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乌雅格格 全文+番外 花间意第19部分阅
清穿之乌雅格格 全文+番外 花间意 作者:rouwenwu
氏在床上辗转反侧,显见的没有睡着。
一想也是,若不是她做的,她被人这般猜疑着,肯定心里气怒交加,咽不下这口气。若是她做的,恐怕此时也是各种思量算计在心间翻滚。
年氏这里没有什么可听的,清岚又将神念投向钮祜禄氏的屋里。
烛光融融,人还没有睡。
钮祜禄氏在镜下卸妆,铜镜里映出昏黄模糊的人影。
她拿起一个精致的珠钗,在发髻上比划。
“主子这珠钗还是爷赏的,端地对主子还是在意的。”探云奉承道。
钮祜禄氏幽幽叹了口气:“再在意也没有对两个姐姐那般。”
扶上脸颊,对自己的容貌不由有些气馁,但凡自己再漂亮一些,也用不着这般辛苦地筹谋。
探云给钮祜禄氏卸完妆,又瞧了瞧床铺,早已有小丫头整理好。一眼瞥见枕头边上一条绣帕,便拿过来道:“主子,宋主子送您的帕子,您看是不是要收起来?”
钮祜禄氏斜眼看了一下绣帕,嫌恶道:“收起来吧。真是不中用!”
“说起来,宋主子的绣功真是一等一的好,奴才瞧着比宫里的也不成多让。”
“绣得再好,人不中用又有什么用?”
“可不是!”探云打开橱柜,将帕子扔到最下面,接着过来道:“主子给了她那么好的机会,她都没有抓住。也难怪熬了这么多年,一直都上不去!”
钮祜禄氏一听这个就来气:“枉我们花了半个多月的功夫,战战兢兢,生怕有人看到了,结果却便宜了耿妹妹,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刚刚主子回来的时候还说呢,这下耿主子可要得意了!”探云亦是忿忿不平,嗟叹不已:“多好的机会呀,又立了功,又不用自己出手,连这样的好事都抓不住!”
“行了,你一回来就说个不停,她没这命就算了!” 钮祜禄氏不耐烦道,想起耿氏,连自己也有些嫉妒她的运气,真是傻人有傻福!
同一时间进的府,耿氏处处不如她,但今日之后,可就说不准了。
钮祜禄氏心头泛起一股酸酸的不平衡之感。
探云自知话多,忙讪笑道:“奴才不过是为主子不平罢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要不是你心细,偶然看到年姐姐院里的那两个小太监鬼鬼祟祟,我还想不到这样顺水推舟的方法呢,还不用咱们暴露出来。”
“主子现在的人手少,奴才也只有小心为主子盯着了。”探云乖巧地笑道,觑了一下钮祜禄氏,又凑笑道:“耿主子再得意,以她的资质,又能得意多久,还是主子想得长远!”
钮祜禄氏摸了一下肚子,脸上泛起笑容。
“是啊,我虽然也动心,但比起孩子来,什么也没有这个重要。而且白领这个功劳,惹人注意,说不定还惹人怀疑呢!”
钮祜禄氏和探云又说了一会儿今日的事,便睡下了。
武氏和耿氏的房间,想是现在已晚,早已熄了灯烛。
宋氏的房间,黑漆漆的,宋氏却半靠在床上,神情木然。
府里的灯烛渐渐地都熄灭了,此时已是万籁俱寂,些许的声响,很快淹没在黑夜里。
清岚撤回神识,思索着刚刚听到的信息。
下手的是钮祜禄氏,毋庸置疑,那拉氏虽然起了头,但差点被人发现,便越加小心谨慎,顾虑甚多,不再轻易出手。
若是什么也查不出来倒也罢了,若是查出什么蛛丝马迹,钮祜禄氏很有可能拿那拉氏手下的那两个小太监当替罪羊,而那两个小太监,明面上又是年氏的人。这一点,钮祜禄氏应该还不知道,她应该以为,有年氏替她顶在前面。
但这样的好事钮祜禄氏为何不亲自用上,反而将它让给宋氏?还是说,她也想将宋氏顶在前面,以防万一,多一层保险?
