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清穿)第16部分阅读
清风(清穿) 作者:rouwenwu
?却仍旧不见好,只是越见严重了。额娘在府里不过是个格格,哪有那么多的好东西能用在她身上……初时王爷能让我在家里侍奉额娘,还不是因为宫里头……唉,只是借了她做个由头。”
胤祈安抚地拍拍他的手,道:“你该是想着,幸好还有你呢。”
弘昼垂头道:“眼瞧着额娘一日日身子衰败,我心里头……我只觉得她是被人下药害了,不然这会儿怎么也好了。我这些日子翻了好些医书,查着方子看。可便是方子是对了的,这药材吃食里头下手的,却是防不住的……我有心和王爷说说,又怕他……”
胤祈想了想,道:“王爷想必是不会管这内院里的事儿。再者,你如今没有证据,只是你自己猜测,王爷怎么能听你的?怕是还要说你胡扯八道。我看啊,你倒是不如去瞧瞧福晋去,她是个慈善人。也别摆明了就说你的疑心,只说让她多照看你额娘,或是让她允了你在你额娘院子里弄个小厨房,吃食药材什么的,都单独出一份儿。这样你也放心些。”
弘昼听了便冷笑道:“福晋是个慈善人?呵,她怎么不慈善!日日装作佛爷,她当真是个什么事都不管的!前两年还好,有时候还和王爷说道几句院子里的事儿。可她如今倒像是什么牵挂都没有了,坐得高高的,日日看着后院里头争斗,瞧得倒是开心!”
胤祈叹道:“便是如此,她也是要比……好得多了。她自己的孩子没了,你多和她亲近些,毕竟是嫡母,你也要叫她一声额娘。得了她的喜欢,不也多了份照拂了?”
弘昼看了胤祈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神情古怪。胤祈不由得也奇怪,弘昼什么时候也会吞吞吐吐的说话了。
便问道:“你怎么了?这是在我跟前儿,想说什么,还不就直说了。”
弘昼又看了他一眼,才道:“你却是不知道的……福晋她,近来像是有些魔怔了……那天她竟然说……说你是……是跟她的弘晖似的……就越发不待见我们这几个儿子了……”
胤祈一怔,有些讶异,道:“我与她……也并不如何亲近……”
弘昼便叹道:“许是那时候她病着时,你来瞧她,触动了她哪里呗。前几日还和我额娘说,你与弘晖如何像……”
胤祈脸上的神情就有些僵硬,就算他对于那拉氏有些同情,可不是谁都乐意被比作一个死了好些年的人的。
弘昼瞧出来他脸上的不自在,便把话岔过去,道:“横竖是原本我们兄弟几个就是她心头的刺,特别是三哥,三哥生的那年正是弘晖大阿哥过世的时候。她先时还好,如今瞧着三哥,眼神里都透着不对味儿的神情。”
胤祈只皱着眉道:“可我也……难不成是福晋心里有了些别扭,这才对你额娘……可也不对……你方才还说她如今是不管事了,也不会单找上你额娘。再者,那若是她,毕竟是福晋,你们府里其他的……还不趁机就揭了出来,好和她争斗?”
弘昼摇头道:“我瞧着,福晋只是脑子有些不清楚了,她还不至于起了害人的心思。只是乐得坐山观虎斗罢了。我疑心的,却是李侧福晋和年侧福晋两个……”
他拉了拉胤祈,等胤祈凑得近了,弘昼继续低声道:“李侧福晋原是就做过这样的事儿……还是大前年的时候,王爷赞了四哥,说是四哥有皇上的些许风范儿,却斥责了三哥,骂他是烂泥糊不上墙。那时候李侧福晋就管着府里的事,没过几日,钮祜禄氏额娘就腹泻不止,到最后竟是硬生生地流掉了一个已经五个多月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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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疑凶
第四十一章 疑凶
这样的王府秘闻听得胤祈抽了口气,谁能想到,治家严谨的雍亲王府上,有素来贤惠闻名的那拉氏管束着,也免不了这样的事儿呢。
弘昼又道:“那回可当真是凶险极了,钮祜禄氏额娘险些就没挺过来。之后也调养了大半年才瞧着和平常一样了。虽说那次没抓住李侧福晋的手,说就是她做的,可是那时候福晋病着,府里大小事情都被李侧福晋把持着,哪还能有别的什么人插得进去手?而且,听说有猫腻的那碗雪耳汤,原本是要给四哥补身子的。四哥因孝顺钮祜禄氏额娘,给她喝了。”
胤祈想了想,道:“若是如今说,还是李侧福晋的首尾,也有些道理。只是眼瞧着弘时并不出息,这也不是后院争宠的事儿啊……若是李侧福晋害你额娘,却是没个道理。她若是害你,倒是还有些根据。”
弘昼叹道:“王爷对三哥确是越发的瞧不上眼,可李侧福晋却只有这一个儿子的。至于说为什么要害我额娘,我也猜不出个究竟来。”
胤祈又道:“那年侧福晋,又是怎么回事儿?你们家里的七阿哥不是正月里头殇了?”
