千年浮生梦第75部分阅读
千年浮生梦 作者:rouwenwu
次突然离去,留给我无声无息的慌乱,我祈求师父将他穷尽一生炼制的丹药给她服下,自己没日没夜的研究医书,只是为了挽留住她。
夜色空蒙,寒风凉凉,握着西门绝尘的亲笔书信,我无所适从,回过头看到她安睡的容颜,我不知该何去何从?
以前的我,可以淡漠,可以疏离,也可以不顾生死,可是如今,身边有了一个她,我还能什么都无所谓吗?
人那,心里一旦有了爱,就会变得无比脆弱。
抚上她的墨玉般的青丝,一手如水倾泻,幽凉滑腻,柔软细致,淡淡的属于她特有的芳香入鼻。
等我回来!
匆匆的离开沧浪岛,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告诉她,更不想她为我担心。
从没想过,她任性起来也是这般肆意张狂,竟然一路找到弄月山庄,见到她的那一刻,心跳惊得差点停止,她怎的这般的不听话,要是……万一……我却不敢想下去。
一切的假设在她撞进我的怀中的刹那不复存在,她哭得那么委屈,而我亦只能将她紧紧的拥住,平复她心中突如其来的那些伤痛。
再见到那个红衣少年时,我还是不可抑制的被他的绝世容颜镇住,本以为汐儿和朝国的皇帝已经是天下少有之人,却真的没想到世间还是有这般出色之人,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他亦和我一样,辗转轮回于这尘世之中,而汐儿,是我们共同的劫数。
因为懂得,所以成全。
只是她就那样再一次凭空消失在我的眼前,多少次了,我那么用尽全力的去挽留,却一次也没有将她留住,是否注定了,我今生只能这样望着她的背影,只能在这一次次的分离当中,饱受思念之苦,还有痛彻心扉的煎熬,我永远只能这样抱着希望却又无望的等下去?
不,我不甘心,这一次,我不再等待,一定要把她找回来,可是我微弱的力量加上江湖中那早已风雨飘摇的薄弱气势,对于暗夜教来说,简直是浮游撼大树。
无奈之下,我只能去找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给我一丝微弱的选择,渺小的奢望,我不奢求自己可以和她天长地久,地老天荒,我只希望她可以安然无恙,安心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这就够了。
往事始终与我擦肩而过,回忆终始已不再是生活的全部,只是自始至终无法逃避最初的那份柔情。
只是,我不知晓,也不愿知晓,千帆过尽后,她会是谁的红颜?又会是谁掌中,最后的温柔?
那如昔的娇嗔,流泻的秋水,倾城的秀靥,绝世的风华,是否还会为我停留一瞬?
再次见到她,她早已恢复一切记忆,却也洞悉一切始末,我却无法安心面对她,只能若最初一样,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
可是她却用最真诚的目光与我对视,凝眸之时,我可以感受得到她眼底的温暖,为我拂去俗世的尘埃。
树影深深,寂寞成词。
眼前,这些枯萎凋零的夕颜花也曾生机盎然,也曾在这风雨红尘中展现过不同的妖娆,在它飘落的瞬间是否也会怆然呜咽,是否也会无望的流泪,俯身随意捡起一片蓝色的夕颜花瓣,宛若握住了她那颗柔软的心,握的久了,自己都觉得痛楚,松开手,蓝色的汁水浸染了一手。
原来,有的东西,始终是握不住,即使用尽全部力气,也只会得到伤痛,而不是幸福。
最后的清醒源自于最初灵魂的复苏,看着她难过却又极尽伪装的漠然,心底漫过幽深的悲哀。
汐儿,我是你的小哥哥啊,是那个一直爱着你的小哥哥啊?
