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黑执事第17部分阅读
亲爱的黑执事 作者:rouwenwu
她更趁着帮缇娅换衣服之际,委婉地暗示她不能因为对手的弱小而疏忽大意,该宣告所有权时也该主动宣告一番,让缇娅很有些莫明其妙。看到送牛奶进来的塞巴斯蒂安,温迪非常有眼色地收拾东西离开了。
一看到塞巴斯蒂安,缇娅就想到夜市发生的那场闹剧,她忍不住又想笑了。
塞巴斯蒂安放下牛奶怀,看到缇娅眼中顽皮的笑意,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
“很荣幸我娱乐了您,您是否该给我一点儿奖励呢?”
他弯下腰,一手撑住缇娅坐着的沙发背,另一只手缠住她的一绺发丝在指间把玩。他略为低沉的声线像一片羽毛轻轻划过缇娅心间。他唇边带着一抹暧昧的浅笑,双眸幽黑而深邃,眼瞳深处隐隐有一抹红光在闪耀,神秘、危险却又该死的吸引人。
缇娅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香味,双颊染着淡淡的红晕,墨绿色的双眸因为欢笑而异常明亮,饱满水润的唇瓣微微张开,黑色的长发垂落在形状美好、已经发育得极为不错的胸前,纤细欣长的脖颈向后仰着,显出精致的锁骨,以及其下一片白皙的肌肤。
缇娅的美丽正在一天天显现出来,就连身为恶魔的他都受到吸引,更不用说是普通人类了,而且随着她以后交际面的扩大,受到吸引而来的讨厌苍蝇想必是越来越多,就像这次巴黎之行所显示出来的那样,看来他以后必须采取一些严厉的措施了。塞巴斯蒂安脑中转着阴险的念头,脸上的笑意更浓。
缇娅呆呆地看着他充满魅惑之色的性感笑容,正以为他会有所动作,塞巴斯蒂安却站直了身。
“呵呵,说笑而已,为您服务是我的职责,又怎敢向您讨要奖赏呢!”
缇娅松了口气,却也感到些许失望。正当她想要重新恢复她冷漠的主人身份时,塞巴斯蒂安却低下头,快速地在她额上一吻。
“这是晚安吻。祝您晚上有个好梦!”
他狡黠地一笑,不等缇娅有所回应,他又恢复成执事一本正经的模样,走出卧室,随手关上房门。
缇娅回过神,想要发作的对象早已溜之大吉,她只能恨恨地捶打着沙发的软垫。
也难怪温迪会有那样的误解(可能压根儿就不是误解吧),自从那晚的一吻之后,塞巴斯蒂安的态度产生了微妙的转变。他并不需要太多肢体接触,仅仅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某种语调,就足以让缇娅感到脸红耳赤,甚至连那个“您”的称呼偶尔听起来也像是情人间心照不宣的昵称。
恶魔生来就善于诱惑人类,这就像是某种本能,塞巴斯蒂安更是个中高手,只不过这并非优秀执事该具备的才能之一,被他刻意压抑不显示出来。可一旦他下定决心施展他的魅力,别说是缇娅这样的菜鸟,换谁都是招架不住。偏偏他又极有眼色,每次都能抓住缇娅的底线,让她发作都不能,所以不管她想出怎样的办法,实际上都是完败的那一方。
缇娅三人在巴黎逗留了两个多星期,除了疯狂购物之外,他们还去了艾菲尔铁塔、卢浮宫等知名景点游览,最后起程前往南方的戛纳。
戛纳位于法国东南部,不仅以其举办的电影节闻名于世,同时也是欧洲有名的旅游胜地和国际名流社交集会场所。这里气候温和,景色秀美,拥有世界上最洁白漂亮的海滩,是富豪权贵们过冬避暑的好去处。
若干年前,缇娅的伯父一时心血来潮买了一幢位于海边的别墅。随着近些年来戛纳的声名日益显著,来此旅游居住之人的增多,这里的地价也不断上涨。现在想要买一幢这样的别墅,价格绝对是吓死人。无论从哪方面看,这都是一笔不错的投资。所以尽管购置以来几乎很少有使用过,但在当初遗产处理时,还是将其保留下来。
温迪特意提前三天到达,打扫房间,换置家具,购买日常品,打探消息,忙得是不亦乐乎,而缇娅一到便可安心入住。
这一片地区除了法多姆海恩家拥有的别墅之外,还有十几幢类似的别墅及高档渡假屋,构成一片高极别墅区。在这种地方消息流传总是很快,缇娅才到没几天,就收到不少聚会的邀请。她根据温迪提供的情报,有选择地去了几家。
其中一家是法国驻英国大使的夫人,姓费拉居斯,大使先生因为工作原因延迟了渡假的时间,让妻子和女儿先行。费拉居斯夫人颇有些交际手腕,在当地的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缇娅去拜访了几次,倒是和大使夫人的女儿伊达熟悉起来。
伊达今年十七岁,长相甜美,性格活泼,有些调皮,但家教很好,不会让人讨厌,相反,缇娅倒是挺喜欢她这样的性格,暗地里觉得女孩子活泼一些也挺好,无奈她自己心理年龄过于成熟,早已没有了这样的青春活力。
伊达对缇娅也颇有好感,特别是她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与做派更是钦羡不已,不过最令她感到羡慕的是缇娅有塞巴斯蒂安这样一个俊美优雅,又会做各种甜点与冰品的管家,惹得她有事没事就往缇娅的别墅跑。
