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风流(1-259) 林家成第39部分阅读
卿本风流(1259) 林家成 作者:rouwenwu
她连忙唔唔出声。
卫子扬脚步一顿。
他慢慢回头盯向清映公主,在一阵沉默中,卫子扬冷笑的声音传来,“难不成我卫子扬行事,还要在乎他人言论?”
“可是,”清映公主的声音细细绵绵的,“子扬哥哥,可是冯姐姐说不定在乎呢。”
这话一出,卫子扬似是哑了。慢慢的,他手臂一松。
冯宛连忙挣脱,她一踩到地面,第一件事便是大大的吸了几口气。
望着鬓发凌乱,晕生双颊,美丽的眼睛水汪汪,春意横流的冯宛,清映公主慢慢低下头。
就在这时,卫子扬扣住了冯宛的手臂,突然说道:“阿宛,我们就去找老头子,叫他下令赵俊休了你”
说罢,他把冯宛手臂一扯,转身便向外面走去。
他走得急,拖得冯宛踉跄两步。这时,冯宛回头看了清映公主一眼,连忙提步,跟上了卫子扬。
转眼,两人走出了院落,朝着停放马车的广场走去。
见清映公主没有追出,冯宛脚步一顿,低声道:“卫将军……”
“叫我子扬”
“子,子扬,”冯宛红着脸,声音却异常坚定,“现在还不到时候。”
她的声音一落,卫子扬便腾地回头,眯着眼睛盯着她。
直直地盯了她一阵,他低声问道:“你不愿意?”
冯宛摇头,低低说道:“真的还不到时候。”她敢保证,现在他只要一开口提到他自己与冯宛的事,陛下绝对会同意。不仅同意,他还会顺水推舟多弄几个,会在一天之内,给卫子扬的后苑塞满了女人。
最开始,陛下不让赵俊休了冯宛,既存了锢制卫子扬的心意,也有着让陈雅死心的意思在内。
后来,陈雅还是与赵俊发生了关系,又出了那一系列的丑闻,陛下一怒之下把她贬为庶民,让她做了赵俊的平妻,便含着惩戒之意。
现在,几个月都过去了,地位再次得到提升的卫子扬,令得陛下用女人来锢制他的想法已经破产。在陛下眼中,冯宛已没有什么作用了。想来此时,陛下是希望赵俊请旨,休了冯宛升陈雅为正妻的。陛下也是愿意顺势把冯宛赐给卫子扬的。
冯宛抬头,见到卫子扬唇抿得紧紧的,凤眼又是郁怒又是烦躁地瞪着自己,心下微动。
她掂起脚尖,伸出白嫩的手指,给他拭平眉间的皱纹,含羞垂眸,轻轻说道:“这么多胡人使者在都城,此时谈婚嫁之间,不妥的。”
她的声音很低,隐约的有点涩。
心底里,冯宛为自己羞耻着。她明明都是一个嫁过人的妇人了,却在刚刚确定自己心意的同时,便有了不与他人共夫的念头,还把这念头付诸行动。
——当众向卫子扬谏言,不可娶北鲜卑公主是第一次行动。
现在,扯着他不要他入宫,便是第二次行动。
她应该贤惠的,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应该主动帮他成就大好良缘。可她做不到。她想,与前世相比,她真是自私过份多了。
不过,她的自私是摆在明处的,这一句话,她已把她的顾虑说出来,让卫子扬自个衡量了。
卫子扬听明白了她的话。他点了点头,蹙眉道:“也是不妥。”每个胡人使者,都带了几个美女前来。他可不想自己的婚事落到不可控制,只能任由他人操纵的地步。
想到这里,他不由牙痛起来。伸手在腮帮上按了按,卫子扬嘟囔道:“好不容易盼着回了城,却还得忍着按着……”他低下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冯宛,小小声地说道:“阿宛,要不你帮我洗浴吧。只是洗浴,我保证不动你,好不好?”
