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平乱世第7部分阅读
倾平乱世 作者:rouwenwu
“你夺了她的圣灵力,还想装作是她来暗算我!”
这……装?一个十三四的人要装一个五岁的小孩儿暗算他?我心中好笑,忙叫着:“喂,你先等等再动手,可以先说说话确认一下啊,我就是茉离,有谁能夺我的……”咦?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圣灵力?这是什么东西?
我一时因为疑惑语顿,他马上抓住了纰漏怒喝一声:“你杀了她?!说,你是谁派来的!林宾是你什么人!”话还没说完就带着杀招冲了过来,我无奈得很,忙一边后退躲避他的攻击一边叫道:“红绡——,红绡快来,把他拦住,卓浪他要杀了我了——”
“混蛋!”他怒喊着,扑得更凶了,招招都对着我的面门心脉下手,好像认为我这个杀人凶手还在扮着被害人想糊弄他。
“卓公子,助手!那真的是小姐。”红绡总算应着我声出来了,卓浪听到红绡的声音招式一缓,紧接着又是几记凶狠的拳脚迫我飞退了十几步,他确保了自己安全后才在对我小心戒备的同时转头看向红绡。
“公子,小姐她……并非常人,长的有点儿快了也不奇怪。”看红绡奔到我身边后神情别扭的说这话,我暗自嘀咕,不奇怪你说的这么勉强?
卓浪眼定定的看着红绡,一眨不眨的又转到我身上,然后又转到红绡身上,然后又转到我身上,然后又转……好半天,他才放松了戒备,却仍然忍不住疑惑的问了句:“她真的是茉离?”
红绡笑着说:“是,真的是离公主茉离。”
我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卓浪也不说话,他惊疑不定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松了口气,但看到我那一副被人欺负受了委屈的表情后又顿时局促起来,眼光瞟向四周,完全我忘了我刚才粗野的卸了他手腕,转了半天才终于定下了心,看着我努力摆出一副平和老成的样子说:“嗯,那个……你这三年还好吧,功夫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天下能做你对手的估计也不过十几人,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他后面的一句似乎问的很犹豫。
我很纯善的装无辜说:“我也不知道,它就长这么快。”
卓浪掩着尴尬了脸色隐约浮现出一种忧虑,似乎想要说什么又难以启齿,我们与他在两年前分手后就再没见过面,他当时说要是打听到了师父的消息就来见我们,但看他现在的样子——我心中一沉,难道是师父出什么事了?
“卓先生,你探到师父的去处了吗?师父她怎么样了?”
“我不是为你师父的事来的,这次来是要告诉你和你自己有关的事,”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林宾已经知道周师兄和你们有来往了,依周师兄的处境,如果林宾逼上门,师兄恐怕会告诉他你们的藏身之地,我是来这儿提前告诉你们一声,你们赶快收拾东西离开这儿避一避吧。”卓浪没提师父的事,但我却没漏过我提到师父时他眼中的一丝黯然。
“你找到师父了吗?”我丝毫没理会他带来的警告,直直得看着他捕捉着他的表情,也露出不容敷衍的气势。
卓浪目光闪烁的看着我,终于低叹了口气说:“放心,你师父还活着,有我在,也不会让她死,至于其他方面……再做什么也已经于事无补,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够了,只要林宾杀不了你,拿不到圣剑,就不会辜负了你师父当初的一片苦心。”
我听得心焦,还活着,这算什么?于事无补,什么事情补不回来?我茉离不想做无能的人,不想做躲在别人身后做无忧人,要说于事无补,也得由我自己说出口才算,至于林宾,他手下的虾兵蟹将五年中都没能从我手中拿走圣剑,也没能杀得了我,现在更是痴心妄想。
“卓先生觉得我没能耐帮师父吗?”我话问出口的同时略一沉吟,已经有了思量,咄咄逼人的看着卓浪说:“哼,那我倒想问一问卓先生,不知谛释国师林宾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落脚之处的?我们在这里的事算来算去好像除了我们自己就只有卓先生你和周泰周先生知道了,况且林宾找到我们下落的事也不会四处宣扬,敢问卓先生又是怎么知道的?还专程现身来通知我们。而且以卓先生的话来说,周先生好像不是把我们的行踪泄露给林宾的人吧?”