在她的牵线下,缇娅也认识了不少她这个圈子里年轻人,有香水女王的儿子,国际知名大导演的女儿,甚至还有一位来自阿拉伯某个小国的王子。大家的年龄相仿,家世背景相差不大,都能玩到一起,或是去附近的俱乐部打打网球,或是去海边晒晒日光浴,偶尔两三个人结伴去逛逛老城区,买买东西。
礼尚往来,缇娅也邀请了一些人,在别墅里举办了一次午餐会,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塞巴斯蒂安和温迪收拾着残席,为了不妨碍到他们,缇娅走进了书房。
房子里忽然一下子安静冷清了许多,只听到两人清理的声音。缇娅随意从架上抽下一本书,却是心神不宁,书页上的文字看在眼里,却进不了脑中。她放下书,走到落地窗前。
窗朝着大海,如血夕阳半陷在海中,将海水染得一片金红。她生出一股冲动,打开窗走了出去。
她顺着缓坡一路来到海滩上。这一片海滩属于私人所有,又是傍晚,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大概是涨潮了,海水一波波涌上沙滩,又不甘心地退落下去。
缇娅脱掉凉鞋,踩着凉凉的海水继续往前走。海风吹动她长长的黑发,浪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摆。浪涛声声,宛如大海在低声倾诉;清澈的海水像个顽皮的孩子似地轻轻拍打着她的小腿,带着咸味的海风在她的发丝间穿梭,西边的天空是一片绚丽的红色。她看着,听着,闻着,感受着,惟独什么也不想。她的灵魂仿佛既在体内,又脱离于身体之外。
身后传来踩踏海水的声音,缇娅并没有回头去看。她依旧矗立不动凝望着前方连她也不知道的某处。在广阔无边的海滩上,她的身影是如此渺小而孤独。
塞巴斯蒂安自后轻轻抱住她,为她挡去少许海风和浪花。缇娅抬起手,反抱住他环住她的手臂。她不想也无需抬头去看他此时的表情——唇边是否带着笑容,眼神是否温柔,这微笑与温柔是否真实……其实这些都无关紧要。只要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即便在曲终人散之后依然会陪在身边,本身就是一件足以令人欣慰到落泪的事。
燃烧的红日依旧在向着海平面下坠落,夜幕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拉上——明天是否又是一个好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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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邂逅
九月,缇娅结束休假回到英国。十月,在法多姆海恩大宅内,她低调地渡过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之后,她开始为来年的大学入学考试做准备,同时也选择地出席一些公众活动。
十一月上旬的某一天,在伦敦有名的苏富比拍卖行里将举行一场大型慈善义卖,筹得款项全部用于非洲某些贫困地区儿童的医疗教育。缇娅作为其中几件拍卖品的捐赠者,也应邀出席。
拍卖会当天,她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裙装,与她双眸的颜色相衬,佩戴着一整套祖母绿的珠宝。塞巴斯蒂安黑色的执事装熨烫得十分平整,看着普通,但整套衣服全部是用手工缝制而成。主仆俩将那种不张扬的华丽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一到便有不少人上来寒喧客套,缇娅的名字与容貌正渐渐被更多人所熟知。她粗略地扫了一眼在场来宾,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这与其说是一场拍卖会,倒不如说是一次社交名流们的聚会。
新闻记者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次话题盛宴。来自多家报纸杂志的摄影们不停按动快门,记者们都拿着记事本与录音设备直冲各位名人。缇娅和其他几位社会名人很快被记者所包围,他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一些已经涉及到个人隐私,让缇娅多少感到不悦。
塞巴斯蒂安跨前一步,挡住一只伸到缇娅面前的话筒。
“抱歉,这里人太多,让我家小姐有些不舒服。失陪了。”
他的语气温和有礼,锐利的目光扫视一圈。凡是被他扫视到的记者都下意识地往后退去,有几个搞不清楚状况显得不以为然的记者也被他的同行们悄悄拉开。