弘昼撇嘴道:“你来府里,只用给福晋请安就好,自然是不用见她的,就不知道了。她又怀上了。”
胤祈顿时无语。不是说四阿哥子嗣艰难吗?怎么这个年氏却是一个接一个,不带停歇的?不过再一想,年氏的孩子都死完了的,也算不得替四阿哥添了血脉。
白寻思一回这些个没用的东西,胤祈又想了弘昼和耿氏的事情,便道:“那她也用不着这样着急害你额娘。她孩子还没生出来,谁知那会是个男孩儿还是个女孩儿呢?再者,以她家中如今的声势,她又那么得宠,你且想想,她用得着对你额娘下手么?
胤祈便想便道:“我还是觉得是那句话,就算是要下手,也是要对你下手。若是说先前你额娘病了,是因为你住在宫里,没法子下手,便引着你回府侍疾,好方便行事。那我可得嘱咐你一句,你自己也得好好注意了。”
弘昼道:“我一切都好的。钮祜禄氏额娘照顾我也算尽心,且王爷历来最看重子嗣,后院里斗得再厉害,却也没人敢对我们兄弟几个下手。”
胤祈便皱眉道:“那就奇怪了……你是好好的,你额娘却一直病着,不见好。要说是想要对你下手,这时候应当已经做下了事儿了……且也用不着一直让你额娘这么病着。”
弘昼垂着头寻思半天,胤祈又道:“且若说是吃食药品中有问题,天长日久的,是要虚耗了你额娘的身子的,总是要有蛛丝马迹。且这人要是能插手你额娘饮食汤药的人……李侧福晋你是防备着她的,年侧福晋怀着孩子,又不管内院的事务……她们两个怎么做手脚?你额娘身边的人,还有你自己身边的人,可是你能放心的?”
见弘昼点了点头,胤祈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便压低了声音道:“我寻思着,若是真的有人在你额娘身上动手脚,想着只是这么虚耗着,却也不好,却也不是想要害她性命的……是不是只是想要用你额娘拖住了你,不想让你进宫……”
他伸手在桌上写了个“四”字,弘昼瞧着一愣,又是一惊,不由得道:“不可能……”
然后弘昼才又缓缓地道:“平素里,和我额娘最好的,就是她的……且我打小儿在她身边养大的,她待我也是好的……”
胤祈叹了一声,没说话。弘昼自己出神半晌,忽地流下来眼泪,道:“若真的是她……若真的是她……我可是……”
他咬紧了牙,齿间竟是格格作响。胤祈拍着他手背,安抚道:“我只是这么一说罢了。如今你额娘的病症究竟是怎么样的,还都不分明,咱们不过也就是白想一回。究竟是怎样,谁又能说笃定就是那样了?重要的还是你额娘的身子,你还是先别想这些个了。”
弘昼也松开了牙关,叹道:“我也知道是这个理儿……只是心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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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祈正想说,既是有了怀疑的对象,就多多防备着她们几个。还没开口,却听见外面林清的声音道:“四阿哥到了!给四阿哥请安!”
