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风流(1-259) 林家成第58部分阅读
卿本风流(1259) 林家成 作者:rouwenwu
“中姬,殿下令你速速过去。,…
这个“过去”两字一入耳,弗儿便僵了僵。
以前,她最渴望的事,便是去见十五殿下,伴他左右。可这几天,她却有点心虚了,有点畏了。
她不想在十五殿下的神色中,看到对自己的失望。当然,她更无法想象,如果自己预料的事出了差错,卫子扬根本不会前来的种种后果!
这样荣华富贵的日子,她刚刚尝到滋味,便是死,她也不愿意放弃。
陪着笑,弗儿转过身,一边跟在那太监身后,一边强迫自己不停的寻思着:不行,卫子扬和冯宛的身上,系着她的安逸生活和荣宠幸福,她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两人掌握住。
建康是水乡,江南秀丽地,处处皆风光。众亲卫撤到这个外观普通,却是房屋众多,独成格局的庄子里,又知道短时间内不会返回陈国,便一个个放松起来。
傍晚时,冯宛刚刚沐浴更衣,便听到外面叽叽咕喳的议论声一片。她连忙走出,远远的,只听得一个亲卫大着嗓门兴奋地叫道:“奇了怪了,这里的粮食,怎么就这么便宜?我一个金锭子扔出,居然可以换到一车粮。奶奶的,这点钱,在都城只够一石粮。”
另一个中年幕僚的声音响起,“粮草虽然便宜,可我看了下,锦帛在这里可不是什么稀罕物。幸好夫人为了便于行事,早早把府中的锦帛全部换成了金徙子。不然可就亏大了。”
“我看我们什么事也别做,光是把这建康的粮食运回都城,便可以让将军成为豪富。
奶奶的,可真是便宜,不行,我们呆会再出去买些回来。…,
这时,那大叫大嚷的亲卫看到了冯宛,当下眉开眼笑地说道:“夫人来了?夫人,这里的锦衣帛布又漂亮又便宜,你和将军多制几套衣裳吧。”
冯宛抿唇笑道:“好。…,事实上,这事她上午已令人去做了。
冯宛美丽的眼睛转向众亲卫,温柔说道:“建康不比都城,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诸位如果遇到了事,千万要忍让为主。”建康这地方,权贵与庶民之间的等级,那是绝不可侵犯和攀越的,她可不想这些人惹事。
那亲卫嘟囔道:“将军都交待几遍了,夫人你也是第三次说了,真是的,我们便这么不晓事?”
听到这话,冯宛莞尔一笑。
这时,门口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冯宛问道:“将军呢?”
“将军刚刚出门去了。”
冯宛应了一声,曼步朝府门走去。
她越是靠近府门,那里的喧哗声便越是响亮。冯宛加快步伐,来到大门口时,却看到戴着斗笠的卫子扬,被几个市井俚妇给堵在了门口。
冯宛连忙靠近,唤了一声,“夫主。”
她的声音惊醒了众妇人,她们司时回过头来。这一回头,她们便对上娉娉婷婷婷而来,气度雍容的冯宛。
不由自主的,几个妇人同时退开一步,不敢再堵在卫子扬的马前。
冯宛理也不理她们,径自向卫子扬走去,含笑道:“夫主,出了什么事?”
卫子扬满面不耐,他翻身下马,厌恶地说道:“刚才经过时,那妇人在我马前跌倒,见我没理,她们便围上来索要什么赔偿。”
冯宛明白了,这些妇人见他们在这种庶民聚集的地方住下,又都是有马的,料定他们只是普通的富户,想讹点钱财去。
她走到卫子扬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后,回眸朝众妇圌人看了一眼,风度翩翩而又埋怨地说道:“早跟你说过,要住到城东去,你偏说这庶民聚集之地也是不错。”
她说的话卫子扬一点也听不懂,当下诧异地向她看来,对上她矜持而淡漠的眼神,以及优雅却又漫不经心地瞟过众妇人的眼神,陡然明白过来了。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抚了抚冯宛的脸,牵着马大步跨入府门。
冯宛曼步跟上了卫子扬。在她的身后,众妇人没有一个敢跟上。她们先是被冯宛的气派镇住,现在又听到她说什么‘…住到城东去”的话…顿时更是心虚。自古以来,城池都有东贵北贫的说法,敢住到城东去的,少说也是有来历的子弟。
众妇人目送着冯宛和卫子扬走入府中,慢慢地四散而开。直到走了老远,还可以听到她们在低声议论着这新撒来的夫妇两人。
一个中年妇人嘴里嘟囔着,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就在这时,她步伐一晃,却是一人挡了在她面前。
中年妇人连忙回过头来,这一下,她先是瞪大了眼,转尔连忙退后一步,把脸转向外侧,以免让自己呼出的秽气污染了面前的贵人口侧着头,她嘴里恭敬中带着慌乱地叫道:“小妇人见过郎君。,…
面前的贵人,笑容优雅,衣履飘然,他看着卫子扬刚租下的院落,温和地问道:“这里可是新住进一府人家,那夫人是个贵人样的,那郎君成日戴着斗笠,是也不是?”
