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抢夫记第1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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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抢夫记 作者:rouwenwu

    是柴先生。

    柴先生告诉虎土君,他叫柴先生,也是为了女人伤心。柴先生身法快得很,虎土君根本没看清楚他的样子,就被他抢了酒。过一会儿空坛子送回来,不服气的虎土君,还是没看清楚人家的样子。虽然柴先生有意不让他看到模样,但两个伤心人你一句我一句,倒是格外默契。

    柴先生指示,他的心上人一定会次日清晨时分出发。

    虎土君原本还半信半疑,不想竟成了真,自然对这位武功高却神秘兮兮的柴先生,敬佩万分。

    柴先生又说:“姑娘家脸皮薄,说不喜欢其实是喜欢,说不要其实是要。”

    虎土君说:“秀妹儿没说要,也没说不要。”

    柴先生说:“告诉了你她的名字,就等于是要。”

    柴先生还说:“咱们做男人的,就要有点汉子的气概,既然你的秀妹儿吞吞吐吐,估计是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表露心意,干脆一棍子打晕扛回屋子,生米也要试着煮煮,才知道能不能熟。”

    虎土君很为难:“我是个传统的男人,不干毁坏人名节的事。”

    柴先生很豪放:“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点上两根红蜡烛拜一拜,也就是成了亲。大不了,回去后再补,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虎土君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当机立断的汉子,柴先生这个主意,让他很以为然。

    况且,柴先生还非常善良地说,这一闷棍,他负责敲。

    所以,天秀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满眼大红,还有身上一套红彤彤地,大红喜服。

    柴先生做事一向有头有尾,还找了喜娘帮自己的新媳妇换了衣衫。这一点,虎土君非常满意这个没见过面的好朋友。

    虎土君激动地搓手,看着一脸惊慌的秀妹儿,笑得像朵花儿:“秀妹儿……今儿,你真美。”

    天秀张张嘴,愕然发现自己被人点了哑|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虎土君见秀妹儿不说话,想起柴先生的教导。

    “女儿家害羞,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又见那大红新娘服衬得那白玉一样的肌肤红粉菲菲,实在可爱,忍不住上前亲了一口天秀的脸颊……

    天秀崩溃了,无助了,混乱了。

    活了二十多年,居然被男人给轻薄了!

    秀妹儿如此迷乱的眼神让虎土君很自责,连忙道了几句歉,就拉着秀妹儿的小手往大堂走——那里大红灯笼高高挂,喜气洋洋的一派欢乐。

    早已摆了好几桌子,请的都是路过的客人们。

    虎土君凑到秀妹儿耳边低声道:“你不说话,就是愿意嫁给我了。”

    天秀欲哭无泪,张口无言,拼命摇头。

    虎土君只看见红盖头乱晃,还道新娘子越发怕羞,又低声道:“咱们暂时凑合凑合,等回家后,再办一次隆重的。以后,我家的田产,地产,都是你的。我会好好照顾你,对你好。我家妞儿今年虽然小,却懂事,断断不会为难你。”

    天秀张开口,吐不出一个字,身上估计不知被人做了什么手脚,一点武功也施展不出,于是越发绝望。

    虎土君向众人一抱拳:“各位过路的兄弟好汉,今日小弟成婚,咱们江湖中人不讲那么多繁文缛节,今日是我虎土君的大喜日子。小弟前世积德,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劳烦请好汉们做个见证。我虎土君保证,倘若对秀妹儿有那么一点儿地对不住,就天打五雷轰,让江湖上的好汉,个个唾骂我!”

    他这番话说得诚恳,众人齐声喝彩,纷纷喝酒庆祝。

    虎土君拉着秀妹儿的嫩手,向众人行礼。

    天秀知道,待拜了天地,就算礼成,从此江湖上都知道,桑天秀就是虎土君的老婆,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当下急的满手是汗,却挣脱不出。

    虎土君还道这位新媳妇害羞紧张,又握了握那白玉小手,低声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话音刚落,便听临时请的喜娘道:“新人一拜天地——”

    众人齐声叫好。

    天秀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还年轻,他还没娶娘子,却要让别人娶了啊……

    虎土君兴奋得满脸通红,拉着娘子下拜,只待那第二拜响起……

    响起的不是第二拜,却是一道响亮清脆的喊声:“虎土君!你好大胆子,居然敢强抢民女!”

    一袭红衣越过众人头顶,落在新婚夫妇二人面前,唐十九一把将天秀扯到自己身后:“这丫头是我的人,你也敢抢!?”

