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涟漪第25部分阅读
清月涟漪 作者:rouwenwu
已经被除去了顶戴花翎,一身白色中衣、落魄的被押解上殿。
年羹尧朝素素望去,却发现她冷若冰霜,瞧都没有正眼瞧自己一下,顿感挫败。他的一生恐怕都毁在名利和这个女人身上了。
“年羹尧,只要你将所有的事都说出来,饶你不死。十三日晚假冒先帝的人是谁?”胤禛冷瞅着他,目光令人胆寒。
“四爷……那假冒之人是我为当时的八贝勒物色的替身。早在半年前就开始挑选,每天模仿先帝仪容和习惯。那日与八贝勒还有素素里应外合,将这假冒之人偷送进了宫。并且……改了遗诏。”
胤禟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大叫道:“老四,你那是栽赃嫁祸。”
可是已经没有人再听信他任何话,所有的人目光都鄙夷地望向和德帝。
胤禩却突然笑了起来,或许是笑自己的机关算尽。他一手指着素素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她的?”
胤祥朝胤禛看看,接到后者眼神应允才道:“ 李德全告老还乡本无可厚非,只是皇考的仙逝我和四哥本就觉得疑点重重,加上李德全又是伺候皇考的近臣,所以……我就一路跟踪他。没有想到,他并没有返回老家,却是来到了近郊外的一处坟场。在那里我瞧见他对着一座坟碑焚香烧纸,顿时觉得可疑。待他离开后,才发觉那是素素在四哥府里时殁了的小格格之墓。之后十七弟将她拿下,拷问之下她才道出了事实真相。”
若涵怜悯地望向素素,这个女人心里原来一直记挂着那个逝去的小生命。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都是一样的,无论她有多罪恶。
胤礼猛地揪起了钮祜禄太医,怒道:“老不死的东西,死到临头还敢狡辩么!”
钮祜禄太医见事件败露早已吓瘫了,抖着双手哀求:“求郡王饶命啊,老臣……老臣也是没有办法。是九王爷,是他逼我的。当时九王爷虏了我的家人,若是微臣不遵从,他就会……请郡王明鉴啊!”
“你个老匹夫。”胤禟恨不得冲上去甩他两个大嘴巴,无奈被身后的侍卫制着动弹不得。
“五弟,你看……这些乱臣贼子该如何处置?”真相揭开了,胤禛询问还陷在惊愕中的胤祺。
胤祺回过神,一个眼神,带刀侍卫已团团围住了胤禩。
“将爱新觉罗胤禩押至京城,关入宗人府大牢待审。”
虽然令下,但是那些侍卫却还是颇为忌惮的不敢上前,毕竟那个人此时还身着龙袍,周身自有一股帝王魄力。
胤礼见此情形,率先上前想摘去胤禩的皇冠。胤禩却一把推开了他的手,冷冷盯着他。
“不用你们动手,朕自己会走。”说完朝胤禛笑了笑:“成王败寇……这回你却赢了。”
他每夜每夜都会发噩梦,梦见皇阿玛前来索命。往生咒念了足有千遍,却无法洗剂去心灵的罪恶。时辰该到了,善恶到头终有报的。
胤禩被侍卫围着朝门外走去,走过素素面前时,讥讽且叹息道:“可怜的女人,你以为那孩子真是未出生就死在胎里了么。”
素素猛地死瞪着双眼,牢牢地对焦着地面,身子不可抑止的簌簌发抖,她怨恨地抬头瞧着胤禛。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一如既往的残忍,只对她残忍。
若涵觉得素素面露异常,她在发抖,十指死命地抓着地面,直到指甲断裂沁出血丝来。
就在瞬间,只见她猛地站起身,抽出一旁侍卫腰中的刀,转身朝胤禛掷去。
明箭易躲、暗箭难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胤禩身上,偏偏胤禛所站的那个方位竟然无人防守!他根本来不及躲了,若涵一咬牙,纵身飞跃过去。
一声闷响!
坚硬物体随着加速度刺入肌肉内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坠,跌入了一具怀抱之中。
衣襟前的月涟漪落在手中,她无意识地紧紧握住。
好烫!好像要熨烫进她的心里。
想要睁眼看清身边的情形,却发现眼帘变得分外沉重,视线开始模糊,慢慢地,连周遭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起来。
最后的记忆是看见胤祥拔剑割破了素素的咽喉,漫天血腥掩盖去了她苍白的脸。
隐约间,似乎听见有一个低沉的声音焦急地在喊着:“若涵!没事的,坚持住。快……太医,太医!”
