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玄第12部分阅读
情玄 作者:rouwenwu
,急促的说道,“就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红蜡连忙跟住她,不料却被人群阻隔。不一会儿,琴璇纤细的身影便消失在视野中。
琴璇气喘吁吁的立在九阿哥府前,身上狼狈不堪。夜市离这里并不算远,只是她一路跑来,心里莫名慌张得很,竟绊倒了两跤。天上不知何时已经飘起雨星,琴璇刚刚病愈的身子受不住夜凉,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额头也开始发热。琴璇却无暇顾及这些,只静静的凝视着九阿哥府那厚重的大门,仿佛已经透过它看到了府中景致,看到了住了两年的璇玑阁,——看到了想看到的人。心里忽然感觉很满足,似乎能这样看上一眼,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
不知已经看了多久,雨慢慢大起来,将琴璇本已经沾了泥的衣服弄得泥泞不堪。琴璇仿佛忘记了时间——便是看一夜又有何妨,明天便要离开,永远无法再见。便是心里终于承认了这份感情又怎样,这已是终结,再也不会有机会让自己后悔。琴璇自嘲,自己是个多么懦弱的人,因为害怕伤害而不敢付出,甚至宁愿错过。只有到了这最后一刻,在确信自己将要离开的时候,才会直面自己心里的感觉,才会来独自悼念这份感情。
远处传来马车的辘辘声,惊醒了呆立在雨中的琴璇。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琴璇遥遥看见驾车的人,——方材!心里一惊,连忙躲在门口的石狮子后面。马车渐渐停下,一个熟悉的身形从车上走下,琴璇只觉心里又喜又悲。倾盆的雨浇在身上,打得自己一阵冷一阵热。他就那样在方材撑起的伞下,迈着依旧潇洒轩昂的步子向大门走去。琴璇头靠在石狮子上,闭上了眼睛,微不可问地低低叹了声,他和她,这便是最后一面了。
“爷!”方材的惊呼将琴璇惊醒,抬头已见胤禟立在面前,登时手足无措。遍身湿透,衣裳沾满泥迹的琴璇就这样立在胤禟身前,呆呆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他。方材举着伞跟上,待看到她不由瞠目结舌。不知多久之后,胤禟冷漠的声音才传了过来,眼睛里是浓浓的不屑与讥讽,“怎么,他不要你了,想起我来了?
一阵眩晕充斥着头颅,琴璇听到这句话,忽然笑了两声,身子一软,眼前不知是雨还是什么,模糊了整个世界。
第四十七章 酒后
帘子轻响,琴璇从镜中看到是莹儿来了。惊喜回头,不及开口就见莹儿蹲身福了福,“福晋,九爷让奴婢来催您快点。”
琴璇“哦”了一声,却懊恼地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立在她身后为她梳理的小柔霎时红了脸。莹儿了然,走上前接过小柔手中的梳子,轻声道,“我来,你先下去吧。”
房中只剩下琴璇同莹儿两个。莹儿巧手翻飞,神色专注。琴璇却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你现在在绮榭还好么?那郎氏可好相处?宝如和小双呢?”
莹儿红了眼圈,手上却不停,轻声嘟囔着,“这都是怎么了?九爷现如今怎么会对这样主子呢!”
琴璇自嘲地笑了笑,见头发已经绾好,便起身同莹儿一起向外走去。却听莹儿说道,“郎主子还好,平日里也只不过有些小性儿罢了。宝如在镂云轩,那儿的陈主子虽然出身低贱,却是个好脾气的。小双分在绿杨居服侍刘主子,也过得去。只是奴婢们心里面都舍不得福晋。——福晋去别院不过才一月光景,府里就一下进了三位主子。这倒罢了,如今福晋回来也一月了,春纤姐姐她们没跟着,也该把我们调拨回来啊!您这儿如今竟没个用得上的人服侍,房里统共一个丫头小柔,蠢蠢笨笨也就算了,还是个哑的!依福晋的性子,这可不要闷坏了!”
琴璇淡淡一笑,“既是都挺好的,就安心在那儿呆着吧。我如今——一个也就够了。”
莹儿气恼,却说不出话来。眼看走到门口,才低低开口道,“福晋纵是不争,心里也都有个底儿。郎主子是底下奴才的家生女儿,刘主子是五爷送的,至于陈主子——那日各位主子去请安,福晋也早该清楚了——出身勾栏。福晋如今受冷落,这三位主子虽是表面上恭敬,私下里却难说得很啊!”
