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玄第16部分阅读
情玄 作者:rouwenwu
哥,这,嫂——”
怀拥佳人的美事被打断,胤禟无奈的笑笑。伸手欲推开琴璇,却发现她抬头望了胤礻我一眼,眼神幽怨,复又转头回来,非但没放手,反而更加抱紧自己。心里不由欢喜又尴尬,却见胤礻我摸摸脑袋,干笑两声,“啊,这个,我先走了,九哥我什么都没看见。”
琴璇气恼地瞪住胤礻我背影,抬眼却见胤禟一脸好笑。别开视线,他却附在了耳边,厮磨着鬓发低笑,“叫人看了去,羞也不羞?”
琴璇看他一眼,忽然使劲推开他,恨声道,“你们没一个好人!”
扭头便走,胤禟却赶了上来,一把从身后抱住,朗声笑道,“没错,我就是最坏的那个。”
第六十一章 废储
纷乱了一晚,第二日天还未亮,胤禟等诸皇子便被召集至主帐之前,迎接那个“谋划已久”的成果的到来。康熙令做了三十三年太子的胤礻乃当众跪倒在地,垂泪而训。其间竟痛哭扑地,几不可言。一番数落,数度痛斥之后,命将胤礻乃即行拘执,将胤礻乃的党羽六人——索额图之子格尔苏、阿尔吉善及二格、苏尔特、哈什大、萨尔邦阿俱行正法,而其他四人——杜默臣、阿进泰、苏赫陈、倪雅汉充发盛京。
可笑的是,在除去了太子的几乎所有拥护者之后,康熙竟询问众臣意见。官场之人自然看风使舵,谁会在这个时候逆风而上呢?只见诸臣均流涕叩首奏道,“谕旨所言皇太子诸事,一一皆确实,臣等实无异辞可以陈奏。”琴璇听得此话,不由暗叹,锦上添花者易见,雪中送炭的人却难寻。这些痛哭流涕的大臣们,有几个不曾在太子鼎盛时期歌功颂德?墙倒众人推,原来古今皆是如此。
胤禟志得意满,平日在外自然是不露声色,面对琴璇时却免不了流露得色,琴璇也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终。胤礻乃居太子位多年,平日难免骄横放纵,遗人话柄。但若说他大j大恶,却也言过其实。琴璇暗思,胤礻乃也许是出色的,但却失败在他有一群比自己更出色的兄弟上。他行事温吞,缺乏决断。若不在太子之位,或许也能成为一位贤王,只可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胤禟这么说的时候眸子里精光闪动,摄人心魄,——确实啊。谁能想到,从科尔沁草原上的“谋刺”事件,到所谓的“逼近布城,裂缝窥视”的告密,再到被逼无奈的“调动丰台兵马”,一切竟全皆出自胤禟几人的策划呢?自然这其中也免不了胤禛的视而不见甚至有意无意的帮助,虽然他数年来附从太子,但毕竟就如胤禟所说,太子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乐见其成啊!
琴璇心里莫名一阵寒冷。历史是自己已知的,可真地面对兄弟阋墙,心里却为他们感到难过。生为皇子,或许,这是他们无可奈何的命运,卧榻之旁从来无法容人酣睡——成者王败者寇,即便是兄弟也难以例外。
午睡方起,琴璇一摸身旁无人,便知胤禟必是又去了八阿哥那里。今天已是九月初七,太子被拘禁也已过了三天。康熙自从那日起便身体不适,因为太过哀痛,竟不思食寝,甚至右手无法书写。御医没说什么,或许是中风了吧。琴璇胡乱想着这些,翻了个身,却见春纤轻轻掀帘进来。揉揉额头坐起,琴璇擦了把脸,开口问道,“九爷是何时出去的?”
未及听到回话,琴璇便看到帐口有人探头探脑,低声同立在帐口的方材不知说着什么。心下起疑,唤他二人入内,“鬼鬼祟祟的,出什么事了?”
那人原是个小厮,本就一脸慌张,此刻听了此话更是惶遽,“回福晋的话,奴才是八阿哥府上的,才——才皇上召八阿哥、九阿哥问话,我们福晋担心有事,也怕福晋担心,遣奴才过来请福晋过去叙话。”
琴璇一惊,连忙起身。出来踌躇了会儿,却不往茗凤帐子去,转而走向主帐。一边走着一边遣人询问,竟得知康熙不止召了胤禩、胤禟,还有胤祉、胤禛。琴璇皱眉思索,此刻前去真是毫无用处,可是一来坐在帐中等着确实熬人,这个紧要关头康熙召胤禟他们,所为何事?二来,茗凤那里——实在是不愿前去,无论她对自己的欺骗是否存心,都导致了胤祥无奈的“告密”,自己该怎么面对她?
