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浅且歌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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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且歌 作者:rouwenwu

    就再也不怕忘记了。

    他这样想着。喉咙一阵腥甜。

    江南苏州的庭院里,一人靠着秋千怔怔发呆。

    一个圆滚滚的孩子跑到跟前,伸着手:“娘,抱!”

    景如月蹭着他肉肉的脸蛋,笑着问:“小白,娘给你改名字好不?”

    景白很认真地想了想:“改什么呢?我想要很好听的名字,像哥哥一样的。”

    “叫念安。好不好?”

    小孩依旧很认真的模样,说:“这个名字好听。”

    “那娘来叫叫看。念安。”

    “到!”

    “念安。”

    “娘,我在这里。”

    “念安。念安。念安。……”

    不远处竹篱与绿央站着。

    竹篱笑:“她从来就不需要让人担心,当得了小且歌的娘亲,又怎是寻常女子?”

    绿央不答。走到那母子二人当中去。拥着那小女人,像拥有全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校园网登不上来。今天多更也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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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章节61

    章节61

    边关传来第一次大捷,浅且言带着折子求见。

    浅影帝一目十行地看完折子,皱起眉头:“你要上战场?”

    “是。”浅且言答,“儿臣知道父皇意欲亲征,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儿臣作为木影国的太子,自当为父皇分忧,为木影的将臣作表率。”

    前一日,浅影帝在早朝时说要执锐亲征鼓舞士气,引起朝堂一片哗然。浅且言回去细想之后,才上了这么一道请战的折子。

    不仅因为他作为木影太子的身份,还因为他的私心。

    浅且言见浅影帝沉默,又道:“父皇,您疼惜且歌,却万不能在此时感情用事,木影已有外忧,若再有内患,那父皇这几十年的基业,便会动摇了,那不就是火炎重重阴谋的所图么?”

    浅影帝目光凌厉地与他对视。

    浅且言低下头去:“儿臣虽不能与父皇相比,亦是自幼熟读兵书,到了边关,自然会照料好且歌。请父皇恩准。”

    “你且退下,出战之事,朕自会考虑。”

    “是,父皇。儿臣告退。”

    走出御书房,见伯无仍守在外头,便问:“大总管,父皇可是身体欠恙?”

    伯无露出些愁意来:“是啊,太子,自七殿下走后,这一个月来,皇上虽不见如何愁苦,每日吃食作息都与平常无异,精神却大不如前了,太医来诊,又不能说出个所以然,只寻个了方子调养着。”

    伯无不知,浅且言却是明了的,父皇那般模样,分明是许多天未曾安眠了:“大总管,不如去太医院寻些安神的方子,父皇入寝时,点些安眠的檀香。父皇思虑且歌,这些琐事还要赖大总管细心照料着。”

    伯无眼一热,低头应下。

    浅且言才回到东宫,还未近屋,轻烟一脸急色地跑过来:“爷,您要去边关?”

    浅且言稳住她,责备道:“有了身子,走路不要这么急。”

    “爷!”

    浅且言扶着她往屋内走:“是,我刚给父皇上了请战的折子,如不出意外,父皇会准的。”

    “可是……”

    “我知道,在这时候不该留你一人在这东宫,可是且歌,我实在不能放心。”浅且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嘴角挂着暖融融的笑,“你知道,他从小不爱读正经的书,兵书之类怕是更无涉略,我怕他在战场上只知莽撞。”

    “可是边关不是刚有大捷,而且,五殿下也在边关呢!”轻烟急急地说。

    “五弟的性子,思虑太多,遇事犹豫贻误战机就不妥了。且歌说要统一大陆,并非只是这一次打退敌军便罢了,一次大捷实是不足一提,况且……轻烟,你是知我的。”

    轻烟心中全是苦味:“是。轻烟是知您的。可是,您要轻烟如何安心让您去冒险?”

    浅且言不答,微微笑着揉她的发,眼中写满怜惜:“不会冒险的。且歌是个十足护短的,在他身边,我没有受伤的机会。”

    轻烟终于低下头,轻声说:“等轻烟把孩子生下,轻烟去边关帮您,可好?”

