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之冷宫太子妃第35部分阅读
清歌之冷宫太子妃 作者:rouwenwu
不得罪,忽然,军营里的号角被吹响,原本井然有序的巡逻兵纷纷冲往同一个方向。
“不好,有人袭营!”血衣一声怒喝,当即向着事发地点飞身掠去。
“舒大夫,小人……”某位军医正要向着营帐中的神秘人讨教一两招,蓦地号角声响起,排着长龙的队伍顷刻间乱作一团。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敌军,敌军攻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殿下会有办法的!”
……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喊打喊杀的嘶吼声登时响成一片。
远处,隐隐传来士兵们恐慌的惊喉。
“这,这是什么?狼群,天啊,好多狼……啊……”
“狼群疯了,疯了!”
“快逃命啊!”
“啊……救命啊!”
狼群?营帐中的女人愣神片刻,看了眼腿边使尽浑身解数想要她抱抱的炽狼,心里则估量着它能不能派些用处?随心小姐让它跟着她,总归是有用意的吧?
“琪拉雅,你出去看看。”抚了抚它额头上的火焰纹身,水清浅下了命令。
名唤琪拉雅的炽狼则缩了缩脑袋,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兮兮地瞅着她,似在哀求着什么。
“你呀!”无力地叹了一声,水清浅揽臂抱起它,这样的孩子气,也不知像谁?
抽回一只手,取了搁在一角的斗笠,她踱步出了营帐。
此刻,外头聚着的伤患与军医早就四散跑开了,迎面过来的士兵看到她现身,意外之余,也好心地提议道:
“舒大夫,你要不要先避一避?敌军引来了狼群,前头战况正激烈,太子殿下要我们赶紧转移伤患……唉,舒大夫……咦,人呢?”
面纱下的眼睛冷静地瞥了他一眼,没待他说完,水清浅一个闪身已经消失在他眼前。
脚尖沾染的是血迹,尸体横倒在两边,许多的营帐倾倒在地,恍如经历了一场龙卷风。一路行来,倒是畅通无阻,她的唇角爬上一缕苦笑。
前方,便是两军交战的阵地,怀抱炽狼的女子隐于最近的营帐背后,看着这一切的眼神虽是没有温度,却并非隔岸观火。
刀光剑芒掠过眼前,面对着阵容庞大的狼群,居中指挥的男子不见丝毫的慌乱,镇定自若地如同在观赏一出好戏。
“殿下,现在怎么办?”血衣慌了手脚,若面对的是人,他当然不会露出这种表情,可眼前的是狼啊,而且那么多的狼,多到数不清,发出的吼声就足以让大地颤抖,叫他怎么不惊惶?
“怎么办?当然是对决!傲月国——不允许当逃兵。”叶慕爵猛地一拉缰绳,话音落下的同时,人已如离弦的箭矢,冲入狼群之中。
“殿下!”尖叫声倏然响起,原本迟疑的众人也纷纷冲入狼群之中。是的,傲月国不允许当逃兵,哪怕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
血,流成河,铺陈着整片大地的忧伤。
狼群蜂涌上前,将一切的阻挡解决在锋利的爪下,银白色的皮毛上蔓延着血迹与伤痕。
远远的,一道柔美的身影显露于狼群的背后,一袭黄衫,几乎与铺天盖地的黄沙融为一体,若不细看,绝不会发现她。
女子手执银色长鞭,眼神狠厉,指挥着狼群的动向,操纵着这一场厮杀。
她是?纵观一切的水清浅默默打量着黄衫女子,总觉得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出神于此,忽然发现,怀中的炽狼额头的火焰纹身愈发的妖冶,衬得它整个身体几乎都化为了厉烈的红色。
“琪拉雅,你怎么了?”
