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倾平乱世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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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平乱世 作者:rouwenwu

    边起坟立碑,好陪着您,只是徒儿无能,拼尽全力也夺不回师兄的尸身,只能取回他的首级来向师父请罪……”我听了这话忽然浑身冷汗,怎么都觉得别扭。

    “……弟子本想把策儿带大,就在师父面前自刎谢罪,但现在,弟子此来只在师父面前立个誓:天下不平,弟子魂不归幽冥,天下不宁,弟子魄不归灵台!望师父天灵相佑。”

    说完卓浪又叩了三个头,我看着这一幕心绪驳杂,魂不归幽冥意为不再转世为人,魄不归灵台意为灵识消散,这句誓言是在咒自己不人不鬼,虽说我知道誓言终究只是一句言语,但心中还是感到沉甸甸的,卓浪立誓的时候可不会把这誓言只当作一句空荡荡的话,他当真天真的把天下装在了自己心里。

    我觉得想笑,却又觉得他可敬,我觉得想敬,却又觉得他傻——以天下为己任,在我的前世早已经变成神话一样的存在,当这样的人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是那么的现实,而又那么飘渺。

    卓浪很肃穆的在地上挖了个坑,把“林宾”埋了进去,我又觉得怪异了,这里的人不是不讲究死要有全尸,不是不讲究葬要有礼仪,可卓浪这些看起来惊世骇俗的行为却做得这么自然,我都觉得别扭了,看看段璐青兰,她们的脸色也不大自然,只有棪鬼和红绡两人很自若,棪鬼一个杀手见怪不怪,但红绡——我觉着我得向红绡单独请教一下了。

    卓浪抽出腰间的剑把山洞中一块略显突兀的山石砍了下来,削切整齐,又用一块石屑在上面写了一段话:

    “天师吴澹门下弟子林宾,年二十三拜谛释国师,辅佐谛释侗王、亶王两代国主,创谛释翎卫,行新政,强军安民,然功过难论,五常历584年被杀于都司城内,时年五十一。”

    然后长方的石头被插在了小土包的前面,算是起了坟立了碑。

    众人退出山洞后,卓浪在山洞口用灵力设了隐术和禁制,以免有山兽误闯,我心中惴惴不安,他把我拉来这里绝不只是为了让我在那具尸体的面前回答他两个问题那么简单。

    但卓浪并没有像我想像得那样长篇大论的劝说我,教训我该怎样怎样,只是背对着我轻声说了句:“茉儿,你能帮我吗?”

    我愣了,帮?总是一副长辈姿态教训人的卓浪说要我帮他?

    棪鬼忽然在旁边冷嗤一声:“帮,呵!是帮你平天下做第二个圣皇?”

    卓浪既没回头也没反驳,静静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了棪鬼的话我心中不是没起波澜,但,我对于卓浪,就像对师父一样从心底里无法否认,我对他们和对青兰、红绡、段璐一样,总有种可以交心交命的感情。

    我不习惯也不喜欢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影响许多人生死的感觉,所以我明明能看明白很多事,能做很多事却一直在躲,可躲了五年还是因为我死了很多人,既然如此,索性站出来到也利落,不用一个人在那儿做作矫情,说什么自己看不惯别人死,所以想躲起来不去出头。平天下要死人,治天下也要死人,但平了治了之后死的人也就总会少一些,我也没必要总是纠结要死多少人的问题。

    我深吸了口气,“谛释积患已成,以后只会势弱,甘南粮草不济,无力争霸天下,芳庆吏治糜烂,地方封族散乱,军制不严,兵甲不坚,要想外争怎么也得治理十年,纪国虽然已经分为三国,但百姓不忘一国时的繁盛,现在饱受分国之苦,三国各自为政国力不凝,容易乘隙而入,而且纪国一旦统一,武有铁矿制兵甲,墨有棉锦供天下,漳有丰田供草粮,最多只要四年就能有争天下的资本,要白手起家从纪国下手最好不过。

    如果是要辅佐别人,还是选幽国皇室比较合适,名正言顺,政务也很好接手,而且幽国四周多山易守不易攻,四国都有弊病,只要慢慢使手段收回宗主国的权利,既不用大动兵戈,又能有统一四国的样子,再慢慢架空分封四国的国主权利,只要做的恰当,说不定可已很安稳的平定其他四国,即使真起了兵祸,打着幽皇的名号,一战胜了,事情就能解决大半,也不用辛辛苦苦攻城略地。”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卓浪,等待着我这番话中所含的那一点点儿试探的结果,卓浪似乎思索了很长时间,然后开口说:“我去纪国,你去幽都。”

    嗯?这是什么意思?我心中一松的同时不由脱口问出:“卓先生,你这是打算让我怎么帮你?”

