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乌雅格格 全文+番外 花间意第18部分阅
清穿之乌雅格格 全文+番外 花间意 作者:rouwenwu
不耐烦了,反倒将年氏派的人训了回去。
“爷刚睡下,便听到院子的门拍的一阵响,爷很不高兴,问是怎么回事。苏公公便说,是年姐姐院里的丫头慌慌张张地过来,说年姐姐晕倒了。爷很生气,说生病了不叫太医,来找他做什么。后来那丫头好像被苏公公好一顿骂,但爷的心情本来好好的,这下一来……”
耿氏想起胤禛冷硬的眼神,心里发怵。
清岚眉头一皱:“身体不好就应该安静养着,爷自然会怜惜,何必闹得别人都不得安宁!”
谁知道是真昏倒还是装的!
清岚“看”过年氏的身体,确实虚弱,但也不至于到了三天两头就犯病的程度,八成是在拿生病争宠。
自己在自己的地盘上怎么折腾都没有关系,但清岚最讨厌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胤禛也不是受女人摆布的人,第一次过去了,可能是真的关心,但发现年氏不过是拿身体矫情,再次碰到同样的招式,只会让他心生反感。
“你也别难过,说不定爷过意不去,多去你那里一回也未可知。”清岚安慰道。
耿氏低了头,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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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寂静的院子,这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宋姐姐,妹妹来和你学学刺绣,姐姐可别嫌妹妹叨扰。”钮祜禄氏笑道,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眼瞧着宋氏拿了方绣帕在一针一针地绣着。
“妹妹能想着来看姐姐,姐姐就感激不尽。平日里无所事事,只能拿这些打发时间了。”宋氏淡淡一笑,无悲无喜道。
“姐姐说哪里话,姐姐不知道比我们好上多少了!”钮祜禄氏道。
“哦?”宋氏以为她是在客气,自嘲地笑道:“爷对你印象还好,你还年轻,姐姐又如何跟你比?”
宋氏刚过三十,眼角笑起来已有淡淡的纹路,皮肤虽然偏白,却也带了些岁月的痕迹,娇嫩不再。早些年因着出身,身子底子不好,多年熬下来,现在显得有些瘦弱,却完全没有盈盈弱弱、惹人怜爱之态。
钮祜禄氏道:“姐姐的优势,妹妹们可是无法比的。”
宋氏疑问的目光投向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接着笑道:“姐姐听了可别恼,这是妹妹的真心话。姐姐是爷的第一个女人,在爷的心目中定然是稍有不同的,又为爷诞下过两个小格格,……”
见宋氏脸带愠色,钮祜禄氏忙道:“不管结果如何,这毕竟是存在的,姐姐若是用的好了,又如何不能在爷心上留下一道痕迹?”
宋氏冷笑:“我如何不知,只怕这痕迹是厌弃而不是怜惜了!”
钮祜禄氏沉默了一下,道:“厌弃也好,怜惜也好,关键看姐姐如何用了。”
宋氏停了一下,淡淡道:“妹妹今日来是有别的事吧。”
虽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钮祜禄氏微微一笑:“姐姐真是敏锐!妹妹来这里,是想向姐姐求一道生子秘方,还求姐姐帮忙。”
宋氏低下眉眼,面无表情。
钮祜禄氏柔和地笑了笑,眼睛看着宋氏:“姐姐莫说没有,这么多年来,若姐姐容易生养,早已不止两个小格格了。上次姐姐不过承宠了一回……”
钮祜禄氏没有说完,但宋氏却听明白了。
宋氏依然不语。
钮祜禄氏却也不急,拿起宋氏方才绣的手帕托在手上细细地欣赏:“不说别的,单说姐姐这手艺,就足以让人羡慕了。”
宋氏眼神微闪,半晌,淡淡道:“妹妹还说姐姐敏锐,我看妹妹才是深藏不露。只是我为什么要白白帮你?”
钮祜禄氏料到宋氏会有这般反应,心里早已打算好了:“姐姐如今缺的,不过是爷的另眼相待罢了,若姐姐能帮妹妹,妹妹自然也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姐姐!”
宋氏闻言冷笑:“你如何帮我?你若有方法,为何自己不用?”
钮祜禄氏淡淡笑道:“我与姐姐缺的不同。姐姐也说过,爷对我印象还可以,所以我缺的,是孩子,但姐姐现在需要的,是先挽回爷的注目。我们并不冲突。”
宋氏想了一想:“即便是这样,妹妹就有好的方法了?”
