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天下-乱世繁华 外传第19部分阅读
倾尽天下乱世繁华 外传 作者:rouwenwu
决定决不能助长他这种歪风邪气。
这次非得好好整治他一番!
“玉函,”公子无双举盏饮茶,一场悲喜漫漫尽付笑谈里,“这次肖某应下了。”
“啊!?”原本已经做好艰苦劝说长期奋战的张玉函同志立时噎住,反应过来后大喜过望:“您答应了!!?”
无双颔首:“顺便通知弟兄们一声,以后想请肖某当伴郎的尽管告诉肖某,既然少帅有钱没处使,大家就帮忙花掉好了。”
能省下一大笔结婚开支,张玉函同志自然喜出望外兴高采烈。
无双笑睨着他喜不自禁的表情,自然而然对比起方小宝痛心不已后悔不迭的表情。
呃……自己似乎有点邪恶呀。
不过,只要能令方少帅趾高气扬洋洋自得的事,不问原因,不论结果,自己就是忍不住想从中搅合一番。
能搅黄自然好,搅不黄给他添点麻烦也是乐事一桩。
看着他乐极生悲欲哭无泪的表情——
肖公子眯起了眼睛:春光明媚,连带着心情也格外愉快……
所以当方少帅在张同志的婚礼上看见无双后,那感觉简直是世界末日提前降临,霎时飞沙走石天崩地陷!
这还没完,二十天里又有三对陆续喜结良缘,几乎是每个星期一次婚礼。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都请到了无双做伴郎……
方少帅奋力抗议着,弥补着,挽救着,却仍挽不住银元如一江春水向东流。
新婚燕尔,倪晓晓早已恢复了往昔的泼辣娇艳,她掐着张玉函腰部软肉,娇声细语地警告威胁:“你若以后敢私藏小金库,方少帅就是你的下场。”
所有人都对方少帅的肉痛表现暗笑于心:让你背着公子藏私房钱,这下遭报应了吧!
“这些私房钱都是我省吃俭用从牙齿缝里抠出来的呀!”方小宝哀怨地窝在角落画圈圈,“都没了……都没了……就这么都没了……”
无双沉静翻过一页书,充耳不闻。
“我辛辛苦苦攒这些钱容易么我?倾宇对别人有求必应这么大方,就知道欺负我……”
看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铁石的心肠也软了。
无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啪的一声合上书本!
“好了好了。别这样了,丢人。”
方小宝回了句:“要丢也是丢你的人。”
白衣少年咬了咬水唇:我还有脸给你丢吗?
无可奈何地转过头,晶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卧房:“你的钱我都帮你要回来了,就放在你的枕头底下,弟兄们的婚礼费用就由肖某先垫上——下不为例。”
方小宝差点热泪盈眶!忙大步流星地冲进卧室,紧接着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欢呼。
当他喜出望外地回到书房,憋了半响,终于泪花闪闪吐出一句奉承:“倾宇,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白衣少年冷冷横了他一眼,再度翻开书本。
顺带将心中的不解问了出来:“每天经由少帅过目的钱账不下千亿,少帅有必要做这些小动作吗?”
方少帅喜滋滋地弹了下手中的银票,爱不释手:“这怎么能一样?”
小心翼翼地将银票妥帖收好,方小宝颇有深意地邪笑:“倾宇,你不觉得自己很像发现丈夫藏了私房钱的……
“啊哟!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倾宇你别扔书呀!”
第八十九章
萧弈用这么一句话概括了自己的童年——左手寰宇,右手无双。
当方少帅宣布放弃大总统竞选后,无双公子也很快离京返回玉亘。
方君乾肖倾宇镇守东南门户,倭桑几次组织大军发动侵略,企图强行攻占征服华夏国的必争要地,无不被绝世双骄一一击溃。
三年如是。
倭桑军闻风丧胆,既恨且惧,不敢越雷池一步。
而且由于绝世双骄推行的利民政策,极大调动了民众参军建设的积极性,大幅度推进了军事、经济实力的增长。
南七省自立的《华夏国南统府共同纲领》并不像国统府的《华夏国国统府临时宪法》除了一味强调公民多如牛毛的义务,那些所谓的自由平等民主相当一张空头支票,还是过期的那种。
例如南统府的《共同纲领》第二章第三十三条:南七省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
最具代表性的就是轰动一时的“刘家村案”。
对簿公堂的是刘家村村民与当时的南统府刘和县税务局的温志河温局长。
温志河勾结当地官员,以行政手段强行低价收购粮食,高价卖给邻县,并提高当地农民税收,从中牟取暴利,许多农民被逼得倾家荡产食不果腹。
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民众就算心存不满也是敢怒不敢言,哪知刘家村村民集体筹资,供村中仅有的一个在校大学生上玉亘告御状。
那大学生历经千难万苦来到了玉亘,恰遇一位刚从平京大学毕业的法律系学生,都是热血青年,自然义愤填膺。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四处搜集证据,联系证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温
志河告上法庭!