不自觉已经走到了主帐之前,琴璇不敢再靠近,闪身躲在旁边一个小帐之后,不由苦笑,自己又跑来做什么?秋日的阳光暖暖洒在身上,琴璇却越来越担心,胤禛那日对胤禟等人的做法多加讽刺,如今都被召入,可千万别……唇角不由自嘲一笑,明明知道历史,怎么一到紧要关头,还是止不住担心?
“哟,看来这小川子办事儿是越来越不牢靠了!请人都请到这儿来了?”熟悉的调笑声响在耳后,琴璇一僵,回首淡淡一笑,福下了身,“八嫂吉祥!”
身前的人一声冷笑,猛然伸手抓住了琴璇手腕,琴璇抽了抽手,她却越发掐地紧。禁不住怒目相向,却见她一脸不屑,“你是在怪我?我这工于心计、老谋深算的人配不上同您九福晋说话是么?”
琴璇气恼,咬牙挣脱冷笑道,“八嫂这样聪明的人,算计别人都不用自己出头。琴璇只是自知愚笨,不敢高攀而已。”
茗凤涂了粉的脸上也浮出恼怒的红色,“我怎知你会跑去告诉老十三?我不过是料到了身边儿有他们的人,想个法子找出来罢了。谁知道没找出那眼线,倒发现——”
“倒发现我偷偷去告密?”琴璇冷哼,打断了茗凤的话。“便不是我,你难道不想想胤祥若以为春儿出了事,会做出什么来?都是一家子的兄弟,你怎么狠得下心!”
茗凤捂帕而笑,却惹得琴璇更加恼恨。“真是笑话,我可不知你竟如此天真!兄弟,你何时见这皇家有什么兄弟之情?”茗凤甩了甩帕子,“何况同后妃暗通曲款,本就是他不对!这次也算让他得个教训,那春嫔的事,正主儿都没出头呢,他着个什么急!”
琴璇闻言,回身便走。茗凤却赶上一步,挡在身前,“琴璇,你可别错了主意。既是九阿哥的福晋,就别再为别人操心!一则传出去不好听,二则,这也不是你操心地起的!爷们儿的事儿,咱们做女人的最好少插手,更别如你,竟会帮着外人!你难道不知,这些年老十三明里暗里也没少找咱们的麻烦么?也算胤禟纵容你,由你做出这种事来!亏得此次歪打正着,老十三不去,仅凭老大一人之言,还说不动老爷子。可下次怕就没这么好运了!胤禟苦心谋划,若回过头来发现自己的身边人向着别人,你让他怎么办?”
茗凤言辞恳切,琴璇虽是怒火上涌,此刻却无话可说。半晌方道,“我永不会背叛胤禟,但胤祥也是我的朋友,这次却是我害了他,你让我能怎么办!”
茗凤笑了一声,“只怕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家可不这么想呢!”转眼间琴璇脸色难看,忙缓了语气,“况且也不算害了他,这不都还好好的么!”
琴璇没有说话,怒气却渐渐消解。茗凤笑笑,“就别跟我置气了!我骗你是我的错,左不过我设宴,好好赔个礼,咱们还是好姐妹,嗯?”
琴璇看看她,勉强扯出一笑。心里却暗叹,这皇家既没有兄弟之情,又何来姐妹之谊?茗凤会如此,莫不是因为胤禩此时少不得胤禟出力,关系自不好搞僵。其实胤禟又岂会因为这些闺阁间的争吵而同胤禩交恶呢!思及于此,不由心灰意懒,自己同茗凤,便是和睦如初,也还是有了隔阂。在必要的时候,她仍旧会利用自己,而自己,也再不肯轻信她的言语。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啊!罢了罢了,左右一切都是面子上的功夫。这样想着,脸上淡淡笑笑,“你说的是。我们还是——好姐妹。”
不远处主帐帘子终于掀起,胤祉、胤禛、胤禩还有胤禟缓步走出。琴璇不敢出声,待他们行至身前才从帐后转了出来,“胤禟!”
一行人看向琴璇同茗凤两个,二人忙不迭地行礼问安。胤禟惊奇,携了琴璇的手问道,“你怎么来了?”
琴璇却未回答,只忙忙地问他有事没事。胤禟眸光闪动,轻轻一笑,“放心,是喜事!皇阿玛不过找我们几个问话,才又把内务府的差事交给了八哥,”紧接着又抬头笑道,“八哥,可要恭喜你了!这差事一接,多少人得红了眼!”
胤禩温和的笑笑,不见多少张狂神色。倒是茗凤,一脸的欣喜,“真的如此?那可真要庆祝庆祝了!”
耳边似有还无的一声冷哼,琴璇抬头,却对上一旁胤禛讥讽鄙视的眼神,禁不住心头一窒。眼见他同三阿哥胤祉转身远去,耳边胤禟却倒抽了一口气,“璇儿,怎么回事?”
