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黑执事第7部分阅读
亲爱的黑执事 作者:rouwenwu
还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没有打扮得太夸张。女士们尽可能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出来,将这当成踏入社交界前的某种预演。男士们则聚在一起小声谈论,目光追随着场中那些格外美丽的身影。
在这当中缇娅毫无疑问成为全场注目的焦点,她的容貌与身份吸引了不少人聚拢在她身旁,反倒是正牌男伴的克米特差点被挤到一边去。
吉纳和塞罗德里克姐妹也到了,走过来和缇娅打招呼。吉纳一身另类的女巫装扮,黑色天鹅绒长裙衬托出她珑玲的曲线,胸前的镂空设计更是倍添性感之意,紫色浓重的眼影和唇膏让那双猫眼似的双眼看起来更加神秘而充满魅力,右手托着的水晶球则是对这身装束最好的注解。
玛德琳打扮成《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红桃皇后,她那不可一世的表情与气质倒是和这身装扮相得益彰。埃尔西则看上去像是一位年轻的牧羊女,栗色的长发梳成两条麻花辫,手中还握着一根牧羊人杖。但若细看那件绿色与白色相间的牧羊女裙,便会发现世界上大概不会有什么牧羊女穿得起这样一条裙子。
忽然一声惊叫引起缇娅等人的注意。不远处一位装扮成精灵的女孩不小心将手中的饮料泼洒到另一个女孩的衣服上。后者雪白的裙摆染上一大滩难以清理的污渍,整件衣服差不多是全毁了。裙子的主人呆愣片刻,随后狼狈地转身快步离去。这一场小小的风波很快平息下来,被众人遗忘到脑后。
吉纳和塞罗德里克姐妹与缇娅寒喧了几句,便分散到另一边去了。
克米特仍坚守自己的岗位。他看着缇娅以一种优雅又不失亲切的态度和众人攀谈,她的话语不多,却总是恰到好处,美丽的脸上露出的淡淡笑容让人打从心底里感到愉快。同时她也没有忘了他的存在,时不时的她的目光会落到他身上,让他感到自己并没有被遗忘在众人之外。
毫无疑问,缇娅将会是最出色的女主人。随着这个想法闪现于脑际,他仿佛能看到在一场家庭晚宴上,更加成熟美丽的缇娅作为女主人欢迎着到来的宾客,作为男主人的他陪伴在一旁。他想得是如此出神,甚至没有注意到舞会的开始。
在一连串精彩绝伦的演出之后,悠扬的舞曲响起,一对对男女步入舞池。
克米特回过神,下意识地看向缇娅,发现她正巧也将视线转向他。
“能请你跳支舞吗?”他福至心灵一般伸出手邀请道。
缇娅将手放在他掌中,“当然。”
克米特忽然觉得他刚才想象中的那幕场景并不是完全没有成为现实的可能。
缇娅和克米特跳了几曲之后,其他人也纷纷来邀。出于礼貌,她不得不接受了,但很快她便为这一举动感到后悔。不管她如何喜欢跳舞,面对接连不断的邀请也有些头痛,何况她压根儿不喜欢这项运动。她很后悔没有一开始全部拒绝,以至现在下不了场。宴会厅里闷热不流通的空气让她觉得不舒服,透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她觑了个空当,从露台溜了出来。
外面冷咧而清新的空气让缇娅晕胀的脑袋舒服了不少。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在草坪上慢慢走着。
头上一轮下弦月洒下清冷的光辉,宛如给夜色披上一层轻纱。夜风在树梢间呢喃低语,从城堡宴会厅传出的乐声与笑语声衬得四下愈发静谧。一丝孤寂之情悄然爬上缇娅的心头。她猛然意识到或许她有过的那些欢笑与陪伴都是真实的,但也终究是短暂的,没有谁能够永远陪伴在谁的身边,每个人最后有的只有自己。
一丝警兆让她回过神,她警惕地环视身遭的灌木丛。
“谁在那儿?”
