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浮生梦第77部分阅读
千年浮生梦 作者:rouwenwu
十二岁的孩子,一个女孩,还是被养在深闺的贵族之女,如何会知道这么多事?如何会了解这么多市井之事?可是这些我都不想去追究,我只是一个商人而已,那么既然她有这么好的利用价值,那么倾其所有手段,我都要拥有她。
我开始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每个人都有弱点,你只要知道他们的弱点,无论谁都可以利用,而一个人的弱点,往往会成为他的束缚,只要你抓住了束缚他的那根绳头,那么这个人就会为你所有了。
只是我不知道,这个女孩,竟是如此敏感,她竟然觉察的出来我在派人监视她,为了不失去她这个赚钱的‘好伙伴’,我还是撤去了那些监视她的人,因为我要亲自动手。
对于十几岁的小女孩,要采取什么样的方法?无外乎那么几种而已,一个人若想控制他人,那么他必须要先控制自己,而我认为,自己的控制能力已经很强大了,隐忍了这么久,心智已经及其坚韧了。
这世间的一切事情,老的这样快,因为整个世界,一直熙攘着。
那个女子,如同暗夜里逡巡浪迹的罂粟花一般,在我的生命里煽动着黑暗的火焰,什么时候?那颗早已寻不见根基的心竟然如攀藤生长的蔷薇一般,沦陷于这无光的黑暗之中,无法解脱。
我懂得黑暗之中的冷落,确定无疑,那个女子,却如烟花一般已经在头顶劈开绽放。
我时常问确实已经有些疯癫的君姨,“什么是命运?什么是情感?人为何会有七情六欲?”
可是她只是看着我笑,并不作答,或许她根本就不知道,亦或许这几年的煎熬,她真的疯了。
在我自己预置的这场战争中,似乎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而已,而她,似乎就是那个假想敌,更为可笑的是,我竟然输给了这个假想敌。
不久前无意间翻到了娘留下的一些东西,竟然发现一些手稿,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娘是爱着爹的,娘写到:在一场没有战火的战争中,两个旗鼓相当的人,要么生死相搏,要么惺惺相惜。而他和我的这场战争,从我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他手下的俘虏了,谁先爱,谁爱得更多,即使再步步为营,一步走在前,便全盘皆输。这局棋,我早已经输了。
而我,似乎亦然。
那个女子,太过于耀眼,太过于美丽,而世间的人,有几个可以拒绝这样的诱惑,世间的男人,之所以可以掌握住这个世界,令女人臣服于他之下,就是因为男人与生俱来的那种霸气,用自己的能力去拥有美好的事物,而在我身上,这种霸气却化身为锁链,将我重重束缚,而绳子的另一端,却在她的手里。
命运是什么?命运岂非本就是条看不见的锁链。
情感是什么?情感岂非也正是条看不见的锁链。
我想我是终于明白了,不再用去找任何人给我答案了,挣扎良久,那条锁链却是愈收愈紧,让人窒息,让人无从逃跑。
我终于认命,或许我早已认命了。
而她的身边,早已经有了她在乎,她想要守着的人,就是她一眼认定的那个少年,任凭别人怎么挣扎,怎么取舍,她始终看不到,即使看到了也假装看不到。
曾经听人说过,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同时又非常无情,若她一样,我希望她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亦希望她不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自己矛盾,自己纠结,与她无关。
忘不了最初相见时她狡黠明媚的微笑,忘不了夕月盛会她耀眼的光芒,忘不了那年除夕她喂我的那碗粥,更忘不了她的及笈礼上那支倾天神舞,或许只是她——忘不了了,我只是忘不了一个人而已。
可是,她已经死了,死了。
一个人这么说,我不信;两个人如此说,我还是不信,可是千千万万的人这样说着,我能不信吗?
骗别人容易,被别人骗亦不是很难,可是唯独自欺,太难了。
雪儿,一切已成为遗憾,那份无法落定的遗憾总是永无止息的在心中飘荡着、纠缠着、牵扯着丝丝心绪;无关痛痒,却异常心酸难耐,无法割舍,我就这样一路浅浅的忧伤着。
想要低低地和你倾诉,缓缓地和你交谈,可是你的容颜早已落到了尘埃里。
别人我不曾再看到,那些爱依旧是我迷恋的,变成现在这般样子,我不知道,我在别人眼里是不是象个异类在生存,无所依托地四处游荡,竟似一种游离的状态,飘忽不定,现在我已经无法闻醉中风流、酒里乾坤了,酒对于我来说,唯一的作用是麻痹自己。
你让我没了任何防备,又让我无任何遮掩地迷失,困兽般地丧失了斗志,不舍得忘记你,依旧追随梦,梦醒时分花可还开,梦醒时分人可还在。
有时候静下心来想想,你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斑驳,竟说不出是幸运还是悲凉,花开的片刻,碎片开始蔓延,沦落在了何方?