又提到洗浴,现在冯宛是一听到这两个字,便羞恼得无以复加。
她红涨着一张脸,忍不住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腾地转身就跑。
望着她像个小女孩一样溜得飞快,卫子扬先是一愣,转眼叉腰大笑起来。
大笑过后,卫子扬得意的哼着歌,继续朝寝房走去。
这时,热汤已经准备好,卫子扬踏入浴殿后,便挥退众人,一边解去衣裳,一边赤足朝热腾腾的桶中走去。
一踏入热汤中,卫子扬便舒了一口气,他闭上双眼朝后一仰,想着又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沐浴,不由嘀咕道:“阿宛对我不好”
声音一落,一阵轻细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卫子扬是习武之人,一听,他便听出这是妇人的脚步声。
腾地一声,他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地逼去。
他对上了一个容貌艳丽,身材窈窕,刚解去外袍,露出里面薄薄春衫的美人。这美人的春衫实在太薄,一眼望去,妙处若隐若现
这美人,卫子扬有点印象,她好象是清映公主身边的婢女。
见到卫子扬朝自己盯来,美人先是被他的容光看得痴住,转眼她回过神来,媚眼如丝,娇沥沥地向他一福,白皙高耸的胸脯随着动作完全呈现在卫子扬眼前,“奴奴愿帮将军拭背”声音绵软绵软的,与她的人一样,像是没有骨头。
真真是人间尤物
卫子扬双眼一阴。
“出去”
什么?美人一惊
在她不解的眼神中,卫子扬厌恶的喝声再次传来,“听到没有,滚出去”
“可是将军?”美人还挣扎着。
卫子扬双眼一瞪,盯着那美人阴沉沉地喝道:“叫你滚出去,可是耳朵聋了?”
这一声喝,宛如炸雷,惊得里外一阵安静。
那美人不由吓得一瑟缩,她连忙颤声道:“是,是,奴这就出去,这就出去。”在冰寒彻骨中,她跌跌撞撞地冲向了外面。
转眼间,那美人消失在浴殿中。
在殿门被人重新关上时,卫子扬冷漠的声音传来,“掺合这事的,每人杖十下”
三两个声音颤抖着应道:“是。”
不久后,院落里的角落处传来一个声音,“为什么?”这声音很动听,含着不解和不甘。
一个男子苦笑的声音传来,“是属下忘记提了,将军他自小便容颜过人……他一向不喜欢别人碰触,男女都一样。这几个月有好转,也是因那冯氏之故。”。
正文 第147章 赶人
“不喜别人碰触?”女声极为失望,她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我时间不多啊……”
不一会,卫子扬走了出来。他一袭黑袍,披散着湿发,在书房中忙了一阵后,转身朝冯宛所住的院落走去。
刚刚走出巷道,听得旁边传来一声低唤,“子扬哥哥。”
卫子扬脚步不停。
那人见状,连忙加快步履,她走到他身后,弱弱地说道:“子扬哥哥,我不知道那贱婢会这么大胆子。”见卫子扬不理,她慌得都要哭出来了,“子扬哥哥,我把她关起来了,你别生我气。”
卫子扬这才停步转头。
他看着泪水汪汪的清映公主,冷冷地说道:“走吧。”
“啊?”
“你可以回去了。”对上愕然的,张着小嘴,美丽的脸上尽是惶然和委屈的清映公主,卫子扬冷漠地说道:“你呆得够久了。带上你的人回去吧。”
清映公主对上他面无表情地脸,眼眶中泪水直转。她倔强地抿着唇,仰着脸,又是委屈又是伤心,又是无比痛苦地看了一眼卫子扬,突然以袖掩脸,跑了开来。
清映公主这般无声的流泪的情景,配上她那美丽的脸,煞是动人。卫子扬却是眼睛也不眨一下,继续转身朝着冯宛的院落走去。
冯宛却不在院落里,卫子扬问了婢仆,又寻到前院时,她穿着男子袍服,正在整理着书简。
书房中的书册甚多,都是厚厚一堆,冯宛低着头,一边擦拭一边翻看,然后分门别类地整理着。她显然忙了很久,额头上隐隐有汗水渗出,左颊处还有一个墨印。
忙碌着的冯宛没有注意到卫子扬地到来。她只是埋头忙活着。这时,一个婢女上前,忍不住对冯宛埋怨道:“夫人,你还是歇歇吧。卫府这么多人,也不差你一个的。”
婢女的话说得有理,四下好几双目光都向这边看来,有人还暗暗点了点头。
冯宛清雅的声音响起,“你要累了,便下去吧。”
“可是夫人?”
不理那婢女,冯宛拿起一卷空白帛书,一边翻着竹简,一边在帛书上记着什么。
卫子扬缓步走近。
看到他走来,众人一惊,刚要行礼,却被他挥手制止。令得众人退下后,卫子扬轻步来到冯宛身侧。
只见空白帛书上,用一种秀丽端雅的字体记了七八十行字,最后一行载着,“丙辰日,大雨,黄参将报,折粮三十五车,病马一百七十六匹,愈者三十有二,死而见尸者有二,另一百四十二匹马不知去向。其间无霉米纪录。”
看到这里,卫子扬一怔,他记得丙辰日更是回军途中,当时是有人告诉他,折粮死马的事。可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其中居然有疵错?
