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绝恋:九月,未若初见第56部分阅读
倾城绝恋:九月,未若初见 作者:rouwenwu
这才镇定下来,稳住心神,阴鸷的眼神有如实质,狠狠的划过皇后的眼眸。
皇后心中一沉,赶紧又直直的跪了下去。“臣妾死罪。”
“你也知道你是死罪!”
太后一怒,拿起茶杯就直接砸到皇后身上,淡淡的茶香四溢开来,茶水溅了皇后一身,皇后亦是不敢动弹,只是垂首跪着。
“你可知道,如今哀家已经允了风间的求亲,连那九连城的城令文书也当作聘礼收了!为此,哀家不惜犯了忌讳,后宫干政,甚至用药药昏了皇帝,至今不敢让他醒来,就是为了看着这一段亲事达成,不让皇帝因为私心阻碍了那个女人被送去风间!你……”
太后气急,一时竟然喘息着骂不出来,抚着胸口良久才平缓下情绪,又是指着皇后怒骂道:“你倒好!如今才来告诉哀家,人没了!你倒是说说,如今哀家去哪里找一个九月送上那风间的凤辇,如何赔给风间一个皇后?你,你……”
☆、江山为聘【五十】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你倒是说?哀家和这轩辕,还有你心心念念的皇上,以后将如何面对这天下万民的悠悠之口!”
“你这个……你这个蠢东西!”
太后越说越气,说着,竟然已经不顾仪态,“啪——”的一巴掌狠狠扇过去,打得皇后身子一歪,脸上立刻浮现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臣妾死罪。”
皇后依旧是那四个字,语气平静,中性的声线犹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这时候,什么都已戳穿,她反倒心里死寂一般的平静了下来,不再忐忑于将如何面对,又将会受到怎样的处置。
太后看着皇后这副样子,心里气愤的同时,也有了点点欣慰,这才是她心目中皇后该有的样子,处变不惊,而不是像前些日子那般战战兢兢。
思索了良久,太后突然道:“这事,到了我这儿,也就止住了,哀家不想再听到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明白了麽?”
皇后怔了怔,随即也明白过来:“臣妾明白,只是,皇上那边……”
“这个你不必担心,哀家会让他多‘昏迷’些日子!”太后阴鸷的眸中划过一道精芒。
“那会不会对皇上的身体……”皇后还是有些不放心。
“哀家怎么说也是他的母亲,还能害他不成?”太后冷冷的扫了一眼皇后,冷哼了声。
“是,是臣妾多虑了。”皇后垂下眼帘,复又抬眸问道:“那风间那边……”
“哀家自有对策。”
太后的眸,望向幽思宫的方向,皇后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半响明白过来,心中一惊,脱口问道:“母后是要从那些个像九月的女子里选一个代替?这……能行得通吗?”
她的语气有些迟疑,其实她想说的是,惊才绝艳如风逸澈,如何会被这点小小的计量骗过?
太后又是冷哼了声,像是很不以为然。
“哀家会以成亲在即,见面不吉为由,阻止风逸澈见到这个‘九月’,只要这个‘九月’上了风间迎亲的凤辇,抬出我轩辕皇宫,再如何,又与我们有何干系!”
☆、江山为聘【五十一】
皇后还想说什么,总觉得不妥,可是想了想,还是沉默的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两人再商量了一些计划的细节,屋顶上的喜儿见再没什么重要的消息便将琉璃瓦小心的盖好,眸光一转,转身就朝着幽思宫的方向掠去。
幽思宫。
守在门边的平渊和平泽感觉到空气波动,马上相视点头,警觉的凌空跃上屋顶,齐声低喝道:“谁?”
“是我,我要见你们皇上,快点,有急事!”
喜儿小小的身影也出现在屋顶,平渊和平泽一看,心中松懈下来,领着喜儿便回到了地面,平泽轻叩了叩门,听见里面凌商的声音低低的说了一声“进来”,这才示意喜儿进去。
喜儿一进房间,却没看见风逸澈,马上急急的拉住凌商问道:“你们皇上呢?人呢?”
“皇上有要事在身,无暇相见。”凌商好笑的看着喜儿一脸焦急的神色,与前两日他所见到的那个冷冰冰得生人勿近的那个女孩实在差距太大,尽管,是两张不同的脸。
“该死的风逸澈!这都什么节骨眼了!什么事情能重要过娘娘的安全啊!他到底在哪里?他不是要娶我家娘娘吗?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放肆!皇上的名讳岂能随意……”
凌商含笑斥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喜儿给打断了:“你才放屁呢!我家娘娘要是有什么事,就叫你们家皇上一辈子娶不到妻子!哼!”
