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只是为了遇见你第12部分阅读
清穿·只是为了遇见你 作者:rouwenwu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弘春又摇头晃脑背完了,才朝站在我身边的云夫人说:“春儿背得对么?额娘。”
我听着弘春背的诗,心里一个咯噔,再转头去看云夫人,她也变了脸色,只红着脸杵在一旁,见我看她,只急急地道了声:“姐姐,我……”
我突然明白过来,长相思兮长相忆……我到底是因为一己自私,抢夺了两个女人的幸福。
云夫人见我怔在那里,忙慌乱地道:“姐姐,妹妹做了些糕点,方才就是要带给姐姐的,姐姐不如在这儿用吧。”她说着,就从身边的苏嬷嬷手里,接过一个食盒,打开来,把两盘精致的点心放在一旁的小石桌上。
我看着桌上的点心,突然就想起当时的绿珠来。自我有了身孕以后,胤祯便找了个身家清白的新厨子,只为我做饭,我也不再吃任何人送的任何东西。可今天……
我看看站在一旁的云夫人,又在心里对自己摇了摇头,完颜瑞雪啊,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草木皆兵?是在这个环境里太久了,看多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竟也被同化了么?
思及此,我就笑起来,拿了块点心放到嘴里,对着云夫人道了声:“妹妹的厨艺真好。”
云夫人只是温和地笑着,朝我道:“姐姐喜欢便好。”
我也朝她笑着,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胤祯身边的小成子。
小成子过来朝我和云夫人打了个千儿,道了吉祥,就对我说:“福晋,爷说福晋逛了许久,也不见回,担心福晋的身子,让奴才来寻寻你。”
我还未说话,站在一旁的小月就笑起来,道:“咱们福晋才刚出来逛了一小会儿,爷就着急了?”
我被小月说得心里一阵甜蜜,刚想说话,就看见云夫人呆呆地站在一旁,一脸不自然,心里就生出一阵愧疚来,对小月道:“不许胡说,咱们回去。”我说着,就站起来,想了想,又对云夫人笑着道:“春儿的生辰又要到了吧?妹妹与我同去,跟爷商量商量怎么安排,这些天爷总惦记着这件事儿。”
云夫人听着我说,眼眶里的泪水转了一圈又一圈,终是低下头,轻声说:“谢姐姐,妹妹还是不去了。方才……妹妹给姐姐送糕点时,已经带弘春去了爷的书房,爷……没有提起。”
我一听,就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胤祯不是不疼爱弘春,只是最近因为我的身孕,一心都扑在了我们即将来到人世的孩子身上,竟忽略了许多。
云夫人见我站在那里,却不言语,就用帕子印了印眼角的泪,对我福了福,道:“姐姐,妹妹先回了。”
我看着她,也说不出什么,只能轻叹口气,点了点头,由了她去。
四十三·孩子
康熙四十六年十二月初八,在带着肚子上的“球”跑了十个月以后,我……临盆了。
大早起来,就觉得腹部传来一阵强烈过一阵的疼痛,我深吸了口气,唤了声:“小月,快……招产婆来。”
正在伺候我起身的小月一愣,忙问:“福晋,可是到日子了?”
我咬着唇,点点头,腹部又是一阵痛,只抓着床上的褥子,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小月见我痛的样子,慌忙领了命去了。我又拉住一个在一旁慌乱地伺候着的小丫头,道:“快,叫人去宫里,请爷回来……”话还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痛,我终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这孩子,怀胎十月,从来都那么乖,我连害喜都不严重。可怎么到了要出来的时候,竟这么调皮,仿佛是攒了十个月的力气,只用在了今天踹我肚子的时候。
产婆很快就来了,看了看我的身子,就忙着吩咐丫鬟嬷嬷门烧热水,又在我耳边道:“福晋,已经破了水儿,您得用用力,费点儿劲。”
我艰难地点点头,疼痛中想起上次云夫人生产时,我也是这样劝她,才真的感悟到什么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生孩子……真不是人干的!
一阵又一阵的痛从小腹传来,我尽可能地配合着稳婆,按着宫缩的节奏用力,可那孩子仿佛存心折磨我一般,只是莱在我的肚子里,死活不肯出来。
“小月……鹤顶红……孔雀胆……砒霜……随便给我拿一样……”我实在是疼,咬着牙,抓住小月,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
小月闻言一愣,就道:“福晋,这生孩子的关头,要这些毒药做什么?”