琴璇点点头笑道,“我都知道了,你尽管放心。如今你们各有各的去处,而我——也自顾不暇了。平日里伺候主子,都小心些吧。”
莹儿点头。已行至门外,琴璇一眼看见门前停了三辆马车,马车前莺莺燕燕站了数位佳人,均是装扮精致。见她出来,众人连忙福身问安,琴璇微微点头,一个个看过去。三位新进的侍妾,她这也才是第二次见。陈氏依旧是怯怯的模样,也许是低贱的出身让她在这皇胄府中抬不起头来,两次见她,都是低眉顺眼,不敢说话。刘氏穿着淡雅,却是落落大方地面带微笑。眼光流转到她身边站着的郎氏身上,看得出她是花了十分的心思在今日的装扮上,一身杏黄,娇而不妖,恰到好处地衬着她那白皙精致的脸孔,真是娇艳欲滴。琴璇看了眼站在她们身后的兆佳氏,见她一脸关切,忙笑了笑,“九爷还没到么?”
兆佳氏皱皱眉,琴璇耳边忽然响起了郎氏轻细的声音,含娇带媚,“爷来了!”
琴璇回头,见胤禟一身朝服走了出来,身后随着完颜氏。一众人全部福身请安,却听胤禟略感不耐地应声道,“起吧!”
琴璇哑然失笑。自从那日在府门前见了他,这是第二次见到他,这“起吧”竟是听到他说的第二句话呢!直起了身,已见胤禟跨上马,五位侍妾也各自上了马车,却都不约而同的空出了第一辆,连兆佳氏和完颜氏这两位旧相识也不例外。摇头自嘲地笑笑,琴璇也径自上了车。
落下帘子,琴璇重又陷入一片静默之中。谁能料到呢?董鄂琴璇重新做回了九福晋,却沦落到从未有过的尴尬境地。春纤秋纹,在自己离开那天便被胤禟送至京郊别苑,“服侍福晋和小格格”,宝如莹儿小双则各自被分派了差事。偌大的璇玑阁,如今见不到一个熟悉的脸孔。虽是少人服侍,琴璇却深知自己这璇玑阁无处不是眼睛,想要迈出璇玑阁一步都成了妄想。如今这处境,可谓软禁,又如同隔离。果然啊,胤禟果然恨极了她,自打她回来便从不踏足璇玑阁,仿佛当她不存在一般。不仅如此,自己不在的这一个月,他竟连收了三个侍妾。虽说有的是兄长所送,推辞不得,可这也——见不到胤禟,却知他实在是夜夜笙歌。如果胤禟的目的是要折磨自己的话,那么他已经成功了。琴璇连连苦笑,现在这样子,除了苦笑,又能有什么消遣?
若不是中秋已到,按礼琴璇也该进宫赴宴,连这第二面还是妄想呢!琴璇伸手轻轻撩开帘子,远远望见胤禟骑在马上的模糊身影,低声叹了口气,要这样子熬到什么时候呢?
中秋盛宴设在御花园中,还没开宴,一眼望过去已是熙熙攘攘,众位郡王贝勒阿哥们相互拱手说笑着,一应嫡侧福晋们也行礼问安不停。九阿哥一众一到场,便引来不少眼色暗传。琴璇看到太子那桌上几位位分低下的妾侍一边向这边瞟着,一边掩嘴偷笑,心下了然——除了自己这位嫡福晋,胤禟身侧还有五朵娇花嫩蕊,确是惹眼了些。看了眼太子那桌,见丝毫不少于胤禟,鼻中轻哼了声。掉开目光,却对上了胤禛明了的目光,有些难堪,沉默一阵转过头去,见茗凤同五福晋湘宁站在一起,也往这边看,连忙迎了上去。
互相见过礼,茗凤似笑非笑,眼睛却瞟着胤禟那一桌的侍妾,“真够热闹的啊!我还真看不出来,表哥转性转地这么快!”
湘宁脸上微有些讪讪,毕竟刘氏是五阿哥送给胤禟的,此刻竟不好说什么。略停了停才挽了琴璇的手,皱眉道,“你同九弟是怎么了?前一阵子不还是好好的,怎么这就——”
琴璇回头瞅瞅自己那桌,撇了撇嘴,“他不是一贯如此么,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茗凤声儿却高了起来,“我就瞅不得你这副窝囊的样子!我看也就是你这么好欺负,他才会不在乎,一个一个地往回娶,你瞧瞧,如今连勾栏院里的下贱东西都弄到家来放着,成个什么样子!你就不能狠下心来治治他!”
琴璇看了一眼茗凤,笑地云淡风清,“那又怎样?我何必去自找麻烦?”心里却在慨叹,茗凤倒是有手段,八贝勒府硬是她一人天下,可那又如何?胤禩不是仍旧瞒着她有了个私生女儿么?
湘宁眉头一发紧皱,“我看着却是怪异的很。九弟虽然风流,可也不是这个样子。瞧这两个月,竟不是在寻欢作乐,简直像是成心糟蹋身子!纵是年轻,也不能不管不顾的胡来啊!”
