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桃花劫第17部分阅读
翩翩桃花劫 作者:rouwenwu
,闹鬼?摘星米虫第一律,能凑热闹的地方都要去凑一下,越是奇怪的地方越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摘星米虫第二律,想到了马上去做,否则会后悔。
于是乎,两个宫女前脚才走,霄白很无耻地沿着她们来时的路走了过去。聆秋宫是哪儿她不知道,但只要朝着那个方向走就八九不离十吧~
正午过后,她总算是找到了那个传说闹鬼的地方。那是个破败的地方,灰尘积得很厚了,没有一丝人烟。这样一个地方,也的确像是会闹鬼的地方。霄白揣着颗惴惴不安的小心脏,踏进了宫门。
地上都是叶子……没有人打扫,不过铺得也未免太均匀了点吧?
不对劲。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地上的叶子,露出下面本来的地面——血,果然,有血在那儿。
铮——
很轻的一声在她身后响起,霄白僵在那儿,不敢回头。几乎是同时,一抹冰凉贴上了她的脖颈。
杀气,透着血的杀气……她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霄白想过很多种可能性,譬如她会死在酹月那女人手上,死在小白眼狼手上,或许是死在一场大病,或者某天早上绊了一跤摔死了,却没想过会莫名其妙被杀在这儿,悲剧,绝对是悲剧啊!
“师父!”
霄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喊出的这一声。如果这是一种可能性,那她的运气真的会让阎王爷冲到地上来掐死她。也许只是临死的一个牵挂,又或许是别的些个什么,鬼使神差地,她闭着眼睛喊了那么一句。
脖子上的刀轻轻撤离了,又或许是脑袋已经掉下来了?霄白不知道,只知道有呼吸温温凉凉地靠近了她。她睁开眼,看到的是——血迹斑斑的……云清许。
他看着她,眼光莫名,手里的剑还在手上滴着血,那是刚才她脖颈上被划破的伤口沾上的,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他没说话,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一眼手里的剑,又看了一眼她的脖颈,忽然重重地把剑砸在了地上!
“你别动了!”霄白顾不得惊讶,赶紧阻止他那么大的动作。她上去抱住那个浑身是伤的人,把他过大的动作强制地压了下去,“别动了,师父……”
云清许张了张口,没说话。
她扶着他在地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拿袖子去擦他脸上沾上的血迹。这么个干干净净的人,怎么可以被血染成这样呢?怎么可以呢?
“不想说,我就不问。”她轻声说。
云清许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这几天就是来这儿的吧,你可以找我啊……我好歹曾经是这儿的公主,偷偷带个人进来还是可以的啊……”
“你,回去吧。”云清许总算开了口。
“那你怎么办?”
“我……刚才,差一点……”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眼神冷得不成样子。
霄白当然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我刚才差一点就杀了你,差一点。她笑了笑,抓起他的手握紧:“你看,你徒弟我命硬,死不了。而且啊……”她俯身到他耳边轻声说,“我下面有人!你知道的啊,我死过一次,后来回来了,就是因为我是关系户嘛!”
“真的?”云清许的声音难得带了几分天真。
霄白突然发现自己的心疼得不成样子了,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她狠命点头:“当然!”
云清许笑了,伸出手似乎是想去触碰她,看了看手上的血迹,又缩了回去:“那我死后,一定是不得超生的了,呵。”
“谁敢让你不得超生,老子掀了阎王殿!”霄白恶狠狠诅咒,忍着眼泪替他简简单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轻声说,“回去吧,至少养好了伤再来。”
云清许沉默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带她走到了聆秋宫一个很僻静的角落里,那儿开着一扇门,手一推,门开了,外头是一条废弃的小道,小道的尽头还有一扇门,外面居然是——宫外。
霄白没有去问为什么他会知道有那么条路,也没有问明明没有起冲突,为什么他会浑身是伤。至少静静地搀扶着他,出了宫,回醉月楼。
回楼前她在外头买了套衣服给他换上,遮去了他一身的伤口。摘星楼里不知道有多少豺狼虎豹等着他失势,他不能有破绽让人知道他受伤了……
“林音!”