随着一阵草木的摩擦声,一个人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
那是一名非常漂亮的少年。除了漂亮,缇娅想不出别的形容词。他的年纪约在十四五岁,皮肤白皙细腻,宛如上好的象牙;浅金色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脸颊两旁,嘴唇红润,眼瞳是绿色的,但与缇娅幽深晦暗的绿不同,更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翡翠。
自缇娅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俊男美女不在少数,但都因为塞巴斯蒂安的存在而大打折扣。本以为像他这样的“特例”不会再有,没想到在三一学院里便见到了两个,一个是那次在走廊上见到的西伦?杰弗斯老师,另一个便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少年。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吓到你的。”少年开口,声音清亮,给人一种琉璃般的感觉。
“没关系。”缇娅注意到他身上穿的精美礼服,“你也是来参加舞会的吧?”
“是的。但我不太喜欢里面的气氛,太热闹了,不适合我,所以我出来走走,然后看到了您。”少年露出一种陷入回忆的梦幻表情,“太漂亮了,月色下的您真是太美了。”
对于被一个长得比自己还要漂亮的异性的称赞,缇娅的感觉可以说是相当复杂。
少年的脸突然蒙上一层阴影,像是不知何处飘来的一朵云遮住了月光。
“可惜的是美丽的东西总是短暂,上天为什么这么残忍呢!”
“我倒不这么认为。短暂也许正是那些美好事物最幸运之处。因为短暂,所以难得,所以珍贵,再美的东西,看上几百年几千年,也会让人厌烦的,特别的是对于人。深爱的人若有一天移情他人,总还能归咎于岁月无情红颜不再,可若容颜仍是初遇时的那般,到时又该怪罪于谁呢!”
少年的表情茫然起来,“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他像是陷入沉思中,缇娅缄默不语。风轻摇树枝,枝影晃动,从城堡方向传来的喧哗声,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忽然全身一震,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他看看四周,有些慌乱地说:“对不起,我想我该走了,我的同伴大概在找我了。”
他正要走,又想起什么,羞涩地一
19、万圣节舞会
笑。
“对了,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当然,我叫缇娅。”
“缇娅。”少年重复了一遍,“我记住了,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他最后灿然一笑,随即离开,他的身影很快隐没于黑暗中。
少年走后,缇娅这才想到她离开舞会已有一段时间,却没有人来找她,不,可能连她离开的事也没有人注意到。不管当面是如何奉承追奉她,一转身还是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对于这个世界,或是其他人,她的存在与否都是微不足道的,就算她就此彻底消失离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克米特在城堡附近寻找着缇娅的踪影,她这么突然从舞会离开让他很是担心。终于他看到了那道孤寂清冷的身影,心中一喜,正要快步上前,却又忽然停住。
“您这样要感冒的。”
一件犹带体温的黑色外套披上缇娅的肩膀,她转过身,看到塞巴斯蒂安微笑的面容。
她顿了一顿,才问:“你怎么来了?”
“为了不让您得肺炎,事实证明您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我只是不小心忘了。”忘了现在的这具身体不如以前那么健康。
塞巴斯蒂安轻轻一笑,目光像是不经意地投向某处。
克米特看到那名高桃俊美的男子将外套披在缇娅身上,他站在她身侧,仿佛能为她挡住世上最寒冷的风。像是觉察到他的凝视,男子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冰冷而轻蔑。
仿佛有一桶冷水自头顶浇下,克米特心中那刚刚燃起的一点热切与渴望顿时被浇熄了。地位容貌,这些天生注定难以改变的东西,他已相差缇娅很远,倘若连在她身旁为她遮挡寒风这唯一他有能力做的事也做不到,他还有什么可以期盼想望的资格。他想象中那幅温馨的画面最终淡去,成为少年时美丽却注定苦涩的梦。
克米特黯然离去。
塞巴斯蒂安满意地收回视线,缇娅对此一无所知,以后也不会知道他的一个眼神便粉碎了一颗少年恋慕的心。
“您打算回去继续参加舞会吗?”他问。
缇娅远远地望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宴会厅,衣着奢华的男女,那些青春与欢笑终究不属于她。
“不了,那里不适合我。”
“那么,我建议您立刻回去洗一个热水澡,我可以为您冲一杯香浓的热可可,再加一些小点心。”
“可可就够了,点心什么的还是算了,我怕会胖。”
“唔,您要听实话吗?我觉得您离胖实在相差太远。”
缇娅最终还是接受了塞巴斯蒂安的建议,一杯热可可再加一碟咸味饼干,让她不由感慨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当贵族。
就在她以为这一天会在这样平淡的气氛中结束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随后还穿着舞会礼服的玛德琳慌慌张张地冲进来。
“玛——不,是你啊,埃尔西,出什么事了?”看到摘下假发的埃尔西,缇娅急忙改口。
埃尔西一脸惊慌的表情,冲口说道:“玛、玛德琳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越是休息天,反而越是懈怠啊!