“毒……毒死我算了……一了百了……”我说着,颤抖着伸出手,指着摆在床边的一个细瓷大花瓶,道:“要不……拿那个打晕我……也行……”我话未说完,身子又是一阵痛,我惨叫出声,妈的,我要剖腹产!
“福晋……你再用用力,福晋……”小月边为我拭着汗,边着急地在我身边道。
我只是点了点头,可身子却渐渐无力,甚至连叫喊的力气都快没了。
意识渐渐模糊时,只听得外面一阵重重的拍门声,胤祯焦急的声音就传入我的耳中:“瑞雪,我回来了,瑞雪!”
胤祯……我的心里一暖,这是我与他的孩子,我受了那么多苦,只为让孩子平安出世,在这节骨眼儿上,我怎么能放弃?
思及此,我不再费力喊疼,只把力量继续在宫缩之时,一下一下地用力推动着孩子娩出。
“福晋,看到娃娃的头了!”稳婆信息地朝我道了一声。
我只点着头,继续用着力气。终于……随着“哇”的一声,我的宝宝用自己的啼哭和我的疼痛,换来了这个世界的入境权。
“恭喜福晋,是个小阿哥!”稳婆边把孩子交给一旁伺候着的丫鬟,边向我道喜。她说着,又看了看我的身子,忙道:“福晋大喜,是两个娃娃!”
我重重地喘了口气,难怪生了以后觉得疼痛不减,宫缩也一下下地继续,原来是双胞胎!上天对我也算是不薄,盼了这么久,一下就是两个,省时省力。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随着我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我的两个宝宝,都平安到了人世。
“福晋大喜,两个都是阿哥!”正在喘息的时候,稳婆已经把孩子洗干净,用小袄子包了好,抱到我身边。
我只觉得整个人都是乏的,身体从来没有这么痛过,仿佛被撕裂一般。我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脸,长长地舒了口气,突然就听见稳婆一声惊叫:“福晋!”
我疑惑地抬眼,就见小月也是一声惊呼,怔怔地看着我,手里正端着的盆子“哐”一声就掉在地上,水“哗”一下洒了一地。
“怎么了……”我轻轻地问了一声,却觉得身上一阵寒冷,下体好象有一汩粘稠的液体在不断流出。
好一会儿,小月才反应过来,“哇”一声哭出来,大喊了一声:“传太医!”
我惊讶地看着一屋子的丫鬟嬷嬷们乱作一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只觉得手里一湿,艰难地抬起手来,竟是一手触目惊心的血红。我一下就呆在那里。
“瑞雪!”胤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冲进了屋子,直到我的床边,一把把我拥到怀里,身子微微颤抖着,复又朝屋子里的人大吼:“太医!快过来看看她!”
王太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了屋子,我看着他们慌乱的样子,听着他们对胤祯唯唯诺诺的关于什么我体虚中空的解释,只觉得眼皮好重,身子好累,心里却明白过来,这就是我为孩子付出的代价啊。呵呵……一个换两个,值了。
“胤祯……”我微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瑞雪,不许闭眼!”胤祯惊慌地叫我,用手拍了拍我的脸。
我看着他眼底的惊慌,就朝他扯出一抹笑容,“对……对不起,我没听话……我上回……偷着吃了好多冰樱桃……”
胤祯只是摇头,慌乱地喊着我:“你撑着,只要你撑住,以后你愿意吃多少,我便让你吃多少!”他说着,仿佛想起了什么,又道:“瑞雪,你不为自己不为我,你想想我们的孩子,你要为孩子撑着!”
我艰难地喘着气,孩子……是啊,他们才刚出生,还没叫我妈妈,我还没实现自己为他们设计的成长计划,我甚至还没能够多看他们几眼,我怎么能死?可是,我真的好累,好乏……“孩子……你要……教好他们,别让他们……受欺负……”
他紧紧地抱住我,只是点头,喊我的名字。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自己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胤祯撕心裂肺的大吼:“太医!救人!”
不知昏睡了多久,当我渐渐有意识时,只觉得额上传来一阵一阵凉凉的感觉,似乎有人在轻轻抚着我的额头。
“恩……”我轻轻哼了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
“姐姐……姐姐醒了!”只听一声柔和的声音,我仔细看了看面前的人,原来是云夫人。
“云妹妹……”我叫了一声,刚想动一动,却被云夫人按住,“姐姐,快别动,你这一次,可是大伤了元气了。”
我点点头,又疑惑地问:“妹妹怎么来了?”