蹙着眉,卫子扬低声问道:“阿宛以为,这黄参将有贪腐之嫌?”
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冯宛吓了一跳,她知道查核之事,向来是容易得罪的人。因此她特意挑了一个众幕僚都不在的时候来。便是写这个时,她也是让众人退远些的。却没有想到,给卫子扬无声无息地靠近了。
不过一转眼她便想到,卫子扬武功极高,他要不想让人发觉,那是一件容易事。
当下,冯宛恩了一声,摇头说道:“黄参将贪与不贪,我不知道。我只是以为,子扬既是上位者,便当明察秋豪。不管他人有什么不当举动,都瞒不过子扬的双眼。”她想以她自己的方式提醒卫子扬,成大事不能只靠属下的忠诚,要确立他的威望,维护他的权利,他必需养一帮人,专门从事这种核对查勘之事。只有这样,他才能维持他做上位者的威严。
卫子扬双眼定定地看着冯宛,看着那一行行秀丽的字体,低低说道:“这是驭下之术,是帝王手段。阿宛,你从何得知?”
冯宛眨了眨眼,好一会,她才轻声说道:“我爷爷是饱学之士,家中藏书甚厚,阿宛自幼便喜读史书。这种行为,史书上有教。”要知道,古往今来的政治家,哪一个都是对历史研读甚深的。
卫子扬还在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他伸出手,搂上了冯宛的腰。
把脸搁在她的秀发上,他喃喃说道:“阿宛一回府,便为我忙碌。我,我很开心。”他没有说出,他第一次知道她有这般让人惊愕的大才,这也很让他意外和开心。
他的声音有点低,有着一种满满的愉悦。
冯宛垂眸忖道:我不仅是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我需要让你更重视我,更离不开我。哪怕是喜欢上了更美的美人,也不会因为我没有了价值,而轻易把我放弃。
搂着冯宛,望着外面金灿灿的阳光,卫子扬愉快地说道:“到了明日,又得应付那些使者了。阿宛,我们现在去踏春吧。”
他把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上,欢喜地说着,“刚刚进城我便注意到了,护城河处垂柳青青,路边野花也开了,阿宛一定喜欢看的。”
踏春?
冯宛的双眼亮晶晶的。她还没有踏过春呢,以前跟赵俊在一起时,他哪有这个心思?不对,他便是有这个心思,也不会想到带她去。
见冯宛点头,卫子扬扬唇一笑,他牵着她的手朝外走去。
两人便这般手牵着手,朝着马厩走去。走着走着,也不知冯宛说了一句什么话,卫子扬放声大笑起来。
正在这时,冯宛看到马厩前方,几辆马车旁站满了人,看到他们走来,这些人都在睁着眼盯着。
冯宛抬头,她对上了眼睛红红,嘴唇轻抿,美丽的脸上格外楚楚可怜的清映公主。而清映公主的旁边,一个长相娇媚的美人正被五花大绑着。
这是怎么回事?
在冯宛蹙眉间,卫子扬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凤眼瞟过,只是淡淡一扫,便理也不理。
见他不理,清映公主美丽的脸白了白,她唤道:“子扬哥哥。”怯怯地走过来,清映公主含着泪哽咽道:“子扬哥哥,你别怪我……”这般仰着苍白美丽的脸,这般含泪凝眸,她的样子已不是用楚楚动人四个能形容得出。连冯宛看了,有那么一瞬间也失了神。
卫子扬回过头来。
他瞟了清映公主一眼,眉头微蹙,声音放缓,“好了,不怪你。”
一语吐出,清映公主马上转啼为喜。
可她的笑容刚刚绽放,卫子扬已淡淡说道:“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说罢,他牵着冯宛的手,一晃一晃的朝着前方走去。走了几步,清映公主听到他温柔的低语声,“阿宛,这次我还得了几匹好马呢。有一匹我已经驯服了,呆会送给你。”
仿佛一个献宝的孩子,正在等着大人的欢喜。
看到这一幕,清映公主脸孔又白了白。这时,一个使臣走到她身后,低声叹道:“真不知这妇人有什么好的,值得卫将军这般倾心以对。”
清映公主低下头,放在腿边的手握紧了。
那使臣压低声音,徐徐说道:“我们的人已经查明,便是在陈朝皇帝面前,卫子扬行事也是飞扬跋扈,为所欲为的。要联姻,只需让他答应便成。不过有这个妇人在,怕是不易。我们必须除了她。”
联姻只是第一步,最终目的,还是让卫子扬成为他们的人。想南鲜卑与北鲜卑,本是同一个祖先。若是能把卫子扬笼络住,以他这个南鲜卑太子的名义收服被众胡占领了的土地,那是名正言顺,事半功倍。若能南北合一,他们鲜卑族将是天下最大的族群将拥有辽阔的领地。
好一会,清映公主才弱弱地说道:“我想再试试。”
“好,便让公主再试试。”
这边,卫子扬和冯宛翻身上马。纵骑缓缓上路时,冯宛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问道:“清映公主怎么啦?”