清岚不太清楚钮祜禄氏是如何安排的,但不妙的是,她有了身孕,太医现在可能检查不出来,但再过几天半个月,应该就能诊出来了。
但清岚不可能因为她有了身孕,便将这事放下。
钮祜禄氏做事一向深思熟虑,进退有度,在府里的口碑不错。大家提起她,大都说她是个沉稳乖巧,安分随时的人,连胤禛对钮祜禄氏亦没有什么坏的印象。
钮祜禄氏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凡事从不贸然主动出手,都躲在别人的背后,清岚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发现她的错处,将她的真面目曝露于众人眼前。
如今她终于借着那拉氏和年氏在前面顶着,将一个小小的裂隙顺水推舟地悄然扩大,引发事端。若不是清岚听了事实的真相,要么这事就不了了之,要么也是查到年氏的头上,或者进而将那拉氏牵扯进来,那两个小太监便是明晃晃的人证,根本就不会想到钮祜禄氏的头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钮祜禄氏总是想做黄雀,也得看这一次她会不会让黄雀躲在后面。
清岚清澈潋滟的眸中寒星点点,那么这一次,她便让她不得不先跳出来,别让她总是在后面看戏!
次日,那拉氏果然召了年氏相问,年氏矢口否认,身子晃了晃,泪眼楚楚,再问下去,便一副经受不住要昏过去的样子。
没有证据,那拉氏也不能妄下结论。
查了几日,一点线索也没有。
那拉氏只好让人先去修缮亭子,再进一步查访。
又过了几日,胤禛回来了。
清穿之乌雅格格最新章节,正文 互 咬
胤禛在外地的时候就收到弘昀落水的消息,差事刚一结束,便匆匆赶回京,进宫回复了康熙,看了看天色,特地拐道上书房,门外看到弘昀朗朗地在屋内读书,站着看了一会儿。
此时正是下学的时辰,没多久,人陆陆续续从屋里出来,说说笑笑,一打眼,看到胤禛,忙垂手肃容,纷纷道:“四哥!”“四叔!”“四伯!”“雍亲王吉祥!”
面对冷面王爷,大家都悄然不敢喧哗。
一时上书房门口寂静。
大家行了礼之后,从旁边匆匆溜走。
胤禛想是已见惯了这种情况,抿嘴点头,在见到弘昀乍一看到他时眼露惊喜,不由嘴角微微翘起。
“阿玛!”弘昀欢喜地叫道,一点也没有畏惧胤禛的冷气,身子凑过去,带了些少年朝气般的喜悦:“阿玛回来了!”
胤禛“嗯”了一声,转身便走。
虽然旁人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变化,声音也一贯没有起伏,但弘昀却听出了一丝柔和。
脸上挂着傻乎乎的幸福的表情,一点也没有他在上书房时的少年老成,弘昀亦步亦趋地跟在胤禛身后,上了胤禛的马车,一同回府。
刚一进府,众人得了信在门口相迎。见胤禛与弘昀一起回来,愣了愣,忙行了礼。
“见过爷!”
弘昀下了车,亦给各位额娘见礼。
胤禛的目光一眼落在清岚和弘时身上,顿了顿,瞟了一眼那拉氏,淡淡道:“都散了吧!”
“爷今日累了,妾身先安排爷洗漱休息如何?”那拉氏心头咯噔一下,笑道。
“不用了,你们先散了,爷还有事!”
胤禛说完便径直往书房走。
众人相互看了看,不甘心地各自回去。
胤禛来到书房,便宣了高斌过来,直接问道:“弘昀落水的事情,你再详细地说一遍,是怎么回事?”
高斌躬身答道:“回爷,奴才听到福晋身边的入夏来报,说福晋暗下令埋在年主子身边的两个小太监小庆子和小喜子,让他们悄悄地将揽玉轩前面亭子上的栏杆弄断,便着人去查,我们的人还没有接近那里,那两个小太监很是机灵,早闻声溜了,没有抓个当场。奴才命人上前看,他们刚锯了一点,没有任何大碍,便派人盯着他们,后来也没有见他们有任何动静。而且之后他们与福晋的人私下里接触了一下,离得远,没有听清楚说了什么,但那两人从此便一直安分。”
“安分?那栏杆怎么断了?”胤禛沉声道。
高斌猛然低头,羞愧道:“奴才不知!”
“这些日子,你还看到有什么异常情况没有?”
“一切正常!”见胤禛目光看向他,不由补充道:“大都是主子之间相互走动,那个亭子上也时常有人来往伫立,形迹并无可疑。而且事发之后,福晋将常来往的人依次查问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
胤禛沉吟半晌,“你去将入夏叫来!”
“喳!”
高斌应着去了,过了好一会儿,入夏方忐忑地过来,伏在地上:“奴才见过爷!奴才服侍了福晋之后,才敢脱空过来。”
在这里,胤禛才是入夏的主子。
“无妨。”胤禛道。“之前的事情,你做得很好!”