这一世,我终于不是你的哥哥了,可是你却不认识我了。
原来,我们终归无法在一起,无论是前世抑或是今生。
我的手再也无法触及你,我的呐喊,你也无从听见,穿越时空,我只能这样遥遥地想你,念你,直到相思落尽,柳絮飘飞,繁花似雨。
千里风月,在夜间凉风细雨里,我借曾经的歌曲,将你铭记。
离别,如一阕幽幽的心曲,在微笑的背后,牵起一些久远而惬意的祝福。
世事难料,结局不一,注定就是宿命。
汐儿,我只能祝你幸福。
温柔的想起,轻轻的思念,也许下一世我还会再想起你。
江祁璟篇
大雨滂沱的日子里,模糊了前世今生所有的记忆。
睁开眼睛,我呆呆的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不理会身边女子的嘤嘤低泣,仔细的在脑中搜索一些久远的记忆,我记得和楼均皓在酒吧喝酒,然后……是尖锐的刹车声还有重重的撞击,原来竟是车祸……脑中又迅速的飘过很多东西,却始终是一片模糊,看不清楚。
“璟儿,你……你醒了!”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叫出声,我转头白了一眼床边的女人,她却破涕而笑,张了张口,却是没说出一句话,想了半天才说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跟妈说,妈马上去叫医生。”
我摇摇头,指了指门,示意她出去,我需要安静。
她不解的转过头,再次回头时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落寞和哀伤,我无奈的闭上眼睛,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孩了,可是心依旧不够冷漠,因为我还是不忍看见她忧伤的眸子。
我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对我来说,到底算是什么人?母亲,还是小姨?她拿我有当什么,儿子,还是换钱的工具?从小将我送进江家,只是为了钱,如今这么处心积虑的接近我,又有什么目的?
我已无从去思考,这人世,太过复杂了,这人心,也太过险恶了。
拔掉手臂上的针头,起身下床,却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跌倒在地,桌上的东西也被顺手带下来,哐啷一声之后,身边一片狼藉。
“璟儿!”那个刚出去的人迅速的奔进来,却在看见我这般样子的瞬间,也愣住了。
我缓缓的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腿,怎么回事?”心里巨大的恐慌瞬间袭来,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颤抖之意。
她俯下身子,努力的将我的身体撑起,默默的将我扶到床上,帮我盖好被子,始终不发一言。
“我……我是不是……废了。”闭上眼睛,深深的倦意袭来,可是那两个字说出口仍是那么艰难。
“不是!”她立刻出声反驳,却是不容置疑的回答。
她纤弱的双手用力的抚上我的肩膀,坚定的望着我,“会恢复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医生说只要你好好配合,会恢复的。”
“是吗?”我睁开眼睛,对上她坚定的眸子淡漠的笑了笑,“无所谓了。”
“啪”,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竟然打我,心里不可抑制的浮出一丝愤怒,我掀开被子,下意识的抬起手,却生生的停在空中,落不下去。
她就那么定定的望着我,一点也不闪躲,看着她的眼睛,我的心里竟有一丝惊慌。
颓废的放下手,转过头,指了指门,“你走,马上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在你恢复之前,你会天天见到我!”留下这么一句话,她仔细的收拾好地上的一切,才起身离开。
望着两条腿,我伸手无力的捶打着,膝盖以下竟然没有任何知觉,难道真的要这样……一辈子?车祸,为什么不把我撞死,却要我承受如此折磨。
颓然的躺倒床上,眼角不可抑制的流下冰凉的液体,汐儿,你要是见到哥哥这样,会不会难过?
汐儿,你要哥哥去幸福,可是哥哥如今拖着这样的身体,怎么去幸福,如何才能幸福啊?幸福对我来说,究竟是什么我都不知道啊。
将病房所有的窗帘拉住,不再接受任何一丝阳光,阻隔和外界一切的交流,她离开了,消失了,剩我一个人苦苦支撑,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以后的路走起来,该有多难?
江家的人还是那么冷漠,自我出事后只是派人送来了源源不断的钱来,那个所谓的父亲和爷爷几乎没有露过面,是要舍弃我了吗?我都忘了,我早就被舍弃了,更何况,我并不是江家的人,不是!