卓浪看着我一时有些发愣,旋即便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却没有表现出我想象中的板脸斥责,忿然不满,而是深沉探究得打量我好一会儿,才说:“没错,是我告诉林宾你们和周泰有联系的,”他这话刚出口,红绡那里就放出一股杀气,卓浪却当作不知,继续说到:“我这么做自有原因,如果你想帮你师父,就先把林宾这次派来的人处理了,要是对付不了他们,想要帮你师父根本无从谈起。这一次我不会出面,你自己斟酌着办。”
嗯?真的是他告诉林宾的?我原本想激怒他,引他说出消息的来源,或是把师父抬出来给自己作证,这就可以从中大致推测师父的所在,可,我没想到真的是他泄得消息,为什么?
我理着思路,终于抓到一段线头,一展笑容对卓浪说:“如果是能帮师父的事,我自然会尽力,卓先生既然不便出手就不必再留在这儿了,林宾的事我自会处理,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亲自来?”
“八成会,周师兄不会见他派的下人,要想找周师兄要人,林宾肯定得亲自来一趟,不过林宾善于谋计,也说不定会有别的方法让周师兄入套。”
“呵呵,周先生可不适合当猎物啊,能套得着他的人怕是少之又少,多谢卓先生来给茉离报信,这件事茉离心中有计较了。”我很恭敬的给他施礼相谢,一是为刚才卸了他的手腕有些歉疚,二是这家伙实在是太看重礼节了,一点儿都没有游侠的洒脱。
卓浪很长辈神气的对着我点了下头,一句话都不待多说,利索的转身划过一道飞影不见了踪迹。
第二卷 江湖飘零影 第十五章 以茉为名
卓浪走后我又细细思忖了一下,叫红绡过来说:“红绡,你到都司泰安商会告诉周先生,我明天要去取些现钱,然后转道去芳庆,让他帮我准备一辆马车两匹马。你去的时候要注意沿路的动静,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盯上,有也不必搭理他,让他跟着就是,如果有人对探子下手,你就尽量查探一下下手的一方。”
“知道了,小姐,你是要换地方躲躲吗?”红绡很直接的问道。
“躲?”我一笑,“就因为这个林宾,才逼得师父圣堂杀人,逼得我们东躲西藏的度日,都躲了五年了,这次好不容易逮着林宾自己送上门的机会,怎么能不抓着机会报复一下。你也该察觉到了,小隐村是甘南王的大手笔,不管怎么说,林宾都是谛释的国师,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把小隐村暴露给林宾,周泰就是要告诉林宾我们的行踪,也得在我们离开小隐村之后,与其等周泰找借口让我们离开倒不如自己主动些做好安排。”
“大手笔?看来小姐已经摸了小隐村的底细了。”红绡会心一笑向我施礼离开,红绡办事轻重缓急拿捏的极好,凡事交给她办总让人很放心。
我回身往村中走去,我们所住的院落在脱离村庄整体的一处山岭上,与村子本身多少有些隔离的感觉,像这样比较独立的院落在村子附近还有几处,却一直没有人住。小隐村是周泰请了甘南王特旨所得的私地,不纳王家的赋税徭役,至于村中的人,翻看过周泰书房暗格中的书册后,我都已经心里有数了。
村中村民都陆陆续续开始出屋劳作,我不得不遁了身影小心摸回去。进院后我散了遁术,没有刻意隐藏气息,因此在我手推上我房间的房门时,正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段璐已经先知先觉的站在门口怨愤的看着我说:“小姐,你不老说要赶快找个人家把青兰嫁出去吗?怎么还不嫁?”
我不做理会推门进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段璐也跟着一巴掌敲在我刚关的门上叫道:“小姐,你就发发慈悲吧,难不成真把青兰的一生幸福放在我身上啊。”
拎起桌上的茶壶,薄薄的尘土沾上了手指,壶里的水冷的很彻底,我啪的一声把茶壶扔回桌上,都没人来收拾过我的屋子!都三天了都,我都出去躲了三天了,这俩死丫头……都是二十三四的人了,好啊,明天给你们一人找一个婆家,看你们再给我这么没完没了的闹。
“哼,又找小姐来告状了?还是这么没骨性。”青兰的声音也在院中响了起来。
“你!我没骨性?你有什么好的?仗着小姐为救你命给你筑了基就能随便欺负人了?”段璐这些年来处处和青兰较劲,想处处胜过青兰,无奈在武技术法这道上总输,这也难怪,当年邺源岭上我封了源力在青兰体内,足以压制别人上百年的灵力修为,段璐要是能比得过她那才是奇才了。
“明明是你一天到晚的吵着说要赢过我找我打架,怎么成了我欺负人了?”青兰这绝对是实话。
“那你别用那个怪力和我打啊,堂堂正正的武技对武技,术法对术法。”嗯,又是这话,每次段璐都是这样不甘心的找借口。
“我哪次不是堂堂正正的?”