    浅且言看她又一次把姿态放低,除了一声“好”,哪还能应其他。

    果真,第二日早朝,浅影帝便颁了圣旨,责令太子代君亲征。

    朝堂哗然。木影国的皇子已战死一位,又已有五皇子、七皇子在边关守卫,如今太子竟也代君亲征,难道只是为了打退炎华两军收复失地这么简单?一时间,朝堂的气氛又开始紧张,各人都在猜测那位君王的心思,口中却愈加慎言……

    临走前夕,轻烟捧了新作的衣衫来到书房,浅且言执着一本旧书在读。

    轻烟放下衣衫,把各个灯芯都挑过一遍,抬头时,见且言正望着她,眸目中正是她初见他时的那一派清朗春风。他好看的面庞上也是春风般的笑意,对她说:“轻烟若是爱着个好男子,该是多好。”

    轻烟眼中没有丝毫的阴霾怨念,笑了笑,道:“爷,您若是爱着个好女子,又该多好。”

    二人在温暖的烛光中皆皆笑开。

    轻烟看着书房内书籍混乱,不免皱眉:“爷,您又乱翻东西。”

    浅且言有些窘意:“呃。明日要出发,我本想整理些兵书一同带去。”

    轻烟瞧他笑得不自然,眉头才散开,心底好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从来都不会整理东西。不作声地,在那堆书山中整理出兵书来。

    室内便安静下来。

    待轻烟整理好,才发觉浅且言已好久不说话,抬头看去,他仍执着初时那本旧书痴痴地读。

    “爷,晚了,您还不歇?”

    浅且言从书中抬首,面上还有恍惚,对轻烟的话未曾反应过来:“嗯?”

    “您明日要出发,路途艰远,还是早些歇下好。”

    浅且言却笑,摇摇手将她喊过来:“轻烟,你来。”

    便把旧书递到她跟前。

    轻烟去看,却是一本礼佛的书。

    “善男子,一切众生从无始际,由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回。

    若诸世界一切种性,卵生胎生湿生化生,皆因欲而正性命,当知轮回,爱为根本……欲因爱生,命因欲有,众生爱命,还欲依本,爱欲为因,爱命为果。

    由于欲境,起诸违顺境背爱心而生憎嫉,造种种业,是故复生地狱饿鬼。”

    轻烟看完他指着的那页,心下便了然他刚才为何是那痴态。

    浅且言问:“轻烟,你苦吗?”

    声音轻得轻烟几乎听不见,轻烟笑笑,摇头:“爷,您眼中看着那人十几载,您苦吗?”

    “当知轮回,爱为根本。苦不苦倒是他话,就怕违背爱心而生憎嫉,扰他不好。我心里爱护他,只希望他能有安宁的生活。”且言答道。

    轻烟在旁边坐下,看着他安静的表情,极认真极慎重地道:“爷,您是轻烟看到过的,最最温柔的男子。轻烟知您,永远不会扰得他不好。”

    且言看她一眼:“你又胡说,什么最最温柔的男子。”

    轻烟不辩,轻轻地笑,她说的是最真的话。

    且言陷入沉思:“这书,是前些日子在苏州,我同娘亲去庙里求平安时,一个游僧所赠。他道我为异者,心中执念当早日放下,否则此生难得安宁。”

    “却是个高僧?”

    “嗯。他将我的平生说得不差一字,怕也知晓我心中是何执念。”

    “尽管是智者言论,又哪里是说放下便能放下的。”轻烟轻叹。

    “轻烟之言正是我想。他不知,我以这执念为生。”

    轻烟妍妍笑开:“说得多了,您该歇啦。”

    且言“嗯”了一声。

    轻烟去柜中取软被,铺好,嘴中碎念:“今晚风凉,您可不要踢被。”

    且言轻应,将那本佛书混入兵书中,他要一同带去边关。

    浅且言就这么离了京影。

    未曾想,这一离,便是三年漫长岁月。

    是的。三年。

    曾犯木影边关的炎华两军早被打退;浅且歌马不停蹄地带兵北上,收复了草原的小部落;随即越过草原,一路向北,经过三个月的征伐,金其称臣;金其称臣之后,土让国连抵抗都未作,便也奉上降书;而之后的两年,转战水华国,炎与华再次联合,两年后却渐显败势,火炎违约撤军,水华应战不暇,木影的“青军”一路打到京华,水华国君欲逃不及,死在他的皇位之上,从此,大陆再无水华国……