云夫人拿了帕子,为了擦了额头上的汗珠,笑着道:“那些丫鬟没有生过娃娃,哪儿知道怎么照顾人?我也是过来的人,想着来照顾姐姐,稳妥些。”她说着,又取来了一个碗,一勺一勺地给我喂着水。
我喝了些水,感觉嗓子润了些,忙拉着她道:“孩子……孩子如何?”
她依旧笑着看我,道:“姐姐放心,两位小阿哥都平安。爷已经取了名字,叫弘明和弘暄。”她说着,想了想,又道:“姐姐要多顾着点儿自己的身子才是,足足昏迷了五日了,叫妹妹好担心。”
我点点头,原来自己昏迷了这么久,也算是幸运,竟然拣回了一条命。我想着,一抬眼,却看见云夫人坐在床边,用帕子印了印眼角的泪水。我心里奇怪,便问:“妹妹这是怎么了?”
云夫人见我问,只是低下了头,道了声:“没事,姐姐一定好生养着,想要什么,尽管吩咐妹妹。”
我狐疑地看着她,想了想,便道:“妹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爷呢?”
“爷上朝去了,想必快回来了。我已经让人去抱了小阿哥来,姐姐一会儿便可以见着了。”
我笑着朝她点点头,一想起孩子,我的心里就是满满的温暖,正在想着孩子,就见两个嬷嬷抱了孩子进来,我心里一喜,挣扎着就要起身抱孩子,小腹却传来一阵微微的疼痛,让我不由闷哼了一声。
“姐姐,是哪儿疼么?”云夫人见我哼了一声,就忙问。
我点点头,道:“小腹仍然很痛。”
云夫人见我这样说,突然就红了眼眶,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就拉住她的手,问:“妹妹,你与我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云夫人看着我,一脸的难色,嘴微微张开,又合上,欲言又止。
“云妹妹,若你知道些什么,不要瞒我。”我看着她,认真地道。
她只是看着我,却不言语。许久,终是叹了口气,沉吟道:“姐姐,你这次……伤了元气,怕是以后再也不能……不能有娃娃了。”
我闻言一愣,随即就在心里叹了口气,可转念一想,这一次,拣回条命就不错了,若是在现代,我一下生了俩,还算是超出计划生育标准,赚了国家一笔。思及此,我只是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云夫人的手,便道:“让我看看孩子。”
嬷嬷赶忙抱了孩子过来,我看着正在熟睡的宝宝,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动和欣喜,只轻轻哄着:“弘明,弘暄,看看额娘,叫一声额娘。”
正在逗着孩子的时候,只听得外面一声推门声,胤祯就撩袍进了来,身上的朝服还未换下,见我醒了,就直奔到我的床边,仔细地看了我一圈,才舒了口气,紧紧地握住我的手,道了声:“你可知我多担心。”
我看着他,微微心疼,才五天,他竟然憔悴了这么多。我朝他笑了笑,紧紧地回握他的手。
云夫人端了粥上来,笑着朝我道:“姐姐肯定饿了吧?用些粥吧。”
我听她一说,才觉得是饿了,就点了点头。云夫人端着粥刚往我这边走了一步,胤祯便站了起来,从她手里接过了粥,道了声:“我来。”
云夫人怔了一怔,才把碗交给他,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我看着她眼角带泪,只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胤祯的背影,心里又是一叹,想说点儿什么,却不知如何说起,只能在心里对自己微微摇了摇头。
“瑞雪。”我被胤祯的一声唤,唤回了神,他已经勺了一勺粥,举在我的嘴边。我朝他笑了笑,张嘴就吃。
吃过了粥,胤祯见我精神好了些,才拉着我的手,轻轻地道:“瑞雪,你的身子……”
我看着他,心里明白他想说什么,便笑了笑,撒娇道:“以后我再也不生孩子,疼死我了。胤祯,咱们有两个孩子就够了,对么?”