“你每次都用那个怪力还敢说是堂堂正正的”
“都告诉你了,那个就是灵力,我的修习方法不一样,所以用起来的方法也不一样……”关于这个,是我对青兰撒谎了。
“得了吧,你那怪力怎么可能是灵力,当我是傻子不成?”
“行了!”呼啦一声,被她们扰的不胜其烦,我拉开房门出来打断她们,随后就开始安排正事,以期彻底扼杀掉她们两的口水战:“明天上都司泰安钱庄提些银钱,然后转道去芳庆,你们俩打也打了三天了吧,打够了就安生点儿收拾下东西,明天准备上路。”
青兰一听也顾不上和段璐拌嘴,忙问:“小姐,周先生不是说有什么消息就派人来找我们吗?不再等等了?”
还没等我开口,段璐就马上接口,抓紧一切机会对青兰冷嘲热讽:“还等什么?还不明白?泰安商会应了我们的事后也折腾了半年多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泰安铺那么财大势大,谁见他们办事这么难过?我们在这里待得再久也是白搭,还不如去寻其他线索。”
“哼,我是没你聪明,想不了那么多,那你倒是说说,小姐去芳庆做什么?”
“小姐自有小姐的打算,她不对你说,我凭什么告诉你。”段璐一副不屑的模样让我看了又不舒服了,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呢?这些年段璐处处针对青兰,惹得青兰这样的好脾性如今也总是和她争锋相对,真不知是哪根筋扯歪了。
我往门边一靠对段璐说:“我正想和你们细说一下我的打算,既然你知道了,那你现在和青兰说说吧。”
段璐一听顿时很窘困的看向我,我也笑眯眯的看着她,她终于一扁嘴,又气又恼,恨恨的说:“小姐你、你就偏着她!”,然后又不甘的狠狠剜了青兰一眼,“啪”得摔门回屋了。
青兰苦闷的转向我问:“小姐,段璐为什么总和我较劲儿?我到底哪儿得罪她了?”
这话我都听了百八十遍了,睡梦里听到这话我都不奇怪了,唉唉唉,我迟疑了一下终于解释说:“你没得罪她,估计是我得罪她了。”
“啊?”青兰虽然不知道我说的具体意思,却也明白了我说的表面意思,“啊?小姐怎么得罪她了?就算小姐得罪她了,我们现在被幽国通缉,又被圣门盯上,还有芳庆、谛释、纪几个国家的王族和掌权的势力明察暗探,什么莫名其妙的天道门、鬼阁也时不时的冒几个人出来来对付我们,这都什么时候?她怎么能这么小心眼儿的一直斤斤计较?”
青兰没直接斥责段璐作为仆人不该如此嫉恨主人,因为她隐约知道段璐和梅妃同族同宗的事情,也不敢太贬斥段璐。
而我一时觉得哭笑不得,还真以为我得罪段璐了?就看着青兰问:“你真觉得我得罪段璐了?”
青兰看着我的神情霎时就没了自信,犹犹豫豫又带些小心的问:“不是?”
“是你个头!”我手指一曲敲在青兰头上,想要告诉她段璐是因为不满青兰在我这里比她更得宠才处处和她对着干,却又担心青兰这么个简单人,被我搞复杂了,我喜欢现在这个青兰,不想她因为这些小歪歪肠子变复杂了,所以出于私心,我终于砸吧了一下嘴没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而青兰在一边悻悻的说:“她做的太过火了我才和她怄气,只是没想到您这么快回来,没收拾您的屋子,是青兰疏忽了。”
这么快?三天了都!!!我跑甘南王宫的书库里看书也没走过这么久,当真和段璐较劲的快活的都度年如日了。
“哎呀,陆兄弟的呢?陆兄弟在家吗?我家阿黄生不出来了,陆兄弟快去帮我看看吧。”就在这时,一个粗肤黝黑的中年人卷着裤腿赤着脚,小腿以下满是泥水啪嗒啪嗒跑进了院。