连忙帮着弘昼擦了脸,两个人又做出笑模样。等弘历进来了,弘昼就站起来迎过去见礼。
弘历一边走一边马马虎虎还了个礼,便对胤祈行礼,笑道:“二十三叔好,怎么二十三叔来了,也没叫人去告诉侄儿一声,侄儿也好过来请个安。这么不声不响的,侄儿若不是听底下人说了,还在那边院子里头,也不来见一见二十三叔,倒显得侄儿不知礼数了,”
胤祈抬手叫他起来,便道:“我是来给福晋请个安,顺便瞧瞧弘昼的额娘如何。想着过两日就要启程去热河了,听说王爷还要带着你的,横竖到了热河还是能见的,就不扰了你收拾行李,也不扰了你休息了。”
弘历只笑道:“二十三叔这是哪里话。侄儿来给叔叔请个安,怎么就能说是扰着了?连着多日不见二十三叔,侄儿心里想念得很呢。怎么二十三叔却是只到了弘昼这里,倒像是和我一点儿也不亲近的了。”
胤祈笑道:“我自然也是想念你们的。”
打从弘历进来,弘昼脸上便是笑着的,眼睛里却是冷的。胤祈暗暗叹气,拉着弘昼到自己身边,又对弘历道:“怎么不坐下?叫人瞧见了还以为是我罚你站呢。”
等弘历也坐下了,胤祈便道:“方才正想问,却逢上你来了,正好一道也问问你。这些日子你们俩工力课怎么样了?”
弘历先答道:“不能说上佳,却也得了师傅的赞的。侄儿如今正读《春秋》,也少不得看些其他的史书。若是二十三叔想听个什么故事儿,侄儿倒能联上几句,给二十三叔解解闷儿。”
胤祈点了点头,道:“唔,你倒是出息的。怪道是王爷也常在我面前夸你。这也好了,等去了热河,若是闲着没事儿,就常听听四阿哥讲故事儿吧。”
弘昼跟着笑道:“四哥历来是出彩的,到哪儿不是人人夸赞呢。就是他讲个故事儿,也必定是最好听的故事儿。”
胤祈便看着他道:“那你呢?你在家这几个月,读书读得怎么样了?”
弘昼嘿嘿笑道:“约莫着进度总不会比二十三叔还慢。我虽没得了师傅的夸赞,却也没挨罚。王爷前阵子还说我字儿写得好了呢。”
胤祈皱眉道:“就你会含糊。我可是告诉你了,今儿我来前,皇上还嘱咐我问你工力课的事儿呢。今儿你敷衍了我,我回去告诉皇上说你是好的。等过几日你额娘好了,你回宫里去,皇上亲自问你的工力课,你答不上来,可不是还是我在撒谎?那不就成了我敷衍皇上了?”
弘昼便道:“二十三叔放心吧,侄儿虽说不如四哥出息,却也不至于连工力课都答不上来啊。再说了,皇上忙得很呢,哪里就记得上回我学到哪儿了?我总能混过去的。说不得连问我工力课的事儿都要忘了呢。”
胤祈便叹气道:“你呀。皇上把你宣召进宫里养育,原本是看重你的,你却这么只是一味憨玩,不知上进,皇上知道了,不恼怒了才怪呢。要是再迁怒了王爷,看有你好看的!”
弘昼一径地在胤祈身边撒娇讨饶,求胤祈替他在康熙面前说好话。弘历看着他俩,虽说是含笑沉默的样子,眼睛里却有些闪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胤祈被弘昼趴在身上扭糖似的撒娇,他却是禁不住弘昼的身子,便道:“成了成了,别揉搓我了。我替你说好话还不行了?”
就在同时,弘历跟着呵斥道:“弘昼!你瞧你什么模样!”
见弘昼讪讪地放开了胤祈,弘历更加板着脸道:“你还有没有规矩?二十三叔是好脾气,你却仗着他好性子又年少,可就蹬鼻子上脸了!你竟是和二十三叔这么没大没小的!叫王爷看见了,还不是又要教训你!”
弘昼只不说话,垂着头拉着胤祈腰间的玉佩络子把玩。弘历瞧他这样子,皱起了眉,道:“我和你说的,你听见了没有!”
胤祈便笑道:“哎呀,四阿哥,你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呢?咱们虽说是叔侄,年纪也是差不多的,弘昼和我玩闹,是不把我当外人的,我也不觉得他就是不恭敬我了。你就少生气些。”
弘历只皱着眉,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外边有人说话,胤祈听着,像是林清和他留在雍亲王府门上的张振春的声音,就扬声道:“是张振春?你不在门上候着,怎么进来了?”