    群雄哗然,见过抢亲的,却没见过姑娘抢新娘的。

    虎土君怒道:“唐姑娘,那日里可是你亲口说的,倘若她愿意,绝不干涉秀妹儿去留。”

    唐十九看他怒意横生,心中好笑,但脸上一本正经:“她不可能答应你!”

    虎土君道:“姑娘家脸皮薄,没有说不答应就是答应。况且放眼江湖,我这种条件的男儿又有几个?”

    天秀憋了那么久,终于冲开了哑|岤,当下一把掀开盖头,攀住唐十九的肩膀,幽幽道:“虎爷的一片好心,秀儿明白,可是……秀儿已经心有所属!”

    群雄响起一片嘘声。

    虎土君一愣,倒退三步:“你……你……可是你方才为何不说!?”

    天秀媚眼如丝,往十九身上一瞟:“我以为……我以为他不会接受我。我以为,他不要我了……”

    虎土君满心疑惑:“难道现在,你就知道,你心有所属的人是要你的?”

    唐十九突然有点不祥的预感。

    果然,天秀娇滴滴道:“不要我,如何会这般大动静地过来抢我?”他突然反手,将唐十九紧紧抱住,颤声道:“十九,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过来抢我的,你一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江湖儿女虽然不拘小节,但这般公然地两个女子勾搭互通,也是少有的事情,顿时大堂内一片寂静,有德高望重的已经连连摇头。

    天秀紧紧地抱着唐十九:“你们,你们要拆散我俩的话,我就死给你们看!”

    唐十九咬着牙床低声道:“你再抱我这么紧,我就让你死给他们看。”

    虎土君震惊地坐在椅上,满脸不可置信:“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天秀环顾四周,向虎土君灿然一笑:“你觉得我们开玩笑,闹着玩不是?”

    他一把拉开唐十九,含情脉脉地望入她的眼,随后狠狠地,吻住了那朵娇艳柔美的红唇。

    虎土君再也撑不住,咕咚一声昏了过去。

    江湖群雄先是一片寂静,德高望重的老者看不下去摇摇头离席而去,接着有那么些个浪迹形骸的人,啪啦啪啦鼓起了掌。

    就这样……被强吻了……

    天秀的嘴唇搽了上好的胭脂,香香甜甜,倒不难吃。

    唐十九头脑一片空白,完全地,不知所措。

    天秀深吻着十九,从眼角余光中看见宾客一角愤然捏碎茶杯的某人,心中得意非凡。

    他刚一松懈,脸上就火辣辣一疼,已然挨了回过味儿来的唐十九好一个巴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一个镇子,也算是一个江湖。

    那一夜,这小镇的江湖,彻底沸腾了。

    先是虎土君临时宴客摆喜酒,到中途有人抢亲,还是女子抢新娘。

    接着新娘与那女子当场激吻,气翻了新郎,震惊了江湖。

    最后,那抢亲的女子狠狠给了新娘一耳光,顺手撕破了新娘的前襟——

    虎土君千辛万苦寻到的新娘,居然是男人。

    这样爆炸的消息,自然成了茶余饭后最好的话题,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外面的江湖,自然就有了各式各样的结论。

    比如……

    虎土君是断袖,想娶个男扮女装的来掩饰。

    抢亲的女子是魔教的高手,故意扰乱江湖。

    成亲的新娘是阴阳人,和男人在一起就变成女人,和女人在一起就变成男人。

    这个阴阳人的名字,叫桑天秀。

    虽然最后临急生变,强吻了唐十九,摆了沈云谈一道,可终究这次吃亏最大的是自己。沈云谈如附骨之疽,走到哪里跟到哪,也实在让他束手束脚,烦不胜烦。

    但沈云谈武功高强,自己不是他对手,这样走下去,虽然碍着十九大亏吃不了,但像今天这样的闷棍估计也是三天两头的事。

    天秀披着凤冠霞帔,一路踢踏走回客栈,待看见就算是怒气横生也鲜艳动人的脸,总算是计上心来。

    第五十章 杀机

    重重地抹去脸上粗浓的虬髯,沈云谈差点拍翻桌子。

    他很烦躁,从未有过这般困扰和难堪。看到天秀吻住她的那一刻,他真有冲上去现场撕了天秀的心。

    天秀挑衅他冒犯他得罪他也不是一朝一日的事情。

    或重或轻地,他都一笑而过。师父已经死去,同门的师兄弟们实在没有必要再斗个你死我活。

    况且,他的确不爱杀人。

    但是这次,他真正起了杀心。

    不得不承认,一向自诩理智的沈云谈,为了唐十九,彻底地方寸大乱。

    跟踪,偷窥,甚至变装成柴先生教唆虎土君去抢亲。

    平日里不屑做的,甚至于想都没想过的举动,他都干了。教给虎土君的法子,某种程度而言,也是他内心最想干的事——

    一棍子打晕了唐十九,扛回去生米煮成熟饭,不由得她不干。

    望着窗外一地清辉,他不知所措——到底,他还能做些什么,才能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突然有种颓然涌上心头:或者,她再不会回来。无论他做什么!更何况,他也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