呃,段璐的活又来了,陆端是她在这里化名,她没法真的像普通农家一样露腿沾泥的下地干活,就借我的依仗挂了医牌,给村里人治些小病小痛,而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就让村里人轮番照看当做医资,自己当了个逍遥的甩手农夫。可惜她也没能逍遥多久,原本村中也就十七户人家,她也没多少活做,但自从村中养的鸡闹了瘟病又被我指使段璐治好后,她就又兼上了兽医一职,从此李家骡马打个喷嚏,王家绵羊没了奶水,张家黄牛伤了蹄子……她把田地扔给了人家照看,那人家自然是理直气壮的找上门了。
这不,李叔家的狗下崽儿也都是段璐要接的活了。
段璐似乎心情很不好,闷在屋里连个声都不吭,眼看李叔几声吆喝没人应,我就应付了一下说:“哥哥还没起床呢,李叔你先回去,我这就叫他。”
“哎,那就麻烦小芋了。”李叔笑眯眯的看着我应着,然后又啪嗒啪嗒的跑了出去。
陆芋是我的化名,名义上是段璐的妹妹,所以村中的人都依我的年纪亲近得叫我一声小芋,而这个“芋”字也不是我一时兴起胡乱叫来的,这名字来自于这里的“茉芋花”:
“茉芋花,绛红瓣,花心枯扁而呈黑,红瓣续元保命,黑心夺元断生,生死两极,合为一体,而圣道之中,红瓣为茉,消游魂残念,黑心为芋,显幽魂执念,鬼蜮茉芋以黑芋释前身,以红茉赐来世,又称鬼蜮花。”
贫贱百姓用芋作为名字的很多,因为“释前生”会让前世的恩怨不会再找上你,出身低贱的人大抵会被认为前世作孽,所以得不到好出身,就在名字里添个芋字,提示神明说当初我的前世是神明你清肃过的,这样就可以保佑今生不会再被前世所累。而茉,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贱民奴隶,都没人会用在自己的名字上,也没有人会起给别人做名字,因为没人敢给自己赐来世,也没人敢给别人赐来世,那是神明的权利——以茉为名触怒神威!而我的娘亲却给了我一个“茉”字为名!
第二卷 江湖飘零影 第十六章 童言一惊
晨光初洒,带着夜寒的明媚破晓凉丝丝的让人精神清爽,尽管后半夜我一直没睡,精神却也不困乏。我沉着脸一把将段璐从屋里甩了出来说:“李叔家一母两孙,家中劳壮只有李叔一人,一家生计全凭李叔带着阿黄上山捕些猎物维持,阿黄就是他们一家的半根顶梁柱,要是它有个三长两短那李叔一家以后日子就更难过了,你去小心照看一下。”
段璐先还气鼓鼓的站在门外死盯着我,听了这话瞥了青兰一眼,狠狠丢下一句:“这事儿该让我们的活菩萨去做才是!”,然后就踏着农家常穿的蔌麻草鞋走了出去。
“我活菩萨也碍她事了?小姐,她到底怎么回事啊,整天这么闹,她怎么就不烦?”青兰很气不过的踢在正屋略高的门槛儿上,门槛儿顿时散出一阵黄|色陈木飞沫,在青兰踢到的地方留下一弯残坑。
我看着缺了一弯的门槛儿,心中却略觉欣慰,嗯,虽然两人经常闹,但也不是太不知收敛,起码没在家打,否则以青兰现在这收放控制源力极差的状态,就凭这几个房子还不够她们拆的。
青兰见我盯着门槛儿看也低了头然后轻“呀”一声,很忐忑自责的说:“我,我不小心……”
“没什么,反正我又不讲究什么神鬼事。”我无所谓的说道,这里的民俗中门槛儿是用来绊鬼的,有了缺损就有可能给鬼入门的机会,肯定要马上找人补齐,条件好一点儿的人家就直接换掉了,但我可不讲究这个,只管顺着我的心思继续说:“还好没在家里打起来,嗯,也不知段璐怎么完好无缺的活下来的。”
青兰顿时脸色很难看的说道:“当然是我让着她的。”
我干咳两声说:“以后灵力的修为提高了自然会控制的更好,到时候就可以轻微的教训一下她,也不用处处顾及受制受她的气了。”
青兰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短暂沉默之后就正容问我:“小姐为什么要去芳庆?芳庆的康王……”她咬了咬嘴唇,“小姐你打算先把打听韩师傅下落的事放到一边吗?”
