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千年浮生梦第7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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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年浮生梦 作者:rouwenwu

    头,浑身都在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我感觉头中似乎有什么在流动,流过的地方血液都结成了冰块,却将一幕幕的往事清晰的定格在冰块上。

    一切飘忽如梦,梦醒之时恍若隔世,却不知道相见还能说些什么。

    视线越来越模糊,神志慢慢的从我身体里剥离,那些往昔却一幕幕的更加清晰起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我听见微弱的金属坠地声音,身体蓦然一阵,微弱的挣扎一下看过去,那是一根带血的金针,脑子立刻被血涌没,昏迷前我看到她惊慌失措的脸,泪水从她眼角长划而落,滴在我心里和很久以前的那滴灼热汇合。

    原来,我就是你的凌。

    原来,你是我的雪儿,亦是我的汐儿。

    可是,我都做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曾经,我那么努力的站在爱情的背面,等待你的回眸,可是当我终于等到的时候,一次次生生的错过,命运狰狞的利爪始终扼着我们的咽喉,始终不曾给过我们半分机会,我又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失去了你。

    还记得那年花开缓缓,让人沉醉不归,皎月如盘,我和你呆坐在雪苑屋顶,月色在我们背后流下嫉妒的清光;还记得那日清风缓缓,高大的凤凰树洒下片片软叶,你依着我,怀念曾经你那一场沧海桑田的红尘哀伤;那些叙不完如水温情,写不尽的风月往昔,此刻,都在脑中了。

    不曾想,再次的相逢,我竟伤你至此,那一段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流年,在你的记忆中是不是已经支离破碎了,我们曾经的年少,和时光一起离开,渐渐老去,等到峰回路转千转百回之后再也忆不起,那时的我们,是否才可以再次相偎,那一场演绎,早已成为天长地久的过期传说。

    一笑而过的尘缘,把曾经的我和昔日的你留驻在时光的深处,那些零落的过往,迷离的情愫,最终泅渡了山高水远的遥望,涅磐了朝朝暮暮的回顾,我们的故事,合上是诗卷,打开是断章,所以,我选择合上,任凭它像蔓草一样,蔓延,疯长,纠缠,生生不息。

    你的歌唱得我断肠,月色斜下了天际。

    你的舞跳得我心碎,轻风吹过了流年。

    由近及远的脚步,消失在万丈红尘的纱雾之中。

    潮涯篇

    明月影下人正在,却是空江烟浪里,去意徊徨,但做一枝潇洒,执手霜风吹鬓影,暗尘归去。

    一丝不安从心底缓缓溢起,猛然睁开眼睛,耳际传来细碎的私欲声,转头望向门口,丝丝亮光从门的罅隙里射了进来,随之映进房间里的还有半大不小的黑影,无奈的暗自笑笑,不动声色的起床,慢慢的移到门前。

    “姐姐,你弄好了没,快点。”小唯一焦急的声音传进来,刚放到门框的手停住了。

    “嘘,别那么大声,吵醒了爹地我们就白弄了。”悉悉索索的动作声渐渐的微弱下去。

    我一时之间无所适从,开门不是,不开门也不是,这两个小破孩,比起他们的娘小时候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整人的功夫不知道是自修成才还是天赋异类,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娃!

    “姐姐,快走快走。”唯一似乎扯着无双。

    “喂,书包背好了吗?没落下别的什么东西吧。”

    “没,弟弟办事,姐姐还不放心啊。”听着这稚嫩的声音,我强忍住才没有笑出来,看来这孩子是得到我的真传了,曾记否,很多时候我对她说道,狐狸师傅办事,雪儿还不放心吗?

    “哼,就是你办事,我才不放心!”无双似乎嗤之以鼻,“哪次不是姐姐我给你背黑锅,收拾烂摊子!”

    “姐姐,走了,再不走待会姆妈他们醒了就走不了了。”

    “对,赶紧走,我们还要去找妈咪呢。”

    心里一惊,不再犹豫,一把拉开房门,就看见两个小身影蹑手蹑脚的离开,“你们俩给我站住!”