卷四:铁马金戈 97 神兽发威
她的话音刚落,怀中的炽狼一跃而起,朝着聚集的狼群猛地冲了过去,一片苍凉的雪白中,那抹燃烧的红色显得愈发鲜艳。钻入狼群中的炽狼,似一团熊熊的火焰,以着焚尽一地狼藉的气势,睥睨苍生,那是一种无可比拟的姿态。
“这是……”隐于狼群后方的黄衫女子,被这突来的变故打断,一时间忘记了指挥,银色长鞭甩在半空中迟迟不放下,堪堪暴露了她的身形,恰巧被心无旁骛的太子殿下给捕捉到。
所谓擒贼先擒王,既然知道了幕后之人,他又岂可放过?行随心动,身下的宝马人立而起,踢开前头挡路的两匹白狼,他则乘势飞身而起,单脚踩着马背一跃,霎时间,人如离弦之箭,朝着黄衫女子的方向,飞身而去。手中长剑则横扫而出,对准前方之人的脖颈。
黄衫女子倏地回神,长鞭顺势一挡,隔开他的攻击。
两人这么一斗上,十几招就打开了,黄衫女子的功夫显然不敌叶慕爵,几十招过后,她便开始招架不住,银鞭出手铺就后路,明显存着逃匿的心思,叶慕爵当然不会让她得逞,看着她再一次挥鞭挡剑,忽的一伸左手,拉住长鞭,使力夺了过来,掷于地上。
黄衫女子没有料到叶慕爵会来这一招,银鞭上皆是倒刺,沾身便是刺骨的疼痛,他这显然不在乎自身安危的举动,让她一时之间方寸大乱,来不及反应,长剑已经搁在了她的脖颈处。
“殿下,你的手!”由于黄衫女子被制住,聚集的狼群无人指挥,血衣见机行事,拼杀出一条血路,抵达叶慕爵的身侧。连气都没有喘上一口,看到叶慕爵鲜血淋漓,皮肉翻飞的左手,见惯了血腥场面的他,一时之间也忍不住惊呼一声。
“不碍事!”长袖一拢,遮挡住血衣的视线,他以眼神示意,让血衣看顾好黄衫女子,自己则放眼四周。敌军袭营,打头阵的居然还是狼群,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使得他无暇旁顾,直到此刻方才有心思打量起全场的局势。
这一看,不由得心神一震,在他制服黄衫女子的过程中,厮杀的阵地居然是静止的,而静止的原因,就是狼群包围圈中的那抹红影!明明该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火红,偏偏散开的气势逼得所有的白狼尽数臣服,竟然形同世间最高傲的王者!
“不自量力小东西!”黄衫女子毫不在意自己受困的处境,嘲讽地啐了一声,“就凭它小小的一只,妄想抵挡这千万狼师?果真是螳臂当车,蠢得可以!”
“狼师没有你的指引,根本无法兴风作浪,况且,就算它小小一只,若是神兽,怕是这狼群再多个数倍,它亦不放在眼里!”那样的气势与威风,该是神兽才对!
“神兽,呵……简直是笑话!”黄衫女子肆意大笑,“这世间哪来的神?又哪来的神兽,太子殿下怕是被这狼师给吓得神志不清了吧?”
叶慕爵不理会她挑衅的言辞,狼群虽是没了动静,可聚在一起也不是办法,何况,难保他们后面没有接应的部队。他还是应该想想,怎么将狼群散去为好。
血衣却是瞪了她一眼,手中的剑贴近她脖颈处的肌肤,威胁道:
“也不知现在动弹不得的人是谁,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
“安分?好,我会很安分!”黄衫女子渐渐敛起大笑,倏地右臂撞向血衣的肩膀,不在乎脖子上多了道血痕,单脚一钩,捞起地上的银鞭,叶慕爵眼疾手快,在银鞭尚未完全落入她手中之时,赶忙截下了另一端,代价则是他的左手上又添了一道可怖的伤口。
两人各持一端相持不下,忽然间,黄衫女子眼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叶慕爵心头一惊,同时感觉到一股内劲顺着银鞭涌向他这一端,忙也运内劲抵抗,两相交汇中,银鞭裂成了数断。
忽听狼嚎声四起,处于静止状态的狼群在银鞭断裂的同时,竟然陷入了疯狂状态,以着毁天灭地的凶狠撕咬着周身的一切,不论是人,还是狼。
“你……”叶慕爵攸地撑大双眼,直到此刻终于明了她眼角那一笑的含义。
好狠毒的女人,居然想要同归于尽!水清浅心头一凛,果真,当初不应该放了她的!一念之差,导致的就是今日的局面!
先前,她因炽狼的突然跳离,失神了片刻,之后,她的视线则全数转到叶慕爵那一边,当然也看清楚了黄衫女子的面貌——居然是辛品靥!
她的身份果真玄妙,那时还想着要花花带着骆珀去认人的,结果厉严坤先一步把她给送走了,那个疙瘩摆在心里许久,现在终于有了解开的门道,辛品靥,这个女人一定与尊主有关系!
而那个尊主……想到此处,脑海中自然联想起当日的香茹院中,那个魔般的男子……其中的纠葛,她怕是想理也理不清,不过,既然随心小姐与那位尊主“关系匪浅”,这事,也就轮不到她来管了!