塞巴斯蒂安得以护着缇娅来到拍卖行的贵宾休息室。缇娅颇有些好奇地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那些记者这么怕你。”
“几个月前您住在城里的时候,有几个家伙在别邸外鬼鬼祟祟的。我当然不能让他们打扰到您,于是我私下里找他们谈了谈。”
事实上自从那次记者招待会之后,缇娅?法多姆海恩这个名字就引起了新闻界的关注,年轻,美貌,富有,家世不凡却又身世坎坷,还有比这更吸引公人眼球的话题吗?只是法多姆海恩大宅的保安措施极其严密,缇娅又向来深居简出,让那些记者很难有可乘之机,直到今年社交季开始,她改而居住在城里的别邸。塞巴斯蒂安自然不会高兴宅子附近有这些人逛来逛去,何况他们当正准备对付杜德莱和菲尼克斯,更加不能让陌生人出现在附近。
“哦,我能不能问问你和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这是我的职业秘密。但如果您一定想知道,我可以破例,不过您可要补偿我啊!”塞巴斯蒂安低下头,双眼含笑看着缇娅。
“那就算了,我可不想因为我小小的好奇心让你违背你的职业操守。”缇娅一脸纯直无辜地回答。
塞巴斯蒂安低低地笑了。忽然他收起笑容,神色一整。缇娅有所察觉地转身,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走进休息室。
“缇娅,果然是你!”
缇娅愣了愣才记起对方是谁。进来的女孩名叫伊维特?莱亚德,是她在戛纳渡假时认识的人之一。她也是英国人,因为从小身体不好,一直在国外休养。她有一头柔顺的淡金色长发,湖水蓝的双眸,五官柔和,身形纤细,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她也是一位极其虔诚的教徒,尤其是相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谨守各种清规戒律,再加上体弱,在戛纳时也较少有机会玩到一起,关系只能说是一般。
“是你啊,伊维特,什么时候回的国?”缇娅笑着招呼道。
“几天前。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伊维特开心地说,看起来能够遇到以前认识的人的确让她很高兴。
“怎么不在家多休息几天?哼,差点忘了,你一向最热心这类事情了。”缇娅想起曾听人说起过伊维特对于慈善事业也充满了不同于寻常女孩的热情。
伊维特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正要开口,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应了一声,一名男子走进休息室。缇娅的双眼下意识地睁大了。那阳光一般灿烂的金发,几近完美的五官,以及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让人如沐春风一般的亲切笑容——
“缇娅,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这位是西伦?杰弗斯先生,我的家庭教师。”伊维特甜甜地笑道。
她后来又说了些什么,缇娅完全没有听进,她心中的惊讶之情宛如惊涛骇浪一般。短暂的沉默过后,还是西伦先开了口。
“很高兴见到您,尊敬的伯爵小姐。”
缇娅勉强点头回道:“我也很高兴。”
西伦温和一笑,转向伊维特。
“对了,伊维特,麦克斯夫人正在找你呢。”
伊维特低呼一声:“糟糕,我差点忘了!”她为难地看着缇娅。
“没关系,你去忙你的吧。既然你已经回到国内,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聊聊。”缇娅恢复镇定,平静地说,她看向西伦,又加了一句。“当然,杰弗斯先生也是一样。”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西伦微微一笑:“非常乐意,这也是我的荣幸。”
缇娅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休息室门外,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冷。
“塞巴斯蒂安。”她轻唤道。
“我知道。我立刻就去调查,说实话我也对此很好奇呢。”他微微眯起眼,眼中闪着一抹危险的光。
看到轻轻走进房间的年轻执事,女仆很自觉地让开退下,给主仆俩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塞巴斯蒂安修长的手指轻动,娴熟地重新泡了一杯红茶。他一边将茶递给坐在直背椅上的缇娅,一边说道:
“看来我们遇到的确实是西伦?杰弗斯本人,而非某个冒名顶替者。”
缇娅将茶杯送到嘴边的动作略顿了一下,“他没有死?”
