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涟漪第23部分阅读
清月涟漪 作者:rouwenwu
了娇躯。
心房像是要跳出胸膛,她能感到他火热的鼻息贴住她逐渐升温的肌肤,唇抵住她的脖颈,欲望毫无掩饰地攻城略地,在那凝脂般的方寸间氤氲。
“你是我的,为此我等了八年……我只是在证明……”
“畜生!”她低低咒骂,双眼布满通红血丝。
“呵……”他埋首在她颈窝处笑了起来,随后略微撑起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原来我在你心里就只是只畜生,好……真好……”
“真好……”他迷乱地呢喃,蓦地起身凶暴地撕起了她的衣衫。
许你一生
夜,斑斓,一场饕餮的盛宴。
迷情之药使欢爱渲染上诡异的色彩,赤o的身体敏感到了极点,战栗着、痉挛着。依着灵魂深处的本能做出耻辱的回应。
红纱轻帐内欲火翻腾、身躯交缠,夹杂着压抑沉重的低吟。没有眼泪,只有粘腻的汗水沾湿了贴合的身体。
“若涵……若涵……”
浑浑噩噩地声响不断地重复着,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仿佛情人间的呢喃,醉人却让她心如死水。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曼陀罗味道,那毒烈的香气越来越盛,情yu被轻易的撩拨着,连同急促到快要崩溃的呼吸。
偶尔溢出唇边的呻吟绝望而痛楚,越发激烈的冲刺如星火燎原,没有止境、无法餍足。只是一味的掠夺,再掠夺!
冬日暖阳投射入撒花红帐。胤禟起身,缓慢地扣着中衣的盘扣。微转头,望着俯卧在床边的人儿,她只是毫无声息地望着窗外。
慵懒地抱起她温热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轻抚着她的发丝。
“若涵。”他低喃,撩开青丝,由唇探索着光滑细嫩,留下点点轻啄。灵活的舌头在耳边摩挲,慢慢卷噬着她的耳垂,一点一点。结着薄茧的指尖在后脖处移动着,似有若无地碰触,在肌肤上留下一串火辣辣的刺痒,激起微颤。伴着舌尖的滑动,他越见沉重灼热的呼吸声,一声一声,她能感受到他再次蓬勃的欲望。
“嫁给我吧。”
若涵那张恍惚的面孔蓦然间打上了一层冷霜,冰冻森寒。
“我渴了。”她冷冷伸手推开他的拥抱。
“让我来。”胤禟因她的平静甚为欣喜,忙下床替她斟了杯茶。
明媚的光线下,若涵低头喝着,娇小的脸颊被镀上了一层柔柔的光,那红红的唇色更是闪着诱人的水润光泽。
胤禟心头一荡,猛地俯下头,任温热的嘴唇印上那一抹向往已久的嫣红,青花彝落下碎裂凌乱。
以舌叩开贝齿,半急切半强迫地勾着若涵的舌,在她唇内四处游走。而她却没有半点挣扎,眼神始终是冰冷的盯着床顶。
“看着我。”胤禟双手紧扣住若涵尖细的下颚,双眸毫不放松地锁着她,逼着她直视。
那双似水的眼睛里茫然一闪而过,胤禟心里划过一丝柔软,突然滋生出就这么将她揽入怀中永不放手的想法。
“留下来,我许你一生。”轻柔地环住她的身子,贴在她耳边低喃道。
若涵一把推开他,直直凝视他,凛然而淡漠。“我可否离开了?”
胤禟本想怜香惜玉再次温存一番,闻言,僵在半空中,眼光迅速变得冷洌,随手披过一件袍子下床,优雅地将辫子甩到身后,走到条案边:“你要是念及旧情,就乖乖地随我回去,否则四哥……”
说着,似笑非笑看着目光冰冷的若涵,脸上又挂起那张似冷漠似阴桀的神情,“你是聪明人,我说什么,你总该懂吧。”
若涵握紧了拳头,扯裂了身下的被褥,硬压下涌上面容的寒霜挤出一丝笑:“九爷是要逼我?”
胤禟却开颜一笑,掩不住几分得意之色:“呵,逼你又如何。原本的你高不可攀,可经过昨夜,我都忘不了你在我身下销魂的模样呢……”
“你……”若涵一时不能自制地怒视而去,身体有些微颤,心底的愤怒在嘶喊,激得她很想一个耳光甩在那张笑脸上。然而,理智的声音在不停地说服着:冷静!要冷静!肉体的污秽并不算什么,她无法杀了他,至少,现在不能!