可是为何这一切都在她离开之后才告诉我,这样的真相在她离开之后还有什么意义?什么都已来不及。
每天我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床上,不去理会任何事,回忆从前的点点滴滴,靠着那些美好的记忆来度日。
几度回首看看,与她相遇之年,那一双清澈的眸子潮湿我的眼睛,有一丝暖意萦绕在我的身畔,有一种悸动荡漾在心头,也有一缕温情徘徊在心间;那些心绪点点,如今我只能与黑夜尽诉,相伴走过这一程程寂寞难耐的日子,一路走一路遗忘,可是她那清泠的声音,灿烂的笑容,依旧悠长而凝重。
寂寂夏夜,辗转反侧,骄躁烦闷,依然无法入眠,睁眼静静的躺在床上,我甚至可以感觉到灵魂在一点一点的剥离我的身体,心一分一分的僵死下去。
我哪里还有什么心,自从她离去。
一个人活着却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即使知道也明白是奢望是空想的时候,那么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全世界,我唯一在乎的那个女子,已经不在了;全世界,唯一在乎我的那个女子,也已经消失了。
全世界的人都离开了,我又何苦一个人独饮悲伤。
心在生与死之间挣扎,才是这世上最残酷的折磨。
从床上坐起来,整个房间依旧一片昏暗,犹记得那个女人要将所有的屏障扯去时,我狠狠的扔下一句话,若想我死,就让光亮射进来,她背着我站着,手紧紧的攥着窗帘,很久很久,双肩不住的颤抖,最终没有拉开窗帘,低头出去了,看着她有些单薄的背影,我竟然有一丝内疚。
时间,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利器!
我已不记得日子了,因为时间早已将我遗忘,我又何苦去记着它,架上床边那双不知放了多久的拐杖,仍然寸步难行,不会习惯啊,原来有些东西,多久都不会习惯的。
扔掉拐杖,我颓然的坐在冰凉的地面上,良久良久,汐儿,此刻若是你,又当如何?
感觉到一阵微弱的夜风袭来,凉意萧萧,忽然满室暗香;我抬起头惊讶的望着那一角被吹起的锦帘,挣扎着爬上轮椅,慢慢的行到窗前,伸手触上棉布丝缎,柔软幽凉,繁复的花纹在灯光下百折千回,犹豫良久,终于揭开角落的一分质地,顿时满眼清辉。
一时之间却不习惯,下意识的闭上眼睛,鼻尖的那种幽香,弥漫到心底,那一瞬间,那颗挣扎良久的心竟然在瞬间平复下来,褪去了尘世铅华,不再压抑,不再躁烦,不再戚戚汲汲,不再歇斯底里,疲惫之极的心竟然获得了片刻的歇息,安谧而祥和,慢慢的睁开眼睛,楼下花坛中,一朵蓝色的花,开的娉婷无比。
那是——夕颜花!
那朵花临风而立,沐浴着皎月的清辉,摇曳生姿,蓝影万千,开的那样泣画泫然,绽放出无与伦比的美丽。
一瞬间,脑中清晰的出现那年风景,我一路陪着她将看遍繁花,却在不经意的刹那,顺着她痴迷的目光看到那朵花,“璟哥哥,若有来世,我一定会是一朵夕颜花。”
心在那一刹那开始颤抖,汐儿,是你么?你真的以这样的姿态继续陪在我的身边吗?我曾经答应过你,这一生,我都会陪你看细水长流,本以为,一切早已成往日云烟,可是如今,真的是你出现在我的面前吗?
这些日子,我延续着旧年的想念,对于往日的期盼,无数个用等待浸泡的思念,我放不了手,依然执着的等候你的笑容,来填补我的空洞,为寂寞取暖,为无望领路。
上天,是否真的听到我的祈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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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窗帘拉开吧。”在她收拾好餐盘即将离去的时候,我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么多天,我早已习惯了已最淡漠的方式与她相处,不让自己难堪,亦不会让她觉得尴尬。
她一瞬间的动作就那么生生的停住,不可思议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那一瞬间,我恍然看到她眸子深处盈出来的点点光亮。
她默默的走到窗边,伸手挥过,明亮的阳光一下子驱散了所有的黯淡,我伸手护住眼睛,习惯了一会才放下手,转头向窗外看去,绿意盎然,彩蝶翩舞,还是那样如往昔般的绚烂的风景?