她想抬手拭去他的眼泪,却无法动弹,耳畔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胤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六神无主,搂着她身子的手中血红一片。
“若涵,你醒醒……睁开眼看看我,若涵……”
恰在此时,原本明亮的星空被黑暗所遮挡,自西向东在天际形成的一条巨大带状投影。若涵手中的月涟漪幻化紫色光芒,一道炫光冲天而起,就像一把弯弓,射向天空。片刻,乌云蔽日,星辰被完全遮掩,天空中竟然出现两个“弯月”。
而胤禛突觉怀抱中的人身子一轻,瞬间冰冷了下来。昏暗中,似乎有一团模糊地气息飘向了半空。
回到现实
若涵只觉得耳朵里灌满了轰鸣声。哔!哔!哔!嘈杂的声浪尖锐而令她感到烦躁。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的光环,随着她的眨眼,忽明忽暗、变幻无常。朝上,浑圆的一圈光亮在头顶盘旋着,男的、女的,一些身影来回的在她面前摇来晃去。
有人掰开了她的眼皮,一道强光照得她瞳孔骤然紧缩,头像炸开似的疼。
“血压多少?”
“90、60。”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或许是一个世纪。
敛着双眼,瞧着顶上雪白的天花板。如缎的发丝滑落在雪白的枕间,像是海洋中连绵而柔软的海藻。静默许久,若涵才动了动纤细的手腕,拔去了扎在静脉中的针管。她慵懒地扯去了氧气面罩,随后一放,任凭它摔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无法心无旁骛,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原先的世界……耳畔仿佛还想着那个男人撕心裂肺的痛苦呼喊。
“哒……”门把手旋转而弄出一声轻响,白色的门缓缓开启,弥漫进一股百合花的馨香。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到病床边,像猫一样得敏捷。素色的百合花被轻轻放置在床头柜上,一片花瓣因震动而坠落。
熟悉而遥远的淡淡烟味混杂着百合的清香让她恍如隔世,直到那双温热的手伴着轻轻地呼吸缠绕住她的脸庞。
“命真大。”琥珀色的眼睛望着他,挑高的嘴角勾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兴味浓厚的口吻,一如既往的含着淡淡的笑意,从容而优雅。
继而,修长平滑的手掌顺着她的脸缓缓下滑到她的胸口,揭去了心电监护的电极片,有力的指尖突又朝上扣住她尖细的下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下颚觉得有些刺痛,背对着光的他周身被金色的光芒所覆盖着,耀目的,让她始终看不穿那张笑颜后的表情。天使或是恶魔,你都可以从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寻到某些特质。
“救你。”他松开她,温柔地顺着她的发丝。“你知道,我最爱你这头发,它们很柔、很软,穿过指尖的感觉很不错。”
“啪!”若涵一把打掉了他的手,在他失踪三年零七个月后凭什么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面前。他有什么资格!
他笑,瞧着她忍不住皱起的眉以及微微眯起的双眸,他知道她气得不轻,然而异样的光彩却掠过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
“抱歉,可我舍不得你死呢。”
“我在哪儿?”若涵从苏醒过来的一刻就知道自己并不在红楼专属的医疗社。
“欢迎来到佛罗伦萨,欢迎来到我的国度。”他的笑很暧昧,口吻亦是。
“你疯了!”他竟然把她弄来欧洲。
“呵呵!把你弄出来的确费了不少劲,不过……我这里有最好的设备,所以她们只能让我把你带走。”
“茗珂她们怎么样了?”她更关心的是那些姐妹,天知道她昏迷了多久。大清朝的一切她虽然解释不清,可那不是梦境,那是真实存在的一段记忆。
“她们没事。据我所知……各地的红楼已经展开了行动,耗子爷这回一败涂地,老窝也给端了。”他在笑,像是在同情,可眼神却是冷的。
这话若涵却是相信的,红楼行事低调,但绝对不会放过一个想着毁灭它的人。
“我昏迷了多久?”她已经冷静下来,试着用平和的口气与面前这个男人交谈。
他随手取了个杯子,倒了半杯水递给她,然后等她喝下一口后才满意地伸出一根指头。
“一个月?”