望着她眼底深入骨髓的恨,胤禟的笑一点点退去,慢慢归于黯然,一股无奈的苦涩涌上嘴边。
终于得到了她,应该满足了。可,为什么,看着那双强压下怒火和屈辱的眼,硬撑起坚强的背影,他却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一丝的,心痛……
突然,门被猛地推开,吱哑地晃荡着。晨风的寒气穿堂入内,扫去一室香暧。
“大胆!”胤禟赶忙用自己的衣袍遮掩住若涵玲珑的娇躯,恼怒地看向来人,却在瞬间惊讶而尴尬,白净的俊脸竟泛起了红。
身着五爪龙袍的男子站在两人面前,房中那似有似无的香味让他明白了什么。素来温雅沉静的脸上此刻却紧蹙着眉,皓月朗眸被阴霾所掩盖。
胤禟瞻前顾后地踟蹰不前,那威严愤怒的眼睛让他不敢迈步。似挣扎了许久,他才缓缓上前。
“见过皇上。”
胤禩斜睨了一眼床上几近半裸、脸色苍白的若涵,又瞧了瞧面前的九弟。
“你做的好事。”
若涵心一惊,只听见一声巴掌声,猛抬头,胤禟的脸上已经多了五指印。
胤禩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若涵,严厉地责问胤禟:“她是你碰的?我刚登基你就迫不及待的给我捅篓子是不是!”
“八哥……”胤禟也有些无措,从小八哥就非常疼他,别说打了,就连重话也没有一句,可现在看来他是真的怒了。
他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却倔强地正色道:“皇上,胤禟一生任意妄为,一直来都是皇兄担当着。可这回……这回弟弟我认了,我要她,请皇兄成全。”
“你……”胤禩从没有想过这个骄傲冷僻的九弟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求他。他漆黑清冷地目光向若涵扫去,那个女人同样冷漠地看着他们,就好像他们只是在演着一场闹剧。
半天,胤禩收回目光,负手道:“沈若涵留在绛雪轩听候皇后差遣,没我的命令不得出御花园。胤禟,你随我去养心殿。”
“皇上……”胤禟莫名担心起若涵来。如今的八哥不是原先那个八贝勒,而是真真切切的皇帝,自古君王喜怒不定,他不知道皇兄会如何处置她。
“还不跟来。”帝王威仪不容质疑。
“是,皇上。”
屋内顿时陷入寂静,若涵俯身去拿散落在床边的衣服。低首间,发丝垂落在一旁,如缎的洁白胸前染上红瑕,隐约可见昨夜激|情的痕迹。
而窗外,冰凌垂挂,莹莹点点,暖阳耀目。
自己和胤禛,恐怕,已再无见面时了吧……
交锋
佛堂内卧香袅袅,方方正正的小小天地中,佛陀跌坐、菩萨协侍,十方诸佛礼赞。其下伎乐飞天、妙音演奏,如此佛国世界却静谧不了人之心。
蒲团之上,胤禛潜心静修,念珠辗转、口诵心经,然而心却始终无法平静。抬眼,莲花座上佛祖众相,似在笑着他的痴心妄念俱付之流水。若人都能依佛、法、僧三宝之加持,透过修持而行解并重、那福慧圆满的人岂不是太多太多。是他修为不够,还是……造化弄人!
一门之隔,耳畔忽闻空荡的院落中传来的争吵声。
“四嫂,你就让我进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胤祥知道四哥已经在那个佛堂里待了不少天了,即便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啊,况且还是米粒未进的。
那拉氏忧心忡忡地红着眼眶。“十三弟,你又不是不知道爷的脾气,他下了令,任谁也不得进入佛堂半步,否则家法处置。连我都不敢……你又何苦为难我。”
胤祥瞧了眼那扇紧闭的大门,不由提高了嗓音。“昨日若涵突然被招进了宫里,一晚上都没有回来,我实在担心……”
那拉氏听后果然震了下,一把拉住他道:“十三弟,你说什么?若涵被……她被带入了宫里?”
“冬儿一早哭着跑去我府里,说若涵彻夜未归。四嫂,你是不知晓。皇上我还不担心,可是九哥他……他惦记着若涵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怕他会对若涵不利。皇上素来宠他,万一……”
胤祥实在憋不住,边说边轻轻推开了那拉氏。“不行,我一定要去见四哥。”
佛堂的门在下一刻被打开,胤禛铁青着脸站在门边。
“你说什么!”