说完气呼呼的坐到椅子上,急的直捶桌子。
凌商见她真急了,这才慢悠悠的故意叹息道:“唉,我们家皇上也不知道在为谁家的娘娘忙哟,还要这般被人不待见,被骂!还真是……不值得啊,不值得啊!”
说完还煞有介事的摇头晃脑了一番,做叹息的样子。
“你这个该死的老狐狸精!”
喜儿气急,也反应过来被他耍了,一脚就直接踹了过去,凌商猝不及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正踹在小腿上,痛得他眉眼一抽,直叹:“你这个女人也太狠了一点吧!”
☆、江山为聘【五十二】
喜儿刚要再去踹他,风逸澈的身影便出现在房中,喜儿一看便一下子窜了过去,急急道:“我跟你说,我刚刚去偷听那两个老妖妇的密谈了,她们说娘娘不见了,根本不在宫中,还说要找个人代替娘娘送上你的凤辇,不让你知道,你说,你真的要娶别人不管我家娘娘了吗?”
喜儿噼里啪啦的一大堆问话,风逸澈反倒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只是疲惫的神态稍歇,轻声道:“纯儿,你去罢。”
原来,喜儿,竟然是纯儿所乔装。
纯儿自从进宫找九月找不到,便知道九月出了事,差点一冲动就跑去行刺轩辕瑾安,逼他交出九月,可在半路上被风逸澈拦截住,带回了幽思宫,说明了利害,要她乖乖留在幽思宫等消息,可纯儿哪里坐得住,便乔装成喜儿,去查探消息。
风逸澈见她武功算得上一流,而乔装打扮更是出神入化,连他都轻易辨认不出,并没有太大危险,就允许她去了。
纯儿听了一愣,“去干嘛?”想了想又是一怔,不确定的问道:“你要我乔装成新娘,嫁……嫁……嫁给你?”
风逸澈轻轻点头。
“不可以!怎么可以这样!你明明喜欢我家娘娘,我怎么可以嫁给你!你、你……你……”纯儿指着风逸澈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憋了很久,才憋出几个字:“你对不起我家娘娘!”
这几天,九月失踪,让纯儿完全失去了冷静,用凌商的话来形容,就是完完全全的一个爆竹,一点就“砰——”,炸了。
风逸澈听了这话,有些黯淡的眸中,倒是流露出了些许笑意,道:“你放心,我会为了你家娘娘守身如玉的。”
凌商一听,入口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可一看自家皇上说得那个认真,那纯儿听得那个高兴,顿时忍住又努力的咽了回去,憋笑憋得他一阵咳嗽连连。
“这还差不多。”纯儿倒觉得理所当然,点了点头表示对这句话的满意,还顺便赏了一旁咳个不停的凌商一个白眼。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又怒道:“那你明知道还娶别人?”
☆、江山为聘【五十三】
风逸澈转身坐到了主位之上,喝了一口热茶这才缓缓道:“娶,自然是要娶。我娶的,自然不是别人,而是一个名分。我要让小狐狸名正言顺,在天下人的见证下,乘坐着我风间的凤辇,十里锦铺的被迎回风间。”
顿了顿,又道:“至于婚礼,我自然会再补偿一个盛世空前的婚礼,给小狐狸。”
“所以,你希望我代替娘娘去正这个名?”纯儿本就聪颖,一点便透。
风逸澈轻轻点头。
还有一点,他并没有说,这个纯儿是小狐狸最喜欢的丫头,他自然不能让她再遇到什么危险,不愿小狐狸有一分的伤心。
纯儿突然起身,整个人的神色冷了下来,仿佛只瞬间又恢复到了那个冰冷无情的杀手冷姬,她郑重的对着风逸澈行了一礼:“我一定会为我家娘娘守住这名分,我信你是全心全意为了她的那个人,请一定安全的寻回娘娘,我冷姬,将以命感激。”
她说的是冷姬,并不是纯儿。
纯儿的忠诚和一切,已经给了娘娘,不会再给任何人,即使这个人,可能是娘娘未来一生中最为亲密的人也好,也不能。
但是冷姬,会履行她的承诺,以命相护。
她有一种感觉,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一定可以平安的救出娘娘,她相信这份直觉。
风逸澈却只是轻轻的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这一刻,两人皆是认定了彼此于九月生命中的位置。
纯儿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房内。
凌商轻摇了摇头,叹息情之一字。
“皇上,决定了麽?”