    卓浪回头看向了我说:“纪国你去不合适。”纪国不合适,难道幽国就合适了?你是存心要我去找我那个皇帝爹不成?

    看着卓浪脸上有点儿规避的样子,我忽然闪念,心中一阵跳动,略微嘶哑的问:“是和地煞族有关吗?师父她在纪国?”

    第二卷 江湖飘零影 第四十二章 暂别

    卓浪没说话,不否认就是承认,五年来我哪儿没去过?能让我不合适去的理由,我想不出除了地煞一族这个对我来说很特别的族群外还有什么,我记得五年前,师父的老爹来找我们麻烦时就在和师父的对话中透露过他是从漳国那里赶过来的。当年纪国一分为三,有了现在的漳、武、墨三国,漳国田丰产粮,是谁都想吃掉的大肥肉,地煞族想要插手世间大事,总得在漳有点儿势力,但不论是在漳还是其他我觉得地煞族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始终都从来没能探到他们的半点儿消息。

    现在忽然得到地煞族和师父的消息我心中有点儿激动难抑,可卓浪开始就明知师父下落却不告诉我,现在不想撒谎却又不乐意点头,我要想从卓浪这里打听师父的具体所在怕也没什么可能。

    我微压了一下心绪说:“卓先生,我虽然答应帮你,可并不是说要把我自己的事扔到一边,更何况,你去纪国我去幽都,相距千里,我还怎么个帮法?”

    “你去辅佐幽皇,我去从纪国下手。”

    我听了卓浪的话有点儿纠结,你自己要是能搞定还干嘛要我帮忙?我知道他不太不通国事又比较直白,所以也没在这么多人面前问他准备怎么从纪国下手,怕他不好说话,只是牵出了另一半儿问题:“卓先生难道要我一个人去辅佐幽皇?天下忽然冒出一个了不得的十三四岁小毛孩儿跑去和皇帝说,我能帮你平天下,只要你能帮我铲除相府,让我出将入相?幽国的政务好接手是说幽国政务归于相府一家,又没能把兵权控制牢靠,只要有皇帝支撑斗倒相府,就能把政务归揽,可这得有皇帝在后面做支撑,我去,就是扮了男装,皇帝能信我一个十三四岁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皇帝不信我,我拿什么和相府斗?”

    卓浪听了这话默然低头不语,我心中又疑惑了,他到底是想去纪国自己平天下做皇帝,却因为我不方便去那里才想着把我打发到幽国,还是因为想要扶助幽国安定天下,才执意要自己去纪国经营?

    卓浪终于又抬头看向我,似无奈似期许的说:“我答应过晓风,不会把她的情况向你透露一丁半点儿,我不能违誓,但你自己想的做的和我无关,你要去哪儿我也不能拦你。我会去纪国,至于你是如你之前就想好的去芳庆,还是从我之意去幽国,还是自己执意去纪国,我都管不到你。”

    他当然管不到我,这无非是告诉我,师父的事他不会对我说,可我现在有了线索自然能自己去找,在那之前之后以及找师父的过程中我到底能帮他多少,能不能帮他,他都不强求。

    -------------------------------------------------------------------------------------甘南樊州地界--------------------------------------------------------------------------------------

    “小姐?这里也已经有了通缉我们的告示了?”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和卓浪返回五堂山,又顾及策儿在那儿耽搁了天一夜,整个甘南已经贴遍了通缉我们四人的告示,我不是没想到过这个,只是没想到郑天河做这么绝,“得生擒一人者赏银十万两,得杀一人者赏银五十万两。”竟然是明白摆着只要我们的尸首。

    这么着急得把我们赶出甘南,还要我们滚出去就别回来,这个郑天河倒是对我们怨念不小,还是说甘南王对我们颇为忌惮?

    这时棪鬼说话了,辞别卓浪后他除了吃饭上路的事儿提几句就再没怎么说过话,“你真的要帮卓浪?他和周泰林宾的关系都不一般,你就不怕他对你有所图谋?”