琴璇回神,见胤禟正注视着自己刚刚被茗凤攥住的手腕,许是用力太大,竟浅浅的显了几道红痕。琴璇抬眼见茗凤下意识地朝这边瞄了一眼,连忙笑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你自己?”胤禟挑眉,见琴璇微红着脸使劲点点头,心下方有些明白。登时心中一热,也不管身在帐外,青天白日,面前还有胤禩同茗凤两个,竟忍耐不住将她一把揽过,惹得琴璇一声惊呼。继而又被他醇厚柔和的声音扰地脸色益发灿如红霞,“就这么担心我?”
第六十二章 托付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十六日。圣驾抵京,召诸王贝勒、满汉文武大臣于午门前,宣布废斥皇太子。又云,“当胤礻乃幼时,朕亲教以读书,继令大学士张英教之,又令熊赐履教以性理诸书,又令老成翰林官随从,朝夕纳诲,彼不可谓不知义理矣。且其骑射、言词、文学无不及人之处,今忽为鬼魅所凭,蔽其本性,忽起忽坐,言动失常,时见鬼魅,不安寝处,屡迁其居,啖饭七八碗尚不知饱,饮酒二三十觥亦不见醉。非特此也,细加讯问,更有种种骇异之事。”“以此观之,非狂疾何以致是。”
九月十八日。令将胤礻乃幽禁于咸安官。祭天之前,康熙命胤礻是及众皇子将告天祭文给胤礻乃阅看。胤礻乃言:“我的皇太子是皇父给的,皇父要废就废,免了告天吧。”又言:“皇父若说我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只是弑逆的事我实无此心。”康熙帝得知后,命启开胤礻乃颈上之钡,并告知胤礻乃:“为你得了疯病,所以锁你。”
九月二十日,胤礻是奏言:“胤礻乃所行卑污,大失人心。相面人张明德曾相胤祀后必大贵。今钦诛胤礻乃,不必出自皇父之手。”康熙闻言,随即命令胤礻是将张明德拿交刑部尚书巢可托、左都御史穆和伦审问。
九月二十五日,康熙召诸皂子至,追述胤礻是前言,云:“朕思胤礻是为人凶顽愚昧,不知义理,倘果同胤祀聚集党羽,杀害胤礻乃,其时但知逞其凶恶,岂暇计及于朕躬有碍否耶?似此不谙君臣大义,不念父子至情之人,洵为乱臣贼子,天理国法皆所不容也。”同时,又就张明德事谕巢可托、穆和伦等:“闻彼曾为胤祀看相,又散帖招聚人众,其情节朕知之甚明。此案甚大,干连多人,尔等慎毋滋蔓,但坐张明德一人审结可也。”命大学士温达、侍郎穆丹一同会审。
九月二十九日,康熙召众皇子至乾清官,谕曰:前已有旨,诸阿哥中如有钻营识为皇太于者,即国之贼。“废皇太子后,胤礻是曾奏称胤禩好。春秋之义,人臣无将,将则必诛。大宝岂人可妄行窥伺者耶?胤禩柔j性成,妄蓄大志,朕素所深知。其党羽早相要结,谋害胤礻乃,今其事旨已败露。著将胤禩锁拿,交与议政处审理。”时皇九子胤禟对皇十四子胤祯曰:“尔我此时不言何待?”于是胤祯奏言:“八阿哥无此心,臣等愿保之。”康熙当众斥之:“你们两个要指望他做了皇太子,日后登极,封你们两个亲王么?你们的意思说你们有义气,我看都是梁山泊义气。”胤祯发誓,言语冲撞,康熙大怒,拔出小刀道,“你要死如今就死”,欲诛胤祯。皇五子胤祺跪抱劝止,众皇子叩首恳求,康熙帝收小刀,将板子打下,胤禟跪上抱住,被打两嘴巴。帝又命诸皇子将胤祯责打二十板,然后将胤禟、胤祯逐出。
本日,大学士温达等遵旨审讯相命人张明德。据张供称:彼由顺承郡王长史阿禄荐于顺承郡王及公赖士、普奇,又内顺承郡王荐与直郡王,在直郡王胤礻是处。“我信口妄言皇太子暴戾,若遇我当刺杀之。又捏造大言云:我有异能者十六人,当招致两人见王.耸动王听,希因多得银两.又由普奇公荐于八贝勒,看相时我曾言丰神清逸,仁谊敦厚,福寿绵长,诚贵相也.以上俱是实情。”
十月初一日,康熙帝召诸皇子、议政大臣、大学士、九卿、学土、侍卫等曰:“八阿哥胤禩向来j诈,尔等如以八阿哥系朕之子,徇情出脱,罪坐旁人,朕断不允。皇天在上,朕凡事俱从公料理,岂以朕子而偏爱乎?”胤禩与胤礻乃相仇,“观伊等以强凌弱,将来兄弟内或互相争斗,未可定也”。“今立皇太子之事,朕心已有成算,但不告知诸大臣,亦不令众人知,到彼时,尔等只遵朕旨而行。”
