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游第71部分阅读
清心游 作者:rouwenwu
丈夫身上跳下来,心疼地跑到弘普身边把狼狈的儿子抱在怀里,“唉哟,怎么这么多擦伤,挨千刀的,该被掏心挖肺的绑匪,死后准被黑白无常下到地狱的贼人,我的普儿得有多痛呀!”
挨千刀的中年人苦笑,就破了点儿皮罢了,怎么就能让这位性情天真的夫人这样咒他?
玉儿什么也顾不得了,拿出干净的湿巾子,把儿子擦伤处擦干净,赶紧把药抹上,抹完了,又让丈夫撑着披风挡住风,把儿子剥光,看衣内什么地方有伤着。果然,青紫瘀肿不少,玉儿边擦边骂中年人,擦完了,给儿子换上从空间找出的干净衣裳,又喂儿子喝了几口水。
“儿子,冷不冷?饿不饿?抹完药还疼不?”
“额娘,儿子没事儿。”被额娘一通摆弄,弘普觉得身上舒服多了。
玉儿又亲了儿子好几下,到底不舍得,又把儿子抱在怀里。
雅尔哈齐看妻子给儿子收拾妥当了,把披风收了起来。这才回头看那个中年人。
中年人呼一口气,终于轮到他了,应该恐慌惧怕,中年人心里偏生出种尘挨落定的释然,是最坏的事情发生了,知道事情不会更坏后生出的一种松懈感!
“普儿?这人,有什么用?你缺跑腿儿的?”雅尔哈齐很不屑,中年人则僵了僵。
“阿玛,废物利用!”
中年人想哭。
“旗里多少奴才?你做什么要招这些人?”
“可是阿玛,现去培养,会花很多时间呀。儿子现在就想有点儿人手用。”
“你怎么保证他们的忠心?”
“阿玛,额娘那儿有好东西呢。”
玉儿敲了敲儿子的小脑袋:“药物控制会引起他们反感的。”
弘普不以为然:“儿子也没想让他们心服口服,儿子就是想着在这十年无人可用时使唤使唤罢了。”
玉儿想了想:“感觉这人没什么能耐呀,儿子,你真的要用?”
中年人还想挣扎一下:“这位夫人,我怎么没用了?你们带的那些侍卫就是全上,也别想赢过我的。”如果这位小少爷不用他,那位大爷就肯定要收拾他包括他接活儿的师门,不想供出师门,他只能自杀了事,可就算那样也未必能保证不被查到底细;如今既然另有一条路可走,而且于师门并非无益,为何不选?师门最初创立的就是胡人,如今帮着旗人,也不算欺师不是。
玉儿想了想,“那是侍卫没用,不是你顶用。”
中年人开始认真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怎么样?
“额娘,矮子里面选将军,凑合着用吧。”
玉儿见儿子打定了主意,递给他一个小瓶子,弘普拿了一粒扔给中年人:“吃吧,有好处!”
中年人看看脚腕上青翠欲滴的小蛇,看看手里颜色惑人的丹药,再看看那云淡风轻的一家三口,一咬牙,吞了下去。没得选呀,打,打不过,逃,逃不了!不吞不行呀,那位贝勒爷眼中可一直闪着凶光呢,先前这位爷可说了,再被抓住,就要折了他的腿。而且,这一家子看着不坏,跟了这样的主子,总比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强。
门派如今发展越发艰难了,连他这样的长老也得出来接活儿,再不想想辙,就没生路了。
雅尔哈齐见那中年人吞了药,遗憾地叹口气,中年人打了个哆嗦,如果他不识时务,此时还能落个囫囵吗?
“小青,回来。”
一道青光一闪,中年人再看脚上,什么也没了,只在一双老牛皮制的鞋上留了两个深深的牙痕……
看看那粉嘟嘟和自己娘玩亲亲的小少爷,中年人森森的觉得自己很倒霉,这样的异人,平日遇上一个已经是很难的了,可现在,遇上一家!
雅尔哈齐对儿子的小蛇有兴趣,正哄他拿出来给自己看看。
“阿玛,小青害羞,躲起来了。”
“一条蛇,害什么羞,快拿出来。”臭小子,和他这老子拿上乔了
“额娘,阿玛欺负我。”
玉儿嗔了丈夫一眼,“你凶什么?”
雅尔哈齐赔笑道:“媳妇儿,我就看看。”
玉儿想了想:“儿子,你阿玛这么久还没见过小青呢,以后别被小青咬了。”
弘普不乐意道:“小青才不会乱咬人呢。”不过,还是从怀里把小青掏了出来,放在掌心给自己阿玛看。
雅尔哈齐伸手要去拿那条小蛇,小蛇却盘起身子立起脑袋摆出攻击的姿式。
雅尔哈齐不乐意了,闪电一般去捏小青的七寸,却捏了个空。那小蛇转眼不见了。
“额娘,小青被欺负了。”
“媳妇儿,那小蛇看不起你夫君。”
玉儿无奈,从儿子怀里掏出小蛇,“你看看得了,抓人家做什么?”