20
20、玛德琳失踪
“你说什么?玛德琳不见了?”缇娅惊讶地问道。
“是的,我到处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她!这种事从来也没有发生过,我好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埃尔西说到最后,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别急,你先坐下来,慢慢把事情告诉我。”
埃尔西顺从地在一把软椅上坐下,平复一下急促的呼吸。
“玛德琳和我决定互换身份去参加舞会。”她说,“开始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但跳舞的时就分开了。有很多人来邀请我——当然,他们以为我是玛德琳,宴会厅里的人也很多,有一阵子我没有看到她。后来我觉得累了,想回去,但是我在会场里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她。我以为她先回去了,虽然这不太可能,互换身份时我们总是尽可能不离对方太远,这样就算出什么纰漏,我们也能及时补救。总之,我回到公寓,但是她没有回来,房间也还像我们离开时的那样。那个时候我知道哪里出问题了,我问了几个人,但他们说都没有看到过玛德琳,她也没有给我留言。我了解玛德琳,我知道她不会这么做的,她一定是出事了!”
她的眼圈微红,无措又期盼地看着缇娅。
缇娅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相信她的判断。随后她想到因为玩互换身份这个游戏的缘故,埃尔西和玛德琳对彼此的了解远超过其他同姓姐妹,埃尔西的性格虽然内向,却也不是无事生非之人,她说玛德琳出事,可能性非常高。想到这,缇娅立刻做了决定。
“我知道了,你等一下,我换件衣服,我们一起回去看看。”
埃尔西眼中有了希望,感激地重重点了下头。
缇娅和埃尔西来到宴会厅时,舞会早已接近晚声。大部分人都已回去,只有少数几个还意犹未尽地随着悠缓的乐曲慢慢跳着舞。她们问了每个人,包括侍者和工作人员,没有人看到牧羊女打扮的玛德琳。宴会厅和周围供休息的小房间里也都找不到她。她们不得不将搜索范围扩大到城堡以外。
十一月底的伦敦,天气已相当冷了。先前缇娅还能听到的乐曲与人声,现在也渐渐听不到了,颇有种曲尽人散的冷清感。缇娅陪着埃尔西一边沿着城堡走着,一边叫着玛德琳的名字。她们的声音在风中飘散,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塞巴斯蒂安不知去了哪里,这时从夜色中现出身来。
“我发现了一些东西,我想您会想要看看。”他说。
塞巴斯蒂安带着两人来到城堡西南方的草坪,在与树林衔接的边缘处,她们看到有一处草被踩乱,泥土也翻了出来。他们顺着痕迹走入阴暗的树林,摸索着走了一阵之后,埃尔西忽然惊叫一声。她跑前两步,从积满落叶的地上拣起一样东西。那是一根折断的牧羊人手杖。
这一发现证明了埃尔西的担忧,玛德琳的确是出事了。
缇娅能够想象得出,玛德琳一定很好得扮演了自己的角色,与某人离开宴会厅,就像埃尔西会做的那样。但无论她扮演得多么完美,她的本质都不会改变。没有人能强迫玛德琳做她不愿做的事,当事态发展超出她的底线,她一定是拒绝并进行了激烈的反抗。对方的行动布置都是在目标是埃尔西这个前提下进行的,玛德琳的反应超出他的预料,令他措手不及。虽然最后她还是没能逃脱,但却留下了相当明显的痕迹,与前几位少女的失踪有了很大的不同。
埃尔西捧着折断的牧羊人手杖,六神无主。她担心玛德琳,想立刻找到她,却不知该怎么做。她看到静静沉思着的缇娅,感觉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缇娅,姐姐她……”她慌张地哭泣起来。
缇娅将手放在她的肩上,“别慌,我们会找到玛德琳的,一定!塞巴斯蒂安。”
站在一旁的执事听到缇娅叫他,立刻上前一步。
“我记得苏格兰场应该还欠法多姆海恩家一个人情吧?”