钮祜禄氏但笑不语。
宋氏道:“既然如妹妹所说,我们并不冲突,药方给妹妹倒也可以。但妹妹要知道,这世上不可能有无缘无故容易办到的事,像生子秘方一样,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钮祜禄氏知道宋氏说到关键的地方,不由敛容,微微坐正了身子。
但听宋氏道:“这秘方虽然极有效果,但后患却也不小,药性凶猛,对身体损害极大,导致诞下的孩子天生体弱。妹妹这般听了,可还要用?”
谁也不希望生下一个病恹恹的孩子。
这也是宋氏用过之后才发现的。
那拉氏虽然知道一些,却并未验证过。而且她当时求子心切,况且想着哪怕孩子生下来体弱,后天认真调养便是,总比没有的好,聊胜于无。
钮祜禄氏闻言一愣,脸色微变,但随即想到什么,又迅速恢复正常。
“即使这样,妹妹还是想要试一试。”
那拉氏能想到的钮祜禄氏自然也心存侥幸。
而且在她看来,宋氏之言未必可信。宋氏可能想让她知难而退,而且宋氏本就体弱,怀孕期间心绪不佳,身子虚弱造成孩子体虚早夭亦是可能的,未必是药性所致,宋氏的第一个小格格也是早殇,可见是宋氏本身的缘故。
她自认为自己一向身体很康健,诞下一个孩子,不成问题。
宋氏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
宋氏见钮祜禄氏不听劝告,淡淡一笑,又道:“妹妹就能确定若是诞下一个小阿哥,妹妹就能留在膝下?”
钮祜禄氏瞳孔骤缩,面色冷了下来。
宋氏又紧添了一句:“妹妹知道,格格的位份是不能抚养小阿哥的,可别为旁人做了嫁衣裳。”
钮祜禄氏沉吟半晌,忽然面容缓和下来,轻笑道:“能不能抚养,规矩什么的,不过全在爷的一念之间。妹妹到时候自然有办法亲自抚养小阿哥。”
到时候她只要略用些手段,不管是谁抱养了孩子,她只要做出那人虐待小阿哥的痕迹,胤禛怎么可能还会把孩子再交给其他人?
但这些,就没有必要跟宋氏讲了。
宋氏听得钮祜禄氏这般坚决,亦不再坚持,以后遭了罪,也只是她自己受着罢了。
“妹妹这般真心求取,姐姐便应了妹妹。”
钮祜禄氏大喜:“如此多谢姐姐了!”
“姐姐既然帮了妹妹的大忙,妹妹又该如何回报,别只是一句空话吧?”宋氏提及钮祜禄氏方才的允诺。
“妹妹哪里是这样的人,眼前便有这样的一个机会。”钮祜禄氏道,走到宋氏身前,悄悄耳语几句。
宋氏大惊失色:“此事当真?”
“自然是真的,是妹妹的人亲眼所见。”
宋氏面色变幻不定。
“姐姐到时候只要恰逢时机,岂不是大功一件,何愁不会得到爷的另眼相看?就光这一件功劳,姐姐这辈子也不用愁了,连那两位以后见了姐姐不也得客气几分了。”
宋氏显然听了钮祜禄氏的话,心情起伏不定。
钮祜禄氏轻笑一声,她就知道,宋氏定然会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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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宋氏和钮祜禄氏在商议些什么,晚上的揽玉轩,烛光融融,弘昀和弘时欢笑声一片。
夜色已深,胤禛没好气地对两个依然赖在清岚身边的两小道:“还不去睡觉,明日又让你额娘喊你们半天!”
弘时丝毫不怕胤禛的黑脸,笑嘻嘻道:“阿玛,糕糕好久没和额娘一起睡了!”
胤禛闻言想踹他一脚:“你都多大了,还跟你额娘睡?”
“糕糕不管多大也是额娘的好宝宝!”弘时昂首挺胸、义正词严。
清岚笑眯眯地看着弘时给胤禛添堵,一点也没有帮忙的意思。
胤禛哪里会被个小孩子给拿住,似笑非笑道:“既然这样,你也是阿玛的宝宝,今晚我们就父子促膝长谈如何?两个人太少,再加上弘昀吧!今日还没有考较你们的功课。”
弘昀正在一旁做乖巧状,却没想到看戏也能被牵连,忙一把拉住弘时:“阿玛,儿子这就告退!”