“一年。”
“上帝!”若涵忍不住放下杯子暗暗咒骂。
“怎么?”他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看来她并不高兴醒来,可是她有没有想到,这三百多日来他对她夜夜的守护。
“我宁愿永远不要醒来。”跨越了三百年的历程,若涵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切。她与他隔着的不止是死亡,还有那不可逾越的时空。
他低头,优雅地走到床边交叠双腿,取出一支烟点燃,烟雾很快晕开,让他忽而暗沉下的眼眸多了丝冷酷。
“你知道么若涵。”他不曾看她,目光望着窗外。“我花了不少时间,搜罗了全球的名医,只是想让你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而你……”
低沉的嗓音蛊惑而散发出危险的信息,俊美绝伦的脸狠毒一点点的崭露。
“一年……”若涵看着他淡淡地微笑:“一年的时间与一千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孰轻孰重!”
他沉默。
“我回来了若涵。”
“不,你太自私了,韩哲。”
圆明园·蘅芜苑
密布的阴云笼罩着一片悲凉肃穆的气氛。苑内人人自危,一分一秒钟比一年还要难易度过。昏暗的屋内只从窗户外透进几缕光亮,更照出其间的凄清落寂。
灵堂内左右两边高挂的挽联,用以概括了生者对死者一生的眷恋,众多的祭幛悬于两侧,早已围满了整座大堂,香烛高烧,一盏长明灯忽明忽暗,却始终不曾熄灭。
门开,胤祥走到供桌后的灵柩旁。果不其然,他瞧见神色凄凉的四哥伏在一旁,双手像呵护爱人似的圈着。那还是傲世出尘的四哥么,还是刚正坦荡的雍亲王么,为何只七日,他却仿佛老了十岁,两鬓的斑白看得他心疼。
“四哥,你已经守在灵前七天七夜了,歇息吧。”
胤禛回过神,忽而想起什么,立刻拿起放置在地下的笔墨,口中喃喃自语。
“还有十五卷,胤祥,她今夜一定会回来,这些经是要帮她超度的,可是……可是我还没有抄完。”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抄写着经书,胤祥跪在地上,握住了他颤抖的手。
“四哥,你不想她走的不安生是不是。她那个性子,要是知道你这样,一定会怪你的。”
这七天他不知道四哥是怎么度过的,没有人能进入这间屋子,因为他不许。他每夜每夜的对着棺木说话,他说若涵只是睡着了,并没有离开。
胤禛低着头,剜心般的痛苦让他禁不住潸然泪下,苦楚的痉挛迫使他全身颤抖着,以此宣泄着胸中的悲痛。
“她最不喜欢黑暗了,可这会儿……这会儿,却要她躺在那个冰冷漆黑的地方……胤祥,我不忍,真的不忍……”
胤祥何尝不心痛,那个娇艳如花、如此明媚的女子已经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了。原以为守着心中那份悸动,相看到老,可是上天还是不允。
“四哥,节哀。朝局动荡,你还有许多的事要完成,别辜负了她。”
如同一记响雷震醒了胤禛,他颤抖着站起身。“是,她不能白死,我不会让她就这么离开我。”
胤祥看见了他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俯首道:“臣弟恭候皇上圣旨!”
胤禛像是头苏醒了的猛兽,目光如炬。他冷声道:“下榜文昭告天下,胤禩谋朝篡位毒害皇考,贬为阿其那收监宗人府。襄亲王助纣为虐,贬为塞斯黑,发配西宁。年羹尧大逆欺罔,勒令自裁。兄族中任官者俱革职,嫡亲子孙发遣边地充军,家产抄没入官。”
“臣遵旨。”
圆明园中的重逢
拉开窗帘,若涵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大街小巷充斥着无数的博物馆、美术馆。意大利语将这座城市叫做firenze,直译为“百花之城”,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将这个她生活了数年的城市称之为“翡冷翠”。
“医生说你一切正常,可以下周出院。”
韩哲走上前,从身后轻轻环拥住她,微凉的唇贴在她□的白皙后颈上。
“若涵,你在想誰?”
想!想那个三百年前的身影。
“哲,帮我订明天去北京的机票。”
他一怔,转过她的身子,疑惑地望着她。“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若涵笑了,踮脚亲吻了下他的嘴角。“哲,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韩哲也笑了,眼中略带苦涩。“小姑娘,你长大了。”
“是你教会我的,忘了么,哲。”
“你是在告诉我当年不该丢下你离开吗?”
若涵摇头,目光中的笑意充斥着讽刺。
“那不是丢弃,只是背叛。”
喧闹的航站楼中人来人往,三位美貌的女子站在那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几点了?”