她指的是上次女仆汉娜被杀时苏格兰场的奎格利勋爵曾保证利奥波德探长一定会查出凶手,结果发现利奥波德是被收买的内贼。苏格兰场因此失了很大的颜面,同时对法多姆海恩家也无形中有了亏欠。
塞巴斯蒂安眼中闪过一道光,“您的意思是?”
“如果我向他们借一头警犬来玩玩,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塞巴斯蒂安笑了,“是的,我相信他们肯定不会的。”
也不知塞巴斯蒂安是如何与奎格利勋爵交涉的,总之一个小时之后,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小型厢式货车驶进三一学院的大门。从车上下来一名身着便服的男子和一头半人多高的黑色狼犬。
他们来到最后发现玛德琳踪迹的地点。埃尔西之前回了趟公寓取来玛德琳穿过的衣服。训练员将衣物给警犬闻了闻,又做了几个手势。狼犬领会了他的意思,在附近草地上不停嗅闻着,就是没有展开行动。
埃尔西目不转睛地看着警犬,紧张地绞着双手。就连一旁的缇娅也无法确定她的这个办法是否真的能行得通。
忽然,警犬像是闻到了什么,低吠一声朝着树林里跑去,其他人急忙跟上。途中它好几次看起来都像是要失去目标,但最后绕了几圈还是找到了。这也是因为埃尔西第一时间发现情况不对便来找缇娅,她们立刻采取行动,若是再晚几个小时,玛德琳留下的气味恐怕就消散了。
警犬跑跑停停,最后将众人带到学院的教堂前。早在看到那座尖尖的钟塔时,缇娅便有预感这里会是他们寻找的终点。
望着那古老而破旧的教堂,埃尔西微微哆嗦着问道:“姐姐在里面吗?”
缇娅没有回答,只是安慰地握着她的手。
在教堂的空地上,警犬像是骤然失去目标的气味,在原地不停打转。它逐渐烦躁起来,冲着众人大声吠叫着。
缇娅问:“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训练员一边疑惑地回答,一边试图让狗安静下来。
但以往很有用的安抚动作与话语却完全失效了,甚至反而让警犬更加愤怒暴躁。它从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沉吼声,双眼凶狠地盯着面前的几个人类。忽然它前腿一屈,狠狠地朝它的训练员扑去。幸好后者已有所防备,赶忙就地一滚躲过。
埃尔西害怕地叫了一声,下意识地紧紧抓住缇娅的胳膊。缇娅侧过身,将她护在身后。
埃尔西的叫声引起警犬的注意,它微微发红的眼转到缇娅和埃尔西身上,腿上发力,朝她们猛冲而去,快到她们身前时突然高高地跃起。
塞巴斯蒂安闪身挡在缇娅身前,面带微笑地看着快速冲来的凶猛警犬。直到狗跳起,他才向前跨出一步,同时伸出手一把抓住狗的项圈,用力甩出去。
警犬硕大的身体在空中画出一条抛物线,然后狠狠砸在泥地上。它翻过身,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随即再次冲上来。塞巴斯蒂安故技重施,又一次将它远远地扔出去。
一旁的训练员和埃尔西看得目瞪口呆。这样的大型犬光体重就近两百磅,再加上冲击的力道……而看塞巴斯蒂安轻松的表情,似乎仍有余裕——天啊,这还是人嘛!
这样被当成球似的扔了几次,再凶狠的动物也得服软。最后一次落地,警犬没了站起来的力气,伏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叫声。早已看得心疼的训练员连忙上前,将链子套上它的项圈,一边不住安抚着它。几分钟后,可怜的警犬恢复了一些气力,勉强站起来,但看它萎靡的模样,想再依靠它寻找玛德琳似乎是不可能了。
“我、我很抱歉。”训练员尴尬歉意地说,“我不知道多利为什么会突然发狂,这是从来也没有过的事,它一直非常听话!”
缇娅不带任何情绪地回答:“这不是你的错,起码它已经将我们带到了这里。”
她转向埃尔西,“我和塞巴斯蒂安进去看看,你留在这里。”
埃尔西连忙摇头,“不,我要和你们一起进去!”
“我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状况,你留在外面比较安全。”
“我知道,可我一定要进去。玛德琳是我最重要的姐姐,我一定要找到她!”