“嗯。”
风逸澈轻轻点头,从怀里缓缓拿出那方一直被他贴身带着的衣角,留恋的看了半响,这才又小心翼翼的收回胸前放好。
伸手从脖子轻轻用力,一件流光溢彩的饰物便连带着一根精细的红绳,落在了修长如玉的手中,静静的躺在掌心。
晶莹剔透的淡紫色琥珀,呈完美的圆形,中心是镂空成四个水滴状的图案,连接在一起,竟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案,像是一朵绽放的花朵,魅惑而妖娆。
☆、江山为聘【五十四】
如此精致,仿佛经过无数的精雕细琢,可仔细一看,整块琥珀却又是浑然天成,毫无一丝瑕疵。
而那四个水滴状的图案里,却裹着鲜红如血的液体,随着那晶莹剔透的光泽,仿佛在缓缓的流动着,泛着生动的光泽。
若九月此时能看到,一定会惊叹,这件琥珀佩,和那支被她随手送人的玉簪,还有她脖子上挂着的那枚戒指,实在是太过神似,简直是完整的一套。
凌商一看见琥珀佩,立刻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情,变得庄严肃穆,单膝跪地,微微躬身垂首,整个人恭敬至极。
风逸澈看着掌心良久,这才缓缓的起身,揭掉了脸上一直佩戴着的狐狸面具,小心的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然后指甲轻轻用力,划破指尖,一滴血,滴落在那晶莹剔透的淡紫色琥珀之上,风逸澈同时催动真气至掌心,异象忽生。
只见那原本淡紫色的琥珀佩整个散发出柔和却璀璨的光芒,而风逸澈指尖滴落的那一滴血,并未滑落在地,而是缓缓的渗透了琥珀佩,与那水滴里的鲜红色液体交融,再缓缓的,四个水滴里的鲜红色液体,仿佛突然间有了生命一般,竟然开始缓缓的流动……
足足的一刻钟过去,风逸澈已经是脸色苍白,满头大汗,那四个水滴里的鲜红色液体,终于,缓缓的流到了其中一个水滴里面,再无动静。
风逸澈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脱力般的疲惫的坐下,看着掌心的琥珀佩,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气息微弱的道:“马上出发,西方,边界。”
说完,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希望小狐狸能掩饰过去。
去往边界的一座深山中,一辆马车飞快的奔驰,而马车里,正是青蝶和九月。
两人皆是闭着眼,似乎熟睡的样子。
突然,九月攸的睁开眼,猛地趴在马车窗口的位置,一下子撩起窗帘,指着外面就是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
☆、江山为聘【五十五】
赶车的马夫一听这声音,便以为是那个凶悍无比的蓝衣女子又在折磨那灰衣女子了,心里同情,却也不敢多事,只能猛地一抽马鞭,将马车赶得更快了些。
青蝶在九月有动作的时候便已经睁开了眼,却不动声色的想看看她在搞什么鬼,只是忽然觉有丝微光从九月撩开窗帘的窗口散逸开,又听她突然尖叫一声,不由得也猛地起身扑到窗口向外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猛地将九月整个人拨开,任由九月无力的摔倒在马车上,整个头探出窗外去看,仍旧什么也没看到。
青蝶坐回马车里眼神阴鸷的看着依旧趴在马车上没有爬起来的九月,冷哼道:“如果你不给我个好的解释,那你就等着我的大刑伺候!”
手中的长鞭已经蓄势待发,双眼紧盯着九月的一举一动。
九月忽然伸手拨开一丝凌乱的垂落在额前的发,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那模样,竟像是松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恍惚的道:“我还要感谢你推开了我,不然,我还要继续看见那种东西……”
说到最后,那语气,幽幽然的,有些悲伤恐惧的情绪,清晰可见。而那神态,也是对于看到的东西忌讳莫深。
青蝶一怔,顿时被挑起了好奇心,见九月一副忌讳莫深不愿提及的模样,更是想要逼迫她说出来,她还从来没见过九月这样失态的模样,心中更是好奇,这世间竟然还有她九月害怕的东西。
“说!”手中的长鞭一扬,威胁十足的看着九月。那意思很明白,不说就又是一顿鞭刑。
九月却是闭上眼,又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仿佛任由青蝶抽了鞭子,还好过提起刚刚看到的那东西。
青蝶愈加想要知道,手中的鞭子也被她丢到一旁,缓缓的蹲下身子,俯视着闭目等待鞭刑的九月,忽然伸手擒住九月的下巴,冷冷的笑道:“今天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否则……哼!我就先让外面的马夫好好的享受下你这个娘娘的滋味!”