张振春在外面回道:“爷,雍王爷回来了,听说爷过来了,叫过去他书房那边见他。”
胤祈听了,便起身对弘历弘昼笑道:“得了,咱们也别争了。我去给王爷请安去,你们俩要么留这儿说话,要么和我一道去见王爷。”
能见到雍亲王,弘历和弘昼哪还有说不去的。都站起来整整自己的衣裳,然后跟着胤祈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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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想起来那天见过了四阿哥之后,在他家里吃的那顿饭,胤祈更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四阿哥且还没有登上帝位呢,他自家内院里就开始争夺起来了。为了一个亲王的爵位,也是费尽心机,怪不得皇子们都想要个嫡子,好歹庶子们都排除在外了。
原本胤祈对于钮祜禄氏就有些防备,若是寻常女子,怎么也不能在四阿哥家的后院里安稳活下来,生了那么一个争气的儿子,最后做了熹妃熹贵妃,还做了太后。
再加上私心里对于钮祜禄氏害了耿氏的猜测,胤祈只觉得,若是耿氏的病当真是人为的,那背后的那只手,定然就是钮祜禄氏的。
也只有她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原本比弘昼瞧着优秀出色,却因为运气不济,没能进宫里被康熙教养的儿子。
如今当真见了面,瞧起来,这女人当真很是不一般的。
中午时四阿哥说将饭摆在凉亭里,正吃着,钮祜禄氏就来了,带着几碟子新鲜小菜,说是谢过胤祈照看弘昼了。
四阿哥喜欢见自家妻妾这样贤惠模样,难得好声气叫她过来伺候吃饭。
初时钮祜禄氏说的也都是弘昼的事情,只是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弘昼因侍疾不能进宫的事情上了。
先时替弘昼赔罪,倒是好额娘的模样,后来就渐渐问到,不如让弘历替弘昼进宫陪着胤祈,总之是兄弟,也差不离的。
胤祈便不说话了,四阿哥脸上却是高深莫测的,不过眼瞧着似是要生气的模样。
只是还没等四阿哥真正生气了,四福晋那拉氏便也过来了。她走到院子里桌边的时候,正听见钮祜禄氏说,想让弘历进宫陪胤祈读书的话。
那拉氏便把手里的食盒往旁边石墩上一放,对着钮祜禄氏似笑非笑地道:“怎么,钮祜禄格格的意思是,没人陪着,二十三爷就读不成书了?那可成了什么人了!”
胤祈看着那拉氏瞧着他的眼光慈爱,言语里也有维护之意,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发寒。弘昼原来却是分毫没有说谎,那拉氏似乎是真魔怔了。
不过他也是趁机道:“四嫂可是别误会了胤祈,胤祈不是那等贪玩的,怎么会没有人陪着就不读书了?这位……许是不知道胤祈的性子,才这么说的,四嫂可不能冤枉了胤祈。不信四嫂问问四哥,四哥知道我的。”
四阿哥也皱眉对钮祜禄氏道:“你下去吧。眼皮子浅,不明事理,日后就少浑说。什么叫做爷让弘历进宫去?进宫的事情,岂是爷说了能算的?胤祈眼瞧着大了,又有他自己的伴读,再过两年就是弘昼我也不叫他进宫去了。”
钮祜禄氏讪讪地下去了,四阿哥瞧了眼那拉氏,又瞧了瞧她带来的食盒,道:“你也带了过来添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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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误伤
第四十二章 误伤
那拉氏笑着点了点头,眼睛却不离胤祈。打开了食盒,都是些精致且味道酸甜适口的菜肴,瞧着就像是小孩子喜欢吃的。
她瞧着胤祈,道:“二十三弟,你且尝尝,这都是四嫂亲手做的,想着你喜欢吃。”
胤祈心道,怕是弘晖喜欢吃的吧。
他也并不是不耐烦被人当作替身看待,那拉氏一辈子就弘晖一个孩子,还早早地夭折了,她心里难受,胤祈也可怜她。既是她觉得自己像弘晖,胤祈也不觉得不时来瞧瞧那拉氏,叫她高兴高兴,有什么不好。
只是眼瞧着那拉氏不是移情,已经有些精神不正常了。胤祈对她是又同情又有些惧怕。这时候的人迷信,那拉氏要是认定了他像弘晖,甚至以为他就是弘晖的转世,可就麻烦了。
胤祈笑着在每个盘子里都挟了菜吃,然后瞧着那拉氏期盼的眼神,搁下了筷子,笑道:“谢谢四嫂了,这几个菜都好吃。”