他见我这样,也明白了几分,只对我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搂住我靠在他的肩头,“恩,我们有弘明和弘暄,便是这世上最好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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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这章或许是最不符合史实的地方,因为安的情节安排上让弘明错过了自己本来应该的出生时间,所以只好委屈他,让他跟弟弟一起出生了,所以是双胞胎
四十四·天变
我不安地看着胤祯派人送回来的家书:一切安好,勿念。
日子已经进入了康熙四十七年九月。依稀记得辛小月说过,这个月发生了一件大事,但是具体是什么,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我把胤祯的信搁在桌上,到床边坐下,看着襁褓里的弘明和弘暄。两个小家伙不知人间事地睡得正香。
“宝宝,你们阿玛又写信回来了,还是那六个字啊……”我喃喃地对两个还在睡梦里的小家伙说。
自胤祯随皇上去秋围以后,每日都会给我写一封信,详细地跟我和儿子们说他每天的行踪、情况,等等。可是自前几日起,每日的信都只有六个字:一切安好,勿念。
究竟……发现了什么事?
这次秋围,除了胤祯,皇上还带去了大阿哥、太子、十三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和十八阿哥。皇子中的几党人,倒是都全了。只是不知道,唱了哪出戏?
我正思索着,管家德福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在我面前,“福晋,不好了,宫里来了话儿,说……说十八阿哥他……他……病夭了!”
我闻言就怔在那里,怎么会……怎么会……小十八才七岁啊!
德福见我已经呆在那里,忙又说:“福晋,德妃娘娘请您快进宫去。”
我被他一唤,才反应过来,赶忙换了朝服,急匆匆地进了宫。
我到了宜妃娘娘的长春宫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来了许多人。小十八出生后,由于母亲身份不高,就被抱到了宜妃娘娘的宫里养着。
我进了暖阁里,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正坐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泪。十八阿哥的生母密贵人,正趴在他的床前,泣不成声。其他的几位福晋和阿哥格格们,也都守在屋里,红着眼眶,温言软语地劝着密贵人。
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想起小十八随皇阿玛出京那日,还淘气地拉着我的手说:“十四嫂,我一定好好跟十四哥学打猎,给你猎一头大熊回来。”可是今日从塞外传来的竟是他的死讯。思及此,我的心里一阵酸楚,眼泪也掉了下来。
我向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等几位娘娘行了礼,又安慰了密贵人一番,就站在德妃娘娘身边,陪着她老人家掉眼泪。
德妃娘娘待了好一会儿,拉着我的手站起来,对一边的宜妃娘娘和密贵人道:“宜姐姐,密妹妹,我先回了,你们可要顾着身子,别太伤心。一切,节哀顺便。”
宜妃边拿绢子印着泪水,边站起来送我们。一番互相往来的行礼后,德妃由我扶着,出了长春宫。
之后的几日,我天天都抱着孩子进宫,陪德妃娘娘说话儿,好宽慰宽慰她老人家的心。
一日,我跟她老人家正在逗着孩子,只见兰嬷嬷慌慌张张跑进来,朝德妃和我福了福,就匆忙道:“主子,刚刚收到信儿,说万岁爷拔营回京,一路疾行,不日便到京城!”
我和德妃都一愣,不会啊,每次秋围都不会这么短时间就回来了。即使要回来,也不用一路疾行啊。
“怎么这么快?”德妃喃喃道。她想了想,转头对我说:“怕是因为十八阿哥的事情。皇上一直对十八阿哥都甚是疼爱。”她说着,又叹了口气,道:“唉……小十八啊……可怜见儿的孩子,还没长大,怎么就得了那样要人命的病。”
我心里也一阵酸楚,叹了口气,刚想安慰安慰德妃娘娘,却见兰嬷嬷在一旁焦急地摇头,只道:“主子,怕是不止是这样,奴婢听说,太子他……”欲言又止。
我听兰嬷嬷这样说,猛地就想起来,这个月要发生的事,正是废太子!正在心里骂自己的烂记性,兰嬷嬷已经靠到我们身边,对我和德妃低语道:“奴婢听说,万岁爷在布尔哈苏台行宫,大声斥责太子,太子位……不保。”
我心里一紧,果然……果然是这件事。
德妃娘娘听了兰嬷嬷的话,难掩一脸的惊讶,朝我道:“胤祯可有给你家信?说了什么么?”