小青在玉儿的手里很老实,连身子也不盘了,脑袋搭拉在玉儿的手心里一动不动。
雅尔哈齐得意了,伸出一根儿手指摸了摸蛇身子,小蛇动了动,却没再扬脑袋。
“媳妇儿,它不动了。”
玉儿把小青放回儿子手里,小青哧溜一下,又跑没影儿了。
“你说你,多大的人了。”
雅尔哈齐嘿嘿笑了两声,看看一边不乐意的儿子。
“小子,我是你老子。”
弘普无奈 :“知道,知道!”
不是他老子,他早让小青咬人了。
“儿子,小青的毒厉害不?”
弘普看看阿玛:“小虎都不敢惹它。”
雅尔哈齐挑眉,那头大老虎原来空长了个吓唬人的架子呀。
“那雕呢?鹰蛇是天敌,雕不怕蛇吧?”
弘普点头:“分明不怕小青,小青的蛇牙刺不进分明的身体,分明的爪子也扎不进小青的身体,谁也奈可不了谁,倒也能和平共处。”
“哦,那只雕身体有那么硬?”
“嗯,羽毛覆盖的地方有羽毛护着,没羽毛的爪子,很硬。”
父子俩讨论得兴起,玉儿则起身围着中年人转了两圈儿。
“儿子,你准备用他做什么?”
弘普道:“额娘,那个逃人是他弄来的,一会儿让他去抓人,咱省事儿。”
夫妻俩一起看着儿子,弘普把方才问出来的事儿又说了一遍。玉儿听完了,气不过,从空间拿出一根木棒冲着中年人头顶就是一下。
看着倒下的中年人,雅尔哈齐挑眉:“你也谨慎点儿,虽说是转到他身后才把东西拿出来的,可万一有旁人见你无中生有,岂不生事儿?”
玉儿把木棒丢进空间,嘿嘿笑两声,背后敲闷棍什么的,原来感觉这么爽的。
“儿子,你要不要出出气?”
弘普看看面朝下趴着的中年人,“额娘,你就是心太软,敲一棍子就出气了?”
“儿子,那还能怎么着?”
“额娘,他不是精力好?儿子想着,他既有这么好体力,就多使唤呗,儿子长大前,不会让他闲着的!”敲一棍子打一顿,太便宜了!
雅尔哈齐开始回想自己过去有没有对儿子做得太过!
“儿子,你明着用还是暗着用?”
“阿玛,你觉得呢?”
雅尔哈齐开始跟儿子说明用与暗用的好处与坏处,分析完了,让弘普自己选择。
“阿玛,我要再问这人一些情况。”
雅尔哈齐过去一脚把人踢醒,扔给儿子,自己和媳妇儿坐到一边看风景。
232 鸡肋
“你叫什么名字?”
“尚飞鸽!”
弘普看看中年人,摇头道:“你这名字没起好,这鸽子遇到老鹰可不就是只有被吃的份儿?”
中年人尚飞鸽的脸僵了僵。
“额娘说自然界是存在生物链的,像这样鹰吃鸽,鸽吃虫,虫吃草,草吃土,土吃鹰,嗯我真聪明,这也是个食物链,对吧,额娘?”
玉儿闻声转过头,“没错。”
弘普看看尚飞鸽,“你真背运,遇到自己的天敌。”
尚飞鸽欲哭无泪,他的天敌不是那天上飞的鹰,他的天敌是这怪异的一家子!
“额娘说,若要取之,必先予之。你吃的那粒药呢,有一个功效,吃下去后,百毒不侵!”
尚飞鸽呆了呆,这不是控制他的毒药吗?怎么听着是灵丹妙药?他还想着回师门后想法子解毒呢!只是,这一家子也不是傻子呀,怎么会给他这样的好处?
“这是我和你说的好处。”弘普看着尚飞鸽有些呆滞的神情,不怀好意地笑道:“副作用是,一月不服,百病生!”
尚飞鸽想,生病?谁不生病?生病去找大夫呗!
