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黑执事第18部分阅读
亲爱的黑执事 作者:rouwenwu
有需要你的地方,你就留在这吧。”
塞巴斯蒂安露出微微吃惊的表情,随即回答道:“是的,小姐。”
西伦安慰他似地说道:“尽管放心将你家小姐交给我们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那真的是十分感激。”
塞巴斯蒂安再次微一欠身,垂下的发丝挡住他冰冷的双眼。他就用这样的眼神目送三人离开,直到女仆进来收拾茶具,他才露出温煦的笑容,走了过去。
“请问,需要我帮忙吗?……”
缇娅把玩着手中小小的金属十字架,看起来和她前世在街边小饰品里所卖的差不多,这是她临行前伊维特赠送给她的。据说曾被某位主教赐福过,可以保佑她不受邪恶之物的侵扰。对于这种说法她自然是完全不相信,不过盛情难却,她还是收下了。
道旁昏黄的路灯光照进车里,照亮她嘴边那一丝玩味而嘲讽的笑。
“您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正在开车的塞巴斯蒂安看了一眼后视镜,“想来课上得不错。”
“是的,不管这位杰弗斯先生真正的来历如何,不能否认的是作为一名教师,他真的很出色。”缇娅客观地说。
塞巴斯蒂安轻哼一声,以示他心中的不满之情。
缇娅收起十字架,问道:“在我上课的这段时间里,你打听到了什么没有?”
“大部分是无聊的赞美之词——杰弗斯先生是多么平易近人,多么才华横溢,大家有多么喜爱他,显然整幢宅子里的仆人都被他的魅力所征服了。”
执事酸溜溜的语气让缇娅忍不住发笑,“听起来倒是和某人很像。别的呢?”
塞巴斯蒂安状似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回道:“还有就是您的那位朋友的交际出乎意料的广阔,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经常有陌生人来拜访她。他们的身份各不相同,大部分都不是一位年轻有身份的小姐应该结识的。”
“我知道伊维特向来热心慈善事业。”缇娅沉吟着说。
“恐怕不是那方面的原因。据客厅女仆说,每次那些人来访时,她都被告知不要离客厅太近。来访的人尽管容貌不同,却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都带愁苦之色,甚至是心怀恐惧,仿佛有什么大难临头了一般。”
缇娅神情古怪地说:“面带愁苦之色?别告诉我伊维特还兼职心理咨询师。”
塞巴斯蒂安轻笑道:“这也并非不可能,这些奇怪的客人第二次来访时已经神色如常,心中只有感激之情。”
缇娅也懒得去理会他是从哪里知道心理咨询师这个词的,她回忆今日所见所闻,但遗憾的是西伦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正常,没有露出丝毫蛛丝马迹,或者就算有,她也没有察觉出来。伊维特的表情也是一样,让她无法确定这一次的邀请是别有意图,还是只是凑巧?就在这时,她不经意地朝窗外瞥了一眼,看到一团黑影飞速地自车旁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看来您也注意到了,我们的这位客人可是跟了我们很久了。”塞巴斯蒂安边说,边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右侧的反光镜。
“如果你能先提醒我,而不是等我自己发现的话,我会更高兴的!”缇娅瞪了他一眼道。
“坐好了!”塞巴斯蒂安忽然低喊一声,同时转动方向盘,车身随之向一侧转去,狠狠颠簸了两下,才在路边停下。
他突然抬头往上方看去,几乎是同时车顶上响起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金属车顶被硬生生撕开一条细缝,缇娅看到一只像是爪子的东西一闪而过。
“您在这等着。”塞巴斯蒂安留下这么一句,便打开车门,跳进夜色中。
执事看到蹲伏在车顶上的黑色影子,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揶谕的笑容。