“写的,只是,没有任何言语提及此事。”我老实回答。
德妃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站起身子,走到门边,看了看天空,回头对跟上来的我说:“这紫禁城的天儿……怕是要变了。”
我听出德妃娘娘话里的意思,却答不上话来,只能默默地点头。
第二天
刚用过晚膳,就听得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德福慌忙地跑进来,朝我躬下身子打了个千儿,道:“福晋,爷回来了。”
我正哄着弘暄睡觉,一听他说,抱着孩子的手就一抖,忙把孩子交给奶妈,就起身出去迎胤祯。刚走出小院,就见胤祯大步流星地往我这边过来,却没有穿着骑马惯穿的行服,而是着了一身甲胄,或是因着日夜兼程,甲胄上都沾了些灰,风尘仆仆。
我看着他那一身甲胄,心里隐隐不安,忙迎上去,朝他福了福,笑着道了声:“回来了。”
“恩,回来了。”他简单应了一声,笑着扶着我起来,牵起我的手慢慢往屋子里走。
进了屋子,他看了看奶妈怀里抱着的儿子,才朝我笑道:“几个月不见这两个小家伙,又长大了些。”
我笑着点头,遣退了一屋子的丫鬟嬷嬷,给他递了方湿帕子擦脸,又想了半晌,才道:“胤祯,太子……”
胤祯见我问,嘴角微微上扬,却只道了句:“消息竟传得这样快。”
我一惊,忙道:“是真的?”
他看了看我,只点了点头,道了声:“真的。”他说罢,想了片刻,又问道:“宫里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道:“额娘都惊得说不出话来。”我说着,又想了想,终究是禁不住对历史的好奇,就问:“怎么回事?”
他见我问,呆了一下,就道:“皇阿玛说太子……不,二哥,专擅威权,肆恶虐众,穷奢极欲,皇阿玛患病,侍疾时毫无忧色,是不孝,十八弟病夭,却不悲痛,是对亲兄弟无情无义。并且,在布尔哈苏台行宫,他竟深夜靠近皇阿玛的布城,透过裂缝窥视皇阿玛,被皇阿玛知晓,这是意欲轼君的大罪。”
我一惊,忙问:“太子真的这样做了?”
胤祯看向我,微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的意思是否定了这件事,还是要我不要再问。好一会儿,才听他缓缓地道:“那夜不是我当值,是大哥和十三哥。”
我无法言语,只能胡乱点头表示知道。其实,不管那夜当值的是谁,太子或许都是逃不过这个命运的吧。大阿哥图什么,明眼人都知道,皇长子这个名号,给了他太多野心的期望。胤祥所图的,或许别人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他为了四阿哥,是一个连命都可以不顾的人,何况是与大阿哥联手,去说一个谎话?
胤祯见我呆住不语,就接着道:“那日,皇阿玛怒极,不但让人用铁链子绑了二哥,下了废太子口喻,且喻且泣,心痛不已,还把大哥、十三哥和我都绑了,狠狠训斥了一番。之后的六日,皇阿玛都不思进食,只急急拔营回京。我见皇阿玛如此,心里着急,又因日夜赶路,就没有同你细说,只写了安好。”
我听了他的话就是一惊,“太子犯错,竟连累了你们?”
他摇了摇头,伸出手来握了握我的手,道:“别担心,皇阿玛那日只是怒极了。”他说罢,沉思了半晌,才叹道:“这一回,连累的何止是一两个人。”
我听着他的话,却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想了半晌,终是问:“那太子现在如何?”