“你已经问了五遍了,柳茗珂。”
“凌月……风棠又欺负我。”
凌月朝出入口望了一眼,然后看了下腕中的表。
风棠取出手机,熟练地拨了几个号码。她原本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对方却接通了。
“你在哪儿?”
“……”
茗珂见她没有作答,随后心事重重地合上了手机。
“她什么时候回来?”凌月问。
风棠转身,淡淡道:“走吧,她已经坐早班机到了。”
“什么?这个沈若涵,到了也不通知下。”茗珂跟上她的脚步,气呼呼地问:“那妖精在哪里,一年不见,还以为这回她去见上帝了呢。”
凌月瞪了她一眼。“若不是她推开你,见上帝的恐怕是你。”
“好嘛,我也就是说说,怪想她的,没人斗嘴好无趣啊。”
“她去了圆明园。”
“圆明园?那里光秃秃的一堆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直到车子驶上了高速,风棠突然问了句。
“今天几号?”
“七月二十一,怎么了?”凌月见她神色异常,关切地询问。
风棠透过车窗朝天空看去,引来开车的茗珂侧目。
“天垂象,见吉凶……”她喃喃说着别人不懂的术语。
“茗珂,去圆明园,要快!”
昔日的皇家宫苑处处透着苍凉,列国铁蹄的入侵早已使它满目苍夷。
若涵走过当年的九洲清晏、杏花春馆,瞧着坦坦荡荡、茹古涵今的断垣残壁,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代,心里却始终是空空的。
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那夜对酒当歌、无尽缠绵、若是知道日后的劫数,她一定会好好的对待他。
不停地走,不停的记忆,直到沿途只剩下她一个,禁不住想哭。当年那个水榭和曲廊已经修复,宛如江南水乡似的迷离,只是……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变了!
就在此刻,温柔的暮色笼罩了空阔的园林,园景皆变得模糊了。若涵抬头一看,云影无光,太阳呈现出很奇特的铜红色,渐渐月亮似乎进入了地球的本影内。
胸中不知为何心潮澎湃,冥冥中似乎有什么要发生。她记得在那个逝去的年代,最后见到的辉煌。
转身,眼前豁然出现了一片房舍,她走进院落,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三百年前。
可……为何会亮着宫灯?这才发现,原来四周突然间暗了,寂静无声。
隐隐绰绰,一队提着宫灯的身影自她前方走来,一色的旗服,甩着帕子,优雅地行进在小径中。
她的出现显然让那些人惊讶万分,甚至带着恐惧,而她亦是。因为若涵看清了,那些人分明穿着旗服,梳着两把头,正是宫女的打扮。
“呀――有刺客!”不知谁喊了一声,那些宫女们顿时尖叫着四处逃散,若涵还来不及反应,已经有一对护卫将她团团围住。
面对突来的情况,若涵却不由哑然失笑,难道说……
“大胆狂徒,你是何人?”两名高大的护卫左右朝她攻过来。
这些该死的侍卫,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冲过来,若涵出于本能只得迎战。
就在暗战时,闻讯而来两名英姿勃发的男子。
胤祥看见月夜中迅速移动的身形,眉头越发皱紧了些,神情凝肃,却毫无慌乱之色。
这些刺客也过于大胆了,竟敢擅闯圆明园。到底是什么人?胆敢一个人夜闯行宫,想来气魄过人。
身边的御前一等护卫已经冲上前和刺客纠缠起来,待近了所有人都一惊,脸色更是大变。
夜色之中,晚风呼啸,那个刺客是“她”而不是“他”。
但见她内着白色轻薄纱裙,外面绯红色的袍子随着她与护卫打斗而上下翻卷,犹如敦煌飞仙飘然起舞,异域般的卷曲发丝飘扬,惊觉恍然如梦。
“十三叔,那女子武功并不低,但是招式却很古怪,并不像中原所有。”
胤祥自然看得分明,护卫一时间拿她不下。于是,他朝身旁的四阿哥弘历吩咐了几句。
弘历含笑点头,身形一扬,便朝女子跃然而去。
刚打退了两名护卫,忽见一道黑影朝自己而来,立即朝后退了两步。
“姑娘,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以免皮肉受苦。”
清朗的声音里透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恫吓力,若涵不禁抬头打量起对方。
只见身穿艾绿色常服的男子朝她微微笑着 ,好看的眼眸在夜色中晕出一层幽幽的浅蓝,极为蛊惑。月光淡淡的洒在他俊秀的脸上,深浅不一的勾勒出那刀削般完美的轮廓,一派清俊淡雅、风采卓越。而那面容却让她惊愕不已,仿佛看到了康熙四十二年初见时的胤禛。
不!难道……难道她再次穿越时空,再次重演历史?