琴璇闻言静默。茗凤同湘宁见她郁郁寡欢,没有精神,也便都不多说,走了开去。眼看快要开席,琴璇也只得一步步踱回去坐下。
一时皇帝同诸位皇妃驾到,赞了几句中秋佳节,众人连连附和。赏月、赋诗、分食月饼,一样样地进行。开了宴,琴璇这桌却诡异地沉寂,兆佳氏同刘氏性子沉稳,陈氏大气也不敢出,完颜氏早已不再出这风头,桌上数人却只能听见郎氏娇软的声音同胤禟说笑着。琴璇略觉刺耳,却也只能装没听到。
胤禟似乎心情不错,杯盏不停。宠溺的眼神全贯注在郎氏身上,一边伸筷,“喏,你不是最爱吃这个么?宫里做的可比府上的好多了,多吃点。”
琴璇低敛了眉,努力不动声色。却听郎氏娇笑道,“爷您又记错了!我几时说过我爱吃这鹅油春卷了?”
琴璇一窒,抬眼看向胤禟,却正好对上他尴尬的视线。胤禟抢先一步别开脸,端起酒杯一仰脖。琴璇有些呆怔,郎氏似乎也觉察到气氛不对,软语笑道,“不过既是爷搛过来的,那我就爱吃了。”
琴璇默默低头,却伸筷去搛了一块鹅油春卷,细细咀嚼,却辨不清口中的滋味——为什么,总觉得有一丝苦涩呢?
从宫中回来,众人各自分散。琴璇独自缓缓沿着湖畔走着,贪婪的呼吸着这宝贵的“自由”的空气。难得没人看着,难得可以流连在璇玑阁外,难得不用感受随时随地的“监视”的视线。琴璇淡声笑了笑,索性在湖旁坐下,静静的凝望着湖水出神,胤禟——到底想怎么样?
潺潺的流水声安抚了琴璇烦乱的思绪。不知在湖边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琴璇只觉腿脚都麻了,才不情愿的起身往回走。却见园中不知何时已闹翻了天,方材领着数十个奴才打着灯笼匆忙地搜寻着。琴璇不由一乐,是在找她么?用得着么?
悄悄绕开众人,回到璇玑阁中。依旧是安静沉寂地令人疯狂,琴璇推开门,却见丫头小柔正跪在正屋里瑟瑟发抖。琴璇一奇,扭头透过纱帘看见胤禟坐在里屋。轻声叹了口气,推了推小柔,“你先下去吧,这儿没你的事儿了。”
转身掀起帘子,冲天的酒气却传入鼻中。胤禟坐在桌前,桌上已空了三四个酒壶,仍旧不停地喝着。琴璇皱了皱眉,“九爷——”
胤禟声音冷漠,“你去哪儿了?”
琴璇开口,“不过在湖边坐了坐而已。琴璇不知九爷要来,回来晚了,请九爷原谅。”
胤禟闷闷哼了一声,手里酒杯却不停。琴璇看不过去,走上前伸手夺过酒杯,“别再喝了。”
胤禟冷笑,也不管酒杯被夺去,竟直接对着壶嘴喝起来,“怎么了?怕我酒后乱性?”
琴璇蹙额,劈手抢过酒壶,“九爷您醉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胤禟并不发怒,手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却是不稳,竟踉跄了好几步。琴璇赶忙扶住,却听他低声自言自语,“就是乱了,又怎么样?”
琴璇正忙着尽力撑起他沉重的身躯,不防他一手伸直腋下,竟将自己凌空抱起。惊呼尚未逸出嘴角,已被抛在床上。连忙欲坐起来,却被胤禟压下,动弹不得。琴璇慌慌的推着他,“九爷,你醉了——”
胤禟不依不饶,一手将她两只推挡的手臂固定在她头上,一手胡乱的扯着她的衣服。“哧”的一声,外袍一下子被扯开,随后白色的薄纱内衣也飘落身畔,身上只余粉嫩的小兜儿。胤禟灼热的双唇迫不及待的在琴璇雪白的肌肤上留下嫣红的蝶痕,近似啃啮,全不顾及身下人的紧张慌乱。琴璇满脸涨红,身上也泛起了浅浅的粉色,扭身躲闪,耳边却充斥着胤禟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感觉到胤禟的手绕到颈后,解开了肚兜儿的颈扣,登时一阵颤抖,声音竟含了哭腔,“胤禟——”
胤禟一窒,她是第一次这样叫他,竟如揪动了自己的心一般,欢喜、心痛全都涌上心头。却听她喘息不定地央求道,“——别这样。”
甜美的声音此刻竟如烈焰,燃尽了所有的理智。床帷深垂,掩住了满腔狂热的欲望,——连同那冰冷的绝望。
第四十八章 讥讽
琴璇坐在帐中,看着微微露出的玉腕上三指轻搭,心里些微有些不安。湘宁陪她坐在床上,看到发须花白的李太医皱紧了眉头,不由也有些忐忑。良久,太医才收回手,却是沉吟不语。琴璇耐不住,轻声问道,“李大人,我这是怎么了?”