    我知道他指什么事情,回头看了一眼策儿说:“我不知道他们师门内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但卓浪如果对我有什么要求是绝对不会憋在肚子里,他会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周泰的事情和卓浪扯不到一块儿去,现在甘南对我们的态度也多半是出自甘南王和郑天河,周泰,我总觉得他对甘南朝堂上的事情插手极少。再说,所谋大者,权势天下,卓浪真对我有图谋,早下手夺我的圣剑了,又怎么会整整两年多陪在我们身边浴血,帮我们对付四国两宗的追杀?”

    棪鬼还想说什么,我急接着口把他堵了回去:“真有什么异变,我也可以自处,用不着现在就这么疑神疑鬼。”

    棪鬼哈哈一笑:“姑娘你明明所虑甚多,却偏偏还不多疑猜忌,天底下有几个男儿能有这样的智计胸襟?世人都轻看女子,瞧不起女子,可知这世人的愚鲁偏执了。只是姑娘你行事太拘束,不知为什么不肯露锋芒,要不然和我搭档,正好把天下什么尊卑贵贱、什么人伦礼制搅个天翻地覆,那才叫痛快呢。”

    露锋芒?像你这样的?我暗自苦笑,那我才是活腻味了,狂傲露骨的逆世之举只会让我短命,我现在又不是什么天下无敌,谁都奈何不了的厉害人物,如果我哪天真的要逆世,也会徐图缓进,不会这么轻率的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姑娘姑娘叫着怪别扭的,以后总要在一起,叫我小芋吧,我的化名是陆芋。”我岔开了话题。

    棪鬼目光中闪着莫名的情绪说:“陆芋、茉离,两个名字可是千里之差啊,真想不到这世上还能有人把茉字放在自己的名字里。”

    我对棪鬼的感慨没做理会,心中开始安排日后的行程。

    城里是去不成了,沿路的主要客栈也都被当地接了通缉檄文的衙府派人时不时的排查一遍,我们只好在外露宿,好在甘南山多岭多,找藏身之处并不难。

    在偏离大道的野岭简单整理出栖身之地后,我逮着没人的机会凑到红绡身边问:“红绡,昨天你为什么抢着替我答话?师父她,和卓浪到底有什么打算?”我想来想去,能让红绡忽然反常的因素似乎就只有师父了,而卓浪又一直和师父有接触,所以才这样试探一下。

    哪知红绡一沉脸说:“你认为师父把我留给你是要在你身边安排自己的棋子?”

    我没这意思啊,我被红绡这么冷不防的质问给冲得怔住了,红绡看到我这幅神情缓了脸色说:“小主走之前留下的话是要我护你安危,对于你的要求能听的听,能做的做,觉着不妥当了就按我自己的意思来。小姐你天生奇子,生来通晓人间事,我一直没有什么违逆您的理由。但正如棪鬼所说,小姐有时候太敛锋芒,明明能做的事不做,明明能看破的事不说,说好听了是谨慎,说难听了是懦弱逃避,小主她从来不会如此。

    昨日之事也是这样,我都能看得出来听得出来小姐你确实有傲视天下的才能武艺,却偏偏诸多顾虑,连几句话都不敢说出去,要是换了小主,早把这男者为尊的世间搅得不得安宁了,就是尊主也未必能拦得了她。”

    我看着红绡干笑着应了两声走开,心想,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有了几分力气就不安分的人,都是一股直进直出、快意恩仇的性子。我不说不做,不是什么逃避,不是什么懦弱,也不是什么谨慎,而是我对于这个世界始终没有很强的归属感,前世我为了一个理想而死,今生我心底里更加期盼波澜无惊,悠闲自在的小日子,总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异世人,完全可以冷眼旁观这个世界,自私得享有自己重生的生命,但以现在的情况而言,我好像和我自私狭隘的闲适生活越来越远了。

    第三卷 血染殷红梦 第四十三章 漳河上

    清透的漳河水蜿蜒向北流淌,四面随时汇入的分支河道以漳河为中心在漳国沿河五州形成了密布的水网,小船穿梭着从四周的窄小水道中进进出出,时不时有人凑上主河道上的大船卖些鱼粮干果和小的饰品刺绣赚些小钱,使河道上热闹非凡,如果是到了夏秋,应季的果物也可以从这些兜售东西的小船中买到。

    “小姐,听船家说最近的水道太平了许多,骅卢将军五年中先后剿灭了七拨水匪,现在出来卖干果鱼虾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小户农家,我们要买些东西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哦?骅卢将军?就是五年前出任漳国武都统击溃谛释三十万北军的那一位吧,”我笑着向青兰说,“既然那些做小买卖的不是水匪的探子,我们就买点儿干果吧,闲聊的时候也有个应闲嘴的东西吃。”