一到他住的别院,霄白就扯开嗓子吼。林音很配合地马上出现了,看到云清许这副样子,他瞪大了眼,马上掏出随身的伤药替他上药。这次是伤比以往的都要重……
“先处理她。”云清许皱眉,盯着她脖子上的伤口。
“我自己来!”霄白结果林音的药赶忙闪开,“林音,快点给师父看看,我回自己房间去!”
回房有两件事,一,上药,二,找……那个东西。
摘星楼里多的是窥视楼主之位的人,她不能让他们有机会知道云清许受伤了,更不能把他那么多年的经营给搞砸了。这么多年来,有谁能想到,那个东西在她那儿呢?
回房的路上,碰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白遥。他站在那儿,似乎是等了很久的样子,见了她,他急急走上前询问:
“怎么样?”
霄白摇摇头:“没事。”
“我……”白遥似乎有几分犹豫,最后还是开了口,“小白,我手下有人来报,说楼主这几日伤势加重,让我把握机会。”
“什么?”霄白大惊。
“小白,楼主有伤的事情已经有人知道了。”白遥道。
“那……”
“你放心,我这条命是楼主救的,别人会背叛,我白遥不会。”
“白师兄……”
“不过我得离开一阵子。”白遥轻道,“小白,我去查些事情。查清了,所有的事情都会解决的。在我回来之前,你好好管住楼主,别让他出事。还有,你的那个裴王病秧子没你想象的那么没用,他和小皇帝没斗个胜负之前,你不用插手!”
“他能有什么能力?”不就……三日阁而已么?
“小白,你以为摘星楼真的没下手杀过他?”白遥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别忘了,摘星楼三年前就开始对他下手了!最近你以为是加紧逼迫,其实是在延缓。他远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小白。”
故人归来
v故人归来v
回到房间,霄白的第一反应是扑到了床上歇息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人在偷看了,才从床边上的柜子里拿出了那个东西——那是一份名单,一份连接着摘星楼暗部势力的名单。前几任的摘星楼主担心叛变,特地把楼下势力分成了三股,就是后来的三阁阁主,还有一支是在摘星楼外的势力,平时和楼中三阁是完全隔绝的,那个就是被称为暗部的人马。这份名单向来是每一代的楼主掌握的,也是有野心的摘星楼内成员处心积虑想得到处之而后快的。自从云清许接任楼主的这十几年,不知道有多少人窥伺这份名单,却都无功而返。谁也不会想到,那么重要的东西居然是大大咧咧放在她霄白这个名正言顺的米虫房里。有了这个,云清许就不会怕有人图谋不轨了吧。
瞥了一眼手里的布锦,霄白低头笑了笑。向来都是掌握暗部机密的人是摘星楼主,有谁能够想到,摘星楼的楼主其实压根就不是云清许,而是她这个米虫霄白呢?
匆匆忙忙收拾了那份可以让很多人人头落地的东西,霄白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白遥当然已经不在了,可是房间外头却站着一个人,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归楚。
“白。”他微微笑了一下,轻道,“你这几日都没回府,王爷很担心。”
裴狐狸?霄白瘪瘪嘴:“我没事,让他不用担心。”
“白,你的腿脚胳膊这些年还好么?”归楚又问。
“啊?”
霄白不明所以,呆呆看着归楚走到了自己身边,拉起自己的手轻轻捏了一捏,手停留在了她的关节那儿。
霄白的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她眼睁睁看着他撩起自己的袖子,细细查看那儿曾经存在的伤口。明明早就没了的……这些年,林音的药早就把那儿的痕迹摸得干干净净,可是她不会忘了,她的手上腿上,本来都有血淋淋的伤口,那是好多年前……前摘星楼主挑断她手脚筋的时候留下的。所以那么多年来,云清许虽然逼她学武,却并不强求她进度,因为她本来就差点成为一个废人了……能跳能跑能学个三脚猫功夫,已经是奇迹。
问题是,归楚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除了林音和云清许,明明已经没人知道了啊。
霄白发现自己毛骨悚然了。
“啊哈哈归楚你在说什么呀,我还没老呢!腿脚怎么可能不利索啊哈哈!”心虚是她现在唯一的感觉。
“白,我没死。”
归楚低笑,看着浑身僵硬的霄白,眼里露出几分疼惜。他这半生杀的人已经数不胜数了,可是面对眼前的这个孩子,他发现自己居然还会真心地笑。他低下头,把眼前随时会逃窜的人揽到了怀里。结果——被狠狠打了一拳。
“你干嘛!”