李太医立起欠了欠身,“回福晋的话,据下官诊断,福晋这是喜脉无疑了——”
湘宁闻言大喜,瞅着琴璇乐道,“瞧我说准了吧?就说呢,怎么好好的就干呕个不停。”
琴璇大睁了眼,仍旧有些怔怔。湘宁推了她一把,“怎么,乐傻了?”
琴璇恍惚抬起眼,对她笑笑。湘宁忙不迭的笑着对李太医道,“大人辛苦了,回头九阿哥知道了,赏钱可少不了喽!”
琴璇心里苦笑,九阿哥?都两个月没见了,怕是他也没想到,那一次酒后——竟就让自己怀孕了呢。手不由轻轻抚上小腹,一种奇妙的感觉充斥心头,不知是欢喜、是期待,还是莫名的欣慰。却见李太医脸上没半分喜色,眉头更加皱紧了些,还连连摇头,不免心内生疑,“李大人,有什么不妥么?”
李太医面露难色,踌躇了一会儿才道,“回福晋,您体质偏弱,现下的身体并不适于怀胎。这胎虽是才两个月,已有不稳之相。怕是——而且,若是硬要保胎,恐怕于福晋的身子有碍。您看是不是——”
湘宁脸色一变,看向琴璇的神色中透着担心和怜悯。琴璇怔了怔,忽然开口道,“我要这个孩子。”
李太医唯唯退了出去,湘宁看了琴璇半晌,开口叹道,“我也知,你如今的处境,确实需要个孩子出头。可还是身子要紧不是?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年轻,同九弟的日子还长着呢,既是这胎不合适,不如就——”
琴璇握住她的手,忽然不知为何,心里坚定起来。“五嫂别说了,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我真的想要。”
湘宁摇摇头,长叹一声,“你就是这个倔脾气!”复又打量了一下琴璇空荡的屋子,紧了紧握着琴璇的手,“九弟也忒不象话了。你如今有了身子,比不得往日。你这儿又没有贴心的人,凡事可要小心啊。”
琴璇点点头,朝她笑了一下,“多谢五嫂了!五嫂要真疼我,就常常过来瞧瞧我,陪我说说话吧!”
湘宁闻言笑了起来,鼻中却忽地一涩。抬头看了看天色,佯笑道,“那成,只是我若来的常了,你可不许烦我!今儿就罢了,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吧。”
琴璇点头送她出门,行至院口却见湘宁回头一笑,“只盼着九弟知道你有了身子,能多疼惜你一些。成日家这么着,叫我这外人看了都心疼!”
琴璇鼻中一酸,却忍住了即将溢出的泪水,朝湘宁笑笑请她放心,却在回转身子的时候视线下意识地在胤禟书房的方向停留了一下,只是一瞬,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与此同时,书房中一片沉寂。胤禟负手而立,站在他面前的李太医弓着身子,不敢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九爷。地上的茶盅碎屑无人收拾,依旧保持着小半个时辰前刚刚被摔在地上的模样。侍立在一旁的方材大气也不敢出。最近这几个月,九爷脾气格外的暴躁,府中的奴才连一点小错都不敢犯。本以为福晋回来后一切能好点儿,怎么知道——方材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却不敢乱动声色,惟恐惹恼那已经暴怒的主子。
“她怎么说?”胤禟一句冷冷的话忽然打破房中沉寂的空气。李太医愣了愣,待到反应过来忙应道,“回爷的话,福晋说,她不会舍掉这个孩子。”
“哦?”胤禟似乎没料到,挑了挑眉。慢慢踱近了几步,仿佛不甘心地问道,“真的没办法么?”
李太医深低了头,惶恐地答道,“下臣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九爷。实是福晋的身子一向欠缺调理,这一胎必是怀不住的。若是现在不拿掉,等到将来——恐怕福晋的身子经受不住啊!”