胤祥快步迎了上去,急道:“我的好四哥,你总算是出来了。若涵被宣进了宫,也不知怎么样了。”
胤禛握紧了拳头,一股无法压抑的不安淤积在胸膛中。
“备上朝服,我立刻进宫面圣。”
那拉氏失魂落魄的望着自己的丈夫出神,她想劝告他深思熟虑,却无法开口。
“爷……”她哀哀一唤。
胤禛怒瞪她一记,然后不再看她。“十三,你随我进宫。”
“是,四哥。”
养心殿内鸦雀无声,众太监和宫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那位新继位的皇上、原先那位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八爷,此刻的脸色却冷漠得可怕。
胤禩走到窗边的炕桌上坐下,早有太监为他沏了杯上等的茶。他端起瓷杯,随即朝站在那一脸窘迫的胤禟扫了眼。
此时的胤禟眼观鼻鼻观心,揣测着这位九五至尊究竟会怎么责罚自己。
胤禩喝了几口茶后,终于挥了挥手。“都给我退下。”
“是,皇上。”太监和宫女都退了下去,只留下门口的值卫。
“皇上……”胤禟小心的看了下对方的脸色,已经没有刚才的怒气,这才松了口气似的唤道:“八哥……”
胤禩叹了口气,不悦地道:“老九,你就那么急不可耐?竟如此唐突她!”
胤禟知道自己理亏,毕竟此事不光彩。但是这等事在皇亲子弟中也委实稀疏平常,自身的优越感让他刻意去忽略一些挫败。
“她倔得很,若不是如此……若不是如此她怎会甘心留在我身边。”
胤禩微眯眼眸,冷声道:“难道这样你就认为她会留在你身边了?”
胤禟抱拳笑道:“所以弟弟我有求八哥,如果您下道圣旨……弟弟必定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荒唐!你难道忘了现在首要要做的是什么了?”
胤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老四和十三已经是瓮中之鳖,量他们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哼!你就如此确定?”胤禩说着从炕桌上抽出一道折子。“看看吧,这是刚拟的旨。”
胤禟不解地拿起折子,翻开刚看了几行就诧异地问:“八哥,你……你为什么要加封老四为和硕雍亲王?”这也就罢了,也不知八哥是怎么想的,竟然还授他为理藩院尚书,代办工部事务。
“怎么?觉得不妥?”胤禩眼尾一瞟。
“大大的不妥。八哥,你这不是助长了老四的士气。现今让他手握重权,日后想要扳倒他可就难了。”
胤禩却笑盈盈地道:“什么时候你也学着老十不动脑子了!”
胤禟狐疑地瞧着八哥意味深长的笑容,立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真够笨的了,我怎么忘了……八哥,小弟真是佩服佩服。今日之喜,他日定不知陨首何日。您说小弟猜得对否?”
胤禩勾起嘴角,眼眸中光彩一现。“总算是开窍了。”
他继续道:“老四不是为我所用之人,留着迟早是祸害。”
“斗了这些年,老四也藏得够深的,我早想端了他了。对了,还有那老十三,一并除了也好。”
胤禩突然想到了什么,嘱咐道:“这事和老十就不用多说了。”
胤禟点头应允,也不作多想,只当是八哥是怕老十最笨说溜了嘴。他转而一笑,颇为献媚地道:“八哥,那若涵的事儿……”
“过些日子再说吧,现在风声紧,老四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也甭急,是你的总逃不了。”
“那小弟先谢谢八哥了。”
“皇上。”门外总管太监试探着唤了声。
“进来。”
总管太监低着头、哈着腰走了进来,禀告道:“回皇上,雍亲王求见。”
“呵,来得够快的,我还以为他要一辈子缩在那佛堂里呢。”胤禟嗤之以鼻的冷笑一声。他设在圆明园的探子早来报了,这几日老四看来是万念俱灰了,竟然躲在佛堂里不吃不喝的。
胤禩斜瞅他一眼,示意他谨言慎行。
“胤禟,你先去内室。”
“皇上……”胤禟原想喊八哥的,但见太监总管这种外人在场,也就谨慎了些。毕竟他不想让人落下话柄。
“行了,去吧。”
胤禟这才掀开帘子走入了西暖阁。
“臣参见皇上。”胤禛身着朝服,恭敬地行礼。
“自家兄弟,四哥快请起。”胤禩温和地笑着,又恢复了贤皇的样子。
“臣惶恐。臣只是想问皇上,沈若涵是否在宫中?若是她有什么地方触怒了皇上,还请皇上多担待。她一个妇道人家不知礼节,请恕她不敬之罪。”
胤禩示意太监总管看座,然而胤禛却不卑不亢地仍旧站在在那里。