“啧啧啧,这可不行呢!要是被你破坏了车子,我可是会很为难的,这里不容易叫到车。”
对方显然并不欣赏执事的尽忠职守,而是将这当成某种挑衅的举动,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接着像一只巨形蚱蜢,猛地跳过五六米的距离,直扑他而来。
塞巴斯蒂安脚尖连点,向后跳去,将袭击者带离汽车。现在他能较清楚地看清对方的模样,包括那对几乎垂到地上的巨大爪子,以及在斗篷的阴影中发光的红色眼睛。
他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淡淡的惊讶,随即又笑了,“这下子倒是有点意思了。”
袭击者的几次攻击落空,不由更加愤怒,它扑袭的速度变快,那一袭黑色斗篷宛如纸做的一般,在空中轻轻飘动,但那一双巨爪不仅有份量在,且是重若千斤,每次挥击都会在坚硬的柏油路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被追击的塞巴斯蒂安依旧不慌不忙,只是手一挥,手上像变魔术似变出几把小餐刀,掷向袭击者的面门,趁它闪躲时身形出现的短暂停顿,扑进它怀里,抓住它的一只巨爪。那双爪子虽然巨大坚硬,弱点也很明显,就是不够灵活,尤其是对于近了身的敌人。
塞巴斯蒂安一手抓着那只巨爪,另一只握住餐刀飞快地沿着肘部割了一圈,从中似乎可以看出他在厨房切割羊排时那疱丁解牛一般从容熟练宛如艺术家似的身姿。随后他往后一扭一扯,在袭击者痛苦的吼叫声中,那只巨爪竟被他分解下来。
“哼,不过是小小一只魔物,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真是不知死活!”塞巴斯蒂安漠然地道。
袭击者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恐惧地匍伏在地上,全然没了先前那般嚣张的气焰,那瑟瑟发抖的模样反倒像是一只等待宰杀的羊羔。
塞巴斯蒂安摸着光洁的下巴,像是在考虑该如何处置这只不太可爱的“羊羔”。他眼中隐隐闪过一抹精光,随后挥了挥手。袭击者立刻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离开了,几个呼吸间便完全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缇娅在车里目睹整个过程,见袭击者离开,便从车里走了下来。
“那是什么东西?”
“只是一只下等魔物。”塞巴斯蒂安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一边摘下依旧洁白如新的手套,换了一双,然后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倒是您,我不是让您在车上等着的吗?外面风大,您要是感冒了,我可是又被梅丽女士念叨的。”
缇娅有些啼笑皆非,她不认为她脆弱到连这么一点冷风也吹不得的程度,而且若是梅丽或温妮如此紧张兮兮倒也罢了——事实上她们也确实如此,但连恶魔执事也如此婆妈就太可疑了。若不是最近塞巴斯蒂安的表情良好,她真要怀疑他是不是又在借此逃避什么。
“低等魔物?听起来应该是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的。”缇娅被半强迫地坐进车里之后,才有机会开口问道。
塞巴斯蒂安检查了一下车子,还好他刚才保护得当,除了车顶上划开的一两道口子,汽车没有受其它损伤。他发动引擎,将车子驶回车道。
“您可以这样理解,不过请不要将我和它们相提并论。从‘低等’两字,您应该可以得到一些启发。”他委婉地声明道。
缇娅悄悄翻了个白眼。谁晓得这个世界的魔界——如果可以这么称呼的话——居民是如何划分的,她又没有得到过背景设定之类的资料。
“好吧,那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么一只‘低等’魔物,我相信这里应该是伦敦郊外,而不是你的故乡。”
塞巴斯蒂安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它是被召唤来的?”
“召唤?!”