    两个小身影在我的吼声中停下了脚步,慢慢的回过头来,只是稍微一愣,无双那小丫头立马满脸堆笑,朝阳映照着她漂亮的小脸,宛若披着一层淡色的轻纱,令那个笑容有些不尽真实,“爹地呀,我们……没事,只是今天起来早了,随便的到处走走,天气真好啊……呵呵……”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哼,在家里走走需要带着这么多东西,还背着书包,爹地记得,今天好像不用上学吧?”我斜着眼看着两个小破孩,终归还只是四岁大的孩子,虽然聪明的紧,但是要制住还不是很难,一时忧心上头,要是这两个孩子在大点……

    无双瞪了唯一一眼,唯一立马把身上的东西藏在身后,仰起一张精致的小脸,委屈的说道:“爹地,我们……我们只是想要复习一下昨天学的东西,妈咪说过,不复习很容易前学后忘的。”

    无双在一旁兀自浅笑,一脸纯真,不住的点头,“是地,是地,爹地知道,唯一从不撒谎的。”

    我微笑着点点头,“是啊,唯一从不说谎,但是唯一会骗人,对吗?”

    无双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一双漂亮的黑眸流光溢彩,良久长叹一声,“啊,忘记了,这招上次已经用过了。”

    唯一凑到她身边,小声的嘀咕一句,无双恍然大悟的样子,再次望向我又是笑得天真无邪,“爹地,既然被你逮到了,我们也不骗你了;我们要去找妈咪,先走一步了。”没等说完转身拉着唯一的手往前走去。

    “停下!”我喊了一句,两人居然毫无反应,这两小破孩真是被宠坏了,不知道外面有多艰险,“哼,等我抓到你们两个,看怎么收拾你们。”

    唯一回过头露出一个标准的‘唯一牌坏笑’,回头过去高举起手,一边挥着一边喊了一句,“爹地,拜拜!”

    我提步去追,一时间却感到脚下不对头,动也动不了,低头一看,脚已经牢牢的粘在了地上黄|色的胶体中,“你们!”一声骤起,惊起鸟雀无数,但是没有后话,因为我早已对他们两个无语了。

    脚下的东西是几年前雪儿在林子中发现一种树,然后将树干上流下来的液体弄回来,几经熬制才做成了这可以粘贴任何东西的‘万能胶’,此胶粘性极大,一般情况下都用不到,一直放在闲置的房间中,只是没想到,什么时候将被这两个猴精发现了。

    我又努力的试了几次,终归还是一点也移动不了。

    眼看着两个孩子就要走出小院的拱门,心里一阵焦急,“无双,快和弟弟回来,爹地答应你们,一定陪你们去找娘亲。”硬的不行,只有来软的了。

    无双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甜甜一笑,“爹地,这招你上次也用过了。”

    天哪,雪儿怎么生了这么两个孩子啊?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后的影子,心里焦急万分,再也不顾忌什么,脱下粘在地上的鞋,追了出去。

    当我抓住他们两个的时候,无双还一脸懊恼的对唯一说:“早知道就把爹地的鞋藏起来了。”

    唯一还老成的拍拍姐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来了一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看着他们两个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我只觉得满头黑线,嘴角都有些抽搐,这两个……是四岁的孩子吗?

    我们三个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边,折腾了一会,天已经大亮了一阵柔和的微风吹过,浮动万物,吹散了一片朝阳拨洒的金黄|色的光辉,枝头遮掩不住红艳的酡颜醉倚在轻风的臂弯里,摇曳生姿,柳丝趁着这风力,轻摆腰肢,风流万千,成团的柳絮,宛若天际漂浮的朵朵轻云,又宛若二月间漫天飞舞轻盈的雪花,飞入了处处帘栊,落在细草芊芊的绿茵上,一切美好的有点恍惚。

    如今的我,早已经习惯了这样安静的守着她,感受着每一寸阳光、每一缕清风甚至每一滴雨露,只为守住这份平静的幸福和安心。

    ★★ ★ ★

    犹记得再次那么真切的感受到她的气息时心中的狂喜,站在轻纱漫漫的高台上,隔着层层纱帐,我看不到她的容颜,甚至于那双留在心底的眸子,可是我亦知道,那就是她,她真的没有死,她真的回来了。

    “风销绛蜡,露浥红莲,飘零花影乱。桂华流瓦,纤云散,水袖仙云欲散。衣裳淡雅,流年疏星落银河。瑶琴瑟,玉影婆娑,满目飘香麝。

    西楼此夜微寒,望月遍天涯,雾里看花。锦衣罗帕,望凤阙,自是非烟非雾。乱花飞絮,唯见寂寞沙洲冷。暗香满,佳期如梦,飘渺孤鸿影。”