    “知道了,小姐。”青兰转身和停在船侧的小船船主一高一下大声说着话买东西去了。

    我站在船舱外依着舱边问在船头忙活的船工:“你们这里的骅卢将军好厉害啊,不到五年就把这里的水匪都收拾干净了,以前在这里的时候整个水路走完得遇十几拨水匪,现在可真是太平了。”

    船工听我搭话忙停了手中的活笑着应到:“谁说不是呢?骅卢将军当初败谛释的军队咱看不到,可这水道上下的功夫、花的力气,咱可是一清二楚,我以前不在这水道上,可也听走过这水道的人说过,要是以往,每次过水都得三五条船一起走,还得船主顾游侠和镖师才行,一年到头只能接些富商或显贵的生意,小老百姓雇不起游侠、镖师的,走船的人根不敢带他们在这里走。

    就这样,像咱这种水道上走的人当年也是腰带上别脑袋得过日子,姑娘你想想看,只要有船上道,那肯定是显贵富豪,水匪哪儿有不来抢的道理,你请的镖师游侠多,人家就几伙抱成一团先吃了你再各分各的,如果是客主请来的护船人本事够强,人手够多,出去后想平平安安的回来也基本上不可能。”

    我听了接口问:“盗匪常讲兔子不吃窝边草,劫财不斩送财人,你们这些走水道的人相当于给他们送财上门的人,他们把船工船家都杀了,还有谁去跑水道,还让他们劫谁去?你们这些船家船工虽然看似凶险,但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能丢了性命吧?”

    船工笑叹了一下,开始俯腰一边时不时收拾一下手边的活,一边对我说:“那些水匪,有些盗亦有道不杀咱河上同吃一口饭的人,但也有些杀人不眨眼的主,要是不运气碰上他们劫船,雇主顾的人又手下软拼不过他们,丢了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按说那些请的起镖师游侠的人,都是手头有钱的主,给咱船上人钱也不少,我当初也眼红过同村两个在这水道上跑活的人,走一趟,他们最少能带回家四五两银子,那可够咱两年多的生活了。

    我当时还正琢磨着要不要找他们搭搭关系,让我也去做个船工,结果也就两三天的时间,官家的人就找来了,说他们的船遭劫,全船没留一个活口,唉,当时看那两家人哭得惨的,我就再没动过那念头,咱这里地肥,老老实实种田也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干吗非要搭上性命去赚那两个破钱?后来是这里太平了我才敢来这儿谋个差事,长长世面。反正我家里那几亩田现在没我他们也能照应得过来,可这太平了,跑水道的人也多了,也就没人出高价来坐船运货了。所以说当初那别看钱给得多,那可都是用来买命的。”

    我一副很感慨的样子说:“漳国有骅卢将军这样的人可真是福气啊,相比下游的墨国可就没这么幸运了,漳国这么一下力气,其他站不住脚的水匪也想必都挪窝到墨国去了。”

    那船工脸上露着抑制不住的崇敬和兴奋说:“那是,咱就盼骅卢将军能长命百岁保咱漳国的太平,祖辈老说当初纪国没分家的时候怎么怎么好,可我看现在咱这样也差不到哪儿去,听说骅卢将军就要娶漳国公的三公主为妻了,呵呵,到时候还要把喜酒洒在漳河里让咱漳国的百姓都喝上一杯呢。”

    我微不可察得皱了下眉头,那股让人不爽的气息已经凑在旁边好长时间了还没有收敛一点儿,于是我又和船工客气了两句就回自己的客房了,青兰从外面带了一小袋的干果进来问我:“小姐不是说要在外面透会儿气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捏着床前小桌上的茶杯说:“碰到不该撞见的人了。”

    青兰把干果袋搁到桌上疑惑得问:“不该撞见的人?”

    我很干脆得说:“是郑天河。”

    青兰有些警觉,问我:“小姐,他难道是跟着我们来的?”

    我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就算甘南是他的地方,他也不可能一路追踪到我们的去向,他易了容,灵力的气息也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身边只有五个护卫,应该是有自己要暗中办的事情,他已经见过我们了,知道我们在船上,却一点儿都没避忌我们,该怎样就怎样,刚才我在船上打听骅卢将军的事儿,他还在一旁凑着耳朵听,好像完全不认为我们会威胁到他。”

    我不舒服,觉得这样很不舒服,甘南那道缺德的通缉令他敢说和他没关系?现在这么大摇大摆,还在我这儿探听消息的时候吃现成的,笃定我们不会为难他就把我们吃定了?