“这是奴才应该做的!”入夏小心答道。
“你先前跟高斌汇报,说福晋有意在亭子上做手脚,但那两个小太监后来收手了,福晋可是又派了人?”
“没有!”入夏肯定道:“若是福晋又派了人,奴才一定会及时禀报主子。福晋的人上次被惊动之后,福晋便觉得有些不妥,还特地吩咐下去,让手下的人安守本分。所以,奴才可以确定,后面的事情,福晋没有插手。”
入夏说完,好一会没有听到那头的片言只语。
胤禛默默沉思。
既然这事不是福晋做的,谁又有可能?年氏?她的嫌疑最大,经常去那个亭子,做手脚也容易,但这事也有可能是针对年氏而来。耿氏也有可能,哪里就正好恰逢其会地立下大功?
半晌,淡淡道:“你先回去。”
胤禛又想了一会儿,吩咐人暗下查访,便起身去揽玉轩。
路上,却迎面碰到一个人,款款站在路口,仿佛在专门等他。
年氏。
年氏穿着桃红色的衣服,娇艳异常,踩着高高的花盆底鞋,轻盈巧致,仿佛没有重量,盈盈楚楚,眼带秋水,眉间一抹似嗔似怨,我见犹怜。
“爷!”
“有事?”胤禛神色淡淡,与平日一般。
年氏心下浮起一丝幽怨,却似水脉脉地看着胤禛,柔声道:“爷连日赶路,奴婢熬了些人参鸡汤,给爷补补身子!”
胤禛想起密报上说,弘昀落水时,恰逢年氏犯病,年氏却霸占着太医,迟迟不让太医过去,如今见到她这般作态,不由心底有些反感,面上却仍是不显。
“既然身子不好,便好生养着,别出来到处走动了!”
年氏闻言一颤,轻咬贝齿,“爷也是在怀疑奴婢吗?”眼泪盈了上来:“若是可能,奴婢倒宁愿落水的是奴婢,也不愿意让爷疑心!”
胤禛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你不用多心!”
年氏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咬了咬嘴唇。
胤禛毕竟还顾忌着年家,见她眼中盈然有泪,眉眼缓和了些,道:“你先回去,得空爷再去看你。”
年氏脸色一喜,刚要张口说话。
胤禛已是错身走过几步,慢慢地走远。
年氏幽幽地望着他的背影,隔了几行下人,背影若隐若现,青石色的袍子,渐渐地看不见了。
揽玉轩。
“阿玛!”胤禛刚一进门,弘昀与弘时便亲昵地凑了上来,笑嘻嘻地一人一边。
胤禛的面容柔和下来,舒展筋骨,背靠在椅子上,先是分别问了他们这些日子的功课。
清岚吩咐了下人去厨房准备晚膳,又回到房里,添水上茶,笑眯眯地听着。
两小一一答了,清脆利落,胤禛脸上浮上满意的神色。
“上书房的功课对你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大的问题,接下来我会安排一些旁的事情,让你先练练手。”胤禛对弘昀道。
弘昀喜不自禁地点点头。
“你明年也该入上书房,到时候弘昀虽然会帮着你,但你自己也要努力。”这是对弘时的。
“阿玛放心!”弘时挺起小胸膛。
问完功课,两小又叽叽喳喳地说着这些日子的趣事,逗得胤禛心里开怀不已,但他们却丝毫没提落水之事。
胤禛看着他们濡慕亲昵的神情,顿了顿,缓缓道:“前些天的事,阿玛听说了。”
幸好你们没事。
后面一句话却是咽到肚子里,没说出来。
对着儿子,胤禛说不出这些温情的话。
胤禛习惯将很多话藏在心里,在揽玉轩说的话,已经是很多了,远远超出了在其他地方的。
弘昀的笑容落了下来,却又随即笑着安慰道:“儿子无事,阿玛不用担心。”
胤禛拍了拍弘昀的肩膀。
弘时挨上来,握拳响亮道:“儿子一定要快些长大,保护阿玛额娘和哥哥!”