那拉氏立即便道:“那你多吃些,多吃些。”
瞧着她高高兴兴地走了,胤祈看了看四阿哥,四阿哥正看着那拉氏的背影,眼睛里也有些忧愁,有些怜惜。不过那种神情也就是片刻,四阿哥随即便又成了那副棺材板脸的模样,接着说钮祜禄氏来前他教训胤祈的话。
胤祈老老实实听着,心里却不由得有些怀疑起来。
难道说,四阿哥也觉得自己像弘晖,这才整日教训儿子似的教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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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胤祈将那日的情形想了一遍,回过神来,便回康熙道:“儿臣出京前才去看过弘昼,他瞧着可真是辛苦。他额娘的病,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症候,就是反反复复的,好不起来。弘昼也有心到皇阿玛身边听从教诲,只是想着若是进宫了,就难得见他额娘一面,他心里头惦记得很。想想还是孝道重要些,就只好辜负了皇阿玛的好意了。且咱们现在又是到了承德这里,他想着若是来了,就更加难得到他额娘的消息,只好……”
瞧着胤祈脸上神情也有些无奈,康熙便道:“弘昼也是个孝顺的,这样很好。你也别太催促着他进宫来,免得他两头惦记着,小孩子家,怕要熬坏了心神。”
胤祈点头道:“儿臣知道这个理儿,也宽慰了他了,叫他专心伺候他额娘就好,学问什么的,横竖年纪还小,总有学的机会。不过他在家里,却也是知道用工力的,不单是在他额娘前面孝顺着。前儿他来信还说,四书已经读完了。现在四嫂送他去宗学里读书,他竟是能和好些个宗室里十六七的阿哥们一道听书。”
康熙觉得自己孙子也出息了,很是安慰,便笑道:“弘昼是知道长进的。胤祈啊,你这做叔叔的,也不能落在他后面呀。”
胤祈笑道:“皇阿玛不是吩咐四哥督促着儿臣?四哥可是把儿臣当作弘昼一般教训的,哪一回见了不要训斥一次。又见天地给儿臣讲书,四哥可是辛苦了。儿臣便是瞧着他忙成那样还给我讲书,也要知道用工力啊。”
康熙点了点头,道:“朕也知道你是乖巧的,不过不放心,白嘱咐一句。”
然后便又是静默,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康熙道:“今年是朕御极六十年,实则算算时间,这已经是朕在位的第六十一年了。
胤祈算了算,顺治帝是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七死的,康熙六十年可不就是康熙在位的第六十一年了?
便仰着脸笑道:“可不就是么?六十一年了呢,皇阿玛可真是辛苦了。”
康熙听了这话,心里受用,叹道:“可不是辛苦?却只有你这小东西,才瞧得见你的老阿玛是辛苦的。”
胤祈忙道:“哥哥们也都是知道的。他们不也都想着法子替皇阿玛分忧呢?”
康熙哼了一声,没说话。忽然瞄到了桌上的折子,发脾气似的把手里的折子扫到了地上。
胤祈蹲下.身捡起来,快速瞄了一眼,就瞧见了“大将军王”的字样。再看见封皮上是御史的署名,想必又是参十四阿哥在西北那些不规矩的行为的。
怪不得康熙要生气,十四阿哥这丢人都丢到西北去了。
十四阿哥也不是不知道,他约莫只是不懂得隐忍。就算是不满,也不能这样胡来啊。惹得康熙不喜,他以为他还能有上位的机会么?
若是他老实在西北待着,事事听从康熙的旨意,怕是康熙心里对他只会更看重的。康熙年纪大了,喜欢小儿子,十四阿哥也算是他宠爱的小儿子了。他安生在西北两年,说不得康熙念着他的工力劳,念着他的辛苦,还会摇摆一下心思。到时候十四阿哥兴许还会有个机会。
现在可好,他摆明了是充满怨气地走了,到了西北又是胡闹,康熙对他的印象只能越来越坏。等到他彻底被康熙厌弃了,这就算是完了。
难不成他是故意为了四阿哥铺路,才败坏自己的名声的?要不然就算是他就此不动弹了,这份功绩也足够康熙好好盘算一回了。
胤祈心中想着,脸上却不露分毫,仍旧好好地把折子放在桌上。康熙也没有再把那折子扔到地上,只是对一旁邢年道:“把这东西都收起来,朕不耐烦看。”
旁边站着的邢年很是小心翼翼地上前,将参奏十四阿哥的那本折子搁在那一摞折子上头,一道抱走了。等他转回来,康熙便冷冷地对他道:“今儿的折子是你摆在桌上的?”
邢年低声道:“回皇上,正是奴婢。”
康熙便哼了一声道:“是谁叫你把参奏十四阿哥的那本折子搁在第一个的?”