    青兰则很担忧:“怎么会这么巧?我们来这儿他也来这儿,还和我们乘同一条船。”

    我轻轻一笑:“这个郑天河可精明的很,他又不是不认识我,不知道我,真要是打算做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得在我们面前出现?他估计是有自己的差事,不用这么紧张。不过你要是实在不放心那我就去试探一下,”看青兰似乎急着要反驳,我赶快把话抢着说完,“叫段璐红绡她们过来一下,不要惊动棪鬼和策儿。郑天河他在甘南做那么过分的事儿,我也不能轻饶了他。”

    郑天河和他的五个护卫分别住在两个房间内,郑天河的屋子在船的另一侧,我带着段璐和青兰走到他的门外敲了几下,里面有人高声应喝:“谁?”

    我调整了一下嗓子,装出船家的音调说“客官,船上有人说客官的房间里有大动静,小人想来问一下,客官这里可有什么要帮忙的事儿?”

    里面的声音不耐的暴喝起来:“什么大动静,我们屋里两个人从早坐到现在怎么没听到?这里没什么要帮忙的,别来烦我们爷几个。”

    我拿出了前不久刚刚学到的手段,语气变成露骨的讥讽:“客官不是砸了船里的什么事物,捂着掖着不想让我们看到,才从早坐到现在一直没出门吧?还是客官你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对不起,几位爷,咱这小船小本经不起您这么赖,也经不起什么大小官司,您要是恼,下次不坐我这船就是,但现在我可得仔细查查才行。”

    段璐帮我狠狠得瞪回去几个露头想看究竟的同船人,屋里的人听了我的话也怒极反笑,叫着:“好好,你这小船小本的小船家比咱爷们还大爷呢,好好,那就让你进来看个究竟!”

    门哗啦一声从里面拉开了,一双粗茧大手从里面伸出来探向我的领口,还没等对方得逞,我和身后的段璐红绡呼啦一下就都拥了进去,对方“嗷呜”一声被我反力一格推dao在地,又被紧跟而入的段璐很不客气得踩了两脚,青兰一人在后面小心翼翼得关了门,避开躺倒在地骂娘的人说:“小姐,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大妥当?”

    段璐早已踩着地下的人直奔屋内另一个刚来的及惊怒起身的家伙,咔吧咔吧几声就卸了对方两膝两肘的关节,又错开了他的下巴,然后回头对青兰说:“小姐都说做了,还有什么不妥的?”

    青兰看着段璐狠辣迅速的动作有点儿不忍:“小姐说让你制住他,你把他弄晕了也就是了,干吗这么折腾人?”

    我也觉得有点儿过了,看那汉子很硬气的忍着疼一声不吭,对我们几个怒目而视,我一脚踢晕了我脚底下正要呼号起身的人说:“青兰说的是,弄晕就行了,别老逮个人就折腾。”

    青兰边把地上晕过去的人往床上拖边应和着:“就是,再说你这么弄他要是疼得喊出声了多不好,船上好几个人看我进来了,要是被人误会我们是强盗怎么办?”然后又加了句小小的感慨,“活人果然是比死人重,小姐,你说活人体内固有天生的灵力,所以比死人重,是不是真的啊?”

    被段璐卸了关节的汉子双目更加喷火,只恨不得把我们烧成灰,我忍不住抢上前敲晕了他,然后交给段璐说:“把他的关节接上放到床里去,以后别再动不动就对人下狠手。”

    段璐恨恨的说着:“郑天河身边的人能有什么好东西,断子绝孙的小人!”但还是照我说的给对方上了关节。

    段璐的这份怨气碰上郑天河那个对她也很有怨气的人,估计中间直接就能产出个zha药包。

    第三卷 血染殷红梦 第四十四章 现锋芒

    隔壁三下有节奏的扣墙声,是红绡已经搞定了那屋三个护卫的信号。

    我的源识探到船尾看风景的郑天河,然后在他脑中留下两个字:“回屋。”

    郑天河身子一僵但随即又很放松很闲适的开始往这里晃荡,还真没把他几个手下的安危放在心中。

    他晃荡到门口推开了门,也不对我们这些突来的访客多看一眼就好整以暇的返身关门,这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的态度,如果不是我在,段璐早就上拳头了。

    郑天河又晃晃悠悠得走到桌前坐下后才说:“姑娘来拜访郑某所为何事?”