清岚忍不住笑道:“行啊,额娘就等着你。”
弘时蹭到清岚怀里,扭箍糖一般。
清岚摸了摸他的脑袋:“糕糕既然长大了,就要先保护好自己,弘昀也是,以后也不会一帆风顺,如何让自己安然立身于世,就是你们该学的本事。”
两小一凛,郑重点头,各有所思。
过了两日,清岚收到那拉氏派人的传话,说事情有了进展,心下笑了笑,便去了正房。她先前埋下的手笔,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宋氏跪在当中,头深深低着,看不清表情。
地上扔了一条青绿色的绣帕,精致的花样一半折在下面,一半却露了出来,上面还有些水迹。
少顷,人便陆续过来。
见宋氏跪着,一时神情各异,或了然,或幸灾乐祸,俱掩在那一张张肃然的面孔之下。
清岚注意到钮祜禄氏进来的时候,一见到这种情形,脸色微变了一下,又迅即恢复正常。
若不是清岚对她留意,还发现不了这细微的变化。
待人都来齐,那拉氏开门见山道:“前些日子二阿哥落水一事,有了新的发现。工匠在修缮亭子的时候,发现亭子下面木桩侧面贴着一条绣帕,这绣工一看便是宋妹妹的手艺。”顿了顿,“还请宋妹妹解释一下,为何你的东西会出现在亭子下面,若不是工匠修缮,还真不容易发现。”
宋氏伏在地上,心中惊怒交加,纵然是盛夏,房中四角都摆着冰块,每人的桌上还放上了冰镇西瓜,饶是如此,豆大的汗珠依旧从她的脸上不断滑下来,滴在地上,小小的溅开。
这条绣帕,正是她送给钮祜禄氏的那一条。
上面的花纹,是她亲手绣的,自然记得一清二楚。
当那拉氏将绣帕扔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脑子轰的一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冷汗淋漓。
虽然她也知道,钮祜禄氏心思深沉,对她肯定不是真心结交,但两人利益往来,各有交换,各取所需,应该遵守交换的规则,却没想到……
转身却咬她一口!
宋氏资质有限,但毕竟也是有心之人,钮祜禄氏这般做,定然是有她的原因,很有可能二阿哥落水一事便是她做的手脚,不然为何她的人偏偏看到栏杆出了问题,又为何要找人做替罪羊!
不但骗去了她的生子秘方,还顺带嫁祸与她!
钮祜禄氏!宋氏的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
宋氏迟迟不答,年氏却沉不住气了。
这些日子,她饱受各人的猜忌,连胤禛也对她不冷不热,心下早已窝了一团气,如今真相浮出水面,自是发作出来,冷笑:“天网恢恢,疏而不露!宋妹妹做得再隐蔽,也终有被发现的一天。”
宋氏抬起头,神色木然地扫过年氏,转向钮祜禄氏,变得恨然,声音低低的,却分外坚定,仿佛从牙缝里蹦出来:“这绣帕,本是奴婢送给钮祜禄妹妹的。为什么会在那亭子下面,奴婢也想问问钮祜禄妹妹!”
盯着钮祜禄氏的眸子,一改往日的谦卑,一转不转,似要将她看出个洞来。
众人一愣,一时俱将目光投在钮祜禄氏身上。
钮祜禄氏站起身,福了一下,神色平静道:“福晋明察,奴婢从未收到过宋姐姐的东西,宋姐姐是在诬陷奴婢。”
宋氏的目光仿若要喷火:“上上个月的二十三日,钮祜禄妹妹来到奴婢院中,我们相谈甚欢,其后上个月,是初十日,钮祜禄妹妹又过来,奴婢以为钮祜禄妹妹是真心相交,又见她颇为喜欢奴婢的绣工,便将自己亲手绣的帕子送与了她,原来却是早有预谋。日子奴婢记得清清楚楚,福晋一查便知。何况奴婢与钮祜禄妹妹平日相交淡淡,为何那些日子钮祜禄妹妹却再三造访;我们以前也并无任何冲突,为何奴婢不诬陷他人,却偏偏要诬陷钮祜禄妹妹?”
众人一听这话在理,敏感地觉得此事别有内情。
连年氏亦沉住了气,一双美目在她们两个之间扫视,若有所思。
钮祜禄氏闻言立时跪下,铿锵有力道:“福晋,奴婢与宋姐姐往来,不过是平日里姐妹联络,光明正大,不怕人查!但奴婢并没有拿宋姐姐的任何东西!至于宋姐姐所说的为何偏偏诬陷奴婢,奴婢倒觉得,宋姐姐急于脱身,只有奴婢可以诬陷了。不然,宋姐姐还能诬陷谁?”