中年妇人连忙应道:“是,是,是。”一边说,她一边偷偷瞟向停在不远处的贵人车驾,那种漆成乌色的车梁,那飘拂的车帘,都是她不曾见过的高档货色,在这衣冠取人的地方,这贵人摆出来的架式,以衣料普通,只是气度不凡的冯宛,更有震慑力。
第216章藏不住
那贵人点了点头,见那妇人没有识相地离开,眉头微蹙,衣袖一拂,步履悠然地朝冯宛的庄子走去。
当他经过妇人时,一阵独属于贵人的清香飘来,中年妇人连忙退后一步。
两个仆人跟了上来,三人转眼间便来到了冯宛的庄子外。
一仆人上前,在大门上敲了敲,转眼,一个粗大的嗓门叫道:“谁呀?”
这声音一出,另一仆人凑近贵人,不屑地说道:“小人观察过了,这两夫妇带来的三十个壮仆,个个都是粗野鲁莽,不识文翰之辈。厮养这种下人的,断断不可能是当权的世家子弟。”顿了顿,他又说道:“那妇人虽然气度超群脱俗,可看她的衣料,也是个普通的。身上钗环等物,更不见精美新奇,依小人看来,这妇人可能是有出身的,不过现在已经没落,不值得在意。”
贵人点了点头,这时,里面的门卫见外面低语声不断,就是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不由吱地一声,把门打了开来。
这一打开门,那亲卫扮成的亲卫便是眼前一晃,直觉得眼前这个脸上敷粉,斜戴帽子,腰间大大小小佩着好十几块金啊玉啊的家伙,真像个移动钱库,刺眼得紧。
“你找谁?”
听到这毫不斯文的话,三十来岁,下巴削得光光,因敷着粉显得格外白净的贵人拱了拱手,极为有礼地问道:“望通报一声,便说钱塘陈七想见过贵郎主。”
亲卫又朝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点了点头,道:“稍等。”转身朝着庄子里大步走去。
此时,卫子扬和冯宛正凑在一起低语,那亲卫走到他们身后,大大咧咧地说道:“将军,夫人,外面有个涂胭抹粉的家伙,说是什么钱塘陈七,想见将军。”
这么快便有人上门?
冯宛一怔,见到卫子扬眉头一蹙便要拒绝,她伸手在他的手背上压了压,轻声道:“去看看吧。”
“也可。”
当下,两人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见那门卫把自家主人扔在门口后,愣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招呼,安置到客房中,一个仆人连连摇头,道:“这种不晓事不通礼数的主家……依小人看来,便是他们的郎主,也要调教一番,方可面呈那位贵人。”
陈七郎闻言,矜持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功夫,另一个仆人唤道:“来人。”
陈七郎抬起头来,他目光定定地看着腿长身长,矫健而行的卫子扬,目光闪了闪,道:“我们迎上去。”
“是。”
当下,陈七郎大步而行,呵呵一笑地向卫子扬迎来。
见到他这种自来熟的模样,卫子扬一怔。而这时,陈七郎已是远远一揖,朗声道:“钱塘陈七,见过郎君。”
顿了顿,他抬起头,以一种贵族式的矜持和亲切的态度问道:“敢问郎君贵姓?”