    只有她才会做出这样的词,亦只有她才能懂我。

    近在咫尺的距离,我用满心的喜悦、重新跳动的脉搏,舞出燃烧的火焰,不为别人,只为我们再次恍如隔世的重逢。

    我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感到心痛,心痛的不是她不肯和我们相认,而是为何她总是选择一个人承受一切。

    想尽一切办法,终是见到了她,她似乎是变了,又仿佛没变,她已不再是当初的萧若雪了,另一张绝世的容颜,魅惑的声音;可是那偶尔流露出的促狭、眼中潋滟的光芒、谈笑间浅浅的落寞和无奈,都在提醒我那就是萧若雪,那个当初的女子,我心中永远的雪儿。

    我抓住一切遗留的蛛丝马迹,终是逼得她与我相认,当那一声熟悉的‘狐狸师傅’出口时,心中所有的疼痛和凄凉瞬间被洗劫一空,什么时候?她在我心里有了如此分量,甚至重过我的生命,她的笑容成了我灵魂最深处那悲壮的乐曲;她灵动的舞姿成了我命脉中那不懈的心魂。

    或许真的是人常说的那样,有一种感觉,总是在难眠时才承认是相思;有一种缘分,总是在梦醒后才相信是永恒;有一种思念虽然痛苦却也幸福;想念是一种痛苦的幸福,不是因为寂寞才想念,而是因为想念才会寂寞;孤独的感觉之所以伤痛,只因那个人不在身边而已,只要在一起,又何必在乎是何种姿态?

    听着她风轻云淡的话语,几句话将所有的曾经一起带过,可是其中的每个字句,每个声音都纠结着我的心,那些无奈的痛,无声的碎,无望的黑暗,我深深的懂得,深深的了解,仿若自己亲身经历一般。

    小时候那种恐慌和惧怕夹杂着她的无望和辛酸丝丝从心间流过,不似潮水一般呼啸而来,却如小溪一般,细水长流,看不到尽头,亦看不到源头,有种酸楚和无奈化为温热的液体,滑落眼际。

    我知道,人的一生总会有缺憾,会有心碎,无论我们多么渴望在阳光中灿烂,在美好中蝶舞翩翩,却始终逃不开心碎,今天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可是我还是庆幸,今天的结局是美好的,既已重逢,那么下一次的心碎,下一次的疼痛,至少不会再是一个人承受了。

    我默默的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一步一步的陷入无法挣扎的泥沼,始终无力挽留,那么我只有陪她一起陷入这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

    无论以后的历程要承受多少风雨,无论以后的路是艰难、是坦途,以后的生活是喜、是忧、是乐、是苦?我亦会陪她一路走到底,等到很久以后,岁月蹉跎,即使我们还会听到心碎的声音,但是我会把它当成花开的声音。

    却不想她竟然选择逃避,兴致勃勃的给我拉红线,我已不再逃避,她又怎么可以逃开,那么聪慧的女子,我不相信她什么都不明白,我只是不想将我们之间的那层薄纸撕开,无论以什么样的姿态,只要可以陪在她身边就好,无关于仰慕、无关乎风月、也许亦无关于爱情。

    雪儿,我只是想和你这样一直相亲相爱下去,与爱情无关的相爱,与你身边出现的那么多男子无关,与以后会与你携手半生的人也无关,亦与那世俗间‘夫妻’的名讳无关,我只是尽量的宠你,可以倾尽全力的疼你,只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无关乎别的什么。

    只是,相逢的美好,只是一瞬间,转眼就成为过眼云烟,她的生命力永远是充满了那么多未知和无奈,而我要做的就是紧紧的跟上她的步子,然后和她在一起。

    那些她不在的日子,我感觉带好象什么都没发生,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又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醒以后什么都淡忘了,什么都不存在了,就象秋后的花瓣凋零了、谢落了,一切都回到从前生活的轨道,还是从前的我自己,恐惧、黑暗接踵而来。

    雪儿,或许今生我注定了不能离你太远。

    再一次的相逢,却是如此,她有了极其尊贵的身份,而生命却是岌岌可危,可她依然是她,把欢颜留给大家,把痛苦独自承受,其实她每次毒发的痛苦我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揭穿她而已,只有我自己知道,她痛着的时候,我比她更痛。

    这次就这样,再也不要分开了吧,看着她用最后的生命努力的活着,轰轰烈烈、惊天动地,我只能一直默默的陪在她的身后,不求一生地老天荒,只想一爱到底,这就是我全部的心愿。

    我看着她辗转于感情的纠纷漩涡里,她将一切弄的一塌糊涂,自以为的幸福,自以为可以给别人的幸福,却最终什么也没做到。

    平凡的女人,首先要为自己活着;自己且不幸福,还能帮助他人争取幸福吗?