弘历看清对方的容貌后顿时惊愕不已。
不可能……怎么可能,那张脸……
她……真的很美,美的让人觉得不真实。那种美妖娆到骨子里,绝美的五官加上眼神中如梦如幻的神采更是教人想一窥究竟。更令他震惊的是,那张脸让他想起了早已经死去的某个人。
直觉的感到面前这个年轻人并不是胤禛,他没有胤禛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度。于是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请见谅。”
弘历怔怔的看着。是的,连笑都是一摸一样,慵懒而妩媚。他一时讶然得不知所措,转念一想,暗笑自己异想天开。那个人已经逝去好多年了,若是活到现在怎么着也应该是四十多岁的妇人,而面前的女子,不过二十多的模样,况且她的扮相委实奇特,那头栗色的卷发有种异域的美。
“姑娘,在下弘历,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是皇家圣地?”一切太过匪夷所思了,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两张一样的容颜!
忽而见到她脖颈处有丝丝鲜血,想必是刚才同侍卫争斗所伤,不免有些懊恼,他不该还没有问清楚就让侍卫动手的。
若涵的惊讶并不亚于他,这才认真地打量起面前的年轻男子。都过了多少年了,那个还是奶声奶气喊她姨娘的孩子已经变成偏偏美少年了。
目光落到不远处那个穿着朝服,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身上,一时百感交集。这死小子,多年不见,也见苍老了,也不晓得爱惜着点儿自己的身子骨。
弘历瞧着面前的女子看着自己十三叔的样子甚是激动,心里开始暗自揣测起来。
“胤祥……”
对面那女子轻柔地唤着,胤祥的身子猛地一震。
他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借着月色看清了那张脸孔。
长发如丝,衬着欺霜塞雪的娇颜。她是……
“……若涵!”
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颤抖着双手,艰难地握住了她的双肩。
“小鬼,想把你弟弟拐了卖了做成|人肉包子。”若涵笑着流泪。
“怎么……怎么可能……是你……真的是你吗……”
他的手还在发抖,却紧紧地将她搂入怀中,喜极而泣道:“你是妖还是仙女……折磨了我们整整七年,如今又突然出现,总有一天要被你吓死。”
弘历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整个人都惊呆了,饱含疑惑地盯着若涵。方才十三叔喊她……喊她“若涵”,这怎么可能,她明明,明明已经死了。
红袖添香
一路朝九洲清晏行去,若涵方才知道早在胤禛继位时,诚亲王胤祉上了折子,援例诚请将诸皇子名中“胤”字改为“允”字,雍正帝准奏。
“胤祥挺好的,改成允反倒觉得生疏了,老学究瞎折腾什么,你四哥也是,偏还挺受用。”她不禁埋怨起胤禛来。
允祥见她气呼呼的样子,笑道:“今非昔比,皇兄如今是一国之君,你啊……也留点口德。”
若涵望着虽然面容依旧俊秀,但已显老态的允祥,不免叹息。正当壮年的年纪,却比同龄人沧桑许多,看来这几年事务繁忙,将好端端一个翩翩公子都给折腾成了这模样。
她好言嘱咐道:“允祥,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身子骨是自个儿的,你这般日夜操劳的,小心得不偿失。”
允祥愣了愣,漆黑如星的眼眸中顿时充满了感激和柔情。“如今四哥实行新政,朝中国事繁忙,我怎么放心让四哥一个人担着,不过是尽我绵力罢了。自打你……皇兄在灵前守了七天七夜,凡事亲力亲为,那会儿我真怕他撑不下去,好在……上天待我们不薄,竟让你死而复生。”
若涵望着他百感交集,从她刚才出现的那一刻,允祥都没有问过一句她的来历,对她无条件的信任,不枉知己一场。
越是临近九洲清晏的书院,若涵的心越是忐忑不安。胤禛见到她不知道会是何种反应,是激动还是会将她当成妖来处置?
允祥看出了她的顾虑,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你要相信四哥。”
她点点头,允祥的话给了她无比的勇气。那是她所爱的男人,她相信但凡真爱之人,彼此的心是相通的。
东书院里透出烛火昏黄,若涵缄默不语,随着允祥走到廊下。
“谁?”有人问了声,那人看清了允祥后立刻打了千。“奴才见过王爷。”
听声音像是个太监,若涵借着一旁宫灯微弱的光瞧了个大概,那不正是总管高无庸!