    我看着他这种装模作样的派头恨得牙痒痒,好,看谁能装,所以我也晃晃悠悠得坐在了桌前,然后说:“传闻郑天河郑将军匪盗出身,一身的匪盗习气,我虽然和将军接触不多却没察觉将军身上有什么粗俗的习性,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看来将军在甘南变得不少啊,那些传闻现在真是辱没了将军。”

    郑天河易容后一副沧桑老者的模样,却很没老者持重派头的说:“哈哈,那是自然,能得姑娘赞誉郑某心中畅快,不知姑娘有没有时间和我独自斟酒赏月一番?”

    想找没人的时候和我单独谈话,还是想用这样的用语让我尴尬好让你场面上占先机?我很谦和得笑着说:“将军身边的人不值钱,我身边的人可都是同心同命,实在没法撇下她们和你一个糟老头子幽会啊。”

    郑天河愣了一下,我呵呵一笑:“要是将军能再年轻个三四十岁,我到还能考虑一下,可惜啊。”

    郑天河面色略僵的说:“姑娘不大自重啊。”

    我依旧笑吟吟得说:“自然没郑将军持重,将军每次面见甘南王单独议事都会取下自己从来不在别人面前取下的面具,对自己的主君忠恭得很啊,怪不得能在四风将军中独得宠信,连出个门因为隐瞒身份不方便戴面具都要辛辛苦苦得易了容,深怕别人看去了你自己的真面目,啧啧,将军对自己的皮面看得可真紧。”

    郑天河脸色更僵了,目光中寒光一现,我又说道:“是不是现在想着,当初把我们押在都司府衙的大牢时就该全杀了?”

    郑天河勉强一笑,“姑娘怎么能这么说,郑某可不是过河拆桥的小人。”

    “不是过河拆桥的小人?”我冷哼一声,“你想说看守牢狱的五个狱卒不是你派人杀的?贴遍甘南全境的通缉文告不是你的主意?”

    郑天河神情这时才多少自然了一点儿,不温不火的说:“是又如何,离公主已死,圣剑现在下落不明,你在甘南那一闹,所有找圣剑的人现在都奔着谛释去了,谁还会找你们的麻烦?就是甘南容不了你们,你们还不会找别的去处,又何必非要惦念着甘南这块儿地?”

    我沉脸看着郑天河说:“我们不管怎么着也是和圣剑有过关系的人,难保不会被一些多心的人盯上,只要有人编造一些留言放出来把我们再和圣剑挂上钩,那我们恐怕还是清净不了,如果不是这样,你们怎么会下那么缺德的通缉令来赶我们走?不是过河拆桥?哼,借我和段璐的手除掉郑天河原来的心腹亲兵,为了一张通缉我们的文告你杀了五个自家衙署的狱卒,我可不觉得有什么缺德事儿你还做不出来。这么紧黏着我们跟来漳国,还想从我们身上图谋什么?”

    郑天河面上很无辜很纯善得说:“姑娘,我哪儿有图谋你们什么?我来这儿是有自己的差事的,至于我借你们的手除掉我的亲卫,姑娘你这可就糊涂了,四年之中我要除去的人早就能处理干净了,哪儿等得到利用姑娘去做。至于那五个狱卒,姑娘想必也该清楚狱卒平日里吃的是什么饭,我挑的那五个都是死有余辜的。”

    我讥讽的嗤笑到:“死有余辜?你甘南的律法是用来干什么吃的,死有余辜的人不摆到台面上堂审处理了,却转着弯儿的弄这些花花肠子。”

    旁边的段璐立马没好气得插了一句:“哼!天生的小人!”

    郑天河并不动怒,往自己的空茶杯里到了杯茶慢慢的说:“那几个狱卒当初没照看好我一个重要的人证,我吩咐过的人他们都这样照看,平日里死在他们手中的犯人还不知有多少。我可没耐心秉了甘南王再让他命府尹去查自己属下的差人,查不出个所以然不说,还得被府尹暗地里骂我拆他台,惹那些文官和我作对,有这机会还是直接杀了的干净。”

    我心中默然,这世上谁都没把别人的命当做该珍重的东西,郑天河是,我为之鸣不平的五个狱卒也是,而面上却依旧冷着说:“是啊,给自己惹过麻烦的人早早找机会杀了比较省心,那不知杀了你两百多亲卫的我们,你打算找个什么机会?上次见面还气势汹汹说什么自己的两百多兄弟不是白死的,迟早要找段璐做个了断,现在怎么坐的这么安稳?是还没找着合适的机会?”