“天啊,殿下!”镇定如血衣,看到接下来的血腥场面,也忍不住失声惊叫。
同类相残,血光漫天,昏沉的月光下,一双双血色的眼睛诡异森冷,撕咬着周围的一切,狼的哀嚎声,人的惨叫声,交织成一曲悲哀的战歌。
这时,一道声音似乎跨越了亘古的时空,以着穿透一切的魄力攸地响起,那是狼在嚎叫。
“嗷——”
炽狼跃上一处高坡,大吼一声,震醒了无意义的残杀,火色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空前的高大。
在这么一声嚎叫过去之后,白狼的眼睛奇迹似的发生了变化,混沌的血色褪去,还以本来的色泽。
“嗷——”
“嗷——”
名唤琪拉雅的炽狼再接再厉,又嚎了两声,庞大的狼群整齐划一地退开,一如它们出场时的迅雷不及掩耳,退场也迅速地令人叹为观止。
“不可能,这不可能!”辛品靥几乎站立不住,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一手训练的狼师居然会听从其它的命令?
而此刻,已无人理会她惨白的脸色,经过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夜袭,经过这样一次人狼搏斗的血腥洗礼,在场的人心中所剩的只有劫后余生的感慨!
“殿下万岁,神兽万岁!”不知是谁先喊了这么一声,像是要庆祝重生的喜悦般,一个个接二连三都拉着嗓子喊了起来。
“殿下万岁,神兽万岁!”
……
“诶?神兽呢?”
神兽呢?这个问题问得好,某只神兽耀武扬威了一番之后,还能干嘛呢?当然是去领它的奖赏啦!所以,当人们对着月光顶礼膜拜,三跪九叩,想要再次一睹神兽的风姿时,便讶然地发现,月光下,早已没有了那道燃烧的身影。
战后的军营是一片狼藉,东倒西歪的营帐要重新搭建,死去的将士要安葬,受伤的将士要送去军医处,唯一的俘虏辛品靥则要好生看管,这么一大堆事情安排下来,天色居然微亮,
“说的什么鬼话呢?舒大夫身边的那只狼明明就是白色的,今日看到的神兽是红色的,怎么可能是同一只?”老伙夫一边择菜,一边吩咐着小伙夫起火,被这夜袭的事一搅和,明日的早饭还没有煮好呢!
“可是,我看着明明就很像啊!况且,既然是神兽,会改变颜色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呀!”小伙夫认命地生火,嘴里却止不住碎碎念。
“叫你生个火,怎么那么多话?早知道,今天就该让那些个白狼把你给吃了!”听烦了的老伙夫威胁了一句。
“有舒大夫的神兽护着我,白狼才吃不着我呢!”小伙夫不甘示弱,顶了回去。
“都说了那神兽不是舒大夫身边的那只狼,别以为老头子我真的老眼昏花了,红的白的,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
“对对对,你没有老眼昏花……”小伙夫没心情继续同他争辩,正想着打个马虎眼,把这个话题给解决了,旁边冷不丁插进来一句话。
“舒大夫是谁?”
“啥?你连舒大夫是谁都不知道?”老伙夫的声音陡地拔高,闷头择菜的手掌猛地攥紧成拳,菜叶子毁了一大半都毫不在意,气得那叫一个七窍生烟,活似说话的人犯了天大的错误,“你连我们营里的神医大夫都不知道,还活着干什么,不如趁早投胎去!”
“邱老爹!”小伙夫急着跺脚,企图唤醒某位白目的,可显然效果不佳。
“告诉你啊,舒大夫那可是天上下来的神医啊,我几十年的病根,吃了他开的药后,立马就神清气爽了,还有那个……舒大夫的身边还跟着一只狼,那模样,说是凡物谁信啊?一定也是天上下来的,不过,绝不是退了狼群的那只神兽,一只红的,一只白的,这一点,我老头子还是分的很清楚的……”老伙夫一边抢救着因他一时气急折损的菜叶子,一边絮絮叨叨。
“邱老爹!你行行好,还是别说了!”小伙夫恨不得手里有什么东西能堵住他那一张嘴,也不看看旁边站的是谁?这么说下去可是会害死人的!
“干嘛不说?小子,你不是也老说舒大夫是神仙来着?连断臂都能够接回去!怎么,现在营里跑来个白目的,连舒大夫都不认得的,你居然连句话都没有?什么意思……”邱老爹猛地抬头想瞪眼前的小伙夫,可这一抬头,乖乖不得了,旁边杵着的两尊门神怎么越看越熟悉啊?