埃尔西的眼里涌出泪水,神情却非常坚决。
缇娅知道劝说不了她,只好无奈地同意了。
她看向警犬训练员,“为以防万一,先生,你就请留在外面吧。”
训练员点点头。
来到教堂正门前,缇娅想起教堂门一直上锁的事,不由皱皱眉。
“糟糕,看起来我们还得回去一趟拿钥匙。”
“我相信没有这个必要。”
塞巴斯蒂安说着走上前,在门锁上摆弄两下,然后手一推,大门吱哑一声打开了。
“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撬锁也是管家的必务技能。”缇娅带点嘲讽地说。
塞巴斯蒂安不温不火地回答:“唔,这要视情况而定。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得说是的。”
然后他做了个请进的动作,缇娅率先走了进去。
教堂的两侧墙壁虽然被大块玻璃窗占据,但由于彩色玻璃的透光性差,所以光线仍然非常昏暗。好在缇娅三人早已做好准备,随身都带了手电筒。他们走上教堂中央的过道。过道两旁是一排又一排的长椅,椅面上沾着厚厚一层灰。由于长久没有被使用过,空气里也满是一股霉尘味。
缇娅晃动着手电,一排一排地照过去,确定每一排椅子下面或后面没有藏着个人。即便如此,仍然有一种什么东西在他们走过的椅子上窥伺的感觉。
埃尔西抓着缇娅的手臂,忍不住频频回头。她非常佩服缇娅在这种情况下仍然镇定自若,毫不害怕。事实上缇娅即使害怕,也不会允许自己表露出来。塞巴斯蒂安走在最后,三人中只有他是从内心到外表都真正轻松悠闲的。
三人来到教堂的祭坛部分,一道破旧的屏风将它与教众席隔开。一个巨大的耶稣受难像高高悬挂于头顶的墙壁上,俯视着下面的圣物盒以及长长的烛台。所有的东西无一不散发着一股古老至陈旧的气味。
缇娅正检查着祭坛前面的经台,她希望不漏掉任何有帮助的线索,忽然她的动作一停,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一直紧跟在她身旁的埃尔西见状,不由紧张地低声问:“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埃尔西闻言,立刻也疑神细听起来。他们听了一会儿,可除了紧张的呼吸声和屋外的风声,听不到其它声响。
缇娅摇摇头,“大概是我听错了。”
埃尔西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有些失望。
三人又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检查了小礼拜室和钟塔,他们甚至查看了墓地,万幸的是同样没有发现。没有玛德琳的踪影,没有她来过的痕迹,她依旧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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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教堂秘道
缇娅等人回到学生公寓。她虽然已筋疲力尽,还是强撑起精神哄劝了埃尔西回去休息。
至于她本人,想到明天必须要做的一大堆事,还是吩咐塞巴斯蒂安第二天早些叫醒她。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缇娅睁开眼,看到塞巴斯蒂安相距不到一指的脸。
“……塞巴斯蒂安,你在做什么?”
塞巴斯蒂安直起身,不慌不忙地回答:“我在确认,您发烧了。”
“我以为体温度的发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缇娅有气无力地说。她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热度。
“下次我会注意的。”
塞巴斯蒂安谦虚地接受了这个意见,虽然谁也不能确定他下次是否真的会采用。他帮着缇娅坐起,在她背后塞了几只软垫,又将药和温水拿来。
缇娅用水送下药丸,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快中午了。我已经代您请过假了,同时也向校长说明了昨晚发生的事。他表示他会尽可能将这个消息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并且会派人去重新检查一下教堂。”
缇娅头一回觉得有这么能干的管家还是一件不错的事。
“埃尔西小姐一早就来了,不过我告诉她您病了,让她先回去了。”塞巴斯蒂安继续汇报。
缇娅松了口气。现在的她没有精力,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埃尔西。她竭力思考接下去该做些什么,可惜她的大脑和身体都不配合。她的头昏沉沉的,身上的肌肉隐隐作痛。她很后悔好好的没事学什么悲情女主跑去吹冷风,实在是蠢透了。