    郑天河看着我犹豫再三,终于压下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以为姑娘应该明白,甘南虽然贴了通缉你们的文告,却绝没有与你们为敌的意思,以后各不相干对谁都好,却没想到姑娘对我们这样多心,看来不把此行目的和姑娘说明白,姑娘是不会放心了。”

    各不相干对你甘南自然很有好处,对我?哼,我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下文,郑天河很无奈的说:“我来这里只不过是例行的军粮采购而已,姑娘可以释疑了吗?”

    我脸色更冷了:“现在刚过下种的时节,正是存粮将尽,新粮未出,青黄不接的时候,米粮价钱居高不下,你这个时候跑来采购军粮?甘南以商为国柱,怎么会做这么明显亏本的买卖,将军这是想骗七岁的小孩儿吗?”

    郑天河一笑,“姑娘有所不知,漳国三年前就出了法令,一是户部每年从国库支取银两高价购粮囤仓,二是恢复了当初纪国实行过的指名法,只有法令里指定的四家粮商才能与外来购粮商人谈买卖,其他人私卖粮米都要被当地收押判刑,没收家财田产归入国库,那四家粮商凡是遇到大量购粮的买主,都只往外拿压了两三年的存粮,有得都有些发霉变质,这种粮食要是被我拿去做军粮,还不让军中炸了锅,弄不好还会出现兵变。没办法,只好多分人,多分时段,多买几次好攒够军粮所需,价钱上也不敢太讲究了。”

    我们离了漳国已经有四年了,对于这样的变化确实是不清楚,但购军粮这样的事,要他四风将军的之首的溯风将军来亲自出马吗?他说的怕也不是全部,不过我也没必要知道太多,他这次来本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就是真有关系,现在他也不敢再惹我了——我知道他身份的秘密,要我不随便张扬,他就别再来惹我,我们相互掌握着对方的软肋,又没有把对方一击必杀的能力,那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双方都保持沉默和距离。

    我笑嘻嘻的起身说:“照将军的说法,是我们误会郑将军了,哈哈,抱歉抱歉。作为补偿,我提醒将军一句,将军这易容法很伤皮肤,还是尽量少用的好,否则将军明明刚过双十的年纪,脸却真要变成老头子了。”

    郑天河听我说出了他的年龄倒是没有太吃惊,只是双目的神光更凝更沉了,当初拦着段璐说“不为己用者杀之”的气势又出来了,果然是个偏执阴狠的人,当初他能放我们走固然是不想惹麻烦,怕人说甘南从我们口中套出了圣剑相关消息,也是自认为我们女子之身又和圣剑撇了直接关系,就是走了也在世间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但如果我帮卓浪弄出大动静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我们身后下黑手,所以现在干脆在他面前挑明了手中的牌,以硬抗硬,告诉他我不是他们能吃得了的牌,让他们以后行事不要不知收敛,万一他要不甘心动手,也可以在谋大事之前把这些琐碎事儿扫干净了。当然这些话我没对青兰她们挑明说,这种打草惊蛇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的事儿我从来没做过,说明白了她们又难免多心多虑。

    我和青兰她们出了郑天河的房间时,红绡已经早就等在外面了,她打了一个一切就绪的手势,我一点头就开始给郑天河将军送我们漳河偶遇的大礼了。

    第三卷 血染殷红梦 第四十五章 乌杨渡

    我们在门外装船家骗门的事儿早就传到了船家耳朵里,我们在屋里说话的时候,他就在船头船尾之间不安的走来走去,时不时小心翼翼的趴在窗户外听声,但我用灵力设了隔音,他当然什么都听不到。

    这会儿船家看到我们出来赶忙凑上来问:“几位客官,不知道您这里是出什么事情了?要有需要帮忙的您直说就是,小人一定给您出把手,只要不搅扰其他船上的客人就行了。”船家一边说还一边往郑天河他们的屋里瞄。

    我陪着笑脸略显不好意思的说:“哦,这个,今天的事儿其实也没什么,误会,误会,我在船上丢了一个暖玉手镯,后来看到挂在这屋里的客官身上,就以为是他们小偷小摸,所以才想诓进去索要,没想到却是我不小心掉了,他们正好捡到就挂在腰上想让施主认领,实在是误会一场,让船家也挂心了。”

    船家松了口气,忙说:“误会就好,呵呵,误会就好,总算没出什么事儿。”说到这儿他猛然觉得在我们面前太直白了,又赶忙赔笑干咳着说:“我是说客官您东西找回来就好,找回来就好……”

    就在这时郑天河隔壁三个护卫的房间里哐啷一声传来了东西砸碎的声音,我“呀”了一声,忙说“刚才那位大哥说隔壁的同伴里有生病的,这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随后就抢在船家前面敲了门叫:“喂喂,里面的几位大哥,出什么事儿了?要不要人帮忙?”连叫几声都没回应,船家在后面也急了,说:“要不撞开看看?”