    朝堂上主和的一派在一道道大捷之后再不作任何谏言,他们最开始冷眼看着主战一派的喜气洋洋的姿态,暗恨在心;再后来,金其、土让两国相继称臣,他们的脸上也逐渐有了相似的喜气洋洋,纷争的两派不知不觉就相处和谐起来;再两年后,他们在朝堂上听到水华国被灭的消息,毫无礼仪地泪涕齐流,膝盖狠狠地跪在大殿之上,头重重地磕下,三呼万岁,齐声恭贺:“天佑木影!天佑我皇!”

    他们见证并参与的,是一段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历史啊!!在这时候,谁还敢说,统一大陆是不切实际的妄想!

    浅影帝坐在高高的皇位上看着那群完全失了礼仪的大臣,面无表情,目光沉静。

    “退朝。”浅影帝起身走出大殿,伯无看着底下的大臣,似乎完全没有听到皇上的话,摇摇头,默默跟上浅影帝。既然皇上都不说什么,就由着他们去闹吧,总会有歇停的时候。

    浅影帝径自去了听雪阁。

    比起御书房与日耀殿,他这三年更喜欢呆在听雪阁了。

    伯无跟在他身后,轻问:“皇上,奴才为您准备早膳可好?皇上想吃些什么?”

    “随意。”前边的人脚步不停地回道。

    早知会是这样的回答了,以前七殿下在的时候,皇上为了他,在吃食上总会费些心思,而今,总是随意。

    伯无是不被准许上听雪阁上阁的,幸好听雪阁内多是机关,他准备好吃食,便启动机关送上去。皇上并不会刻意糟蹋自己的身子,所以那些吃食他是一定会用的,这个伯无倒不担心。

    浅影帝在上阁安置好,才取出袖中的信件。

    是昨日同大捷的奏折一同送到的信件,却明显已拆开许多次。

    只是薄薄的一张纸,纸上字迹是他熟悉的,那些一笔一画写得认真,字却仍是难看,偶尔还见黑糊糊的一团,不知是滴了墨,还是写错字刻意涂去的。

    父皇,水华败了,且歌没有受伤。浅且西留下安抚水华国的将士和百姓,我和浅且言明日离开水华,去火炎。半年后,且歌就回木影。父皇要好好吃饭,想且歌的时候要开心,就像且歌想父皇的时候也很开心。虽然且歌有时候想父皇也心里不舒服。且歌很好,请父皇安心。至此。

    从窗口望去,京影已染上朝阳的暖色,街道上行人渐渐多起来,他们每日来来往往,不知会否也如他一样,心中有牵念的人,却又远在千里之外。

    他已有一千多个白天黑夜没有见过他了。

    这三年来,每一次,他决意亲征,夜里都会梦见师傅,一遍遍跟他说,不要去。

    只有三个字。不要去。

    他已有,一千多个白天黑夜,没有见过他。

    62

    62、章节62

    章节62

    近一个月来,京影西城最大的青茗茶楼里,说书人不再唾沫横飞地讲那些江湖义侠的话本,说书的内容全是“战神”如何一路北伐,势如破竹,三年内三国称臣的传奇。

    在茶楼里听过传奇的人口口相传,不几日“七殿”的名字连三岁孩童都能熟知。

    而百姓中最得面子的谈资不再是吃穿用度的档次,而变成“我儿子,那可是在七殿下军队当兵的!”

    百姓务实,从未关心过大陆是否统一的问题,但是当这件事逐渐被更多人谈起的时候,当大陆统一的益处一一反映出来的时候,百姓们便也模模糊糊地有了经历盛世的隐秘而又理所当然的欣喜与骄傲。

    江南苏州早已恢复繁荣,当年的灾难还会被人提起,像一场噩梦。而这噩梦中,又有着无比温暖的记忆。那人,现如今,在战场上呢。从说书人口中听到那个名字都会觉得莫名亲切,就因为他曾经与他们在一起。