由于牵涉官员多,受害范围广,此案一开庭便受到各方面广泛关注。
最后法院判定:刘家村村民胜诉。
被告者赔偿受害人所有损失,犯罪官员根据情节轻重依次判刑。而根据刑法,判处温志河有期徒刑六十九年。
此案的原告与原告律师声名大噪。
那温志河是南统军老兵,自横绝岭一战时便跟着方少帅打天下,建立军功无数,在军中人脉广泛,判决下来后许多元老级的人物上书为其求情,希望方少帅能看在往日情分上网开一面。
方君乾沉默半响,亲自提笔写下批示:“证据确凿,判不可改。”
这个批示受到了全国人民的广泛赞誉。南统府以其大公无私、公正平等的形象再度成为百姓心目中的圣地。
再例如第三十五条: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
1946年四月三十日,倭桑派出飞机炸毁了黑亘铁路,东北黑河与东南玉亘的交通往来就此中断。(就是因为这事,绝世双骄才没有去东北看方洞廖。)
倭桑所作所为激起民愤,无数民众自发在腾飞门静坐,以示抗议。原本只是单纯的静坐示威,在有心人的挑动下竟转化为对南统府的不满。
静坐示威演变为民众与警卫的暴力冲突。
这就是震惊全国的“腾飞门暴动”事件。
后来有事实证明,这次暴动是有倭桑j细鼓动不明真相的观众
“腾飞门暴动”后,有不少军官上书无双废除或修改《共同纲领》第三十五条,建议群众集会或示威游行必须经过有关部门批准,并实行严格监督。
然而此提案被无双公子一言否决。
批示如下:“游行、示威的自由乃公民天赋人权,任何部门或个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干预阻拦。要想杜绝此类情况再度发生,提高公民政治觉悟是根本途径。切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而对于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无双也给予了自己最大的宽容与理解。
老百姓不在乎谁当大总统,什么身份血统、年龄资质……关他们鸟事!
他们只关心这个大总统能否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于是段齐玉刚刚连任大总统不久,
一句话先是从玉亘市悄悄流传出来:“如果当初登上总统宝座的是绝世双骄,那么……”
这个说法尘嚣日上,然后整个南七省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如果当初登上总统宝座的是绝世双骄……”
渐渐的,所有人——包括国统府的侍卫都在私底下议论着这个可能:如果当初登上总统宝座的是绝世双骄,那么……
凭借着自身实力与无双公子的大力举荐,张玉函很快稳坐了南七省新闻界的龙头老大。
在新闻界提起他张玉函的大名,谁不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一声“张主编”?
而倪晓晓凭着她的泼辣作风,以及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探究精神,迅速跻身首席记者,被业界誉为“火玫瑰”的美女大记者。
方少帅经常打趣他们是“夫唱妇随”,揶揄这对夫妻档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张玉函生性沉稳,腼腆寡言,往往被方少帅打趣得哑口无言,只能看着自己的媳妇露出无奈却甜蜜的笑。倒是倪晓晓伶牙俐齿,不甘示弱地挽着自己老公反击:“哪里哪里,如果玉函对
我有少帅对公子一半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彼此都是知交好友,熟人间说话自然随随便便,不必忌讳这么多。
当然,以上对话都是在无双公子不在场的情况下发生的……
浮光春日,苏润微雨还未连绵便已止歇,清风拂面醉一捧湿漉漉的清愁。
白衣少年似乎有点倦意,懒懒卧在藤椅上,手边的茶几上还放着一杯水与一瓶安眠药。
自“腾飞门暴动”发生后,无双已经好久没睡过安稳觉了,不得不借助药物入睡。
“倾宇……”少年元帅似是犹豫了很久,终于支支吾吾说出了自己的考虑,“……以后我们分床睡吧。”
“唔……”无双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睛,迷迷糊糊问了句:“怎么了?”