弘时也脸色一变,忙讪笑道:“就是,儿子怎么能打扰了阿玛休息。”
话音刚落,两人行了个礼,一溜烟跑出屋。
胤禛无奈地摇摇头,忽觉掌心依然温热,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还握着清岚的手。
清岚微侧着头,脸上带着柔和清浅的微笑,露出姣好的脖颈,胤禛握着她的力道越发紧了些。
眉间一抹温柔,胤禛刚要说话,便听得门外匆匆的脚步响。
苏培盛在门外道:“爷,年主子那里来人,说年主子昏倒了。”
胤禛心里涌起的柔情立时如同泼了一盆冷水,散了下来,心头一股邪火,紧皱眉头,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起伏:“让她回去告诉她主子,若是她的身体真的这么不济,那么爷给她时间让她好好静养!”
胤禛说完脸色依然不好,清岚捏了捏他的手,“爷让奴婢问几句话如何?”
胤禛自是同意。
含眉在院子里急得都要哭了,她虽然听不到胤禛在屋里说什么,但苏培盛在门口问了半天,脸色很是不好,想也知道爷肯定是生气了,但今天主子的确是真的昏倒了。
含眉心下暗暗叫苦,前两次是装的,但谎话说多了,不知道爷这次会不会相信,更何况这次是在乌雅主子这里劫人,主子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病了?
清岚打开房门,淡黄的灯光在外面漆黑的地上洒下一方明亮,对着含眉,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既然年妹妹急急地派人过来,想必是身体不佳,不知道请了太医没有?”
含眉忙道:“奴才来的时候,已经请去了。”
清岚淡淡笑道:“回去替我向年妹妹问候一声,爷又不是太医,去了也给她看不了病,反倒让年妹妹反复坐起地折腾。但爷却又放心不下年妹妹的身体,特意在这里等着太医的回复。若是真的不舒服,爷和我立时去看望她,我亲自给年妹妹赔罪;但若年妹妹的身体问题不大,自然也是皆大欢喜,只是欺骗爷的后果,不知道谁人可以承受?”
清岚逆着光,含眉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无端地心下一突,方知这个侧福晋不是寻常之辈,继而心里一松,主子这次的确是犯病,爷听了太医的回复,定然不会对主子心生恼怒,反而会更加怜惜,说不定还会怪乌雅主子不和善呢?
含眉这般想着,松了口气,口里应着退了出去,面上带着轻松的表情。
清岚瞧见含眉的神情,低垂眼帘,不管年氏是不是真的犯病,她都会让太医诊断的结果是正常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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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岚的神识,大范围地四面扩展出去,虽然到不了年氏的院子,但却可以轻松地压缩成一缕神念,轻易到达年氏那里,干扰太医的诊断。这也是她最近琢磨出来的神识的一种用法,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太医诊断的结果自然是正常。
年氏的头昏沉沉的,半倚在床上,脸色苍白,几缕柔丝贴在脸颊上,看得人顿生怜惜。
太医头也不敢抬,心下却想着这位主子装得倒挺像的,从脉象上看,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王爷又不在这里,她装给谁看呢?
“大人,您再瞧瞧,主子这个样子,怎么会没事?”含眉急得额头冷汗直冒。
乌雅主子似笑非笑的威胁,又浮现在脑海里,若主子真的欺骗了爷,这问题可大可小,关键在爷对主子的态度了。
含眉心里还是存着一丝侥幸,不管怎么说,主子的位份和家世在这里,爷也不会对主子怎么样,但对主子的印象就……可是主子明明就是真的病了,为何这个太医检查不出来?
太医脸色一冷,道:“莫非你希望你家主子有事,还是怀疑微臣的医术?”
“大人莫要误会,奴才只是挂念主子心切。”含眉挤出了笑容:“以防万一,大人还是再诊断一次。”
太医心下冷哼一声,怎么会不明白这些主子的心思,为了争宠,什么手段拿不出来。
那太医又细细诊了一会,道:“年主子无事,微臣还要去跟王爷汇报一声,先行告退!”
太医走后,年氏娇弱的声音传来:“含眉……”
“主子?”
“你不是去请爷了吗?”年氏顿了顿:“爷来了没?”
“主子……”含眉呼吸一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不知道主子明日该如何和爷解释。
含眉声音一有不对,让年氏发觉了。
“怎么了?”