“卫。”吐出一个字后,卫子扬还在侧着头,打量着面前这个笑得极灿烂的家伙。
“原来是卫家郎君。”陈七又是呵呵一笑,他又走上几步,一直来到卫子扬三步处,方才停下,再次朝着卫子扬一揖,陈七郎微笑地瞅着卫子扬,以一种舒缓,优雅,又隐带热络的语气说道:“郎君定在诧异陈某的来意吧?呵呵,陈某此次前来,是送一场天大的富贵给卫郎的。”
“天大的富贵?”卫子扬好奇了,他双手环胸,咧嘴笑道:“哦,说来听听。”随着他的动作,那斗笠已经遮不住卫子扬的脸,直露出他高挺的鼻梁和优美的下巴。
看着这光是露出半张脸,便已经当世无匹的绝色少年,陈七郎笑得更灿烂了,他又上前两步。
两人之间本来相隔三步,陈七郎这么上前两步,便与卫子扬只隔了一步之遥,这样的距离,向来是极具压迫感的。
不过,卫子扬没动,冯宛也无所谓。他们都静静地看着这个陈七郎,等着他说下去。 陈七郎见他们不避不让,脸色不改,心中暗叹一声,更是满意了。
他自个退后一步,慢慢踱开,灿笑着,慢慢地说道:“卫郎不是本地人,刚刚来到建康吧?”这是废话,光是他的人半天所观察到的,那些精壮仆人的表现中便可以知道,他们对建康城可新鲜着呢。
卫子扬自是不答。
陈七郎也不需要他回答,他踱着步,慢悠悠地说道:“这建康城,到处都是繁华似锦。然而真正的繁华之处,卫郎一定不曾见过。那样的人家啊,那是金砖铺地,白玉做壁,烛火为柴,美酒煮饭。啧啧啧,那种繁华奢靡,有些人,便是做梦也梦不到的。”
陈七郎说话时,音调铿锵起伏,极有感染力,卫子扬本是个性急的,此次倒听得津津有味。
陈七郎转头瞟了一眼,见卫子扬听得认真,不由得意一笑。咳了咳,他又继续说道:“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有的人命贱如草芥,被杀被践踏,那是谁也不眨一下眼睛。而有的人,却生来便是前呼后拥,高贵不凡。
听到这里,卫子扬终于打断了他,“说重点。”
“好!果然是个痛快人!”陈七郎猛然转身,神采熠熠地看着卫子扬,高声喝采道:“那卫郎请恕在下有话直说了。”
他直盯着卫子扬,一字一句地说道:“卫郎姿容出众,当世少有。”听到这里,卫子扬蹙了蹙眉口这边,陈七郎语速加快,侃侃而谈,“在下以为,以郎君这样的美玉,淹于人群中混混一世未免可惜,陈七不才,愿为郎君媒,引之贵人,如他日富贵了,郎君随手一掷,便够陈某享用一生了。”
说罢,他期待而热切地看着卫子扬,等着他的回答。
卫子扬转过头来,他眉头深皱,一脸不解地对着冯宛问道:“这人后面叽叽歪歪说了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冯宛的表情有点古怪。她的唇动了动,却只是盯着那陈七郎,没有向卫子扬解释。
她总不能就这么直接地告诉卫子扬说,这个陈七郎觉得你长得好看,像块美玉一样,他要把你引荐给那些权贵,让你去以色事人吧?
冯宛曾听人说过,整个建康,整个上层权贵阶层,有很多人在私生活上极为放荡。而且,这些放荡的人中,并不仅仅是男子。
冯宛盯着陈七郎,见他一脸迫切地又要说些什么,当下越出一步,挡在了卫子扬前面。
她朝着陈七郎福了福,慢慢抬头,冯宛似笑非笑地瞅看来人,徐徐说道:“陈君的眼睛似乎不怎么好。”
在陈七郎转头看向她时,冯宛朝着四周的亲卫一指,慢悠悠地说道:“陈君看我家这些儿郎,可有弱不禁风,见了血便会晕倒之辈?”
陈七郎顺着她的手势看去,他目光扫过一个个精壮悍勇的亲卫,又不解地看向冯宛。一副实在不知道她说这些有什么用的表情。
冯宛又笑了笑,继续说道:“陈君看我家郎君,可有目光似鹰,龙行虎步之感?”
“目光似鹰,龙行虎步”八个字一出,陈七郎脸色终于变了变。他终于知道,眼前这个卫郎为什么看起来与别的美少年不同,原来他是有这种气势。
见他终于懂了,冯宛脸一冷,寒森森地说道:“我家郎君手中的剑,喷过的人血,不说一百,也有数十。陈君如要活命,还是把你说的话,想做的事通通忘记,速速离开的好!”