    可是她并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她或许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个最简单的道理。

    可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的爱无关于自私或是无私,我的爱也无关于风花或是雪月,我的爱只是属于自己的一种模式,静静作陪,看着她快乐,看着她幸福,然后自己快乐幸福;看着她无奈,看着她挣扎,然后和她一起无奈挣扎。

    不是活的没有自我,而是我早已成就了这样的自我,不是依附,不是攀藤,单纯的只是不想多那么多无谓的兜兜转转,就这样简单着,真的很好。

    我可以很耐心的在一次次失去她后,再费尽心思的寻找,然后再一次静静的陪守,陪她一起看着繁花世界的万千茶靡,一起轻嗅这万千世界的暗香疏离,然后我就可以不再孤单;那么久的相伴之后所有都已经云淡风清了,除了我心底的那份刻骨铭心的情愫,因为它太过美好所以我一直心念不息,一直追随不舍;或许我只是爱上了自己心底的那团影子,可是我依然为这个而活,我只能依着这个而活。

    假如再让我做一次选择我仍愿做现在的自己,虽然些累,有点无奈,但至少不再空洞,不再迷茫,而有的时候还会有淡淡的温馨。

    最后的那一刻,我庆幸自己能那么坚守住,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如今我们身边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我从不问她这孩子是谁的,因为只要是她的孩子,我都会尽力的去疼爱,就如对她的爱一样。

    向若有来生,我想,一定还能认识她。

    世间千转轮回,下一世次遇见她的时候,我一定会着手选择一次真正的爱情,也许依旧悲伤,痛楚,这么折磨人,亦是真正的爱过了。

    ★★ ★ ★

    一只小手在眼前晃了晃,拉回我早已飞远的思绪,抬起眼睛就看见面前唯一那张放大的脸庞,“爹地,想什么呢?”

    伸出手将他搂入怀中,“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你娘亲小时候的事而已。”

    无双立马凑过来,拉着我的手希冀也爬到我的身上,眨着明亮的眸子,“爹地,娘亲小时候什么样子啊?讲讲。”

    我轻轻一笑,深受另一只手将她捞紧一点。

    四周风对树叶低声喃语,或许只有树叶听懂它的语言,花对枝叶述说它的情怀,或许只有花香才能现实它的美好,时间带走了所有的忧伤,一切美好又在时间中诞生。

    我淡然的声音缓缓的飘出去,那些往昔,仿佛在昨天,离得那么近,又仿佛在天边,隔得那么远。

    他们俩听得很认真,我不知道这般大的孩子可以懂得些什么,或许真的只是很好的倾诉对象。

    “好了,故事讲完了,该下来了吧,爹地的腿都麻了。”伸手触上无双如水的青丝,笑着对他们两说道。

    无双仰起脸,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问道,“爹地现在还很爱很爱妈咪吗?”

    我点点头,淡淡的回道,“还是爱着,或许没有其他爱她的人那么深,但是永远也不会淡下去。”

    唯一一直低着的头也抬起,躲闪着我的眼神,小心翼翼的问了句,“那么……妈咪爱着爹地吗?”

    我微微一怔,又想起了那天在马车里雪儿说的话,摇头轻笑回答他,“不知道,或许一直爱着,只是她还不明白而已,或许太久了,从来就没有爱过,不过都没关系,我们还在一起。”

    “恩,我们都在一起。”无双拉起我的手把她的小手放在我的掌心。

    “我们一家永远在一起。”唯一将他的小手覆在无双的手上,拉起我的手合上。

    “我们就在家里,等着妈咪回来。”两个小孩坚定的说道,冲我露出了笑容,一时间我的思维有点恍惚。

    攥着两只柔软的小手,心里用过一阵暖意。

    抬起头,远处苍山一片,夕阳已经近黄昏。

    颜凌毓篇(一)

    别离后,忆相逢,关山魂梦追旅思,执鸾镜,待重逢。

    我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孩子,父亲这么说,母亲也这么说,我不知道,一个孩子从两岁起就开始记事到底能不能算作聪明?若真是如此,那我真的如他们口中所说,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当我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眼前一片陌生,脑中却是空明一片,似乎什么都记得,又似乎什么也不记得,那些滞留在脑中的影子苍白的有些无力,张开手心,空空的是一片荒芜,握紧双手,却连衣角都难以抓住。