卫子扬瞟了她一眼,突然嘴一扁,冷淡地说道:“没什么。”
冯宛察觉到了他的不悦,先是一怔,转眼声音放软,柔柔地问道:“子扬,你告诉我嘛。”声音娇柔,竟是在撒娇。
对上迅速望来的卫子扬,冯宛脸孔腾一红,可饶是如此,她依然咬着唇,美丽的眼眸似羞似怯地望着他:她的人生已失败过一次,这一次,她想尽自己的能力来经营。刚才他的口气中明显对自己有着恼意,她想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这样的冯宛,卫子扬哪里见过?他痴痴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直觉得心满得都要溢出来了。凤眼微弯,卫子扬低低说道:“她使了一个丑女人,在我洗澡的时候闯进来。”说到这里,卫子扬斜眼瞅着冯宛,嘟着嘴闷闷说道:“一知道我要洗澡,阿宛就溜得比谁还快……我那时还以为是你呢,白欢喜一场”语气极为幼稚。
冯宛先是一怔,转眼便红着脸慢慢啐道:当然要溜了我便是不嫁,也不能这般没名没份,随随便便地随了你。她知道,女人与任何男人,都有个第一次。这第一次付出得越轻易,对方便越不会珍惜。她就算是个嫁过人的妇人,也要高贵的,有尊严地跟他在一起。
正文 第148章 笑
护城河处,果然是河水清澈,垂柳处处。两人跳下马背,卫子扬顺手便牵上了冯宛的手,朝前走去。
这般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牵着手缓行,冯宛的脸不由又红了红。她低着头紧走两步,挨在了他身边。
这时,卫子扬低低笑道:“果然”
冯宛一怔,诧异地问道:“什么果然?”
卫子扬慢慢说道:“幸好我聪明,那日一进城便把阿宛抱到了怀中。这下,阿宛不是习惯了,这么多人盯着,也不羞臊了。”
这个时候她应该怎么反应?像个小女孩般娇羞?还是真的跺跺脚啐他一口?
不,她的心本已不再纯粹,要做也做不来。她也知道他这人,将是要站在巅峰的。她想,不管结果如何,她需要做的是,让自己始终成为他心中独一无二的阿宛。
望着得意洋洋的卫子扬,冯宛雍容一笑,她拂了拂秀发,轻轻挣开他的手,广袖轻挥中缓步上前。春风吹荡中,她这一步,那属于晋人的长袍大袖,衣履风流,尽在其中。
这是一种风姿天成,仿佛这天和地,也因她的出现变得敞亮而随意。
卫子扬连忙上前一步,把她的手牵得更紧了。微微侧头,他含笑满足地望着她,似乎为她的风采所倾倒,也似乎满足之极。
两人慢慢走着,
突然之间,卫子扬什么话也不想说了。这几个月中,他绞尽脑汁,于刀山尸海中奔走,无时无刻不让自己处于紧张中。
现在,他回来了。
他的身边,有这个丑女人伴着。
这种感觉,真是很好。
慢慢回头,朝着冯宛看上一眼,卫子扬凤眼微眯,淡淡一笑:而且,他这个妇人,开始绞尽脑汁地讨好他。她的心,都在他身上了
这种感觉实在太好太好,好得他已下定决心,绝对不去拆穿她。他的妇人,本来便应该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便是她笨了些,自以为是了些,那也是有趣的。
直转了一会,卫子扬才紧了紧冯宛的手,低声说道:“知道我的身世,你不吃惊么?”