这话,已是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威吓。
陈七郎脸色大变。
他看了一眼冯宛,又看向渐渐明白过来,手徐徐按上剑鞘,目露杀机的卫子扬,看向虎视眈眈盯着自己三人的众亲卫,背心的冷汗,终于涔涔而下。
喉结动了动,陈七郎勉强一笑,抱拳说道:“原来是唐突了,勿怪勿怪,在下这就退去,这就退去。”
一边说,他一边急退。
直到这三人消失在眼前,卫子扬冰冷的声音才传来,“原来他竟是这个意思!”
刚才陈七郎后面的那段话,因为语速加快,又夹上了建康口音,他听得不是很明白。
现在明白过来,直是气得脸孔通红。
冯宛连忙握紧他的手,低而温柔地说道:“子扬,别生气,我们现在建康,不能杀人的。”劝到这里,她喃喃说道:“我们刚刚落脚,怎么就被人注意到了?子扬你又是一直戴着斗笠的,这人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这些,她本是可以向陈七郎问清,只是怕夜长梦多,万一卫子扬暴起杀人那就惨了,便忍住了没有问。
那陈七郎一坐上马车,一个仆人便低声说道:“主子,这事?”
陈七郎脸色沉了沉,好一会他才说道:“下月初六是夷陵西太后的寿辰,本来还想把这姓卫地献上去。现在看来,却是要另做打算了。”
在陈七郎沉思的时候,他们的马车疾驰而过。
而这时,街道的另一侧,一个清雅动听的声音低低地传来,“陈七这等朐脏货,到这地方来做什么?你们去探一探!”
“是。”
两个大汉一走,一个华服青年走过来,吃吃笑道:“虞小四,便是你的美人嫁做了他人妇,这久别重逢见上一见,也是应当你坐在这里黯然伤神,有个什么劲?”
青年的声音一落,一个撞仆在旁撅嘴道:“我家郎君才没有黯然伤神呢。他是想见故人,奈何故人明明见到他,却摆出一副不想相识的架式。郎君此次来,不过是想看看他们居住的地方罢了。”
撞仆这话一出,那华服青年笑得更起劲了,他哈哈乐道:“以虞小四之尊,跑到这等庶民的地方来,还不敢亲见其主人。这不叫黯然伤神还叫什么?”
在华服青年的大乐,那撞仆急急地解释中,那清雅动听的声音笑了笑,悠然传来,“在陈国时,我曾经对这个妇人有过许诺。现在她来了,我也该践诺了。”
第217章离开建康
不一会功夫,几个奴仆急匆匆走来,他们来到虞四郎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听着听着,虞四郎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他把酒斟朝几上一放,淡淡说道:“走吧。”
华服青年叫道:“去哪里?”
虞四郎笑了笑,“去见见故人。”
说罢,他衣袖轻摆,己是步履轻缓地朝冯宛所住的庄子走去。
听到外面传来的叩门声,一个亲卫眉头大皱,厌恶地说道:“这人怎地一波接一波的?”一边说,他一边没好气地叫道:“谁呀?”
“是你家将军的故人。”
亲卫一呆,连忙把门拉了开来。见到玉树嗨风,俊雅脱俗的虞四郎,他疑惑地上下打量着,问道:“阁下是?”
虞四郎背负双手,优雅笑道:“劳烦前禀卫将军和冯氏阿宛,便说,陈国故人,颖川虞楚,前来求见。”
他态度温和,谈吐优雅,又一开口便点出了卫子扬和冯宛的身份,那亲卫不敢疏忽,连忙应道:“是,是,是。”急急跑开。
冯宛两人正与众幕僚聚在一起,谈论着都城传来的信息。这时听到亲卫的传言,冯宛轻叫道:“是他!”她看向那亲卫,连忙道:“快,有请,有请。”
“阿宛,他是玉郎?”卫子扬挥退众幕僚,关心地问道。
冯宛牵着他的手,一边向前走去,一边说道:“是,他就是玉郎。”
卫子扬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反牵着冯宛的手,大步向前走去。不一会,两人便来到了苑门处。这时虞楚等人已被亲卫迎进来,正朝主院走去。
一眼看到对方,他们同时脚步一刹,冯宛盈盈一福时,虞楚也行了一礼,他目光略过冯宛,转向卫子扬。见到卫子扬用斗笠遮得严严实实的脸,虞楚哈哈一笑,乐道:“子扬,怎地到了一陌生地方,还这般藏着掩着,生恐被人看见?”