“皇上睡了没?”
“没呢,刚太医来瞧过,却被皇上给轰走了。”
高无庸叹了口气,昨儿个皇上突然晕倒在案桌上,太医号了脉才说是过于操劳所致。这一病就惊动了皇后娘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太医们每日定时诊治,可皇上却说无妨,也不肯吃太医配的药,这可急坏了他们这些奴才。
允祥有些哭笑不得,对若涵解释道:“四哥也真是倔,非说自己没病。太医已经说了近日不可再操劳,要卧床休息,可是……唉……”
高无庸见王爷与身后的人甚为熟络,有些好奇的斜瞅了眼,待看清那人的面目后,顿时惊得瞪大了眼、张大了嘴,活脱脱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你……你是……你是……”
允祥详装不悦地打去了他指在半空颤抖不已的手。“我说高公公,你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怎么如此不淡定。”
淡定?他能淡定么!面前的女子竟然和已故的沈姑娘一模一样,怎能不叫他惊恐。这青天白日还好,可是夜阑风静的,平白吓出他一身的冷汗来。
允祥清了清嗓,瞧着他呆愕的表情笑道:“这是我府里的人,特来伺候皇上的,你还不领着进去。”
高无庸听得此言方才收回了魂。原来是王爷府了人,怡亲王素来知道该如何为皇上解忧,他必定花了不少心思,要不然怎么找出个和沈姑娘一般无二的妙人儿来。
嗯,仔细瞧瞧!这女子百媚千娇的,那双眼睛瞧着能勾了人的魂去。可是那副打扮却不敢恭维,也太大胆了些,脚踝都露出来了。这等美人怡亲王都不留着自个儿享用,可见与皇上兄弟情深呢!
“我说高公公,眼珠子可要掉下来了。”允祥瞧着高无庸盯着若涵不放,当下有些气恼。
高无庸忙作揖,点头哈腰地道:“奴才失礼了,请王爷恕罪。”
一旁若涵的注意力却放在了高无庸刚才的那句话上,也就不计较他的无理。
“你说皇上病了?”
高无庸听她询问忽觉一怔。眼前的女子年纪轻轻霸气却不小,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像!真像!不仅容貌像,连脾性都像足了沈姑娘。宫里和王府里待了那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他可比谁都在行,这女子既然是王爷找来的人,他还是恭敬点为好。
“回姑娘,皇上昨儿不适,太医也来诊治过了,可是……皇上嫌太医们开得药药性大,容易嗜睡,于是不肯服用。”
若涵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他都一把年纪了吧,到老了还是倔得像头驴,这回都拿自己的身体来搏命了,难道他还当自己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身体抵抗力强不成!
允祥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掩嘴一笑。“行了,你去瞧瞧四哥吧,也只有你劝得动他。”
推开门,刚到拱门前就听见里屋传来的咳嗽声,心疼得难受。原本她不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女人,对感情更是无法执着,但自从有了这一遭后,突觉原来她一直寻觅的幸福其实近在咫尺,只是她太过执拗,才会一再错过。如今,她不愿再等了,只想陪着他走完最后的日子。
天气闷热,加上一屋子的熏香,使人心口堵得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若涵终于迈出了一步,掀开幔帐走了进去。
整个书房里静悄悄的,书案前坐着的男子正奋笔疾书,一身白色锦袍,五爪蟠龙盘在胸前,明黄腰带上系着碧玉坠子,背脊挺得很直,一如他的为人。
“皇上。”原本揪在喉咙口的心在看到他时奇迹般得平静了下来。
只见胤禛背部一僵,瞬间搁笔停滞。随后他眸色一暗,暗想自己一定又出现了癔症。这个声音怎么如此的熟悉,一定是听错了。思及此,胤禛再次仔细的批阅奏章,一边还握拳抵着口,不让咳嗽声太过响亮,以免那些奴才又小题大做地唤来太医。
“朕说过了,不需要服药,速速给朕退下。”
若涵眼眸微红,一股灼热之感充斥了眼眶。“胤禛……”
只不过几日的功夫,却已经恍如隔世般的漫长。他老了,虽然保养得当,但是两鬓还是染上了风霜。
她轻柔地低唤让胤禛愤怒地抬头,整张脸阴沉得可怕。
“大胆刁奴,谁准你……”他“豁”得站起身,却在看见面前所站之人后震惊异常。手中的笔蓦地落下,污了早已圈点完毕的折子。
若涵泪水盈盈,却不敢上前。只见他跌跌撞撞地绕过书案,移动的身影瞬间来到她面前。
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牢牢锁住她的,里面包含了太多,有惊讶、有怀疑、有欣喜……
胤禛紧蹙眉头,聚精会神地审视着她,激动得不断摇头,想上前握紧她的手,却又生怕只是一个梦。因为这种梦他已经做了千百回,可是每次醒来唯有冰凉一片的泪水。
“你……你是何方妖孽……不许,朕不许你夺了她的容貌,你不配!”他激动地恶语相向。
望着他皱眉冷然的脸孔,若涵含泪而笑。“爷好大的威风……我就是那颜色双绝的白狐,你能奈我何?”