邢年听了,脸色顿时转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皇上……奴婢只是随手……”
康熙又是冷哼一声:“随手?怎么就随手的那么巧了?那你怎么不随手把礼部上制平定西藏碑文的折子搁在第一个?”
邢年哀声道:“皇上……奴婢真是随手……奴婢不识得字啊,哪能知道哪本折子是哪本?”
康熙盯着邢年看了半天,才道:“今儿朕就权当你只是随手。你下去吧,这两天别叫朕瞧见你在朕面前转悠了。”
邢年又磕了好几个头,这才谢恩走了。
胤祈虽说只是旁观,也是吓得一身冷汗。
别人许是不知道,他却是清清楚楚的,邢年可不就是四阿哥的人!
从三月里王琰先密疏复储,后御史陶彝等十三人疏请建储,康熙暴怒,将王掞、陶彝等治罪,遣往军前效力的事儿开始。康熙对于已知的皇子们的党派,又是新一轮的清洗,更是严厉打压整治起来了。不管是哪一派的人手,都有折损的。
刚治了王琰的罪,紧接着康熙就让慎刑司把刘铁成拉走了,胤祈打那儿之后再也没见过刘铁成。随后的好几天,康熙接连申饬了八阿哥一党的好些人。胤祈自然知道,这是因为刘铁成的暴露,让康熙知道了八阿哥在他身边放的有眼线。
刘铁成的前车之鉴犹殷殷在目,康熙又因为一本折子,怀疑邢年是哪一派的,当真不可谓不敏锐。只是胤祈却猜不透邢年今天是当真刻意把那折子放在了最上头,还是他真是无心,康熙不过是歪打正着了。
若是邢年被揪出来了,四阿哥少不了也要被康熙防备着。那么康熙还会像先前那样栽培四阿哥,倚重四阿哥么?会不会又厌弃了四阿哥,重新选择一个儿子?
邢年终究是仗着自己不识字,虽说暂时不能近身伺候了,却躲过一劫;或是康熙自己也不敢将真相揭破,这才没深追究下去。可旁观了全程,胤祈只觉得冷汗涔涔。
瞧着康熙有些颓丧的模样,胤祈还真不敢说,康熙是不知道邢年就是四阿哥的人。
邢年出去不久,魏珠便进来,行了礼,就静悄悄地站在一边伺候着。
康熙也不管他,只叹了口气,道:“胤祈可听说过么,但凡是平原上的人,入藏之后,都要好一阵子适应。有好些都要生病,还有些竟是因为水土不服,死在那里的。”
胤祈点了点头,道:“儿臣听人说起过。那时候十四哥刚带兵出征时,儿臣也打听些西北的事情。在尚书房听人闲谈时说到了,还好生担心十四哥和咱们入藏的兵士。不过瞧着十四哥倒一直是好端端的,还打了好些胜仗呢。儿臣只觉得十四哥真是英武,不愧为大将军王。”
康熙听了,却忽然沉默下来。他仔细看了胤祈一会儿,道:“你方才说……十四好端端的,还打了好些胜仗?”
胤祈被他看得有些怕,也有些疑惑,但还是笑道:“这不还大多是皇阿玛告诉儿臣的?虽说是军政大事,不过有时候皇阿玛也会跟儿臣说道说道咱们八旗士兵的威风……”
康熙盯着胤祈看了一会儿,便向后靠在了引枕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胤祈有些不明所以,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好似是昨天十四阿哥才上了请安折子。
所以说,今儿邢年把参奏十四阿哥的折子放在第一个上头,当真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怕康熙因为昨儿十四阿哥的请安折子,对这个儿子上心,甚至是把他重新召回来……
而康熙此时的模样,像是疲累,又像是失望,约莫着……十四阿哥折子里,可能说的就是他在西北病了,求康熙让他回京调养。
若果真是那样,胤祈却是不经意间破坏了十四阿哥的计划了,他顿时有些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要是康熙日后认为,他是故意给十四阿哥下绊子的,可怎么办?
或者他现在这样的神情,就是以为胤祈是在给十四阿哥下绊子了?
可十四阿哥说他病了,原也是说谎话的居多,康熙只要有人一提,就必然不会被骗了。自然的道理,他若是要生病,也是早两年才去的时候才是要生病的时候。两年间早就适应过来了,这时候的病,也就是装出来的。
胤祈顿时也不敢说话,只盯着自己的书本看。康熙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暗自伤心生气。
整个宫殿里凉沁沁的,四面都垂着窗帘,屋角放着冰盒子,安静又阴凉。可胤祈只恨不得立时跑到屋外面太阳底下去,也比这样舒服些。
过了不知多久,忽听得外面守门的小太监通报道:“雍亲王到了!给雍亲王请安!”