霄白浑身防备,狠狠盯着他,余光打量着四周。摘星楼的地盘,想要硬闯还是需要一点代价的!
“白,我这张脸,你真的不记得了么?”归楚盯着她的眼。
霄白仔仔细细看着他,发现他真的有几分眼熟。那眼睛,那眉毛,还有那眼熟的轮廓……真的很眼熟。
“白,你还记得我说过,小时候被父亲关在牢房饿肚子么?”
霄白点点头。
“你问我,难道就没人偷偷送吃的,没人帮忙,对不对?”
点头。她还记得,那时候他说有人,只是那个人太小了,被守门的打得半死。
归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道:“白,是你送来的月弯弯,支撑着我渡过了那些年。你,真的不记得我?”
月弯弯,青云街头小巷随处可寻的糕点。霄白傻眼了,看着他的眼睛,那眼里满是熟悉的光芒,是属于那个——关在牢里的……哥哥的。
归楚,归楚,她这才记起来,他向来是自称楚某的,他不姓归,他是姓楚啊……
她都差点忘了,她本来也姓楚的,她叫楚霄白。是后来云清许继位,命令摘星楼上下一律称她为霄白,姓霄名白。时间久了,她居然连自己都差点忘了……
“霄……青?”她握紧了拳头。
归楚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眼神闪了闪,笑了。
“小白。”他轻道。
“霄青……”小白糯糯地喊了一声,眼泪掉了下来,被归楚轻轻擦干了。
“我回来了,白。”归楚轻道,“这次,我不会再把你骗开,一个人找父亲拼命去了……这次,我不会死了。”
那一年,他从牢里逃了出来,找到小小的她把她骗到了远离摘星楼的大街上,告诉她,哥哥去买月弯弯,你在这儿等等,这一等,他就再也没回来。第二天,摘星楼外就躺了一具面目模糊的尸体,她凭着记忆回到了摘星楼,看着那具尸体抱着头尖叫哭泣。
两个人默默面对面站着,月色如霜。
霄白的脑袋一片混乱,霄青没死……他成了归楚,他一直瞒着她,他其实早就认出了她……可是,为什么今天晚上,他突然跑来告诉她?
其实上次归楚有一点说得没错,她真是生性冷淡。即使在这种兄妹相逢的时候,她兴奋失措仅仅是一瞬间,下一刻她就冷静了下来,笨拙地分析着时宜。
“听说云清许受伤了。”归楚直言,“白,他禁锢你那么多年,夺走本来属于你的东西,你要不要我帮你夺回来?”
果然。
霄白摇摇头,咬牙。
归楚垂眸:“白,我这些年在三日阁,日日夜夜想的就是杀了云清许,把你救出来,我们两个一起过。其实六七年前我尝试过一次,可是我的功夫在云清许之下。后来听说他自废武功,我又尝试过一次,却被他拿你的性命做威胁,我……”
“我不是被禁锢!”霄白急急出声。
“真的?”
霄白咬牙:“你可以去打听一下,摘星楼里,谁敢动我?”
“那你是打算帮助云清许?”归楚的声音冷了下来,“只有我才会真的把你放在心里,什么师徒情情人爱,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白,我们才是血亲!”
霄白默默站着,直到听到走廊深处传来隐隐的脚步声。
归楚轻轻抱了她一下,摸摸她的脸:“你长大了。”
霄白咬牙不语。
“你好好想,白,机会难得。”
归楚走了,霄白却还呆呆站在原地。刚才见到亲人的狂喜早就被冲淡了,剩下的是茫然。
机会难得,指的是云清许受伤?