“显然如此,既然我们看到的不可能是鬼魂。”
缇娅啜饮着红茶,回想着那夜的情形。她怎么也想象不出西伦是如何从那场车祸爆炸中逃脱幸存下来的,除非他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普通人类。
塞巴斯蒂安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又道:“六年前,这位杰弗斯老师在乔尔?希尔德加德的介绍下进入三一学院就职,有趣的是在那之前的经历完全调查不出来,他当时提供的履历档案完全是伪造出来。我也仔细调查过希尔德加德先生自出生以来的经历,但仍然不清楚他是在何时何地认识这位杰弗斯老师的,只知道某一天他将他带回家中,执意让他担任家庭教师一职。”
缇娅挑了下眉,这样的经历听起来还真是有些耳熟呢。
“难道他也是?”
“不是。”塞巴斯蒂安摇了摇头,却有些不够确定。“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家伙总让我有种非常讨厌的感觉。”
缇娅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悠然说:“这听来像是某种嫉妒之言呢!”
塞巴斯蒂安拿过她手中半空的杯子,“您认为他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嫉妒的呢?”
好吧,必须承认,这两人的容貌气质各有特点,难分伯仲。
“那就是有某种暧昧情愫在里面,不就是有句话叫‘欢喜冤家’吗?在最初也是对对方有一种莫明的敌对情绪。”缇娅慢吞吞地又加了一句。
塞巴斯蒂安似笑非笑地说:“我倒觉得那种情况更可能发生在您和我之间,‘日久生情’这句话不是更经常发生吗?”
“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缇娅笑眯眯地说。
塞巴斯蒂安握住她的一只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请相信,那也是我的荣幸。”
缇娅若无其事地抽回手,如果她能控制住不让耳垂发红的话,就更完美了。她清清嗓子,神情严肃起来。
“玩笑话就说到这。我想知道这位杰弗斯先生为何事隔几年又再次出现,是巧合?还是某人的特意安排?”
她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西伦亲切的笑容,以及在三一学院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她忽然想一件几乎快被她遗忘的事。吉纳曾经坦承她误打误撞解开教堂地底那个封印的魔法阵图是西伦给她的。当时她将这件事与乔尔与伊恩联系在一起,但现在再一想乔尔没有理由指使西伦这么做,即便解开了封印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好处。事实上这两件事的性质完全不同,并不能放在一起。这么看来西伦似乎比她想的还要神秘。
塞巴斯蒂安伸手抚平她蹙起的眉头,“老是皱眉可不好噢!您也不必太过担心,他未必就是冲您来的。”
“我当然如此希望,不过到目前为止都是事与愿违。何况——”缇娅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下去。
塞巴斯蒂安粉无辜地耸了耸肩,“除了您吩咐过的事,我可什么都没做。”
“我知道,只不过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问题。”主角模式下,想消停也不可能。
塞巴斯蒂安哑然,很想郁闷地说“不带这样歧视恶魔执事的”!
缇娅的心情倒是意外地好起来,“替我联系一下伊维特,我想现在正是拜访朋友的好季节。”
“是的,我的小姐。”
塞巴斯蒂安微一躬身,收起半冷的茶,走到门口时忽又转过身说:“差点忘了说,我刚才说的可都不是玩笑话噢!”
他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魅惑笑容,轻轻合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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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伊维特?莱亚德
“缇娅,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但我相信汤米一定不是故意的!”伊维特绞着手指,惶恐又歉意地说。
缇娅在伊维特的提议下和她一起来到伦敦的某家孤儿院看望那里的孩子。午餐时,一个小男孩不知是不是吃得太急呛到了,吐了缇娅一身。
缇娅清理干净,换上塞巴斯蒂安紧急买来的衣服,从浴室里出来。看到伊维特不安的脸,安慰道:“当然,我相信他绝对不是故意的。”
“也就是说你不生气喽?”伊维特试探地问。
缇娅看她一脸小心翼翼的表情,忍不住暗暗好笑。“不过是一点儿小事而已,我为什么要生气!”