从此以后以冷漠无谓的表情出现在人群的面前,这种姿态该叫沉默,不知何时牢牢的进驻到了我的骨子里。
抬起头,冬至天凉若水的天空,或者只是大团大团参杂在一起的灰白色,深爱人的面孔,流逝在曾经悲伤的似水年华中,再也寻不见影踪。
她不曾知,生怕别离之苦,多少事,欲说还休;多少次,未语愁眸;多少爱恨,遗憾终生。纵有来世,不知从此,留得几多人间?
静静的守侯等待她的心痛。
静静的守侯思念她时的寂寞与苦涩。
白影风篇(下)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终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
我又回到了以前的自己,只不过是换了种心情,换了种活法,心里堆积了太多的秘密,只属于自己的秘密。
静静的守侯,不告诉自己你不回来了,不让自己的心太悲凉、太失望;静静的守侯,只是守侯那无望的期待,只是守侯你模糊的笑靥象花一样绽开。
天依旧黑黑在窗外,地一样茫茫在脚下,不再听日里尘飞扬、人如梭的喧嚣与纷扰,不再问夜里星如灯、月如水的悲凉是否还在,不再乞求苍天恩赐今世你温暖的笑容,不再奢望有一天你真的可以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只是看着你的画像在等待,依旧在守侯,守侯心灵深处那一息尚存的、没有彻底断送的情愫。
寂静里,心音如水,潺潺流着,漫过夜的冷漠,流淌在寂静的夜色之中;思念如缕不绝,丝丝萦绕寂寞,现在的我,只适合在暗夜里独行,在黑暗中添嗜自己的伤口,在寒冷中裹紧自己的衣袍;寂寞,只是我一个人的。
诚不想,今生今世竟然还能遇见另外一个和她那样相似的女子,比她更绝世的容颜,和她一样耀眼的光芒,更重要的是,有着和她一样的眸子,我曾天真的想,她就是她,她一定是她,若是我没有执意的要看她的容颜,那么这份念想是不是还可以支撑到很久很久?
那些隐藏了很久,被藏的很深很深的秘密在她面前仿佛只隔了一层青纱,风一吹,那层纱再也寻不见踪影。我对那个我本以为是她的女子说出了所有的真相,我觉得她就是她,那些过往一幕幕闪过,委屈的泪水和着胃液在肠胃里蠕动,我忘记了曾经窒息般的痉挛,呼吸着她呼出的气息,我不禁泪如雨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她不是她,我怎能背弃我的等待和守候?