她悄悄摸了摸刚才藏在怀里没被归楚发现的名单,蹲在地上痴笑。
“我不会背叛他的。”她冲着归楚走的方向轻道,“我霄白这辈子都不会背叛师父……”她原本就是个没心没肝的人,她比云清许好不了多少,她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让云清许动手杀。
对于归楚,她只是个等着他救离火海的妹妹,他还有朋友裴狐狸,有三日阁,有抱负有理想有权有势,他真的不差她这个妹妹的。而云清许呢?云清许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他甚至连摘星楼主这位置都给了她,如果有朝一日她背叛,他就是立刻万劫不复。
师父。
云清许。
霄白的命不值钱,可是,全是你的。
云清许已经歇息了,房里却还是亮着灯的。
霄白想了想,轻手轻脚进了房间。像是很多年前做的事一样,悄悄脱了鞋子,躺到了他身边,抱着。
“师父。”她轻道。
云清许睁开了眼。
“我不问你。”她笑了,缩了缩身子倚着他,“我把东西带来了,这次我不管你收不收,你要是不收下我就烧了它。”
“我不需要。”云清许的声音有些清冷。
“我管你需不需要啊。”霄白翻了个白眼,把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塞到他手里。
“你……怎么了?”
云清许敏感地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她已经很久不曾这么主动亲近过他了……这次是因为他的伤,还是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霄白想了想,摸摸鼻子开口:“霄青还活着。”
“我知道。”所以当初他才放心让她去三日阁,就是知道三日阁阁主是她的亲兄。只是没想到三日阁和裴王府居然是那种关系。
“他来找我,想对付你。”
“呵。”云清许难得笑了,把头搁在了她肩膀上,“霄,为什么告诉我?”
霄白认认真真想了想,最后吐吐舌头道:“我不想一个人纠结,万一以后还闹个误会什么的,那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多冤枉。我还不如把事情全部都告诉你,师父,我……不背叛你,死也不会。”
本来是玩笑,到后来却成了誓言。
云清许的眼眸像是被烛光点亮了,稍稍花了点力气在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明显在闹别扭的霄白笑了。
“我不是不能告诉你我这些天在忙的,而是……你不能被扯进去。”
“哦。”
“霄,晚了,睡去吧。”
“啊?”霄白瞪大了眼睛,他这算是……赶人?
“回自己的房间。”云清许的眼里有笑意。
“为什么?”
云清许的脸色有点不对劲,似乎是想了半天,才有些尴尬地说了四个字:“男女有别。”
“……”
“霄?”
“……”
“你……”
“我回房!”霄白几乎是从床上往下逃窜,这颗冰渣子脑袋,扒光她上药那么多年了,什么时候开始有男女有别的概念了?!那她她她刚才的行为……
霄白几乎是从房间了逃出去的,逃出去的第一件事是——找白遥!那个混球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又干了什么事情吧!他都向云清许这张白纸灌输了什么啊!
逃过一劫
v逃过一劫v
清晨。
霄白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这几天实在是折腾,于是乎那天晚上,她就倒了下去睡了个昏天暗地,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醉月楼里静谧得很,她伸了个懒腰出门,走了好久都没有遇到一个人。她瘪瘪嘴,迈向了云清许的房间,路上遇到一个人,把她的好心情给打破了,本来懒散的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吃了苍蝇一样。
酹月。
确切的说,是明显不怀好意的酹月。霄白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她了,醉月楼里也没有她的身影,好不容易来个暖融融的大晴天,居然一出门就撞到了这尊瘟神,这让她直翻白眼。
能绕过当然绕过,可是酹月的神情和动作却明显不想让她得逞。她脸色欠佳,伸手拦住了霄白。
“滚。”霄白咧嘴笑。
酹月似乎是没料到她会一开口就是滚字,艳丽的脸上的表情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起得脸色通红。“你说什么!”
霄白无所谓地继续咧嘴笑,耸耸肩看着她:“滚呗,你听不懂?我以为你经常被师父这么叫唤。”她前几次干的事,她可一直没忘哼哼。
“你以为你算什么?废物!”酹月气急败坏。
“你信不信我这个废物一句话就可以让你人头落地?”霄白冷笑。
“你!”
酹月不说话了,她当然知道楼主对眼前这个一无是处的米虫宠成了什么样子,她一句话,的确可以要了她的命……可是,她不甘心,为什么那么多年的倾心相伴,她却比不上一个废物!
“我从没想过要你的命。”霄白垂眸道,“人命我要来也没用,前几年我会忍,是因为摘星楼还需要你,而且你也够忠心,呵。”虽然这个忠心是建立在爱慕云清许的基础上的,可是谁说这个不能成为忠心的理由呢?