    好几次,他想上去和她说说话,真心实意地恳请原谅,却害怕面对那张冷冰冰的脸,更怕那朱唇中吐出冰凉凉的话:“我的事,与尔何干?”

    沈云谈抄起一坛酒,痛快饮下。

    烈酒入喉,顿时有了些豪情爽快。

    现在不愿意见自己,总有一天肯见。与其粘着跟着,让她发现了厌烦,倒不如让彼此冷静冷静。

    当机立断,想清楚想明白了,沈云谈精神大振,也不顾夜色漆黑,扬袍跃上一匹快马,往相反方向疾奔而去

    那厢沈云谈想清楚离开,这厢天秀刚推门入屋,迎面就飞来一个枕头。

    唐十九怒气未消:“混蛋你大庭广众轻薄我!”

    天秀嬉皮笑脸:“反正你也不把我当男人。”

    这样不负责任的话让唐十九气不打一处来:“就算我没把你当男人也不行!就算真的是女人也不行!你会没事去亲你哥吗?你会没事去搂着沈云谈亲吗?”

    天秀抹抹嘴唇,意犹未尽:“如果……他们也这么香的话……”

    阻止住唐十九进一步的进攻,天秀投降:“好好好,我在人前亲了你,我负责还不行吗?我负责,我娶你。不是说两年内要找一位夫君回去?咱们到了逍遥山庄,我就去提亲。”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这么美的姑娘,不娶回家多可惜啊。”

    唐十九知他说笑,白了他一眼:“算了,亲一口又少不了块肉,只是以后再不许这样了。”

    他却一副认真的表情:“我说真的,谁娶了你,才是天大的福气。可惜,徐子清和沈云谈两个笨蛋,都不懂。”

    唐十九收了笑容,别过脸去:“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件事,不想说。”

    天秀道:“用了那么重的安神香,还是每天辗转反侧睡不好,难道非要我晚上点你睡|岤不成?”

    唐十九不做声,眼泪却止不住地吧嗒吧嗒掉。

    “你还是放不下嘛,巴辣果断的唐十九啊,也有这么一天。”他脸上笑着,坐在她身边,却不知怎么,看见她落泪,心头也跟着一酸。

    唐十九蓦然回头,一把拉住他的衣襟,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对,就是放不下,放不下。你让我怎么办呢?”鼻涕眼泪,一把把地抹了天秀一身。

    “要不然,你也割他一只耳朵?我看你割你师弟一只耳朵后,也就没事了。”他尽出馊主意,沈云谈一只耳朵的样子,光想想就可乐。

    “我……我……”唐十九一跺脚,“我舍不得啊!”

    天秀忍不住,“噗嗤”乐了。

    唐十九哭了一会儿,就着天秀的衣襟擦干眼泪:“不出江湖不知世界之大,可是这样大的世界,我却没以前在逍遥山庄那般开心自在。原本没出来以前,总想见识江湖第一流的武功,认识江湖第一流的高手。现在却什么都不想要,就想回去,守着师父,守着一亩二分地,看看我那些师弟师妹们。”

    “这是很多人的梦想。江湖就是一个易进难出的地方,你下河去游泳,沾湿身子很容易,可是弄干就很难了。”天秀轻轻摸了摸她的黑发,也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自己听。

    唐十九道:“男人什么的,大不了,咱不要了。我回去求师父,跟顾妍道歉,反正我死乞白赖也就赖在逍遥山庄,打死我也不走。”

    他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十九,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十九回首,嫣然一笑:“虽然,江湖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美好,但是,至少交到了不少好朋友,我认识了你,认识了唐鱼,认识了紫奴……还有……还有……”她的眼睛亮起来,雪白的贝齿咬了咬唇,“认识沈云谈,我并不后悔,真的。”

    “天秀,你心里有个别的她,我心里也装着别人,但是,你能像现在这样陪着我,真的,很好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出生入死的朋友。”