今生;有份情不能言喻,有份爱不能继续,倘若能够有心去等待守候,就不会不懂那颗真挚的心,只要心中有爱,决非只是占有,快乐着她曾经的快乐,痛苦着她曾经的痛苦,心甘情愿没有太多的要求,放不下心中的她,是我一生的无怨。
想得太多了,痛得太久了,很多时候想把自己忘掉。
再次见到那个女子,还是那样的熟悉感迎面而来,这种气息让我害怕,即使我的思念我的等候是冗长的,我也不想放下;而我此刻只想逃离,我不想就这样让另外一个人来占据属于她的位子,那些丝丝绕绕的牵挂我不想在另一个人面前放下。
慢慢的吃着一碗不知名的东西,舌尖触到的事久违的香味,滑下喉间时留下一抹惨艳的红;如果命运扯疼的是伤痕,那么这道伤痕再无法平复,她怎么会不是她?我感叹于自己的愚蠢,那样的女子,世间怎么会有第二个,她本就有着独一无二的美丽。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依然会感到慌张恐惧,我怕我再一次追赶不上她的变化和她神奇的人生经历;可我无法落荒而逃,因为我追寻着黑夜中惨淡的月光寻找她已经太久了。
看见她回眸一笑的温柔举动,我让我错乱的神经渐渐平静。
雪儿,其实你不懂我的心,你总是让我难以接近,这使我感到格外的哀伤,悲凄的可怜;即使有的时候,你离我很近很近,近的让我感觉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牢牢的将你抓住,再也不放开;可是伸出手,依旧两手空空;从不问你的心底是否有我的位置,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也决不后悔对你动真情,用真心,情愿就这样在心中默默地守候着。
夜雪湖边那轻柔的一吻,注定成为我的劫难,对你的那些经历知道的越多就越心痛,只想用一颗热烈温柔的心温暖你那颗滴血受伤冰冷的心;无论经历生活怎样的磨难和辛酸,希望你不要把我拒绝在千里之外,只想倾听着你的心声,分担你的难过和忧伤。
也许我这般努力在你看来只是一厢情愿,也许是多余的自作多情,那些潜伏在心底幽隐的情怀,说不出口,我深知那个字的沉重,但是我更知道掩埋在你心底的沉重,害怕那个字使你感到惊慌和颤栗,所以将那个字对你深埋心窝。
任时光匆匆挽不住,逝失了多少年少和美丽,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情愿独自忧伤。
爱,在你身边,静默无言;
爱,在诗里,在画里,在梦境里,贪恋的虚幻有泪的痕迹。
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只需要每天可以见你一面,只要能够把你挂在心中,无论是难耐的思念,还是平凡的生活,都将会被充实;我希望这份感觉,这份自然可以索绕身旁保留永久,不想亲手捏碎它的珍贵,但却无法虚伪的欺骗着自己,那份与日俱增真实的情愫。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郁结内心中的情感难以自抑,任泪水悄然滑落,猜不透看不穿的心思不让别人看彻,更不让你为难,你的身边已经让你有了太多负担,只有把心中的秘密匿藏,付出自己的那份真心实意,无须任何的索取。
心中有你,就不会害怕孤独寂寞,就不会失去所有力气,那份静默,那份距离,在我心中投下温馨;许多个日子里,都无法掩饰眼底的忧郁,卸不下心中的疲惫,但我依然要感谢生命中有你,幸福的感觉在心中涤荡。
可是你的人生,好像注定不会平凡,亦不会为任何一个人驻足,无法留住你离开的脚步,高飞的翅膀,那我只有快马加鞭的追上你,是自己不至于离你太远。
跟随着你四处流放的身影流转于乱世之中,看着你的悲悯而悲悯世人,感受着你的无奈而无奈战火纷飞,听着你的歌声我亦觉得一切都会是最好的结局;只是你自己,如何收场?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再一次在我的生命中仓惶退场吗?
那个人的出现,不在我的预料之中,本以为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和他有任何的牵扯,可是终归,我还是欠了他的,可是要偿还他的,我就得欠着你的,雪儿,这世间,除了你,我不想亏欠任何人,我是自私的,因为我本就是一个商人;欠了你的,我可以还,用我的余生去偿还。
我不知道他就是夜青,我更不知道他是暗夜教的人,唯一知道的是在我十四岁那年,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他问我是否想变得强大,是否要为娘亲报仇,当然,我是商人,天底下绝对没有免费的好事,他说只要我接手了白家之后,每年给他一百万银两就好,他可以帮我达成一切心愿。
这个买卖,并不亏,那些我很久以前就痛恨的人早就该给母亲偿命了,于是我成了他的徒弟,他开始教我武功,并且秘密的将当年毒害母亲的人全部除掉。