方少帅轻轻道:“我怕呀……”
我怕自己会伤了你。
每夜每夜抵足而眠,心爱之人就睡在自己身畔,睡颜纯净,毫不设防。水香月柔近的触手可及。
再这么下去,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没好气道:“总之我是为你好。”
安眠药的药力发作,无双睡意上涌,只觉眼皮越来越沉。
淡淡应了声:“哦。”
方少帅感觉有点尴尬,便想转移话题:“倾宇,最近南统府好像有很多记者进出呀?”
“是肖某请来的各报社记者,他们来这儿记录报导南统府的日常工作情况,为少帅造势……少帅最近要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
无双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湮没在溪潜花飞的春风中。
方君乾柔声应道:“我知道了。”
无双不答。方君乾悄悄转目望去,发现他呼吸绵长而轻柔,已经恬然入梦。
三月桃花粉妆红。
无双睡在桃树下,桃花被清风片片吹落,交织飘摇旋舞,苍穹天地间尽是飘零飞舞的乱红飞花,只片刻功夫,藤椅上的无双便落得满身花瓣。
等待了千年,守望了千年,时光交错轮回了千年……
这一世的桃花,会开出怎样的结果?
春,毕竟还带着冰消雪融的寒意。
见他衣衫单薄却兀自熟睡,方君乾不由无奈一叹,返身从屋里抱出一被薄毯,轻轻覆在他身上。
不经意间,指尖已然触碰到那纤细冰凉的指尖。
倾城颜,卓风华,惊绝天下。
方君乾的脸上浮起淡淡的温柔的笑。
忍不住心底悸动,小心翼翼地,在他光洁的额头印上一个浅吻。
谁料这一幕竟被一个记者惊骇之下拍了个正着,定格了胶卷。
第九十章
当那个小记捧着相机惴惴不安地逃出南统府后,他的心脏还在怦怦乱跳。
手中这个相机现在是他的宝贝,他的亲爷爷,他的命根子,他的锦绣前程。
小记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止不住双颊涨红:自己能否平步青云名利双收可全部都寄托在这架小小的相机上了。
是的,只要把这篇报道刊登在报纸上,不出一天就会掀起滔天巨浪,到时各大报社都会纷纷转载。不……不单是华夏国,全世界有影响力的新闻媒体都会将目光聚焦到这篇报道上!
到时,身为第一个揭发此事的人,自已定会一鸣惊人,一飞冲天!
他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激动,仿佛已看见一条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缓缓铺展在自己面前。
可以问心无愧地说,如果没有张玉函,历史走向说不定会发生改变。
于是我们悄悄庆幸一句:幸亏,
幸亏当时新闻界的老大是张玉函同志。
当张玉函沉着一张脸,怒气冲冲进入南统府时,
方少帅正悠然坐于曾府后花园的凉亭中。
见是他,张口就是一句揶揄:“张大主编不回家去陪媳妇儿,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啦?”
幽雅轩敞,四面来风。
飞檐上甚至还挂着铃铛,在风中发出悠闲清悦的叮当声。
亭中的男子换下军装,随随意意穿着件红色的宽袍,赤如火,戾如血,烈如骄阳。神态慵懒邪魅,唇角挑起的微笑比风铃声还要悠闲。
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就差一点点外面就天翻地覆了!
张玉函只觉自己的笑容都是苦的。
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把一叠照片甩在石桌上!
邪魅的眼睛淡淡瞟过桌上的照片,方君乾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
张玉函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道:“少帅……这是误会吧?”
误会……
误会……
四角凉亭掩映在清波澈水柳荫花木下,江南小桥流水人家,闲雅幽静。
飞檐上的风铃带着桃花的芬芳在春风中悠悠轻响。
更衬托了红衣男子的沉默。
他的默认,无疑让世人得出无法招架的答案。
张玉函见状苦笑:也是……这世上哪有如此美丽的误会?