    她的声音很真挚,真挚得让他的眼圈莫名其妙有些酸,天秀缓缓收回了抚着她乌发的手,笑得发苦:“真好。可惜……十九我不配呢。”

    唐十九还想说什么,修长的手指已经堵住了她的唇。

    “嘘……别说,再说我要哭了。”天秀的笑容突然灿烂起来,像艳丽的晚霞。

    他反手拍熄了蜡烛,替她掖好被子,黑暗中,那双细长夺目的眼晶亮亮地。像是有千言万语压在心口,到了唇边,却只剩下一句话:“睡吧,十九。”

    伸指点了她的睡|岤,看着多日未曾安眠的人儿终于合上双眼,重重叹气,像是要呼出什么污浊的东西,他撩袍步出内室,外间的地上已经被月光铺满了一地清辉。

    “最好的朋友?我配么……”他低头,永远眼波流转的凤眸突然寒光四射,“也没有必要去配。”

    沈云谈反向狂奔了一天一夜,似乎要发泄心中郁闷的情绪,又似乎要抑制自己折回去的冲动,终于在马儿累得吃不消时,慢了下来。

    其时晨光已然初现,不远处的村落冉冉升起了炊烟。

    他心中安定了许多,放慢了速度,达达奔去。

    村子很小,只有几户人家,没有客栈,沈云谈奔波了一夜,又饿又疲倦。所幸村子里的人性情敦厚朴实,看他一脸倦态,那农家的农夫,妇人并没有赶他离去,反而多盛了一碗香甜的南瓜粥与他一起共用早餐。

    一晚上没吃饭没睡觉地赶路,沈云谈估计是实在太饿,而农妇笑得又太淳朴憨厚,以至于,他似乎并没有发现,那本应因劳动而粗糙不堪的手心,其实是一片绵软嫩滑。

    以及,那双修长的手,在不经意间,挑入粥碗里的,一星药末。

    晨光大现,憨厚的农夫农妇看着这原来的贵客将一碗粥咕噜咕噜喝下,而此时,多日未曾安眠的唐十九,终于睡了一晚好觉。

    点睡|岤果然是有用的活儿,唐十九伸了懒腰,许久没睡得这样香甜。

    天秀已然换回男装,估计是怕再遇见中途求亲的,这次终于舍弃那宽衣大袖的长衫,改了中规中矩的锦袍。披散的头发用高高束起,玉冠上一颗明珠熠熠有光。精致玲珑的锁骨终于不在招摇过市,四处留情的桃花眼里,也难得地有了些正气,俨然从祸害四海的妖孽变成了翩翩浊世佳公子一名。

    他打开折扇,轩眉一扬:“小生这厢有礼了。”

    十九扑哧笑,指着那繁花似锦,眼花缭乱的折扇:“还是个烧包。”

    “每天穿着大红满街乱晃的人才是烧包,”天秀收了扇子,反唇相讥,“你也半斤八两嘛!”又从身后取出一套素色衣衫,道:“我看逍遥山庄似乎有事,这样多的武林好手往那处奔。你我不要太过招摇,穿得朴素些,低调些,不惹人注目。”

    十九接过衣衫,打量着他玉冠上的明珠,腰间金丝绣带,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这样奢华,还叫低调朴素?

    换了衣衫,上了车,晃晃悠悠地往逍遥山庄赶,十九突然问:“天秀,你觉得沈云谈真的喜欢我吗?”

    若换了其他女子,这种问题必然不好意思问一个青年男子。其实十九也挺不好意思的,先前恨沈云谈恨得跟什么似的,但这些日子不见,又克制不住自己,怪想的慌。

    天秀赶着马车,没有回头:“我就知道我挺喜欢你的。”

    十九捣他一拳:“死不正经。”

    天秀道:“其实,我和他不太熟,觉得不出来……或者你问问我哥吧,我们是双生子,兴许还能觉得觉得。”

    十九啐道:“我才不要那个自恋变态杀人狂喜欢我呢!”

    天秀“哈哈”一笑,“自恋变态杀人狂?不错的称呼!十九,你分得出我和我哥吗?”

    十九道:“你们是双生兄弟,虽然样子生得一样,但是性情差那么许多,一看眼神,就怎么都分得出来。”

    天秀突然回头,眼眸里寒若春冰,神色凌厉,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让人不寒而粟。

    巨大的压力顿时弥漫了整个车厢,唐十九呼吸一窒。

    “现在,你还分得出来吗?”