疼!
双臂突然被他死死地握住,但,即使痛,她也觉得是一种幸福。
胤禛拼命克制着簌簌发抖的双臂,一股异样的酸楚滋味却还是升腾起来。热忱的双眸望着她,细细地凝视着她的容颜。激动、紧张、害怕,一股脑的都涌了上来。
“若涵?”他没有忘记圆明园中那晚的月色。“白气一缕八仙桥,男体女身何重要,一宿香汗湿纤腰,颜色双绝我为妖。”那个妖精就是用这首诗蛊惑了他的心,所以不知何时起,他放弃了固有的生活、抛弃了所有的理智,爱她、疼她,只想陪着她……
胤禛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肯定的回复,于是目光完全放柔,疼惜地拭去她滑落的泪,用从未有过的温柔,指腹轻轻地掠过,触摸过她的每一寸轮廓。
“为什么……怎么可能?我明明……”明明是他亲手葬了她,为何她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以另外一种模样!?
是的,虽然还是那张动人的脸,可是仔细瞧瞧,还是有了些许的变化。她更为妩媚,更为朝气,那双似水的眼眸也更为柔和。他甚至怀疑面前的人儿又是哪位兄弟或是大臣送来的玩物。确实,在这些年里,有人送来和她十分相似的女子,可是他都不曾心动,因为他知道,无论那些女子如何去刻意的模仿,但都不会是她,她在他心中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若涵柔顺地伏在他胸口,感受着他的起伏,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身,闭上眼享受他胸膛的温暖和此刻的安宁。
“别怀疑,我回来了胤禛……我是若涵,你的若涵……”
胤禛怔了怔,下意识地紧搂住她。一样的气息、一样的柔软怀抱。难道上天垂怜,真的让她复生了?
若涵不再犹豫,她要他感受她,摒弃所有的怀疑。
香气馥郁的丁香舌轻轻地舔咬上那张薄而温热的唇,感到对方为之一震,原本就紧锁的手更是添加了几分力道,似要把她揉入体内般,却惶惶无措地并不开口。
反复地吸吮、缠绕……终于,他轻启双唇,迎接她的甜蜜柔软,一手环抱她的纤腰,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双唇更为焦灼得契合在一起,狂热地与她缠绵嬉戏。
若涵极力挑逗的舌头与之共舞,席卷缠绵着掠过每一寸角落。随着吻的深入缠绵,他的呼吸也越发得急促炽热。
胤禛爱极了她身上那股兰香芬芳,一如既往得惑人入醉。直觉告诉他,是她!她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胤禛,胤禛……”
销魂悦耳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呻吟响在耳畔,他不再迟疑地一把抱起她,急切地将她拥至内屋的罗汉塌上。
身体压住她柔软的娇躯,渴望让他颤抖不已,妖也罢、魔也好,他等了七年,日日夜夜的渴望再度拥有她,他不想再独自面对那些冰冷的夜晚。
酡红如醉的面容愈发娇媚,若涵瘫软的双手牢牢环住胤禛的脖颈,倾尽全力地回应着他的热烈,不作多想,只全身心的感受着那细碎地吻着她玉颈的唇,一直到那灼热的吻密密实实地印满了全身。
“若涵,别再离开我……答应我……”他边吻边暗哑地呢喃。
衣衫褪尽,红袖添香。她柔软玉肌、光滑如缎的曼妙身姿,轻而易举地被他以吻点燃绽放。
软褥上,鸳鸯交颈,翡翠合欢。很快,一片春色旖旎,唇朱暖更融。
人老心眼小
如今的皇帝侧着身,一脸餍足的幸福悠然,有力的手臂无限温柔地拥抱着若涵,时不时低头亲啄她的嘴角,手则是一刻不得闲地抚摸着那光裸的背。
“胤禛……”她媚声轻唤,纤巧如葱玉的指尖在他的胸前打着圈。
胤禛眸色一沉,捉住了她不安生的手,促狭笑道:“小妖精,难道还不够?”