“主子,爷并没有过来,乌雅主子还说,说主子故意欺骗爷。而且刚刚太医诊断的结果,是……是主子根本没发病!”含眉声音里带了哭腔。
年氏心中涌上一丝苦涩,偏过头,看向帐子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年氏天生体弱,本来容易引起别人的同情,清岚也没有必要同她计较什么,但若是将自己的病情当成邀宠的筹码,三番五次惹得周围的人随着不得安宁,就让人反感了。
欺骗人的次数多了,有朝一日真的出了问题,也没有人去相信她。
胤禛听了太医的汇报,脸上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淡淡地交代下去。
后院的这些事情,胤禛都交给那拉氏处理。
第二日,年氏硬撑着一夜未睡身体去向那拉氏请安。她这是老毛病,这一阵过去,自然也和缓下去。
昨夜的事情,后院众人耳目灵通,大都知道了。对着年氏,也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特别是武氏,那看好戏的神情几乎快掩饰不住了,本来对清岚很有意见的,如今竟也看顺眼了不少。
年氏摇摇欲倒地向那拉氏请了安,转眼看到清岚在一侧,视线对上,眼里分明流露出丝丝怨怼,又转移开来。
清岚并不在意年氏在想什么,在她看来,年氏受此教训,恐怕以后不会再用这样的招式。
那拉氏早听到胤禛派人过来传的话,要她敲打年氏一番,遵守府里的规矩,那拉氏心里有了底,待众人行了礼,便道:“各位妹妹伺候爷,一直以来兢兢业业,从未有愈矩的地方。爷一向处事分明,善待各位姐妹,眼里也容不下一些歪门邪道的手段。年妹妹,你说是不是?”
年氏身子摇了一摇,脸色白了一分,不情不愿道:“福晋说的是。”
“年妹妹这样做,府里人知道倒也罢了,若是传出去,只怕要被人笑话,说我们府上的人不识大体。”
年氏轻咬贝齿,微偏了头。
年氏从小到大被家人捧着,何曾被人说过重话,如今还是当众这般,心下又是羞愤又是恼怒,但见她憔悴苍白的脸上一抹红晕,说不尽的娇媚无限,倒叫众人暗下一阵嫉妒,随即又庆幸自家爷公私分明,并不沉溺于美色,否则这府里哪里还有她们的位置。
年氏却不知大家都如何敌视她,待那拉氏刚说让大家散了,便第一个站起身,搭了含眉的手,瞟了清岚一眼,摇摇离去。
那拉氏望着年氏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流光。
揽玉轩的前面,是一片梅园,梅园的旁边,有一个小池塘,池塘上弯弯曲曲的游廊连接两岸,中间还有一个小亭子,甚是精巧玲珑。
因而到揽玉轩,既可以从梅园里过,也可以从水面上的游廊上经过。
现在是夏季,水面上荷花正开,众人有时候偏爱从这条路上走,只为看看路边的风景。
这日弘昀下了学,正自穿过游廊,却抬眼看见亭子里一个娉娉袅袅的身影,脚步顿了顿,却依然笑容满面地迈步上前。
“年额娘!”声音清朗大方。
年氏斜眼望了弘昀一眼,也不答话,兀自欣赏着夕阳下的流水荷花。
弘昀笑了笑,便也径自回揽玉轩。
“额娘,今日碰到年额娘在前面的亭子里赏荷。”弘昀晚上吃饭的时候,随口笑道。
“咱们前面的景色确实还不错,冬梅夏荷,年妹妹又是喜欢伤春悲秋的,不定又在那里感慨些什么了。”
弘昀低头扒了口饭,咽下,又笑道:“年额娘这般又有什么意思,倒显得惺惺作态了。”
年氏是才女,看到美好的景色定然有一肚子的锦绣文章,但对于清岚他们这种务实的人来说,却丝毫体会不到也不会浪费情绪在这些上面。
无关对错。
“额娘,晚上糕糕想和哥哥去划船。”弘时道。
“不行,大晚上的,万一有什么意外,你们又不会水,该怎么办?”清岚一口拒绝。
弘时嘟了嘟嘴,不再坚持。
他虽然调皮,但对于阿玛额娘的话却从不会反驳,何况又是为他好的。
从他记事起,便知道清岚不是他的亲生额娘,清岚也从不避讳李氏的存在,甚至还主动告诉他。
清岚觉得,这事在府里并不是秘密,与其让其他人趁机挑拨离间,她宁愿亲口告诉弘时。
弘时自襁褓中便被清岚抚养,与弘昀不同,从未见过李氏,更谈不上什么深厚的感情,惊愕别扭了一阵,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况且,清岚待他与哥哥,恐怕是亲生的也差不多了。
河北旱灾,胤禛领命外出办差,这几日不在府里。
众人没有了争夺的目标,天气炎热,一时又懒懒的,但弘昀还是得风雨无阻地去上书房。
这日师傅请了病假,听说宫里太后和不少贵人也中了暑,宫人俱都忙忙匆匆的。弘昀下学得早,与弘时便在亭子上玩闹。下人们远远的散着。