“一般的病,找大夫也能治,这个,却不行。嗯,我想想,额娘当初怎么说的来着?”弘普望着澄澈的蓝天仔细回忆额娘当初的话:“人,其实都是生活在有菌的环境里的,人自身也产生了抵抗有害菌的有益菌。健康,就是有害菌与有益菌达到平衡。如果人生活在无菌的环境里,身上不会产生抗菌,再把他放到有菌环境,他就活不成了。嗯,没错,就是这样。”弘普看看尚飞鸽,“这药呢,就是这样一种让人处于无菌环境的药,任何毒素都会被他中和,不过,如果停止服用,这个人会很痛苦,就像没穿衣服的人站在寒冬的大雪、也像在六月的骄阳里,或者赤身躺在刀尖上,嗯,你可以自己去想,不服药的后果,只会比我说的更难受。”
弘普看看尚飞鸽,“这个不急,你有时间体验的,嗯,额娘说,第一次服用,三天后不接着服第二粒,就会有切身的体验。”
尚飞鸽对于这位小少爷说的话听的不太懂。可是,意思还是明白的。不过,他却不太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药。
“行了,咱们现在来说说你师门的情况吧,我现在也不问太多,只问你,你师门目前接的都是些什么活儿?”没见识过药效,对方未必会死心,额娘说,人都有侥幸的心理,且让他吃点儿苦头再说,谁让他把自己绑架出来了呢,就当是小惩吧。
尚飞鸽收回心神:“绑架、勒索、杀人、放火,给钱,就办事儿。”
弘普嫌弃地看了尚飞鸽一眼:“没品!你们就是一帮社会的渣滓,国家的毒瘤,你们是应该被清扫的一群人。”嗯,额娘这话他终于用上了,说起来,真畅快,像阿玛训那帮侍卫一样威风。
尚飞鸽脸红道:“生意不太好,日子越来越难了。你们这件还是我们接的最大的任务呢。”
弘普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收了多少银子?”
“五百两。”
你们生意做了多少年了?”
“五年!”
弘普险险稳住摇晃的身子。
“你们以前做什么的?”
“开武馆授徒。”
“现在怎么不接着做?”
“武馆被撤了,说我们的武馆用地没地契。”
“怎么会没地契?”
“地契被偷了。”
弘普扶额:“你们连自己的地契都保不住?还被小偷偷了?官府不是有记录?”这样没用的人,他居然收了做手下?是不是太轻率了?
“官府的已经被改了,成了无主之地,我们的武馆就成了不经许可自己私建的了。”
弘普看着表情木然的尚飞鸽,“是谁要赶你们?是另一个武馆,还是你们得罪了权贵?”
尚飞鸽赞叹地看看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馆主救了个被县太爷儿子看中的贫家孩子,另一个武馆借机与知县勾结,把我们赶了出来。”
“你们门派没走走关系,疏通一下?”
尚飞鸽脸红了红:“派里人一气之下,把县太爷的儿子弄残了……”
也就是说,以武犯禁伤了父母官的儿子,被赶出了自己家。
“伤人的人呢?没交给知县?”
“那个师侄我们让他逃了,交出去,肯定活不了,县太爷就一个独子……”
“你说你逃了许多次,是被知县的人追的?”
“是,武馆与知县派出许多人手追捕,我们逃了许久,逃到京城才安全了。可到了京城生活也不易,只能住在破庙到码头做苦力,苦力也有帮派,没办法,在庙前挂了个告示,说什么都做,这才把日子过了下来。”
弘普开始头痛,他好像接了个烫手山芋?
“昨天看你很老辣嘛,没像你说的那么没用呀,让我以为你们是个传承很久的门派。”
“是,没错,我们是传承了很久,只是,现在做的活计有些不敢去见去世的祖师爷。”
“你们可以接着开武馆啊。”
“我们没有路引,在京城,现在都是黑户。这些年大家吃了不少亏,都变得聪明一些了。以前,帮人做了事,还拿不着钱……”
“你不是说你们杀人放火还绑架勒索,怎么还能过得这么惨?”在京城,随便绑一个富户,也不会沦落到住破庙吧。
“最开始,立了招牌,官府很快来人围了我们,问我们做什么行当,我们说什么都做,正说着话,有个衙役得了急症突然倒了下去,有个同门就说,如果给咱们每个人买个馒头,就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最近的医馆……最后衙役见我们救了人,帮我们在京里找了个房子,立了块牌子叫杂务社,就是什么都做的意思。”
弘普都不用问了,肯定最后人家衙役就走走过场了事。阿玛说,外城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估计那当差的见怪不怪了。
“你们收徒怎么没收几个聪明的?”
尚飞鸽沉默半晌:“最开始都很聪明……”后来用了药,人就有些憨直。
弘普已经不想听了,几步跑到自己额娘身边,扑到她怀里,委屈地喊:“额娘——”
难得儿子撒娇,玉儿抱着狠狠亲了好几下。
“儿子,怎么啦?被打击了?”