“是的,低等魔物和我们不同,如果没有人召唤,是不能来到这个世界的。人类虽然不能和它们签订契约,却可以暂时驱使它们做一些事。”
“也就是说刚刚的袭击是出于某个人类的授意。”缇娅说着叹惜似地摇了摇头。
“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有一个好消息。被召唤来的魔物享用了供奉的血食,那么基于公平原则,它就一定要做点什么,所以如果没有完成被命令的事项,它就会转而攻击命令者。我想不管是谁召唤出了这只魔物,此刻一定意识到反噬的滋味可不好受。”塞巴斯蒂安丝毫没有掩饰他的幸灾乐祸之情。
幽暗的秘室里,一身白色长裙的伊维特正站在由不知名的红色液体画成的魔法阵中。她闭着双眼,聚精会神,忽然她平静的表情出现波动,面上现在痛苦之色,额头渐渐渗出汗珠。
一条诡异的黑色影子自虚空中显现,伴随着尖利刺耳的叫声向她扑来。伊维特受到惊吓,跌坐在地。她面色惨白,一脸惊恐之情,却是完全忘了躲闪。
危急时刻,西伦忽然出现在她身前,手中握着一把细长的剑。他挥动几下,袭击者的身体被分割成数块,摔落地在。
“您还好吧?”西伦伸手将伊维特扶起。
“我没事。”伊维特答道,尽管她的脸色惨白无比,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别的原因。
西伦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地上被切成数块的魔物身上。那魔物竟还没有完全死去,犹自颤动不已。
伊维特也跟着看过去,目光中还残留着震惊与不解。她自然知道魔物反噬的原因,只是她不敢置信。她很清楚这种她付出巨大代价召唤出来的东西所具有的力量,那应该不是这个世界之人可以匹敌的,但是现在……她尝到了失败苦涩的滋味。尽管如此她也不曾怀疑将这个召唤方法教给她的人,她将这归咎于她的无用。
“对不起,老师,我失败了。”她沮丧又惶惑地说。
西伦安抚地微微一笑,“不,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错估了对方的实力。不过我想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我可以弄清楚我们的对手到底是什么人。”
他抓起魔物的头颅,对着那散发着淡淡红光的眼睛,露出淡雅的笑容。
52
52、意外转折
奎格利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在前方引路的那个身影——宽阔的肩膀,挺得笔直的后背,步伐稳健,每一步的间距都像是用尺量过似的精准;黑色的燕尾服熨贴得整整齐齐,半点皱褶都没有,白色的手套更像是从生产线下取下来一样纤尘不染。你可以在他身上找到不少现在已经不多见了的英国执事特有优秀品质,但若真的仅仅将他当作一位优秀执事来看待,那显然大错特错。
在苏格兰场待了这么多年,奎格利在看人方面还是有那么一些自信的,但他却始终看不透这位兢兢业业的执事。出于某种好奇,他曾派人私下调查了一番,没有任何收获。履历当然有的,很完整,可惜却是假的,真相隐藏于那张微笑优雅的面容之下。当然,警察也不是万能的,也有调查不到的东西,但不是像这般一点儿线索也没有。这个名为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的男人,简直像是凭空掉下来的,这个名字是不是他的真实姓名?他出生于何处?父母是谁?在哪里受的教育?有过怎样的经历?所有这些都不得而知,知道的人也许除了他本人,就只有他的那位主人。
“小姐,奎格利勋爵到了。”塞巴斯蒂安通报完丝,便侧身退到一旁,让奎格利走进他已不是第一次来到的起居室。
起居室依然是他上次来时见到的样子,弄不好和百年前修建时的差不多,就连小小的一块布料上也散发着历史的味道,更不用说那些古色古香的家具和墙上挂着的名画。
房子的主人倒是和上次见面时有了很大的不同,四年的时间足够让一名小女生成长为一名迷人的年轻女士。就像奎格利曾经预料过的那样,缇娅所拥有的美貌以及女性魅力让他都有些忍不住羡慕将来那个能娶到她的男人,不过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同情。撇去这位小姐的个人能力不说,单是她遭遇过的事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应付得了的,说不定法多姆海恩这个姓氏真的遭到了恶魔的诅咒。
“请坐,勋爵大人,说起来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见过了。”
“是啊,不过关于您的传闻我倒是听到不少。”
“是吗?希望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传闻。”
“怎么可能!您的表现一贯出色,就连女王陛下都予以关注,让我们这些人不得不服老啊!”奎格利感叹地说,倒不像是做假。
缇娅淡然一笑:“您真是谬赞了,我还有很多要向您学习的呢!”
奎格利清了下嗓子,“事实上这一次我是来寻求您的帮助的。”
缇娅微微一愣,随即莞尔,“爵士您真是会说笑,如果连苏格兰场的长官都解决不了的事,我又怎么能行!”