“四哥误会了。你也知晓,我府里原本女眷就少,这偌大的前庭已经搅得我焦头烂额的,后宫更是无从下手。守孝期间不便铺张选秀,皇后一人多有忙碌,我委实不忍。恰好皇后与沈姑娘一见如故,所以……就宣了懿旨让沈姑娘入宫帮衬一段时日。”
“若是宫里缺人,那拉氏可以帮衬皇后娘娘。”
“听闻四嫂今日身子骨也不利索,况且她要操持你那一大家子,也罢了。等年后我会吩咐人送沈姑娘回府的。”
胤禛听闻此言怒火更旺了,可是他唯有忍耐,脸色也由青转白,嘴唇微微颤抖。
“怎么?四哥是不放心?难道皇后还会亏待了沈姑娘不成!”胤禩笑容依旧,目光却瞬间变得凌厉。
“臣……不敢。”
胤禛咬着牙,怒潮翻滚却无处宣泄。若涵此刻一定孤苦无依,可是作为她的男人他却保护不了她。尔虞我诈、生死相搏的斗争还是将她牵连了进来,他无颜愧对。
“那跪安吧,听说四哥连日来潜心修佛,别坏了身子才好。”
胤禩言下意思已经表明,不想与他再作交谈。
“臣告退。”
胤禛退下前看了眼背对他的胤禩,稍瞬即逝的杀机浮现在眼中。
册封
若涵见到昔日的八福晋如今的皇后娘娘时,她正坐在铜镜前由宫女们梳妆,一切用度自然要比皇子福晋时精贵了不少。
“民女见过皇后娘娘。”若涵微微欠身,却并没有下跪叩拜。
“大胆,不知礼数的东西,见了皇后竟然敢不拜,还不速速跪下。”一旁锦衣的嬷嬷厉声训斥。
皇后从铜镜里瞧了眼神色淡然的若涵,理了理服帖的鬓发,这才懒懒开口:“算了,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家的格格,还指望人家懂什么礼数。”
说着,一名大宫女细细地替她描眉画鬓,敷粉擦红。另一位则小心的将帕子用热水浸透,捞出后将她的双手包起来,再将被包的双手放到热水里热敷。
若涵听着暗讽也只是勾起嘴角淡淡一笑,瞧这鸡犬升天的模样,倒是像极了日后的慈禧太后。
皇后没有放过她那一笑而过的嘲讽,于是紧蹙了下眉,冷声道:“你既是老九的人了,以后行事就该知分寸。这后宫什么都讲究章法,你也别做出什么违背祖制的龌龊事来。”
她的警告意味分明,想来是极为不赞成她留在宫里的。若涵觉得好笑,难道还怕她勾引了皇上不成!这位皇后娘娘素来名声在外,日后后宫充盈,她又该如何自处?
“谢皇后娘娘抬爱,只是……若涵的心从来都是四爷的。”
“放肆!”皇后手里握着的帕子差点就掷出,但她还是忍住了。“快收起你这些下贱想法,以后跟着老九绝了那份念头。”
“下贱?”若涵冷冷地笑出声,直直盯着面前的女人。“若涵只是被狗咬了一口而已,人岂能和畜生为伍,娘娘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皇后一时无语,恼羞成怒地叫道:“反了你了,来人!给我掌嘴。”
锦衣嬷嬷合着另一个太监朝若涵咄咄逼人的走了过去,脸上挂着狰狞的笑。
两名大宫女一边一个擒住了若涵的双手,正要将她踢跪在地,就听见门外太监高喊:“皇上驾到。”
皇后立刻起身迎了上去,一身便服的胤禩迈着官步走进来。
原本笑意温存的脸在瞧见屋里的架势时沉了下来,他斜瞅了下皇后,问:“皇后这是做什么?”
皇后朝两宫女使了眼色,她们立刻松开了若涵恭敬地退离一旁。她这才笑面如花地道:“今儿皇上怎么有空来瞧臣妾了?可巧了,臣妾正和若涵姑娘唠嗑呢,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
“哦?唠嗑?”胤禩是明白人,笑容里夹杂了些不悦。
“皇上,臣妾和若涵相见欢,瞧着她身段极好,正想命我那两个大宫女替她量量身。宫里前段日子不是进了些上等的段子,正好替她裁些。”
“民女劳烦皇后娘娘了。”若涵笑意盈盈地朝她一福,却让皇后的脸色瞬间青红交替。
胤禩也不准备过多苛责,毕竟她娘家的势力如今还要仰仗。
“今儿就在皇后这里用饭了,你也命人去准备准备。”
这话明面儿上就是将她支开,皇后虽不甘也不敢抱怨,只是朝若涵狠狠一瞪。
“臣妾这就去准备,皇上稍等片刻。”
皇后一甩帕子,走到门边时朝太监小声道:“给我看紧了,有什么事就来禀告。”
“坐吧。”胤禩一笑,看不出喜怒来。
“民女不敢。”若涵低着头。
“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若涵怔怔地抬头,感情皇上还有听墙角的嗜好。
“这事儿……”胤禩颇为尴尬的笑笑。“这事老九确实过分了,只是难为他对你一直念念不忘。”
若涵不想和他玩文字游戏,直言道:“敢问皇上,您何时放民女回去?”