    景如月与竹篱、画媚几个人早已是不理世事的模样,这些年几乎走遍了江南的三省六府,看遍了秀丽山水,总是一大家子几架马车各处游荡。闲时便去种菜,萝卜土豆,还有蕃茄。绿央又在园子里种下一株桐树,春日里开满树满树的花,姿态肆意得叫人欢喜。嗯,景如月的桃树仍然不会结果子。夏日的时候会去竹篱和书呆子的樟木林里去避暑,一大家子大人小孩都爱在那片林子里玩乐。画媚近些年随着另两个人疯得没了窈窕淑女的模样,难得她家相公未曾嫌弃。

    有一个名字,几乎是不敢提的。

    书信很少很少,几乎没有。

    景如月每日都写,却不知可以送到哪里——仍是像做功课一样,每日认真地写,写好了誊抄一遍,收在一个大大的木柜子里,再也不理。终于有一日,那个柜子满了,景如月没来由地委屈,抱着柜子大哭。

    她那时,已许久未掉过眼泪。

    她心里怪他连上战场也未曾与她道别。可是她又是多心疼他。

    还有皇宫里的那位。

    她知道自己其实是最不能说委屈的人。

    这么些年,过着且歌希望她过的日子,有那么多的欢喜想同他分享,还有满肚子的话想同他说。

    过得很快乐,但是,明明还可以更快乐的。

    如果且歌在。

    有时候她会一个人跑到茶楼里去听书,喝一下午的茶,踏着夕阳一步一步地回景园。就像那时候,她无赖地跟在他身后,脚步悠闲,看满城的阳光挂在墙上慢慢腾腾地西移。

    景园里的人谁也不问她去了哪里,好像她从来没有无故失踪半天。

    那样的时候,景如月就会觉得内心里很平安,觉得,有很多力量可以继续生活下去。而这些生活,原本就是且歌对她的心意。她又怎会不懂。

    而在距离江南数万里的地方,冰还未融,新绿未生,炎军竭力与木影军队对峙,兵戎相见只在旦夕。

    木影军队经过半个月的紧急行军,到达炎国边关后又与炎军对战一次,胜负未分,此时正是需要休整的时候。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与炎国交界的一个草原。已是三月,春日特有的阳光照在广袤的草原上,战争的血腥味被阳光与青草的气味温和地盖过。

    浅且言在帐中寻不到浅且歌,拉住急匆匆的白寂,问:“白寂,你又惹什么事?这么风风火火的哪儿去?”

    “太子,您这话我真不爱听,什么叫我又惹事?我怎么会!是那流陌太气人了,他竟敢跟我白军叫嚣,我得挑了他去!”说完恨不得立刻冲到流陌跟前的样子。

    “我可怎么听说,你白军自称是除了青军最厉害的队伍?”浅且言瞧了眼跟在他身后,脸上表情跟白寂简直一模一样的士兵,嚣张得好是讨喜。

    “嗳,太子,难道你不这么认为?!”白寂瞪大眼睛。

    浅且言仍是笑,不搭他的话了,只问:“你可知道且歌去哪儿了?”

    “我们七殿去晒太阳了。我刚刚看到他往那边去了。”白寂指了指驻地南边,才不好意思地道:“嘿嘿。七殿不爱吵闹,只有他去晒太阳了,我们才敢比试呢。”

    “去吧。可别闹过了。”浅且言道。他知道这些个就是闲不下来,也各自不服气,这么几年比过无数次,没哪次能分出个高低的。

    白寂便领了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踏过之处漫天灰土。

    浅且言出了驻地往南边走。

    且歌在一个小山包后面,且言还未走近,便听见了他低低哼着的小曲调。

    且言站住脚,安静地听着。

    三年来,他听且歌哼过许多次,似乎是一首摇篮曲。他不知且歌为何一遍遍地哼唱,却可猜想得到,怕是,与父皇不无关系。

    即使三年都在且歌身侧,他仍然被隔绝在那两人自成的世界中。

    这样想到的时候不免沮丧,可是他知道他不能求更多,贪念,比得不到更苦。

    爬上山包,看见且歌仰面躺在草地上,阳光细细柔柔地铺在他发上、脸上、月白的衣袍上,他闭着眼,眉间舒展着淡淡的温情。

    这样的且歌是少见的。完全不设防备的模样,即使看惯他绝美的容颜,也会在这一刻惊艳得忘记呼吸。

    且言听见自己混乱的心跳。

    恍惚一阵,唤那人:“且歌。”

    浅且歌坐起来,看他,神色淡淡,问道:“有事?”