我没看漏青兰在提到康王时面上溢出的愤怒和伤悲,微闪的眼眸让我想起了她抱着刚出生的我,满面忧伤愤恨侍立在母亲身边时的样子,她从来没有忘记过我的母亲,而我在得知以“茉”为名的意义后也从心里认同了这个曾今想摔死我的娘,她保不了我的今生,所以才不惜触逆传说中的神威,想要给我一个来世吧。
“我没打算去复仇,这仇要是真算起来,太复杂了,不知道要牵扯多少人,而且……幽国皇帝首当其冲,你想要我去复这样的仇吗?”此时的我已经不会再怀疑自己是不是皇帝亲生的了,五年时间我已经对这个世界的传统观念、正统观点了解的一清二楚,尽管我是皇帝的亲生女儿,但要以女儿身做圣剑之主却是世人朝臣都万万不能接受的事情,所以我才会被冷酷无情的奉上圣殿做封印圣剑的工具。
青兰低了头没再说话,她曾今向我提起过母亲的遗言,说到了母亲让我自己定夺姓氏归属的事,我没有任何表示,姓齐要复仇,要正名,要和幽国的皇帝对着干,姓姜我要背着欠下母亲的债,背起幽国皇帝散手不管的国家,这是我对姓氏的理解,所以我还不想选任何一方,只想做个无姓的茉离。
“哇——啊——阿黄……”一阵惨惨的男孩儿哭泣声从李叔的院中传来,让我心神一震,随即源识探出,模糊得看到阿黄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上,血流了好大一滩,旁边卧着五只浑身黏糊糊的幼崽,李叔的小孙子李帆儿跪在阿黄身边,伸手轻扶着它渍土硬涩的灰扑扑皮毛,几声大声嚎哭之后,已经转为不接气的呜咽抽泣,还不断的叫着“阿黄”。
大孙子李绍儿则抹着泪哽着喉拉着段璐的衣服问:“陆叔,阿黄真的没救了吗?你再想想办法啊,你不是大夫吗?李大娘家的阿黑不就没事吗?阿黄怎么会有事?你好好看看阿黄啊。”
李叔站在一边也是无可奈何的叹气,愁容显在脸上,加重了他眉间已经显得苍老的纹痕。
“我是救不了它了,但我没说别人救不了。”段璐倒是一脸的淡然,而李叔和他的两个孙子立时激动起来,我也震荡起来了,我说明天走,她也不用今天就揭底吧?
“真的,还有人能救阿黄?”眼看李叔的两个孙子已经扑上去挂到了段璐身上,李叔的一双粗糙大手也抓上了段璐的肩头,把段璐淹没到了三人激动询问中,段璐亮出一抹轻笑,隔着众多院落房屋、栅栏树木向我这里望来,李叔几个人顺着段璐的目光看到——咦?院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小男孩儿?
那男孩儿一身皱皱巴巴的华贵墨云锦服,头上的发髻打的凌乱,脚上穿着厚实便于远足的棉布鞋,浑身上下没有一块佩饰,整个装扮不伦不类,似贫似贵,见众人看向他,小男孩儿顿时扭捏忐忑的说:“我,我只能试一试,不能保证。”
我心中一凝,这孩子不是本村的人,先前他出现在院中的时候我并没在意,而刚才在我的源识在细探之下竟然发现他体内有不融于本体的源力!
段璐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愕然,没想着不知哪儿来的孩子竟然会接这活,李叔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陆兄弟,你说的、是他?”
李绍儿呆看着对方没说话,而李帆儿则简单的多,啪叽啪叽跑到那孩子身边,拉了他手就往阿黄身边拽,边拽边说:“阿黄快撑不住了,你快点儿啊,一定要治好他,要是治好了,我把我收集的花石都给你”
段璐顶了顶神色,顺势对李叔说:“李大哥,让他试试吧。”她知道我清楚那里发生的事,所以也不着急,我犹豫了一下,向李叔的家院中走去,那孩子的源力和圣剑中的源力似乎是同宗同源的,二者都有着某种相同的源印,而他的源力和青兰一样是别人封在自己体内的,以他现在的灵修水平,根本无法驾驭自己体内的源力。
小家伙已经把手按上了阿黄的身子,生涩的运起不听话的源力勉强把阿黄体内散出的灵力重新凝聚起来,硬塞回了阿黄体内,阿黄的状况看似好转起来,我这时正好走到了李叔家的院门,看到他这样做皱了下眉,这样的做法,只能给阿黄吊命,等他的手一撤,阿黄还是会回复到将死的样子。
我给段璐使了个眼色,段璐很默契的上前说:“李叔,阿黄流血太多,已经很虚弱了,这副模样要治好得多花些功夫,这样吧,我先把它带我家去,等它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再给你送回来。”
李叔情绪有些激动的问:“这么说,阿黄不会有事了?”两个孩子也巴巴的看着,在段璐点了头后,李叔忙松了口气,乐呵呵的把阿黄抱到段璐手中说:“那就麻烦你了,陆兄弟,真不知该怎么谢你。”两个孩子则是一脸的不舍,李帆儿还摸着阿黄的大腿叮嘱它要好好治病。
旁边那个来历奇怪的男孩儿则有些焦虑的看着被李叔抢走的阿黄,蠕动着嘴刚要说话,我就抢先对他说:“你跟我们来吧,阿黄的事你也能帮得上忙。”
他似乎有些畏生,犹豫了一下,看到阿黄还滴着血气息奄奄,才勉强的点了下头,一言不发得跟在了我们身后。
我虽然很客套的把那孩子邀到了我家,却完全没有给他插手的机会,聚灵入体,以源渡灵,稳固阿黄已经开始向外消散的本体灵力,然后以我自己的灵力融入助它愈合伤口,不到半个时辰,李叔家这半个顶梁柱就能活蹦乱跳了,我按着它的脖子封了它的气脉,让他依旧看起来病怏怏的侧躺在桌子上,一会儿李绍儿和李帆儿还要来看他,不能让它现在就蹦跶起来,否则太骇人听闻了。
旁边来历诡异的男孩儿看我做着这一切,小嘴小眼都瞪圆了,等我收手之后,终于按捺不住问到:“姐姐,你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我装作不知所以的反问他。
“那个,就是,你怎么、怎么把它治好的?”他吞吞吐吐的说着,单纯的心思在笨拙的掩饰下暴露无遗,倒使我对他的戒心减了不少。不管怎么说,他的体内封了源力,也算是上了参源道,会弄不清楚我是怎么给阿黄治疗的?这模样,是想问我操纵源力的方法吧?