这是明知故问,卫子扬瞟了他一眼,双手抱胸,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消息灵通得很。”想到刚才那个姓陈的,他又加上一句,“建康的人,对外来之客这么注意吗?怎地我才来一天,不速之客便一个接一个?”
虞楚又笑了,他摇了摇头,道:“别的外来之客,可未必有人注意,不过卫郎与众不同。
说到这里,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不必跟着。便提步向卫子扬和冯宛走来,轻道:“走走吧。”
“好。”
卫子扬与他并肩而立,冯宛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向着前方的树林中走去。
走了十几步后,虞楚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说道:“知道你们住在这里后,虞某本不想打扰的。不过刚刚看到陈七郎的马车从贵府离开,便冒昧前来了。”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两人,问道:“你们可知陈七郎的身份?”
见两人摇头,虞楚笑了笑,厌恶地说道:“那人,一家数代都擅长于钻营,再加上陈七郎的堂妹嫁给陛下为妃,现在在建康的势力,也是如日中天。”顿了顿,他放缓声音,慢慢说道:“这陈七郎,生平有二好,搜酒,搜美人。凭着这些强抢豪夺来的酒和美人,他交好了不少权贵,在这个建康城,也是出了名的难缠人物。”
说罢,他看向两人,忍着笑问道:“今天那陈七郎前来,不知是看中了你们哪个?”话是这样问,一双眼睛,却斜着睨向卫子扬,分明是已经知晓。
卫子扬看了恼火,垂重一哼。
就在他怒火刚生时,虞楚脸上的笑容再次一收,严肃地说道:“我这次前来,就是想告诉你们陈七郎的身份。以他的势力,你们既然入了他的眼,怕是难得清净。”
顿了顿,他目光转向冯宛,细细盯了她一阵后,苦笑道:“两年前,夷陵西太后在逃难途中失踪,众人遍寻不至,却不料半年后被一个游侠儿送回。那个游侠儿乃是陈国人,冯氏阿宛,你可知此事?” 冯宛抬头,她对上虞楚明亮清澈的眼神,点了点头,轻声道:“知道,那游侠儿是我派出的。”
“果然如此!”虞楚苦笑了一下,他盯着两人,严肃地说道:“既然如此,此地不宜久留,子扬,阿宛,你们还是离开建康吧。”刚严肃了一会,他又促狭地眨了眨眼,笑道:“反正你们有钱有人,到哪里去都是一样。”
冯宛抬起头来,她看着虞楚,低低说道:“你是说,那夷陵西太后,想对我不利?”
虞楚恩了一声,说道:“那是自然,她有生以来最卑贱最落魄的模样,都被你知晓了。以往,你在陈国,她是够不着。现在你到了建康,但凡有一线可能,她都会 派人把你们灭了口口哦,我忘记提了,那陈七郎是她的人,暗底里一直在为她物色美少年,因此你们的一切,迟早会被西太后知情。”
他转过身,看着旁边郁郁葱葱的树叶,徐徐说道:“便是我,因在陈国呆过,也被她对付过多次。若不是她心底忌惮着,我虞郎也没有今日。”
听到这里,冯宛和卫子扬面面相觑。对冯宛来说,在当初救夷陵西太后时,她是想过这个后果的,只是,她毕竟怀着一丝侥幸,再说,她从骨子里,便对来自建康的人,有着莫名的尊敬和好感。
现在设想成真,她还真是无话可说。
就在冯宛咬着唇沉默时,卫子扬已在一侧说道:“好!”