我终于踏出了那个自己妄想的牢笼,如今我可以很安心的坐在轮椅上近距离的看着这朵花,那些远去的岁月在脑中渐渐的清晰起来,转瞬之间又模糊着远去,那些年少,那些青春渐如眼前的繁花,在微风中缓缓不断地飘落。
我轻轻地拾起几片残花,掌心中,柔软的感觉,一时间想起了很多很多,可是转瞬之间却忘记了更多,可是即使曾经的所有记忆都被时光抛却,我依然忘不了她,忘不了心中那无法释怀的情愫,无法淡忘的故事,那些短暂的开始,亦是久远的结束。
汐儿,原来思念亦是如此心痛,痛彻心扉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出生过,亦或是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可是承受这种痛,我从不后悔;若再有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遇见你。
悲苦也是一种生活,在我所有的惦念日子里,你依旧是最美的风景。
你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心了——我爱你。
这感情浓烈得几乎让我窒息,让我时常大口的呼吸深怕跌入禁地扰了你的清梦,亦跌碎了我的心。
是爱吧,亦或只是喜欢,可是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想着有你在身边就会是幸福,那些日子的梦里都充满了你轻盈的笑声。
那日替你赴约,当车身飞出去的时候,死亡里的那么近,心下反而很平静,生死关头我唯一想起的,便是你;想起你的笑容,你的痛苦,那一刻我害怕你为我流泪。
不管你是什么心境什么身份是不是爱我,只是你的一个笑靥,就足以让我万劫不覆。
那么即使跌入无底深渊又如何? 那又如何?
如今,你不在了,而我却独自行走在这茫茫的天地里,不知该往何处去。
或许,我只是路过你生命的人,亦或许你只是经过我生命的人,只得尽力为你争取一回,落得个天上人间的结局,已经可以。
这或许就是我一生的宿命。
手自然地垂下,那片花瓣轻旋着落地,优雅从容。
感觉到脸上有一道熟悉的目光,转头就看见楼均皓清挺的身影,自她离去,我几乎都忘记了这个男子,曾经我们还可以离得那么近,可是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讨厌或是留恋的了,我匆忙逃开。
以后的日日夜夜,我都会在这花坛边观望那朵花,因为这是她唯一残留的气息,我不再拒绝治疗,不管这朵花是否真的是她寄生的灵魂,我知道看见这样的我,不管她此刻在哪里,是以怎样的姿态存在,都不会安心的。
可是我如何忍心让她连离开都不安心?我只能静静的呆在没有她的世界中一个人看天边风起云涌,看一场又一场的夕阳落幕余晖残照,我任自己的心随着落叶老去,老到已经无心可想,没有回忆可寻。
接受治疗五个月后,我终于舍弃了轮椅,可以重新站在地上了。
再重新走出第一步的那一刻,我看见母亲眼中不可抑制流下来的泪水,我以习惯在心里唤她母亲,虽然我知道要真正的喊出来还需要很久的时间,可是我会努力的缩短这个期限,我的人生,已经有了太多遗憾,她的离开教会我,爱,总要在来得及开口的时候说出来,有时,不经意的转身,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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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让我不敢相信的是当我再一次踏进舒家的时候,舒伯父和舒伯母告诉我傲天不在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我一步也没停留的冲进楼上他的房间,一切都没有变,还是熟悉的布局,只是被子折的整整齐齐,在我的记忆里,傲天的被子,从来都是散在床上的。
一瞬间,似乎丧失了所有的力气,我呆坐在柔软的床上,身子陷下去,心却向最深的地方陷进去,所有的往昔像昨夜的风,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只有那隔夜的苦楚在心尖一漾一漾的疼痛。
“我就赌了,孤注一掷,如果结果真的是是那样,那我,陪她,一起死!”那句话若重锤一般击在我的心上,生命中不可承受的重量在一次如此突兀切实的压下来,几乎要将我的心智压碎。
那不是玩笑话,那真的……不是玩笑话。
傲天是自杀的,留下的遗书里并没有作过多的解释,只是说他觉得累了,唯一的遗愿就是把他和汐儿葬在一起。
走出舒家大门的那一刻,无数尖啸的声音在心里呼啸而过,一道道清晰的印痕,流下触目的殷红。