“你……”
“我不笨,分得清谁有用谁没用。”霄白的笑带了几分邪气,“可是啊,现在摘星楼地位稳固,白遥手下多的是送情报的人,酹月,我劝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酹月惊呆了,愣愣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霄白,第一次正眼去看她。这个人从小就陪在云清许身边,在他的羽翼下,她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不聪明,不会武,不懂谋略,有时候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的,到大些才走路不会摔,可是她真的了解过这个废物吗?前阵子还是和记忆里一样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让人看不透了?
“你不用吓唬我。”酹月冷笑。
霄白的眼睫都笑弯了,她说:“你大可以试试啊。你剑上的药是林音给的,对吧?”
“那又如何?”
“林音的毒药无色无味,那么好的东西,你以为师父为什么不让我随身带一打呢?”
酹月瞪大了眼!她突然记起来云清许对她的宠溺程度,那种程度下,居然真的从来不让她身上带林音配的毒药!
“但凡太过厉害的毒药,大多连气味都是带毒的,只是不明显而已。如果常年累月放身边,你以为会怎么样?你觉得白遥每隔几个月就会请他手下一起喝酒真的是娱兴而已?”那只是——把林音给的解药洒一点在酒里确保手下身体无碍而已。
“会……怎么样!”酹月终于底气不足了,她的心正在往下掉。
霄白轻轻舒了一口气:“你如果现在杀我,不管你有没有靠山,你都必死无疑。”
“你……早就知道?”
酹月沉默了。就在今天早上,楼里的所有的人都被调配去了其他地方,只剩下她一个人在醉月楼。那个人说,这是杀她的最好时机,只要杀了她,一切事情就顺理成章……
“呵,酹月,你的忠心去了哪儿?你的情谊可真是廉价。”霄白暗暗握紧了拳头,脸上的表情却还是轻松自在的。
“住口!”
铮——
剑出鞘,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它就已经架在了压根来不及反抗的霄白脖颈上。她一用力,剑就划入了她的脖颈半分。
霄白的脸色冷了下来,却强逼自己镇定。虽然她的心里在哀嚎——老天爷啊,上上次是裴言卿,上次是云清许, 这次是酹月,你真得那么想让我带上一条白拿的项链?
“我的忠心,不需要你来评论!”酹月冷笑。
霄白的手心已经出汗了,她闭上眼睛微微思索了片刻,又扯出一抹笑脸。
“刺下去啊,”她微笑,“杀了我,你看云清许会不会放过你。杀了我,你看你还有没有命活过三个月。杀了我,你看看你那个‘合伙人’会不会留下你性命让你去‘追求真爱’!”
“你……”
“你大可以试试,我死了,白遥还会不会为摘星楼效命,我死了云清许还有没有心思应对现在三面受敌的情况,你试试,摘星楼没了我楚霄白在楼主身边,看看楚家几个老将会不会谋反!”
“你……”
“你到底杀不杀!”
酹月的神情很奇特,像是压抑着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压抑得快要崩溃了,眼睛都红了,脸上尽是狰狞。
霄白干干脆脆地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笑里分明带着的是邪气。
这样的霄白酹月是没有见过的,她发现自己居然在发抖,刀光剑影提着脑袋厮杀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战栗过,她居然真的下不了手……她害怕,从骨子里散发的战栗让她动不了手。如果杀了她……她说的一切都将实现!她……
当——
一声清脆的声响响了起来。
霄白只觉得有一阵风吹过她额边,鬓角的发丝乱作了一片。然后是良久的沉寂。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风声,水声,树叶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慢慢睁开眼。视野里早就没了酹月的身影——她终究还是没有下手。
霄白知道自己在发抖,好像刚才压抑着的战栗这会儿才开始在身上反应出来,她仔细看了看周围,确定一个人都没有后,她才慢慢瘫坐在地上,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娘诶……老天爷,你诚心的吧!吓、吓死人了……差点就又去见墨欢了……
她摸摸自己的脸,干笑——霄白,师父见到你刚才的样子应该会吓一大跳吧?裴狐狸也是吧?果然是那个人的血缘么,即使平时再不好杀戮再懒洋洋再与世无争,哪怕从小到大都是一只被养大的糯米团子米虫,骨子里还是有那个人的血的……虽然刚才一开始是装出来吓唬她的,可是后来呢?