九月的身子一颤,睁开眼深深的看了一眼青蝶,半响,才幽幽的叹息道:“我说就是了,我说……”
☆、江山为聘【五十六】
“可是,就算我说了真话,你也不一定信。”九月苦笑的看着青蝶,有些失魂落魄的意味。
而九月这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得青蝶又是一阵报复性的欣喜。
又是出声催促:“快说!比不说我怎么知道!”
“我说,我说!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说!”
“其实,我……我有……我有阴阳……”九月吞吞吐吐的,终于把眼睛一闭,咬牙说出最后三个字:“……阴阳眼!”
那神情,真正的仿佛痛苦到了极点。
青蝶先是一怔,又是不信,猛地揪住九月的衣领将她提到自己的面前,怒喝道:“你以为我傻?竟敢这样耍我!”
“都说了,你不会信的。“九月却仿佛解脱了一般,只是唇角那抹苦涩的笑意,却让青蝶再次一怔。
青蝶认真的审视着九月的神色,丝毫看不出她在作假,就连那眼神的变化,也都在表明,她说的话,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青蝶不禁开始疑惑,难道,是真的?
难道刚开始她看见的那丝光亮,就是那东西发出的……
心中一怵,一把推开九月,骂道:“你别想给我装神弄鬼!再听到你乱叫乱喊,舌头直接割了!哼!”
坐回自己的位置,再不理再次给摔在地上的九月,闭目开始假寐。
九月看着青蝶闭上的眼,也将头垂了下去。
只是,垂头那一瞬间,眼眸中的一丝笑意,也被遮挡在黑暗中的阴影里。
不动声色的伸手捂住胸口,那里,还微微的发着热。
直到那丝微微的热意褪去,九月才撑起身子,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垂下眼帘,才去想刚刚突然发生的事。
刚才,她确实已经闭上眼睡过去,只是她从来都很惊醒。
虽然身体的状况越来越差,也越来越嗜睡,加上中的十香软筋散,整天都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但是依然没有减低她的警觉。
她刚刚正迷迷糊糊的睡着,却突然觉得胸口一烫,马上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然后便感觉到有亮光从脖颈处散逸出来,虽然她不明白那是什么,但是下意识的,便做出了之后的那一番动作,只是为了掩饰过去。
☆、江山为聘【五十七】
现在仔细想想,那个戒指,是欧阳怡馨送给自己的,此时却突然发生这样的异常,那么,这个戒指一定有着不仅仅只是一个漂亮的饰品的功能。
或许……
只是,可能吗?
这个时代难道还真能制作出千里追踪的通讯媒介?
忍住想要将戒指拿出来研究一番的想法,静静的闭着眼,想着一些自己曾经去过的并且喜欢的地方,想象着那些让人流连忘返的美丽风景,让自己清静下来,又不至于困乏。
她现在不敢再睡去,若这个戒指真的有类似卫星定位的功能,那么这种微弱的光芒说不定随时都会出现。
微微睁开眼,不着痕迹的用目光扫过对面睡着的青蝶,再次合上眼帘。
她有时候,虽然明白这些人的心理那些所不能为自己控制的阴暗面,却实在无法去感同身受她们的执着。
因为一个情字,便可以这样偏激的必须要用潜意识里的对手万般的苦痛来抚平她自己心中的那些已经扭曲的灵魂创伤。
可能,一直在她的思想里,喜欢一个人,便是喜欢,与他喜不喜欢自己无关。
若两个人彼此喜欢着,那么便在一起,若不能,那么便收回自己的喜欢。
她从来计算的理智,不会那么傻傻的去拼命追逐一段被对方毫不在意的感情,甚至在追逐的过程中把自己变成歇斯底里的疯子,那又何必?