夜里,做了很混乱的梦,依稀梦见她和傲天在另外一个世界终于放下所有的芥蒂和伤害,他们的手紧紧的扣在一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坚不可摧;早上醒来,我呆呆的望着桌头的那张照片发呆,那是梦吗?可是我到希望那都是真实的,起身收拾好一切,离开的时候顺手将那张照片压倒抽屉的最底层,他们,是刻在我生命里的人,即使有一天忘记了他们的容颜他们的声音,可是我知道,有那么一种感觉,忧伤中带着疼痛,那便是我想起他们了。
秋天的墓地,在飘飘摇摇的落叶中如此静谧安详,站在墓碑前,闭目凝神,可以听到木棉树叶飘落的旋律,肃穆而凄美,也许,落叶就是墓地的音符,弹奏着生生死死的旋律。
再次睁开眼睛,身边却多了一个人,我们相视而笑,依旧静静的伫立于墓前。
“我们,都没有他爱的那样浓烈。”良久,耳际边忽然传来一声叹息,带着微微的苦涩之意。
“爱,没有固定的方式,傲天陪她离开,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死亡,就是对她最大的爱;而我们活着,是因为我们觉得自己活着,才是对她最大的爱。”我看着飘落下的叶子,平静的就想到这些话。
楼均皓微微苦笑了一下,“是呀,如果爱和痛都是伤,不如随她离去;而我们,爱着她,却已不是全部了。”
我沉默了一会,突然觉得有一段话很适合我们现在,“也许,我们就是冥冥中被上苍误导的孩子,在某些个时段里,用他那无形的手牵引着走向彼此的终结;在开始的日子里,走向预定的终端;在结束的日子里,在走向下一个预定的开端。”
感觉到他有些惊愕的看着我,我却没在理会,伸手触上眼前那张年轻的容颜,这个在我的生命中留下印记的女子,即使风景依旧不她却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可是我依然会站在她离开的地方守候她去往异世的灵魂,让风吹散我的头发我的肌肤,剩下一个等待的姿势,绝然而立。
我不离开走,只因为心结太深不敢忘记。
我又怎会忘记她呢,怎舍得忘记那样的女子?她的一切早已渗透到每一寸骨髓,而她亦早已刻在我的生命里了,我可以将她掩埋,掩埋在心里最深最柔软的地方,那是只属于她的地方,不可抚慰,不可轻触,柔软而坚强,守护着只属于她的天堂。
汐儿,其实死亡并不一定是结束,我相信你的死亡是你另一段全新的开始而已,属于你的开始,虽然这个重新开始的故事不再会有我的身影,可是我依然与你的世界惺惺相惜,我庆幸能在你今生的生命里留下痕迹,即使与爱没有关系,可你知道,我愿足矣,那么从此封存起对你那份不灭的思念。
我要慢慢习惯开始憧憬所谓的幸福未来,成全你的遗愿,我尽力让自己去幸福, 只是请你答应,你也一定要幸福,也不枉我此生曾经那么决绝的付出过。
你幸福,我就会快乐。
指尖划过傲天那张绝世的容颜,一阵萧瑟的凉意深入皮肤,我坚信结束就是另一场开始,携手就是幸福,两个人一起可以相互取暖,我希望生命的这一页通篇翻过,从此他们可以幸福快乐的生活。
抬头望向天际,秋日的天空,云高气爽。
“他们一定在另外一个国度里幸福着。”耳旁淡淡的一句,却是及其肯定的。
“他们一定会幸福的。”我这样对他说着,也对自己说着。
一阵秋风拂过,漫天飞舞的叶子中,两张年轻的容颜上——是格外炫目的笑靥。
裴遥篇
万里波心倾情尽,夕阳影里碎残红。
摇摆身姿,款款回旋,若纯净的孩子,那是我最初的样子,可惜我早已经不记得了,很多时候,我都会忘记自己是谁?
淡淡落定,层层加厚柔软尖锐的疼痛,呼啸而来,刺穿我早已单薄不堪的躯体,依然保持不变的执著,只是我再也无法面对,为了一个人,为了一段情缘,为了一份真爱,守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宁可融化成一片污垢,负尽天下人,终了却不能被岁月认同,不能够被你原谅,惨然狂笑中无影无踪,化作凄凉。
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我努力的笑着,因为哥哥曾经说过,遥儿的笑容是天底下最美丽的花朵,可是那个远去的背影,一直没有回头,一直没有……
我努力的望过去,可是为什么看不清楚,哥,我已经不记得你的样子了,是否现在,我连你的背影也要失去?
不会的,你的背影,已经像一个固定的截面,生生的刻在我的脑子里了,今生,来世,百年,千年,万年之后,即使遥儿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你的背影,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因为从小到大,我看得最多的,就是你的背影,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你第一件事,总是把我护在身后,那个时候,我一仰头,就可以看见哥哥气宇轩昂的背影。
胸腔里的疼痛一点一点的渗透到全身,地面阴寒的冷气一丝一丝的渗入骨子里,哥,你可知道,遥儿这时候多么需要你温暖的怀抱,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回头,你为什么就是不看我,你真的不要我了吗?真的……不要了吗?