冯宛抬起头来。
她目光盈盈地看着他,温柔地说道:“子扬凤目鹰扬,龙行虎步,本不是平凡之人……我很早以前,便猜到了。”
“猜到了?”卫子扬惊讶地问道。
冯宛点头。
卫子扬苦笑起来,“我还以为,没有人会猜到的。”他看向天边,徐徐说道:“以我这一次的军功,足可升为大将军。陛下忌我又不得不用我,这我知道。使臣纷纷而来,他们的目的如何我也知道。”
他抿着唇,慢慢说道:“这几年便是有战事,陛下只怕也不会差使我了。”他冷然一笑,“若不是朝中实无大将,只怕今日这种恩待都不会有。”
他低下头看着冯宛,温柔的,一字一句地说道:“阿宛,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在我身边。你如此聪慧,定能助我。”
果不其然,他一说到“定能助我”几个字,便看到冯宛白瓷般的脸上一亮。见她矜持地点头,卫子扬差点失笑出声:这个笨女人,果然要这样说才会使她在我身边呆得心安理得。
忍不住伸手搂上她的腰,见冯宛僵住,卫子扬又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说道:“据我所知,还有不少部落对我故国留恋于心,这些都是可用之人。”
冯宛听得认真。
卫子扬见她一脸沉思,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秀发,凑近她,以刚才谈正事的,一本正经的语气,在她耳边低哑说道:“丑女人,我不在时,你可有想我?”
冯宛开始还侧耳倾听,到得后来,脸孔腾地一下烧得火红。
卫子扬忍着笑,唇与她的耳尖相触,在令得冯宛僵住后,声音靡哑地叹道:“我每次洗澡时,总会想你……”
洗澡时想我?
冯宛臊得差点跳了起来。她恨恨地一跺脚,当真像个小女孩般把他手掌一甩,向前便冲。
可她哪里甩得脱?刚刚一挣,卫子扬握得更紧了。他嘟囔道:“你不相信么?我说的是真的。”
冯宛臊到了极点,她又羞又恼地想道:这个小子越来越放肆了都调戏起我来了
这少年实在变化太大,冯宛记得,初初她碰到他时,他都会脸红不自在,可每一次再见,他都比以前胆大。到了现在,他都可以逼得她手足无措了
这小子,他明明才十几岁呢
又慌又乱中,冯宛暗暗想道:这样下去可不行。
至于怎么不行,她却是说不出来。
卫子扬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表情变化。
这时,四周嗡嗡声渐响。
卫子扬是个天生的聚光体,这一会功夫,已有越来越多的人向这边看来。特别是那些小孩和少女,更是在不经意间,一步一步靠拢来。
眼见自己又要被人群给埋没,卫子扬暗叹一声,目光从冯宛脸上移开,叹道:“没有个清净时。”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道:“子扬”
几乎是一听到这个声音,卫子扬握着冯宛的手,便是一僵。
他慢慢转过头去。
出现在两人视野中的,却是五殿下和四殿下。这两位殿下显然也是来踏春的,身后浩浩荡荡地跟了二三十个少年男女,一个个衣履鲜华,有半数还换上了晋裳,被春风一吹,倒有几分晋庭世家子弟的味道。
叫唤卫子扬的,正是忝为太子的五殿下。他正直直地盯着卫子扬,目光时不时盯过卫子扬与冯宛相握的手。
他与所有人一样,以前便是见到卫子扬看重冯宛,也以为他只是讲情义,只是任性……直到今日街头那一抱,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妇人是子扬的心上人
知道此事的那一刻,他唯一的念头便是杀了冯宛。可是,他还没有动作,便被臣下明里暗里地劝住了。他们说,卫将军天纵之才,他这样的人若是能收服,何愁天下不平?他们更说,这样的天纵之才,本来便不应该以男宠视之。他有了心爱的妇人,更当成全他们。
被他们劝来劝去,五殿下终于被劝服了。他想,成大事者,无不忍字当头。他又想,且放她一放,等时机到了再说。
在五殿下的旁边,四殿下的目光也有着痴迷。不过与五殿下不同,四殿下在扫过冯宛时,眼光阴沉外露多了。
至于两位殿下身后的贵族少年,有目光惊艳而痴迷地看着卫子扬的,也有饶有兴趣兴趣地看着冯宛的。当然,更有一些目光是不屑地睨向冯宛的。
该来的,终于都来了
冯宛暗中叹了一口气,她现在,终于是到了风尖浪口了。
就在这时,五殿下哈哈一笑,他大步走向卫子扬,伸手在他的肩膀上一拍,声音朗朗,“你小子原来早就对人家妇人上心了。怪不得怪不得。”
说到这里,他转向冯宛,挤眉弄眼地说道:“冯氏啊,本太子与你也是故友了。今日良辰美景,你便没有所求?”