“唔,我的意思是你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对不对?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再也不来了?”
缇娅有些明白她的担忧了。第一次做善事就遇到这种事,的确很能打击人的热情。如果她真是那位养尊处忧的伯爵小姐,可能真的被打击到了。
“当然不会,我可没有那么脆弱。”她开玩笑地说。
伊维特拍拍胸口,放下心来。“太好了,我就知道缇娅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闯祸的小男孩在院长的陪同下来向缇娅道歉,缇娅也再次微笑着表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她完没有放在心上。
院子城,塞巴斯蒂安正被一群孩子包围在中间,怀里还抱着一个在吃奶的,几个年纪小的干脆巴在他腿上,抓着他的裤脚,看起来他的魅力已经不分性别与年龄层了。我们无所不能的执事依旧禀持他一贯优雅自信的风度,面带笑容,轻声细语,没有丝毫无措与不耐,简直像是生来就是做保父的。
伊维特看到他细心而专业地试了试奶瓶里牛奶的温度,才将奶嘴塞进怀中婴儿的嘴里,忍不住感动地说:“真没想到,原来塞巴斯蒂安先生这么喜欢孩子!”
缇娅嘴角微抽,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往好的方面想,她以后若是有了孩子,倒是可以考虑省下请保姆的费用了。
“说起来西伦老师也很喜欢小孩呢!就是上次我在拍卖行介绍过的西伦?杰弗斯老师,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的,你的那位老师可不是让人轻易忘记的人物!”缇娅意味深长地说。
伊维特笑起来,“没错,老师他——嗯,非常特别。”
“他做你的家庭教师有多久了?在戛纳时似乎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不是很久,事实上刚好在你离开后,他才开始成为我的老师的,教授我神学。”
缇娅微微一惊:“神学?”
“是的。”伊维特脸上浮现出崇敬的表情,“老师他非常优秀,许多我从前不明白的地方都豁然开朗,再也没有比他更了解神学的了。”
“是吗?”缇娅随口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是很相信。
“真的,我没有一点儿夸张,只要你听过他的课就明白了!”伊维特急急地说,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没错,你也可以听听老师的课,我想西伦老师一定会很欢迎的!”
缇娅犹豫了一下,还是婉拒了。“我想还是算了,你知道我对神学什么的不是很——”
伊维特打断了她的话,“如果你是怕会枯燥无聊的话,那么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的!而且老师讲的不仅仅是神学,还有历史和哲学方面的,绝对会让你有所收获的!”
看到她眼中满满的热情与恳切,缇娅只好点头道:“好吧,我就去听听吧。”
伊维特松了口气,“太好了!那么具体的时间等我安排好了,再通知你,好吗?”
“我没有问题。”
伊维特换好衣服,走进卧室相连的小起居室,不出意外,西伦已等在那。他站在壁炉前,红红的炉火映衬得他的金发宛如金子一般。
“回来了?累了吧?”
“唔,还好,不过我觉得很开心,很值得。”伊维特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缇娅已经答应了。”
西伦满意地笑了,“做得很好。”
伊维特咬了咬嘴唇,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我仍然不明白,这么做真的有必要吗?”
西伦体谅地一笑,“您会有疑惑是很自然的,因为您不知道法多姆海恩这个姓氏所代表的含义,以及那位伯爵小姐个人所拥有的力量,这些对于我们的目标都极有帮助。”
伊维特看着他的双眼,软和下来。“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不,您只是太过善良心软,不愿欺骗朋友,但是您要明白为了我们的目标,为了让更多的人获得幸福,我们必须做一些我们不愿的事,牺特一些人,这是令人遗憾和心痛的,但总得有人去做,否则我们就只有止步不前。”
伊维特用力点头,“我明白,我会更加努力的!”