“您太谦虚了,据我所知不论是玛德琳?塞罗德里克小姐的人失踪,还是乔尔?希尔德里德和伊恩?米尔福德的案件,您都出了不少力,除此之外我相信还有更多是我不知道的。”
缇娅目光一闪,“好吧,您都已经这么说了,我还推辞未免就太失礼了,不过您起码得让我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您也解决不了,不得不来救助我这个门外汉。”
“这是当然。一个星期前我的一位朋友私下来寻求我的帮助,他认为他的生命正受到某些‘东西’的威胁,他却无法说清究竟是什么威胁着他的安全。为了让我相信,他带我去看了他家的书房。那间房间几乎被完全毁掉了,在一些毁坏的护墙板上,留有几道巨大的、像是某种动物留下的爪痕。”
听到这缇娅的双眼不由一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执事。塞巴斯蒂安给了她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奎格利没有注意到主仆俩之间的小动作,仍然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让我的手下仔细检查了现场,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专业人员,但他们也无法告诉我是什么动物,或者说是什么工具能够留下那样一种痕迹。同样他们也无法告诉我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外人是如何在门窗紧闭、警报系统完好的情况下潜入屋内,并且大肆破坏。”
“您的那位朋友可有任何怀疑对象?”缇娅问道。
“没有。”奎格利露出一丝尴尬,“我知道我的那位朋友可能做过一些不好的事,再加上以他现在在的权势地位,难免与一些人结怨,他说不出具体的对象也是很自然的。”
缇娅点点头,表示理解。
奎格利又道:“这之后我又让人做了些调查,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我的那位朋友似乎不是唯一受这些爪痕困扰的人,我找到另一位有相似经历的人,他的名字叫罗伯特?柯尔克,是一位建筑商人。”
他将柯尔克的遭遇简单叙述了一遍。“他并没有正式到警局来报案,似乎是打算私下解决这事,考虑到他以前的背景,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他的一位仆人感到害怕,偷偷来警局报告,我们才得以了解。因此我不得不产生这样一种疑虑——类似的事件不是只有一两件,还有更多,只是当事人因为某些疑虑选择了隐瞒。”
“您这么想是否有什么根据?”
“遗憾的是,有的。我这里还有五六份有关伦敦市及附近公共设施遭到破坏的报告,其中都提到不明物体留下的类似爪印一样的痕迹。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员受伤的信息,但我有预感照这样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会发生难以挽回的事。”
缇娅思索着,“关于那位柯尔克先生,他对于这事是如何解释 ?”
“我派警员上门讯问过,但他一口否认发生过这样的事,坚持是仆人的胡编乱造。他不肯说,我们也不能硬逼着他开口。”奎格利无奈地说。
缇娅又思考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好吧,您知道我有一些朋友,我可以向他们打听一下,也许他们听说了什么,当然,我不能做出保证。”
奎格利喜出望外地说:“这个我明白,您能为我去打听一下,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请不要这么说,您也曾经帮过我不少忙。对了,您的那些资料可否给我一份?”
“当然可以。”奎格利从他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只文件夹交给缇娅。
缇娅大致翻了翻,放到一边。“好的,如果我得到什么消息,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太感谢您了。”
奎格利又说了些感谢的话,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
塞巴斯蒂安送他出门,回来时看到缇娅站在窗前,一边翻阅着文件夹里的资料,一边微微摇头,脸上却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他走过去,伸手扶在她腰侧。
“您想了什么好笑的事?”
“我想奎格利勋爵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会想到来找我。”缇娅调整了一□人重心,靠在塞巴斯蒂安怀里。
“说不定是那一位的授意。”塞巴斯蒂安指了指上面。
缇娅愣了愣,随即慎重地点头,“你说的没错。那一位还真是见不得我清闲呢!”
塞巴斯蒂安看着极其不满的她微笑不语。好的执事只需要考虑如何达成主人的意愿就足够了,如果他的主人真的火大到想干掉英国女王,他所需想的也只是在下毒、狙击或干脆买颗原子弹连同白金汉宫一起炸掉中选择一样。遗憾的是他的主人目前为止还没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他这次倒还真是找对了人,就算他没来找我,这件事我也不可能不管。”缇娅自己便是那些不愿声张的受到同样威胁的人之一。
“说的也是。这次您打算从哪里开始呢?”