家里没有人知道我会武功,更没有人知道二娘她们的死与我有关,我一点都不觉得内疚,这是她们该得的报应。
夜青要我将战争中朝国的所有情报全部告诉他,可是我怎么能,且不说他有什么目的,雪儿费了那么多心血,不顾自己的死活努力的坚守着一切,我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出卖她或是背叛她。
终于,夜青还是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原来他手里有我的把柄,若我不按他说的办,那么我一定会身败名裂,她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我只想就这么安静的陪她走到最后,如果事情一旦暴露,这么个小小的、唯一的心愿就再也无法达成了。
迫于无奈,我答应了他,但是只做一件事,就是将唐翊手上的书信截住,我是不愿意杀人的,而且唐翊还是她的姐夫,我知道她很在乎那两个姐姐,可是唐翊看到了我的脸,情急之下,我使出了夜青交给我最厉害的柳叶刀,不想这一刀就要了他的性命,我永远忘不了他死前的样子,那是憎恶、恶心以及痛恨。
我呆呆的站在唐翊的尸体边,茫然不知往何处去,我知道,这一刀已经斩断了我和她之间所有的纠葛,所有的情谊,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身边的那些人,每一个她都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
那一刻,我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这一次,劝自己放手,就这样离开,不再不回头,不再相见。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散发弄扁舟。”记得这句诗曾经是她吟过的,可是我却觉得这么适合自己,无以记忆过去,是人的一大悲哀,无以忘却过去,是人生的另一悲哀,而我深深的体会到这两种悲哀相互交融的煎熬,那种深入心底的毒早已扎根在那里,在迷醉中被痛苦唤醒,在清醒中被痛苦迷醉,我知道是输,只能是输。
我输了,输得彻底,输的彻头彻尾;与她在一起的回忆就像一根韧性十足的风筝线,牵着我的人,更牵着我的心。
等待,无可奈何!我依然,等待;我只能,等待。
在听说她在两军对峙的时候被当作人质,而她为了不影响朝国的士气竟然选择了自尽之后,我没有任何一丝思考的时间,不管是真是假,此刻的我只想待在她的身边。
昏迷了很久很久的她终于睁开了眼睛,面对唐翊的死亡,她崩溃的痛哭,我却什么都不能说,一个字也不能告诉她,我连向她忏悔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是我还是不死心,也许她会原谅我,可是只是一句话,我已彻底的死心,本就知道是这样的答案,可是为什么在听她亲口说出来时,还是觉得无望。
伤害我可以,甚至要我的命都可以,可是伤害了我身边的人,我不会原谅的,不管他是什么人。”那句话像暗夜中流动的寒凉,反复的在我耳际萦绕,近乎黑暗的天地她的背影勾勒出诡异的轮廓,离我愈来愈远,我呼吸不到温暖,只让寒意穿越身体,抵达心房,原来人间竟是如此冰冷。
我多想告诉她真相,若他要我为唐翊抵命,我甘之如饴,可是她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我不想让她为难,不想让她带着这样的无奈和悲凉离开,相对无言,我只有沉默,回到最初的姿态。
几度以为她已经从这个世界中消失,又曾几度得到她未死的讯息,明知道是毒,明知道再次靠近就是毒发身亡的结局,可是我没办法让自己停住脚步,就像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
到达暗夜教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今生已经走到了终点,仲夏的夜,将所有的空间都装满了黑色,装满了寒冷,没有一丝温度,原来夏天的夜晚也是如此。
我精心的布置着每一处细节,为自己铺就好一条要走的路,也为她成全了一条可以后退的路,到了后来什么也无可挑剔,我伸出左手看到满手繁芜,一片缠缠绕绕,却找不到哪一点使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伸出右手看到掌心零乱,一片藕断丝连,却道不出哪一个才是我们的断点。
当我倒在她的怀中时,那一刻,身上终于有了暖意,将我身体里淤积了很久很久的寒气一丝一丝的剥离,她的泪如滂沱大雨,纷乱的滴在我的脸上,那温度一直传到心底。
雪儿,感受着你带给我的暖意,我终于可以走得安心了,那条阴暗的路,以后走起来就不会那么难走了。
眼睛已经越来越模糊,映在眸中的是一张洗净铅尘,弥漫着无穷无尽忧伤的脸,还有很遥远的那一袭蓝色的舞衣勾勒出玲珑的身段;努力的抬头再看看她眼中的自己,未变的容颜,同样飘逸的长发,眼睛却是一无所有的静默着,那里只有自己,形单影只,桀骜不驯,孤独漂泊。