“少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知不知道这些照片若是被捅向出去会造成多大的风波?你知不知道自己肩膀上担负着怎样的责任?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你身败名裂,由万民爱戴掉落至最深渊,遭世人鄙夷唾弃?
“你怎么向公子交代?怎么向属下交代?怎么向亲友交代?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他每说一句,方君乾便沉默一分。
终于,凉亭陷入了令人屏息的死寂。
惟余清脆的风铃声在春风中叮咚作响,温暖、清越。
“这次是张玉函利用职务之便将此事压制了下来。”
“那下次呢?”
他问他:“下下次呢?”
绝世双骄都是处于风口浪尖的人物,平素群英环绕万众瞩目,这秘密,能保得了几时?
张玉函语重心长:“少帅在南七省位高权重呼风唤雨,却也非一手遮天。你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得了一世?”
“我真不明白,公子怎么会应允别人对他有这种念头?!”
方君乾苦笑,右手五指撑着额头。
一直沉默不语的他蓦地开口:“我们……不会说出口……”
“啊?”张玉函呆住。
方少帅似乎无意再谈。
于是张玉函只得小心翼翼开口:“你说公子他……没答应?”这怎么可能……
方君乾潇洒耸肩,欲说未说之语化成落寞一笑,轻叹随风。
张玉函忍不住惊异:“怎么会这样!我认识的南统军少帅方君乾,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一世枭雄。只要想要,就没有得不到!”
“他不一样……那个人不一样。”
方君乾的声音是无奈,是纠结,是伤感,也是不甘。
层层叠叠复杂的情感,织成密密细细的大网,笼罩了他明亮的眼睛:“有些人,因为不想失去,所以绝不染指!”
“也幸亏……”张玉函舒了口气,“少帅,虽说忠言逆耳,但玉函作为朋友还是得劝劝你。能放下的就放下吧,从古至今,男子相恋有哪一对是好结果的?
“公子与您……不行。”
“怎么就不行。”冷冰冰的一句反问。
“呃?”张玉函滔滔不绝的说教规劝就被这么一句话噎在了喉头……
被压抑许久的愤怒不甘终于在这一刻全数爆发!
“方君乾是杀人放火了还是掳掠了?本帅一没有强人所难以势压人,二不曾因私废公劳民伤财,三更不是一时兴起贪图新鲜。
“方君乾一片丹心可昭日月,只是希望与自己爱慕之人白首此生携手到老——我有什么错?谁敢说我有错!?”
少年一事能轻狂,敢骂天地不仁,敢笑世道不平。
“可如今,我却连‘喜欢’区区两字都不敢诉诸于口。这么一个小小心愿,竟显得如此大逆不道、罪不容诛……”
“本帅行得正站得直,不惧任何攻讦诽谤,更懒得理会他人看法。今儿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如果不是怕给倾宇造成困扰,我早就堂堂正正公诸天下了!”
方君乾……绝不甘以阑珊斑驳了此终局!
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面色紧绷如玄玉:“我真是……受够了!!”
张玉函一下子失了言语。
方君乾这个男人,绝对是偏执而疯狂的。
可偏偏,他思维敏捷头脑清醒。
这种冰冷沉默的疯狂就像深深埋在海底的岩浆,一旦爆发足以倾覆天下、毁天灭地。
那番话,他不是在跟自己说。
而是在对什么人表明心迹,在与什么做着抗争!
如是我闻,血泪成殇。
张玉函,从未见过这般凄厉的抗争!
同情抑或敬佩?
惋惜抑或感伤?
张玉函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最终,轻轻叹息了一声:“这件事我先替少帅保密,尽量不让公子知道。”
可这样自欺欺人,终究不是办法。有什么事能瞒得过那双睿智锐利的明眸?
无双迟早会知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
正当张玉函思绪纷乱,头昏脑胀之际,原本懒懒散散坐在位子上的方君乾腾地站起,吓了张玉函一大跳。
抬头望去,却发现葱绿树丛一阵摇曳——有人!
无双慌乱转身——
却止不住方君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都说两人要在一起得走一千步,其中一个人踏出第一步,那么另一个就会走完剩下的九百九十九步。可方君乾不祈求倾宇踏出这第一步,只要倾宇给我一个眼神,一个暗示,方君乾就会为你走完这全部的路!!”