    郑天河一直在全力施为想弄醒他屋里的两个护卫,现在才察觉到外面的动静不对劲儿,我见不好再拖就赶忙应声到:“是啊是啊,赶快撞开门看看吧。”

    船家很利索的后撤两步斜肩换步,砰得一声撞了上去,门上已经被红绡做了手脚,这一撞就喀拉一声开了,我装模做样的惊叫一声,拉着青兰段璐就退开了,青兰段璐两个人也“啊”得惊叫一声,确是实实在在的受惊而叫,船家撞开不结实的门后惨兮兮的摔倒在地上,这时抬头一看顿时瞪眼张嘴,舌头打结的说:“这这这这、这、是是是、是,伤、这、败、败俗……”

    我们的惊呼引来了船上的其他人,他们往屋里一瞅纷纷唾弃咒骂屋里的人不要脸伤风败俗,船家早就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了,看到郑天河从屋里出来结结巴巴的说:“客、客官、这这是你一伙的?”

    郑天河不答话往屋里一看,脸刷的就绿了,一副大被盖着两个人,露着光身子光腿搂在一起呼呼得睡,这里有教养的人平日里睡觉都讲究穿里衣,被子里的两人这状况这姿态任谁都容易想歪歪了。

    红绡也在旁边冷冷的喝骂:“不要脸的东西。”我听了有点儿囧了,这不是你弄的吗?现在不吭声也就是了,居然还骂得这么理直气壮。

    郑天河两只眼都快瞪红了,进去呼啦一下就掀了被子,攒在门外的人群随即哄得一炸,我源识稍微一探,自己也马上冒了一层汗,呆呆得看向红绡,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红绡你怎么把他们扒光了?

    红绡很无所谓的哼了一声,这让我想起当初逃难时,红绡被几个纨绔调戏后直接就断了其中一人的子孙根,这地煞族的女子果然很可怕啊。

    段璐还强自镇定着不说什么,青兰却早红了脸一把扯我进屋,又羞又愤的说:“小姐,你、你怎么能让红绡去做那种事?太不象话了!”

    我也很冒汗,支支吾吾的说:“我……那个……我没让红绡做那么过,我也没想到,红绡她……咳咳,会做这么彻底……”

    青兰看我难堪的表情总算没再追问下去,蠕动了几下嘴最后冒了句:“别和红绡学。”

    接下来的行程,郑天河他们几人待在屋里也不是,不待屋里也不是,敞着门也不是,关着门也不是,几个人轮番的进进出出,晚上睡觉都安稳不了,一船的人见了他们像躲瘟病一样。每次郑天河和他的几个护卫看到我们,我都觉得寒气森森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两日后到了颍州乌杨渡,在我们准备下船的时候,郑天河看似无意的凑了过来,语气阴沉的说了句:“姑娘的厚礼郑某铭记于心,虽然不能像鬼阁阁主一样说来日送你回礼,但有可能的话,我希望日后不会再与姑娘有任何关联。”

    这……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郑天河的负气之举?明明是奈何不了我来向我示弱,表示从此以后互不相碍,却还要说的这么气势汹汹。

    乌杨渡往西五日路程就是漳的国都汲水,从汲水到乌杨渡有青河相连,青河发源自交禺山四河源,水量足,河道宽,在乌杨渡汇入漳河,是漳河主要的辅助航船河道,乌杨渡因此也成为漳国最大的粮食买卖交易点。郑天河在这里下船是为了购粮,而我们在这里下船是为了寻找地煞族的蛛丝马迹,其实如果从卓浪身上下手跟踪寻迹更容易一点儿,但我不想把这种手段心机用在卓浪身上,更怕因此引起师父和卓浪的误会,所以就只能耐着性子自己慢慢找了。

    红绡早以前就说地煞族在乌杨渡有经营,我也早以前就找过,却什么都没找到,一是那时候被一大堆人时不时的追来杀去,没法仔细找,二是当时功夫还不到家,好多很有用的探查技法我都没琢磨出来,现在我要再仔仔细细得把乌杨渡翻个底朝天。

    乌杨渡城中不像甘南都司一样市坊不分,而是市归市,坊归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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