缇娅手中的资料正好翻到介结柯尔克情况的那一页。
“就从这一位开始好了,苏格兰场的人没办法让他开口,不代表我们也不行。”她指着资料上夹着的柯尔克的照片,微笑道。
柯尔克的新住宅座落在一片高级住宅区内,环境优美,来往行人稀少,十分幽静。缇娅不想引人注意,让塞巴斯蒂安把车停在一个街区之外,步行过来。
不久前刚下过一场雨,地面还有些湿,空气虽然有些湿冷,却很清新,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路两旁的枝头冒出几点绿芽,预告了春的到来。
缇娅穿着厚厚的大衣,阻挡春寒。塞巴斯蒂安走在她身旁,略落后她半步,手腕上挂着一把长柄雨伞,低声汇报着他的调查所得。
“按照您的吩咐,我将柯尔克的照片拿给伊维特?莱亚德的客厅女仆看了,她认为这个人曾在去年圣诞节拜访过您的那位朋友,当时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莱沃尔牧师。我到这位牧师所在的教区打听了一下,他不久前患了一场怪病,当时看到他的人都认为他命不长久,但最后却是不药而愈。莱沃尔牧师的风评不是很好,最近却浪子回头,洗新革面,有趣的是他痛改前非的日子恰好就是他病愈的时间。”
缇娅沉默地走着,过了一会儿才有些苦涩地说:“看起来召唤魔物的即使不是伊维特,也与她有相当关系。”
“不,也有可能她并不知情,只是被人利用了。”执事安慰地道。
“希望如此吧。”缇娅稍稍振作了一下。
她很喜欢伊维特,从某些方面说,她们俩人很相似——同样家境富有,身份高贵,却体弱多病,身边只有仆人却没有亲人的陪伴,尽管如此,却不失本心——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
他们来到屋子的正门,塞巴斯蒂安按了门铃,一名男仆前来应的门。
“请问,两位是?”
“柯克尔先生在家吗?我家小姐有事找他商谈。”塞巴斯蒂安说着送上一张名帖。
男仆双手接过,迟疑地说:“先生正在接待客人,不知您们有没有预约?”
“没有,不过我家小姐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男仆扫了一眼名帖,立刻道:“失礼了,伯爵小姐,请进。”
他将两人引到一间装饰华丽的会客室,“请您在这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先生。”
他们听到男仆上楼的声音,一两分钟之后却传来一声惊恐凄厉的尖叫。塞巴斯蒂安立刻冲了出去,缇娅也跟了出去,但等她跑到二楼,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她看到走廊上有一扇敞开着的门,便走了过去。
从里面的布置来看那应该是一间书房,正对着门的那堵墙上开了两扇窗,窗前摆着一张颇大的桃花心木书桌,就像是一条小船一般,吸引住进来的每一个人视线。来为他们开门的男仆坐倒在书桌一侧的地板上,惊恐的目光仍紧盯着桌后,他发青的脸色让人不由担心他下一刻就会昏厥过去。
塞巴斯蒂安则站在桌子的另一边,弯腰查看桌后的某个东西。缇娅正要绕到桌后,一只戴着雪白手套的手轻轻捂住她的眼睛。塞巴斯蒂安将她困在他的怀里。
“别看。”
缇娅忍不住微笑,“怎么了?我又不是没见过死尸。”
“这个和您曾经见过的那些不太一样,我不希望害您吃不下午餐。”
既然执事如此体贴地为她考虑,缇娅也就没有再坚持。
“好吧,不过你至少得告诉我柯尔克先生怎么样了?”
“如果这真的是那位先生的话,恐怕他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塞巴斯蒂安低头看着地板上那堆简直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他全身的血肉像是被什么吸走了。”
缇娅在脑中想象了下,不得不承认那确实不是什么让人食欲大振的场面。从魔物到吸食人类的血肉,细究起来也还是很有逻辑性的。
“你能看出是什么东西干的吗?会不会是……”
缇娅没有说下去,但塞巴斯蒂安已经领会了她的意思。
“不,我不那么认为,至少在尸体上没有那种我们已经熟悉了的伤痕。事实上我只找到一处明显的伤痕。”
“在哪里?”