胤祈猛地坐直了,他这辈子还没有哪一回因为能见到四阿哥而这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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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是和张廷玉一道来的。康熙听见外面通报时就睁开了眼睛,看见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康熙的眼光便深沉了一些。
只是不论是张廷玉或是四阿哥,都似是浑然不查的模样,规规矩矩地行礼。尤其是张廷玉,低着的头只看着自己的衣裳下摆,恭敬之至。康熙的神色便恢复了平和,问道:“这时候来,有什么事儿啊?”
张廷玉手里还拿着一摞折子,若不是要紧事儿,张廷玉也不会来找康熙了。且四阿哥也不是没事儿过来说闲话的人,胤祈知道轻重,给四阿哥见礼之后,便道:“皇阿玛,这会儿太阳下去了,儿臣出去跑马。”
康熙知道这不过是托辞,便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交待了一句,道:“别跑出去太远了,天黑就回来。”
胤祈走出殿门,才觉得终于松了口气。只是外面的热气扑面而来,一股股的热风恨不得把人刮成|人干。胤祈是沿着大道走的,也没什么树荫,走了没多远就觉得里头衣裳湿透了,随即一阵风过去,又干在了身上。
着实是难受,可他却也没别的去处。想着去找十六阿哥耍一耍,又怕扰着他的公务。
有些不知所措地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儿,忽听见后面有人叫他。胤祈回头,瞧见是胤礼。
胤祈张了张嘴,因有守着行宫大门的侍卫在,还是喊了声:“王爷安。胤祈见过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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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探问
第四十三章 探问
庄亲王胤礼脸上有些苦笑,伸手拍了拍胤祈肩膀上被风刮上去的草叶,道:“怎么在这大太阳底下站着?你小身板的,也不怕晒晕了。走,到我园子里坐会儿吧,叫你……嫂子给你弄奶茶喝,吃点水果,解解暑热。”
原先来热河,胤礼自然是跟着康熙住在行宫,现下却是远远地住在老庄亲王在热河的庄子里头了。打从来到热河,胤祈这还是第二回见着胤礼。
当下便笑道:“既是王爷相邀,胤祈就忝着脸去王爷的园子里瞧瞧是怎么一派仙境模样。”
胤礼被逗得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胤祈的脑袋,道:“咱们快走吧,再晒一会儿,我可是受不住了。”
胤祈也跟着凑趣笑道:“是了。再晒一会儿,兴许胤祈就化成一滩,王爷可得那勺子把我舀起来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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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胤祈遇见他的地方已经是行宫的宫门口了,胤礼就招手叫他的轿子过来,拉着胤祈一道坐了上去,往庄亲王在热河的庄子上去。
说庄亲王家底厚实,当真是一点没错的。毕竟是从顺治帝那里就传下来的,祖上是皇太极的亲儿子,顺治帝的亲弟弟,老庄亲王又是历来贪婪著称,庄亲王府的富贵自然不是一般王府可以比的。单是这座庄子,除了规制上差些,摆设布置,瞧着就不比行宫里差。
园子里头花木掩映,又是流水处处,生生比外边凉快了好些。胤祈从轿子里出来,松了口气,道:“这天儿呀,真是让人难熬。恨不能把人生生热死了。”
胤礼拉着他往回廊上走,道:“轿子里闷得慌,自然是觉得热的。这会儿在园子里,风一起,就凉快好些了不是?”
到了厅上,更是四面透风,畅爽得很。庄亲王福晋正和庄亲王侧福晋并几个侍女、嬷嬷坐在那儿闲话,瞧见胤礼带着胤祈过来,因胤祈年纪小,又是胤礼的兄弟,她也没回避,大大方方地起身迎了过来。
胤祈便笑着见礼,道:“胤祈来给福晋请安了。”
庄亲王的福晋也是姓满洲大姓钮祜禄,出身显赫,是果毅公阿灵阿之女。阿灵阿是八阿哥一党,只是十七阿哥却因为和十六阿哥交好,隐隐也依附四阿哥。不过他们夫妻倒是感情甚笃。十七阿哥身子不好,他的福晋却十足贤惠,对他百般体贴照顾。又是个性情爽利的女子,一起住在西五所做邻居时,她也对胤祈颇为照顾,胤祈也对她很有好感。
当下钮祜禄氏便佯作不乐,拧眉道:“二十三弟这是见外了不是。横竖也没有外人,你怎么不叫我十七嫂了?”