    第五十一章 尔虞

    只不过那么一瞬,天秀就恢复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眼波也柔和起来,唇角满是戏谑:“十九,你还真怕我哥!”

    他这么一笑,车厢内气氛果然温和不少,方才迫人的压力,也形迹全消。

    唐十九先一愣,尔后反应过来,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脑壳:“混蛋!吓唬我!

    天秀哈哈大笑:“十九你刚才的样子真可爱。原来你也会害怕,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你竟然怕我哥,你怕我哥~”

    唐十九恼羞成怒:“怕怕怕,怕你个头啊!你哥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变态杀人狂?”回想起那日在山神庙,她把走火入魔的天舒一顿瞎弄,又是抹胭脂,又是梳发髻的,彼时天舒双目喷火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心念至此,她笑了:“天秀啊,你装女孩子可比你哥好看多了。”

    天秀嗤地笑:“这要看神韵,是天赋,别人可比不上。”

    他脸皮厚起来,实在是天上地下无人能比,唐十九原本欲取笑他一番,不想这厮竟然厚着脸皮随着打诨,丝毫不以为耻,甚至还有几分自豪。

    这样一来,唐十九反而不知该说什么了。

    天秀伸手,拍了拍车侧“坐过来,陪我赶车。”

    唐十九依言而行,只看群山绵延,时至入秋之际,金黄一片,甚是好看。微风习习,落叶缤纷,蔚蓝的天仿佛从未有过的高,一群大雁排行飞过,一路向南。

    她姣好的面容迎着扑面的风,脸上细微的绒毛翕动。天秀微微侧头,看向那漆黑的大眼睛,可惜那乌瞳里的人,却不是他。

    天秀道:“十九,关于沈云谈,你知道多少?”

    提起沈云谈,黑白分明的眼里多了些落寞,唐十九想了想,垂下头:“一无所知。”

    他说过,他是个书生,被桑门害得家破人亡。是假的。

    他说过,他出生书香门第,手无缚鸡之力,看见血看见杀人会害怕,也是假的。

    他跟她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对于沈云谈的身世,也只有唐充璃与唐鱼断断续续,含混不清的猜测说明,以及江湖上关于神隐的种种传说——那,又有多少是真的?

    天秀将她额边一缕秀发挽去耳后,道:“沈云谈,我,天舒,是师兄弟。我们的师父……你也知道一些。其实,像我们这种人,本来没有未来,没有希望,只有杀戮。”

    “我们从成为师兄弟那天起,就要不断地为了生存而杀人,而欺骗……所以……我们的生活,也没有信任。”

    “没有朋友,更没有亲人,信任什么的……更是天方夜谭。”流光四溢的眼突然黯淡了些,望向远方,“所以,我啊,从来都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唐十九咬咬唇,默不作声。

    “或者,沈云谈他自己也不知道要什么。”他笑得很开怀,但是十九发现,往往他笑得最开怀的瞬间,就是最落寞时刻。

    连笑容,也是伪装。

    连表情,都充满了欺骗。

    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融入血液,渗入骨头里。

    就像沈云谈……杀人的时候,也是带着笑意的温柔。

    “沈云谈和唐惟七,其实,并没有相爱过。”天秀的笑意越来越浓,“和我也好,和沈云谈也好,都是假的。唐惟七喜欢的人,其实是我哥。”

    唐十九最讨厌听见的名字,就是“唐惟七”,管她什么亲戚什么姑姑,在唐十九心里,唐惟七就是个魔咒,紧紧地扣在她与沈云谈之间。

    所以,她冷冷道:“她的事情我没有兴趣知道。”

    天秀一挑眉,嘻嘻笑:“真的没兴趣?”

    唐十九绷着脸,半天叹口气:“好吧,其实我很想知道,赶快把你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我,一点都别落下,要不然我再把你装成女人,找个夫家嫁了你!”

    “所以说你一点都不会说谎,下次再说不想知道的时候,不要那么眼巴巴地看着人家。”天秀毫不留情地笑话她,“其实说谎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不好。说一次不习惯,两次不习惯,多说说也就信口开河。人啊,有几个人能一辈子不说谎?”