弘普把头埋在额娘怀里,郁闷坏了:“额娘,我本来以为是什么传承久远的杀手门派的,谁知道是一帮苦力。”
玉儿偷笑:“儿子,你汗玛法能让一个传承久远,拿着人命换钱、以杀人为业的杀手门派在京里落户吗?儿子,你只顾着想额娘说的故事,忘了京城是首善之地了?”
雅尔哈齐难得见这个素来沉静聪明的儿子犯傻,在一边乐得哈哈大笑。唉呀,这个把柄,可以用一辈子呀!
拍拍儿子的头,玉儿道:“额娘说的好些是故事,说的时候不是告诉你们了,不能当真的?”
弘普埋着头不好意思出来:“可是,昨儿的一切,太像额娘说的故事了,就当真了。”
“夫,夫人,我们门派真的传承久远。”
玉儿抬头看看那人,笑道:“什么时候创立的?”
“元朝末年。”
玉儿睁大眼,没想到还真有几百年了。
“你们门派最初是做什么的?”
尚飞鸽有些拘谨道:“护院。”
“你先前想着把我儿子拐走?”
“小少爷根骨罕见,习我派的功夫事半功倍。”
“功倍?跟你似的?”那也太逊了,连自己丈夫也打不过。
尚飞鸽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我虽是门派长老,其实是功夫最差的。”
玉儿有了兴趣了:“门派长老不应该是功夫最好的?”
尚飞鸽搓搓手:“门派里功夫好的,性子都憨,不适合出这个任务,因为要求是给你们找麻烦,让你们在怀柔住不下去,不是打架,所以,就我来了。”
玉儿挑眉,看看丈夫。
雅尔哈齐眯眼,“京里还是开了赌局,知道咱们来怀柔的人,并不只皇子宗室。”
这样的话,就不好找了。那但凡赌他们输的,都有嫌疑,当然,八阿哥一家一样可疑,不过,这样的手段,倒不太像他的手笔,他这些年,越发老辣了——也说不准,如果没有妻子的灵觉,这中年人一逃,可全没线索可查!如果没有那一雕一虎,这人在山里住多久,他们也未必能找出来,昨儿不是险些被他逃了?……
弘普从额娘怀里抬起头:“完成任务后,你们怎么拿钱?”
尚飞鸽道:“银子一早给了,本是只需先付一半,这次,那人直接都付了。”
一家人面面相觑。
雅尔哈齐一挥手:“行了,你去捉那个褚顺,我们被你耽搁了这许多功夫,没那心情玩儿了。”
尚飞鸽摸摸脑后,转身就走,玉儿看着他的背影直乐,那一下,敲得不轻,这会还头痛呢吧。让你绑我儿子,让你吓我,还把弘晖吓得直哭。
“额娘,这个尚飞鸽不是个好人。”把自己说得很可怜,不过,额娘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最开始不就是因为伤了人?哼,以后他会好好收拾他们的……
玉儿点头:“嗯,如果是好人,也干不出昨儿那样的事儿来。”
“不过,也没坏到底儿。听他说的,也没杀过人。”如果坏透了,他就不要了。
“儿子,你打算用他们做什么?”
弘普皱着小眉头:“鸡肋,还是个烫手山芋。”
雅尔哈齐觉得今天的儿子才有点儿小孩子样,摸摸儿子的头:“儿子,在别人,那是烫手,到了咱们手里,能是多大个事儿?就算养了没事儿逗着玩儿,也没关系的。”
弘普听了阿玛这话,眼睛一下亮了。
“阿玛,真的没事儿吗?”
雅尔哈齐被儿子的眼光看得颇自得,一拍胸膛:“儿子,咱是什么人家,不用在意,你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弘普眼睛越来越亮:“阿玛,儿子要建个杀手门派。”
雅尔哈齐僵了一下,扯扯嘴角:“儿子,那有什么好玩儿的?”
弘普闪着眼:“阿玛,那个很酷!”
雅尔哈齐看看妻子,酷?又是她的话吧?
玉儿有些心虚,她就是没事儿的时候说了几个故事,然后一不小心表现得有点儿小兴奋,谁知道就被儿子记在心里了!
看着妻子躲闪的目光,看着儿子难得全心信赖的眼神,雅尔哈齐头皮一硬:“行,儿子要建就建,不过,儿子,你要不要和你汗玛法说一下?”报备一下吧,免得皇上多心。反正是给儿子玩儿的,想来皇上最多也就一笑了之。
“儿子知道了。”
雅尔哈齐想了想又道:“儿子,和你汗玛法说的时候,不要带出你额娘来,知道不?”