他抬头看向虞楚,徐徐说道:“三天内,我们起程离开建康。”
虞楚点头,道:“好。我会令人拖住姓陈的三天。”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冯宛,打量了她一会,他苦笑道:“昔日阿宛曾说,想回建康。我也曾答应过阿宛,只要你来了,一定会照顾于你。这下,虞楚食言了。”
冯宛摇头。
虞楚又笑了笑,他盯着冯宛,声音有点低,“昔日第一次见到阿宛时,便觉得阿宛配给姓赵的,真是不值。现在阿宛与卫将军在一起,也算是佳偶天成。”
他明明在恭贺,可卫子扬总觉得他的表情让人看得不舒服,当下轻哼一声。
见状,冯宛连忙说道:“虞家郎君,不知当日别后,你可是马上就回建康了?”一边问,她一边率先提步,朝着树林中走去。她这一走,两人自然地跟上,而虞楚,则是顺着她的话头,述说起别来事。
这时冯宛才知道,虞楚不止是陈国,便是在北鲜卑也呆过一年。现在满朝文武,权贵世家,都耽于享乐。不过鉴于胡人不断犯边,熟知胡事的虞楚,还是被安排到 了要职上。也因为他的能力和经历,在建康极为罕见,无形中,这些成了他的资本,帮他博得了不少名士和清贵的赞赏和认可。
三人交谈了二个时辰后后,虞楚告辞。目送着他的背影,冯宛呆立良久。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梦中的建康,她想了多年的建康,好不容易来了,见到了,却要在这种情况上,被迫匆匆离开。
可是,不离开又怎么样?她本来就知道,跟在卫子扬身边,这一生注定难得清净,难得自在。他的外表和性格,会让他一再的陷入绝境,会让他一直拼博,直到,鬼神避易,直到,他老了……
虞楚一走,卫子扬便召集亲卫,告诉了他们自己地决定。亲卫们自是没有异议。
众人忙碌着收拾时,冯宛还一直处于恍惚中。在建康,她有很多事没有做,她没有找到外祖父的故乡,她也没有走遍建康的山山水水,她更没有见识建康的名士风流,美人如玉。
二天转眼便过去了。
第三天,一大早,卫子扬和冯宛等人,便策着马,便河岸驶去。
那里有一只通往胡地的商船,在幕僚的打点下,愿意载他们一程。
来到河边,十数只商船一字排开,当船驶动时,站在船头的冯宛,突然看到人群,出现了一辆马车。掀开的车帘里,虞楚正静静地看着她。
见到冯宛也看向自己,虞楚朝她一笑,薄唇微启,无声地说道:“他年春光烂漫时,愿与卿卿再相遇。”
这种风流名士。
冯宛有点想笑,又有点怅惘,她远远的,朝着虞楚便是一福。然后,任由船只破浪而出,载着她,一寸一寸地,离开这个繁华地,烟柳乡。
当建康的楼阁,渐渐在她的视野中变得模糊时,当岸边的人语喧嚣,被风吹水浪的声音所取代时,不知不沉中,冯宛红了眼眶。
她低下头来,泪水一滴一滴地溅在甲板上。
她魂牵梦萦的建康啊,她无时或忘的故土,便这么,匆匆一见,连回味都不曾,便又告辞了么?
一个幕僚走到卫子扬身边,不解地问道:“将军,我们这里返回都城么?”
“返回?”卫子扬瞟了众人一眼,淡淡说道:“夫人说的话,你们忘了?现在不是回去的时候。”
“那?”
不等他们详问,卫子扬挥了挥手,淡淡说道:“通令下去,按原路返回。到了该停顿的地方,我自然会下令。”
“是。”
众人一告退,卫子扬便大步向冯宛走去。他走到冯宛的身后,把伤感怅惘的她,慢慢搂入了怀中。
感觉到他地靠近,冯宛温驯地绮了过去。
这时,卫子扬问道:“阿宛以为,大约过了多久,我们便可以返回都城了?”
他这话是胡知故问,为的只是转移冯宛地注意力。
冯宛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她寻思了一会,喃喃说道:“按这情形发展下去,不过数月而已。”说到这里,冯宛樱唇微抿,忖道:到得那时,到得我们再回去时,一切,都会不同了!