老爹啊,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白目的那一个!小伙夫欲哭无泪,当下跪倒称呼:
“殿下,血衣统领……”斜眼瞅了瞅血衣统领铁青的脸色,暗自叫糟:邱老爹喊着叫血衣统领趁早投胎去,不知道血衣统领会不会一怒之下踢邱老爹去投胎啊?
“那个,殿下,您怎么来了?”吃惊过度的老伙夫有些状况外,一手摸着脑袋,怎么也转不过弯来。
“我不过来怎么知道,原来军营里还有一个天上来的神医大夫?血衣——”双手反剪在背后,叶慕爵随意地瞥了血衣一眼,“你连军营里来了什么人都不清楚,是可以趁早投胎去了!”
主子,我冤枉啊!,这回轮到血衣欲哭无泪了,血滴子与正规军向来属于两派,平日里也没有交集,属于正规军那一方面的大夫,他们又怎么可能知道?不过,按理来讲,军营里来了什么人,都是需要通过他向主子交代的,可他确实没有得到消息啊?这几日大伙都遮遮掩掩的像是藏着什么话,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
“那个舒大夫究竟是什么来历,如何入的军营?为何没有上报?”眉头一皱,血衣亡羊补牢,一下子抛出几个问题。
“这个,那个……”知晓自己一时冲动,泄漏了舒大夫的秘密,老伙夫吱吱唔唔半晌,不晓得该如何搪塞,眼角瞥到血衣想杀人泄愤的凶狠的表情,头皮一麻,最终全部说了出来,“舒大夫是老太医领进军营的……”
“舒大夫住的营帐在哪边?”尚未听完老伙夫的叙述,叶慕爵急急打断他,心头迫切想去见一见那位舒大夫——与老太医有交情,而且医术奇高……他与清浅一定有着莫大的关系!
老伙夫指了个方向,眨了眨眼,诶,人没了!
很偏僻的一角,搭着的白色营帐却是十分干净整洁,此刻天色微明,里面的烛火尚未熄去,隐隐拢着一团温暖。
“殿下……”看着主子只是愣在那边没有动作,血衣出声提醒,“要不要属下去请那位舒大夫出来?”
“不必,我亲自去会一会他!”摇了摇头,收回心神,叶慕爵缓步上前,右手搭上门帘,轻轻掀开一角,沁人心脾的莲花香气瞬间萦绕他的鼻尖,那永难忘怀的熟悉味道,让他的指尖都颤抖起来……
卷四:铁马金戈 98 离间之计
颤抖着,等待着,期许着,门帘,缓缓拉开……
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方干净的案几,其上搁置着笔墨纸砚;随着案几挪动视线,后方拉起一道长绳,悬挂着素色的纱幔,将整个营帐一分为二。
心头涌上一股失落,营帐里没有人。
移步案几前,当他的眼神触及到那张宣纸时,整张脸顿时漾起狂喜的神色,紧随其后的血衣万分不解——自从清儿小姐离开后,殿下的脸色向来是黯淡的,可现在……难道那张宣纸有什么古怪?
如此想着,血衣稍稍迈近一步,一双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却愣是看不出其中的古怪。不就是一张宣纸吗?上面还留着几行字,看样子,是有人写了一半尚未完成,凭着他脑海中的知识,那些字就是一些药名,没什么特别的,若硬是要找出些特别的出来——不知道字迹娟秀清逸算不算?
当属下的是摸不着头脑,当主子的却是高兴地连姓甚名谁都忘得差不多了,那字迹,那是她的字迹,不会错,绝对不会错的。前往新月国之前,在她开给三弟的抑制瘟疫的药方上,他曾见过她的字迹,那般的细致清俊,那般的娟秀雅致,一如她的人。
原本,他以为,前来相助的舒大夫该是清涧阁的人,等闻到那熟悉的莲花香气,他又疑惑了,心里升腾起微小的希望,希望这舒大夫就是她本人,而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当喜悦超出了极限,那又该如何形容?
这个舒大夫就是她,是她啊!舒影,疏影,她可是在留恋疏影斋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抑或,一人一影?哪怕,那个人是多余的?
想到她曾嫣然一笑:“我一人,月下影,杯中影,原本这对影三人是刚刚好,现在,可惜啊可惜……”
男子的眼神,瞬间融化成一潭温泉,心底的笑意浮上唇边,勾勒出醉人的弧度。
可是……她不愿意见他,想到老伙夫口中的舒大夫的原则,柔和的唇角蓦然僵硬,她不愿意见他啊,是,不肯原谅他么?