弘普看看阿玛:“儿子又不傻。”要是汗玛法知道额娘和儿女说这些故事,肯定说额娘教坏儿女,本来他以前就担心自己与妹妹被额娘带偏了心思,现在要知道了,肯定会骂额娘。
一家人说着闲话,又歇了一阵儿,这才起身往回走,可雅尔哈齐又犯难了。妻子身娇体弱的,不能一起和他赶路,儿子人小腿短,也不能靠着腿走回去,怎么办?
玉儿装着没看到丈夫的为难,把儿子往丈夫怀里一放,自己爬上丈夫的背,抱着丈夫的脖子,双腿一绕,盘住了丈夫的腰。
“好了,快点儿回去,弘晖和几个儿女还在营地里害怕呢。”
雅尔哈齐有些僵硬地抱着儿子,嘴里嘀咕一句:抱孙不抱子。最后到底还是胸前抱一个,背后背一个站起身。
玉儿在背后冲丈夫怀里的儿子偷笑,弘普第一次坐到阿玛怀里,看到额娘的笑,有些脸红,不过,阿玛的胳膊真有力气,真稳当,他一点儿不担心掉下去,阿玛的胸膛也很厚实,像额娘说的,很有安全感。弘普眼睛亮晶晶的,小脸红扑扑的,看得玉儿哈得不行,伸头亲亲了儿子的小脸儿。
雅尔哈齐一手把儿子往怀里又揽了揽,一手托着妻子的小屁股,余光瞥到妻儿快乐的笑脸,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看着前方的路迈开了大步。
233连环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处风景极美的瀑布,看到了奇特的潭水,那潭,旋涡一般旋转着,带着一种吸扯人的吸力,让玉儿很是惊了一下。
雅尔哈齐感觉到脖子上妻子收紧的力道,顿住脚步,问道:“怎么啦?”
玉儿蹭蹭丈夫,问道:“这是到哪儿了?那潭水看着真可怕,像要把人扯进地狱似的。”
雅尔哈齐失笑,如妻子自己所说,对别人情绪的反应也好,对自然万物的感触也罢,她总较旁人更敏感,自己如今也是五感敏锐,却不像她所说一般不能安睡,也不会轻易被旁人影响到情绪与心情。果然,女人和男人天生就不一样。
“咱们还有多久能到?”
“快了,再一个时辰,就到咱们的营地了。”
“阿玛,咱们的营地不远的地方有城墙是吗?”弘普记得昨儿恍惚看到城墙时额娘说那是前朝戍边将士驻扎之地。
“对,咱们宿营那儿叫鹞子峪。”
玉儿笑道:“普儿,你发现没,林里有好多小动物?”
“嗯,额娘,儿子看到了,有獾、狍、松鼠、山鸡、野兔……好多。”弘普趴在阿玛的肩头和自己额娘说话,玉儿看儿子好兴致的样子,对丈夫道:“雅尔哈齐,咱们多玩两天吧?以后你就要忙了,就没什么空闲陪我们娘儿几个了。”
“好!”
雅尔哈齐弯着腰不让妻子滑下去,把儿子换了个手抱着,之后又托住妻子继续往前走。
玉儿搂着丈夫的脖子笑问:“手累了?”
雅尔哈齐翘着嘴角:“你们这点儿重量算什么。”
“爷是担心普儿一直保持一个姿式难受?”玉儿冲儿子眨眨眼,弘普看看额娘,又看看阿玛,羞羞地把头埋了起来。
雅尔哈齐清咳一声,“你今天打算带孩子们做什么?”对于妻子的调侃,雅尔哈齐选择转移话题。
“山上好多药材,还有许多山花,野菜,昨儿忙着赶路,都没好好玩儿,今儿反正有人替我们捉人,就让孩子们好好玩儿呗。”
这个时节,正是游玩的大好时光呀,这么些年,玉儿除了空间,也没去过什么地方,难得此次可以公私兼顾,不免动了游兴。
己时,看到营地一角时,雅尔哈齐把妻儿放到地上,玉儿亲了亲丈夫,弘普也红着小脸亲了亲阿玛,雅尔哈齐笑着摸摸儿子的头。
“去吧,弘晖肯定担心你呢。”
弘普看看额娘,见额娘点头,撒腿往营地跑去。
玉儿的灵觉跟着儿子,不免见了一番兄弟相见的戏码,忍不住捂着嘴笑,小孩子,总喜欢学大人,做起大人的事儿来,总让人发噱,才分开了一个晚上,居然一幅久别重逢样,还学大人抱在一起互相拍背……
雅尔哈齐看着妻子由捂嘴笑到扑到自己怀里闷笑,“怎么啦?”