“皇阿玛在上驷院旁搭了毡帐,将他囚居在那里,让大哥和四哥看守着。”
我一怔,上驷院可是养马的地方,康熙老爷子居然把一向疼爱器重的太子囚禁在那里,看来他老人家真的是气极了。
胤祯见我沉默,也沉思了半晌,终是重重叹了口气,道:“二哥这一次,是真的伤了皇阿玛的心。”
我点点头,心上却忐忑不安,胤祯以后会遇到的事情,我从听兰嬷嬷对我和德妃娘娘说太子位不保的那天开始,就一直在努力回忆。一开始,我总庆幸辛小月曾经告诉我许多许多,别人都在猜的时候,我可以超然地看着他们。可是越回忆,心却越苦,明明已经知道了结局,却要看着自己爱的人一步一步去走,走向那个深渊。
胤祯见我不语,只用力握了握我的手,笑着道:“安心吧,以后……咱们只会越来越好的。”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微微生出一丝苦楚,脸上努力对他扯出一个笑容,回握住他的手,心里却默默对自己道:开始了,辛小月当初给我当成故事讲的历史,在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年,终是不可避免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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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从现在开始,正式步入残酷的夺嫡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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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失败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二十四日,康熙皇帝正式颁诏天下,废黜太子,幽居与咸安宫,并责令对太子党人进行彻查。一时间,整个朝堂之上乱作一团。
自塞外回来之后,胤祯就一日比一日忙碌起来。虽然他不告诉我,可是我知道他在忙什么。我看着他的忙碌,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这一段历史,这一段皇子之间如不见血的杀戮一般的争夺,在我的脑海里转了千百回,终究还是到来了,终究还是活生生地就在我面前一幕一幕上演。而我,却真的如这个世界的一粒尘埃一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自己的丈夫也陷入这杀戮中,对着他的背影叹气。
日子在我的感叹里晃啊晃啊,就晃入了十月。
已是晚秋了。天一天比一天凉,金黄的落叶纷纷扬扬地从树上飘落,整个十四阿哥府,整个紫禁城,都是一片萧条的景象。仿佛也在预示着,这或许是一个凄凉的多事之秋。
我一夜无眠。
昨夜胤祯对我说,皇阿玛今日就要议新的太子人选了,他会全力支持八哥。
我看着在自己身边睡着的胤祯,回想起来,从第一次见到他到现在,已经五年了。现在的胤祯已经成长成一个大人了,再也不会在屋子里跟我鼻孔对鼻孔地吵架了。皇子的地位、生活环境教会了如何他耍心机,教会了他如何得人心,教会了他许多,可是,他却跟了八阿哥。
康熙真是个幸福的爸爸,每个儿子都这么优秀。无奈的是,金銮殿上的龙椅只有一把,想坐的人却不止一个。
可是我知道,八阿哥他们是必败的。
我伸出手轻轻摸他的脸,正在梦里的人儿动了动,就睁开了如黑曜石一样明亮的眼睛。
“今日……”我踌躇着开口。
他笑着握住我的手,“今日早朝,阿灵阿、鄂伦岱等会奏请皇阿玛立八哥为太子,满朝臣子,不论满汉,均有六、七成会附议。今日……我们势在必得。”
我心里叹气,就是因为这样,你们才败了。康熙老爷子,最忌讳就是党争夺权。今天会发生的事情,辛小月对我重复了太多遍,我早就熟记在心里,可是……我说不出来啊!
改变历史,是我从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知道,历史一旦改变,这个世界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现代我所经历的那一切都将不存在了,包括我安雪这个人,都会不存在。
我没有勇气,没有勇气牺牲掉自己,和自己现在的幸福,来保全一个我丈夫追随的男人登上那人人觊觎的帝位。
我知道,胤祯最终也只是被圈禁而已,根本没有八阿哥他们那么惨。
“胤祯……如果,我是说如果,明天你们失败了呢?”我看着他问。
他又笑了,那个笑容让我看到了当年跟我吵架的时候的那种张扬。“我们怎么会败?”
我无法回答,只好靠在他的怀里,“如果……明天真的败了,答应我,不要站出来为八阿哥说话,好么?”
他环着我的手一紧,“如果明天当真败了,自当跟八哥同生共死。”语气坚决。
我叹气,我知道我说不动他的。还好,他罪不当诛。
“再睡会儿吧,女人家不要想这个。相信我,你的夫君……不会败的!”他在我的脸上落下一吻,就径自睡去了。
早晨我起来的时候已经巳时。问了小月,小月说爷早朝还没回来。
唉……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吧?
果然,我正用早膳的时候,胤祯身边的小成子匆匆忙忙跑了来,在我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福晋,爷……爷不好了!”
我一惊,难道比我想的严重么?“怎么了?爷呢?”