“您在生病,您应该好好休息,不会有人责怪您的,太过逞强对您的身体不好。”塞巴斯蒂安说,他的嗓音低沉柔和,像是在催眠一般。
缇娅闭着眼,仿佛快要睡去。忽然她睁开眼来。
“我记得那位多年前失踪的教授对教堂很感兴趣。我想知道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笔记或是类似的东西。”
“如果有的话,您一定会看到的。”
缇娅重又闭上眼,像是呓语似地低声说:“不可能找不到,只是我们没有想到正确的方法……”
她睡着了。
管理员拉开仓库的大门,按下门旁墙上的电灯开关。天花板上十几只白炽灯同时亮起,照亮这间堆满各种杂物的房间。
“那位教授失踪之后,校方本打算将属于他的物品还给他的家人,但他的亲属几乎都已过世。而且当时认定他是自行离去,并不是死亡,所以也不能将他的东西丢弃,因此只能放在仓库里,时间一长便忘了。也幸好如此,他的东西才能够保留下来。”塞巴斯蒂安说出他们来此的原因。
缇娅点点头。她的感冒还没完全好,嗓子还是哑的。当然,她也可以让塞巴斯蒂安将东西取来送到她面前。但说到底,她对这位恶魔执事不可能完全信任,而且自己能够做的事,绝不假手他人,这也是她的一种坚持与骄傲。
管理员艰难地挪动他肥胖的身躯,在各种五花八门的杂物和旧家具间移动、翻找,花了近半个时才在仓库的最里面找到要的东西。
他提着两只肮脏破旧的贮物袋走出来,把袋扔在外间的地上,掏出手帕擦擦额上的汗。
“这些就是你们要的东西了。”
“全都在这了吗?”缇娅问。
“是的,全在这了。”
塞巴斯蒂安给了仓库管理员几张纸币,他眉开眼笑地道了谢,识趣地离开了。
执事打开捆绑起来的包裹,一只里面装着衣物和一些私人物品,另一只则是书和笔记。他们把第二只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一本本地查看起来。
一个小时后,他们翻完了所有的书籍和笔记,没有要找到任何与教堂有关的记载。
缇娅皱起了眉。是她的猜错了?还是他们的运气如此糟糕?她怀疑沮丧的目光落在另一只袋子上,正要伸手提起。
“还是让我来吧。”
塞巴斯蒂安接过,将包里的旧衣服一件件取出,仔细检查。他从一件已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的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纸团,小心摊平。
“看来您猜测的一点儿也没错,这位教授的确留下了一点儿东西。”他微笑着说道,然后将纸递给缇娅。
当天晚些时候,缇娅和塞巴斯蒂安再次来到教堂。
与夜晚相比,白天的教堂虽然少了一份阴森可怖,却也多了一份神秘虚幻。高高的穹顶下响起的回音,从彩色玻璃窗照进的变幻莫测的光线,都给人一种仿佛不在尘世的感觉。
讽刺的是,一身黑色燕尾服面带淡淡微笑的塞巴斯蒂安却与这场景这气氛格外相适。
“您相信这座教堂里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室?”他问。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我们已经确定玛德琳并没有被带出学院,她的气味是在这附近消失的,除了这里,学院里没有其它可以藏人的地方。”缇娅一边仔细观察着教堂的内部装饰,一边说出她的想法。
“是的,这是最合理也是最简单的解释。”
缇娅瞥了他一眼,“很抱歉,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聪明人,也想不了复杂的事。”
塞巴斯蒂安分外无辜,“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缇娅懒得与他争辩。她走到祭坛前,目光一一扫过圣像及附近的各种装饰物。她从口袋里掏出从失踪教授的衣服内找到的那页纸,泛黄的纸上画着教堂的结构草图,一旁潦草地写了几个意义不明的单词。
“圣物盒?蜡烛?数字?”她慢慢地轻声念出。
烛台上的蜡烛一共有十三只,每一只看起来都一样。圣物盒指的是放在耶稣受难像下的一只长方形木盒,盒子表面浅浅地雕刻着一些装饰图案,没有什么可以按下的机关。
如果有柯南或金田一在就好了。
缇娅一步踱步,一边绞尽脑汁地思索着。时间一分分过去,她还是毫无头绪。
“您为什么不问问我呢?也许我知道答案。”
缇娅看向塞巴斯蒂安,“我问了,你会说吗?”
“当然,只要您问。”
塞巴斯蒂安慢慢走近,近得缇娅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他低下头,黑色的双眸反射着微光。
“我们已经签下契约,您要学会信任我,因为这世上我是唯一一个绝对不会背叛您的人。您也要学会使用我的力量,我不知道是什么令您心存顾虑,但您大可不必如此。我的力量也就是您的,只要您想,您就完全可以使用。”
缇娅看着他幽黑深邃的双眼,稍稍恍惚了一下。随后她清醒过来,目光锐利地回视过去。
“这是警告吗?”