    他见十九瞪着自己,连忙回到正题:“唐惟七和沈云谈,应该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们两个算是臭气相投,说情人不太恰当,应该说,唐惟七是沈云谈心中,不可替代的朋友。”天秀叹口气,“其实,这段纠缠复杂的关系,最吃亏的那个人,是我埃”

    “抟扶心法被戈鞅带走,然而他却消失于江湖,下落不明。最后可知的落脚处,便是唐门。而除了唐门外,另外一个可能藏有抟扶心法的人,就是我们师父,也就是戈鞅的师弟,戈强。”他看着十九讶异的脸,点点头,“对,所以严格来说,我们也算是半个同门。”

    “当时,我们怀疑唐门藏有抟扶心法,唐门人怀疑我们有心法的下落,相互猜忌。沈云谈出手救唐惟七,是一个局,也是我们师兄弟,继杀死师父后的第二次合作。我武功低微,不方便出入,我哥那张脸冷起来能吓哭小孩,唯一顺眼的就是沈云谈。当时我们以为,唐惟七是个纯洁无暇的大小姐,所以就演了这么一出英雄救美记,让沈云谈顺利打入了进入唐家的大门。”

    唐十九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一群王八蛋。”

    天秀耸耸肩,没有否认,继续道:“唐家并没识破他的身份,毕竟戈强戈鞅行迹诡秘,我们又不常在江湖行走。然而,唐惟七却识破了——她小的时候,曾经在唐清流处见过戈鞅的武功。谁能想到,一个弱不禁风,丝毫不懂武功的大小姐,竟然能凭借幼时一点点印象,认出沈云谈的功夫和戈鞅的武功同处一出?”

    唐十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从沈云谈出手救人的时候就知道?”

    天秀颔首:“是,从一开始,就认出来了。于是,两人各怀鬼胎。”

    唐十九愣了愣:“那么……你又是如何认识唐惟七的?”

    “你别心急,听我慢慢说。”天秀拍拍她的手,“沈云谈怎么也想不到,乖巧如小白兔的唐惟七能识破他的心计。当时他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暂居唐府,暗中调查。我与我哥也从旁协助,不知用什么方法,惟七知道了联络暗号,她一个小姑娘,丝毫不会武功,居然敢一个人用暗号联络我们。”

    “是一个深夜,月光皎洁,我按着暗号来到接头的位置——那里有一棵桃树,当时是春天,满树的桃花。她就站在桃树下,月光撒在她身上,她的眼睛那么明亮,却又是那么深沉……”他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仿佛回到了那日里,第一次见到这个爱穿白衣服,一肚子坏主意的小丫头。月色晶莹,落英缤纷中,那个不爱笑的姑娘,如同下凡的仙子,“我当时想,幸亏……来的是我,要是我哥的话……”说着,天秀自嘲地笑笑,“我还以为,如果遇见我哥,她可活不了了。没想到她又用了一次,和我哥说过了话。我哥……居然没有杀她。”

    “那样一个女子,是不得不让人怜惜的。沈云谈自己觉得自己喜欢她,可是我碍一直是不觉得。”这回,轮到十九拍拍他的肩膀,天秀安抚地冲她一笑,“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她不死,或者我也没那么想着她。或者,就是因为她死了……”

    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谁能想到她会喜欢一个不爱笑,又没感情的男人呢?就连,她死了……我哥哥,也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个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胡混,我喜欢的人喜欢我哥,我哥却不喜欢她。”

    唐十九本想问问唐惟七是如何而死,然而话到嘴边,看着天秀的样子,却又吞了回去。虽然对唐惟七的芥蒂少了许多,但她还是希望,有一天沈云谈能亲口地,一句一句地告诉她。

    正在胡思乱想间,天秀突然道:“十九,我给你的玉佩,你还留着么?”

    唐十九下意识地往颈上一摸,空无一物。

    ……………………………………………………………………………………………………………………………………………………………………

    唐充璃关上茅屋门的手还在战抖,看着屋内神志不清的男人一时有些发怔。

    沈云谈跟踪别人,殊不知他的行踪也在别人的掌控里。他刚上马往回走,唐门就接到了消息。她截住了消息,瞒着二爷爷和三爷爷,一个人带了个帮手,悄悄地赶到最近的村落,等着沈云谈上门。

    那碗南瓜粥里,放的是唐门最要命毒辣的情药。

    她爱这个男人,爱了那么些年。等死了唐惟七,她以为就轮到了自己,没想到,又横空杀出来个唐十九。

    她不甘。

    他安睡的脸沉静而英俊,眉头微微蹩起,似乎在做什么纠结的梦,在想什么纠结的人。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眉,他的眼,还有高挺的鼻,最后落在棱角分明的唇上,最后露出一个冷笑。