胤禟闭了闭眼,眉头紧紧蹙了起来。良久,才见他挥挥手道,“开方子吧。”
琴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着面前的药怔怔出神。小柔涨红了脸,端着那碗药只觉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冒着热气的浓黑药汁已经渐渐冷了下来,琴璇才缓缓转过头,看着立在房中神色尴尬的方材,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口,声音冷得惊人,“你再说一遍。”
方材本就深垂的头埋得更低了,小声嗫嚅道,“爷——爷吩咐,这孩子不能留。请福晋喝药。”
琴璇忽然间勃然大怒,手使劲一挥,药碗“啪”的落在地上,乌黑的汤汁溅在琴璇白底织锦的袍子上,分外难看。却顾不得这些,起身向外走去。待方材回过神来,琴璇早已冲到璇玑阁口。连忙拦住,赔笑说道,“福晋您请听奴才说句话——”
琴璇却打断他,失去了平日的理智,“他在哪?书房吗?我要见他。”
方材慌忙伸臂阻挡,“福晋您忘了,爷说过的不准您出去——”
琴璇瞪他一眼,厉声喝道,“让开!”方材面色为难却仍旧挡着,琴璇不由心头火起,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举止,伸手用力将他推了开去。方材赶在身后,见她脚步急促,不得不大声招呼着园中的奴才——“拦下福晋!”却被琴璇冷冷撂下的一句话惊得目瞪口呆,——“不想活了你就拦着我!”
“哐当”一声,书房的门被狠狠“撞”开。环坐于书房之中的胤禩、胤礻我和胤祯不由一怔,见闯进来的竟然是一脸怒色的琴璇,不由都将目光投向胤禟。胤禟脸色一白,抓着椅子扶手的手紧了紧,方站起来走了过去。“什么事?”低低的声音依旧是无比冷漠,负在身后的手指却不自主地颤动了下,胤祯眼尖发觉,却不动声色。
琴璇抬头看着胤禟,松开了紧咬着下唇的牙齿,神色中带了希冀,轻轻开口问道,“那碗药,不是你让送的是不是?”
胤禟冷冷“哦”了一声,接着说道,“是我。”
琴璇身子一颤,难以置信地望着胤禟,声音颤抖,“为什么?”
胤禟面无表情的定定看着她,忽而一笑,一闪而过的嘲讽和狠厉落入琴璇眼中,却见他凑近了自己,附在耳边低声笑道,“我的福晋,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会留着你们的杂种吧?”
“啪”的一声,房中坐着的几位阿哥全都惊地立了起来,只见胤禟脸上清清楚楚留了五道红痕。胤禟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连姿势都没变。胤礻我不由上前两步,“九哥,你——”
却见琴璇颤抖着身子,刚刚打过胤禟的手不但没放下来,反而指了胤禟,深深的恨意随着话语流淌出来,“你明明知道——”却在此哽咽,转身向外跑去。
“啊”的一声轻叫,将胤禟扯回现实。却原来琴璇同正从房外走入的方材撞倒了一起,琴璇后退了几步,身子倒在高高的书架上。胤禟心中着急,手却不知为何没有伸出去,眼睁睁地看着琴璇摔倒在地,看着一本又一本厚重的书砸在她身上,看着她纤细的身子缩成小小一团……直待白色袍子下摆映出了刺目的红,才恍然醒过来一般,气急败坏地吼道,——“太医!”
天边放出缕缕微光,门窗紧闭的房中渐渐变亮。帷幕深垂,高床暖枕中卧着的人儿明明已经醒来,却向被中缩了缩,头埋入黑暗。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房中才响起“吱呀”开门的声音。
床帏被勾起,霎时夺去了最后的黑暗。瞧见床上的人蜷缩成一团,进来的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轻唤道,“格格,起身吧!”
琴璇身子轻颤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春纤?”
春纤抚慰似的朝她笑笑,轻轻伸手扶她稍微坐起。“你回来了?秋纹呢?”琴璇沙哑的声音连同苍白的脸庞让春纤红了眼圈,连忙转过身定了定神,片刻才回转笑道,“都回来了,还有小格格。是九爷昨儿个深夜打发人去接的。”
琴璇点点头。春纤递上热帕子给她擦了擦脸,才低声叹道,“格格这是何苦!这么折腾自己,九爷心疼,格格就好受了?”
琴璇冷声,“别跟我提他。”
春纤笑笑,“我不提就没人敢提了。昨日的事春纤都知道了,太医都发了话,这孩子不能留,九爷还能怎样?若不是疼惜格格身子,爷犯得上么?”
琴璇冷笑,春纤这么说,只怕她没听到胤禟那句恶毒的话吧。也是,换了谁谁能想到,自己的丈夫,会冷下心来这样污蔑自己呢?
春纤替她拢了拢发,在她耳边说道,“格格不在的那些日子,外头只道格格在别院,却瞒不过我同秋纹两个。说实话,格格做下这样的事儿,连我们这些奴才都看不过去。格格您仔细想想,且不说这些个皇子阿哥,天生的尊贵傲气。但凡是个男人,谁能容得下这样的作为?九爷如今却也只不过是冷着您。听说昨日您连巴掌都招呼到人家脸上了,也不顾及他阿哥的脸面,他却连夜找我们两个回来,可见他对格格还是满心眼儿的眷顾。格格您这又是闹的什么别扭?”