意识在一点一点的涣散,我遥望你的影子,却依旧,朦胧一片,锦缎绒棉般滑落的花瓣,微微掠过指尖,似乎生怕惊醒了疼,惊醒了痛,所有的心事瞬间蜷缩成了一地心碎枯萎。
我的心里没有了不甘,没有了怨恨,没有了嫉妒,也没有了遗憾,只是真的好疼,真的好痛,原来心痛竟是这般滋味,凛冽、寒冷、凄凉、悲伤、痛苦、无奈……遥遥相望,风儿拂开碎碎的花瓣,零落尘世,红便不再红,艳丽愈憔悴。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一步一步的离去,看着我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手足无措,无能为力;渐渐地,连疼都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只有眼睁睁地纠结着微弱的喘息,身体中的某些东西被抽丝一样的剥离,一条一条,我终于选择闭上眼睛,因为我害怕,害怕你就这样消失在我视线里,即使现在的你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那么至少你还是以这样的姿态驻留在我生命的终点。
哥哥,你为什么不原谅我?可是现在,我真的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原谅我了,或许这样,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你还可以记起,有这样一个你恨的人——和你血肉相连的妹妹,曾经这般无望的、深深地、刻骨铭心地爱过你,并且还要一直爱下去。
逍遥,逍遥,哥,没有了遥儿的羁绊,以后的你,可以真正的逍遥于世间了。
★★★ ★
我叫裴遥,逍遥的‘遥’,所以我还有一个哥哥,他叫裴逍,逍遥的‘逍’,我们是至血至亲的兄妹,因为我们是龙凤胎,这是娘亲告诉我的,那个时候我太小了,娘亲的样貌我也已经记不得了,可是她的话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娘亲总是抚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哥哥和我是血脉相连的,这一辈子都分不开了。
八岁那年,村子里流行一种病,死了很多人,爹爹和娘亲也是那时候死去的,娘亲死的时候抓着我和哥哥的手,对我们说,一定要活下去,逍儿要保护照顾遥儿一辈子。
当那些人放火烧掉我们的村子的时候,哥哥抓着我的手从从村子里一条阴暗的水沟里爬了出去,那条水沟很臭,很脏,还有老鼠,我吓得直哭,可是哥哥一直紧紧的抓着我的手,一直朝黑洞洞的前方爬去,那个时候,从他身后看着他的侧脸,我突然就不害怕了,默默的跟在他的后面,一直到走出那条很长很黑的水沟。
当我和哥哥站在村子外面,看着漫天火光时,我转过头,巨大的红光将哥哥的小脸照得通红,那个时候,我发现哥哥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哥哥哭也是最后一次,从那以后,不管我们被人怎样欺负,无论在暗夜教受到怎样的责罚,哥哥再也没有哭过,再也没有。
哭过之后,哥哥紧紧的抓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个我们生活了八年、也是结束我们美好童年以及生命中最纯真年华的地方。
一夕之间,我们成了孤儿,辗转到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被人欺负了无数次,每次我拿着脏兮兮的手帕给哥哥擦血的时候,哥哥还得用他的袖子帮我抹眼泪。
哥哥总是会为了一个馒头和当地的乞丐打得头破血流;
我记得有一次,我躲在一边,看着一群乞丐抢哥哥好不容易讨来的包子,哥哥死死的将包子护在衣服里,蜷缩着身体,任无数的拳头和脚印落在他瘦弱的身体上,那些人走了之后,哥哥一瘸一拐的走到早已吓傻的我面前,将护在怀中的包子递给我,我呆呆的看着那个包子,它已经被揉捏的变了形,上面似乎还有点点红色,抬起头看着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脸上都是青紫色,嘴角还流着血,我什么也做不了,只有更大声的哭泣,哥哥一边帮我擦着眼泪,一边将包子塞到我的手上,一直笑着说,没事的,真的没事的,遥儿快点吃吧,不要哭了,哥哥最喜欢看遥儿笑了,遥儿笑起来比花还好看。
哥哥一直都不知道,我为他的话每次都感到难过,他越说自己没事,我的心里越难过,我总是在想,有一天如果哥哥突然就死了,他再也不会帮我擦眼泪,安慰我说他没事,那么,我要怎么办?可是他永远都不会明白我的担心,我的难过,因为我对他说到这些的时候,他总是笑着说不会的,不会的,哥哥要照顾遥儿一生一世的,一生一世。
这样的情况在我们流浪的一年多里,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在哥哥的保护下,我永远是那个单纯的近乎有些傻气的小女孩,而时时刻刻挡在我面前的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高大,那张和我一个模子可出来的脸也愈发的坚毅,越来越能打架,也越来越经得起打了,很多时候,我在身后仰望他,他都只是那一张平静的毫无表情的坚毅侧脸,只有在对着哭泣的我的时候,他才会那么温和的微笑。