这里隔了水面,清风徐来,甚是凉爽。
弘昀慵懒地背靠在栏杆上,脸上露出闲适惬意的微笑,与弘时说着书房的趣事,惹得弘时一阵捧腹大笑。
说了一会儿,便见耿氏从游廊上走过来。
耿氏隔一段时间过来串门,一来二去,也与弘昀与弘时相熟。
对于这个安分沉默的额娘,弘昀两人对她印象还算可以。
弘昀一挺身子便要站直行礼,却忽觉背后栏杆上轻微的可擦声响,还未有任何反应,身子便向后仰,天旋地转间,噗通一声头朝下栽倒河里,嘴里瞬间灌进了大口大口的水。
这意外在猝不及防间发生,谁人也没有想到。
远处的侍卫惊叫着向这边赶。
弘时一时惊呆了,反应过来时,已经冲到断裂的栏杆前,显见若是没有人拦着,他便要跳下去的样子。
却听得又是噗通一声,旁边又有一人跳下水。
弘时看时,却是耿氏。
耿氏奋力地游到弘昀落水的地方,一个猛子扎进去,过了一会,浮上来深深呼了口气,又扎了下去。
在这个功夫,侍卫们已经赶到,接连几人跳下去,在水里搜寻。
又有人去通知清岚与那拉氏。
惊叫声,催促声和哗哗的水声连成一片,乱糟糟的听得人心烦意乱。
许是人多,侍卫很快拖着浑身湿嗒嗒的耿氏与紧闭着眼脸色苍白的弘昀上了岸。
清岚下午的时候正在安静地看书,忽觉手一抖,书竟然一时拿不稳,掉在了榻上,再拿起时,心绪不宁,却是再也看不进去。
细细回想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坐立不住,倏尔起身,便要去寻两小,在揽玉轩门口的时候,正撞见迎面一头跑过来的小顺子:“主子,二……二阿哥落水了!”
清岚匆匆地跑到河边,却见一堆人围着弘昀,七手八脚地按压着他的肚子,弘昀嘴里不时向外吐水。
清岚蹲下/身,探了探弘昀的身子,幸好侍卫救的及时,身上又有她亲手刻的玉佩护住身子,并未有很严重。只是惊厥住了,呛了不少水。
宋氏和钮祜禄氏不知什么时候赶到,在一边做焦急状。钮祜禄氏还赶忙遣人去叫太医。
那拉氏和武氏此时离得远,还没有赶过来。
耿氏孤单单地缩在一边,浑身透湿,身边只有贴身丫头跟着。
清岚见状,不由道:“先将耿妹妹送回屋,让太医看一看。”
待弘昀睁开眼睛,叫了一声“额娘”,清岚方放下心,命人将弘昀抬上架子,紧跟着送回揽玉轩。
那拉氏赶到时,又看了一回弘昀的身子,但见他已经喝了热水,沉沉地睡去。
“妹妹再请太医看看,别再出什么其他的问题?”那拉氏道。“还有耿妹妹,过会儿也一并瞧瞧。”
“已经派人请去了。”钮祜禄氏道,绞着手里的帕子,旁人看过去,似乎是惊悸未定焦急担心的模样。
宋氏也配上了应景的表情。
清岚扫过她们的神情,并未有什么异常,却知今日之事有些蹊跷,无缘无故地弘昀怎么可能落水?微蹙眉头,低头看着弘昀,面色淡淡的,不执一言。
过了一会儿,有下人过来回道:“禀各位主子,年主子中了暑,现在府里轮值的太医正在年主子那里。”
那拉氏脸色一沉:“她天天看病,又能如何,到底还是二阿哥的身体要紧!”
“这……这……”下人颤声道:“方才年主子不肯放人!”
“还不快再去请!”那拉氏喝道。
“是!”那下人忙一叠声应着又出去了。
钮祜禄氏见暂且无事,便道:“耿妹妹奋不顾身,救助二阿哥,这等勇气真是让人佩服。”
那拉氏道:“可不是,本福晋定要禀报爷,好好奖赏耿妹妹。”
“幸好二阿哥被人救助及时!”宋氏也默念一声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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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坐在床前等待,弘昀头发还是湿的,早已褪下湿衣,换上贴身舒爽的衣服,清岚用布巾轻柔地给他擦拭头发。
因离揽玉轩近,耿氏也一同过来,进了里屋换上干爽的衣服,低头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
弘时趴在床边默默的看着,今日之事对他触动很大,除去平日的活泼跳脱,这个时候的他,紧紧抿着嘴唇,显出不符年纪的稳重来。
弘昀受了惊吓,睡得很沉,眉头无意识地不安的皱着,手紧抓着清岚的手。
清岚只觉弘昀的手冰凉,犹在微微颤抖,心下一暗,那股冰凉一直传递到心里,在这盛夏丝毫不减冷意,心也慢慢地沉下去。
那拉氏用帕子拭了拭眼泪,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落了水?三阿哥,当时你也在场,那时是个怎样的情形?”