胤礼也跟着道:“当初说的什么来着?小二十三自己说的话,自己个儿给忘了?刚才是有人瞧着呢,你叫我一声王爷,我也应了。这会儿你还不快叫声十七哥,给我赔罪?”
他既这么说了,胤祈哪还能不识趣,连忙笑着道:“十七哥,十七嫂,饶我这一回!下回弟弟再也不敢了。”
一时间坐定,胤礼也不用钮祜禄氏开口,亲自叫他的侧福晋孟氏去拿凉茶,又叫侍女拿水果,把一群人支使得团团乱转,忙得不亦乐乎。
钮祜禄氏便笑道:“十七爷如今是想念你们这几个兄弟,想得快疯魔了。前几日十五爷过来这边儿,不过是替皇上传个话,他硬是拉着十五爷在这儿吃了饭才叫走。若不是十五爷说行宫里还有他的差事,我看呐,十七爷能按着十五爷叫睡在我们家床上!”
胤祈忍不住笑,道:“是真的?我说呢,那日见着十五哥,瞧着他有些惊慌的样子,原来是被十七哥给吓着了!原先还不知道,十七哥有这样好本事。”
胤礼登时臊红了脸,道:“别听她瞎扯!哪有的事儿!”
过了一会儿,他自己却又道:“唉,我如今却是闲得发慌!有心寻个人说说话,或是去哪儿溜溜马,兄弟们却都忌讳着,不敢上我的门儿,也不敢跟我亲近了。要不然,我那天也不至于那样失礼了。”
胤祈微微笑道:“十七哥,不是兄弟们不上你家的门。十七哥也得瞧瞧,这回随扈的,没几个闲人呢。”
当下便掰着指头算着道:“四哥不说。五哥要顾着蒙军旗那边的事情,且他平素和咱们都不熟。十三哥是顾着皇上身边的护卫的,整日哪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十五哥现在也是在内务府当差的,和十六哥一般的忙。可不就剩下我了,皇上还日日拘着我读书,日日得了空都要问我的。那一日十六哥还说,有心寻你喝酒,只是公务忙得很。他早起还想着这事儿,忙了一日就忘了。回去只想倒在床上就睡,真是什么闲心都没了。”
胤礼听了便叹气道:“你说的也是。在京城里是只有我一个闲人,到了这儿,仍旧是……只可恨我这个身子啊……”
钮祜禄氏眼中焦急,连连对胤祈使眼色。
胤祈会意,便连忙道:“瞧我,又引得十七哥不高兴了。唉唉,该打!”
作势打了自己两下,胤祈又道:“十七哥还是要放宽心,弟弟瞧着你如今脸色好看多了的,这不是眼瞧着就有盼头么?好生调理一段时日,定然能生龙活虎的。要我说,十七哥多还是因为心里焦急,才反反复复的。便不要多想,兴许好得却要快些的。”
胤礼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
旋即又高兴起来,笑道:“说起来皇上也不是全然不准备用我了。那日才到了热河时,皇上不是还宣召我过去吗?那回皇上说是让我好好养好了身子,就让我管宗正寺,做个宗令。我原说年轻,不敢当,皇上却说,这宗令原本就是老庄亲王当着的。”
胤祈也跟着笑道:“这不是皇上惦记着派遣十七哥差事呢?那你还叹什么呢?还是快些把身子养好了吧。宗室那边儿,也是大事儿,皇上竟是把差事派给了十七哥,真是看重十七哥的,我这做弟弟的,打从心眼儿里嫉妒得慌。”
钮祜禄氏也跟着笑道:“二十三弟倒是真喜欢逗趣的,从当初你搬到阿哥所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二十三弟小小的一个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笑话儿呢?”
然后又指着胤礼道:“方才二十三弟不是说我们爷面色看着好些?就是从那日皇上跟他说了话之后,他才开始好生调理身子的。二十三弟可是看着他这个做哥哥的吧,脾气性子,哪有丁点儿兄长的格调呢?”
胤礼摆摆手,道:“你又胡扯了!爷原先就注意着调理呢。跟你说的那样,爷难不成之前都是在作践自己?”
钮祜禄氏便撇嘴道:“不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