哥哥说,遥儿只要笑着就好,只要看到遥儿的微笑,哥哥就一定会成为更加强大的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的都是我看不懂的光芒。
之后,我们被人口贩子抓住了,本来我是要被卖进青楼的,可是哥哥死也不放开我的手,对那些人又是抓,又是撕咬,即使那些人威胁着要砍断他那只拉着我的手,他依然坚定的不放开,哥哥被打的满身伤痕,头破血流,可是抓着我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一分;最后,我和哥哥一起,和很多男孩子被送进了暗夜教——那个对我来说,今生最黑暗的地方,甚至比当年爬过的那条没有一丝光亮的臭水沟还要黑暗,那么深沉的黑暗,望不见底。
我不知道暗夜教要我们这些孩子做什么,只是记得第一次到暗夜教的时候,每个人都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每人还发了一身干净漂亮的衣服,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那样奢侈美好的生活过了十天左右,那个时候,所有的孩子都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所有的孩子兴奋的欢天喜地,可是十天后,大家才知道,那些只是一个残酷的开端而已。
当那位给我洗澡的红缨姐姐给我一把刀,让我杀掉她第一次见我送给我的那只小白兔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扔掉了刀,蜷缩在角落里嘤嘤哭泣,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她明明也很喜欢这只小白兔的。那个时候我看到红缨姐姐眼里闪过失望的光芒,微微的摇头叹口气,转身往出走,那个时候门突然被推开,哥哥奔进来二话没说捡起地上的刀,毫不犹豫的将那只兔子杀死。
我发疯似的冲过去,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兔子死命的哭闹,抓哥哥,踢打他,咬他,喊着,我讨厌你,我恨你!哥哥只是默默的站着,任我厮打,任我哭闹;然后他转过身朝红缨姐姐跪下,说,求姐姐不要回禀坛主,给我们一次机会。
那个时候,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红缨姐姐只是看着哥哥很久很久,最后留了一句话离开了,她说,裴逍,她太弱了,你好自为之。
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红缨姐姐,因为我和哥哥被送到另外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澶离院’,接踵而来的训练和责罚让我深深的体会到了恐惧,在高处我看到那个四周被围住的场子中,那些和我一般大甚至还有很多比我小的孩子为了一个馒头打得你死我活,然后,我和哥哥也被关进了这个地方,饥饿,寒冷每天都折磨着每一个人,所有的人每天都为了那寥寥无几的食物相互残杀,人命在此贱如牲畜。
在这里,我终于见识到哥哥残酷的一面,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杀掉任何对他来说是敌人的人,每次杀完人后,他总会一边擦掉刀刃上的血迹,一边对我说,遥儿,哥哥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得强大,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我默默地点头,然后看到夕阳的余晖洒在哥哥的侧脸上,那一刻,我恍惚看到哥哥在笑,那笑容温暖地散落在我的身上。
哥哥变得越来越优秀,很快便在这群孩子中脱颖而出,而他也帮我杀了很多想暗中偷袭我的人,还曾经因此受了很多的伤,坛主召见了哥哥,我不知道他对哥哥说了什么,哥哥出来的时候脸色很苍白,握着剑柄的手一直在抖,他在看见我的瞬间,再一次转身进了坛主的房间;再次出来的时候,哥哥黑色的衣袍几乎被染成红色,刚出房门他就跪倒在地,一把剑支撑着他身体全部的重量。
我奔过去扶住他,一滴滴的眼泪滴在他的身上,和着他的血迹渗入泥土中,他努力的抬起头,笑着伸手抹掉我脸上的泪水,他说,遥儿,我没事,真的没事,还没说完,他的身体轰然倒在地上。
看着哥哥惨白的脸,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塌,天旋地转,他不会死的,不会的!我伏在他的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是他依旧毫无动静,就那样安静的躺在地上,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把我丢在这个地方,他说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他说过的。
那个时候,坛主走出屋子,静静的看了一会我们。
他问我,想要他活着吗?