不过,一个小男孩儿,简单的思维,简单的yu望,简单的好奇,简单的惊异,我也不必太提防他。
“你多大了?”看他小小年纪一身锦衣却如此落魄,还封着一股源力在体内,身后的故事一定很复杂,我可以不提防他,却不能糊里糊涂。
“七岁。”他踌躇了一下才回答,好像是在考虑该不该回答我这个问题——对我有戒心啊,我轻松闲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温良无害的笑容充分显示着我温良无害的本质,“七岁?那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屁孩儿竟然看着我眨巴了几下眼,然后背起手低下头,用脚在地上画圈圈去了。我心里微微觉得有些不爽,我堂堂一个公主逃犯,被这小屁孩儿无视了?
于是我摆出一副很怜悯同情他的样子说:“是没有名字吗?真可怜,名字都没人起,无父无母没人疼爱,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说完我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上去要抚o他的头,他顿时很闷火的退了一步,仰脸反驳:“你才没名字,我的名字是我师父亲自给我取的!我师父给人起名能预示那人一生,天下想请我师父取名的人可多了,就连各国的王公贵族都想着法的想要师父赐名,师父还懒得理呢!无父无母又怎么样,我有这样的师父,比你们那些凡夫俗子的爹娘要强一百倍!”
我……我真的戳到小孩儿的痛处了,我看他一身锦服落魄,就估计多半是贵族子弟与父母走散了,因为在这甘南这国都都司附近的太平地界,我基本可以排除其他可能,所以才想试探一下他的来历,却没想到他真的无父无母。
我刚涌起的一点儿调戏小孩子的念头顿时降了下来,为自己言语的轻率而自责。我想做些补救,就顺着他的话一副景仰向往的样子谈起让他自豪高兴的话题:“是吗?那你的师父可真厉害,他起的名字能预示人的一生?真的假的?我能找他起个名字吗?”
看到我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那小孩儿情绪高昂的一挺胸脯说:“哼,都说过了,好多王公贵族来求名师父都不搭理呢,就凭你,根本连名帖都递不上去。”还递名帖?好大的气派,我心中不由好笑,这孩子看来真是十分喜欢他的师父了,不惜吹这么大的牛皮给他师父撑门面。
我把心思都放在了这小孩儿身上,一时忽略了身边的两个人,段璐听到小孩儿不切实际的夸张吹捧后很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说:“这么说来你师父很了不起了?起个名字就能预示别人一生?哼,那不知你师父给你起的什么名,是鱑鱼还是寁饕?”