“就在胸口正中央。”塞巴斯蒂安忽然微笑起来,“您知道吗,这正是最有趣的地方。如果您亲眼看到这个伤痕,您一定会对它的形状感到熟悉——它是十字形的。”
缇娅猛地抬起头,塞巴斯蒂安看着她墨绿色的眼睛,笑道:“没错,就和莱亚德小姐送给您的那枚十字架的形状相仿。”
缇娅亲自打电话到苏格兰场,将这里发生的事告诉奎格利。在等待警方到来的同时,塞巴斯蒂安设法从濒临崩溃状态的男仆口中挖出了一些情况。
当天早些时候,柯尔克给屋里其他仆人放了半天假,只留下男仆一人,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差不多在缇娅和塞巴斯蒂安到达前半小时,有人按响了门铃,柯尔克亲自开的门,并将客人直接带到二楼的书房。男仆事先得到吩咐没有出来,只在他们上楼时,从大厅远远地看了一眼,因此无法说清那人的长相,就连是男是女也不能确定。
之后他一直在厨房忙活,为他的主人准备简单的午餐,没有听到任何人离去的声音,还以为主客二人仍在书房里,直到他带着缇娅的名帖去通报时,却只看到了一具可怕的尸体。
奎格利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同时也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根据缇娅的建议,他派出警员去找莱沃尔牧师,但他既不在家中,也不在教区里,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根据牙科记录确认书房里的尸体属于罗伯特?柯尔克,而神秘访客的身份则依然是个谜,同样成谜的还有莱沃尔牧师的下落,包括奎格利在内,对于他的存活几乎不抱希望。
阴霾的天空中,细细的雨丝连绵飘落,给空气增添了几许阴冷的湿意。这一片老旧街区在潮湿阴冷的天气里就如黑白电影中的场景,散发着一种颓废而寂廖的气息。葬仪社那块破旧并严重褪色的招牌在阴雨中越发陈旧寒酸,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被扔进垃圾桶。
缇娅走进那间肮脏简陋的地下室,黯淡的灯光照亮里面堆得满满的棺材,看上去自她上次来过之后就不曾卖出去一口,房间里满是刨木花和油漆的味道。
“喂?有人在吗?”
她提高声音叫了几声,终于听到房间某处传来木料摩擦的声音。尽管
52、意外转折
她已做好心理准备,仍被从棺材里笨拙爬出的葬仪社老板吓了一跳,必须承认不管看几次这种场景还是一样让人觉得惊悚。
“啊啊,不好意思,我一定又是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躺在棺材里,都特别容易发困,我想您一定能理解吧!”老板摸索着寻找他的眼镜,一边笑嘻嘻地道。
缇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老板用衣角擦擦镜片,给自己戴上。
“啊,是您啊,法多姆海恩女伯爵,真高兴又见到您。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您看我的预感向来很准。”
“是的,尽管我得说我不是那么高兴见到您。”缇娅漠然道。
“没关系,我能理解,我们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而且时间长了您就会发现我这人一点儿也不难相处,真的,说起来——”
老板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一脸茫然地看看左右,像是在问“我刚才说到哪了”。他抓抓鸟窝一般乱糟糟的头发,用力一拍手掌。
“我说怎么就觉得那么别扭呢,原来是这么回事!怎么没有看到您那位能干的执事?他不是应该与您——呃,寸步不离吗?”
“这就是我来找您的原因,我的执事——塞巴斯蒂安,失踪了!”缇娅回答,脸上露出再也掩藏不住的担忧表情。
53
53、失踪
时间回到一个星期前的晚上。
朗格伍德公爵为了庆祝爱女的十八岁生日,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从下午开始,伦敦社交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便陆续抵达公爵的宅邸,到了晚上,上百位宾客更是将这座古堡式的建筑填得满满当当,乐队奏起欢快的乐曲,年轻的女士先生们翩然起舞。
玛德琳盯着舞池中央,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缇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埃尔西正和一名陌生的年轻男子相拥起舞。她看起来容光焕发,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
吉纳看到缇娅脸上奇怪的表情,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缇娅顿时明白过来,忍不住好笑地说:“那位一定就是和埃尔西订婚的幸运儿了吧?”
“没错,就是那个家伙!”玛德琳咬牙道,随后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地收回瞪视的目光。“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埃尔西一定要急着订婚,她又没有多老,再好就算那家伙非常优秀——反正我是没有看出来——也完全用不着这么着急,大可以等个一两年再说,如果对方真的连这点时间也等不了,不就正好可以说他并非好的结婚对象!”