琴璇别过脸去,却听她说道,“格格年轻着呢,又是九爷心尖儿上的人,等养好了身子,想要多少孩子没有?”
琴璇怒喝一声,“别说了!”一腔怒气散不出来,硬生生叫春纤的这一堆话堵了回去,只觉气闷地难受,索性重新翻身躺下。春纤闭了嘴,却见秋纹端了药碗掀帘进来,身后跟了胤禟,竟也煞白的脸色,想是一夜未眠。春纤不敢出声,朝床上努了努嘴,摇摇头。
秋纹将药碗递给春纤,上前轻轻拍拍琴璇的肩,“格格,起来喝了药再睡。”
琴璇闷声道,“不喝。”
秋纹哭笑不得,只得哄道,“格格!秋纹都三四个月没见着您了,您就给我个背影不成?这药若是不喝,格格的身子什么时候能好?莫不是想总这么躺在床上?”
好歹说得琴璇起意,秋纹忙在床头垫了几个软枕,扶她躺好。从春纤手中接过药碗,吹了吹热气,舀起一勺送到琴璇唇边。泛苦的气味冲鼻而来,琴璇嫌恶地偏了偏头,却觑到胤禟站在床尾,注视着自己。登时心中怒意翻腾,夺过药碗竟直接朝他摔了过去,一边嘶哑的嗓子恨声道,“你满意了?”
第四十九章 真心
青瓷药碗“啪”地碎裂,温烫的药汁溅了胤禟一身,沿着袍服滴滴答答的向下淌着。春纤秋纹都吃了一惊,想要上前却见胤禟动也不动,缓缓抬起的眼皮下冷光摄人,令人心窒,声音带着寒意,“再去端一碗来。”
琴璇将脸背过,胤禟转身,一撩袍子坐在桌旁椅上。瞧见斜倚在软枕上的琴璇闭了眼假寐,忽的冷冷开口,“觉得委屈,是吧?”
琴璇不理,听他继续说道,语意薄怒,“你有什么可委屈的?我冤屈了你么?你身子纵然是我的,心呢?一直都搁在人家那儿吧!当我的福晋,是不是太屈着你?既然如此,你还回来做什么?”
春纤悄悄捧了药进来,看了看琴璇,目光又投向胤禟,见他示意,连忙将散着热气的药碗放到胤禟身旁桌上,又轻轻退了出去。
琴璇脸色青白,胤禟却不依不饶,接着开口,“你自己凭良心说,我哪一点就让你这么厌恨,挖空心思、迫不及待的跟人家走?我对你不够好么?你要自由,我给。你一个阿哥福晋,我硬是准了你穿得不伦不类的满大街乱转;你怕我,不让我碰你,行,我都能受的住跟你睡一张床上也不动你一下,你去问问看,还有哪个正常男人做得到?香香软软的身子躺在身边儿,却只能看不能碰,任凭什么男人,能容得下自己的女人这么任性?你掉到水里头,你惊了马,我哪次没有拼着自个儿性命不要去救你?我府里府外这么多女人,因着你全成了摆设。这些都还不够么?比不上他一个眼神,一句轻飘飘的话?你都是怎么对我的?你是真傻呢还是连心都没有?”
“我不管你嫁给我之前跟他有什么,既是招惹上了我,就该死了那条心。他能给的我都给了,我能给的,他能么?换了他是我,你能都两年了还是个女孩儿的身子?没错,我是强要了你,你恨我吧?——我早该强要了你,白白受了这两年的折磨,有半点儿用没有?我连阿哥的身份都放下了,陪着你疯玩儿,大半夜的不温香暖玉的伺候着,陪着你去逛什么见鬼的夜市!你当我傻子是吧?巴巴儿的去给你买冰糖葫芦,一转脸儿你就上了人家的马车!你以为我没看见?”胤禟嘴唇发白,冷哼一声,“我什么时候不分一只眼睛放在你身上?你倒是狠心,才看到你你便将帘子放下来了,怎么,你也会愧疚么?”
琴璇牙齿咬住的嘴唇已经隐隐见了血痕,胤禟却冷笑,“我只差把心剖出来给你,你却连看都懒待看。我这两年的日子好过么?日日猜你的心思,想尽办法讨你高兴,你心里哪怕有一丝我的影儿呢,就不会这么对我!你伤我这么重,我说两句话你就受不住了?做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骗谁?你是看准了我拿你没办法是吧?你想得不错,我如今就是看不得你高兴,偏就要跟你拧着!凭什么,凭什么你让我整个人都乱了,让我在你面前没一丝儿阿哥的金贵,让我拚了命地喝酒找女人,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你自个儿却不管不顾地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你把我当什么?”