我无奈的看了段璐一眼,不过一个小孩儿,你怎么也这么和他置气?鱑鱼是传说中的邪妖滥珈之舌,滥珈惑乱人间,被虹帝以霞日剑所杀,之后虹帝以滥珈祭献于天,将其剔耳鼻,剜双目,断喉舌,而滥珈的舌头掉下祭台落入漳河中,化为鱑鱼,人如果误食鱑鱼就会疯话连篇,神志昏乱,一日之后才会恢复正常。寁饕则是传说中的妖兽,由狐兔杂配所生的怪物自修成妖,张口没一句真话,被十二明神之一的淮澜士收为坐骑。
鱑鱼我没见过,但大概想一下也知道,这种鱼估计是体内有某种神经毒素,而寁饕则完完全全是传说中的东西,是我从甘南王宫的书库里看来的,后来讲给段璐她们三个当故事听了。她用这两个物件形容那男孩儿,显然是在讽刺男孩儿说谎话、说疯话。
那男孩儿可能不明白寁饕是什么,却一定知道鱑鱼这东西,脸上顿时显出恼怒之色,带着吼说:“你才说谎发疯呢,我师父就是有那本事!师父给大师兄起名林宾,意为上宾客卿,大师兄现在就成了谛释的国师!师父给二师兄起名周泰,意为一生富贵随心,悠闲无波,现在他是甘南最大的商会泰安商会的会长!师父给三师兄起名卓浪,说他将来居无定所,飘零一身,现在他是威名远播的游侠!师父给我取名……哼,师父的能耐凭你们这些目光短浅的妇人想都想不到!”
林宾是卓浪和周泰的师兄?!
这是什么状况?我心中极度震惊,但脑中冒出第一意识却是——他在撒谎!他是某方势力派来的棋子,要么不安好心,要么被人利用!卓浪一介游侠,却在整整两年的时间中和我们一起逃亡,一路之上生死之战不下数十场,只为不负韩晓风所托,只为让我们能够保得性命,我没理由怀疑卓浪对我们的用心,也没理由怀疑他把我们托付给周泰的动机。
我脑中急剧辗转的同时,青兰也在震惊之中回神,然后有些不安得叫了我一声,我平了心念,认真的对她说道:“卓先生不会有问题,他是师父找来的人,那两年多的经历更不是做伪的,周先生那里不好确定,但即使有问题也绝对和卓先生无关。”
听了我的话后青兰松了口气,而段璐却很快抓到了我话中的关键,问道:“小姐是说周先生不可信吗?那我们要不要尽快离开?毕竟是他安排我们在这里的。”
我摇了摇头说:“我只是不能确定,与他的接触本来就是只凭着卓先生信物见过的四五面,虽然他是卓先生的师兄,但却是个八面玲珑的商人,而卓先生重情义,只要不是品行恶劣的人,都能轻易得到他的信任,跟何况是他的师兄。”
我看向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儿,他似乎对我们的对话不明所以,还为刚才段璐的话恼怒的嘟囔着嘴,弄得整个脸都似乎圆鼓鼓的撑了起来,配上一个灵动孩子气的大眼睛,虽然可爱的很,却让我心中有些烦扰,如果说要把他和我们的相遇归于偶然,他偶然被人封了与圣剑同源的源力在体内,偶然到了都司西北这荒野偏僻的武堂山山腹内,偶然见到了我这个被各方势力关注的焦点人物,偶然说出了能让我能和自己所信任的人产生疑忌的话……可信吗?更何况他所说的那个王公贵族请都请不到的师父我却从来没听过。
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那我们还要按小姐的计划明日到都司泰安铺取钱吗?如果去还要不要和周先生辞行?”段璐接下来的问话让我收敛了一些情绪,我略微思忖了一下然后说道:“晚上红绡应该会回来了,等她回来我再和你们说我的打算,先去收拾一下东西吧,一会儿李叔家的两个孩子就要来了,我们现在也不方便谈这些事情。”
青兰应了一声“是”就出去了,她从来不是能多想多操心的人,段璐却等青兰走了才一闪身双手压在那孩子肩上向我问道:“这孩子怎么处理?”
处理?难道她还想对这么一个毛孩子下重手?我微眯了眼看着她,显示着我心中的批判和不满,她毫不示弱的与我对视着说:“我知道小姐仁善,从不妄取别人性命,也不轻易伤人,但您在义川邺源岭杀得了卢氏,能把圣门、翎卫、二十一游侠近三百人屠戮一尽,您不是什么没有决断的人。”
邺源岭?决断?我心中蹭得冒火了,脚下一动一晃,那孩子就被我拎到了手中,我用灵力封了他的源识,使他沉沉的睡了过去,同时又以自己的源力试探着和那孩子体内的源力接触,长期有圣剑相伴,对付这股与圣剑同源同宗的源力对我来说已经轻车熟路了,所以我有充分的闲暇乘那孩子睡着的时候来和段璐说些不适合让他听到的话。
“你想怎么处理他?”我的语调并不像询问,而更像质问。
段璐面色不改的说:“用诱魂术查实他所说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留他做质,如果是假,问他幕后之人。”
我依旧语气不悦的说:“对他普通的术法不起作用,只有用占御源识的方法才行,如果用这方法,他会痴傻一生。”
段璐丝毫不让步说:“小姐,我们现在的处境,不容半点儿疏忽,他所说的事情,必须得弄清楚。”
我压着心中的火说:“好,那我问你,如果他说的是真,我留他做质,要挟谁?林宾?周泰?还是卓浪?把他变为白痴,一旦被人察觉,我又该怎么要挟?如果他说的是假,此事要是被卓浪、周泰所知,我在这孩子有可能是他们师弟的情况下就肆无忌惮的对他下手,他们会有何想法?”