谁让你心动?
谁让你心痛?
这千般心防,万许寂寞,终在那一刹那覆颠崩塌!
(萧励勤老爸弥留时的那首歌《夭桃》出炉了,这是试听网址http://fc。5sg。/2150984。htl……把句号改成点,囧。)
第九十一章
香雾冉冉,盘旋而上。
燎化飞龙,烟组飞天,香盘修罗。
八部天龙,种种玄奇,世间百态,尽含其中。
幽幽的佛堂显的骇人的清静和寂冷。
老和尚了尘高颂着经文,小小的倾宇跪坐在佛堂中间的蒲团中,静静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柔亮的长发披散在背后,如水倾泻逶迤。
“方丈。”半响,小倾宇淡淡睁开眼。
“何事?”
悠悠缓缓的声音,仿佛自云端飘然而来。
“方丈,”一双澄澈黑亮的大眼静静注视着僧人,“我想去剪头发。”
“为何?”
“我不要养长发了,”无双又想起那个莫名其妙夺走自己初吻的小男孩,语气有点闷闷的,“像个女孩子似的……”(方小宝你罪大恶极呀,看你给咱肖宝宝留下了多深的心理阴影!)
了尘叹了口气,声音不疾不徐,飘渺若烟:“无双命中注定活不过二十四岁。”
“若想无灾无难,长寿绵延,一要蓄发积福、二要虔心礼佛、三要……断情绝爱。”
蓄发积福……虔心礼佛……断情绝爱……
湖面漾起一圈圈涟漪。
水光潋滟间,
也模糊了童稚岁月交错的光轮。
白衣少年静静坐在湖边。
神色复杂难辨。
恍若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思慕情伤,
笑红尘痴狂。
又似一个饱经风霜的浪子相思未央,
感世事无常。
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思些什么,许些什么,慕些什么。
因为神色太过复杂难辨,反而显得无波无澜,不动声色。
“倾宇。”
白衣少年想自己所想,虑自己所虑。
不曾回应,没有回头。
见状,身后之人一声叹息。
不用回头也可以想象,方君乾此刻表情的落寞凄伤。
他知道,此时他心里定然是在怨着自己。
红衣少年静静站在他身后,背影愈发清瘦硬朗。
“倾宇呀,世人常说他们爱一个人胜过爱自己,但方君乾是对这类话嗤之以鼻的……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不爱,又怎么能奢求别人去爱他呢?
“方君乾从来不信爱一个人能够胜过爱自己。说这话的人,不是犯贱就是虚伪。
“方君乾爱肖倾宇,但从来不认为爱倾宇胜过爱自己。
“只是,把爱倾宇等同爱自己……
“只是这样爱着……而已。”
话已至此,不必多言。
这番话,他只说给他一个人听。
而听自己说这番话的人,冰雪心肝,七窍玲珑,该懂的他都懂。
“对了,本帅上次答应倾宇重新做一根桃木簪,已经完工了。”
方君乾勉强一笑,将手中新做的桃木簪递至他面前。
“如果倾宇不要的话,就留给本帅做个纪念吧。”
无双静静注视着湖面,似没有听见他在说些什么。
最终,他都不曾开口。
久久听不见他的回答,方君乾那满含期待的眼霎时黯淡下来。
“我知道了……”
他正想收起发簪。
突然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握住他的手腕——
无双的手指,冰凉柔软,却是坚定且有力。
一旦下定决心,便是不可摧折的执着到底。
方君乾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那只玉手掰开他的手指,取走了他手心的桃木簪。
“倾宇——”
他欣喜若狂,只差没仰天长啸纾解心中狂喜之情!
无双站起身,转向他。
白衣翩飞,恍若谪仙。
望着他的眼神雾岚迷蒙——
水唇轻启:“方君乾,其实我……”
轻轻吐出这六个字后,白衣少年陷入了沉默。
深深看了他一眼,慢慢低下头。
欲言又止,欲说还休。
姻缘由天定,此梦已阑珊。
那个红衣男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容拒绝的笃定:“其实你早就爱上我了吧!”