只是,她也明白,又有几人能这样超脱。
或许,只是她还没有遇到那个能让自己歇斯底里不顾一切的人罢了。
忽然脑海里飘过一道一袭白衣胜雪的身影,还有那张已经残败的容颜。唇角,不自觉的软了下去,微微弯起。
风逸澈,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离开这个世界,你会不会,也变成歇斯底里不顾一切的那一个?
心,忽然沉重了几分。
那丝弧度,也变得有些苦涩。
心中低低叹息。
我说过试着去爱你,可是,你我之间阻隔着的时空,又岂是那么容易跨横的?
即便是同一个时空,也许我九月也做不到为了爱不顾一切。
☆、江山为聘【五十八】
九月明白,她从来太过理智,那样感性而冲动的感情,对于她来说,太不容易。
她的理智,是一种从小便根深蒂固的习惯,怎么会那么容易改掉?
所以,风逸澈,别为我付出太多,我,不愿再欠了。
夏日的脚步越来越近,夜空中的圆月和繁星也仿佛慢慢沾染了太阳炙热的气息,照射得大地一片明亮如白昼。
此起彼伏的蝉声也尽情的诠释着这独属于夏日的热情。
一片森林中,一辆马车奔驰而过。
马车内。
风逸澈终于从打坐修复内力中醒转过来,看向一旁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小男孩,淡淡的弯起了唇角,给了他一抹温和的笑意。
“你们为什么要把那个姐姐弄丢了?”
小男孩的声音响起,却不是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清脆甜糯,反而像个迟暮的老者般,声线暗哑,仿佛沾染了无数灰尘的琴,变音严重。
风逸澈的眸光黯了黯,拂袖懒懒的倚在马车上,心中却因为这个问题一痛,若有资格弄丢了小狐狸,是不是,心里会好过些?
“是啊,是我的错。”
风逸澈的声音,有些恍惚。
坐在一旁一直安静得仿佛不存在般的卿之终于淡淡的道:“何必责怪自己。”
凌商亦是立刻拍了拍那个小男孩的头,笑着道:“好了,你快睡觉吧,我们一定会找到那个姐姐的。”
“……”小男孩避开他的手,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触碰。缩着身子坐到了卿之的旁边,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从怀里掏出那支玉簪静静的看了半响,这才又小心翼翼的收起来,闭上眼睛,像是睡了过去。
凌商忽然动了动,小男孩却立刻睁大眼睛警惕的盯着他,犹如一只警惕的小兽,那眼光中,还有一丝浅浅的凶狠,只是,看得出,他已经尽量的收敛了很多。
而这一切的动作,自然的仿佛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就连卿之,亦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安,淡淡出声道:“别怕。”
风逸澈刚好收回神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有些感触,挥手示意凌商别再弄出动静,又温言道:“安心的睡一觉,没有人会伤害你。”
☆、江山为聘【五十九】
他的声音清冽如泉,如涔涔流水,缓缓流过人的心底,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安抚力量。
小男孩这才放松了那般警惕的动作,紧紧的捂住胸口,再次缓缓的闭上眼。
凌商亦是一时感触良多,心中一动,想要开口说什么。
卿之依旧只是安静的坐着,黯淡的眼神毫无焦点。
风逸澈忽然用眼神阻止了凌商,传音入密道:“这样说吧,别打扰他。这个孩子,让我看到了昔日的我……”
“澈……”凌商亦是胸口一窒,同样传音入密,却是叫出了以前对于风逸澈的称呼。这一刻,他不是臣子,而是朋友。
“无碍,都已经过去了。”风逸澈微微弯起唇角,示意自己没事。
凌商亦是想转移话题,目光瞥过安静的缩在角落的小男孩,“要不要将那玉簪拿回,毕竟那是……”
“不必,那既然是小狐狸送出去的,就让小狐狸自己处理罢。更何况,那孩子,应该会亲手还给她的。”风逸澈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亦是轻轻掠过那似乎已经睡去的孩子。
心中却是一阵淡淡的喜悦,小狐狸能接受这样一个孩子,是不是代表,就算他日知道了他以前的一切,同样会不嫌恶他的过去?
又是轻轻摇了摇头,一切,还是等安全的找到了小狐狸再说罢。
遂闭上眼,也假寐着休憩养神。
通过那样的手段寻找小狐狸,实在是耗费了他很多的内力,虽然已经一路不停的打坐恢复,努力的修补回来,可到现在,依旧还有些疲惫。
凌商也跟着闭上眼休息。
卿之则是歪了歪身子,静静的靠在马车之上,陷入沉思。
那个淡然如莲的女子,究竟是否安好?