残余的烛火摇曳着,笑容,失落了……
这是怎么回事?血衣抓着头发,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活了这么多年,跟在殿下身边许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的无知——军营了来了这么个重量级人物,他不知晓;如今殿下的脸色反反复复,他更是毫无头绪!
身为血滴子的统领,却无知成这副模样,他干脆以死谢罪得了!不过,在谢罪之前,他还是应该找出些自己的价值来。
“殿下,这舒大夫不在营帐里,要不要属下去问问看?”跑腿的价值他还是有的吧?
“不必。”他要亲自去找她,失去的,他要亲手找回来。
主子的一句话,把他最后的价值都被否决了,血衣的表情纠结痛苦,只差没有仰天长叹——苍天啊,难道是你要亡我?
军营尚在修整当中,前头的大批营帐在遭到狼群袭击后,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靠近主帐的那一圈营帐却是比较完好的,用以关押人质当然是不二的选择。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一道白影躲过守卫的视线,几个闪身,身形已经移入了其中的某个营帐,轻如一缕滑过的微风。
“怎么,傲月国的太子殿下已经等不及来拷问我了?”听闻背后的声响,被束缚于椅子上的黄衫女子语带轻蔑地嘲讽。
“拷问你?没有必要。”冷冷清清的语气接下了她的嘲讽,怀抱炽狼,优雅如仙的女子在她对面落座,随手放下的白纱斗笠,恰巧将炽狼罩在了下面。隔着案几,一双美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的仓惶与狼狈。
“是,是你!”辛品靥显然大吃一惊,止不住惊呼,“你还没死?”
“虽说生老病死是人生规律,不过,我年纪未到,你的期待未免过早。”咒她早死吗?隔着白纱抚着怀中的炽狼,水清浅悄然回应。
黎明前的黑暗时刻,她见证了琪拉雅的魄力,小小一只,威力无比,所以,抚摸是它应得的奖赏。而且,她也发现了另一件事,琪拉雅虽没有小狸那么好用,但至少,它不是无用。
说到小狸,她还真有些想她了,不知道修成正果的小狐仙现在如何?是不是也忙着打听神界的八卦消息呢?
“哼,时候未到?那又如何?就算你靠药物调理延长寿命,也撑不了多久的,般若水的解毒之法,你该很清楚。”辛品靥狠厉地一笑,却是携着一抹苍白,她的面色,没有半丝病弱之人的苍白,怎么会这样?
“我的确很清楚。”她怎么会不清楚,除了以血还血之外,她甚至还知道别的解毒之法。
“呵呵呵……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不要自己的性命?愚蠢至此,水清浅,你是死有余辜!”低哑的笑声渗透着报复的痛快,辛品靥直视着她,“听着心上人要求以你的命换另一个女人的命,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吧?”
“你是在报复我,因为厉严坤的事?”因爱生恨,从而想出了这么个计谋,辛品靥这个女人,确实够毒辣!
听着心上人要求以你的命换另一个女人的命,这种滋味确实不好受。不过,她不会让自己陷入那么尴尬的境地。每走一步,她习惯了为自己安排后路。
“那个不知好歹的男人?哼,不提也罢。”压抑着一抹痛楚,辛品靥故作无所谓的姿态,眼角斜视前方,正巧对上炽狼轻蔑的眼神。
得到奖励的琪拉雅窝在主人香香的怀抱里好不惬意,偏偏那个女人的破锣嗓子老打扰它小憩,脑袋从白纱下探了出来,给个眼神算是她的恩赐了!
“这……这是……”虽然颜色上有区别,可她应该没有认错,这就是驱散她的狼师的神兽,可神兽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我的宠物。”随心小姐给了她,应该算是她的宠物了吧?尤其在经过了今早的那一场混战,她更确定了这个宠物存在的必要性。
“嗷——”琪拉雅发嗲地小声吼了一下,随即在她怀里磨蹭开了。
“竟然是你,竟然是你破了我辛辛苦苦的布局,你……”辛品靥气急,声音倏地拉高,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当场就呜呼哀哉。
“怎么回事?”
“什么声音?”