第九十二章
白衣公子怔怔看着抓在自己腕上的右手。
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安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在彼此最美丽的年华,
相遇。
然后,拿出此生最大的勇气。
抬头,见他水唇一动似要拒绝,方君乾突然就乱了。
以绝对的强势截住他的话,专横且霸道地宣布:“除了那句,我什么都不想听。”
无双只得暂时将话尘封心底。
“肖某只是想说,义父派来的直升机已经到了玉亘,少帅可以直接坐飞机回家。”
望着方少帅无语的表情,无双公子淡淡提醒了一句:“少帅还是快点给义父回个电话吧。”
“混帐东西,无双去叫你接电话,怎么这么晚!?”
正是因为您老人家让无双去叫他,才让他在无意间听见了那番话……
方少帅哀叹一声:真是时运不济呀……
“这不来了嘛。爸,我想跟您说件事儿。”
“你又闯祸了?”
这是东北王第一个反应。
对方小宝得罪人的手段他已是见怪不怪。
要是方小宝哪天老实下来才令他心惊肉跳,估计又在酝酿巨大的阴谋了:“这次得罪的是哪一路神仙——莫非你把段齐玉给打了!?”
“没……”比这个严重n倍。
“那是什么事?”
“嗯……那个……就是……”
“干嘛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我有心上人了。”
“什么!?——”方洞廖倒抽一口冷气!
第一个反应就是——老怀欣慰老泪纵横!
“小宝……你终于长大了!是哪家的姑娘呀?人品好不好?怎么认识的?人家对你有没有感觉?倾宇那孩子认不认识她?嗯,多让无双帮你把把关,我还是对无双放心点……”
方少帅捏了一把汗,支支吾吾道:“爸,等回去我再跟你详谈。”
“好好好!”东北王连声应道,即使看不见他的脸,也能想象他此刻一副“方家有儿初长成”的表情。
“总之你能定下来,为父真的很欣慰。君乾,一个男人只有成家立室了,才算真正成熟了。”
方君乾抓着电话筒,闻言,心中既是感动又是苦涩:这次,方君乾注定要让您失望了。
“你什么时候动身回家?”
“明天中午就坐直升机飞往黑河。”
“倾宇那孩子也来吗?”方洞廖满怀期待,“为父还没亲眼见过这个绝世无双的干儿子呢。”
“倾宇他还得为您挑选见面礼,要晚几天才能到,我先动身。”
“好好好,”东北王高兴得有点语无伦次,“我们父子很久没见面了!你这次来一定要住得久一点。你想吃什么为父这就叫厨子替你准备……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吃东北乱炖的!还有你
最喜欢的烤鱼,每次吃完鱼一张脸就搞得像小花猫一样……”
“爸,”方少帅干咳几声,无比尴尬,“……多少年前的事了。”
“嘿嘿,这不高兴嘛!——对了,无双喜欢吃些什么,有什么忌口没?”
“倾宇吃素。”心里默默补充一句:虽然早已破戒了。
听着电话那头父亲喋喋不休的叮嘱期待,方君乾只觉好笑:他这样子要是落在下属眼中,估计“铁血东北王”的威名要毁于一旦了。
恍然一叹,自己跟父亲,竟已快两年没见过面了。
人在乱世,身不由己。
这回好不容易回趟家,定要让父亲好好高兴高兴。
高兴?
想到这里,方少帅的笑容就不免有了自嘲的意味。
怕到时把事情一提,老爸立马二话不说把自己逐出家门,恨不得没生下他这个孽子。
可即使如此,
“爸,等我回来后,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即使如此,方君乾还是觉得,你有获知一切真相的权利。
因为您是生我养我的父亲。
“爸,这个人你也知道。”
东北王古怪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
“他就是儿子我从小心心念念挂在嘴上的‘小仙女’呀!”
深吸一口气:
“爸……他是我心中的明月。”
理解也好,反对也罢,
方君乾都要定了肖倾宇。
但是,方君乾会用一辈子的时间,争取到你的宽容与谅解。
因为,
唯独你的支持和祝福,是方君乾最渴望得到的礼物。
翌日。
玉亘市军用机场。
两个绝世少年遗世而立,静默不语,相视无言。
万里清空澄澈,天朗无云。
远处螺旋桨旋转起的大风刮得两人衣袂猎猎飞舞。
戎装英挺,白袍飘逸,勾勒出翩然淡雅的绝世恣意。
少年元帅剑眉一挑:“倾宇没有什么话要对我本帅说?”