不去想了!
霄白抖着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拼了全力把刚才那虎口逃生侥幸捡来一条命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揣着还在跳得飞快的小心脏直奔云清许的房间。她得去告诉他,这期间酹月送来的一切资料全部都不要信!
云清许的房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了。里面的东西整整齐齐,一点都没有昨天晚上的样子。只是里面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师父!”霄白在原地叫。
没有人回答。
——不会又去皇宫了吧?霄白的表情只能用惨烈来形容了。
“林音!”
又是精密。
这回霄白是轻轻舒了一口气。林音也不在,她就放心多了,不管云清许去了哪里,只要他带了林音这个摘星楼功夫第一医术第一的全才,那就差不多是安全的。
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随后就发现了放在桌上的——一封书信?
揣着莫名其妙的心情,她拆开了那封信,云清许清俊的字跃然于眼前:
霄:
为师这几日有事外出,你暂且待在朗月都城。我不会去皇宫,你放心。我带上了林音和其他人,你放心。我此行是去肃清酹月在青云勾结的一些江湖事宜,
不会有危险,你放心。
四句话,三句是用你放心结尾的。霄白看了瘪瘪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了一片。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来了,他在写着几行字的时候每写一句,都皱着眉头微微加上你放心三个字。本来一句话可以交代清楚的事情,他也从来都没有把事情解释清楚的癖好,却一句比一句详细,显而易见是怕她担心,破例把所有的事情写明白……
这个师父啊。
霄白笑了笑,随手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坐在桌边翻着那张纸发呆。
——你不说清楚我也没办法啊。她冲着那张纸瘪瘪嘴。
想来是他记着她曾经说过“打死不回青云”,所有特地把她丢下了。至于酹月刚才的袭击,应该是他也没想过酹月会对她出手吧。他可以算出很多事情,独独算不出的,是感情。
不管怎么样,这几天霄白是只能彻彻底底当个被丢弃的废物了。那么紧张的日子过来,忽然一下子放松了,霄白有些不适应起来,呃……
要不要……连夜去青云?
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自己去只能给他添麻烦,还不如留在朗月。至于留下来能干什么呢,她呆呆想了想,忽然……心慌了。
这些天,小白眼狼该不会找裴狐狸麻烦吧?她这个“皇姐”失踪了,似乎裴言卿是第一个要追究的呃……
于公于私,她都得回去裴王府一趟。想着狐狸的黑脸,霄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告而别那么久,还是连夜出逃……这么莽莽撞撞回去,应该会被他往死里整吧……
这么送上门去让人家宰,绝对不行啊!
小白惨烈记事(上)
v小白惨烈记事(上)v
霄白在醉月楼纠结了半天,最后终于决定——去裴王府找死。怎么说也是她开溜在先,理亏啊……
从醉月楼到裴王府其实路程并不遥远,可是她磨磨蹭蹭硬是挨到了黄昏。裴王府没什么变化,连看门的都正好是她开溜那天轮值的几个侍卫。她本来是想翻墙的,可是考虑了裴狐狸的脸色,最后还是大大咧咧地从正门走了进去。
“公主。”几个侍卫规规矩矩行礼让道。
霄白揣着颗忐忑的小心脏往里走,一直到正厅都没有遇到熟人,就干脆拐去了后园。一进后园就在边上亭阁里看到了个相当熟悉的人,她咧开嘴笑了笑。
“公主!”那个人也很兴奋,朝她招招手。
“书公子,你好了?”霄白眯眼笑,上上下下打量着脸色红润的洛书城。
洛书城心情似乎好得很,见她不动,他三两步从亭阁里走了出来到她面前:“ 是啊,吃了解药马上就好了!”
“那就好。”
“你可回来了。”书公子似乎想起什么,拼命憋着笑的样子。
“怎么了?”