    沈云谈,你只能是我的人。

    第五十二章 我诈

    唐充璃的手慢慢滑落沈云谈衣襟,轻轻地感受棉布下精壮的肌肉。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就那么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她知道,即便是过了这一夜,眼前这个男人,也不会对她多出那么一分的好感,甚至,有可能像捏蚂蚁一样,轻而易举地一掌拍死她,或者用尽各式各样的方式惩罚。然而她都不介意,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不能再有耽搁。

    即将吻下去之时,唐充璃突然退缩了,她不怕死,不怕他杀了她。她害怕,沈云谈清醒后会再也见不着了。

    她想一辈子守着这个男人,永远不惹他生气,永远不让他伤心。

    她听爷爷说,唐门有一种淬了毒的针,扎入百会|岤后,毒素侵入经脉,可使中毒者的四肢瘫痪,再不能动弹。

    正巧,她的小荷包里,就有这样一种针。唐充璃想了想,侧身打开了荷包,徐徐取出那泛着蓝光的银针。

    她要眼前这个男人,再也离不开她。

    沈云谈突然张开了眼睛,沉郁如水地,深深地望入她的眼里。唐充璃的手愕然停在了空中,即便知道他此时已经神志不清,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兽性大发地抱住自己,面对这样一双眼,她还是觉得胆寒。

    “阿……阿隐哥哥。”唐充璃试探性地唤他的名字。

    沈云谈两眼无神,似乎完全不知所以,只捉住了她握银针的手。

    指尖的温度从手腕传入心中,唐充璃只觉浑身充满了幸福,眼泪也簌簌而落,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阿隐哥哥……别……别这样。”她嘴上这样说着,身子却贴了上去,用无辜而天真的眼神望着他——她曾听唐门培养的女子说,这种眼神,最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果然,沈云谈的眼眯了眯,有不知名的暗涌波动。

    唐充璃靠在他怀中,低声呢喃,娇脆清澈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期盼,还有些怯意和稚嫩:“阿隐哥哥,充璃不懂……你……你别弄痛了人家。”

    低沉的笑意从他胸口发出,唐充璃身子一僵,猛地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已经太迟。刚才还两眼无神,状如痴傻的男人突然一把扭过她白嫩的手腕,将那枚淬了毒的银针,打入她头顶百会|岤。手法如行云流水般利落干脆,一点也不带迟疑。

    唐充璃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两眼一阵发黑,浑身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连牙齿也禁不住开始打颤:“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沈云谈气定神闲地坐在桌边:“做你刚才想对我做的事。哦,不,是其中一件你想对我做的事。”

    唐充璃的手足开始酥麻,动弹不得:“你,不可能!你中了那样厉害的情毒。”

    沈云谈“嗤”一声笑:“谁告诉你我中毒了?”带着笑意的脸英俊之极,若在以前看见他向自己这样笑,唐充璃一定心跳加速,欢喜得快要晕过去,然而此时,她只想一拳把这该死的笑容打掉,“我只不过想看看,娇生惯养,千娇百媚,从小被当成公主一样供起来的唐充璃唐小姐,能□到什么地步。”

    “这种招数,小爷十来年以前就会破解。可惜,不成功变成仁,以后你浑身动弹不得,恐怕也没机会再对我用第二次。”他低下头,轻轻拍了拍那俏丽的脸蛋,话题一转,“我听说你们唐门的人因为接触的毒物多,所以毒药发作的时间常常会比常人慢上一个时辰,是么?”

    唐充璃心胆一颤:“是……你想做什么?”

    沈云谈好脾气地笑笑,不知怎么的,心情大大地舒畅:“果然是个蠢丫头,一共三碗粥,你下了一碗带毒的,可惜我没吃进肚子里,那碗粥,总不可能凭空蒸发了吧?”满意地看着唐充璃越来越惨白的脸,他慢条斯理继续说,“这样珍贵的毒药,可不能浪费。跟着你的那个家丁,恐怕一辈子的薪粮也抵不上情毒的一半,难得能喝上一碗,也算他不枉此生。”

    日光照入屋子来,他的容颜英俊得不像凡人,嗜血而幸灾乐祸的笑容挂在唇边,像准备着欣赏一出好戏。这一刻,唐充璃彻底地知道了,为什么江湖人都说,神隐是个恶魔。

    唐充璃的声音突然清脆起来,眼里浮起一片水雾,楚楚可怜:“阿隐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呜呜呜……人家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她手足不能动弹,眼泪顺着白皙的脸庞流下,并不哭得面目可憎,又不似梨花带雨般弱不禁风,反而有几分可爱天真,倒像真的是做错事的小妹妹,哭着求哥哥轻罚。