“嘁!”若涵白了他一眼,故意道:“你有那个本事么!”
男人怒了,敢说他没本事,也不知刚才是谁求饶,虽说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但依然是龙马精神嘛,小女人敢看不起他。于是,蛮狠地一手扶着她的脸,狂野地深深吻住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身体紧紧贴合住扭动的娇躯。
若涵娇笑着躲开他的侵袭,翻转身子□地蜷伏在他精瘦的胸膛上,媚眼如丝,吐气如兰。他周身因欲火的点燃而炙热,不停地探索着她的身子,吸含住那雪白的||乳|峰红蕊,指尖穿过她的发丝与之交缠,双臂紧紧环抱住她,恨不得再次与她宛如一人。
欲火慢慢蔓延过四肢百骸,酥软了她的每一个细胞。不行!再下去又无法说正经事了。
若涵告饶地推开他的胸膛。“行了,痒……我有话说呢,别闹了!”
“完了再说。”胤禛吱唔着依然“埋头苦干”,像是一个无法满足的孩子。
“胤禛。”若涵捧起他欲求不满的脸,正色道:“我要说的都由你自行来判断,不求你理解,只求你要信任我。”
“怎么了?”察觉她的异样,胤禛温柔地抚摸她的发。这头发快赶上那些外国使节夫人了,卷而蓬松,摸上去又滑又顺,她是怎么做到的?栗色的光泽覆盖在她莹白的肌肤上,竟无限诱人。
“我不想对你有任何隐藏,现在我要说出那个一直隐藏在我心里的秘密。胤禛,我……我来自三百年后的未来。”
此言一出,胤禛有些反应不过来,呆若木鸡地样子让若涵觉得好笑。
“这就是你的秘密?”他半晌才问。
若涵柔声道:“也许这事在你看来是匪夷所思、妖言惑众。只是,我不想骗你。”
“这就是你死而复生的原因?”胤禛恍然大悟,一把搂住她,深怕她再次离去似的。
胤禛比若涵想象中要镇定得多。于是,漫漫长夜中,她将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包括她是怎么来到大清朝,如何又回去未来等等。爱人之间无非就是要坦诚,她不想留有遗憾。
“若涵,有了你留下来的理由了么?”记得最后他如此问道。
她笑,勾住了他的脖子。“睡了,老头子。”
“胡扯,朕还年轻着呢。”他吹胡子瞪眼地啃她一口,满足地拥她而眠。
一早,若涵洗漱妥当,挑了件极浅的湖绿色旗装穿上,对着镜子正簪着饰物。伟大的雍正皇帝认认真真的在其后指点一二。
“戴那枚卿云簪,那色衬你的肤色,好看得紧。”
嗯,皇上的话要遵从,那可是圣旨。于是若涵微笑着比着镜面簪上。
“我替你画眉吧。”皇帝陛下柔情款款地说。
“我说……你不用上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勤政的皇帝陛下怎么有闲工夫来看女子梳妆打扮了!
“这两日没什么特别加急的事,我都让十三弟去办了。”胤禛乐得清闲,意犹未尽地帮她挑着首饰。
皇帝陛下望着镜中那张精致瑰丽的面容,不禁有些晦涩。
“怎么了?”若涵斜睨着他,这男人刚还兴致高昂的,怎么一下子像蔫了的白菜似的?
胤禛弯腰搂住她,叹声道:“我老了,可你还是风姿绰约,我……”
“老了好,老了皇上就不会再想着去纳妃子了。”若涵打趣着缓解他的失落感。
胤禛故意瞪眼,捏了下她的脸蛋。“胡说什么,搞得朕像是色鬼一样。”他哪有广纳妃嫔,那些不过是皇后按照祖制来办的,他也不过选了几个充数,还都给冷落在宫墙里头。
两人相拥落坐在窗前,赏着园中的美景。胤禛不禁感叹道:“真好,以后可以一辈子就这么抱着你。”
“皇上可吓坏我了,别让人觉得是我耽误了皇上朝政之事,那可是好大的罪名呢。”若涵巧笑盼兮地靠在他怀中。
“别叫我皇上,我只是你的胤禛。”他轻柔地吻着她的鬓发。“往后的事都交给弘历吧,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