    浅且言道:“该是时辰换药了。”

    且歌皱眉:“不必。”

    “胡闹。你要再呆一会儿也是可以,但药是一定要换的。”浅且言不赞同地道。

    且歌“嗯”了一声,又兀自躺下。

    且言看他再无法放松的神色,只好道:“我在帐中等你。”虽然想要陪在他身边,但是他知道且歌想一个人呆着。

    慢慢往驻地走去,春日的阳光虽然稀薄,洒在身上,久了也能生出些许暖意。远远听见驻地里起哄挑衅的声音,浅且言淡淡的笑掩着悲喜。三年来,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看惯生死,当初的执念早就应当放下。可是哪想,有些东西就是刻在肺腑里,流在血脉中,不死不休。

    那就不死不休好了。

    以此为生,也以此而得到过无数欢喜。又有什么不好。

    浅且言刚回到驻地,便见到了轻烟。这两年,轻烟在军中做了军医,难得有轻闲的时候。

    “爷,您去找七殿下么?药我送到军帐中了。”

    “嗯。且歌还要一会儿才回。我们去那边看看。”浅且言领着轻烟走向哄闹处。

    围着凑热闹士兵见到浅且言便分开一条路让他走进去,场中已随意圈起了圆,白军的一个小队长正与陌军的对战。二人你来我往,不分上下,打得正酣。浅且言扫视一圈,发现夜绝竟也在。

    夜绝也看见了他,只是点了点头。

    浅且言在这军中从来不是什么太子,所以将士们对他态度也很随意,更别提青军那些人了。

    青军成员不多,除了绿魔教青部的人,还有便是浅且歌在宫中训练的那三百人。在寻常的战斗中一般都在白军,陌军,绝军中做队长,只有需要时才会聚合起来,去完成特殊的任务。这支被称为“铁军”的队伍,战无不胜,在民间被传得神乎其神。而在木影军中,普通士兵的愿望不是当将军,而是加入“铁军”。然而即使是他们,也从未见过真正的“铁军”,他们只知道这支队伍神出鬼没,而且只听从七殿的命令。

    那边二人久战无果,被急性子的白寂赶下场子了。

    那边士兵们起哄着让白寂去战夜绝,白寂脑门一热,冲到夜绝跟前:“来来,同我大战三百回合!”

    夜绝瞥他一眼,不理睬。然后面向那群看热闹的,冷冷地道:“绝军有在这里看热闹的,绕驻地负重二十圈。”

    哀鸿遍野。

    流陌在一旁忍不住笑:“绝,你这么个死样子,手下却是最爱凑热闹。”

    白寂被夜绝那样子一吓,想了想,若是真的大战,三十个回合他就尸骨无存了……默默地缩了回去,却被流陌瞧见:“哟,不战个三百回合了?”

    白寂满脸通红,嚷嚷:“刚才我就是跟你说的,你敢应战不?”

    二人便杠上了。

    浅且言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这些人闹,轻烟把他从人群中拉出来,问:“爷,您什么时候这么爱凑热闹了?”

    浅且言答:“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军中将士都如此拥护且歌。”

    “不是因为七殿下本领强大么?”

    “或许。”浅且言笑了笑,“走吧,且歌回来了。”

    轻烟抬头,看到无边的草原上,一个瘦削的少年埋着头慢慢地踱在阳光下,步伐不急不缓,那么绝美的人,竟看不见一点锋芒。他总是温和的柔软的包容的,像春日里的阳光。

    在这木影军队中,多是本领高强或者性格倔强的人,为何会这样默契地、没有一点置疑地喜欢这个人呢?

    轻烟有些恍惚。却听见原先凑热闹的人,突然嚷起来:“七殿回来了!快!”

    满场的人,顷刻作鸟兽散。

    轻烟笑。七殿下在的时候,他们从不吵闹,即使训练也会远离驻地,便是因为知道那人喜爱清静么?

    这个得到成千宠爱的人,又知道有这么多人喜爱他崇敬他渴望亲近他么?

    正想着,浅且言已在唤她:“轻烟?”