弘时抬起头,低垂着眼帘,慢慢道:“我和二哥在亭子里玩,二哥靠在栏杆上,突然就向后倒了下去。”
清岚感到弘时的身子亦在微颤,扶上他的肩膀。
弘时小身子凑过来,贴在清岚身边。
听了弘时的话,众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了一眼,那拉氏对下人示意道:“你们去亭子上查查,那栏杆可有问题。”
便有人过去查看。
“这事的确很险。听说这些日子年姐姐也经常去那个亭子里赏景,要是年姐姐也出了意外,那她的身子恐怕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钮祜禄氏话里有话。
众人眼中精光一闪,这话看似是为年氏着想,实际也点出了年氏的嫌疑。
清岚心下不置可否,也不会被钮祜禄氏的话牵着鼻子,在没有查清楚之前,她不会先入为主地妄下结论。
武氏不经意道:“说起来太医已经请了半天了,怎么还没有过来?”
那拉氏脸色一拉:“入夏,你再去催催,就说是本福晋说的,要是她再霸占着太医,耽误了二阿哥的看诊,看她能否担得起这个后果!爷那里,本福晋也会如实汇报的!”
如夏答应了一声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太医才满头大汗地匆匆过来:“见过福晋,见过各位主子。”背上已是被汗水浸透。
“好了,大人快去看看二阿哥!”
“是。”太医托着弘昀的手诊了一回,声音里带了几分庆幸:“回各位主子,二阿哥无事,只是呛水受了惊吓。微臣开个凝神静气的方子,二阿哥用不用都可以。”
那拉氏松了口气:“既然这样,就先开了方子。”又想到什么,淡淡问道:“年妹妹身子无碍吧?”
太医面色有些难看,却仍恭敬道:“年主子是老毛病,并无大碍。”
他在年氏那里也是如坐针毡,听说二阿哥落了水,打发人请了好几回,年氏却一直吭吭歪歪的,直说着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的,让他心急如焚,只叹自己倒霉,偏偏是轮到他坐诊,若是二阿哥有个三长两短,便是他的失职了。
后院女子与皇家阿哥,孰轻孰重,谁都看得明白。
那拉氏闻言“唔”了一声,想也是如此,便不再多问。
清岚道:“大人也给耿妹妹看一看吧!”
耿氏忙站起来道:“谢谢姐姐。”
清岚望着耿氏,面色柔和下来:“今日还多谢了耿妹妹,刚才匆忙,未来得及道谢,耿妹妹仗义援手,不是平常人能做到的,姐姐记在心里,感激不尽!”
耿氏一愣,有些受宠若惊,忙摆手道:“妹妹当时也没有多想,姐姐勿要如此客气。”
“本能的才是更加可贵!”清岚眼带赞赏。
那拉氏神情微闪,面上温婉笑道:“耿妹妹别推辞了,乌雅妹妹谢你是应该的,不然乌雅妹妹又该不心安了。”
钮祜禄氏亦笑道:“我等都要向耿妹妹学习才是。”
说罢,不着痕迹地剜了宋氏一眼,眼角带了些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却是没有人其他人看到。
宋氏心下一阵沮丧,还是强颜笑着。
她听了钮祜禄氏的指示,虽然常常有意无意地路过那里,但她又不知道哪天会有人落水,又不可能天天过去盯着,不然肯定惹人怀疑,反倒便宜了耿氏。
耿氏见众人都笑望着她,越发手足无措。
太医已是给耿氏诊完,躬身道:“耿主子身体底子好,并无大碍。”
那拉氏点点头,方才遣去查看的人此刻回来,垂手敛容:“回各位主子,属下去查看了,那栏杆的裂痕上有利器划过的痕迹。”
清岚眼中厉色一闪而过,淡淡问道:“能看出是什么利器,又是什么样的划痕?”
“刀具锉具之类的,而且那痕迹断断续续,似乎不是一次割出来的。”
“福晋,这事很显然,是有人故意加害二阿哥。”武氏挑眉道。
那拉氏道:“武妹妹觉得,这事是谁做的?”