十月初二日,因张明德案将顺承那王布穆巴、公赖士、普奇、顺承郡王长史阿禄锁拿,交议政大臣等审讯,帝称布穆巴等为“乱之首”。诸臣会审,布穆巴供,张明德往普奇家,回至我府,言普奇谓皇太子甚恶,与彼谋刺之,约我入其伙。我不从,故以语直郡王。直郡王云:“尔勿先发此事,我当陈奏,可觅此人,送至我府。”因送张明德往直郡王府。阿禄口供与布穆巴无异。普奇供:“我无狂疾,何敢寻死而向彼妄言,此皆毫无影响之语。”赖士供:“我于顺承那王府中见张明德,因唤至我家中看相,普奇瞩送往伊处,故送往是实,此外我皆不知。”胤禟、胤礻题供:“八阿哥曾语我等:‘有看相人张姓者云,皇太子行事凶恶已极,彼有好汉,可谋行刺。我谓之曰,此事甚大,尔何等人,乃辄敢出口,尔有狂疾耶?尔设此心,断乎不可。因逐之去。”胤禩供:“曾以此语告诸阿哥是实。”问张明德口供无异。诸臣取供词具奏,帝谕:胤禩闻张明德狂言竟不奏闻,革去贝勒,为闲散宗室。布穆巴、阿禄将所闻情节告直郡王,使之奏闻,惧无罪,著释放。普奇知情不首,革去公爵,降为闲散宗室。赖士但令看相,并无他故,著释放。张明德情罪极为可恶,著凌迟处死,行刑时令事内干连诸入往视之。
短短半月的时间,局势变幻犹如戏剧。琴璇呆在璇玑阁中,听着外面传来的消息,恍如梦中。太子被废,张明德案,八阿哥遭贬夺爵……一桩桩一件件,竟使得八阿哥一党情势急转直下。想起胤禟不久前还意气风发,这几日回来,脸上那难以消退的巴掌印让琴璇次次看了都忍不住委屈落泪。即使是明了一切,仍旧难以耐不住对康熙腹诽,一样都是儿子,凭什么这么不公平!
太子虽然被废,可明眼人谁都看得出康熙仍旧对他心存挂念。不但将他安置在咸安宫,竟还为他的所作所为找什么“疯病”的借口。相比之下,康熙对胤禩一众如今则横加贬斥。张明德的事情,即使审查明白胤禩并无甚大的过错,康熙仍只因他未曾将此事禀报便削去了他贝勒的爵位。不但如此,连茗凤也被牵连,冠上了“嫉妒行恶”的恶名。琴璇在家里坐立不安,每天直至胤禟回来后才放下心。不忍看他烦躁气闷,琴璇挖空了心思宽慰开解,却知他虽在自己面前强作开怀,心里却实在愤懑地紧。琴璇有时会想,自己真的很没用,白白明了了历史,却阻止不了一切发生;白白做了胤禟的福晋,却在他低落之时无法让他开心。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也不是没提醒过胤禟,只是他们筹划了这么久的事情,怎么可能因为她一句话放弃?胤禟,也是没有想到,康熙会对他们厌恨到这个地步吧!
春纤端着碗燕窝进来,打断了琴璇的遐思。回来不久,府上的侍卫成明便来见琴璇,求娶秋纹。琴璇知她二人早就郎情妾意,秋纹年纪也大了,自然就给了这个恩典。欢欢喜喜地将她嫁了过去,琴璇也觉心里安慰。毕竟这两个丫头陪伴自己这么多年,如今得了好的归宿,也算是喜事一桩。只是春纤,模样儿比秋纹还出众,性格也温和稳重,琴璇问起她,她却只低头不语,让琴璇摸不着头脑。不过还好她留在身边,调教着新进的几个丫头,才不致使琴璇乱了手脚。
“格格,”春纤见琴璇瞅着自己出神,不由笑了笑。将手中温热的燕窝递给琴璇,开口道,“药材已经给绿杨居送过去了,请来的稳婆也住下了。才那边还打发小双过来说,刘主子不在院里,等晚些回来再过来谢赏。”
琴璇点点头道,“谢赏就罢了,她也快生了,就别再跑来跑去的折腾了。你去告诉小双一声,让她主子安心养着吧。”
春纤应声。琴璇斜倚在榻上,搅动着碗里的燕窝。自打从草原回来,也想通了许多。不管胤禟有多少妻妾,他的心在自己这儿,这就足够了。他肯为自己跳水,肯为自己遮雨,肯为自己挡着鞭子,自己,难道还不能包容这一点么?琴璇知道,这些日子,胤禟也常常去别人那里,只为他不想让自己见到他颓废丧败的一面。琴璇明白的同时,也不由苦笑,虽然从草原回来之后,自己已经很少多管闲事,插手他们的事情。可是自己,是不是仍旧只会给他添麻烦?只会让他忧心?