稍作凝神,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就会叠合;她的笑容,她的哀伤,她的眼泪,每一种姿态,都铭刻在心中,时间豪不含糊的一点一滴滑过,悄然无息,顺带着我仅有的生命气息。
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我告诉她唐翊是我杀的,只有死了,我才可以不用去面对这个我永远都无法面对的事实,只有死亡,才能结束压抑了那么久的恐慌和折磨,那是从我身上背负第一条人命是就已沉淀的恐惧和慌乱。
雪儿,从始至终我只说属于我们俩之间的事情,我不提你身边那些比我优秀很多的男子,他们有他们的好,我也有我的。
我知道一个女子即使永远也不会爱上一个深爱她的人,也绝计不会对那个爱她而且一意可以为她死的男子无动于衷,即使我永远的离开了我知道,你也一样会将我铭刻心底。
我也知道一个人一生会遇见很多人,也许有一天有些人就代替了我在你心中的位置,占据了你对我的所有记忆,若是这样,我也不会后悔,因为我是曾经真的在你心里,不管以何种姿态。
看惯了潮起潮落,花开花落,此刻,所有的一切繁华如日暮西沉,所有的无奈随河水东流,那些记忆恍如隔世,永不复返。
凌晨霖篇
人到情多情转薄,沉思往事,似梦里,泪暗涌,不忍在相认,只得忆前生。
风,幽幽的吹过。
月,静静地泄着。
手里捧着书,却无心看下去,闭上眼睛,脑中划过一幕幕纷乱的场景,我不知道,这些是我幻想出来的,还是很久以前那些我遗失的记忆。
脑中常出现那两个女子的容颜,都是极其美丽的女子,一个是我见过的朝国的朝颜公主,倾城倾国,可是另一个是谁?却也是拥有着绝代风华,为什么每次想到她,心便会不可抑制的疼痛,头更是痛的不可抑制,仿佛有几根细针蓦然直刺进去,然后一下子扎入内心的深处。
那个女子,眉色如黛,一双蓝眸子清亮如水,白玉般的脸庞,梅萼桃蕊都要逊她三分;记忆中的她,总是坐在高高的屋顶,抬头痴痴的凝望夜空中那一轮明月,轻羽蓝衣上沾染着尘世的距离,仿佛凌驾于世间之外。
亦曾在那个女子身上看到过一样的姿态,她凝神敛眉间,不经意划过的落寞和无助让我心疼;她徘徊彷徨的步子,仿佛踏在我的心间,一脚深过一脚,整颗心都惶然不知所措。
可是我认识她们吗,我该认识她们么?如此的陌生而又熟悉,如此的接近却又遥远的似在天际,伸手去抓,一切都是虚幻的影子。
★ ★★ ★
自从在这个地方醒来的那一刻,脑中没有残存任何东西,只有心底婉约中有点疼痛,似乎被灼伤过,可是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们告诉我,我是暗夜教璎珞宫的宫主,似乎是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受了重伤,才会失去所有的记忆,找不出任何一丝不去相信的理由,亦无从这个对我来说很陌生的地方逃走,那么我的人生,就只剩下妥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只是很多时候,梦中有一个虚幻的影子,不停的徘徊,不停的凝望, 一曲悠扬回旋的高歌,让我无数次从梦中惊醒,窗外的月光洒落进来,照着我的漫溯,照着我的忧伤,甚至像一股看不见的暗流紧紧的将我包裹,渐渐渗进我的血液,融入我的心里,渐渐的感觉到窒息,心中更有一缕扯不断的疼痛。
有时候却是一团朦胧的蓝影,似乎是一个女子,一个长袖善舞的女子,摇曳着水袖,舞尽红尘风雨,躲在那万条丝柳翠烟深处,无语凝眸,那一支动人心魄的绝世之舞,仿佛一支倾城临水的夕颜花,在空旷的山谷里,花颜开了一地,片片落在心间,却又是更多的迷惘和困惑,随之而来的就是痛苦和苦涩。
在暗夜教的日子,不好过也不难过,他们说我失去了记忆,怕是忘记了很多规矩和一些技能,于是我接受了残酷的训练,原本我的心就是空无一物,无所谓于他们填补进去的任何事或者人,我慢慢的熟悉这一切,习惯这样的生活。
暗夜教是一个冰冷的地方,没有一丝温度可言,不管是人,还是事物,一样的寒气逼人,久而久之,我也成了这样的人,什么都不会去在乎,什么都不会去挽救。
他们说,生命和草芥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一个生命消失了,自然会有另一个生命来接替他的位置,这是规律。
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暮国的做军师,然后帮助暮国拿到整个天下。
我从不问为什么,因为我知道,即使我问了,也未必有人会给我答案。
暗夜教的人,只要会做事就好,其余的不用知道。
成了暮国的军师,我开始将所学的东西全部施展出来,因为教主曾经答应过我,只要完成这个任务,就可以放我离开,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离开了暗夜教还能去哪里,但是我只想离开那个地方。