    还没回过神,一只柔软的手放上我的额头,一丝清凉紧贴皮肤,慢慢的脑中的所有混乱也被压制下去,抬眼望去,那是一位美丽的女子,一双碧色的眸子温柔的望着我,隐隐含着水份,清丽出尘的面容上却挂着一丝欣喜的微笑,对我轻语道:“毓儿,没事了。”

    她伸手将我抱入怀中,她的怀抱很温暖,但是很陌生;她转头执起勺子,在丫鬟手中的一碗不知名的东西中,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又仔细的吹了几下,微笑着递到我的嘴边,“乖,毓儿,张口把药喝了,喝了就没事了。”

    苦涩的气味瞬间侵入鼻腔,我下意识的转过头,她却依旧不依不饶,用另一只手掌轻柔的将我的小脸转过来,眼中满是娇宠,“乖,毓儿。”

    不忍看见她眼底担忧的凄楚,我在心里无奈的叹口气,顺从的张开口,任她将一碗药尽数灌进我的肚子里,喝完药她仔细的用轻纱帮我拭去嘴角的汤汁,看着她我却生出了许多疑惑,我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似乎从未见到过她。

    “毓儿,来,娘抱你去外边晒晒太阳。”没等我同意,她站起身将我抱起,向门口走去。

    她是娘?我转头看着这个华丽奢侈的地方,却不知作何反应。

    慢慢的长大,记忆也从苏醒的那天开始积累,我本是朝国的宰相之子,却不知为何在我两岁那年皇帝花楚云将皇位托付给我父亲颜海凡,自己之身去寻找刚一出生就失踪的公主,父亲成了朝国的皇帝之后,而我变成了朝国的太子。

    父皇对我很好,虽然两年前母后已经告诉我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他一直待我胜似己出,自从他那年初等大宝,立刻册立两岁的我为太子,这些年更是不遗余力的培养我,为我找来朝国各种能人异士,文治武学、琴棋书画,一样也不落下。

    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是天赋异秉,每一个教过我的老师对我都只有赞叹,因为我学什么都很快,有时候感觉那些东西其实早就在脑子里了,只不过是遗忘了很久而已,然后一经提起,便如洪水一般全部汹涌而出,可是我依旧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本来这样的生活很好,尊贵的地位,父皇的荣宠,母后的疼爱,惊天治世之才,都是别人可望不可极的,可是没由的我感到空茫,有时候,自己一个人站在高处,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仍旧感到无比的陌生,合上双眼,脑中那些纷杂的时光,偶尔的笑颜,温暖的相拥,一点点定格在怅然若失的心坎里。

    说不出为什么,脑子里总是将有一张女子模糊的容颜,很多时候,晨曦中睁开眼的刹那,不自觉的轻声低唤竟是陌生的名字。

    梦中的温度是暖暖的,醒来的脸上的泪水却是冰凉的;梦境的晕眩是美妙的,梦醒的触动却是悲伤的;梦里偶尔是无穷无尽的血色,然后那张容颜苍白得可怕,可是依旧是灿烂的笑着,那个笑容纠结着我的心,我想永久的沉睡,偏偏保留着那份清醒;我想狠狠的抹掉,偏偏越来越清晰;那些浓黑如墨般的悲伤在梦中的渲染开来,静谧的飘浮着、流走着、流窜着、进而变幻着各种不同的形态,但抹不掉的仍是那无尽穷的——绝望。

    可是我知道,那不是迷茫的误途,也不是温柔的陷井,那是一份相遇的美丽,是心灵的感触,是心碎的无望,那个女子,一定是存在过的,并且一直都在。

    ★ ★ ★★

    天际高远,孤云寂寥,秋夕苍茫。

    躺在碧湖居的最高处,转头望去,整个朝国皇宫的景色尽收眼底,孑然而立却又层叠交错的楼台殿宇上琉璃瓦金碧辉煌,依稀可以望见廊上的飞檐雕龙、映着清波绿水,自别有一番清雅淡宁的格调;青白色的路面零落着几片叶子,无声沉寂,

    已是秋季,苍黄的主色调下,游韧着些许遒劲的沉绿色,远处繁花似锦、丹叶如火的地方依然紧闭着宫门,那是——白月宫,是朝国皇宫我唯一没到过的地方,因为那里是皇宫的禁地。

    母后说,那里是父皇唯一的念想,很久以前我就知道,父皇一直在等一个人,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而我似乎亦然,也在等一个人,也等了很久很久了,唯一不同的是,父皇知道他要等的是什么人,而我却不知道我要等谁?