宋氏门前冷落,只有钮祜禄氏光顾过,这般说着,也是可能。
而且她们两个跪在当下,一个眼眶发红,呼吸急促,物证在前,罪名缠身,一个却神色如常,平静镇定,言之凿凿,众人心中的天平便又倾斜了。
钮祜禄氏面上不露声色,心下却心急如麻,预感到今日恐怕真的是麻烦了。
清岚望着钮祜禄氏强自镇定的样子,分明能探到她心跳如鼓,额头冒出极细极密的冷汗,眸子深处一抹惊惶害怕。
那条绣帕,自然是她放过去的。
清岚后来又听了一回钮祜禄氏房中的密谈,发觉了她与宋氏之间的交易,便想出来这个方法。
想要逼钮祜禄氏现身,若直接用她的东西,肯定会被她辩解成栽赃嫁祸,若是从宋氏口中说出,她必然难以分说的清楚。
宋氏为了自保,到时候会扯出什么出来,也是难免。
清岚目光清亮,淡淡地看着她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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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钮祜禄氏跪在当下,膝盖生疼,却不敢挪动半分,面上还得装作被人诬陷之后神情忿忿然的样子,心下里各种念头不停的翻转。
她进门一看到那绣帕,便知自己和宋氏都是被人算计了,目的可能就是想要通过宋氏将自己牵扯下来。
宋氏谋害皇家阿哥,罪名严重,为了脱身,很有可能将她与自己的交易抖落出来。
不过是一个交易,说白了宋氏不过是知情不报的罪名,与谋害皇嗣相比,孰轻孰重,宋氏自然会有明确的衡量,反正她在爷心目的分量也不会多好,豁出去之下,也不在乎这些了。
她可以矢口否认有这个交易,但自己身上的确是怀上了。
到时候,谁还会不明白?
转念间想到这些,钮祜禄氏手心里冒出冷汗,可是现下任凭她再有心机,却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心下一阵郁卒,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到底是谁?
怎么可能知道通过宋氏能将她逼出来?
想这些已是无用,还不知道今日该如何脱身。
自己百般经营到这一步,在众人心目中保持的温和安分的形象,难道竟于今日毁于一旦?
越想心里便愈发焦虑与害怕。
听了钮祜禄氏的话,那拉氏纵然觉得此事另有蹊跷,却也不偏不倚道:“宋妹妹,口说无凭,你方才说的那些,并不能作为你脱罪的证据。何况钮祜禄妹妹言之有理,妹妹本就随和,常常与姐妹们往来,对宋妹妹也是一视同仁。宋妹妹若再找不出来确凿的证据,本福晋只能认为你有意拖人下水,可别一错再错了。”
宋氏眼都急红了,瞪着钮祜禄氏,恨不得扑上去,急切地喘着气,恨恨道:“钮祜禄妹妹确实伶牙俐齿,若不是这件事,奴婢也发现不了钮祜禄妹妹的真实面目!”如同豁出去一般,转向那拉氏,“福晋,奴婢还有话要说!”
宋氏的表情不似作假,众人都嗅出了一丝隐秘的味道,那拉氏遂点头:“你说吧!”
清岚嘴角扬起极淡极淡地弧度,心知宋氏必然是要将她们之间的交易抖落出来。
果然,宋氏想是已经不在乎什么了,今日但凡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她可没有好的家世或孩子做靠山,谋害皇嗣,焉知能得到什么下场,何况还是白白替人顶罪?既然如此,倒不如将实情说出,左不过是遭爷厌弃罢了,没有这件事,爷对她的印象本也好不到哪里去!留得一命,以后安分下来,自是还有余地!
想及此处,宋氏的气息反倒缓和下来,声调尽量地平稳:“回福晋,奴婢认为钮祜禄妹妹才是幕后的真凶。奴婢方才说到上上个月的二十三日,钮祜禄妹妹来奴婢这里,并不是简单的串门,而是为了与奴婢做一个交易!”
众人不由坐正了身子,注意聆听。
顿了顿,“钮祜禄妹妹提出想用一个天大的功劳来交换奴婢手里的生子秘方!”
如同一记响雷,“生子秘方”四个字在众人心里掀起一阵波澜。
那拉氏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钮祜禄氏。她倒不担心宋氏将秘方是她给的说出来,宋氏已经是这般地步,但凡想在后院里再待下去,肯定不敢得罪她。
听到这里,她倒相信了此事是钮祜禄氏做的手脚,连这事都能揭露出来,宋氏想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至于秘方因此会泄漏出去,那拉氏想了一下,便释然了。反正她也需要她们诞下子嗣,她好抱来抚养,让她们自己争取也好,免得自己再用手段。
年氏和武氏眼中异彩连连,心思活泛起来。
耿氏猛然抬起头,不知又想到什么,又气馁地低下去。
清岚面色如常,静静地听着。
钮祜禄氏脸色蓦地一白,膝盖如针刺般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宋氏浑然不觉自己给她人造成多大的震动,继续道:“钮祜禄妹妹当时说,她的手下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在亭子上做手脚,她便建议奴婢按兵不动,等到时候好一举救下落水之人,捞取这个天大的功劳。现在想来,哪里有这么巧,这般隐秘的事情就偏偏让钮祜禄妹妹发现了,分明就是她自己做下的,为了子嗣,她便将这个功劳相让!子嗣与功劳,钮祜禄妹妹自然选择长久。”
“宋姐姐真是编的好故事!”钮祜禄氏硬着头皮道:“这不过全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宋姐姐之前便想嫁祸奴婢,现在又编了这个故事。请福晋明察!”