这话,分明是在向冯宛开口,求他把自己配给卫子扬
面对着爽朗欢喜的五殿下,冯宛却是呆了呆,她抬起头向卫子扬看去。心里却在想着:听五殿下这语气,他对卫子扬已完全放开了?可是,前世似乎不是这样的啊。
卫子扬接收到冯宛的目光,当下一笑,向五殿下抱拳埋怨道:“臣刚刚回来,殿下说这话干什么?”
噫,他不想纳这个妇人么?
卫子扬的表现,让五殿下着实吃了一惊,在他想来,卫子扬既然对冯宛有心,那么不管是想娶她还是纳她,都是情理当中的事。现在自己亲自开口,愿意替他们向父皇进言,以解去困住冯宛的婚姻,他不是应该欢喜感激的吗?
难不成,他那时当众抱着这妇人,说什么她是他的心上之人,不是因为倾心于她,而是另有打算?
这个念头一出,不管是五殿下还是四殿下,看向冯宛的眼神都缓和了一些,杀意也消去大半。
见五殿下愣在那里,四殿下笑道:“五弟,既然卫将军不想提这个,你就不要扫兴了。”
他负着手,笑容满面地说道:“这光正好,携美而游,确实是人间胜景啊。”说到“携美而游”四个字时,他没有看向冯宛,反而一脸遗撼地盯上了卫子扬。冯宛不由有点好笑,忖道:原来我才是那个“携美而游”的人,四殿下这是羡慕我啊。
后面传来一阵轻笑声。一个苍白着脸的青年走上前来,尖声说道:“说到这个美字,当真天下无人敢出卫将军之左,听说这次前来的胡人使者中,有一个使者是芮国胡太后派来,给自己说媒求合的。”
他这话一出,四下哄堂大笑。
众人一边笑,一边看向卫子扬。如今卫子扬军威盛,他们心下知道,应该对他多加尊重。可是那事实在是好笑了些。堂堂一国太后,居然派使来向卫子扬这个他国将军求亲,这种事可不多见。
笑声中,另一个青年说道:“听说那芮国使队中途遇到埋伏,几乎全军覆灭。刚才一抵达都城,那使者还放声大哭呢。”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大笑声传来。众人笑嘻嘻地看向卫子扬,那表情那语气,分明觉得埋伏芮国使者的事,便是卫子扬做下的。
正文 第149章 陈雅中毒
众人还在哄笑着,冯宛看向卫子扬,抿着唇也有点想笑。那个芮国太后她倒是听过的,听说她独掌芮国已有多年,生平最是好色。她这次派使前来向卫子扬求亲,多半还挺有把握。毕竟,卫子扬这个亡国太子要是娶了她,不说是得到芮国,便是借芮国一国之力收复故土,那是大有可为。这种好事,要是赵俊他多半拒绝不了吧?
卫子扬冷着一张脸,面对众人的哄堂大笑是面无表情。这时,他眼角一瞟,见到微带笑意的冯宛,不知怎么的,恼意顿生。
他哼了一声,突然伸手把冯宛重重一扯,带到自己怀中。
把她搂在怀里,卫子扬朝着五殿下和四殿下等人笑道:“天和日丽,难得好光,诸位,卫某要与美人一游,你们请便吧。”
说罢,他朝着众人抱了抱拳,扯着冯宛转身便走。
这么多权贵在此,他倒是想走就走。
笑声渐渐止歇,五殿下望着卫子扬的背影苦笑道:“子扬恼了。”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笑声传来。那率先开口的青年叹道:“堂堂男儿,生就这般容颜,真是……”真是什么,他看了一眼五殿下和四殿下,有点说不下去了。
虽明摆着这些人是冲自己而来的,可卫子扬正恼火着。他也无心应酬,扯着冯宛走远后,翻身上马,朝着卫府驶去。
不过与来时不同,也许是心中恼怒末消,卫子扬宁可把另一匹马空置着,也要扯着冯宛,把她置于自己身前。
一手搂着她的腰,卫子扬一边冷冷地说道:“天下人皆可杀”
戾气十足。
冯宛一惊,连忙伸手按在他的胸口,低低说道:“子扬是成大事者,当笑骂由人。”
卫子扬沉默了一会,把她重重压在胸口上,闷声闷气地说道:“我从家国灭亡后便知道,我一定要站在巅峰。”他冷冷一哼,哑声说道:“因为,我生就这个鬼样子,容不得我平庸无能。”
他说的是事实,如他这个长相,如果自身没权没势,永远只能沦为他人玩物。
卫子扬把脸贴在冯宛秀发上,喃喃咒道:“那芮国太后,我总会杀了她。”