佛号高唱,木鱼声声。广济寺不愧是“内八刹”之一,果然香火鼎盛。琴璇从蒲团上起来,由一个小沙弥领着,欣赏这规模宏大的庙宇。构造精细的法器库,明代的三世佛、十八罗汉造像,不久前新建的汉白玉戒台……身后春纤笑道,“格格才许了什么愿?求了那么长时间!”
琴璇一笑。求佛,不过求心安罢了,哪里期望真就如愿呢!不过这次听了春纤的话,出来转转也有好处,至少心情不那么抑郁了。回身一笑,“告诉你做什么?说出来就不灵了。”
一路看过去,不觉已到正午时分。琴璇转了一上午,此时也饿了。小沙弥见状,忙领着二人往膳堂而去。正走着,面前闪出一个小僧,合掌道,“这位施主,我寺住持相邀,可否移步?”
琴璇一怔,看向那小沙弥。见他恭恭敬敬地行礼,“圆通师兄!”那小僧也点头还礼。琴璇心下起疑,笑笑问道,“你家住持,可知道我是谁?”
圆通回道,“住持说请九夫人前去,有要事相告。”
琴璇闻言皱了皱眉,轻道,“带路吧。”
东兜西转,竟到了一小院儿门口。月洞门里,是三间小舍,和舍前一株不知什么花树。琴璇止了步,疑虑渐起。那小僧却忽然回身,往琴璇手中塞了一样物件。琴璇凝视,霎时变色,举步前行。身后春纤却被拦住了,只见那小僧正色,“住持只邀九夫人一人。”
春纤微怒,正欲喝斥,却听琴璇淡淡开口,“你在门口守着就好。放心。”
“吱呀”一声,琴璇推开门。抬眼看见屋里的人,又瞅瞅自己手上那块熟悉的玉佩,不由笑道,“咱们大清的十三阿哥何时变成广济寺的主持了?”
屋里果然只有胤祥一人,却见他眼中殊无笑意,定定看了琴璇一眼,回身触动书架后的机关。琴璇瞪大了眼睛,见墙上渐渐凹下,一扇小门出现在眼前。门渐渐打开,竟是一条隐秘的小路。胤祥沉声,“你先跟我去个地方,路上解释。”
琴璇坐在这辆普通的不起眼的马车中,心中疑云越加浓厚。胤祥为什么要找自己?竟还用得着这样掩人耳目?亏得自己认出那块玉佩是他母妃留给他,他打小就不离身的佩物,否则,真要疑心自己身旁这十三阿哥是否是旁人假扮的了。奇怪的是,胤祥说路上解释,此时却不发一言,只顾自己眉头紧皱沉思着。琴璇摇了摇头,心里暗想,他肯来找自己,必是不恨自己无心的“陷害”了吧!
马车在一个狭小黑暗的巷子口停下,琴璇随着胤祥向里走去,一边还要注意着脚下磕绊不平。终于胤祥停在一家门口,敲了敲门环。片刻后门里响起一声嘶哑的语句,“是谁?”琴璇皱了眉头,这声音太不自然,竟还带着十分的紧张。门里的人是谁?为什么胤祥要领自己来见?
未进里屋,琴璇就险些晕了过去。从窗口中看到那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人,琴璇忍不住朝胤祥吼道,“你疯了!”
胤祥一脸苦笑,哑声说到,“我也知我是疯了。可我就是不能不管她,她不能再呆在里面了,她——有了身子了。”
琴璇倒退两步,白了脸看着胤祥。胤祥点头,一脸苦涩,“是他的。我也无法,她是宁死也要保这孩子。再者,她呆在里面,迟早也是要出事的。宫里,太危险。”
琴璇摇头,喃喃道,“这关我什么事!我不能管,你当我不知道好了!我不能再添乱了,不能——”
胤祥却上前两步,抓了琴璇两肩,“你——请你帮我。就当我自私吧,除了你,我再找不到信得过的人了。”
琴璇猛地甩开他,“去找你四哥!为什么不告诉他!”