“不,是忠告。不过您一定要认为是警告也不是不可以。”
“能让你说出这么一番话,看来我也不是太失败。好吧,在这一点上我会改正的。那么现在就请你为我解开这个谜吧。”
“没有问题。”
塞巴斯蒂安看了看那张纸,又扫视了一遍祭坛,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
“呃,我得说答案其实很简单。”
他走到烛台前,转动最中间的那盏蜡烛的底座,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响动,随后圣物盒缓缓向下陷落,露出一个方形的洞口。
的确很简单,也很恶俗。
“……就这样?”
“是的,就这样。毕竟若非知悉内情,绝不会有人想到教堂里会安置有秘密入口,还是在最神圣的地方。”塞巴斯蒂安愉快地回答。
缇娅暗中翻了个白眼,跨入祭坛,来到洞口处。
她低头望着黑乎乎的秘密入口,说:“好吧,那就让我们下去看看吧!”
缇娅在塞巴斯蒂安的帮助下,爬下一道生锈的铁梯。她很庆幸来的时候为方便活动换了一身裤装。
塞巴斯蒂安拿出手电筒照了照。这是一条十分狭窄的地道,只容一人通行,蜿蜒着向地下延伸。墙壁和地面都以粗糙的砖石铺成,看起来建成已有些年头,不少地方的石块碎裂,渗入水来。
两人小心地往前走去,地道里只有他们单调的脚步声。忽然,塞巴斯蒂安举起一只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伤。随后他弯下腰从地上拣起一样东西,交给缇娅。那是一个白绿相间的发饰。缇娅想了一下,记起玛德琳在万圣节舞会上戴着一个与此相类似的。
“看来是这里没错了。我们得加快速度。”
两人快步走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一道铁铸的门,门上布满了铁锈,但挂在门闩上的挂锁却很新。
这一次塞巴斯蒂安没有展示他新一代优秀执事的必备技能——撬锁,而是直接握住锁头一扭,用蛮力将之破坏。
“您后退几步,我要开门了。”
缇娅没有异议地照做了。塞巴斯蒂安拉开门闩,将门往后一把拉开。没有任何事发生。他毫不迟疑地走进去,缇娅也立刻跟上。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缇娅发现他们站在一间小型石室里。材质和地道的相差无几,显然是在同一时间建造的。她握着手电,一点一点照过地面,忽然看到一个俯卧在地的人影。
缇娅几步走上前。当手电筒光落在那人的的脸上时,她不禁叫出声来。
“玛德琳!”
玛德琳侧趴在石地上,还穿着舞会当晚穿的衣服,只是假发套不知去了哪里,一头金发散乱开来。她的脸色惨白,双眼紧闭,身侧的地面上有一小摊半干的血迹。
缇娅摸了摸她的手,只觉得像冰一样冷。
塞巴斯蒂安摘下手套,将手指放在玛德琳的颈侧。
“她还活着。”
缇娅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她并不讨厌这位看起来骄横的大小姐,事实上她还蛮喜欢她的。
塞巴斯蒂安脱下外套,披在玛德琳身上,又掏出手帕,给她手腕处的伤口进行简单包扎。缇娅举着手电筒,为他照亮。她的余光看到左侧有什么东西隐隐泛着白光。
“那是什么?”她边问边起身走过去察看。
完成包扎的塞巴斯蒂安也跟了过去。
走得近了便能看清那原来是一个长方形的池子,里面装着白色浑浊的液体,时不时冒出一连串气泡。
“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缇娅竭力向池子深处看去。
就在这时又有一连串气泡浮出液体表面,同时一样东西被气体推着冒了出来。
缇娅捂住嘴巴,才没有叫出声来。
那赫然是一只腐烂至只剩下白骨的人类手掌。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我只在发文的时候会上来一下,也不知道jj抽的事,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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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后续情况
奎格利略一踌躇,还是敲响了三一学院某间学生公寓套房的大门。来应门的是一位黑发黑眸的年轻男子。
“我是苏格兰场的奎格利,请通报一下法多姆海恩女伯爵,不知她是否方便见我。”
“让勋爵进来吧,塞巴斯蒂安。”从屋里传出一个少女略显虚弱的声音。
塞巴斯蒂安退后一步,优雅地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