缇娅委婉地回道:“我想埃尔西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她一定很爱他。”
“你说的没错,她被那家伙迷得七荤八素,你看看她脸上的表情!哦,天哪,如果那个家伙敢让埃尔西伤心,我一定会杀了他!”玛德琳愤愤道。
缇娅和吉纳笑了起来,吉纳更是干脆道:“算了吧,我看你压根儿就是嫉妒。”
“胡说,我有什么好嫉妒的!”玛德琳一口否认,只是听起来底气不太足。
“我知道,你只是觉得寂寞了,毕竟心爱的妹妹被别人抢走了。也许你那该考虑像埃尔西那样,找个人正正经经地谈起恋爱!”缇娅说。
“然后呢?像埃尔西那样早早地订婚,把自己给绑死?!我才干呢!我还想多享受几年自由的生活!”玛德琳不以为然地说。
“我也觉得你不会。”吉纳点头,貌似赞同地说,只不过她的语气表情让人觉得更像是挖苦嘲讽。
玛德琳瞪她一眼,正想说什么,注意力却被走进来的几个人吸引住了。
“没想到她也来了。”她喃喃说了一句。
吉纳和缇娅也看到了在朗格伍德公爵陪同下走进来的伊维特。
“你说的是伊维特?莱亚德?”缇娅不是很明白地问。
玛德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认识她?”
“去年夏天在戛纳渡假时认识的,回来后又见过几次。”
“看来你并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玛德琳凑近过来,压低嗓门,颇为神秘地说:“最近有不少人暗地里称她为‘圣女’呢!”
“什么意思?”吉纳不解地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据说她能够召唤天使,展现神迹!”
缇娅心中一动,却没有说什么。吉纳犹带着几分不信说:“这是真的吗?”
玛德琳优雅地耸耸肩,“天晓得,不过我是不信的,什么‘圣女’,还不是一些欺世盗名的家伙!”
吉纳带着几分审视意味地仔细看了看正和他人交谈的伊维特,轻轻摇了摇头。
“不,我想她应该不是那种人。我没有感觉到她身上有什么不好的东西,相反,我感觉到一种圣洁而光明的力量。”
“是吗?”玛德琳怀疑地又看了伊维特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反对的话。尽管嘴上不承认,事实上她对于吉纳那种巫女式的直觉还是很信服的。
“我也觉得她不是什么坏人。”
缇娅也加了一句,但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有的时候好人也会做出坏事,世上的事从来都不是那么绝对的。
这时埃尔西像只快乐的小鸟一般带着她的未婚夫过来,吉纳忍不住开了几句玩笑,刚刚还在埋怨妹妹傻的玛德琳立刻不服地反驳回去——事实上,她的确是非常爱护妹妹的好姐姐。
宴会仍在继续。玛德琳几人纷纷应邀下了舞池,缇娅婉拒邀请她的人,悄悄走到阳台上透口气。尽管已经参加过很多次这样的宴会,她还是觉得不适应,不管怎样伪装,内里的她始终不曾改变过。
忽然,她听到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转过头,看到伊维特向她走来。
“我看到你一个人往这边过来——嗯,没有打扰到你吧?”伊维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当然没有。”缇娅顿了顿,才说,“我刚才看到你和朗格伍德公爵一起进来,你看起来很忙,也就没有过去打招呼了。”
伊维特放松地笑了,“我也是,刚刚看到你和别人在谈话。”她走到缇娅身边,犹豫了一下,说,“你看起来不是很喜欢参加宴会的样子。”
缇娅苦笑了一下,“是啊,说起来有些奇怪,但我的确不是很喜欢这类活动。”
伊维特理解地一笑,语调变得轻柔起来,“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呢。鲜花啊,美酒啊,音乐啊,谈笑啊,所有这些在经历的时候是很美妙,可是之后却让人觉得十分空虚、无聊,纯粹是浪费时间和金钱。有的时候我甚至感到愤怒——明明有这些时间和精力,为什么不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一些让更多人能快乐的事,而不是只顾着自己高兴。”
她摇了摇头,“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别人,我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也许比其他人更糟,因为我明明懂得这个道理,却还是什么都不做。”
缇娅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倾听着。
伊维特忽然意识到她的话题太过沉重,她打起精神,笑道:“不过现在我不再这么想了,你知道吗,我啊觉得我这一生再没有比现在更快乐更满足的时候了!”