胤祥摇头一叹,“四哥不会容下她的。四哥——会把她交出去的。”
第六十三章 计量
声声爆竹仿佛还响在耳边,震耳欲聋,硬生生要造出一个喜庆的氛围。阆苑深回,年庆的大红色点缀在楹前檐上,不经意的一转眼便能看到。分明是欢喜的颜色,却出现的猝不及防,偏偏让人只觉刺目。亭阁重叠的宅院中安静异常,衬着这份喜气儿越发的别扭难堪。
琴璇若有所思走在廊中,身后是新拨到自己房中的小丫头姣儿,顶着秋纹的缺儿,手里还提着个不大的食盒,缓缓随着。转眼到了书房门口,侍立的奴仆见是她,连忙恭敬地垂首退开两步。琴璇却停下了,稍稍踌躇了一会儿,才回身从姣儿手中接过食盒,推了门进去。
房中淡淡的桂香香气,香烟远盈,安抚了稍有些烦躁的心绪,让人不由心思清静。琴璇蹑足走到书桌旁,轻轻打开食盒,端出一碗还冒着丝丝热气的银耳莲子羹,放在桌上。这才侧过头去,看那桌前立着的男子手执狼毫,旁若无人地摹写着。笔下摊开的洁白宣纸上,静静铺陈了小半篇董其昌的《东方先生画赞碑》。字体圆劲秀逸,行气疏朗,正是康熙帝最喜的风格。琴璇心里不由暗叹,胤禟如今,怕是心事满腹却又无从说起,竟只能投诸这短短一篇字上了。
瞄了眼散发着热气的羹汤,又看看一脸专注的胤禟,琴璇终是耐下性子,没有开口。距离太子被废不过三月,胤禩胤禟一众人所受的打击之重令人侧目。先是八阿哥胤禩被夺爵,数度不留情面的受到斥责,接着王鸿绪等支持八阿哥的重臣被罢免,惹得群臣惶恐。更离谱的是,大阿哥竟被举报魇咒太子,如今也被削了王爵,囚禁在府内。官场中人自都比人多了个心眼儿,看这情景,俱已明白八阿哥是大势已去了。康熙明摆了偏心太子,千方百计为他找借口不说,竟连孝庄皇太后和皇后托梦诉冤的事都搬了出来。琴璇听说不由哂笑,是废是立不过一句话的事,弄这些名堂做什么!却白白可惜了八阿哥,数十年的谋划,费尽心机笼络讨好朝中诸臣,竟抵不得父皇的一句好恶!
胤禟。琴璇抬眼细细端详,却见他眉间除了一抹淡淡的感伤,并不见有多愤懑,反而多了份笃定和从容。视线转移到他浅浅勾起的唇角,琴璇皱了眉头。今日是太子复立大典,纷纷扰扰三个月的闹剧终于落幕。胤禟自回来便进了书房,按说不该如此啊。不由心中忐忑,他若是忧闷生气,自己反而放心。可竟是这样满不在乎的样子,却不知该如何劝解了。
毫无知觉的,一声轻叹便逸出唇角。写字的人定了定,便轻轻搁了笔。琴璇抬头,见他揉了揉额头,无奈笑道,“就差一点便写完了,还是沉不住气啊。”
琴璇拉他在一旁软榻上坐下,一边递过了那碗莲子羹,笑笑嗔道,“好好的做什么学人家写字静心,弄得像个老头子似的。瞧这府里,人人大气儿都不敢出,唯恐扰到你!茜儿才还抱怨嬷嬷不让她找大格格玩儿呢!”
胤禟一笑,胡乱吃了几口,又把碗搁到一边儿。身子向后一仰,倒在榻上。一双眼却觑着琴璇,闲闲开口,“消磨时光罢了。往后一段日子,怕是得清闲下来了。”
琴璇皱眉,低眉抚着绣着云纹的锦缎褥垫,“这样不好么!”
胤禟轻声笑了一下,“好是好,只怕不能长久。那位这一回来,可是更有好戏看了。”
琴璇看向他,惊疑道,“你是说,——太子,会报复咱们?”
胤禟唇角一勾,“倒不怕他报复,反正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更何况,这位子他必然坐不久,怕他做甚!”
琴璇眉一挑,胤禟继续低声笑道,“一个曾经被废遭囚,罪行公诸天下之人,皇阿玛怎么能够再让他继承大统?这次他回来,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停一停又道,“只可叹我们机关算尽,终究是算错一步。深宫之人有几个不多疑?我们的势头,终究是太盛了些。”
琴璇讶然,看来胤禟也已明白。却又听他淡淡道,“八哥怕是靠不住了。往后,可就各显神通了。”
琴璇一惊,开口道,“胤禟,你不会——”话及于此,脑中一番思量,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胤禟却挑眉一笑,“我不会怎样?不会——也想去争那位子?”
琴璇看他一眼,埋首在他胸前笑道,“你不会。”
胤禟手指绕着琴璇鬓发,缓缓道,“璇儿怎么知道?”
琴璇抬头,直视着他的双眼,“你若是想争,怎么会等到今日?”
胤禟也坐了起来,一脸玩味,“那璇儿可知我为何不想?”