西伦露出鼓励和嘉许的笑,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好了,莱沃尔牧师和他带来的客人已等你好一会儿,去见见他们吧。”
罗伯特?柯尔克出生于伦敦东区的贫民窟,父亲是一名码头工人,更是一个酒鬼,赚到的钱大部分被他拿去买酒喝,一喝醉便开始打妻子和儿子。他十三岁起就没有再在家住过,他在街头混生活,先是做扒手小偷,再大些就混帮派,敲诈勒索,收保护费,争夺地盘,放高利贷,贩毒,什么都做过。他比其他人聪明的地方在于他很清楚这一行干不长久,于是稍稍攒了些钱之后便开始想法脱身漂白。
二十六岁那年,他开了一家小建筑公司,靠着以前积累下来的人脉和恶名,倒也弄得有声有色。到了他五十五岁的时候,人们再也不记的当初曾将对手的双脚生生打断的狠辣小子罗伯特,而只有建筑业大享,著名商人柯尔克先生。
他住着价值上万英镑的豪宅,穿着名家定制的衣服,抽着哈瓦那的雪茄,闲暇时去俱乐部和朋友打几局高尔夫,俨然一位上流社会人士的模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上曾经沾过多少血腥,留有多少人命。有句话说的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尽管迟到了几十年,他的报应似乎还是到了。
一个星期前,柯尔克养的两条狗死了,死得很凄惨也很蹊跷。狗的尸体被撕成了碎片,这不是形容,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鲜血和碎肉溅满了地板、墙壁和天花板,血腥味到现在都没有散去。更难以解释的是,柯尔克和比他小三十岁的第四任妻子以及几个仆人就睡在屋里,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还是第二天早上仆人起来后才发现的。宅子的门窗紧闭,警报器也运作正常,没有丝毫外人侵入的迹象。
第三天夜里,一个女仆起来如厕时看到了黑色的鬼影,而屋里的墙壁和家具上有着不知是何物留下的几道又长又深的巨大抓痕。
仆人们被吓坏了,纷纷请辞离去,只有固执的柯尔克不肯离开。他相信这辈子经过的大风大浪多了,没有什么能够吓到他。他独自一人留在宅子里。
当然他遭到了攻击,他甚至不知道攻击他的是什么东西,子弹完全不起作用,对方拥有的一对巨大爪子却能轻易抓断几英寸厚的木板。若不是有个仆人良心不安,偷偷跑回来查看的话,他很可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柯尔克害怕了,不可能不怕。他用最快的速度逃离宅子,发誓这辈子都不再回来,但是噩运并没有就此结束。在他的新居再次出现那可怕的抓痕,就像是某种预告一样。他不能去找警察,因为警察起不了任何作用,他找到了他的一位朋友,莱沃尔牧师,牧师将他带到这里。
柯尔克得知他们求见的是一位十几岁的年轻女孩,自然表示怀疑。“你说的那位莱亚德小姐真的能帮我吗?”
莱沃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听说不久前我生了场大病的事?”
柯尔克虽然不解,还是点头道:“是的,我听说了。”
“事实上我并不是真的生病,而是和你一样遇到了奇怪的事。”莱沃尔宽大的脸庞上浮现一丝奇异的表情,既像是恐惧,又像是庆幸,还有隐藏着的狂热。
莱沃尔身材高大,有着宽宽的肩膀,长相称得上是英俊,带着神职人员特有的宽和神情,配上黑色笔挺的牧师服,足以让最迷茫的心灵也产生信赖的感觉。但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与柯尔克不同,莱沃尔出生于苏塞克斯郡的一个大家族,在当地算得上是名门望族。莱沃尔自小便不学好,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在闯了一次大祸之后,终于听了家人的话,在一位叔叔的安排下进了神学院,做了一名牧师。
但即便这样也没有让他改过向善,利用职权谋私,骗取钱财,与人私通,之后更是靠奉承与贿赂,让他来到伦敦,在这里更是如鱼得水。直到半个月前他开始做噩梦,梦里他被数名恶魔拖进地狱,尝受各种刑罚折磨,冰冻,火烧……梦中的一切是如此真实,以至于他清醒之后还记得一清二楚。
之后只要他入睡,便会做同样的梦,他试过安眠药,看过医生,都没有帮助。他开始害怕睡觉,不敢再睡,他变得精神恍惚,形容憔悴,短短几天内便瘦了近十斤,认识他的人几乎认不出他来,他很怀疑在他的身体崩溃之前,他的精神先承受不了。
就在他走投无路之际,他遇到来教堂做礼拜的伊维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诉说这一切,也许这就是神的安排。莱亚德小姐很用心倾听了,她给了我一个小十字架,告诉我只要诚心祈祷,忏悔我的罪孽,神一定会拯救我的!”