无双静静看着他。
无双的国士,最擅长揣度人心,猜对了别人的心,却猜不透自己的。
执着的少年,喜欢将心裸剖给爱人,明知自己所做的一切,未必能得到那个人的轻轻一顾。
如此这般的轮回。
终于,白衣少年轻轻道了一句:“一路平安。”
只有这些?
方君乾苦笑:以他那推一下走一步的性格,自己不主动点是不行的。
仍然是那副慵懒邪魅的模样,依旧是那种吊儿郎当的语调:“对了,本帅送给倾宇的桃木簪倾宇还在吗?”
“在。”平缓无起伏的语调,心下却是奇怪。
无双不知方少帅为何忽然有此一问。
“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狂放带着邪气,
不羁带着邪气,
至于那点若有所思,也带着点邪气。
他言潜意深道:“本帅希望,有朝一日能替倾宇亲手戴上这支桃木簪。”
说罢跳上直升机,挥挥手朝他灿烂一笑:“我走了!”
无双默默地目送。
在机舱大门被缓缓关上的那一时,
在方君乾看不到的那一刻,
白衣少年水唇轻勾,微微一笑。
瞬间,
乍起千层涟漪,
惊绽万顷桃花。
惊才绝艳的白衣少年悄然一叹:
“方君乾,你真是个傻瓜。”
第九十三章
从东南玉亘到东北黑河,坐直升机需要六个小时。
肖倾宇坐在办公桌前批阅着文件,美丽的眼眸不时扫一下挂在墙上的时钟。
还差两个小时,他便能抵达黑河了呢。
“公子——公子!!”小疯子面无人色地闯进书房。
无双手指一颤,心跳便漏了一拍。
不知怎的,隐隐感觉有些心浮气躁,莫名的不安浮上肖倾宇心头。
“公子,倭桑飞机轰炸黑河飞机场,东北王恰好等在机场接人……当场死亡。”
霎时天昏地暗!
无双怔怔起身,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你说……什么?”
以最快的速度踏上前往东北的路途,无双还是不敢相信这个死讯。
那个慈祥的父亲,不久前才刚和自己通过话,怎么可能就这么……去了?
方君乾呢,有没有受到殃及?
世事无常,死生无常。
父子重逢的喜悦,谁料会变成天人永隔的悲剧!
等无双赶到方家大宅之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又是一宿未眠。
恍惚间,无双已下了车。
方府大门两旁坐落着一对石狮子,威武狰狞,气势非凡——由于家主之死,原本悬挂在屋檐上的红灯笼早换成了两盏白灯笼。
大门两旁肃立着两排共十八个守卫,一律披着麻布,胳膊上裹着一圈黑纱。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无双也随着客人走入方家大门。
极目望去,前院堆放了无数花圈,层层叠叠,几让人无处下脚,吊唁的挽联更是挂满了墙壁,让人目不暇接。
无双还未进灵堂,一个声音就传进了耳朵——
“父亲去世,生为人子却至今还未出现,是为不孝!方君乾早已没资格继承方家家主之位!”
“肖参谋长到了!”随着小厮一声传报,灵堂中所有人的目光“唰”的汇集到了这个白衣少年的身上。
无双步入灵堂。
厅分前后,中间竖了个小影壁。
壁上黑纱遮掩,白布扎花,白幡幢幢,素纱飘飘。
硕大的白花下,挂着方洞廖戎装英武的遗像。
生前南征北战威慑群小,甚至连死后,一腔热血依旧灼烈。
而今,遗像上的东北王俯视着人情冷暖,世间百态。
笑容微微有些冷漠讥诮。
白衣少年淡淡上香,鞠躬,平静的表情甚至看不出一丝悲怆。
他的动作,有一种极为动人的韵律,
连他拖在地上的影子,都恍惚成了鸟醉花影。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一种人,美到连影子都会有神韵。
抬头,环视了一下灵堂中人。
无双已认出刚才说话之人便是方君乾的姑父,方水华的丈夫齐章国。
灵堂里有很多人,却独独没有方君乾。
无双拜祭完毕后,便被方水华请到了内院说话。
开门见山便是一句:“肖参谋长知不知道君乾此刻身在何处?”