“奴婢句句属实,何况涉及子嗣这般严重的事情,奴婢怎么可能胡乱编造?”宋氏苦笑一下。
“是不是编的,不过全是你说的罢了。”钮祜禄氏紧口撑着,声泪俱下:“福晋,若是只凭宋姐姐随口编造一个故事,就定了奴婢的罪,奴婢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钮祜禄氏将头深深地扣在地上。
那拉氏心下冷笑,原来小庆子和小喜子是被钮祜禄氏的人发现,居然还想借此顺水推舟,踩着她的东风,端地打得好主意!
钮祜禄氏,真是真人不露相!
只是……那拉氏还有些疑惑,这般说来,钮祜禄氏不应该拿宋氏当替罪羊,而是年氏才对,或许她不敢得罪年氏,还是她们之间又有了什么事情?
那拉氏皱眉,想不明白。
清岚瞥见那拉氏凝眉,微一细想,便略有所得。
这时那拉氏应该反应过来此事的前因后果,也应该奇怪,钮祜禄氏这般聪明的人,何必自讨苦吃地嫁祸于宋氏,她就不怕宋氏将这些隐秘全部说出,自己也碰一鼻子灰?正如现在这样。
清岚想了想,便丢开了,一点也不在意那拉氏会有什么疑问,毕竟绣帕是在钮祜禄氏房里不见的,没有人会知道她的能力,她们便是想得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处。
至于其她人,所知有限,只是心惊于钮祜禄氏柔和外表下的心狠手辣,不但将人利用个彻底,反而还反咬一口,一时之间,望着钮祜禄氏,心里直冒寒气。
没想到身边竟蛰伏了这么一个人!
不管众人心下是如何想的,现在事情已经很明了,但钮祜禄氏却死不认罪,就是缺了一个证据。
那拉氏沉吟。“各位妹妹,你们有什么看法?”
年氏一改方才对宋氏的态度,“福晋,奴婢认为,宋妹妹所言不虚。”
武氏也连声附和。
钮祜禄氏脸色愈发苍白,无一丝血色。宋氏一旦说出生子秘方,别说这事是她做的,便不是她做的,也没有人站在她这一边了。
而且方才宋氏说出她发现那两个人的时候,年氏的神情并无半分异常,若此事与年氏亦有关,年氏此刻应该会维护她才是,莫非……钮祜禄氏一想到有别的可能,不由怔住。
一时目色有些怆然,身形晃了晃。
“奴婢并没有做!”还是死死一口咬定。
清岚嘴角略带嘲讽,淡淡道:“奴婢倒想起一个问题,不知宋妹妹是哪一天给钮祜禄氏妹妹的生子秘方?”
宋氏道:“就是那一天,上上个月的二十三日。”
“这么说,距今也有近两个月了!”
那拉氏是何等心思,立时明白了,谁得到这药,不是马上用下的?对旁边道:“宋嬷嬷,你查一查,爷是什么时候宿在钮祜禄妹妹那里?”
宋嬷嬷进了里屋拿出一个本子,翻了翻,“上上个月的二十九日,其后爷外出,就再没有了。”
那拉氏道:“既然这样,去请太医过来。”
钮祜禄氏心头一下子凉了。
太医很快过来,见众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由忙低了头,应那拉氏的要求,给钮祜禄氏诊了一回。
“回各位主子,钮祜禄氏主子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钮祜禄氏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生平第一次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有些怨怼。
若是此刻,没有这个孩子,她倒是可以将宋氏的话全部否定。但有了孩子,没有人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罪名差不多就定下来了。
虽然这个孩子能保她一命,可她戴罪之身,孩子倘若生下来,她若是想用些手段留住,就更困难了,不,是肯定不可能留下了;而且孩子也不可能有一个有罪的额娘,多半是完全记在别人的名下,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李氏的遭遇,她早已打听清楚,谋害皇嗣,即便怀了身孕,她的用处也只是生下这个孩子而已。
她与李氏,更不能相提并论。
其后,她即便留得一命,若想再谋划,有了这个罪名在身,做什么都是困难重重,永无翻身的余地。
想及此处,面如死灰。
钮祜禄氏能想到的,其她人亦能想到,众人一时对钮祜禄氏此刻的身孕说不上是妒忌还是别的,五味陈杂。
清岚看到钮祜禄氏这般模样,心下却无一丝感觉。她既然能作恶,便要有被人发现受到惩罚的觉悟。
几年前她挑拨弘昀与清岚的关系,清岚找不到证据,暂且将此事记下。而现在,弘昀又因她落水。所作所为,分外可恨。
清岚不会忘记,弘昀落水之后,虽然面上还在安慰她,让她不要担心,可他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溺水的恐惧,让弘昀一连几夜里做噩梦,惊叫醒来,好容易现在才睡安稳了些。
钮祜禄氏现在的狼狈,比起弘昀心下的阴影与恐惧,一点也无法比拟!