两人刚闭上眼,那个小男孩却突然睁开眼,看了看风逸澈,又看了看凌商,再看了看目光毫无焦距的卿之,最终将目光定在风逸澈那张被银质的狐狸面具挡住了大半张容颜的脸上。
看着风逸澈那显得苍白毫无血色的唇色,又看向一直显得沉默安静的卿之,感觉着对于他莫名的一种亲近,心中终于确定,这些人并不是要伤害那个姐姐的。
☆、江山为聘【六十】
那么明日,他将会说出最接近的路线,去寻找那个姐姐。
原来,这个孩子,就是那个九月在街道上随手送了玉簪的那个小男孩。
那日,昏迷了五日的风逸澈由凌商和平渊平泽几人带着,还有负责照顾他身体的卿之,连日马不停蹄的赶车,终于赶了那个九月曾经出现过的小镇上。
而卿之正好用完了为风逸澈准备的补气的药品,由平泽陪着,下车去药店购买,而路上,途径一个当铺时,突然有个小男孩抓住了他的衣角,沙哑着声线缓缓道:“能不能,帮我?”
卿之看不见,平泽却看到这个一身脏污的孩子来抓住卿之的衣角,以为是乞讨的,当即拿出一个碎银子递给他,冷冷的道:“银子拿着,走开。”
平泽见小男孩依旧紧紧抓住卿之的衣角不放开,刚想去拨开他的收,却被卿之阻止。
卿之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却对于人的情绪非常敏感,他有一种直觉,他觉得这个孩子,莫名的信任他。
卿之缓缓的蹲下身子,轻声道:“对不起,我看不见。只是,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卿之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轻易的可以对一个陌生人说出自己眼盲的事实,究竟是因为这个孩子对于他莫名的信任,还是,还是那个淡然如莲的女子曾经给予自己的……信心。
“帮我,卖这个。”小男孩从怀里缓缓的掏出一支玉簪,递到卿之的手中。
平泽原本有些不耐的看着卿之蹲下身这样客气的和一个乞儿说话,因为主人还在等着。
可突然看见那支玉簪,整个人像是被点了|岤般,怔在当场,猛地出手擒住小男孩的手,声线不自觉的提高:“你怎么会有这支玉簪?”
小男孩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异常,直直的仰视着俯身抓住自己手让他动弹不得的平泽,犹如一只看见猎物的孤狼,那样的眼神,即使是平泽这样面对生死都已经习以为常的影卫来说,都觉得心里不自然的发怵。
卿之亦是感觉到了小男孩的异样,马上拨开平泽的手,淡淡出声道:“平泽,怎么回事。”
☆、江山为聘【六十一】
“国……卿之,是那支玉簪,主人送给那个女人的那支玉簪。”平泽的目光依旧紧紧的锁定那支玉簪,仿佛生怕它凭空消失般紧张。
小男孩听到这句话,那凶狠的目光忽然收敛起来,大大的眼睛又恢复了清亮。
卿之听到这话,身子亦是一怔,随即恢复过来,轻声问道:“别怕,我们是专程来寻找这支玉簪现在的主人,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支玉簪,怎么会在你这儿?”
“是不是一个,很……很美,很淡雅的女子,送给你的?还是,你捡到的?”
卿之所不知道的是,尽管他一直淡然,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却是无比的温柔,以至于敏感警惕的孩子低低的开口:“是姐姐给我的,你们,要找她?”
“是。”卿之伸出手,准确的触碰到小男孩依旧抓住他衣角的手,轻拍了拍,这才慢声道:“这个玉簪,是姐姐送给你,叫你卖掉的吗?”
“是。”小男孩沙哑的声音低低回道,目光却是坚定的看向卿之。“姐姐有危险,我和你们一起去。”
“我给你……”平泽刚想要说:我给你钱,把玉簪给我。
却被卿之忽然打断:“好。”
“国……卿之,这……”平泽一贯冷静,不像平渊的冲动,可也实在不能理解,国师这样的决定是为何?