战争是残酷的,生命是脆弱的,而我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待所发生的一起,暮国的皇子——夜崖,也是暗夜教的人,据说教主是他的义父,可是我不知道,一个人竟然可以残酷到这种地步,我并不是善良的人,这点从我看到第一个到在我的面前死去的人无动于衷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么,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规劝或是指责别人。
战争一旦爆发,会迅速的燃烧到每一寸土地上,波及这片大陆上仅有的四个国家,战场上遗留的火苗越烧越旺,黑烟狂挥,吞噬着天际中少得可怜的白穹,弥漫成一圈一圈的灰色,残破的军旗宛若破败的棉絮一般,漫无目的地随风游走着,如一缕缕孤魂,从一地的尸骸身上凄凄凉凉地飘出,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味,直冲天际,荒烟落照,分不清是厮杀惨烈后的战场,还是人间地狱的修罗场,但见白骨森森,青山化坟。
可是这些都与我无关,我要做的仅仅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
起初,暮国和晨国大军一路无阻,以全胜的大捷迅速的按原定计划向朝国的国都一路冲去,可是到了战争最关键的时候,一下子仿佛停滞住一般,失败开始接踵而来,而且袖手旁观的夕国不知何时也以与朝国结盟,开始变成两军对峙状态。
据夜崖的探子回报,据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女人——朝国的朝颜公主,她以身向夕国的皇帝和亲,换来了夕国大军的支持,又亲自跑到战争的最前端来鼓舞士气。
我无奈的笑笑,江山美人,自古以来未变,英雄末路,始终逃不过一个情关。
并未曾想和暮国一直合作的那个骁勇善战的晨国将军萧煜竟然也是这位公主的旧识,不过还好,他还可以分得清轻重,竟然利用以前那个朝颜公主欠他的承诺将她作为人质,看来,亦非天下所有英雄都看不透那个字,或许一个可以成功的站在高处的男人,就是因为他越来越不在乎感情,肯为霸业牺牲掉任何人,甚至爱情。
忘记了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时候的震撼和道不出的触目惊心,震撼的是她的容颜,虽然很早以前就听见传闻,说朝国的那位公主拥有绝世之姿,天下无人能及她的殊容,却还是被那种美丽深深的震住了,或许是因为那似曾相识的眸子,和那一袭蓝色的轻袍。+
修长窈窕的身形,蓝衣轻纱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光是看着背影,就已觉得她是这世间少有的美人了,我还注意到了,当我开口的瞬间,她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再次回头过,只是呆呆的望着我,精致白皙的脸上,黛眉轻舒,一双眸子满是哀伤般的温柔,却抑制不住那春水一般蔓延的光泽,樱唇微起却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最后终于发出破碎不堪的声音,宛若吟唱一般,沉迷凄婉,她在唤“凌……凌……”
那么一个熟悉的字眼,勾起了心底的那滴灼热,五脏六腑都被灼烧成了一团,混乱不堪,一团火从心底开始蔓延,仿佛要渗出皮肤将整个身体一起燃烧。
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什么也想不起来,不能有一丝的表情,我不能前功尽弃,我想要自由,不能为了一个女子,还是这等红颜祸水之人放弃了我心心念念渴望的自由。
她迈着沉重而又呆滞的步子走到我的面前, 纤长冰凉的手指滑过我的面颊,一丝清亮渗入心底,甜蜜心酸的感觉忽近忽远,风来尘往的往昔和记忆牵动着我的淡定漠然,有一种情愫在心间无边的盛大,她唤醒了我心底沉睡的什么?
无端的有些害怕,看着不远处夜崖一副痛恨的咬牙切齿的样子,我更是下定了决心,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厌恶的躲过她的手,可是看着她那么无望的蹲在地上哭泣,似乎把我的心都哭碎了。
最后她被冲进长子里来的萧煜和另一个男子带走了,在她窝在那个男子怀中离开的时候,她看了我最后一眼,泪眼婆娑,可是那双眸子中的神色我想我是一生都不会忘记了,那里面蕴含了太多的感情:失望、无奈、悲哀、疼痛……以及深深地爱恋,她的美是一个虚幻的梦,唯独那个眼神刻骨铭心。
那一瞬间,所有的零乱记忆纷纷袭来,可是瞬间往日的欢声笑语、锦绣繁华又成了昨日灰烬,只有她的容颜、她的眸子,还有模糊中一袭旋舞的蓝影,成了记忆里缩聚的剪影,那么真实。
夜崖走过来,轻笑着拍着我的肩膀,“动心了?”