那拉氏听到钮祜禄氏果然有了身孕,心下却很是高兴,一个格格,又是戴罪之身,这个孩子若是个小阿哥,肯定是抱给她养了。
那拉氏遂语气和缓:“既然钮祜禄妹妹有了身孕,怎么还跪在地上?还不快将你们主子搀起来?”
探云脸色灰暗地走上前,搀起钮祜禄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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钮祜禄氏一下子挣脱了探云,又伏在地上,惨白着一张脸,声音显出几分凄厉来:“福晋,奴婢还有话说,这事不是奴婢做的,奴婢的人只是看到有人在作怪,便想着拿它来换些好处,根本没有做下这件事!”
钮祜禄氏此刻和方才宋氏想的一样,知情不报与谋害皇嗣,她选择了知情不报之罪。
那拉氏皱眉,有些厌烦:“钮祜禄妹妹还有什么不服的?是你的人偏偏看到有人在作怪,又是你与宋妹妹做了交易,而你现在恰恰又怀了身孕,时间吻合得正好。哪里就有这么多巧合的事,都让你碰到了。那作怪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念在你有了身孕,本福晋会对你网开一面,但你也不要不知好歹!”
“福晋!”钮祜禄氏嘶声道。
她看了看年氏,这个人得罪不起,而那两个小太监背后真正的主子也未必是她。可是……
钮祜禄氏霎时间分出了利弊,若是得罪了年氏或是其他人,她只要小心谨慎一些,还有徐徐图谋的可能,但若是就此认下这个罪,便再难有翻身的余地。
心下一横:“福晋,奴婢所说的看到有两个小太监在作怪,并不是托词,而是确有其人,他们就是年姐姐院中的小庆子与小喜子!”
“胡说!”年氏霍然站起身,死死地盯着钮祜禄氏。
“奴婢没有胡说,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下这样的事。是奴婢的人亲眼看到的,请福晋严加审问这两个人!”
“你!”年氏眼圈微红,正待发火,却蓦地反应过来,冷笑:“钮祜禄氏妹妹莫不是急于脱身,现在混赖人吧?”
钮祜禄氏自知无路可退,只得硬撑着讲下去:“满府里这么多奴才,奴婢的人看不到谁,偏偏看到他们两个?奴婢自知有罪,知情不报,但若是让奴婢替人顶罪,也是万万不肯的!”
众人没想到此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竟然其中还有隐情,不知是真有其事,还是钮祜禄氏为了脱罪又编的借口,便又耐心地听下去。
那拉氏此时对钮祜禄氏真有些恼怒了,她好容易培养两个人埋在年氏身边,纵然有着通过他们拿年氏当替罪羊的心思,但若没有牵连到岂不是更好?如今这么一来,这两个探子岂不是保不住了?看向钮祜禄氏的目光,带了些凌厉:“年妹妹说得有道理,钮祜禄妹妹,你现在这般说,大有推脱诬陷的嫌疑。”
钮祜禄氏心中发急,苦涩漾开,指天发誓:“福晋,奴婢方才所言要是有假,便让奴婢终身无依无靠,不得善终!”
钮祜禄氏如今怀着身孕,却发下这样的誓言,看似不像有假。
那拉氏恨恨地咬碎一口牙齿,面上却点头道:“既然这样,传他们两个人过来。年妹妹,你没有意见吧?”
年氏冷哼一声,撇脸甩袖坐下。
旋即,那两个小太监便过来,跪在当下,自是满口否认。
年氏瞧着钮祜禄氏嗤笑一声:“妹妹,你也听到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还是你认为,我就是那般好欺负的?”
钮祜禄氏抬起头,面色坚定,声音低沉:“奴婢不敢,奴婢既然能赌咒发誓,必然是不会拿自己的终身开玩笑的。年姐姐,你真的以为,这两个人就是忠于你的吗?”