“爷……爷现在在德妃娘娘宫里,正让太医瞧着呢。”然后小成子就跟我说了今天早朝的事情。
一切都跟历史上说的一样,早朝群臣上奏,请立皇八子胤禩为新太子。可康熙却觉得这是结党谋权,大怒于殿堂之上,就要圈禁八阿哥。我们胤祯第一个跪下,对康熙说:“八哥无此心,儿臣愿以死保之!”康熙老爷子正在盛怒之中,见胤祯当面驳了他,觉着胤祯跟八阿哥是一伙儿的,提了侍卫的剑就要把胤祯就地正法,以敬效尤。还好仁厚的五阿哥冲上前死死抱住康熙的腿,加上群臣和其他皇子齐齐跪下求情,康老爷子才扔下了剑。
不过,胤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当即就被拖下去打了四十大板,送到德妃娘娘的永和宫去了。
我丢下碗筷,换了朝服,就匆匆进宫去。
刚迈进永和宫,就看见德妃娘娘在前厅里掉眼泪。见我来了,也不说话,只指了指旁边的暖阁。
我也顾不上行大礼,朝她福了福身子,就直冲进暖阁里。胤祯正趴在床上,身上血渍斑斑,正由太医伺候着擦药,疼的大汗都滴下来了。
我的心隐隐地疼,拿起帕子替他擦汗。他见是我,努力挤出了一个让我宽慰的笑。
太医丫鬟们擦好了药就退下去了,屋里就剩我们俩。
他牵住我的手,“瑞雪,你的夫君……还是败了。”
我眼里转着泪水,却努力笑着,摇着头,“没有,我的胤祯是不会败的,只是时候未到。”
他苦笑了一下,“皇阿玛说,八哥柔j性成,妄蓄大志,党羽相结。还……还削了爵,即锁系……我竟然……我竟然没有保住八哥……”
我看着他自责的样子,眼泪就一滴滴掉下来,这些结果,我明明是知道的,或许,最残忍的莫过于此。我知道,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它一件件地发生,在心里对自己说:来了,第一件,第二件……
是我太自私了么?
突然他一拳就重重地砸在枕头上,忿忿地道:“皇阿玛是糊涂了么?!”
我忙用手去捂他的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岂能乱说,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他拉下我捂他嘴的手,把我的手攥在他的手心,很紧很紧。我被他攥得生疼,却不发一语,任由他去。我知道,他的心里,一定很闷,很苦。
他是万万人之上的身份尊贵的皇十四子,可是对于我,他只是我的丈夫,一个二十岁的少年,仅此而已……
———————————— 文 章 的 解 释 ——————————————
看到很多大大对这篇文在历史方面的意见,所以想解释一下。
安在一开始写这篇文的时候,并没有打算单纯地当言情来写,可以说,如果是言情,或许在35章《执手》以后,就应该完结了,可是安一开始,是想把它当言情+传奇来写,虽然不会着很多笔墨在夺嫡上,但肯定会牵扯到,而且康熙朝从47年开始,十四便正式开始和八阿哥一党的夺嫡之路。瑞雪只是站在十四的妻子的立场上,用自己的眼光去看这场残酷的争夺,陪着十四走完这十几年的风雨。或许感情不会像一开始那么精彩,但是安会努力写出平淡中的幸福,谢谢大家支持:)
四十六·暗涌
自从八阿哥被锁系以后,整个朝堂,表面上看似平静,其实底下已经暗流汹涌。
太子一党兵败如山倒,个个只求自保,在朝堂上自然是收敛了许多。八阿哥一党,从八阿哥被锁系后,也群龙无首,表面上平静,私底下却乱成一团。胤祯和九阿哥只忙着如何营救八阿哥,剩下一个十阿哥,却也是没什么主意的人。
胤祯被皇上打了四十大板,却连伤都顾不上养,日日带着伤上朝,回家后就一头扎进书房。不停地写折子,写信,写帖子……茶饭不思。
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恨自己无能为力。
“福晋……”管家德福提了个食盒进来,对我躬身行了礼,“爷还是说不进膳。”
我站起来,从他手里接过食盒,叹了口气,说:“我亲自去,你下去忙吧。”说罢,提了食盒,就往胤祯的书房去。
敲了门进去,只见他俯在案上,奋笔疾书。好长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我,满脸的疲惫。
我心疼地走到他身边,他伸手抱我,把头埋在我的怀里,却不言语。
我听着他疲倦的呼吸声,又开始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抬手轻轻为他揉着太阳|岤,说:“吃点儿东西,再写。”
他叹气,“吃不下,八哥尚在锁系,我如何吃得下。”
“事情已经是这样了,若你再倒下,八哥以谁为依靠?”说罢,我转身从食盒里取出食物,为他摆在花几上,“知道你心情不好,吃不下什么,给你煮了粥,我亲自煮的,你得吃。”
他听着就笑了,“上次病的时候,也是你给我煮的粥。”
我端了粥给他,“可不是,只是可惜以前某人总是不领我的情。”
他接过粥,吃了一口,连连赞好,“怎么不领情?我的福晋是宫里宫外出了名的心灵手巧,我怎么会不领情?”