就在冯宛静静听着时,他突然将唇凑到她耳边。随着他这个动作一做出,四周的路人发出一声低叫。不过人不多,他们的叫声便不如何惊人。
暖暖的热气扑入冯宛的耳中,在她一阵酥麻时,他低哑地说道:“阿宛,告诉我,你这一生都会尊我悦我,永不伤害我”声音沉暗。
冯宛听出了他的认真,连忙低声说道:“苍天在上,我这一生,都将对卫子扬尊之悦之,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他。”
“说,你永远也不离开我”
这话一出,冯宛却是一阵沉默,直到卫子扬的呼吸变粗,她才低低说道:“若是你不弃我害我,不纵容他人伤我迫我,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后面安静了。
好一会,卫子扬低哑的笑声传来,“终是不敢相信他人……阿宛与我真真一般样。”
回到府中后,冯宛继续她的工作。这个工作是她给自己制定的。那就是,收集卫子扬所有幕僚臣下的资料,同时把这次大战中发生的所有物资损耗之事弄个明白。
一直忙到入夜,冯宛才吃了一顿晚餐,懒洋洋地躺在自个的院落里,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一阵喧嚣声传来。
那喧嚣声越来越近,冯宛睁开眼时,它已就在院落外响起。
她刚刚站起,一个响亮的声音从苑门外传来,“冯夫人可在?”是个陌生的声音。
冯宛应道:“在。”
在她应承的时候,婢仆们打开苑门,然后,一队人马踏着越笼越深的夜色,踏入了院落中。
这些人赫然都穿着城门司的服饰。
冯宛心头一凛,她大步走出,朝着他们一福,道:“妾就是冯夫人。”
不用她开口,众人的目光已定在她身上。一个做城门司令打扮的中年人走出,他朝冯宛抱了抱拳,客气地说道:“有劳了。我等前来,是想请夫人前去赵府一趟。”
去赵府?
冯宛一凛,她朝身侧婢女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去寻找卫子扬后,转头朝着城门司令一福,问道:“敢问尊驾,不知赵府这是?”
若是别人问,城门司令大可不理,不过冯宛乃是卫子扬看重的人,当下,他客客气气地说道:“赵府陈雅夫人被下毒,据那下毒之人招认说,是受了冯夫人所使”
嗖地一下,冯宛抬起头来四周也是哗声大起。
陈雅被人下毒?下毒之人招认是我做的?
当真,当真好算计!
不过与周围婢仆不同的是,冯宛虽是吃惊,却并不慌乱。应该说,她一点也不慌乱。
这时,那城门司令朝着门外一扬,道:“冯夫人,走吧。”
冯宛没动。她一袭男袍,负手于背,淡淡而笑,“阁下忘了?我现在是卫将军的人,不管如何,当禀过他再走不迟。”
城门司令点了点头,道:“也好。”说这话时,他与众人一样,不住地打量着冯宛:出现这么大的事,便是一个久经风浪的大丈夫,也会脸上变色。这个妇人却从容至此,到真是不可小看。
不一会,那婢女急急跑来,她朝着冯宛叫道:“夫人,一刻钟前,陛下有急旨,将军入宫了。”
卫子扬入宫了?这么巧?
这时,那城门司令的声音传来,“冯夫人?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冯宛回过头来,对上他,她慢慢笑了笑,道:“不错,时辰不早了,诸位人多,要是打着火把过街,未免太过招眼。”慢慢说出城门司令的忌讳后,冯宛衣袖一挥,道:“走罢。”
她一开口,众城门司的人连忙开路,而在她的身后,卫子扬派给她的八个护卫,也信步跟上。
那城门司令向那八人看了几眼,嘀咕道:“冯夫人,他们?”
冯宛头也不回,只是淡淡说道:“他们是卫将军派在我身边的……阁下放心,冯氏阿宛若真做了不当之事,他们也不敢不顾国纪。”
那城门司令本来便忌讳着卫子扬,听到她这话,沉吟了一会,也没有阻止。
一上马车,冯宛便把车帘拉下,暗暗寻思起来:是谁要害我?