正文 第218章 再见弗儿
一行人纵马踏上官道,在路上慢悠悠晃了十几日后,卫子扬突然道:“停下吧。”
他眺望着左右的山青水秀,农户炊烟,向几个幕僚护卫命令道:“去前方城中准备一下,我们就在这里暂时安顿下来。”
这里位于晋胡边界,周围田园风貌,既有着建康的丰足,又透着几分边境常有的紧张不安,再加上,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胡人和晋人都有,商旅更是不少。想来在这地方停留,应该是妥当的。
那几人应了一声,策马离去。卫子扬盯看来来往往,动则上千护卫的商队看了一会,又命令道:“通知下去,叫大伙在这里会合。”
“是。
“下去吧,准备晚餐。”
“是。”
吃过晚餐后,太阳已经西下,而那些派出的幕僚亲卫,也策马前来。他们已经调查清了这里的情况,也找好了院落,只等卫子扬带人过去居住。
当下,冯宛等人便在这个叫“况”的城池安顿下来。
十天以后,另外三伙人也过来了,卫子扬把他们安置在附近的山林中,便与冯宛一道,坐等着都城的消息。
冯宛等人在这里悠闲地等着,那都城方向,弗儿赵俊等人的日子却是极不好过。
随着时日一天一天地过去,卫子扬和他的人像人间蒸发了一阵,始终没有半点消息传来。而她和十五殿下使出的那些手段,那些令得世间人都会动心的诱惑,仿佛半点波澜也没有惊起。
同时,反贼越来越逼近都城,卫子扬没有回来,十五殿下只好重用朝中的另外几个老将和皇城守卫。经过几十天地反击,双方虽说各有胜负,却也总算控制住了反贼的步步进攻。
可这一点胜利,都在十五殿下的意料当中,他实是高兴不起来。
因为,北鲜卑的军马已经抵达陈国边城,开始了第一波进攻!
后宫中,弗儿将额头抵在墙上,久久一动不动。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口听到那脚步声,弗儿像是惊醒过来,她迅速退后两步,整了整头发,又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照了照,脸上挤出一个温柔而自信十足的笑容后,清声道:“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一个婢女走了进来。
她朝着弗儿福了福,低头禀道:“主子,赵官人说有要事求见。”
弗儿笑容矜持,她寻思了一会,缓缓点头,淡淡说道:“带他进来吧。”
“是。”婢女慢慢退下。
目送着婢女退下,弗儿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变一一这些与人相处时的习惯和表情,她全部学自冯宛。
不一会,脚步声响,赵俊带着笑意的,清朗的声音传来,“弗姬不曾安寝?”
“是。”
“呵呵,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拘谨。”
“是。”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笑容满面的赵俊抬头看来。
这一看,他目光怔了怔,只见坐在房中,虽是戴着面纱,却着冠华佩的弗儿,正用一双遥远而淡漠的眸子看着她。这目光,让赵俊一下子想到了当年宫中得势的冯芸。
在赵俊怔愣,弗儿笑了笑,淡淡说道:“赵官人来了?请上塌。”一边说,她一边端起酒斟,轻轻抿了一口。
“好。”赵俊连忙上前几步,在最靠近弗儿的塌上坐好。
见到他依然一副熟悉而亲近的模样,弗儿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转眼,她便温柔可亲地问道:“赵官人前来是为了?”
赵俊拿起酒斟自硕自地抿了一口,随意地答道:“如今朝局纷纷,知道弗姬心有不安,特意前来看看,如果弗姬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
弗儿的眸光中,厌恶更浓。
她笑了笑,好一会才说道:“赵官人言重了,我这里没有什么要吩咐的。”
这句话中,她的语气隐藏的不快,被赵俊听出了一二。就在他看来时,弗儿垂下双眸,浅笑道:“冯氏是赵官人的前妻,若是官人知道她的下落就好了。”这话一出,赵俊再次一怔。他唇动了动,差点说道:“我是她的前夫,你还是她的贴身婢子呢。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不过,今时今日,他这样的话当然说不出口。
在一阵沉默中,弗儿慢慢起塌,拂了拂袖,淡淡说道:“赵官人如果无事,不妨退下。”
这语气,真正是居高临下。赵俊脸色微变,他看了一眼弗儿,站起后低头便退。退到门坎时,赵俊停下脚步,他朝着头也不回地朝里面房间走去的弗儿看了一眼,暗中呸了一声,忖道:处处模仿阿宛,却怎么看怎么让人别扭。你就一天生的婢子相,还真以为自己是贵人了?
赵俊一退,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一会,一个婢女站在角落处,低低地说道:“主子,殿下又发火了,他砸了二个杯子,一个玉、斟。”
听到“殿下又发火了”几个字,弗儿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她咬着唇,脸色在这瞬间苍白起来口这时的她,虽是华服盛装,看起来却与当初在冯宛面前当小婢女时,一般无二。
好一会,弗儿低声问道:“殿下,殿下可有提到我?”