    轻烟笑笑摇头。其实她一直都知道那个人得到喜爱的原因,知道身边这个芝兰玉树般的人,喜爱他的原因。

    大概,只是因为,那人,有一颗很柔软很柔软很柔软的心吧。因为柔软,所以也最有力量。靠近他的人,内心的柔软与善意无一不被启发。

    世上竟有这样的人。可以让所有靠近他的人都变得美好。竟有这样的人。

    所以怎么会不得喜爱。

    她应该有无数理由不喜欢他的。可是她知道,是他无数次拯救了那些无药可救的重伤的士兵。战争,怎么可能没有伤亡,可是她的医术救不回来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能因他活下去。

    在军中,她虽然只是小小军医,却倍受尊重,就是因为,她的帐中,从来没有人死去。人们只道她可活死人、肉白骨,却不知,他为此耗费了多少精神力——他在战场上意外受伤,也是因为精神力耗尽的缘故?

    军中将士们不知他受伤,若是知道了,怕是都会愁眉苦脸,无心比武了罢。

    轻烟想得出神,一头撞到一堵墙,抬首,却是夜绝。

    他皱着眉,踌躇犹豫,许久,才问:“主子的伤……可还好?”

    轻烟有些吃惊:“你知道?!”

    才问出口,却见这个素来冷漠的将军眼中生出沉重的黯然,懊悔自责到极点的样子,听到他说:“七殿是为救我……”

    轻烟心下了然,安慰道:“七殿下的伤无碍,再换两次药便好了。”

    虽然是很重的伤,但是以七殿下奇怪的体质,那伤也不足为虑。她忧心的是七殿下的精神力,每次刚一恢复,甚至还未恢复完全,就又耗尽了。但这些话,还是不说的好,她便对夜绝点点头:“我去看看。不必忧心。”

    夜绝道:“有劳苏大夫。”

    这才安心跟上绝军训练的队伍。

    作者有话要说:星期一。大家好。

    考试周,有点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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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章节63

    章节63

    自二皇子被暗杀后,火炎国便不成气候。国君昏庸,偌大的火炎国,无人主事,木影军队势如破竹,半年便攻入了炎京。

    火炎国君意欲弃城而逃,却在城门口被火炎国百姓拦下,最后竟还是火炎的百姓为木影军队打开炎京城门。木影军队兵不血刃地占下炎京——将士们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命令,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澎湃,他们,占下了炎京,便是占下了整个火炎,而占下火炎,不就意味着——他们统一了大陆?

    他们竟然统一了整个大陆?!

    接下来,他们会班师回朝,回去他们的木影,带着莫大的荣誉回到他们的家!

    不,不会封功论赏,也不必有,他们心里痛快!即使是百年后,千年后,万年后……后人也会一再一再地说起,木影的军队,是怎样仅花了三年半的时间,便造就了统一大业……

    统一大陆啊他们统一了整个大陆!他们竟然做到了!!

    当下,整个军队都被胜利冲得有些恍惚。

    即使是白寂,也兴奋地不能入睡,更是不怕死地把早已睡着的夜绝摇醒,神经兮兮地问:“我们真的统一了大陆?”

    夜绝被叫醒,也不气,只是用了狠力在他腰侧掐了一把,白寂嚎叫:“痛啊痛啊……呜……是真的,不是梦……绝,竟然不是梦……”

    二人正待入睡,却听见值夜的流陌在外敲门,声音带着少见的紧张:“绝!寂!快起来!炎军趁夜偷袭!!”

    应着他的话,城中吹响了紧急应战的号角。

    屋里二人的睡意瞬间便被“偷袭”二字惊得丝毫无剩,迅速将战袍披上,执上武器,出了门,许多士兵带着迷糊的睡意与遇战的惊惶互相问:“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占领了炎京了?怎么还有炎军趁夜偷袭?!”

    流陌在混乱的士兵间破口大骂:“急什么?!怕死的给我滚回去!”

    夜绝和白寂看到向来文雅的流陌这般异常,心下一沉。

    走到他身边,夜绝问:“怎么回事?”

    流陌脸色很差:“是火炎的二皇子!什么狗屁的被暗杀!”