见到柯尔克脸上露出的不以为然的轻蔑表情,莱沃尔苦笑道:“我知道你一定觉得这很蠢,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直到后来……我终于忍不住困倦,连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又到了地狱!这一次的感受比前几次更加真实,也更加恐怖!当我被地狱之火灼烧时,我真的感受到那发自灵魂深处的痛苦。无法用语言形容,只能说任何人都宁愿死也不愿遭受这样的痛苦折磨,最可怕的是你很清楚你根本死不了,只能承受,直到永远……“
莱沃尔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眼中残留着深深的恐惧,连柯尔克都受到影响。
“就在我万般绝望之时,我想起了莱亚德小姐的话,我开始忏悔,为我做过那些错事,我向神祈祷,祈求祂的宽恕,祈求祂的拯救,神回应了我,我看到了天使。不是你在电影或电视上看到的那种,而是真正的天使!她的眼中满是温柔与怜悯,即便仍被灼烧着的我,被她如此注视着,也觉得轻松了许多。她将我带离地狱,回到人世。那些让我害怕的噩梦再也没有来找过我,每晚我都睡得像孩子般香甜,白天我精力充沛,仿佛年轻了十几年,最重要的是我的心灵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与满足。赞美主!”莱沃尔充满感情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柯尔克仍然不能信服,事实上若非他自己遇到了不可解释之事,他多半会认为莱沃尔的脑子出了问题。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又如何能证明你的——呃,你的问题是由这位莱亚德小姐解决的?”
莱沃尔神秘地一笑,“我当然能够确定。总之,我相信这个世上除了小姐之外,没有别人能帮到你。”
柯尔克仍是满腹狐疑,却没有再说什么。现在他是束手无策,不管那根救命稻草看起来有多么荒谬多么不可靠,他也要将它抓在手中。
伊维特走进客厅,面带微笑。“真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
“不,不,是我们不请自来,打扰您休息了。”莱沃尔站起来,以一种异样的恭敬语气说。
“别这么说,我很高兴有来访。牧师先生,您近来可好?”
“托您的福,我一切都很好。”
“那真是太好了!这位先生是?”
“这是罗伯特?柯尔克,我的一位朋友。事实上我们这次冒昧前来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个麻烦。”
“很糟糕吗?”
“是的。”柯尔克脸色阴沉地回答,“我的这条命可能要保不住了。”
“天啊!”伊维特惊讶地捂住嘴,眼中满是同情之色,“怎么会这样!不过别担心,我相信神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她的面色苍白,身形单薄,弱不禁风,偏偏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是如此坚定,这种反差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以及说服力。
柯尔克离开莱沃尔的教堂,独自驾车回家。他从外衣口袋中掏出一枚小小的样式普通的十字架——神会保佑你的,伊维特一边这么说一边将它给了他。他轻蔑地撇撇嘴角。神要是真有用,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悲惨的事,起码像他这种人就不会还活在世上。神会保佑你的,骗骗小孩去吧!他将车窗摇下一条缝,打算将十字架扔掉,但想了想还是放回袋中。
白色的雾汽从地面缓缓升起,马路上十分安静,看不到其它车辆。柯尔克心神不定,忽然意识到前方道路中央有一个人,他慌忙踩下刹车。在刺耳的刹车声中,车停下了。他惊魂未定地向前看去,路上空荡荡的,别说是人,就连鬼影也看不到一个。
柯尔克疑惑地往左右望了望,正要发动车子,却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刮擦着地面。他不由紧张起来,突然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车身猛地一震,车前盖上出现几道又长又深的抓痕,紧接着车子又剧烈震动了一下,随后车前的风挡玻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上,整个儿碎裂开来。柯尔克双头抱头躲过飞溅的玻璃碎片,弯着身,连滚带爬地从车里下来,头也不回就往前跑。
雾越来越浓,寒冷的夜风吹过,发出凄厉的声音,四下看不到一个人影,他仿佛置身于一片鬼域之中。柯尔克拼命跑着,身后追击的声音却越来越近。突然像是有几把锋利的刀砍中他的后背,鲜血迸溅,
50、伊维特?莱亚德
巨大的疼痛让他踉啮几步摔倒在地。他挣扎着翻过身,终于看到攻击他的东西。
它看起来像是一个人,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类会长着一双如此巨大的爪子,几乎垂到地上,弯曲的爪尖在夜色中发出金属般的光泽。它的面容隐藏在斗篷所形成的阴影中,只看到两点红光闪烁。它是如此怪异而邪恶,一看就知道不是属于这个世间之物。
柯尔克因为失血和恐惧而发冷颤抖,心跳如擂鼓。年轻时的他或许还有拼死一搏的勇气,年纪越大反而越胆心,也越怕死。他从像这一刻那样感觉死亡是如此之近。他不想死,他这一生经历过的事比其他许多人都多,享过的福也绝不少,但他仍然不想死,他想活下去。天啊,谁来救救他!