玉儿笑够了,把两个孩子见面的场景和丈夫描述了一番,雅尔哈齐听了也忍不住失笑。
“行了,看了儿子的笑话,也该回了!”
玉儿嗔丈夫一眼:“人家哪有!”
雅尔哈齐牵着妻子的小手,看着她笑眯了眼的模样,摇摇头,没有?没有还乐不可支的样子?
营地的四个孩子伸着脑袋见两个大人回来了,都围着转,玉儿看看衣着整齐的几个孩子,点点头,不错,现在都能自理了,又问有没有洗脸漱口,孩子们把小手小脸都伸给她看,以示洗得干干净净的了。玉儿宣布今儿一天用来玩儿时,孩子们都快乐地满营地跑,嚷着要射猎的,捉小兔的,和额娘一起采药的,很是闹了一阵儿。
领着孩子们采了一些野菜,吃过了中饭,下午便由着他们满山跑,当然,跑得太远时,侍卫们也会跟着以免孩子们摔着。玩儿得累了,玉儿就带着他们漫山遍野认映山红、山菊花、荷包花、榛子、山樱桃、野葡萄上百种山花野果,厥菜、木兰芽、石花菜、长寿菜几十种山野菜,又把能用的丹参、地丁、山姜、透骨草等药用植物挖了一些。
弘普崇拜地看着挖药草的额娘,玉儿抬头看到了,冲儿子调皮笑道:“儿子,这就是看书的好处了,好些药材野菜额娘也是第一次看到长在山上的实物的,以前也就是在书里看到画而已。”
看看儿子,玉儿又道:“不过,这实物又比书上的看着生动有趣多了,书上的画,到底没有生命,对吧?”她是让儿子爱书,可不想让儿子成个书呆子。
弘普点头,他自己也看过一些画的,自然知道额娘说的是画之难尽的意思。
玉儿又问弘晖以前有没有出来玩儿,弘晖摇头。
玉儿想着皇帝的儿子到了七八岁或者十岁,皇帝就会带着出塞,孙子们则未必个个都能顾上,加上四阿哥不是个爱玩的性子,弘晖以前身子又弱,以致他到如今才第一次上山。自己的孩子们还有空间的山水可玩儿,弘晖却是没有的。
不过,想想现代生活在钢筋水泥丛林里的孩子们,好多也是长到十几岁才看到大自然,玉儿也就释然了,毕竟,这些金尊玉贵的皇子皇孙至少还有自己的庄子可玩儿呢……
抬头猛不丁看见弘晖的神情,玉儿自嘲,自己真是多少年也改不了的习性,山山水水,在这个时代,还没像后世被人类的各种建筑物所占领,却是并不稀罕的,再说,作为皇孙,弘晖是不会缺少陪着他玩的人与玩具的。
自己只道皇室宗亲的子女辛苦,其实,他们也自有自己的乐趣,总不会比后世的平民子弟难过的,至多,享受了皇室的尊荣,身上也自然要背负属于自己的责任罢了,他们打小就有这个意识,也并不以之为苦!如同自己的儿子,在自己看来的辛劳,在他,不过是另一种玩儿的方式罢了。这,就是生活习惯与意识形态的差别!
“又想什么呢?”
“我总以为孩子们过得辛苦,其实,他们也许并不这么想吧?”
雅尔哈齐呼一口气,妻子终于醒过一些神来了。
雅尔哈齐早就发现了,妻子待人接物时,有时会有一种怜悯的心态,好在,她这种态度很隐晦,也并不是面对每个人都这样,否则,如果平日来往的那些心高气傲之辈知道妻子对他们存着怜悯,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
平日见着自己稍对儿女多点儿要求,她都要不乐意的,以后,应该不会再这样了吧?慈母多败儿,妻子明白这个道理,但,对孩子总不免过于坦护,总觉说自己这个阿玛对儿子过于严苛。雅尔哈齐很庆幸,以后,不用再担心妻子想不开了。不能放纵儿子,又不能让妻子心生不满,这几年,可把他为难坏了!
晚上,仍在原地宿营,却有一个侍卫求见。
雅尔哈齐听罢侍卫的讲述,面色变得极其难看,回了主帐找妻子借雕用,玉儿看着丈夫的脸色也不多问,吹笛召了分明回来,雅尔哈齐把写好的书信让妻子送到京里的伊拉哩府,让自己的三位大舅兄帮忙。
服侍丈夫躺下,玉儿才问是怎么回事。
雅尔哈齐冷哼道:“有人把手伸到我身边的侍卫身上了,拿了侍卫的把柄要挟,要把咱孩子带走。”
玉儿一下坐起身子:“孩子!”