武氏冷笑:“既然那划痕不是一次划下的,必然是有人常在那里方能做到。福晋只要查一查谁常常去那个亭子,一问便知。”
“查案哪能这样武断,只看表面未必就是事实真相。不过武妹妹之言也有道理,无论怎样,还是先从这里入手。”那拉氏不偏不倚。
此言一出,这事又不是隐秘,很快便有人报出了:“年主子常去那个亭子。”
武氏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解恨与幸灾乐祸。
那拉氏的目光扫过清岚的脸庞,问道:“乌雅妹妹如何看?”
“但凭福晋作主。”清岚淡淡道。
“既然这样,初春,你叫年妹妹过来一趟。”
初春应着去了半晌,回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吞吞吐吐:“回福晋,奴才刚将福晋的意思跟年主子说了,年主子就……就晕倒了。”
那拉氏的手拍在桌子上,啪的一声响:“这是怎么说的,动不动就晕倒,莫非我这福晋还请不动她了?”声音扬高,显见的真的动了怒。
初春唬得一下跪在地上,哆嗦道:“奴才看着,年主子好像的确是昏了……”
下午中了暑,身子底子又差,谋害阿哥这样的事被问到头上,年氏自然又急又怒,气急攻心。
那拉氏顺了顺气,沉吟着,二阿哥既然无事,若是年氏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爷回来了也不好交待,更何况还连着年家。退一步说,哪怕年氏真的做了什么事,还不好说能不能直接罚了她?她何必急吼吼地在这里做恶人。
有个可靠的娘家,比什么都管用。那拉氏对这一点深有体会。
今日若硬查下去,总不能将年氏从床上拖出来,若不查,众人的眼睛都看着她呢!
一时也有些为难。
遂将目光投向清岚。
清岚低下头看着弘昀,装作没看见。
钮祜禄氏见机道:“二阿哥今日遭此大难,正该好生休养,天色已晚,我等姐妹在这里,会不会打扰了二阿哥休息?”
那拉氏顺着台阶就下了:“还是本福晋顾虑得不周全,毕竟是二阿哥的身子要紧。乌雅妹妹,你好生照顾二阿哥。”对着太医:“既然年妹妹真有不适,本福晋总不能不近人情地不顾惜她的身体。大人,麻烦您再去年妹妹那里,若她无事,就告知本福晋一声,本福晋还有话要问她,总不能昏了就躲过去了,她是不是清白的,也得出来分证一下。”
后面的是说给其他人看的。
太医苦哈哈地应了一声。
清岚心下冷笑,起身一福,送走那拉氏。
待屋里众人走尽,清岚与弘时来到床边,弘昀睁开眼,“额娘!”眸中寒星点点,眸色深沉。他早已醒来,只是懒得应付,方才的话俱是听到耳中。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清岚握了握他的手,有些暖意了。
“儿子无事!”弘昀安慰地朝清岚笑笑,面色又转冷:“额娘觉得,是谁要害儿子?”
清岚心里已经有了些分析,摸了摸弘时的脑门:“你也好,糕糕也好,今日都有危险的可能。”
弘时小身子一颤,咬了咬嘴唇,点点头。
弘昀道:“若是这样,我倒宁可受了,也免得糕糕碰到这样的危险。”
弘时哽咽:“哥……”
清岚拍拍他的身子:“你们谁碰到危险额娘都不好受。大家子的事本就防不胜防,你们兄弟齐心,总能一起克服。”
两人点点头。
“额娘,我总觉得此事未必就是针对儿子的。”弘昀想了想道。
清岚示意他再说下去。
“这事虽然听着好像年额娘的嫌疑最大,但她也有可能是受害的。我和糕糕常从亭子上经过,年额娘不也是常去?今日之事只是碰巧,焉知年额娘一时不慎,就不会碰到?”
“若这事不是年妹妹做的,你出事了,大家会怀疑年妹妹,若是年妹妹出事了,大家又会怀疑谁呢?”清岚淡淡道。
“是我们!”弘昀惊叫出声。
清岚的脸上浮上一丝冷色:“我们与亭子离得最近,揽玉轩的人大都从那里经过,若是年妹妹出了事,就像方才一样,第一个先怀疑的就是我们。但前提是这事与年妹妹无关,那她们的目的便是要挑起我与年妹妹相斗了。”
她与年氏,如今在府里最为显眼,焉知她们打的不是让两人斗上的主意?