我依旧漠然的摇摇头,这个人我已经太了解了,他眼底那种赤裸裸的占有是不会给别人一丝机会的,只可惜,那个女子,要征服并非是一件易事。
当夜崖再次找人唤我过去的时候,在堆砌杂物的仓库里我见到了那个女子,似乎还在昏迷,我不解的望着夜崖。
他只是淡淡的笑着,只是那种笑,让人看了可以一直寒到心底,“只不过是以军师的名义试试,没想到这个傻公主还真是对我们的军师上心那,军师以为如何处置她?不如赏给军师?”他斜着眼睛轻佻的看着我,眼底却是及其厚重的灰色。
我后退一步,还是淡漠的神情,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到底有何目的,可是我知道他这是在试探我,看着眼昏睡中的女子,心还是不可抑制的开始疼痛,汹涌澎湃,可惜我不能露出任何一丝懦弱,在暗夜教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了足够的勾心斗角,“殿下说笑了,若是殿下看不上这样的女子,那么她可用来做人质,毕竟在乎她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而且还都是大人物。”
夜崖一下子怔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他,楞了一会突然笑道,“还是军师想的长远。”他低头凝视了那女子一会,似乎一直在挣扎,最后终于下了决定。
她醒来的时候一瞬间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然后立刻别过头去,不知道是不想看到我,还是不忍看到我,因为她滑过我的瞬间,眸中明显的有一丝悲悯和伤戚。
在夜崖的激将法下,她终于直直的盯着我,似乎要看穿我所有的一切伪装,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平静的望着她,透过她的眸子,我看见那个穿着蓝色单衣的女子,静望着一泓湖水,我看着她用缤纷的狼籍残红,染红了纤纤手指,我看见她用如雨挥洒的眼泪,滴碎了那个宛若镜子一般的湖面,心底的那滴灼热似乎也蒸腾起来,原来,那是一滴眼泪的温度。
我想伸手去挽留,当我终于学会了在乎和挽留的时候,可惜一切早已来不及。
艳丽的绯色染红了她的蓝衣,宛若开在空中大团大团的花朵,她嘴角的红色妖娆绚烂,触目惊心,那一瞬间,我的灵魂都在颤抖,一个名字,两个名字在舌尖颤抖,却终是一个字也唤不出来,她是雪儿,又是汐儿,可是她是谁的雪儿,又是谁的汐儿?
萧煜为了她竟然倒戈相向,而我在她倒下去的瞬间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思维能力,什么都忘记了,暮国大军一路溃败,终于暮国灭亡,我亦和其他俘虏一样被押解至朝国。
我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只是每一个朝夕两国的兵士对我都无比愤恨,似乎终归都只为一个原因,亦或是一个人,那就是她,我无从反抗,更无从抵触,默默地承受了一切,我想,如果真的可以替代,那么我死了,她是否就可以活下来。
我拒绝了军医帮我医治,我也拒绝饮食,或许,死亡才是我最好的结局,在暗夜教刚醒来那一刻我就应该承认,只有死亡,才是我最终的归宿,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是选择逃避,教主说,活着比死亡更不容易,只有活着,才是最大的痛苦,可是只有经历了这种痛苦,我们才能成为更强大的人,然后才有足够的力量去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才有资格去享受生活。
可是兜兜转转,我依旧走不出死亡。
未曾想还能再次见到她,却是在我以为自己都撑不下去的时候,一切恍惚的仿佛是一个梦,那是一个无所回忆的过往,她依旧唤我凌,可是我真的想知道她是谁?她却说不要问她是谁,她定会救我出去。
她不知道,其实是我自己不想活了,生容易,活容易,可是我这样生活着,却很难很难,我曾经不介意自己没有过去,可是我现在只想弄清楚自己丢掉了什么?错过了什么?