雅尔哈齐安抚道:“没事儿,侍卫自己也很是挣扎了些日子,方才找了爷去把事情都禀明了,求了爷帮他把家人救出来。”
玉儿关切道:“能救出来吗?”
雅尔哈齐发狠:“爷身边的人,爷总得护着。”
玉儿展开眉,侍卫既求到丈夫跟前了,为了不寒侍卫的心,也该把人救出来的。
“你不早说,早说我把药让分明带点儿给哥哥们,他们兴许要用呢?”
雅尔哈齐道:“现在还不知道京里具体的情况,等等再说。”
夫妻俩躺了一会儿,雅尔哈齐手一拍,“连环计!那个尚飞鸽的作用,就是引我们离开孩子身边,这个侍卫才是杀着。”
玉儿惊讶道:“不会吧,难不成|人家还能算到咱会上山不成?”
雅尔哈齐冷笑道:“就算今儿不上山,也总有离开孩子们的时候,那个尚飞鸽不是说了,还要在山上住许久?这么些日子,总能让他找着机会把爷和一些侍卫引开,庄子里没什么侍候的人,侍卫也少,到时,埋下的暗手要把孩子虏走便轻松多了。”
“是为着这次赌局吗?
雅尔哈齐眯着眼摇头:“看事情,不能只看眼前,兴许是爷以前结的仇,兴许是这次八阿哥一家做的手脚,也许,还有别的一些暗中藏着的人,不能太早下结论,否则,便是让真正的主谋逃过去了。且等你哥哥们查探一番再说。”
玉儿头痛:“对这个,我不在行,都交给你了,我能做的就是护着孩子,不让他们出事儿。你也不用挂心,我昨儿走时给了容容几包药粉,真有人敢对他们动手,也只会自讨苦吃。”
雅尔哈齐笑着抱着妻子:“我早知道你不是个会阴谋算计的,没事儿,有爷呢。”
玉儿眉开眼笑,所以说,有个性格互补又可以依靠的男人,实在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儿。打前世起,她就对旁人的心思摸不透,职场被坑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手脚,也唯有在看电视电影的时候,一眼能看出来谁是坏人……
理论经验是丰富的,可只要一实践,却只会尸骨无存。如今,有一个打小在是非圈儿里滚大的男人在前面挡着,她真是轻松得不得了。
外面,一个值守的侍卫看着那冲天而起,没入夜空中的神雕,呼出一口气。他再次为自己的选择庆幸,如果,如果他昨儿鬼迷心窍,对几个小主子动了手脚,这会儿,一定在逃亡吧!或者如那此时捆缚在地的两个人一样,已经被捉住了?到时,不但救不出家人,自己也会犯下死罪!
果然,神雕所择之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冒犯的,贝勒爷说会帮他把家人救出来,应该也不会失信,萨哈连不是说了,贝勒爷从来都是个重然诺的人吗?
“瓦尔喀,你不是说要找贝勒爷求恩典?求了吗?”
瓦尔喀回头看看萨哈连,感激地笑道:“求了,贝勒爷说一定会帮我作主。”
萨哈连拍拍同袍的肩:“我老早看你就觉得不对劲儿,平日连训练也提不起劲儿来,有时还走神儿,果然是有事儿,兄弟,以后有事儿,就和大家伙儿说,大家总会帮忙的。”
瓦尔喀道:“萨大哥,谢谢你,若不是你,小弟说不准就做错事儿了。”
萨哈连重重一拍:“臭小子,说了,叫连大哥也行,萨哈连大哥也行,哪怕你直接叫大哥呢,叫什么傻大哥,夫人上回听到笑了好久!”
瓦尔喀傻笑:“夫人还经常取笑大阿哥呢,萨大哥不要在意。”真好,还能站在这儿和同袍玩笑,贝勒爷也还相信他,让他继续值守,如扎隆阿所说,跟了一个好主子,他们这些侍卫也能被护佑。
萨哈连自然知道自家夫人是个什么性子,又狠狠拍了瓦尔喀一下:“总之,不准叫我傻大哥。”
周围几个侍卫听到都轻笑出声,以前没在意,现在但凡听到人叫萨大哥,大家都忍不住会想笑,也不怪人家萨哈连突然一下变得娘们儿一样爱计较了。
234惨死
众侍卫轻声说笑,只当离着主帐远主子听不到,却不知如今的雅尔哈齐耳力超人,众人的玩笑都被听了去。
玉儿自然也都听到了。
“就是这个瓦尔喀吗?”
“嗯。”
“他求你什么了?”
“有人给他送了他家人的手信,他家人被人关起来了。他求爷帮着把人救出来。”
果然,江湖不可怕,可怕的还是有权有势又滥用权势之人。
“爷,咱们一辈子都逃不了这样的事儿吗?孩子们也是?”