“不必再说,你按照这药方去抓药来,我在这等你。”卿之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将手中的药方递给平泽。
小男孩只是安静的看了看平泽,又看了看卿之,挪动脚步,往卿之的身边靠了靠。
平泽无奈,微微躬身施礼赶紧拿着药方去抓药。
卿之站直了身子,淡笑着道:“饿了吗?去买些吃的。”
小男孩只是安静的点头,似乎是忘记了卿之看不见的事实。
卿之亦是淡淡的笑,道:“你带路,想吃什么就去哪里。”卿之自然的拉起小男孩的手。
小男孩瞬间僵直了身体,动了动被卿之拉住的手,有些不自然的想要挣开,可是犹豫了下,又放松了身体,主动的拉着卿之往街道旁卖包子的小摊走去。
ps:抱歉,风若有点迷糊了,以为早上已经更新了,谁知道刚刚来检查错别字,才发现根本没更新……亲们见谅。
☆、江山为聘【六十二】
他,是真的饿了。
本来他也不舍得卖掉那个玉簪,因为是她给的,虽然没有看到那个灰衣姐姐的脸,但是他莫名的,觉得好亲近,好喜欢,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情。还有,那份他所眷恋的温暖。
他并不是无知的孩童,他只是看一眼,便明白那支玉簪的珍贵。而那个姐姐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贴身带着的东西,可想而知她肯定是极喜欢的,可是,她却那样轻易便给了他,素未蒙面的,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他。
这份感动,是他从懂事起,便从没有体会过的。
所以,他犹豫了好久。可是,自从从那个地方出来后,一连五天没有吃东西了,除了,那天实在忍不住偷的那两个馒头。
卿之敏感的嗅觉告诉他,小男孩带他去的,是一个卖包子的小摊,他先是一怔,随即微笑的掏出一些铜板,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趁机放开了卿之的手,朝那小贩走去,而那小贩,赫然正是那天追着小男孩要打要骂的那个粗汉。
卿之在等待着小男孩的同时,亦在心中惊叹,这个孩子,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和一种超乎同龄孩子的成熟聪颖,而且,自制力好的惊人。
刚刚他拉着他手的同时,不着痕迹的为他把了脉,知道他起码已经饥饿了四五天之久,本以为随便他想吃什么,一个孩子,总会想要吃些好东西,最少,也会希望能吃上一顿饱饭。
可是,他却那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最简单方便的食物。
“好了。”小男孩的声音唤回了卿之微微出神的思索。
卿之的手再次自然的拉住小男孩,这次小男孩并没有什么抵触,只是微微一愣,就马上跟上了卿之的脚步。
“为什么不想去吃饭?”卿之随意的轻声问道,他并没有想要小男孩回答。
然而,小男孩的答案却让他一怔。
他说:“姐姐说,男儿当顶天立地,不愧为人。我那天偷了他的两个馒头,今天把钱给他,不欠。”
从见面起,小男孩还是第一次说了一句这么长的话。
☆、江山为聘【六十三】
卿之的笑容,多了几分暖意,拉着小男孩,朝着心中默记的方向走去。
当几人回到马车,风逸澈只是随意的看了小男孩一眼,丝毫没有询问卿之带着一个小男孩回来的原因的意思,只是淡淡吩咐道:“平泽去买几套换洗的衣物来。”
平泽放下手中的药,便点头快步的去了。
“我,可以洗簌吗?”小男孩仰头直视着风逸澈的眼,声线沙哑的要求。
“可以。”风逸澈轻轻点头。
平渊刚一现身,想要去拉小男孩的手,便被卿之阻止了。“我带他去,你带路。”
平渊有些错愕的看向风逸澈,见风逸澈轻轻颔首,这才一脸纳闷的在前面带路,走向最近的一个客栈,给了掌柜一些银两,吩咐了小二带了两个人上去。
小男孩从头到尾,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平泽挠了挠头,眉头皱着,傻站在那儿等着。
风逸澈一直看着他们,见平渊傻傻的站在那儿,又见凌商一脸的促狭,不由摇头轻笑。
凌商回头看向风逸澈,有些莫名的说了句:“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玉簪,在他那儿。”
风逸澈的回答,却让凌商狠狠一震,差点跳起来。
风逸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凌商才镇定下来,仍旧有些不相信的问道:“不会有错吧?那个女人……”见风逸澈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马上改口道:“我是说她,她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随便送人?那个小男孩……是个乞儿吧?”
“呵……”风逸澈听了这话,却是低低声的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半响才回过神来,清冽如泉的声音犹带着一丝恍惚:“这才是她不是吗?她说,宝物也是东西,不拿来用就等于废物。你说,这样的她,会在乎那玉簪究竟有多珍贵吗?”