奎格利和另一名警探走进起居室,屋子的主人正端坐在靠窗的一把软椅上。从窗户透入的冬季日光让那张美丽的脸孔越发精致完美,让人觉得坐在那里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幅出自大师之手的传世画作。
看到缇娅,奎格利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清楚记得在法多姆海恩大宅小会客室里的第一次会面,那时的他还只是将她当成一位普通的贵族小姐,可能比其他的美丽一些,教养更好一点,但也仅止于此。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知道自己的这个结论错得有多离谱。也许法多姆海恩这个姓氏真的有一种魔力,任何一个能冠上此一姓氏的人都注定了不可能平凡。
“日安,奎格利勋爵。”缇娅微笑着问好。
“日安,伯爵小姐。我谨代表苏格兰场向您致意。”
“谢谢,请两位坐下来说话吧。”
奎格利和警探双双落座。
“很抱歉打扰您休息,关于昨夜发生在学院教堂的事,我们还有一些问题要问您。”
“好的,请问吧。”
警探清清嗓子,接过话头。
“首先,不麻烦的话,请您将昨夜发生的事再说一遍。”
虽然之前缇娅已经对到达现场的第一批警察作过陈述,但她还是按照要求再次叙述了她是如何发现秘道进而找到玛德琳的过程。期间,塞巴斯蒂安代替女仆送上茶来,随后站到缇娅身旁。
“在你们找到塞罗德里克小姐之前,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寻常之处,或是看到什么人?”警探问道。
“没有。”
“塞罗德里克小姐有没有对你们说过什么?”
“我们找到玛德琳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不醒。”
“在万圣节舞会上,您也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没有,当时宴会厅里的人很多,大家都在玩闹跳舞,很难注意到什么。”
警探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缇娅都一一回答了。她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目光转向奎格利。
“我想问一下,玛德琳现在情况如何?”
昨夜,她将玛德琳送上救护车之后,便留下来应对警方的各种提问,持续到很晚,还没有机会打听玛德琳的情况。
“塞罗德里克小姐仍处于昏迷中。由于失血过多,她什么时候清醒,能不能清醒都还是个问题。”奎格利语气沉重地回答。
缇娅轻轻叹了口气,神情里多了几分悲哀。过了一会儿,她才又开口。
“地下密室中的那座池子是怎么回事?”
奎格利朝警探点点头,示意他来回答。
“我们已经抽干了池里的石灰水,一共发现七具腐烂的尸体。”
“七具?”
缇娅记得失踪的女孩,包括那位桃乐丝?古尔布兰森小姐在内,一共是六人。
“是的。经过辨识,其中六具是年轻女子,由于腐烂程度相当严重,需要比对牙医记录才能确定她们的身份,但从尸体情况以及残留的衣物来看,基本上可以确定她们就是失踪的那几个女孩。至于剩下的一具,我们只知道是一个中年男子,具体身份还不清楚。”
“死亡原因呢?”
“唔,这个目前还不能确定。”
缇娅默默思索着,忽然想到什么。
“那具男性尸体——是不是存在的时间远超过其它几具?”
警探吃了一惊,“是的。您怎么知道?”
“十二年前,三一学院有一位教授突然行踪不明。我正是根据他留下的一些记录找到教堂秘道的。我怀疑那具不知身份的男性尸体便是属于这位教授。”
警探点点头,“您的怀疑可能是对的。我们会去调查核实的。”他边说边将这一点记在随身带的本子上。
奎格利看看警探,见他似乎没有别的问题要问,便道:“好吧,非常感谢您的配合,以及您提供的信息。我很敬佩您的勇敢,但有一句话我还是得说,侦查案件寻找罪犯是警察的工作,您明白吗?”
缇娅微笑着表示赞同,“是的,我很明白。”
奎格利一时语塞,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略显僵硬地说:“那么,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有什么事请及时与我或苏格兰场联络。”
“我会的。塞巴斯蒂安,替我送两位先生出去。”
目送奎格利与警探消失于门外,缇娅想到奎格利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不由笑了。
“侦查案件寻找罪犯是警察的工作——可惜呀,不能赞同这句话的人并不是我。”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苏格兰场介入调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