我浅笑着,却忍不住又刺儿他,道:“今日赞我好了?我记得刚过门那会儿,有个人天天找我的碴,还把我往额娘的宫里一丢就是好几个月。”
他轻笑着拉我的手,“我知错了,瑞雪福晋。”
我偏头想了想,“不行,得罚你。”
他眉一挑,“罚什么?”
我拿过他手里的碗,再盛了碗粥,递给他,“罚你再吃一碗,以后都不许不进膳。”
他接过我递来的粥,搁在桌上,只握着我的手不放,深深地看着我,道:“瑞雪,此生有你,我已无所求。”
他的话虽然简单,但是我心里却是一阵感动,眼泪也不争气地流出来。我们绕了那么多个圈,终于可以这样拉住彼此的手,再也不松开,一生一世……
我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长年习武,拉弓射箭,他年纪轻轻,手上已经长出了一层薄茧。我知道,自己一直追求的平凡幸福,在这帝王之家,在那把龙椅面前,早就是一件不可奢求的事情,只是……只是我不甘心。
“胤祯,可以不争么?我们向皇阿玛讨一个封疆大吏的差使,走得远远的,过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他的手一紧,“八哥本就是帝王之才,为何不争?”
“如果……如果你们最后终是败了呢?”我犹豫了许久,终问。
他隐忍地一笑,“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
我心里叹气,却还是说不过他。我也明白,他作为一个皇子,是永远都不能置身事外的,一切……都是我太奢求了吧。
他看着我,给了我一个宽慰的笑容,拍了拍我的手背,道:“放心吧。你可记得,我说过,你的夫君,是不会败的。我定给你一份人人羡艳的荣耀。”
“我不要什么荣耀,儿子们也不要什么爵位,我只希望我们能平安幸福地过日子!”我慌忙道。
他朝我温和地笑,“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只是……我想给你最好的。”
我眼里含泪,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站在一旁。
“今天给额娘请安的时候,额娘提起你和儿子们,说许久没见到了。明儿你带儿子们进宫给额娘请个安吧。”他见我不语,又道。
我点头,“知道了。”
他看着我,出了一会儿神,叹了口气,又道:“明日,还是良妃的寿辰。今年八哥怕是无法同她老人家过了。”说着,正被我握着的手,也回握住我。
我看他的表情,心里一个咯噔。八阿哥被锁系时胤祯第一个跪下来求情,皇上早就觉得胤祯跟八阿哥是一党,上次差点就杀了他,这个时候,他还要去跟八阿哥的母妃有什么瓜葛,不是平白无辜惹是非么?只是……良妃也确实可怜,因为出身低微,原本在宫里的地位就不高,八阿哥一倒,怕是也没有依靠了。
“八哥的事情……良妃娘娘一定很难过。是不是……”我试着问道。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突然话锋一转,道:“不知御花园的梅花开了没,你明日进宫,去看看罢,若开了,折几枝回来。”
我疑惑地看着他,心里纳闷,梅花家里就有,怎么还要去御花园折?
他见我用询问的眼神看他,却也不解释,只是朝我点了点头。我一看他的表情,心思一转,就明白过来,明日在御花园,肯定有需要我的地方。罢了,明日进宫,一定过去走一趟就是。
翌日。我抱着孩子进了宫,向德妃娘娘请了安,又聊了会儿家常,我便说要去花园里折几枝梅花。
刚踏进御花园,就看见良妃娘娘正坐在亭子里,八福晋竟进了宫来,正陪她坐着喝茶。
我忙走过去,朝着她们行了礼,道:“良妃娘娘吉祥,八嫂吉祥。”
她们朝我点了点头,请我坐下喝茶。我看着八福晋,却满心疑惑,“八嫂……今日……”
八福晋朝我笑了笑,道:“今日是额娘的寿辰,可是,八爷却罹了罪。皇阿玛隆恩浩荡,准了我进宫来向额娘祝寿。”
我点点头,站起来朝良妃行了个大礼,道:“今日是良妃娘娘的寿辰,瑞雪恭祝良妃娘娘万事如意。”
良妃温和地笑着,道:“谢十四福晋。只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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