“再说,她并不知道那玉簪是……”风逸澈的话一顿,又低笑着呢喃自语:“就怕小狐狸知道那是什么,也恐怕会在与人命相比较的时候,轻易舍弃吧。这才是小狐狸呢……她是那么的珍惜,并且尊重生命。”
☆、江山为聘【六十四】
凌商听着风逸澈似解释似自言自语的低喃,沉默了下来。
他第一次有些理解,为什么他这一辈子唯一认定的一个主人,会为了一个女子,做到如此的地步。
不惜与自己的母后决裂;不惜以风间好不容易争回来,算的上是如今的风间国的半壁江山的九连城为聘;不惜亲赴轩辕,不惜动用了与南诏的秘密关系,失去了这招最为有利的暗棋,将之公诸天下,摆在了明面上;不惜早在所有人都不知晓的时候,把这三样曾经天下争夺的至宝,就那样轻易的把其中两样拱手相送;不惜为了寻找解药,将自己那张倾世的容颜尽毁……
太多的事,都是他曾经或者他以为永远也不能了解的。
到如今的,甚至,不惜耗损自身元气,不惜惊动天下,暴露这三件至宝的踪迹,只是为了追寻出那个女人的踪迹。
可是,如今,这样的一件可以说,是很小的事,却让他第一次有些动容。
他是沉浮于权势和阴谋倾轧中的一国丞相,曾经在风逸澈不在的日子里,他从一个少年,以他稚嫩的肩膀,扛起了一个国家的重担。
他从来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超脱于利益之外的东西。
他从来谋的,是风间的利益,是他所认同的主人的利益。
可是,今天他突然听到,这世间,竟然还有一个这样的女子。
难怪,那个女子可以让自家的主人疯狂,可以让轩辕那个一贯精于算计筹谋志在天下的轩辕皇帝也沉迷。
往往沉浮在权势中心不得超脱的人们,越是渴望那样单纯干净的无所求吧。
当所有人都上了马车,平泽一声不吭的赶马就走,没理会平渊在旁边挠首抓耳的一脸憋闷。
风逸澈亦是没有多说什么,便开始每天必须的打坐,修复耗损的真元。
小男孩清洗干净,却是异常的清秀白皙,丝毫不像一个乞儿,换上了干净的衣物,与这一众也算的上是天下风云之首的人物坐在一起,也丝毫没有坠了气势,那模样,安静的傍着卿之坐着,又独立的维持着自己的一个角落,倒是像足了一个身份尊贵的小公子。
☆、江山为聘【六十五】
卿之拉回思绪时,马车已经行近至一座山旁。
他侧身“看”向身旁一直缩在角落里再次变得沉默,不言不语的小男孩,淡淡的笑了笑,微微倾身拿起了放置在一旁的包袱,取出一个已经有些冷硬的馒头递了过去。
“吃点,这天气,应该不算凉。”
感觉到手中的馒头被接了过去,卿之自己也拿出一个慢慢的吃了起来。
半响,小男孩忽然抬头看向风逸澈,出声道:“前面转弯,拐进山里,走路,很快追上。”
说完,又沉默的吃着手中的馒头,没再抬头。
“你……”凌商刚想要问,风逸澈却是用眼神制止了,只是慢声道:“为什么信你?”
“你信。”小男孩依旧没有抬头,只是专注的吃着手中的馒头。那两个字,仿佛并不是他说的一般。
风逸澈沉默,突然撩起车帘,清冽如泉的声音果决而坚定:“弃车,入山。”
“皇……主人,你的身体……”平渊急急大叫,差点叫出了这些时日已经习惯的称呼。
“多话就不必跟着了。”
风逸澈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平渊果然不敢再多话,低着头让到了一边。
风逸澈利落的闪身下车,人已不疾不徐的施展向着轻功向着山里飘去。
这里虽然靠近山林,人际稀少,他也十分着急小狐狸的安危,可是利用那个方法寻找小狐狸大概的方向,便已经损耗了他太多真元,这些日子虽然日夜不停的打坐修复真元,可毕竟这个不是急得来的。
而且,他必须保持体力和内力,以保证找到小狐狸的时候能够将她安全的救出。
此时此刻,容不得他有半分的冲动和不理智。
风逸澈身后,几道身影亦是施展轻功跟上,那马儿被平渊一鞭子放了生,马车便被一把火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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