年氏愣了一下,却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钮祜禄氏低声道:“年姐姐何必急着为他们两个说话,倘若奴婢所言不虚,万一不慎,年姐姐便也做了别人的替罪羊了。”
年氏沉默下来,犹疑的目光投向那两个小太监。
那拉氏心下暗恨,叹息了一声,这两个人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那两个小太监仍是哭天抹泪地叫冤。
那拉氏揉了揉眉头:“既然这样,为查清真相,将他们两个拖下去,严加审问。”
年氏顿了一下,终是没有阻止。
“钮祜禄妹妹既然有了身孕,便下去好生养着,你是不是清白的,本福晋自会查清楚。”那拉氏淡淡道。
“福晋公正严明,奴婢自是相信!”钮祜禄氏端正地伏□子。
“宋妹妹急功近利,知情不报,罚俸一年,禁足一年。就这样吧!”那拉氏挥挥手,懒得多说。
宋氏面色一暗,却知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很好了,真心道:“奴婢知错,多谢福晋开恩。”
忙乱了半天,众人起身回去,脸上均带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清岚带着宝絮回到揽玉轩。
弘时在书房内学习,见清岚一去好久,便扑过来,眉间一抹急切:“额娘,那事怎么样了?”
是谁做下的?弘时对此也是耿耿于怀。
清岚微微一笑,事情太长,便示意宝絮口述,她在一边补充。
弘时一边听着,脸色变了又变,听完后,紧皱眉头,配上那包子脸,倒显得故作老成般的有趣。
清岚抚平他的眉头:“糕糕有什么想法?”
弘时想了想,先道:“这事应该不是年额娘做的。”
清岚含笑点点头:“还有呢?”
弘时挠了挠头,“糕糕觉得钮祜禄额娘很可疑,但她又发下那般的毒誓……”
誓言虽不过是一句话,但莫名的在人们心中的分量却是不轻。
弘时不过5岁,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清岚拍拍他的肩膀,望着窗外,淡淡道:“她的毒誓,可没有说明针对的是她没有做下这件事,还是她的人看到年妹妹的人。”
弘时“啊”了一声,沉默下来,目光不定。
胤禛回到府中,那拉氏向他禀报了今天的经过:“爷,妾身已经将那两个小太监看押起来,还听爷的吩咐。”
胤禛微微点头,凝神不语。
他自是明白,那两个小太监根本就不是真凶,怕是被钮祜禄氏拿来当了替罪羊。
钮祜禄氏,他还曾跟清岚提过,是个安分的,没想到竟有如此心计,手段狠辣,往日里真是看走眼了。
想起清岚,胤禛不由有些出神,因为当时他提起钮祜禄氏的时候,清岚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神色异常,他不曾注意,那个时候,他不过是认为在清岚面前夸奖别的女人有些不妥,原来那时,她便隐隐觉察出了钮祜禄氏的真面目。
钮祜禄氏不但顺水推舟地踩着那拉氏做下的手脚,还能一连拉了宋氏与年氏两层挡在前面,那两个小太监不管是指认那拉氏还是指认年氏,她结果都是安然无恙,至于知情不报的罪名,她有着身孕,自是轻飘飘地揭过。以往又是一副乖巧温和的样子,如今看来,心思之深,让人心惊。
钮祜禄氏!胤禛捏着扳指:“让她好生养着!”口气淡淡,并不见疾言厉色,那拉氏却蓦地一惊。
钮祜禄氏这般作为,怕是真惹了爷的厌弃!
回到书房里,胤禛向苏培盛交待了另一件让他留心的事:“你将那药让太医查一查。”
苏培盛应着去了。
胤禛一直知道,后院女人会千方百计地想办法诞下子嗣,各种秘方也是有的,但从没有听说过有这般灵验的。从宋氏和钮祜禄氏的反应来看,似乎很有效,但胤禛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过了好半晌,苏培盛方回来:“爷,奴才问了两位精通妇科的太医,都说这药的效果他们虽然一时不能确定,但里面的几味药材药性极为凶猛,他们平时都不敢轻易入药。若是妇人服用了,对身体有极大的损害,而且即便有生效,他们也不推荐使用,母体不健康,药性又不稳定,对胎儿亦是不利,诞下的孩子很有可能天生体弱。”
听罢,胤禛心下一阵恼怒,这种东西,即便灵验,莫非让他的子嗣全部都病歪歪的不成?难怪宋氏的孩子生下来就早夭了!
他哪怕再想多子多福,但若都是病弱之躯,传扬出去,他雍王府的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