雅尔哈齐搂着妻子的手紧了紧。
“从来财帛动人心,富贵迷人眼,权势乱人智,铤而走险之辈总有的,孩子们仿佛没有你这样感受恶意的能力,因此,你要好好教他们怎么自保,你教的,他们记得住,爷找了人教,他们总听的有一搭没一搭的。”
雅尔哈齐有些无奈,谁说他家的孩子好带?他家的孩子任性着呢!
玉儿笑道:“你也不想想,孩子们才多大?他们现在能听进去几个亲近人的话就不错了,你找无关的人,他们自然不乐意搭理的。再过两年就好了。”
雅尔哈齐被妻子一说,才发现,龙凤胎这才六岁呢,平日儿子总像个小大人一样,他都被带得忘了儿子的年龄了,一时不免还有些得意。
第二日,玉儿安顿好孩子们后回到主帐,迎头一个眼眶红通通的侍卫走出来,见着玉儿后又赶紧给她行礼,玉儿示意他免礼后走进了主帐。
“那个侍卫怎么啦?”被丈夫骂哭了?
“那就是瓦尔喀,爷只是告诉他,爷已经着人在京里帮他找他家人了。”
侍卫是感动的?
回到庄里没几天,伊拉哩府把查探结果送了来。雅尔哈齐沉默半晌,把瓦尔喀叫了来。
“瓦尔喀!”
“贝勒爷!”瓦尔喀单腿跪在地上。
“瓦尔喀,你兄长已逝十几天了!”
瓦尔喀如遭雷击,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神情凝重的贝勒爷。
雅尔哈齐想了想,起身扶起他,把送来的密信递到他手里。瓦尔喀颤着手,急速地翻动那几张纸,最后呆愣在当地。
雅尔哈齐叹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肩。
“贝勒爷,奴才的兄长从来饮酒不过量,不会酒后失足落入河里。”
雅尔哈齐在房里来回转了几圈,看看急切要证明自己所说非虚的瓦尔喀。
“爷知道!”几个舅兄把瓦尔喀一家查了个底儿掉,雅尔哈齐自然知道瓦尔喀一家的详情。
瓦尔喀听到贝勒爷这话,想着哥哥无辜惨死,眼中的泪再没能止住。
雅尔哈齐负手仰头看着大厅的房顶,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瓦尔喀自小没了爹娘,是他兄长一手把他带大的,所谓长兄如父,在瓦尔喀心里,这个兄长便是他世上最重要的亲人,如今,骤闻噩耗,情难自禁也属人之常情。
待得瓦尔喀止住悲声,雅尔哈齐才坐回椅上,看着瓦尔喀道:“照你说的时间,你收到信时,你兄长便已被害了,对方压根儿没打算留下首尾,就算你真的如对方要求的那样做,你兄长也仍然救不回来了。”
瓦尔喀红着眼眶站在当地,身上充斥着浓重压抑的恨意。
雅尔哈齐看看这个十七八岁年轻的侍卫,“瓦尔喀,夫人的兄长亲去衙门帮你兄长把尸身殓了……”
瓦尔喀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我知道你对兄长感情深厚,只是,按制,你只能为他服丧一年,这一年你在家好好看顾兄嫂并侄儿侄女,一年后,再回爷身边当差。”
雅尔哈齐想了想:“你兄长家境不是太好,你侄儿侄女服斩衰三年期满后,可来找爷,爷会替你好好安排。”
一边说着,雅尔哈齐起身把瓦尔喀扶了起来。
在厅里又来回走了几圈,雅尔哈齐看看神情惨痛的小侍卫,“衙门已结了案,爷能做的,便是让夫人的兄长在京里接着查!哼,那人以为杀人灭了口,不会再被查出来,却不知你夫人打小养在府里的白貂嗅觉极灵敏,能这么快在衙门仵作间找到你兄长也全凭了它,你且安心在家服丧吧。爷会想法子替你报仇的。”
瓦尔喀单腿跪在地上:“谢贝勒爷!”
雅尔哈齐叹口气:“起来吧,说到底,是因为爷牵累了你。”
瓦尔喀哑着嗓子道:“这却与爷无干,平日,因为爷的威名,我们这些奴才在京里也极得意,为爷效力原是奴才的本份,再者贼人作恶,又与爷何干,不过是因着奴才得爷宠信带在身边,才会被人盯上罢了。”
雅尔哈齐看看瓦尔喀,点点头,是个头脑清明的,倒也没被悲愤冲昏了头脑。
“去给你家夫人磕个头吧,她知道你的事儿,也极担心的。”
在厅里又坐了一会儿,待满腔的杀意平息后,雅尔哈齐才起身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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