    夜绝拉住他:“你冷静点。”

    流陌自知自己失态,心里却堵着一口气,听了夜绝的话神色沉重,低声道:“主子受伤了。”

    “怎么回事?!”白寂几乎要吼出来。

    “主子兴许早知有不妥之处,夜里一直呆在城墙上……该死!我们放松警惕了!有人闯上城门,主子护着我才受的伤……”

    夜绝拍了拍他的肩,安抚他的情绪,才问:“主子伤得很重?”

    “那偷袭的是个高手,出手狠厉,剑上还淬了毒。”

    三人都沉默下来。

    流陌缓口气,狠狠地道:“现在那火炎二皇子在攻城,我们得赶快!”

    三人各自散开。

    并非所有将士都入了城,可是城门这么大动静,那些驻扎在城外的军队竟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知道是否遭遇不测……况且,城内都是火炎国的百姓,之前反戈是因为国君弃城,如今二皇子领兵来救,难保他们生出什么异心……

    况且,七殿下中毒昏迷……

    此时的情况,与白日相比,颠覆太大……

    盘查之后,夜绝等人才发现,城内竟然连一点守城的器械都没有。而他们手中,也多是攻城所用的投石器等器械,对于守城用处甚微。

    火炎国的二皇子向来以谋略为人所知,这又是他自家的城墙,他自然清楚应该怎样攻克。

    那边炎军在不急不缓地攻打城门,这边木影的几个主事的将军在屋中商量对策。

    白寂受不了沉重的气氛,开口道:“让青军冲出去,直接把那二皇子斩于马上,到时炎军还不得降服?!”

    并非绝妙的计策,却十足适合如今的窘境。

    夜绝也只是皱眉道:“此计不是不好,但青军要突破重重炎兵斩下炎子轩,不知伤亡几许?”

    他说得很清,屋内众人却都是一滞。

    即使被称作“铁军”,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又如何能避过那些密扎的刀箭?

    “能否与驻守城外的太子联系?”浅且言与欧阳天、青炽等人,以及数十万军队都驻扎在城外。

    流陌摇头:“从一开始,便试图与他联系,却一直没有回应。”

    白寂又想到一个问题:“城内百姓,不会突然暴动吧?”

    没有人能回答他。

    一个个问题像石头一样,沉在所有人心里。

    这般过了半个时辰,夜绝看了看屋外的天色:“既然各位将军都不能献策,那么,有没有不同意青军击杀炎子轩的?”

    屋内一片肃穆的沉默。

    夜绝一一看过去,每个人的眼中都有他看惯的坚定与硬气,才慎重地道:“好。流陌、白寂与我一同带领青军闯出去,绝军随后掩护,白军守住城门,陌军组织安抚百姓。各位兄弟,成败在此一战,成,我们风风光光回木影,败,我们……”

    还未说完,白寂抢过话来:“说什么丧气话!各位兄弟,这一次再不打,以后大陆统一了,想打都没机会喽。”

    众人大笑。

    显然,炎军并未意料到木影军队竟会如此莽撞地冲出城门与他们直接刀剑相向,所以一时间也有些进退无措。再加上,他们面对的,可是鼎鼎有名的“铁军”。

    青军在夜绝等三人的带领下,骑着战马,如入无人之境,直直地插入敌军腹内。

    炎军反应过来便想形成包围圈,将青军包围之后再慢慢苦战。不曾想,跟在青军之后的,是夜绝一手带出的绝军,一群人执着刀剑面目狠厉,完全不要命的样子。

    不出半个时辰,炎军攻城的队伍便被完全打散。

    青军各人心中正觉得胜利在望,却莫名其妙地走入奇怪的浓雾中,看不清方向,也看不到自己的战友,身边却全是面目可怖的敌人。

    流陌与夜绝同时大喊:“住手!是惑卦阵!”

    青军每个人都是万中挑一的,听到此话也终于住手,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划向自己,疼痛之下,才看清楚,哪里有什么敌军啊,他们都在自相残杀……

    夜绝捂着伤口:“流陌,你可会解此阵?”

    流陌摇头:“可以,但是需要时间了。”而如今,他们最缺的,便是时间。

    白寂暴躁地大喊:“他奶奶的二皇子!”