她脸上果然露出孩子一般纯粹而发自内心的愉快笑容,双眼因为满足和兴奋而闪闪发亮。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她,缇娅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个女孩似乎已经比其他人更早地走到人生的巅峰,往前只有一条路,却是通往生命最后的深渊。
“你——最近身体还好吧?”她突兀地开口问道。
伊维特吃了一惊,深深凝视着缇娅,然后她才轻轻地答道:“很好啊,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过平静甚至是淡漠,让缇娅没有再问下去。两人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伊维特才悠悠地开口。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如果——如果说有一天我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做了不好的事,可能伤害到你的事,你能原谅我吗?”她看着缇娅,眼中含着企求与不安。
缇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如果我不原谅你,你还会做那些事吗?”
伊维特没有任何犹豫,坚定地回答:“会的!即使得不到缇娅你的原谅,不,哪怕得不到任何人的谅解,我也还是会做的!”
缇娅淡淡地笑,“那不就行了。”
伊维特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几分失落。两人又静静地待了一会儿,伊维特听到有人在找她,便先离开了。
“知道吗,我倒是有点羡慕她了。”缇娅轻轻道。
塞巴斯蒂安修长挺拨的身影自角落的阴影处显现出来,谁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
“她有奋斗的目标,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为之努力着,不像——”
“不像您,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是不是?”塞巴斯蒂安替她说完,“从我认识您的那一天起,您便是这样无欲无求,有的时候我觉得这正是您最吸引人的地方,有的时候我却又觉得这样的您真的很讨厌!”
他虽然说着“讨厌”,语气听起来倒更是一个没得到糖果的小孩在抱怨。
缇娅仰起脸,笑了,“你真是太高估我了,这世上不存在无欲无求的人,只是——当你明白你已经不可能得到你最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其它的一切便显得无所谓了。”
塞巴斯蒂安低头看着她精致美丽的脸庞,那双像藏在深山中隐秘湖泊一般沉寂而神秘的墨绿色眼眸,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告诉我,您最想的是什么?”
仿佛湖面上飘来了一片轻雾,缇娅的眼神朦胧起来。
她忽然打破迷障,调皮地笑道:“不行喔,不能告诉你哦!”
“您还是不能相信我吗?”塞巴斯蒂安貌似受伤地说。
缇娅转过身,“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再说总要有点秘密,两个人相处起来才不会觉得无趣。”
塞巴斯蒂安扶着她的肩头,在她耳边低语道:“您不说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猜,我可是很擅长猜谜的!”
说着,他露出狡黠而自信的笑容,仿佛真的已经猜到了什么。
尽管有不少贵族的一天是从床上的一杯早茶开始的,但缇娅宁愿在餐桌上享用这杯茶。对于在床上吃早餐这个习惯,她始终不能理解,更无法接受。
当她享用完一顿丰盛并富有营养价值的早餐之后,塞巴斯蒂安才汇报道:“昨天晚上雷斯塔里克先生打来电话,当时您已经睡下了。”
缇娅微微皱眉,显然并不喜欢这个消息。
“他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贝尔维小姐,他想知道她是不是在我们这里,当然,我告诉他贝尔维小姐一整天都没有来过。”
“他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不过他的语气听起来很焦虑。”
“我知道了,我要打个电话给亚历克斯——不,等一下,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缇娅和塞巴斯蒂安到达亚历克斯的府邸时,发现玛德琳和埃尔西也在那,这似乎是一个不好的讯号。
“发生什么事了?吉纳怎么了?”缇娅省去客套,直接问道。
“吉纳不见了。”埃尔西眼泪汪汪地说。
“别乱说,我们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哪里而已。”玛德琳倔强而烦燥地反驳道。
埃尔西吓了一跳,不敢再说下去。缇娅只好转向亚历克斯。
“昨晚格温迪琳婶婶打来电话,说吉纳下午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去。我问了吉纳的几个朋友,但看起来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亚历克斯尽可能平静地回答,却掩饰不了脸上疲倦和担忧的神情。
“吉纳出门前有没有说过会去哪里?”
“她只说去附近买点东西?br /好看的txt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