外头的脚步声一下子变得混乱,显然有大批的人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听着她的大叫引来了外面的守卫,水清浅也不再耽搁下去,留在这里被人误以为是j细那就百口莫辩了。
身如来时的清风,瞬间消失了踪迹。
“出什么事了?”叶慕爵找遍了整个军营,却无一人知晓舒大夫的去向,他正心头焦急,刚走到这里,就碰上了混乱场景。
“回殿下,刚刚关押人质的营帐里传出异想,属下们正要进去一探究竟。”侍卫长叩首回禀。
“是吗?”眉宇间顿了一顿,叶慕爵眼神示意旁人拉开门帘,自己一个跨步进入其中,扫视了周围一圈,除了依旧被束缚在椅子上的女子,没有他人的踪迹。
“能够驭狼却害怕一人独处?你的胆子真是叫我好奇。”注意到她不正常的神色,叶慕爵意有所指地打趣她,想借机问出些什么。
“太子殿下说笑了,一人独处倒也罢了。小女子惶恐的是死得不明不白。”辛品靥眸色一动,计上心来。
“有人要暗杀你?”随意地落座,恰巧是水清浅之前的位置,残余的莲花香气,叫他心神一动。她来过这里?
“怎么,不是你派来的人?”眼带嘲讽,意指这营中有内鬼,辛品靥装的跟真的一样。通过之前侍卫过来,水清浅迅速逃逸的一幕,她便知这两人尚未碰面。这么好的机会,她怎能不好好利用?
“你为什么肯定是我派来的人?”由着她装模作样,叶慕爵看起来耐心十足。知道她尚在军营,未曾远离,他的心便也安定下来。
“斩草要除根,傲月国的内乱起因,太子殿下怕是至今都不知道缘由吧?也是,被最亲的人背叛,这个事实换了任何人都是接受不了的!”
“有话不妨直说。”倏地起身,叶慕爵眸色一凛,不怒自威。
“能够一夜之间攻破傲月国的边防,就算是再精锐的军队也做不到,除非是对敌手了如指掌……”辛品靥悠然一笑,“实话告诉你,此次进攻之前,我们收到了一张傲月国的兵力防部图……至于是谁交给我们的,你应该很清楚了吧?那一阵子,有谁是突然离开的……”
“清儿小姐?怎么可能……”一旁的血衣禁不住开口,瞥到主子的脸色,又赶忙打住。
“你有什么证据?”沉着脸色,叶慕爵反问她。
“证据?呵……不管你信不信,刚刚想要杀我的人就是她,杀人灭口,这算是证据了吧!”辛品靥甚是同情地看着他,“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她已经到了军营了,想要验证我的话是真是假,你只需彻查军营一番就知道了。”
“是吗?”阴沉的脸色渐渐转为平稳,眼神如利剑般落到她的身上,叶慕爵忽然问道,“你告诉我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辛品靥喃喃出声,猛然间泄愤似地嘶吼,“既然她都背信弃义想杀我灭口,我又何苦替她遮掩?”自相残杀去吧,她就坐收渔翁之利了!
“看顾好她!”冷冷地落下一句话,叶慕爵旋身而出,血衣紧跟着出来。
一场暴风雨,似乎就要落下了,不知,又会卷起多少的风浪……
“舒大夫,您回来啦!之前太子殿下找你来着……”看着眼前的白色仙影飘过,巡逻的士兵纷纷问出这句话,心里却也忐忑着——舒大夫不想让上头的人知道他的存在,可如今连太子殿下都知道了,还亲自去找他,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就不给他们治病了?
该来的躲不掉,水清浅无声地叹气。说来说去都怪琪拉雅,它充什么英雄?做什么跑到前头去应对狼群?现在它可是威风了,却连带着它的主人也被出卖了。
有些小任性地捏了捏怀中炽狼的尖耳朵,水清浅转了个方向,干脆朝着主帐走去,去面对吧,反正是迟早的事!
“舒大夫,您是来替殿下看诊的吧!”
刚到主帐门口,守门的侍卫就殷勤地迎了上来,眉宇间尽是谄媚的笑意。
“他受伤了?”讶异地问出声,没有刻意压低的清冷女音听得周围的人都是一愣。
舒大夫,神医一般的舒大夫居然是个女子?若不是那身影,风华还有她怀中那不容错辨的高傲优雅的狼,他们真要怀疑,眼前头戴斗笠的女子根本就是假冒的舒大夫!