    那边有个人喊了一句:“队长,这阵太霸道,我快支撑不住了。”

    相顾之下,大家都是痛苦又悲哀的神色,比起跟敌军搏命厮杀,与自己的兄弟自相残杀才是最大的痛苦。

    “冲出去!”夜绝沉声命令道。

    “……是!”

    这么多年来,血雨腥风的战场让他们看惯了生死,心志早已不是他人能比。只是见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与自己并肩的人越来越少,浓雾中充满杀伐的前路似乎没有尽头,而一直冲在最前线的三位队长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伤,战袍上鲜血红得刺目——一时间,青军心里都不自觉地在喊一个名字——

    七殿!

    夜绝倒下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喊出了声音:“七殿!”可是他实在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是幻觉么……

    又不知谁神智不清地喊了一句:“主子……”

    顿时,各人心中都沉痛起来。

    若是那人在……

    白寂扶起夜绝,心里难受:“喊什么主子,你不能让主子休息一下啊,没出息!”

    “不是……队……队长!主子!是主子来了!!”

    众人随着他指的方向抬头,竟发觉浓雾已散了些,他们已勉强能看清前方的道路。

    而那人,在他们心中如天神般的那人,此时正浮在半空,月色的衣袂飘飞,在浓雾之上,如同天外而来的仙人,无比轻灵。

    明明是为了抵制幻觉可以毫不犹豫给自己一刀的硬汉男儿,此时再见那沉静绝美的少年,却生生红了眼眶。

    白寂浑身血脉沸腾,大喊:“兄弟们,冲啊!”

    整个青军如同得到神秘的力量,化作一把无形的剑,狠狠地向敌人的喉口割去。

    浅且歌仍是浮在空中,口中念着祈生咒,浑身裹着柔和的白光。

    即使是木影的士兵,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七殿下;战场上厮杀的声音全都被那片白光吸收了似的,所有人执着刀剑,傻傻愣愣地仰头看着那个神祗一般的人。

    一个声音从炎军后方传来:“炎军将士儿郎,还不速速攻城,尚待何时?!”

    浅且歌定了定神,冲着那个声音飞身而去。

    果然是炎子轩。

    炎子轩看着他,面上带着狰狞疯狂的笑:“你果真来了!”

    浅且歌淡淡地问:“你想要什么?”

    父皇曾派暗影多次刺杀这人,未曾想过他竟诈死。

    “你!我想要你!高僧说过,得异人者得天下!有了你,这大好天下,这富饶山河,便都是我的!哈哈!”

    浅且歌看着他狞笑,皱起眉头。

    那人却神秘地小声道:“我还知道哦,喝了你的血,食了你的肉,可长生不老呢!浅且歌,受死吧!”

    炎子轩早有安排,就等着浅且歌现身。这时候只是一扬手,数千支箭便从各个方向射向空中。

    流陌等人还在远处,见到那些密密扎扎的箭急得大喊:“七殿!小心!”

    只见浅且歌几步之外升起一道火墙,疾箭遇火也瞬间便被吞灭,战场上不分敌我,皆是呆愣。还是青军最先回过神来,一鼓作气地往前冲。

    炎子轩却是一点也不受挫的摸样,对着半空中面无表情的浅且歌狞笑:“这世间,可没有比我更了解你的本事的人了,我又岂会轻看于你?”

    “嘭”的一声,炎子轩身边燃起熊熊大火,大火在地上组成一个奇怪的图腾,而炎子轩,正站在图腾的中央。

    浅且歌看着那图腾皱眉:“你怎知这图腾?”

    炎子轩更是得意:“哈哈哈哈……我们无所不能的七殿下难不成也有害怕的东西?”

    在那图腾燃烧的同时,比之前更多的箭再次射向浅且歌。

    流陌不再担心,他们以为凭着主子的本事,是肯定能够躲过那些箭的。

    却不想,浅且歌根本没有避开那些箭的意思。

    他只是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手在空中画着繁复的图案。

    流陌眼睁睁看着无数支箭就这么射向那人。一瞬间,全世界失声。然后有个温和轻灵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吟唱着难懂的语言,一声一声,让人心里平安,眼中却流泪。

    前方,一声含着无限痛苦的惨叫冲破云霄。

    分明是那炎子轩的声音。

    无人知道他为何发出如此痛苦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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