他的指尖碰到一个金属物件,是那枚十字架,可能是刚才摔倒时从口袋里掉了出来。他用力握在掌中,十字架的尖端戳进掌心的肉里。他脑中出现伊维特说过的话——只要你诚心祈祷,神会保佑你的!她面带病容,眼神却无比坚定,双眸中仿佛有金色的火焰在燃烧。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原谅我,原谅我的罪孽!主啊,救救我,救救我……”柯尔克哽咽起来。
那个东西朝他移动过来,无声无息,仿佛毫无实质。柯尔克闭着眼,对着手中的十字架作着他平生第一次的忏悔,为他做过的每一件坏事,伤害过的每一个人。原本冰冷的十字架在他手中变热,越来越热,像是一小块烙铁一般。他再拿捏不住,松手落在地上。
十字架散发出淡淡白色,在黑夜里尤为醒目,亮光很快变强,宛如一个小小的太阳,刺得柯尔克不由闭上眼。当他再次张开眼时,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他看到了一个天使。
天使背对着他飘浮在离地几英尺的空中,整个人仿佛是由光组成的,包括那一对洁白的翅膀,那光明亮却不刺眼,给人淡淡的温暖之感。
怪物像是感觉到威胁,加快冲上来的速度,两只巨大的爪子猛然抓来。柯尔克不由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
天使只是轻轻抬起一只手。一道光划过,将怪物切成两半,它惨叫一声,化为一片片黑灰消失了。、
柯尔克简直不敢相信,那么可怕的怪物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被解决了。他怔怔呆愣地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天使回头看了他一眼,微一点头,随后身形变淡,化成无数亮点消失于夜色中。莱沃尔的话语再他耳边响起,他终于明白当时他那么说的原因了。
在那团朦胧而圣洁的白光中,天使的面容看起来有些像是伊维特?莱亚德。
51
51、夜遇
圣诞节过后,伊维特果然如约向缇娅发出邀请,缇娅带着塞巴斯蒂安应邀前往。在点着炉火的温暖大厅里,她热情地迎接他们的到来。
“午安,真高兴你能来。”她轻轻地拥抱了一下缇娅。
“我也是,你看起来气色不错。”缇娅回抱了一下,同时微笑道。
伊维特虽然面色依然有些苍白,双眼却闪闪发亮,十分有神,看起来精神很好。倒是缇娅自己,尽管那次假期让她的健康状况有所好转,但一入冬情况又恢复如前,圣诞节前她得了感冒,时好时坏,直到现在才算完全恢复。
伊维特淡然一笑:“大概吧,也许是因为伦敦的冬天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可怕。好了,让我们进去说话吧。”
她挽起缇娅的胳膊,引着她走进一旁的起居室。西伦从另一道门进来,迎向她们。
“您好,尊敬的伯爵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恐怕今天要打扰你了。”
“哪里,我欢迎还来不及呢!我相信没有哪一位老师会嫌听自己课的人多,只希望到时不会让您觉得无聊。”
“我想肯定不会的。”
一名女仆送茶点进来,塞巴斯蒂安正欲帮忙接过,西伦立刻上前道:“这种事怎么能让客人来做呢,还是我来吧!”
两人对视着,脸上的表情同样完美得无懈可击,这一刻两人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相似,就像是镜子的两边。
缇娅发出一声清咳。塞巴斯蒂安收回视线,微一欠身。
“抱歉,是我失礼了。”
“没关系。”西伦转向缇娅,“对了,伯爵小姐,您喜欢怎样品味的茶?”
“一般就好了,不用放糖,谢谢。”
在稍稍用了一些茶点之后,伊维特提议前往书房开始此行的正题。在离开时,缇娅有些冷淡地指示自己的执事道:“我想接下来不会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