    我曾问过父皇,为何不去找他?若是永远也等不到还要一直等下去吗?他只是有点哀伤的点点头,父皇说,命运或许可以改变,可是有些东西不可以,所以他选择等待,等到那个人看尽了花开花落,厌倦了漂泊流浪,他就会回来的。

    母后也曾经说过,只有经历了成长的隐痛,离别的撕扯,相思的等待,才会渐渐明白:等待虽有百般的悲苦和无奈,或许永远也等不到你要等的那个人,可是生活就是在这一次次的等待之中展开并获得了继续下去的理由,而人生也正是在这样的等待中才不会惶恐。

    那一刻,我知道,母亲也在等待。

    可是我不明白他们,若是我知道我要等的人是谁?那么我不会这样傻傻的等待下去,我会倾尽全力将她寻回,然后用尽自己的所有,将她留在身边,因为放得太高的纸鸢容易断线,我知道我已失去不起;那些很久远的记忆无声流过我宿命的轨迹,无奈、凄凉、哀伤,慢慢地,一丝一缕地灼伤我的灵魂,烙进心底,深入骨髓,早已铭心刻骨,终将是生生世世的纠缠不休。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低头看见底下小路子慌张的四顾。

    我站起身,拂好衣袖,轻身一跃站在他的面前。

    “啊!”他一声惊叫后退一步,看清楚是我之后拍拍胸口。

    我斜眼瞟了他一眼,“怎么,当你家太子爷是鬼啊?”

    “呵呵……怎么会呢?”他笑着凑上来,“世间怎么会有这样英俊潇洒、俊朗不凡……”

    “行了行了,就你能说。”我摆摆手阻止他的话,皇宫始终是这么一个地方,每个人都活的小心翼翼,使劲自己浑身的解数努力的活着,而我似乎也不能例外,“什么事?找的这么急。”

    “哦。”他恍然大悟般拍了下头,“太子殿下,您难道忘记了,后天是皇后娘娘的寿辰,您特地请了夕国的潮涯公子来为娘娘献艺,潮涯公子昨个已经到了,您看,要不要先见一下,免得到时候出什么纰漏。”

    我微微皱眉,“潮涯公子要见我?”

    “那个……”小路子开始吞吞吐吐。

    “是不是又收人家好处了?”我扫了他一眼,依旧不动声色。

    “太子,我哪敢啊?是这样的,潮涯公子害怕他失了礼数,这不也是折了太子您的面子吗。”

    “算了,不见了。”我淡漠的说道,“潮涯公子又不是没见过世面,告诉他,以往如何,这次就如何吧。”不理会他,我朝前走去。

    “哦,奴才知道了……哎,太子爷,您去哪啊?”他的声音远远的飘来。

    “随便四处走走。”我疲惫的应一句,不再理会他。

    踏着青白石板路一直走到后花园,几棵常青树依旧苍劲挺拔,沉重深刻的沉绿色昭示着岁月的沉淀,路两旁有一些胫骨直立的铃木草,虽不见一丝翠色,还是保持了一副霸气,刚硬地占据在视线的最前端;更多的还是疏枝朗木,近乎光秃的枝桠空隙中显现着几片叶子生存的倔强和无奈;秋,已经很深了。

    前面突然传来轻微的争吵,抬眼望去,一位红衣公子倒在路边,低头敛眉,伸手揉着胳膊,似乎受了伤,其余几个人吵作一团,似乎还有侍卫,心里生出一阵反感,皇宫内院,怎么有人如此不懂得规矩,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站在距离他们一丈之外,冷漠的问道。

    几个人怔了下,那几个侍卫立刻跪下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殿下万福。”路边的那位红衣公子也起身行礼,但是其余三个身着异国官服的人却是连动也没动,似乎还是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我也没理会他们,目光落在红衣公子身上,只见他大概二十岁左右,体态匀称,风姿隽秀,眉目之间尽是风情,却又不失积分男子的阳刚之气,神态不卑不亢,从容不迫,他对上我的视线后立刻移开,敛眉站在一边。

    扫到一个侍卫身上,“说,怎么回事?”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那三个人中的一个人打断,“你就是朝国的太子?”