琴璇一边摇头笑着一边胡乱猜道,“因为你懒。那位子多累人啊奏折堆得像小山一样。你这么爱玩儿,若是占了那位子,怕又是个隋炀帝了。”
胤禟忍不住笑,叹道,“知我者璇卿也!那么璇儿可知,炀帝既是个爱玩之人,又为何偏要弑父杀兄,抢得那千钧重担?”
琴璇低头思量,胤禟却凑在耳边,“因为他害怕。没有权利就不能尽情享乐,就不能保住自己的东西,就只能任人欺凌。而我,也一样。”
琴璇惊诧,侧过脸看他,却见他眸光闪动,耳边的声音也低沉晦涩。“所以,我只能走另一条路,比如——把八哥推上皇位。而现如今,我要做的,便是静观其变,再找出一个可靠之人了。”
琴璇抬眼看他,却被他轻轻揽入怀中。“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次已是败局,往后的路,风险还大着呢。璇儿,你可害怕?”
琴璇心中一涩。往后的路,不止风险重重,还注定了失败的结局。可自己该如何阻止?又怎么可能阻止?
忍不住伸出双臂紧紧抱住胤禟,“无论你怎样,我自然都陪着你。只是,胤禟你既然志不在此,为何不置身事外?像五哥那样,安闲富贵,不也很好?”
胤禟却摇了摇头,笑着叹道,“我岂能跟五哥相比?五哥虽同我出身相同,却是在皇玛嬷身边儿养大的,至今连汉话还说不了几句,怎么跟别人相争?别人自然也不用提防他了。而我,便是老实温驯,以额娘的恩宠、外家的实力,又岂能躲得过嫉妒防备之心?”
生为皇子,这是否就是注定的宿命?
太子复立没多久,康熙便开始了对诸皇子的第二次封赏。皇三子胤祉被册为诚亲王,皇四子胤禛雍亲王,皇五子胤祺恒亲王,皇七子胤祐淳郡王。皇八子胤禩在太子复立前不久刚刚复了贝勒,此次居然没有封赠。而胤禟竟也只得了个贝子的封号,同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祯等同,却比胤礻我的敦郡王爵位低了两级。胤禟面上仍是淡淡,似乎并不在乎这个,琴璇却有些感伤。在康熙心目中,终究是厌恶这个儿子么?
胤禟还没回来,消息是方材带来的。琴璇当时正在手把手教茜儿写字,听到这话的时候不自主地停了下来,笔下墨汁晕开,模糊了一片。顿了一顿方开口,“十三阿哥呢?”
方材垂首,“正是这话呢,奴才也奇怪的很。十三爷竟是毫无封赠。”
琴璇放下笔,唤姣儿来将茜儿带走,一边坐下听方材继续道,“奴才私下打听,听说是十三爷两天前便被皇上召走,至今也没动静。这事儿透着古怪,听奴才在十三爷那儿当差的表弟说,仿佛是十三爷犯了事儿,皇上却不让说,只把人关起来了。”
琴璇心一沉,胤祥已经被关押起来,看来是东窗事发了。他送了个丫头进宫将春儿换了出来,又偷偷将绿头牌撤掉,只道是皇上不常召见春儿,日子久了这事儿许就瞒过去了。可哪里有那么容易!宫里耳目众多,生生偷了个人出去,怎么可能瞒得住呢!胤祥为了春儿,真是连身家性命都不要了!
方材垂首思量了一会儿,忽然拍头道,“奴才早上还看见十三福晋进宫,听说是去求皇上,要进去陪十三爷,却被皇上斥责了一顿。奴才还觉好笑呢,皇上一向疼爱十三爷,想来十三爷也犯不了什么大事儿,这次顶多也就关几天罢了。怎么十三福晋竟担心成那样!”
琴璇轻轻一叹。起身吩咐道,“备辆马车,春纤一个人跟着就成。若是九爷回来,就说我——去八贝勒府上了。”
第六十四章 重逢
马车停在悦来客栈门口,琴璇让人驾车回去,两个时辰后再来接。又不顾春纤反对,令她等在悦来客栈,自己去柜前吩咐了几句。转眼间,便来到后门,上了一辆掌柜刚叫来的马车。毫不起眼的车子拐了几道弯,又径直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第二次来到这门前,琴璇定了定心神,敲了门。开门的是胤祥旗下的包衣吴叔,虽有了年纪却仍是一身的功夫。胤祥调了他夫妇两个来照顾陪伴春儿,又早早请了个稳婆放在家里。琴璇看着他进去禀报的背影,不由暗叹,胤祥,竟深情至此!
屋子从外看来简陋,进去后才发现,布置得十分精致。春儿已迎了出来,想来也是诧异琴璇会一个人来,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琴璇笑笑,“我来看看。你最近可好?”