那婢女自是知道,现在的主子,最怕的就是殿下提到她。当下她摇了摇头,道:“殿下倒是不曾提过,不过他连番召集大臣们商讨。”以往这样的场合,他总是会把弗儿叫去,让她坐在帏帐后听着。现在不再叫她了,便是一个问题。
弗儿咬着唇“恩”了一声,好一会才干涩地说道:“你退下吧。”
“是。”
那婢女一退下,弗儿便伸出手,抓住飘荡的帘帏一扯。在“滋”的一声吾出几条指甲印后,弗儿双眼一阴,咬牙切齿道:“冯氏阿宛,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一日,卫子扬突然说道:“我们可以走了。”
刚在况城安顿不到一个月的众人都是一怔,包括冯宛在内,都嗖嗖转头向他看去。
卫子扬却是一副不欲解释的模样,他直接吩咐道:“通知下去,令大伙分四批驶向都城方向。”
“是。”
然后,他转向冯宛,道:“阿宛,我们走吧。”
“是。”
冯宛按住心中的疑惑,回房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坐上了马车。
几千人分成五队,倒也不显人注目。再加上,卫子扬令人一路上打出的都是商队的旗号,随行的二千亲卫护送的几百车辆牛车马车中,装满了粮食和最上等的锦帛丝绸,这些来自建康本地,比建康贵不了多少的东西,若是转运到都城,足可赚五到十倍的利,它们正是商人们喜欢转运的。
不过,那些真正的商队,便是知道了这样的商机,却因为途中匪贼众多,小国林立,也不敢多运。而这一点,卫子扬自是没有禁忌。
不止是如此,他还下令,另外四队也做商人打扮,队伍中也押送着大批的粮食锦帛丝绸。
冯宛叫卫子扬搞出的这个动作,不但幅度大而且逼真,她是一本正经地想顺便做些生意赚取钱物。
这般载着货物前行,一路上,大大小小的盗匪遇上了十几起。不过那些盗匪,哪里是会卫子扬亲卫的对手?便是那些由当地小国军队乔装扮成的山匪,也不是这些百战骁将的一合之将。
一路平平安安地来到都城外时,足用了一个多月。这时冯宛才知道,这一来一去几个月中,卫子扬都在对亲卫中的j细和不忠之人进行清理。如现在,他们长驱直入到了城外,陈国皇室愣是没有发现,更没有什么动作传出。
再接下来,众幕僚把粮草锦帛妥善存放好后,便开始小量小量地往城里的店面输送。当然,这运输不限于都城一地,便是四周的城池,也有输入。
在卫子扬的钱财以惊人的速度增加时,整个陈国已真正说得上是风声鹤唳,因为,北鲜卑的精骑,已对陈国边关的城池发动了强势攻击,一个月不到,他们已连下三城。
按北鲜卑的行事风格,他们攻下一个城池,便把那个城池的钱帛粮草等物一劫而空,把某于不愿臣服的百姓运到国内充当奴隶。因此,他们所下的那三座城池,不过短短数日,已是元气大伤,陈国便是夺回,没有个十几二十年,也是恢复不了生机。
在北鲜卑对那三座城池大肆抢夺时,都城的权贵百姓,已无法再安静下来,越来越多的人对十五殿下的行事能力产生了怀疑,他们怀念先帝,甚至怀念那“重病在床”的五殿下。一场又一场混乱和非议,在都城中曼延,这时刻,一直老神在在的十五殿下,终于无法保持他的平和了。
这一日,秋风落叶,天高气爽,正是晴好的日子。冯宛坐在马车中,她拉了拉头上的纱帽,转过头看向戴着斗笠的卫子扬,低低问道:“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卫子扬地回答干脆利落,“进城。”
废话!冯宛暗叹一声,又问道:“进城去干什么?”
卫子扬却是一笑,他淡淡地说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冯宛见他不想回答,也不好强迫,只能掀开车帘,打量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流。就在这时,前方潮水般的行人喧哗起来口喧哗声中,他们向两侧退去,让出一条路来。
不知是哪位贵人来了?
就在冯宛纳闷时,只见前方仪仗林立,十数辆精美的马车,在一个个高大的护卫地筹拥下,的的地驶来。同时,几个声音传入冯宛的耳中,“是宫中的贵人。”“是个妇人,难不成是十五殿下的妃子?”“不对,我识得她,她是十五殿下的弗姬。说起这个弗姬啊,也是个传奇人物,听说她原来是那个一品夫人冯夫人的贴身婢女呢。啧?br /txt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