惊愕过后,众人顿时纷纷明白过来,怪不得舒大夫不肯说话呢,那么好听的声音,患者听了难免不会心痒难耐,像他们,听了舒大夫说话的声音后,已经生起了想见见她白纱斗笠下真容的心思。
想到这里,面色不由得一红,侍卫轻咳一声,慌忙答道:
“殿下的左手伤得很严重,可他丝毫不当回事,军医要给他医治,都被他拒绝了。现在舒大夫来了就好了……”
没听他继续啰嗦下去,水清浅掀了门帘就往里走,随意扫了一眼,却发觉里头没人。
“唉,舒大夫,殿下还没有回来呢!”侍卫后知后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没回来?没回来就没回来吧,她不介意等他一会儿,也算是有个心理准备。放下怀中的炽狼,水清浅溜达了一圈,视线最终定格在案几后的虎皮长椅上,从昨夜到现在,她都没有好好休息,如今闲下来,倒是觉得累了,慵懒地往上一卧,她缓缓闭上双眼,任由琪拉雅自娱自乐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又传来了嘈杂声,蜷缩在虎皮长椅上的女子转了个身,一手捂住耳朵,显然极为不耐。
“殿下,您回来啦!舒大夫在里面等着你呢!”
卷四:铁马金戈 99如若心碎
“你说谁?”剑眉一蹙,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呃……是舒大夫在营帐里等您,殿下,您不是急着找舒大夫吗?”侍卫愣愣地接口。
她,她在里面?他想个疯子一般找遍了整个军营,却始终没有她的身影,当他绝望地以为她已经离开时,她居然在营帐里等他,她,是在等他么?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前进的脚步蓦然停住,叶慕爵的眼底浮动着几许明暗不定的波光,看不出喜怒,瞧不明情绪。似乎迟疑了一光年,他才再次移步,难道,真的是近人情怯?
“殿下,难道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血衣紧跟其后,纳闷地问出声。他是压根不知道那位舒影大夫就是前些日子离开的清儿小姐,是以,对于太子殿下的心思当然更是完全猜不透。
正愁着怎么为主子解惑,太子殿下淡淡地瞥他一眼,门帘一掀一放间,一声不留余地的“在外面守着”飘到了血衣的耳中。
步入主帐的男子,闭眼静静地嗅着那股萦绕心头的莲香,再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搁在案几上的白纱斗笠,视线后移,虎皮长椅上的睡美人便毫无保留地映入他的视线。
脚步声,轻轻地,慢慢地,似怕惊扰了她的梦,似怕,打碎了自己美好的幻境……
一直到靠近了虎皮长椅,一直到感受着睡梦中人清清浅浅的呼吸,他始终不敢眨眼,只怕那闭眼的一瞬间,所有的一切皆成了奢望……
颤抖的右手徐徐挪近那一张百看不厌的清丽脸蛋,想要凭着抚触确认眼前人的真实,近了,近了,只差那一寸的距离,是真实还是梦境,便都有了答案,只差那一寸的距离……
旁边“嗖”得扑来一阵强风,逼得他的身形后退数步,好不容易旋身站定,定睛看去,一只白色的小狼正怒目瞪着他,额头上的火焰印记在一刹那似乎燃烧起来,浑身散发的不容忽视的气势衬得它的身形一下子高大了不少。
这不是那只神兽吗?看着它雪白的皮毛渐渐发红,燃烧,如一团烈焰般绽放光彩,叶慕爵更是肯定心中的想法。
“嗷——”听得一声狼吼,主帐似乎都震了震,叶慕爵急速跳转,避开炽狼的攻击,心头是怪异不已,这神兽为何对他有如此大的敌意?
琪拉雅一个扑空,收势不及,撞到了后方悬挂兵刃铠甲的木架子,架子轰然倒地不说,更被它身上的火焰给点着了,烧焦的味道一下子飘了出来。
里头又是吼声,又是噼里啪啦的倒塌声,听得外头的侍卫一个个都是惊诧不已——不就是上个药吗?怎么也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是殿下不肯上药,所以和舒大夫打起来了?
这一人一狼却是完全没有在意,一个忙着逃命,一个忙着追杀,倒也是不亦乐乎……
血衣急得是直转圈圈,无奈主子下了命令,他也不好冲进去,怎么办?怎么办?这舒大夫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物,功夫不知道好不好,加上他的身边还有头狼,若打起来,殿下不是输定了?他得想办法,得想办法……
“劈啪……”木架子断了一根。
“轰隆……”后半部分的帐篷垮了。
“哐当……”不知名的金属物品掉地。
“嗷呜……”某只莫名发飙的小狼崽被银针给制服了,看着它浑身的火焰慢慢消退,红色的皮毛恢复成白色,最后只剩下额头的火焰印记不甘心地燃烧着,终于安全的太子殿下吁了口气,一手拎起它的脖子,任由可怜兮兮的小狼无力的挣扎。
优雅地伸了个懒腰,水清浅自唯一保留完整的虎皮长椅上起身,绕开尚处于燃烧状态的案几,步履闲适地走到面无表情的男人面前,伸出右手,十指纤纤。
“把琪拉雅还给我。”她的语调平缓,她的语气镇定。
交还手中的不断挣扎的小狼,看着她温柔地拔出炽狼背上的银针,安抚地揽它入怀,面无表情的太子殿下心底的情绪翻腾得几乎要爆炸,可看他那张脸,却是更加的面无表情——因为除了面无表情,他已经找不出有什么表情可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态!