胤禩修长好看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炕桌上的珊瑚摆设,眼眸深邃如潭。
“怎么?你还想回去?”
“民女会忘了一切,请皇上成全,放若涵回市井。”
“那老九呢?”
若涵目光一凛,咬牙道:“民女受不起。”
胤禩低头嘴角一勾,浅笑道:“老九是个明白人,偏这回却认了死理,你觉得能逃脱?”
“事在人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若涵说此话时极为平静,倒是让胤禩一震。
“若涵不是大家闺秀,亦不是小家碧玉。九王爷若是想合家平安,还是断了那个念头为好。”
“呵!”胤禩笑出声,面容柔和而俊逸。“那……留在宫里可好?”
原本就惶惶不安的气氛突然间令人窒息。若涵不敢置信地瞧着面前的男人,揣测着他的想法。
“若涵不懂皇上的意思。”
“养心殿还缺夫人一名,我想以你的才干定能胜任。”胤禩口吻虽淡淡的,可是那双眼睛却望着她一瞬不瞬。
养心殿夫人说好听点是一等女官,统领所有皇上近侍。但说到底还是皇上的女人,与寝侍并没有过多的区别。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难道真是利用她牵制胤禛和十三!
若涵定了定神,道:“皇上厚爱,若涵才疏学浅无法担当此重任。”
“这是唯一能让老九放弃的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仔细想想。”
若涵实在看不透这个人,他素来清心寡欲,城府极深,也从未对她有半点不敬,他这么做真是让她无从考证。但不得不说,他的办法很诱人。胤禟这回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难道真要被他纳入府里?那简直比杀了她还要令她痛苦。
“对了,今日早朝议事,我将十三弟派去了遵化守陵。皇阿玛身前最欣赏的便是二哥和十三弟,让他去以慰皇考在天之灵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若涵浑身一颤。这是不是意味着,胤禩要开始逐步铲除异己了!朝堂之事本不该轻易在女子面前谈论,他显然是刻意而为之。
“还有,太监高无庸、四川布政使戴铎行止妄乱、钻营不堪,暗入党羽并且捏造无影之谈,惑众听而被人参了一本,均已被我发遣边外,籍没家产。他们俱系极恶,尽皆富饶,如不除去,必定是我朝心腹大患。”
“皇上。”若涵跪了下来,心中暗暗一痛。高无庸和戴铎乃胤禛心腹,无疑是左膀右臂,如今胤禩斩断了这一切,此刻的胤禛不知会如何自处。
胤禩低头冷眼看了下自己的手,随后朝她一瞥。“想好了?”
“谢皇上隆恩,若涵定当尽心侍候皇上。”
“来人,拟旨。”胤禩站起身走至书桌边,御官鱼贯而入,备下了玉玺笔墨听候差遣。
“上谕!沈氏门著温良恭俭,往以才行,秉德柔嘉,颇慰朕心,即日选入一等夫人,誉重养心殿,赐地华缨黻。钦此。”
养心殿夫人
养心殿梅坞处的宫粉正傲然怒放,被冬风一拂,纷纷扬扬,空气中却更显雅致馨香。
穿着宫服,踩着花盆底鞋,站在养心殿西围房边的若涵还是有点恍惚。养心殿一等夫人,何其崇高的身份,摇身一变,就成了御前一品女官了,这算是应了劫还是化了灾?一连过了好几天,她都还有些没能适应过来这种新转变。
康熙后,养心殿便是皇帝居住和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换言之,皇上有大部分光景在此度过。身为御前女官,当值养心殿在别人眼里意味着飞黄腾达、荣宠一身,但在她看来,很像是种变相监视看管,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进了另一个牢笼罢了。
那个将她安置在此的总管太监冯玉定原是胤禩府里的人,他安排了两名宫女伺候她,只留下一句,“万岁爷的旨意,让姑娘留在西围房,御前候传。”然后听说是胤禩奶娘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嬷嬷前来,说了一大堆君前仪德,别的并没有向她多说。
年关将近,加上新帝登基,紫禁城里已渐渐显出过年的气氛。内务府早早便传知了各宫总管封印准备过年事宜。各个品级的太监宫女们穿梭忙碌着,年长的凭经验谨慎操办,才入宫的战战兢兢之余难掩几分激动与兴奋,就连后宫的娘娘,搬出宫的阿哥们也是忙得可以。
除夕那天从申时就开始飘起了不小的雪花,虽然冷,却显得年味更浓了。