若终究只有一死,我希望自己可以死得明白。
朝国的皇帝,那个俊美的无与伦比的少年皇帝亦是深爱她的,陷入昏迷的瞬间,我看见她为了我和他对峙,其实我想告诉她,不值得的,一点都不值得。
再次醒来,我躺在一间空荡荡的房子里,锦帐纱帘,异常奢华,而一直以来我左腕上的那条金线没有了,想要想想发生了什么事,却最终只换来头部的剧痛。
慢慢的想起昏迷前的一切,一个小丫头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她看见我醒来似乎没有太大的情绪,只是红肿的眼睛证明她不久前痛哭过,我问她是否是她救了我。
她只是很悲哀的摇摇头,说是她们公主救得我。
原来真的是她,挣扎着床上起来,这次我不再逃避,我要知道一切的事实,那些丢掉的记忆我要全部的找回来。
当我穿好鞋袜,让那个小宫女待我去见她们公主的时候,她却哭了,她说,她们公主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我奔出房间,大厅中所有的人回过头来看着我,那是一群都很俊美的男子,一个立刻冲过来揪起我的衣领,紧攥的拳头就要落在我的脸上。
“裴逍,住手!”朝国的皇帝立刻阻止了他的动作,他的拳头落在离我不到一寸的时候生生的停住了,“裴逍,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命令你,但是请你为汐儿想想,你伤害了他,汐儿……在天上也会……不安的。”
眼前的黑衣男子楞了一会,终归是放下我的衣领,默默地退到一边。
我走到他们中间那个冰棺前,里面的女子一袭蓝衣,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宛若最寒冷的白冰一般,还是生前那副绝世的容颜,嘴角依稀带着浅浅的微笑,她睡得很安详,没有一丝痛苦。
“你走吧,我们都不想再见到你,我想……她也是。”颜凌毓淡淡的说了一句,挥挥手进来几个人,“送他离开。”
扫过所有人一圈,都是即不友善或是厌恶的眼神,而棺中的她,依旧睡得安静,紧闭的眸子再也不会睁开了。
我闭上眼睛,头颅似要裂开一样。
回过头,一步也不停留的离开,只是残留在心底额那滴灼热在心肺间似乎又重新活了过来,蜿蜒的在血肉间蔓延,生长着,纠缠着我麻木的身体和僵死的灵魂,离开一分,勒紧一分,似要将我全身撕碎。
离开了那里,茫然已觉无处可去,却最终还是碰到了夜崖,被他强制带回暗夜教。
就以这样不生不死的姿态活在这个地方,早已生无可恋,包括那曾经非常渴望的自由,现在在我眼里,只不过是苍白的剪影而已,一切似乎在很久以前,在我迷失了自己的时候,就已没有任何意义。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弄人,我却还是见到了她,可是这一次,换作她忘记一切了,可是她看我的时候,眸子里还是那么浓的哀伤,似乎可以流出水来。
她被夜崖带走,我想尽办法将她救了出来,却还没来得及拾回任何一丝零落的东西,转眼间她又被教主带走。
这一生,我错过了什么?
这一世,若我活着,注定只能没有过去吗?
这一生一世,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终结?
★★ ★★
门外传来脚步声,我知道,最近暗夜教已经增加戒备了,据说有很多人来闯暗夜教,还是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
“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我摁摁额头,淡漠的向门外的人说了一句。
由远及近的渐渐逼近的脚步声终于停下了,我还是专注于手中的书,那些消逝的往昔飘忽如梦,想要抓住却什么也抓不住。
合上手中的书,转头看向台下的人,熟悉的身影一跃跌入眼中,一时之间,我以为自己置身梦中,是她!竟然真的是她!
依旧是那张绝世明丽的容颜,似回风飘雪,皓月无拘,她背风而立,长发飞扬,眉眼风华,出尘于世,衣服上大团的鲜红,恍若开了一地的夕颜花,美得艳丽,美得凄然,大厅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湿渌渌夕颜的芳香,夹杂着极淡的血腥味,可是看她的样子,似乎并未受伤,她的一双眸子深深的凝视着我,分不清是喜,还是悲。
看着她身后立刻奔来的那些人,我知道她应该是已经记起一切了,她依然是她,而我仍旧是我。
我还是暗夜教这璎珞宫的宫主,我从不曾看轻她,这一道关卡的题目,并非是我所出,我亦无能为力,可是我终于可以决定我的生死了,若她生,我已无所谓,若她死,那么我赔她一条命。
最终她还是赢了,或许我们之间的较量,纠缠,她从未输过,而我却输的彻头彻尾,我定定的望着她,脑中闪过千千万万的画面,头无以复加的疼痛,我只得用手捂住头,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