弘昀沉默了。
清岚笑了笑:“若这事是年妹妹做的,那她的嫌疑也太明显了,不过也不排除因此让人觉得没有人会这么蠢,反倒更脱了嫌疑。”
弘昀怔了怔,紧抿了嘴唇。
清岚又与两人说了会话,见弘昀面有倦色,便劝着他先睡下,又将弘时送回他的屋子,也看着他睡了,方回到自己的房间。
待所有下人都出去,帘帐拉上,黑夜里,清岚盘腿坐下,闭了眼,将神念扩展开去。
她准备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听。
她相信,今晚大家必定会和心腹讨论这件事,言里言外一定会透露出些信息来。
若是等着那拉氏明日查案或是胤禛回来再查,说不定事情又是不了了之。后院的很多腌臜事,又有几件是能查得分明的?她宁可亲自查个明白。
以前,她极少偷听别人说话,既是对别人的尊重,也是没有那个兴趣干涉其他人的事情。既然今日之事惹到了自己头上,那她也会毫不客气地偷听她们私下里的谈话。
想及此处,清岚便集中精力,先将神念探到那拉氏院子里。
房间里只有那拉氏与宋嬷嬷两个人。
那拉氏早已卸了妆,揉了揉眉头,显得很是疲惫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弱弱的举手,明日请假,后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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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栏杆怎么还是断了?嬷嬷,你说是谁又接着下的手?”那拉氏有些心绪不宁。
宋嬷嬷沉默了一下,试着道:“会不会是年主子发现了,又接着做下去?”
那拉氏不置可否,心情烦乱:“自从小庆子、小喜子下手差点被人发现,我便觉得这样做确实有些不妥。入夏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出手。何况即使挑起了她俩的争斗,哪怕两败俱伤,又能如何?她们俩,一个背后是年家,一个身后有两个阿哥,养了这么多年,弘时都已经这么大了,爷肯定不会再抱走的。即使斗得你死我活,她们也难以倒下。我总觉得爷的人一直盯着我们,我生怕爷发现了,境况就更艰难了,便让小庆子、小喜子早早地停手,谁知……唉!怎么到底还是出了问题……”
那拉氏的目光一时变得凝重,忽然抓住宋嬷嬷的衣襟:“嬷嬷,总不致于咱们不小心做了谁的替罪羊吧?”
“不会吧!”宋嬷嬷一惊,亦感到问题的严重,随即想了一想,又宽慰道:“这事毕竟不是主子您造成的,您早已经收手了呀!下面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未必会查到主子头上。何况,主子用的也不是自己的人啊!”
“还好我用的不是自己的人。”那拉氏手抵着额头,胳膊支在桌子上,默默地合上眼静思。
宋嬷嬷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换下来的东西。
过了片刻,那拉氏到底有些心静下来:“嬷嬷,你吩咐下去细查一查,到底是谁做的?不管她打着什么主意,与咱们起初想的一致也好,不一致也好,敢沿着咱们先前做下的痕迹,就说明她抱了拿咱们当替罪羊的心思,咱们也要早做好准备。”
“主子思虑的是!”
“还有,小庆子、小喜子那两个人靠得住吗?”
“他们的家人都在咱们府上攥着呢!主子说一,他们绝对不敢说二!”
“那还好!让他们别乱说话,一切照常就是。”
“主子放心,都是咱们培养的老人了,机灵着呢!不然也不会发现有人走过来,他们急中生智地躲了过去,才没让人发现。”
那拉氏点点头,想一想还有什么没有考虑到的。
宋嬷嬷看那拉氏面色疲倦,有些心疼,“主子,您也别想那么多,咱们做得那么小心,不可能有人发现的,连真正下手的人恐怕也只是看到有痕迹,才顺着做下的,根本不会查到主子的头上。”
那拉氏也觉得自己有些思虑过了,“但愿如此吧。”
“主子……”宋嬷嬷顿了一下,还是道:“奴才也觉得入夏的话有道理,她们俩再嚣张,一时也扳不倒,何况府里的主子还是您,最要紧的还是得有个小阿哥傍身呐!”
“我哪里不知道?宋氏和武氏太不中用,耿氏现在又向着那边,钮祜禄氏倒还可以考虑一下……”那拉氏一时陷入了沉思。
清岚又等了一会儿,发现她们再没什么说的了,便撤回了神念。
这么说,那拉氏有这心,但投鼠忌器,可能是胤禛警告过了,对她防备甚深,到底也没有做下去。
清岚又转向年氏的院子。
屋里黑漆漆的,一股子药味,旁边小丫头在守夜,头一点一点的,年氏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