见无双摇头,方姑姑彻底绝望了。
她颓然落座:“方家祖训第一条,尊老敬祖。如果查实家族继承人有不孝父母、不敬祖宗之言行,由家族长老共同商讨后,如有半数以上的长老赞成,那么他们就有权剥夺君乾家主继承人的资格。“
方姑姑叹了口气:“肖参谋长,实话跟你说了吧,自大哥出事后君乾还没在方家出现过,方家几大长老已对他非常不满!”
无双公子依旧淡然寂寥,只静静看着庭院里的花朵悠然飘落。
“这几个希望少帅做不成家主的人里,是否也包括方姑姑您的丈夫——齐章国先生?”
方水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白衣少年笑得温雅清贵,只不过那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珠如浸在碎冰里,
亮晶晶,冷飕飕。
黑白分明中透出一抹子森冷的讥诮。
鹊巢鸠占,外戚夺权——东北王尸骨未寒,这般黑暗肮脏争权夺势的宫廷戏码,竟在方家大宅悄然上演。
“肖某只想跟姑姑你说一句——就算此刻东北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他也还是姓方。”
那声音清清淡淡,然而词锋竟也是尖锐如许:“有些东西注定是少帅的,谁都夺不走。就算少帅不想要,有肖某在,也轮不到他们插足。”
无双的手下终于打听到方君乾的所在之处,肖倾宇听后二话不说就前去寻人。
他知道,此刻方君乾的处境,极度危险。
当无双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他时,他却独自坐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湖边,对影成双,孤寂伶仃。
“方君乾——”
肖倾宇轻轻地唤着他的名,那声音,极轻极轻,宛如花落雪地。
方君乾闻言一怔,缓缓回头,朝他寂静一笑。
吐出一句:“我就知道第一个找到本帅的肯定是倾宇。”
他知道他一定会寻到此处。
除了你,再不会有第二人。
“倾宇,这个湖是我爸经常带小时候的我出来钓鱼的地方。”
碧水荡漾,波光粼粼,湖水清可见底。
“他总是坐在这块地方钓鱼,我嫌闷,就在旁边捣乱搞破坏,老害得他无功而返。”
“可即使这样,他每次钓鱼的时候还是会带上我。”
“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那么疼我……”
“我却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倾宇,”少年捂住眼帘,隐约感觉有温热液体即将倾斜流下,“我什么都不想去当,什么都不想去管……我不要方家家主之位,我只要他们把我爹还来!”
“方君乾……”心中蓦地一酸。
白衣少年蹲下身,跪在他面前。
世界瞬间变小,小得只剩下自己,与抱膝坐在对面的那个男人。
理智叫嚣着方君乾话中的任性与幼稚——
无双很清楚,如果方君乾放弃继承权,损失的不单单是方家的助力、东北军的支持,
万一齐章国等人真的掌控了方家大权,方君乾这个正统继承人绝对是他们头一个要铲除的对象。
可能,他们很难活着走出东北。
明明极不清醒,明明极不理智。
然而,那个男人黯淡无光的眼神,让无双缴械投降。
习惯了他灼烈邪魅的笑颜,举重若轻的潇洒,满不在乎的雍容。
肖倾宇何曾见到过,
那个永不言败、笃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少年元帅,
蜷缩着身子,
每个毛孔都流露着忧伤,
连眼泪,都流不下来的绝望。
如此这般
脆弱无助……
无双缓缓地,将他揽入怀里。
紧紧地,拥抱住他。
轻轻地,将他的头颅捺在自己肩窝。
“方君乾……放心,有我在。肖倾宇一直在。
“有肖倾宇在的一天,谁都别想伤害你。
“你不是一个人呀,你还有我。
“无论前路有多么坎坷,
“就算整个世界都背弃了你,
“肖倾宇也会一直陪着方君乾的……”
第九十四章
无双在东北王墨香满溢的书房里,提笔,用饱蘸浓墨的紫毫在滑腻的宣纸上缓缓落下一个字——
劫。
闭起眼,想了一会儿,
再度挥毫,
檀木书桌上的宣纸再次落下墨痕——
缘。
方君乾终是没有回方家。
肖倾宇也没有勉强。
知道他心乱。
知道此时的方君乾如同一块被人敲打了几千几万次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