春儿简单福了一福,琴璇连忙扶住。刚坐下来便听她道,“多谢九福晋记挂,我一切都好。”
热茶奉了上来,琴璇接过放在一边。伸手从袖中抽出一叠银票,“先拿着用吧。日后我也不能常来,你每月让人到悦来客栈去取钱便是,留心不要让人盯梢。”说罢又从头上抽下一根簪子,“若有大事,就拿着这簪子到九阿哥府上,只说是春纤姑娘的亲戚,自能找到我。”
春儿面露惊诧,琴璇淡淡一笑,“太子复立的事儿想来你已听说,我劝你暂且不要找他。而胤祥,——为你的事已被关起来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来的。他把你托付给我,我却也只能帮到这份上了。”
春儿脸色渐渐发白,嘴唇颤抖,却最终什么也没说。沉默了好一会儿,琴璇开口,“今后,你好好照顾自己吧。我也不能久留,若让人知道了,我也不用要命了。这就走了。”
琴璇起身,刚走到门口便听身后春儿颤声道,“福晋恨我吧?若不是我,十三爷——”语未竟便哽咽起来,难以成言。
琴璇硬下心不回头,只淡淡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左右我不会不管你就是了。”
春儿苦笑,“我如今真真是个麻烦。福晋放心,我自然不会再去找太子。等孩子生下来,我便带着孩子离京,再不回来便是了。”
琴璇胸口发闷,出口艰涩,“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春儿笑了笑,“福晋也当我是水性杨花之人,作了嫔妃仍不满足,还要同太子勾搭?如果能够,我也愿当初没有见到他。可偏偏遇到了,心给出去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琴璇回头,见春儿一脸哀凉,“我也知,以我的身份,自该躲得远远的。可我就是不忍心,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孤单寂寞,连个说知心话儿的人都没有。我只想陪着他,这也有错么?”
琴璇默然,春儿抬眼看看她,自嘲般的笑道,“胤祥,是我对不起他,我欠他太多,这辈子我都还不起。我也真不愿靠你,虽然可琳一直说你好话,胤祥也那样相信你,可你是九阿哥福晋,是八福晋的挚友。你以为,当初若不是八福晋玩弄计谋,我能这么容易就封了答应了?若没有八阿哥九阿哥处心积虑,太子爷怎么会被逼到这个地步?可为何偏偏,我落到这个地步,却要仰仗你照顾?”
琴璇渐渐觉冷,只觉心缩成一团。半晌开口,“我是八福晋的朋友,可我也是胤祥之友。别人做什么我管不着,我只求个心安理得。说实在的,因为胤祥的事儿,我不喜欢你,可他既然将你托付给我,我也少不得尽心尽力。毕竟,胤祥走到今天这步,也有我的错。若不是我,皇阿玛也不会厌弃他。”
话及于此,琴璇惨然一笑,“若你讨厌我,我今后不来便是。你若有事,给我带话儿就成。”
琴璇转身,不管身后春儿已簌簌下泪。行至门口,一句微不可闻的“谢谢”却让琴璇一窒。默默一叹,终是掀开帘子出去。
马车停在后门,琴璇悄悄进去,径自去楼上雅间寻春纤。行到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朗朗笑声,是个男人的声音。不由心里奇怪,轻轻推开门却更加惊奇,春纤低垂着头,满脸绯红眉目含笑,一时竟没注意到自己进来!
轻轻咳了一声,春纤抬眼看见,连忙站起,头垂得更深,琴璇看了暗暗好笑。视线还未来得及转移,就听得一声满含喜悦的惊呼,“九夫人!”
琴璇一愣,转过脸去也不由一喜,连忙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李大哥!真是太巧了,您怎么上京来了?”
原是李绂,自别后也有两三年了,如今一身绫罗,端的富贵潇洒,再不是那时的落魄模样。
春纤扬起头朝琴璇笑道,“主子,李大哥才中了举,授了编修,如今可要改口叫李大人了呢!”
琴璇恍然,李绂连连摆手,“大人可不敢当,当初若不是夫人搭救,李某可要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
琴璇一笑,“都是老皇历了!”瞄了一眼空空的桌子,伸手推推发怔的春纤,“想什么呢!先去要两盘点心来!”
春纤惊的慌忙答应一声,霎时脸又涨红,琴璇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由一动。回过头来却听李绂笑道,“茜儿小姐好么?如今有四岁了吧,该记不得我了!”
琴璇笑笑,“怎么会!小丫头念旧得很,时常还念叨呢!只是越大越调皮,家里都被她翻过来了!”
李绂点头,停了一停笑道,“不知府上何处,在下身受大恩,改日想登门道谢呢。”
琴璇摇头笑笑,“不过是帮了个小忙,说什么谢不谢的!只是以后,我若是落魄去找您帮忙时,您别不理不睬才好!”
李绂连称不会。琴璇笑笑,抬眼见春纤已经回来,到自己身后侍立。偷眼望过去,发?br /免费txt小说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