“没事。”他继续憋笑,嘴上说没事,脸色却一副“发生了好好玩的事情可我就是不告诉你”的表情,着实有几分白遥的影子,相当欠打。
洛书城这个丞相公子平时就是一副分裂样子,一会儿正儿八经,一会儿却像是少根筋,这个霄白早就习惯了。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对劲,他到底有什么事情是让他拼命想说却强憋着呢?
“书……”
“公主,这两天你是在摘星楼?”洛书城收敛了笑容。
“嗯。”霄白也无意隐瞒,点了点头。
“摘星楼里你是不是有个很亲密的人?”
“呃,算是吧。”其实有好些。
“那个人和你还一起洗澡?”
“……算是。”那是药浴药浴!
“晚上?”
“嗯。”
“擦药?”
“嗯……”霄白越来越糊涂了。
“哈!”
洛书城这下是彻彻底底笑得发颤了,似乎是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脸色马上白了,惨烈地蹲下了身子,肩膀僵硬成了一条线。
霄白慌乱,赶忙去扶,结果好不容易把他拉扯起来了,却发现他还在笑。笑得脸色通红,明显是一副喘不过气的模样。
……
……
“公主。”洛书城咽了咽口水,拍拍胸口把咳嗽给憋了回去,正儿八经地看着霄白。
“……”你有话直说。
“你保重。”洛家二公子脸上的表情似乎叫做幸灾乐祸。
霄白还是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啊?什么叫做“你保重”,她不过走了那么几天,裴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反正看洛书城的样子就知道他对她的事情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了,霄白就不再避讳,直接问了:
“喂,你怎么知道我和师父共浴的事情?”归楚告诉的?
“裴王府的探子。”洛书城啪的打开扇子扇了扇,“裴王府的探子挺多,消息也来得比较快。更何况……”他垂眸一笑,“更何况言卿这两日那副脸色,呵呵……”
……
霄白的小心肝漏跳了两下——事情似乎……不大乐观?
“总而言之,你最好稍微小心点,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洛家没品公子如是总结。
霄白决定回房,不和这个疯子一般计较。
霄白是没有自己的房间的,过去在裴王府的时候,前半段日子是和小绿一起睡丫鬟房间,后半段日子是和裴言卿一起睡主人房。这次回裴王府,裴禽兽的房间她是不会自讨没趣去凑热闹的。于是她没有多想就往丫鬟房走。路上遇到了小绿。
小绿见了她,一副见鬼的模样,先是半天没有反应,继而是热泪盈眶,就差没有扑上来压倒了。
“老天爷啊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小绿的脸色怎么看怎么像是如释重负。
“嘿。”霄白摸摸鼻子。
“小姐,你再不回来,咱大家都快被王爷给折腾死了!”
“啊?”
霄白莫名其妙,懒得和小绿废话,直接推门进房。刚才路上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粘糊糊的,难受得很,她现在好想找个地方洗个澡再换身衣服。
一推开房门,她傻眼了。那个房间里面本来是有两张床两个衣柜两副茶具的,可是现在却只剩下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副茶具了,整个房间少了一半,空荡荡得很。床上放的是小绿的衣服,柜子也是小绿的,那……她的呢?
霄白傻傻愣了一会儿,第一反应是裴混球打算赶她出王府了!所以东西都给打个包丢出去了!
这也太斤斤计较了吧?!
小绿已经去忙自己的事情了,霄白在前厅找到了她,拽着她问:
“喂,我的衣服那些个东西呢?”
小绿有一瞬间的茫然,而后马上笑开了,她说:“小姐的衣服啊,前几天王爷派人搬回了主卧,现在当然是在王爷房里啦。”
“……”为什么是搬“回主卧”……
等等……
“裴混球把我的用的穿的全部搬到他自己房里了?!”
小绿被她拽得生疼,惨烈点头。
霄白的小心肝开始飘摇,裴狐狸是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十二个时辰随时动手么……
“有什么问题吗?”小绿眨眨眼。
“没、问、题。”是她理亏,她忍。
“对了,差点忘了!”小绿一拍脑袋,“王爷让我转告,说回来如果看到小姐你穿的是绿衣服,让你赶紧换了。让他看到的话,他自己动手……呃……扒。”
“……”
“小姐?”