青衣的太监,粉装的宫女,鱼贯而行衬着一群宫装艳服的皇妃、福晋、格格们,从长春宫到慈宁宫一路浩浩荡荡。
行至宫门口,早有执事的太监等候在侧,一边引着各位依序而进,一边赶紧进殿传禀。几天前就已经进宫的各府福晋、格格们一早都梳洗打扮停当,依着各自的品阶,或穿着正式的官服,或新装艳束的前往慈宁宫向太后请安。因良妃早已仙逝,惠妃对新帝有养育之恩,故和德帝特封惠妃为皇太后,移居慈宁宫。而除夕守岁这样的宫中大事就交由皇后还有和德帝原府邸中的妾氏,张氏、毛氏如今的淑贵妃、琬嫔主持操办。
从慈宁宫请安行礼完回来后,那些福晋、格格们就三五一群地聚集在淑贵妃的长春宫,如今和德帝唯一的皇子弘旺已然册封为太子,母凭子贵,淑妃的地位也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屋外北风夹雪,屋内却是一派热闹景象,看上去倒是齐乐融融的样子。
而养心殿内,却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年中最后一次朝政议事,气氛却令人窒息。偌大的养心殿在冬日的阳光下明晃晃的,时不时有拘谨的太监和战战兢兢的宫女穿梭在宫室外殿阁间,弓腰疾行、静悄无声。
正发着呆,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冯玉定走到她面前,不满却还是颇为和气地道:“姑娘还愣着做什么,皇上传旨奉茶。”
若涵淡漠一笑,倒是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了。她是御前女官,这等子事儿自然是要做的。
才转进养心殿东暖阁,胤禩身着朝服坐在龙椅上。两侧坐着的都是他昔日的兄弟,如今的人臣。忽而神情一滞,目光瞬间只映出那个日渐消瘦的身影。瞬间,抑制不住心潮的起伏。
胤禛从若涵入内后目光便一直追随着她,手按捺地握紧了扶手不住发抖,心里涌起千言万语,可是却无法对她开口。多日不见,他只有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将她留在心里。一时间,时间仿佛凝固了般,两人默默相对无语。
若涵的出现,显然愕然的不止胤禛,自然还有那些息息相关的人,比如胤祥,比如胤祺。唯有胤禟目光恼怒而冷酷,因为只不过一日的功夫,就要成为他侧福晋的人却突然变成了养心殿一品夫人,这叫他情何以堪。压抑了怒火觐见了皇上,也只得到“时日尚早”这四个字为答复。
忽然,一声异响打断了丝丝暗涌,只见胤禩的脚下有一柄碎了的玉如意。小太监诚惶诚恐地跪趴在地,慌忙用手仔细地拣起了碎片,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若涵回神,面对皇帝不明意味的目光福了下身,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茶盏从容地递至桌案上,见胤禩面无表情地只坐在那也不端起茶,便向后轻挥了下手,示意她随侍一旁。
一旁冯玉定的心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皇上今儿个心情可不太好哪。
暧阁中一时悄然无声,胤禩端起面前的茶,面容读不出任何思绪。
“大将军于京,其往复尚未定,俟胡土克图喇嘛等到日,再为商榷,西宁不可无人驻扎,你们说,命谁前往为好?”
胤禟拱手上前道:“臣认为隆科多执持正理,概不瞻徇,派他前往西宁是最好不过的了。”
胤祥怒视了他一眼,先是他年后就要前往遵化守陵,如今九哥竟然又要发配隆科多,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是想彻底断了四哥的后路。
“臣认为隆科多多年掌握京城卫戍部队,若是派往西宁,京城中又有谁能够接替?那些可都是八旗子弟。”胤佑此时说了句实话,他不参与党羽,完全是出于对京城安危的考虑。
“七哥过虑了,这不还有老十呢。再者……京城九门何等重要,还是自家兄弟执掌更为妥贴,请皇上恩准。”
“老九所言甚是,就依你所言,就年后颁旨,西宁的事刻不容缓。”
胤祥和胤礼互看一眼,皆怒火中烧。随后一瞧胤禛,他们的四哥倒是面无表情,瞧不出喜怒来。
“四哥。”胤禩忽然向胤禛望去。
“臣在。”胤禛起身拱手。
“朕连日多得底下呈上的折子,参你主持皇考祭奠一事,为了节省开销,缩运了护送先皇梓宫夫役人数,还同时改在陵寝当地采办建陵红土,制作大典所用的乘舆法物则用断钉薄板,敷衍塞责,致使祖宗牌漆流字漫,这些是否属实?”