    沈云谈摇摇头,似乎也动了恻隐之心:“真是可怜。”唐充璃见他表情若有松动,更加显得无助和诚恳:“阿隐哥哥,人家……人家只是想多看看你,人家只是想让你注意到我嘛……呜呜呜,我没有喜欢过男孩子啊,这么大了只喜欢过你一个人,不知道要怎么让你了解我的心意。做了这样的蠢事……呜呜呜,阿隐哥哥,我不是故意拆散你和十九姐姐的,我,我真的不懂嘛……”

    她鼻子一吸一吸,作出一副无辜纯真的样子,努力争取着,在所剩无几的可怜时间内博得沈云谈的同情。似乎她真的是天真无暇的孩子,方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出乎她一派纯洁直率,甚至于,刚才动手要剥男人衣服的人,根本不是她!

    沈云谈叹口气:“我真要怀疑刚才投怀送抱的人,是不是你。”

    唐充璃两颊微红,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又落下几滴眼泪:“阿隐哥哥,我只是想让你抱抱我。只要抱一下就满足了,充璃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充璃和十九姐姐素来交好,只是……只是刚才实在是情不自禁,像抱抱哥哥……呜呜呜,哥哥……哥哥你是不是把我当成那种不要脸的臭女人了。人家,人家真的没有啊。”

    她话音刚落,便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那声音极大,倒像是撞门一般。屋子猛然一颤,灰尘从梁上簌簌落下。

    沈云谈看向门口,点了点头:“那家丁估计沾毒不多,发作起来用不了一个时辰。”

    唐充璃的眼泪顿时一滴也流不出来,那种情毒发作起来有多可怕,她最是清楚。

    “你这家丁用毒虽然不怎样,力气还不小,这门恐怕撑不住多长时候。”沈云谈站起身来,弹弹衣衫上的灰尘,“我也差不多该走了,不打扰唐姑娘的良辰美景。”

    唐充璃浑身冷汗,惶然道:“阿隐哥哥,阿隐哥哥,求求你,求求你带我走。哪怕你一刀杀了我也好!”

    沈云谈挑挑眉毛:“哦,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撞门声越来越响,甚至连门外男人的粗重呼吸都近在耳旁,唐充璃四肢动弹不得,急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大叫道:“我!我告诉你,你走了以后,唐门就动手伏击十九了!我告诉你他们的方法!”

    沈云谈摇摇头:“要动手也早动了,这种过期的消息,可不值钱。”

    大门“喀啦”一声,终于被撞开。方才装成农夫的汉子浑身是汗,两眼充满血丝,如狼似虎地盯着躺在床上的女人。

    唐充璃吓得哇哇大哭,俏丽的脸庞极其扭曲:“救我!!求求你!!”

    沈云谈身形一动,指若银电,点住了那汉子的|岤道:“好,再给你一次机会,看看有什么能贿赂我。你考虑清楚,不值钱的东西就别说,我的时间很有限,每一寸都是钱。”

    唐充璃眼泪鼻涕流了满脸,表情极其狰狞,半晌才道:“我……我告诉你唐惟七的真正死因!”

    沈云谈不接话,连眼睛都不抬。

    她咬了咬牙:“绝对千真万确,是我……是我下的毒!我……”

    “这些没有价值。”沈云谈打断她的话,“你已经浪费够了我的时间。”

    “没有价值!你胡说!你喜欢她!”唐充璃双目将要滴出血来,声音尖细得刀片刮过。因为愤怒,她的身体在床板上滚动,压出吱吱的声音,像一只蠕动的虫子。

    “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将一切细节告诉你。唐惟七那个贱人的死法,我一点一点全告诉你。”她脸上突然露出了讨好的笑,“你抱一抱我,就抱一下啊,我就全告诉你。”

    沈云谈看着这个丑恶的女人,厌恶地皱皱眉:“于是说,是你杀了她?”

    “哈哈,没有我,没那么容易得手。”唐充璃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异样的神采,“你求求我,我就告诉你全部,连带其他人,都告诉你。”

    她得意地,又带着些凄然地看着沈云谈一步一步走进。

    由始至终,她都要依靠别的女人来接近他,哪怕是一个拥抱。

    唐充璃闭上眼睛,满意地等待着。

    她等来的并不是朝思暮想的拥抱,而是一个重重的巴掌。

    “唐大小姐,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是说,你这个消息不值钱。”沈云谈的嘴角勾出一个夺人心魄的笑意,“抱歉,我现在关心的,只有唐十九。”

    他如凭虚御风般晃出屋去,当然,他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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