霄白捏紧拳头深呼吸——她忍。
“小姐,你待会儿还是去换下衣服吧……”小绿小心翼翼道。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王爷从前阵子开始特别讨厌穿绿衣服的人,尤其是小姐,他几乎把她的绿衣服丢光了呃。其实小姐非常适合穿绿衣服啊,很好看,就像是生来就适合一样。
“我饿了,先去吃点东西。”霄白决定暂时忘记这件事。
小绿危难了,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最后看她要走了,才急急跟上一句:
“小姐,王爷说您的膳食厨房不准备。”
“……没事。”混蛋,以为他吩咐不准备她就会挨饿了么,哼哼,做梦。
“小姐,厨房的浅娘前几天回家探亲了。”
“……”
“小姐……”
“我、回、房!”
裴言卿,你有种!
裴言卿的房间至始至终都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的。
霄白拖着沉重的脚步,脸色阴沉地进了房间并没有见到那禽兽。房里静谧得很,她的东西果然都在房里呢,房间的格局稍稍做了些变化,没变的是那张小塌。衣服就放在塌上。房间里的桌上居然放了好几盘呃……甜点?
霄白的下巴差点掉下来,据她所知,那禽兽虽然行为幼稚,可是口味却着实是个老头子的口味,爱喝茶,从不吃甜食。那这些甜点放在他房里,是……为她准备的?可是他也不会知道她今天会回来啊,连她自己都是今天早上临时做决定的呃。
想了几个可能性,最后她很没出息地在桌边坐了下来,抓了一块塞进嘴巴里。边吃边纠结,明明让厨房不准备她的吃饭问题,却在自己房里大大咧咧放着那么多甜点,难道他就是等着看她到底会不会进他的房间?如果她刚才没忍,而是气呼呼走人或者坚决留在前厅等他,是不是得饿到晚上……果然是那狐狸的禽兽作风。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霄白气呼呼去开门,发现我董臣领着几个丫鬟站在门口,每个丫鬟提着个木桶,木桶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水。
呃?
“公主不是要洗澡吗?”董臣笑容可掬。
霄白点点头。那几个丫鬟就绕过她径直从房里偏厅拖出个浴桶,把热水倒了进去,小绿从她塌上抱了衣服放到桌边凳上,一系列动作流畅得让她目瞪口呆。
“公主请。”董臣笑道。
“哦。”霄白点点头,从凳子上开始整理衣服。一件两件三件,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
……
“有必要这么……喜庆吗?”她从小穿的就是绿色白色,这大红大紫的……太奔放了吧……又不是酹月呃。
“王爷吩咐的,请公主见谅。”
董臣一挥手,房里的丫鬟们都走了出去,他最后抱拳微微一笑,走人。
……
诡异,好诡异,相当诡异啊。
霄白用力甩甩头,把这奇怪的感觉甩到了脑后,脱衣服,洗澡。水温正合适,她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等她醒过来,水已经快凉了。她三两下擦了擦身子,盯着那堆火红的衣服发起了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就想起了裴狐狸那张欠打的脸,顿时牙痒痒,还是把本来的绿衣服穿在了身上。
等她再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董臣站在门外,像是等候许久的模样。看到她仍然是一身的绿,董大执事的脸上有几分僵硬。这种僵硬法,似乎是忍着些什么。正正经经的董臣大执事眼神开始飘。
“怎么?”霄白明知故问。
董臣微微一笑,摇摇头叹气。
……
“有话直说。”白眼。
“公主珍重。”董臣抱拳,行礼。
“……”
轰隆隆——老天爷也来凑热闹,晴天霹雳。
霄白瘪瘪嘴满不在乎,小心肝却诚实地抖了一抖。
……
为什么有那么一种感觉,好像……跌进了一个大坑?
……
霄白惨烈记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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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王府是个诡异的地方。这诡异主要体现在裴言卿一走,王府上下就立刻没上没下没大没小,每个人看霄白的目光都饱含了同情,以及那一丝掩盖不了的幸灾乐祸。于此,霄白决定忽略不计。
晚饭自然是没她的份的,于是她又不得不折回了狐狸的房间去解决那一堆甜点。三盘甜点下肚,一不小心给撑着了,她困得很,直接躺到了自家小塌上。
裴狐狸准备的甜点是朗月的特产,是用一种叫香归的果子的汁水活着面粉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