“臣尽忠职守,只念其国库空虚,所以……望皇上明察。”
若涵瞧着胤禛此时的情形,不由感到一阵酸涩。胤禩对胤禛的谕责,皆因胤禛署理工部事务欲节省支出所致,此举皆出于公,却被胤禩责难,简直令人恶目而瞠,哭笑不得。
“罢了,念你是朕的四哥,又心念朝廷,那就罚没一年俸禄吧。”
胤祥刚想开口,却被胤禛一记怒瞪制止。
“谢皇上隆恩,臣遵旨。”
朝事一毕,在若涵的默默注视下,胤禛离去,只回头匆匆瞥了一眼,一时百感交集。
太监和宫女鱼贯进入暖阁簇拥着胤禩由穿堂步入后殿又日新内更换吉服。
胤禩由着宫女们有条不紊地更衣焚香,目光却不时落在始终静立在一旁的若涵身上。
紫色的锦缎旗袍让她在一群淡粉的宫女中显得很是醒目,高高的两把头上缀着珊瑚梅英珞宝,斜插一枚绿雪含芳簪,真真肤赛凝雪,眸如星月。然而最引人瞩目的并不是她的装扮,而是那份娇媚绝伦的姿态。
“若涵。”他柔声低唤。
若涵有些错愕地抬头,“皇上有何吩咐。”说着主动走上前,从宫女手里拿过吉服冠替皇帝戴上。
“你是不是不甘?”幽香气息萦绕在侧,胤禩瞧着她淡漠的表情,试探着一问。
戴完冠帽,若涵推开保持了一点距离。“不敢,皇上圣明,又岂是我等能揣测的。”
着装完毕的胤禩拿起一本折子随意翻阅了下,只是视线却始终落在她的面上。
“朕只是要你知道,若换了位,情形也如同今日一般,这就是成王败寇。”
若涵面色阴沉,在心底讥讽一笑。可惜,若是胤禛,绝非像他一般急功近利。
“司天监昨日来报,年后恐天有异变,你说……会是什么?朕自登基以来,自认也算敬业勤政,体恤民情,却为何有此预警于世?”
虽然背对着自己看不到胤禩此时的神情,不过从话中却透着股沉重。若涵知道,胤禩这会儿纯属自言自语,并不需要什么回答,所以她一如既往保持着沉默。
“为何不回答?”胤禩目光深沉。
“皇上只是自律严谨罢了。”天象而已,古人大多迷信,若涵暗自腹议着。不过,君心难测,还是谨言为妙。
“你说,朕的基业能有多久?”刚刚还是显得沉闷的人此刻却双眼烔烔,精芒闪烁。
若涵一震,他为何有此一言?难道……素素对他说了什么?康熙改了遗诏,很有可能是素素对其鼓动而至。那么这样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不把握机会,谄媚于新君!
不,要冷静。如果素素真对胤禩合盘托出,那胤禩就不会对她有此一问。毕竟历史已经更改,素素失去了唯一的筹码,她也对前景一无所知,她和她对于胤禩而言毫无用处。
“瞧你,脸色都变了,朕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脸上一温热,胤禩竟然亲昵的伸手抚摸了下她的面颊。
若涵立刻退后一步,“奴婢惶恐。”屋内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宫女太监的头均低着,眼观鼻、鼻观心。
胤禩望着自己还举着的手出神,淡淡一笑这才放下。“都跟你说了多回了,不用自称奴婢。”
“谢皇上。”
“太后想必等久了,摆驾慈宁宫。”
情牵香囊
亥时,在乾清宫接受完文武百官及他们的福晋请安行礼后,和德帝率后宫诸妃、阿哥及王爷、福晋们、满蒙各王公、满汉二品大员至太庙行辞岁礼。礼毕,和德与众皇亲、诸大臣回乾清宫设宴。
周围是一派热闹景象,人人脸上扬着笑容,而若涵只是静静地立在一旁。身处这样的环境里,孤独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地展现着。
诗蕾挪到了若涵身边,一张小脸布满了惶恐和紧张。
“大年下的,你这是怎么了?”若涵意兴阑珊地瞧着那些争奇斗艳的嫔妃、福晋们,随口一问。
“姑姑,出事了。”诗蕾是养心殿年岁最小的宫女,平日里总是‘姑姑’长、‘姑姑’短地喊着若涵,加上这孩子本分且不多话,再配上一幅娇俏柔弱的可怜样,倒是让若涵很是喜欢。
若涵皱皱眉,朝着小丫头的目光瞧去,不正是龙椅上的皇上嘛。“到底怎么了?”