这,这,这,这算怎么回事?他们的重逢,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那两人,一个忙着安抚撒娇的炽狼,一个忙着整理混乱的心态,居然没有察觉到周身环境的变化——在经过之前的那一场混乱后,原本结实的营帐已经岌岌可危了。
“轰隆咚——”
“殿下——”
“啊,嗷——”
烟尘四起,喊声不断,血衣以及众侍卫慌忙大叫,没待小型地震彻底结束,一个个就扑到废墟中找寻他们英明伟大的主子。
可是……
没人?
只有……
一只狼?
琪拉雅孤零零地立在废墟中央,哇……它想哭啊!那个该死的男人,一进来就想轻薄它美丽优雅的主人,现在还把主人给抢走了!哼!哼!哼!它跟他没完!哇……
怀抱着佳人,太子殿下此刻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在自己的军营了玩起了东躲西藏的游戏,还好他反应灵敏,动作迅速,在营帐倒下前把他的清浅给救了出来,至于那只碍事的狼,被他“一不小心”就给留在原地了,反正它是神兽嘛,压不死的!
“这样不行……”幽幽一声叹息,来自他的怀中。
“什么不行?”脚尖一顿,在一棵大树上驻足,叶慕爵轻轻放下怀中人,双手却是舍不得离开她的腰间。
“把琪拉雅丢在那边的事……”她的宠物很小心眼,脾气有点小暴躁,而且绝对是有仇必报。今日被他这么恶意的丢下,难保那小东西不会想办法整回来?
想到未来不定期发生的人狼大战,她禁不住频频摇头。
“你心心念念就想着那只狼?”叶慕爵蓦地使力,使得两人身体相贴,下巴枕在她的肩头,吐出的字句颇不是滋味。
“我是它的主人。”只是,貌似当得不太负责任。
“你还是我的师父。”死皮赖脸认来的。
“你已经学会《洛神赋》了……”不要再荼毒她的耳膜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清浅,你赖不掉的。”厚颜无耻的某人微微侧过头,轻咬她圆润的耳垂。
“我是女人,要认父你也看准了性别,你……你在做什么?”耳垂上感觉麻麻的,这算是调情吗?水清浅诧异,感觉……有点奇怪。
“不做什么……”口中如是说,他的动作却是得寸进尺,由亲吻耳垂一直吻到了她的脸颊上,并且逐渐有向樱唇延伸的趋势。
水清浅禁不住想要后退,却忘了自己是在树上,一脚落空,扯着叶慕爵一齐跌落下来,好在两人轻功卓绝,才没有跌得四仰八叉,出尽洋相。
刚一着陆,她便挣开他的手臂,与眼神火热的某位保持安全距离。
“清浅,我……”他知道自己孟浪了,可是,只有触着她的体温,他才能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他的身边。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吗?”水眸看着他,凝着一潭疑惑。她会推开他才不是因为他的孟浪,而是心头浮起了一些疑问,若不问清楚,她会心神不宁。
“我只怕,你永远都不再出现……”眼底的火热褪去,深沉的伤痛渐渐涌现,几乎凝聚成一片苦海。被那只狼一捣乱,他苦涩许久的心境被压抑了片刻,如今再掘起之前的伤口,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中,隐匿着一颗几近破碎的心……
“找回来,你找不回来了!”
“她快死了,你知道吗?她快死了,你就算找回来,也只是个将死之人而已,说不定,说不定她已经死了……哈哈哈……”
“你知道般若水唯一的解法是什么吗?唯一的解法是以血还血,换血三次,中毒者体内的毒素方解,而解毒者则日渐虚弱,直至死亡。身强体壮的人,可以当半年的药罐子,勉强多活半年,而体质偏弱的人,说不定十天半个月,就一命呜呼了……”
双拳不自觉地握紧,鞭痕交织的左手再次沁出了红色的血,他却似浑然未觉。
“你的手……”急切地跨近一步,水清浅执起他皮开肉绽的左手,“怎?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