琴璇忽的扯起被子蒙住了头,不去听,也不去想。胤禟见状,脸色骤然铁青,目光凌厉。端起了桌上已经放凉了的药走过去,伸手扯开覆住琴璇的被子,一边厉声说,“你躲什么?觉得欠了我的是吧?老实把药喝了,留着你下半辈子赔我!”
琴璇由他将被子扯去,也不说话,也不挣扎。只静静扭过头去,貌似平静无波的眸子愈发激怒了胤禟,伸手将她的脸扳过,逼视着她,“喝药!”
琴璇眼睛却不看向胤禟,胤禟狂怒,掐住她的下颌迫她张口,一手端着药碗朝她口中灌去。琴璇猝不及防,被灌了满满一口,却执拗着不肯轻易喝下。仿佛为了躲避,又仿佛为了泄愤,双拳用尽力气捶打着胤禟,拼了命的想要推开他。一时药汁呛到气管,猛烈地咳嗽起来,浓黑又苦涩的汤药顺着瓷白的颈子流下。眼见琴璇咳地难受,一张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憋得通红,胤禟忽的心头一软,撇了碗,也不去顾及身后那“啪”的一声碎裂,伸臂拥紧了她,哑声说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活该受你折磨!你只说,要我怎么做才好?”
琴璇咳得身子都软了,好容易缓过劲儿,便听到他这样的话语。一时百感交集,恨、怨、爱、痴,全部涌上心头。无法推开他,心中的怨怒却让她忽然张了口,狠狠咬在胤禟肩头。胤禟闷哼一声,却忍痛由她咬着,仿佛只有这样苦楚,才能稍微抵消心头的伤痛。
琴璇狠狠咬着,不知多长时间,大睁着的眼睛中忽然“哗”的一下溢出泪水,登时全身失去了力气,任由自己靠在胤禟怀里。泪珠儿大颗大颗的沾湿着胤禟的肩膀,却听她低声说道,“胤禟,——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胤禟身子一僵,缓缓放开了她,看着她无声流泪,却仿佛弄湿了自己一整颗心一般。神色复杂地定定看了眼,嘶哑的声音伤痛而绝望,“以后不会了。”
胤禟慢慢直起身,踉跄了一步退后,才转身缓缓朝外走去,似乎身后割舍的是这一生中最眷恋的事物。纵然心里不甘不愿,又有什么办法呢?折磨她,不如说是在折磨自己。既然自己令她这样厌恨,久久纠缠又有什么意思呢,不如远远躲开。今后——无论她想怎样,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掀起了帘子迈步出去,却终于在帘子落下后失去了力气,背倚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纵使是天皇贵胄又如何?能强留她在身边,能强得到她的身子,也能强要了她那颗心吗?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也终只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耳边仍响着房内琴璇低低的哭泣,抽噎着竟喘不过气来。喃喃出口的一句话却让胤禟霎时白了脸,“——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不敢置信地微微转头,薄薄的纱帐掩不住房中人儿肩头耸动、楚楚可怜的身影。却听她边哭着边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会爱上你?既然回不去了,明明同他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决定,为什么脑子里却全是你?明明可以远远离开,却临走之前还是想要再见你一眼;明明是被你强迫的,却对你恨不起来;明明知道那孩子对身体不好,却还是想要他,——只因为那是你的!为什么……”
琴璇将头埋入两膝,由着不受控制的泪水浸湿膝头的被子,闷闷的声音却让门外的人缓缓站直了身子。“你已有了那么多女人,为什么还要招惹我!我已经够惨了,这儿什么都没有,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自由,心里有话不能说,纵使难过脸上还要装着笑……对这个磕头对那个行礼的,一辈子就要守着这巴掌大的天空过下去!所有的人都不讲道理,只知道拿身份压人,只知道算计来算计去。我怎么甘心就这样一辈子?现在我走不了了,本以为你是唯一的依靠,你却为什么这样对我!”
胤禟向前迈出一步,却又停住。琴璇微哑的声音听在耳中格外令人心疼,“我本来心无挂碍,你又为什么扰乱我?让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该怎么办?”
“为什么不告诉我?”忽然响起的低沉又急切的声音让琴璇一惊,竟是胤禟重新回转,“为什么要瞒着我?”
琴璇满是泪痕的脸上仍是怔怔的神情。忽而转了身子躺下,背对着胤禟。胤禟犹疑了一下,大步上前却轻轻扳过她身子,急切却温柔的吻落在琴璇泪迹斑斑的脸颊,一下又一下。琴璇偏开脸,胤禟唇搁在她耳畔,柔声低喃,“你要什么我都给,只不许——再这样折磨我——和你自己!”