害她的人,陈雅有可能,冯芸也有可能。至于陛下和皇后那里,她倒是不相信他们会做这事。要知道,现在诸国使者齐聚都城,都是冲着卫子扬来的。在这个时候,陛下不会做出激怒卫子扬,把他逼走之事。
……事情的关健,还是在那个指认自己的人身上。
想到这里,她心神一动,低低唤道:“来人。”
车帘外人影晃动,一个护卫凑近来。
冯宛把车帘拉开一线,低低说道:“通令下去,重点注意那个指认我行凶之人。”
“是。”
冯宛交待那护卫时,众城门司的人也有注意到。不过他们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在意:冯夫人地位不一般,这事要不是闹大了,他们也不想出面。
车队来到了赵府外面。
夜色中的赵府,黑黝黝的,像一个就要化在黑暗中的鬼影。冯宛看着它,想道:第一次发现,这地方竟是这般孤清,仿佛隔绝了繁华和富贵一般。
进了正院,里面还是灯火通明的。十几个火把插在地上,嗡嗡声不绝于耳。站在一院落的人,在看到冯宛和城门司令时,齐刷刷住了嘴。
所有的目光都在向冯宛看来。
冯宛缓步走近。
就在这时,大门滋滋打开,一脸憔悴的赵俊急匆匆冲了出来。
他一直冲到了冯宛面前。
盯着她,他唇动了动,好一会才说道:“你,小心些……”
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叫她这个疑犯小心
冯宛一怔,那城门司令也是一怔。他打量着赵俊,又看向冯宛,忖道:看不出这个妇人,居然是个有能耐的,竟博得了卫将军和她前夫的同时爱重。
这时,赵俊看向城门司令,沙哑地说道:“阁下请进。”
不用他开口,众人也在提步入内。
赵俊的寝房中点了十来根蜡烛,明亮得很。靠墙的塌上,陈雅正安静地躺在那里,塌边站了三四个大夫和几个婢仆。
而在一侧的角落处,则跪着一个妇人。
那妇人?
冯宛缓步走近。
她来到她面前,盯着她,徐徐唤道:“妩娘?”
妇人抬起头来。她脸色苍白,在见到冯宛时,眼神闪烁着。仿佛不敢看她,妩娘只是一眼便低下了头,再次一动不动。
冯宛深深地盯着她,向着城门司令问道:“便是她指认的我?”
城门司令点了点头,道:“正是。”他还要再说什么,冯宛已然提步,向着塌边的陈雅走去。
一看到她走近,两个婢仆同时站出挡在塌前。冯宛盯了他们一眼,淡淡说道:“让开。”
见两个婢仆倔强地一动不动,冯宛垂眸说道:“真是愚不可及,难不成我现在还会对你们主子动手不成?”
这话有理。两个婢仆沉默了会,向后退去。
冯宛来到塌前。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陈雅,脸色灰暗,唇带青紫,躺在被子的身形,隐隐还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臭味。
几乎是突然间,冯宛向赵俊看去。可惜,赵俊低着头,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明明事态紧张,此刻的冯宛却有点想笑:陈雅中了毒,体臭不可闻。可她身份不一般,赵俊便是再不喜,也得做做表面功夫。这把她放在自己房间,朝夕奉药,便是他要做的表面功夫。真不知以他的性格,怎么受得了?
回过头来,冯宛伸手扣向陈雅放在被窝外的腕脉。
看到她的动作,那两个婢仆同时上前,他们刚要拦住冯宛,却被城门司令摇头制止。
冯宛按了按陈雅的腕脉,于医学之道,她是通了一些。可要说精通还是远远不够。如现在,她只知道陈雅确实是中了毒的脉像,至于中的是什么毒,她根本就一无所知。
收回手,冯宛向大夫问道:“中的什么毒?”
她明明是嫌犯,可从赵府到现在,她都像个主人,或者说,像个上官一样,实在从容得过份。
不在不觉中,众婢仆都变了脸色,他们想要喝骂,看到站在门外的,冯宛带来的八个高大护卫,又忍了下来。
一个大夫上前,应道:“是梦里醉。”
“梦里醉是什么样的毒?”
那大夫应道:“是一种直入血液的毒药。中了此毒的脸,肌肤发暗,呼吸减缓,会让人在睡梦中不知不觉中死去。便是治好了,病人的肌肤也会变得晦暗难看。”说罢,他看向冯宛。
他最后一句是重点,这种毒害对方容颜的药,只有妇人才喜欢用。
冯宛却是看不懂一样,她沉呤地看着陈雅,问道:“她现在情况如何?”
“赵夫人发现时迟了些,刚用了解药,却是效果不大。得急报宫中,看能不能得到血参。”
这个大夫,冯宛每问一句,他便向冯宛看上一眼。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恭敬,这么听话地回答她的问题。可不知为什么,一对上她的眼神,一听到她的话,他就自然而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