    我抬眼望向他,他一副挑衅的样子,“来人,给我掌嘴。”

    几个侍卫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那个人一眼,始终没有人敢动手。

    “怎么,要你们太子亲自动手。”我转头凌厉的扫过那几个侍卫。

    两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推搡着走到那个人面前。

    “还不动手!”我呵斥了一句。

    两个侍卫刚抬起手,那个人却后退一步,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可是晨国的使臣!”

    我轻蔑的笑笑,“打得就是你!”我扫过一个侍卫,他上前一步,“啪”,出其不意的甩了那个人一个耳光。

    我附手微微一笑,“今天算是你赚了,本太子从不差人教训狗的。”

    “你!”那个人捂着脸,伸手指着我。

    我依旧淡笑着看着他,“难道阁下不想要这只手了。”

    他刚要说话,就被一个同伴扯到后面,“太子殿下,方才多有得罪,请您勿要见怪,俗话说,两国相交,不斩来使,请太子殿下也给我们留点面子。”

    “两国相交,不斩来使。”我重复了这一句话,“不过,可没说打不得啊。”他脸色微微一变,我继续说道,“今这事就算了,本太子只想提醒各位使臣大人,再怎么招,这也是朝国皇宫,最起码的礼数还是不要忘了才好。”

    一直沉默的那个人走到两个同伴的身边,抬头轻扫我一眼,微笑着说:“太子殿下说的是,眼下我们还在朝国的皇宫呢,这礼数自然是少不了的,方才只是太过惊诧,不想太子殿下会突然出现,忘记行礼了而已,不想太子殿下如此火大,看来传闻还是不可信的。”

    我挑挑眉,眼前的人,一张白净的国字脸,面上虽含笑,但是亦掩藏不住他眼中的那丝精光,“难不成使臣大人也如同街边的无知妇孺一般,尽信那些传闻谣言?”

    他面上闪过一丝不一觉察的愤怒,不过转瞬即逝,立刻回到,“当然不是,我们还要去见皇帝陛下,先行告退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甩袖离去,刚开始说话的那个人回头还瞪我一眼,看来还有后戏啊,不再去多想,转身离开。

    “太子殿下。”一声轻盈的呼唤入耳,那声音宛若石入湖心,低醇清雅。

    我转过头就对上红衣公子笑意盈盈的紫眸,“阁下就是潮涯公子了?”

    他淡淡的点点头,“谢谢太子殿下为在下解围了。”

    “公子不用客气,本太子只是看不惯那些人嚣张的样子罢了,这里毕竟是朝国皇宫,晨国的人竟然在这里为难我们请来的宾客,要是传出去,于我们朝国皇室的面子也有损啊。”我亦淡淡的应着他,“公子的手臂没事吧,不会误了后天的寿宴吧?”

    “没什么大碍,休养半天就好,太子不用担心。”

    “那就好。”转头向周围的人吩咐道,“送潮涯公子回去吧,顺便传太医给他瞧瞧。”

    “是,殿下。”几个侍卫应着,跟着他离开,只是在他走到很远的时候,回过头来扫了我一眼,不知道有何深意。

    真正见识到他的舞姿,还是在母后的寿宴上,一支舞,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那是不同于世俗水袖摇曳的风姿,而是柔和了刚劲、韵律以及柔媚,刚劲夹杂柔媚之中,柔韧至极却又一点都不妥协,柔媚张扬在韵律之下,水样的曲调不时的迸发出高亢的波澜,潮起潮落,延绵不绝,每一步仿佛旋绕与人的心尖,每一个动作,宛若蕴集了所有的繁华。

    我震撼这支舞,更震撼于一个男子竟能舞成这般。

    依稀一些动作旋流于脑海中,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见过,可是仔细想想,仍旧什么也想不起来。

    不曾想晨国的那些使臣如此记仇,竟然打算在母后的寿宴上让朝国出丑,让父皇下不了台,我估计晨国那些使臣就是来找茬的吧,从小父皇就教我,做帝王要懂得适时掩藏锋芒,若是要展露锋芒,那么一次就要让所有人见识到你的厉害。

    当日潮涯公子刚献完艺,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撼中时,那个晨国使臣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想起来,“听闻朝国太子机制聪敏,才智过人,在下想向太子请教一番。”

    我无奈的看着父皇,虽然我从小就拥有经天纬地的治世之才,可是这点除了父皇母后和那些教过我的师父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在大家眼里只不过是碌碌无为、性格有些孤僻怪异的太子而已,我知道很多人暗地里都很遗憾父皇为何只有我一个儿子,这江山要是落到我这样的人手里,估计过不了所少年就得改姓,而原来的皇室,花氏一族似乎也以开始蠢蠢欲动了。

    我斜眼过去,却是父皇笑着开口,“张大人言重了,谁不知道您是晨国有名的智多星啊,何必和一个孩子较劲?”