我死命的点点头。
他幽深的眼睛里拂过一丝笑意,什么代价你都愿意承受。
我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拼命的点头,只要哥哥活着,只要他活着,活下去就好。
他出手救了哥哥,即使是那样,哥哥还是在生死线上徘徊了十多天才醒来,那十几天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日子,我的心时时刻刻都在煎熬,我害怕哥哥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再也不会醒来,我害怕再也看不到他坚毅的侧脸,英挺的背影,还有那不常见但是很温暖的笑容。
后来,我离开了‘澶离院’,因为我成了琉璃阁墨坛主的关门弟子,可是这只有我自己知道,在别人眼里,我只是离开琉璃阁,去当一个暗夜教普通的婢女而已,其实那天我就明白,暗夜教没有普通的婢女。
走的那天,哥哥一直对我笑,他说,遥儿,哥哥已经成功一半了,你只要好好的等着,等有一天我成了暗夜教最好的杀手,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那么他就可以带我走出这个黑暗的囚笼,让我站在阳光下快乐的微笑,幸福的生活。
那一年,我们都是十二岁,十二岁的我已经明白了很多很多事,原来从我们变成孤儿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是哥哥的负担,哥哥的包袱,要是没有我,哥哥不会活的那么辛苦,要是我不是那么弱,哥哥不会受那么多的伤害。
龙凤胎,哥哥只比我早出生一会而已,却要承受如此多的伤痛来保护我,他用他瘦弱的身体帮我撑起了一片明媚的天空,他是我的哥哥,是和我血肉相容的那个人,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在意的人。
哥哥,你说过,我是让你想要变强的人;可是遥儿现在也要告诉你,你也是让我想要变强的人,因为你——是我全部的天下!
师父说他没有看错人,因为我的天资真的很不错,短短的一年时间,我竟然可以在十招之内打败他,其实他不知道,最重要的是我付出了多少艰辛和努力,这一年来,日日夜夜苦练,几乎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只求尽快提高自己的武功和暗杀技能。
然后,我开始执行任务,在剑刺穿第一个人的喉咙的时候,我看着那个人在我的眼前重重的倒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并没有多少恐惧和恶心,或许我天生就是一个嗜血的人,走过去利落的割下他的首级,回去之后得到了师父的称赞,他还破例奖赏了我一件金缕天蚕衣。
之后,师父分派给我越来越棘手的任务,我还是一次次艰险的完成,而我的技能变得越来越高,心境也越变得越来越沉稳,师父说,我已经是暗夜教最好的杀手了,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当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问为什么的时候,我只是平静的回答,任何伤害过哥哥的人都要死;他却笑了,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遥儿,你真的没有让我失望。
再次见到哥哥的时候,我十五岁,他已经变得很沉敛,三年的杀手生涯中他已经很优秀了,虽然我没有和他在一起,但是这三年来,他的一分消息我也没有漏掉,我知道我的哥哥有多么强大,多么出色;但是在我面前,他依旧是那个有着很温暖笑容的少年,而我在他面前,依旧是那个单纯的无以复加的小女孩。
他总是告诉我外面的花花世界,一些好笑的事,美丽的景色——那些唯美的花朵,绚丽的朝霞,烟云般的暮霭,雄浑的山脉和安静的大海,但是他从来不会告诉我,自己因为执行任务曾经受过所少伤,曾经多少次在鬼门关前进退,看着他坚毅的侧脸,我只是心酸的想哭。
哥哥笑着对我说,等到他执行完十件艰险的任务,他就请求阁主带我离暗夜教,我看着哥哥神采飞扬的面容几乎要信以为真了,可是我知道,一切只是个华丽的梦境,可以用来安慰自己也安慰哥哥的梦境,我知道在十二岁那年,我就和哥哥记忆中的那个遥儿向相反的极端走去了,而且再也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