诗蕾压抑着哭腔道:“来时也不知怎么了,按祖制除夕夜万岁爷佩戴的香囊应当是香色织锦二龙戏珠的,可我……小荀子取错了物件,偏偏我也没仔细查查,他这会儿也急得慌。姑姑,你说怎么办?这会儿皇上还没察觉,若是被冯公公知晓了,准将我们捉去敬事房法办。”
若涵仔细瞧了瞧胤禩腰上挂着的香囊,果不其然,那是一个同样绣有二龙戏珠的姜黄|色香囊,两色本就相差无几。
“平日里蛮妥帖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这节骨眼上却坏了事。”皇帝的事情只有大没有小,若是被有心人瞧去了,诗蕾这辈子算是……
“快别急了,别让人瞧出什么。那香囊放在何处了?”
“就在华滋堂的柜子里。”
若涵眼瞅着一个端着酒的小太监走过,立刻从他手里夺过酒壶。小太监自然知道她是养心殿一品女官,也不敢言语。
“皇上。”
胤禩耳畔忽闻一阵柔软酥骨的声音,侧头却见若涵正为他斟着酒,不免勾起了嘴角。
皇后却满脸不悦地盯了眼若涵,压抑着怒气道:“酒多伤身,你是怎么伺候的。”
“皇后,朕不妨事。”胤禩欣然喝下杯中酒。
胤禩替若涵打圆场,让皇后更是怒火中烧,那目光恨不得在若涵身上剜出一个洞来。
而殿上的一切落入了大小亲王、贝勒眼中,众人皆为一愣,片刻后又详装无事的继续吃喝客套。
若涵退下后,趁着众人和乐融融敬酒之际,瞧瞧走出了乾清宫。等走到僻静的宫道时,才取出衣袖里攥着那只姜色香囊。幸好身手还没有退步,若是让茗珂她们知道她运用自己的能力做这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一定会笑话她的。
出了月华门,沿着前往养心殿的宫道疾步而去
“什么人在那儿?”一声低喝从后面传来。
若涵猛得转过身,只见不远处有一人正瞧着她。那人一身吉服,头戴亲王礼帽,等走近了,方才看清竟然是恂亲王胤祯。
那个印象中孩子似的十四阿哥,如今也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王了。面貌英武不凡,少了少年时的秀气,多了成熟男人的干练。
在若涵看清来人的同时,胤祯也看清了她。刚刚与三哥喝酒喝猛了,故而出得乾清宫透透气,见前面有个身着宫服的女子疾步朝月华门外走去。正在诧异是谁这么不懂规矩,恣意在大殿前行走,于是便跟了上去,却在那人回身瞬间,眼前一亮。
竟然是她!
年少时的记忆渐渐浮现,那个巧笑盼兮的女子、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子,如今她的眼眸妩媚依然、却没有了往日的张扬。一早知道她是四哥心仪的人、是老十三的红颜知己。时过境迁,如今她却又忽然成了养心殿的女官。其中发生的点点滴滴他也早有耳闻,却一直未能证实。
胤祯抬眼望去,那身宫服是依例而制,式样也无特别,无非是刺绣精致些,可偏偏在她身上却显得特别好看,虽然不及第一次所见时那份翩若惊鸿之美,却也是有着别样风情。
“大胆!见了本王竟不参拜,有规矩没?哪个宫里的?”他不知是怎么了,戏谑的笑道。
若涵起先一愣,随后淡淡地一笑,福身道:“参见王爷。”
闻言,胤祯忽然抿嘴,一抹讥笑挂在嘴角。
“原来是养心殿一品夫人,真是失敬失敬。怎么?四哥那个靠山倒了,现在又攀了更高的枝了!我真是小瞧了你。”
“王爷说笑了,若没事若涵就先告退了。”若涵不想与他多费口舌。
胤祯像是被点炸了似的,一下挡住他的去路,阴沉着脸道:“四哥对你不薄吧,你为何……”
若涵抬头不惧地瞧着他,一字字道:“想必王爷心里跟明镜一般,又怎么会不知道其中蹊跷。你说若涵该如何自处?我说了就能允我吗?”
胤祯握紧了拳头,关节一阵泛白。“九哥在这事上的确是混账不如,你知道么,五哥为此事还揍了他。”
若涵内心一震,身形微微一晃。看来都知道她失身于胤禟的事了,她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只是不知道胤禛的心思。他那么个孤傲的人,若是知晓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染指了,一定心如刀割。
深吸一口气,她绕过胤祯,依旧是疏离冷淡的态度。“请王爷让开,我还得回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