段璐这才有些迟疑,我冷冷的说:“就算是没有这些理由,我也不会随意把一个懵懂小孩儿的生死这样不当回事儿!我有决断,是要保我们自己,不是用来杀人伤人的!”
段璐神情有些不自在了,我又说道:“你更不该怀疑师父和卓先生,即便林宾真是卓浪周泰二人的师兄,那又如何?卓侠士与我们生死之交,也是师父信得过的人!你要我去怀疑这两人想和林宾一起害我吗?”
段璐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院中传来李帆儿稚嫩清脆的声音:“小芋姐,阿黄还好吗?”
我按下心中略微烦乱的情绪,把男孩儿交给了她说:“带他到青兰那里,照顾好他,别想着对他动手,我不应允的事,你最好别做。”
第二卷 江湖飘零影 第十七章 旧事与麻烦事
李帆儿、李绍儿两兄弟进屋后见到阿黄没什么大碍,脸上绽出孩子单纯诚挚的笑容,李帆儿马上急急的和我说:“小芋姐,阿黄能尽快好起来吗?曾祖母说了,阿黄下的五个仔儿要是没阿黄照顾活不了,阿黄要是一天不回去,小阿黄们就得死一半了。”李绍儿没说话,但看着我的眼神里也有着隐隐的期待,他到底比弟弟大一些,懂的也多一些,知道要阿黄现在回去照顾幼崽不太可能,所以并没像李帆儿一样拉着我的衣裙纠缠。
我莞尔一笑说:“家兄说过,阿黄的身子已经没事了,只需要趴个两三天恢复一下气力,我估摸着要它照顾自己的狗崽儿应该没什么问题,既然小狗崽儿等不了,我就帮你们把它先送回家去吧。”
李帆儿立刻高兴的叫着好,上前把手探到比他人都高的桌子边要帮忙,李绍儿则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放心的问我:“小芋姐,这事是不是先去问问陆叔?”嗯?这小家伙还挺细心的,我说话时顺嘴说了个“我估摸着”,却被这小鬼抓了纰漏,信不过我的判断?哼!信不过——我也没办法,只能以我“陆端”妹妹的身份,在李帆儿李绍儿兄弟两的注视下去正房去找段璐。
我装模做样的带了回信,然后亲自抱着阿黄送回了李叔家中,卧病在床的梁婆对“陆家兄弟”千恩万谢,李绍儿、李帆儿兄弟在一边儿守着阿黄和五个狗崽儿打转,李帆儿时不时的上来扯我的衣裙说话,“小芋姐,阿黄在舔小狗崽儿呢。”“呀,这个小狗崽儿睁眼了,以后叫它眼睛吧。”“啊呀,小芋姐,狗崽儿怎么咬阿黄啊?”……“小芋姐,阿黄睡着了,我们是不是不要吵它了?”
“帆儿!怎么能这么无礼!”梁婆开始见我一直乐呵呵的耐心给作答,也就对小孩儿闹腾的话没太在意,这会儿一听到李帆儿说这话,顿时生了火气,带着病体气虚的喝斥,让李帆儿一时无措,低头畏惧的站到了墙边。
我赶忙起身圆场,笑着谦辞。在屋里我和李帆儿嬉笑轻松,和梁婆恭谦和煦,但却始终在心头压着一分窒闷,每当梁婆带着苍老悲凉的倦意向我诚心致谢,每当李帆儿李绍儿直白青涩的向我感恩而笑,我都觉得心中愧疚而无奈的窒闷更添一分。梁婆那样重视待客之礼不是因为什么甘南的民风教化好,而是他们原本也是贵族之家,有着祖辈在幽国凭军功挣来的爵位。
周泰那本册子上写的清楚:“李雄,世袭幽国二等军爵,册封望陇侯”。
幽国军爵之后必须有一子划入军籍,李叔的父亲只有他一个儿子,所以他自小就被划了军籍,在我的曾外祖父破云将军齐嘉麾下效力,一路升至四品的都卫北营骁尉将军。他的父亲去世后,爵位就由他这个唯一的子嗣继承,按照幽国爵制,“享军爵者不得掌兵”,所以他把长子划了军籍,然后就交还了官碟印信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