    他j诈的一笑,“陛下谦虚了,我们这次到朝国,一是给皇后娘娘祝寿,而就是关于朝晨两国边境的采矿之事。”他看了一眼父皇,继续说道:“我皇说了,若是陛国让出采矿的一半权利,那么晨国感激不尽,若是陛国坚持不让,那么就只有公平竞争了。”

    “放屁,那矿藏本就在朝国境内,干你们晨国什么事?”立于台下的一位武将立刻骂了出来。

    晨国的使臣依旧不动怒,“我记得,在景元三年的时候,镜帝曾把乾州的一半界是划给晨国了,大人不会不记得了吧?”

    “可是……合约里也没写乾州的矿藏一并划给你们?”一位文官站出来反驳道。

    “但是也没说矿藏不属于我们那?”他依旧笑眯眯的看着父皇,“想那划给我们的一半地界并没有多少矿藏,这也未免太不公平,想必陛下已经明白吾皇的意思了吧。”

    父皇扫了他一眼,依旧很平静,“若是朝国坚持不让呢?”

    使臣淡淡一笑,“那么就只有公平竞争了。”

    “如何公平竞争?”父皇的手紧紧的扣在龙椅扶手上,苍白的手背上已经暴起根根青筋了。

    “当然,若是可以和平解决,我国绝不动武。”他从袖袋中拿出一根很短的绳子,“乾州的矿藏,就用这根绳子吧,可以尽量的用这根绳子圈住自己的领土,那么领土和领土下所有的矿藏就归你。”

    底下一片鄙夷之声,这么短的一根绳子,能圈怎么大一点地?

    他轻蔑的看着父皇,似乎势在必得。

    我慢慢的走过去,拿起那根绳子,无奈的笑笑,“使臣大人说的可是真话?”

    他惊诧的看了我一眼,立马笑道:“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我转过身对父皇身边的侍人说道:“去把地图拿来。”

    他不解的离去,不过一会还是将地图拿来了,我看了一下,乾州西部基本上没有矿藏,就是划给晨国的土地,研究了一下,把绳子有盘了几圈,缩到最小,放到最边界的地方,就套住一点点地,抬头就看见那使臣窃笑的嘴脸和父皇不解的眼神。

    我安慰的朝父皇笑笑,站起身说道:“圈好了,不过这似乎有两个圈呢,圈内和圈外,当然,我们要的是圈外的领土,那么圈内这点土地,就不和晨国抢了。”

    那个使臣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涨红了脸, “你……你……”

    我无谓的笑笑,“阁下可没说是圈内和圈外,只说是圈子而已。”

    另一个使臣跳到我面前,用手指着我,“你……你耍诈!”

    我冷冷一笑,“使臣大人忘记本宫上次说的话了吗?看来这次是真的不想要你的手指了。”转过头去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将他的手指剁下来,顺便送客!”再抬头微笑着想那位张大人说道:“要是不服输的话可以让其他两国来评评理,实在不行还有四大家族也叫上吧。”

    他看了我半天说不出话,甩手拂袖而去。

    抬起头就对上父皇赞赏的眼睛和母后轻簇的眉头,扫过台下,大臣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只不过潮涯公子眼中似乎也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神色。

    之后因为潮涯公子舞技超凡,父皇将幻舞宫的钥匙给了他,那里挂着很久以前上古女神夕颜死前所跳的那支绝舞,具父皇所说,以前请过很多舞师,但是没有一个人跳的来,唯一看见的一次还是花楚云的皇后蝶舞学了两个月之后勉强跳下来,但是那个女子生下那个失踪的公主之后就香消玉殒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支绝世之舞了。

    那些画我曾经见过,我感觉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舞了,那是生命的绝唱,无望、沉沦、挣扎、彷徨、悲愤、爱恋、不舍……她将所有的所有全部用一支舞表达出来,我想,这应该只是跳给一个人看得,而那个人,必是她所爱之人。

    我曾经听人讲过这个故事,夕颜爱的人就是处死她的神祭宫的神祭司风炎,他们虽然相爱,但是终是不能在一起。

    有时候,人生就是错局。

    相思尽染,便是决绝之时。

    情深缘浅,无处可觅,无处依恋。

    相爱?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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