琴璇低垂了眼皮,却听胤禟低声说道,恍如央求,“我还是你唯一的依靠好不好?这儿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亲人。你心里有话就告诉我,不想装高兴就不要装,由他们去。你想要自由我给,你想怎么样都行。你讨厌谁,咱们就再不见他,也用不着朝他行礼请安。不喜欢算计,我就把府里的人都迁出去,只留你一个,好不好?”
琴璇好久都不说话,胤禟看着她,心里越来越没底,却见她睫毛微动,“我讨厌你,能不能不再见你?”
胤禟一怔,片刻眉眼间浮出笑意,在琴璇唇上浅啄了口,“又胡说。”
第五十章 主意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清醒过来琴璇便吓了一跳,“胤禟?”
床边坐着的正是胤禟,也不知在黑暗中坐了多久,见她醒来,笑笑伸个懒腰,“才用了晚膳就睡,也不怕积食。”
琴璇唤春纤进来,点了灯。皱皱眉望着胤禟道,“你怎么在这儿?来多久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胤禟面上有些不自然,半晌才低声道,“只是来看看你,——总怕不是真的。”
琴璇脸颊缓缓浮上红色,见胤禟凝视着自己,也有些发窘,正欲转开脸却见春纤掀帘进来,对胤禟福了一福,“爷,福晋该吃药了。”
琴璇脸顿时皱了起来,胤禟瞅见她这样,不由一乐,接过碗朝春纤点点头,“给我吧。”春纤下去,胤禟转过头来却见琴璇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又要喝?头前儿不是喝过了么?”
胤禟伸手扶她坐起,“太医嘱咐了,这药早膳前一次,晚上睡前喝一次。”说着一勺药已经递到琴璇唇边,琴璇嫌恶地转头,胤禟见她如此,笑着哄道,“乖,喝了药给你糖葫芦吃。”
琴璇“噗嗤”一乐,嗔了胤禟一眼,“当我是小孩子呀!”
胤禟笑容不变,眼神充满疼宠,“这么任性,可不就是个小孩子么!”
琴璇皱着鼻子喝下药,听得这话脑中忽然想起,在胤禛那里的时候,不管多苦的药自己也最多是心里抱怨,从不敢任性。是慑于胤禛身上散发的气势,还是——也许只有在真爱的人面前,才会这样毫不掩饰吧!
胤禟放了碗。琴璇朝他伸手,“糖葫芦呢?”
胤禟却端了茶来,刮刮琴璇的鼻子,“漱漱口。要睡觉了吃那个不好,都给你留着呢,明儿再吃。”
琴璇撇撇嘴,却依言接过茶。同胤禟说了会儿话,竟打起呵欠来。“喝了这药就是想睡,”琴璇摇摇头笑道,“你也早些回去睡吧,明早不还得早起么!”
胤禟敛了笑,佯装可怜,“你让我上哪儿去?我没地儿去了,就赖在你这儿。”
琴璇见他当真开始解扣子,瞪他一眼,笑道,“是地方多的花了眼了吧?我替你想想,要不去绮榭?郎氏机灵俏皮,可爱得很啊!或者绿杨居?刘氏可算是柔情如水,进退有礼。再要不镂云轩?那陈氏楚楚可怜的,多么惹人怜爱!你说呢?实在厌了,外头不还有的是么?喜欢什么样儿的,不就是你九爷一句话?”
胤禟好气又好笑,轻轻拧了一下琴璇脸颊,“今儿个晚膳也没搁醋,怎么这么大酸味儿!”一边俯下身子,指了指领口,“快,这里别住了,帮我解开。”
琴璇却不伸手,接着笑道,“敢情九爷念旧?那最好了,兆佳姐姐的温柔可人可是无人能比的,就是完颜姐姐爽利大方也很得人心,要不去瞧瞧她们?”
胤禟瞅她一眼,也懒待等她给自己解开扣子,索性一把扯开,只剩了薄薄的贴身衣衫,吹熄了灯,翻身躺在琴璇身侧。一边掀开被子盖上,一边笑道,“不错,我就是念旧,且只念你这个旧人,清楚了?”
胤禟等了会儿,没等到回答,伸手轻轻握住琴璇的手,低声探询道,“她们今日来看你来了?”
琴璇“嗯”了一声,又道,“不是你吩咐的么?”
胤禟紧了紧手,“生气了?”
琴璇答道,“没有。”胤禟一怔,又听她闷闷的声音,“反正生气也没用。”
黑暗中胤禟唇角一勾,“怎么没用,你瞧着讨厌谁,把她迁出去就是。要不——都迁出去?”
琴璇冷冷“哼”了一声,开口道,“你倒是狠得下心。”言毕想了想又叹口气,“还是算了,对她们也不公平。”
胤禟探身过来,在她额上轻?br /免费txt小说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