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玄第22部分阅读
情玄 作者:rouwenwu
皇上准臣妾告退。”
胤禛的筷子在空中停顿了一秒,旋即又继续搛了菜放入口中。胤祥开口,“何必急着走呢?皇上——也整一年没见你了,好好吃顿饭不成么?”
琴璇笑笑,“臣妾乃戴罪之身,岂敢久居庙堂之上?白白扰了兴致。还是请皇上、王爷慢用吧。”
胤祥哑口,看向胤禛,他顿了片刻,也放了筷子,笑笑道,“朕也饱了。”扬声唤来高无庸,“撤了吧。”
琴璇静静看着几个丫环太监轻手轻脚地撤走碗盘杯盏,视线无意从胤禛脸上划过,却见他凝视着自己,眼中一片复杂神色。垂下了眼帘,琴璇心中暗暗叹息。
胤祥借故告退,空空的殿里只余胤禛和琴璇二人。面前摆上了几碟新鲜果品,一盏清茶散发缕缕热气。琴璇凝视着面前的一切,良久听胤禛开口,“听说你最近又去找胤祥。雍和宫,还想再进去一次?”
终究还是知道了。琴璇暗叹,喝了口茶笑道,“皇上不是已经下了禁令了么?王爷他,不也是没办法?”
胤禛点点头,唇畔自嘲的一笑,“若不下这禁令,你岂不是早就走了?”
琴璇低垂着头,手里无意识地轻点桌面。“你可真够狠心的,孩子才多大,你也放得下心交给别人?”
琴璇一惊抬头,却见胤禛淡笑,“朕没猜错吧?胤祥庶福晋新生的那个小阿哥,果然就是你的。满月那日我去看了,小家伙一脸的机灵劲儿,很像他阿玛。”
琴璇心里揪紧,紧蹙了眉头低声道,“机灵有什么用,还不是活不长。皇上难道没听说那小阿哥前些日子感了风寒,没熬得过去么?”
端着茶杯的手停住了,一道目光扫了过来,胤禛轻哼了声。“你是真以为朕被蒙在鼓里了。不过是被送去江南他姐姐那儿了,这事儿还需要瞒着朕?那么一个毛孩子,又是你的,朕还能对他下杀手不成?朕就那么让你不放心?”
琴璇哑口,也没了好气。所有的事都瞒不过他,所有自己亲近的人身边都被他安插了眼线,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他高高在上,俯视着自己苦心谋划、费心安排,却一切都逃不过他眼底,就这么有意思么?
或许是看出了琴璇的抵触,胤禛长长一叹,“朕不愿为难你。你折腾着把你女儿儿子送走了,把胤禟送走了,朕都纵容了你。却没想到,到如今你还是要走!这里,对你而言就毫无留恋之处么?”
胤禛言辞恳切,神情微微有些凄凉。琴璇稍稍心软,偏过头道,“我本就不是这里的人。更何况,我放心不下他。”
胤禛默然半晌,才苦笑道,“果然不出所料。琴儿,你可知今日我为何召你前来?只是这顿践行酒,喝得朕很是不爽快啊!”
践行……琴璇反应过来,蓦地抬头看去,“你是说——你肯放我走了?”
“不然怎样?”胤禛唇角勾着自嘲的笑容。“留的住人留不住心,又有什么稀罕的?没的让你恨我。”
原来——今日这一切,只是为了道别。琴璇松了一口气,看在胤禛眼中却更是苦涩无比。挥挥手道,“不提这个了。往后怕就再见不到你,今儿个你就,陪我说说话儿吧!”
琴璇笑着点点头。胤禛啜了口茶,笑道,“给我说说那边儿的事儿吧!总见你同胤禟心有灵犀似的,都不知说的些什么。”
琴璇怔了怔,才笑笑开口。为一个帝王讲述自由、民主、科学,讲述21世纪的观念、习俗,讲述那时的世界形势、国家状况……这样不可思议的事,做起来却并不像想象中困难。胤禛仔细倾听着,偶尔会插两句嘴,偶尔,也会静静地想着,就笑出声来。琴璇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凡事只是一掠而过,似乎急切着要把那个世界的全貌展示给他。原来尴尬的气氛消逝不见,流动在空气中的,是难得的温情。看着胤禛那温和的眸子,就连琴璇都不由感到贪恋。一切,仿佛真的回到了二十年前,她,还是不谙世事、活泼开朗的小丫头;他,还是那个给她依靠、护她周全的兄长……
说到了自己不慎迷失在那丛花前,胤禛打断了她,“那丛花,我也派人试过许多次。人人都没事儿,怎么胤禟就能——还有你,上次没走得成,这次怎么就笃定走得了了?”
琴璇心里突的一动,宽大袍袖下的纤细手指捏紧了佩着的荷包。皱了皱眉叹道,“佛度有缘人,或许,是缘分不到吧。我也不是笃定,胤禟他,没准也只是——”
胤禛忙点头打断她。琴璇心中却缕缕悲哀。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啊,自己仍旧无法像当年那样无所顾忌地说话。二十年,岂能挥挥手就消散?岂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殿中的气氛忽然冷了下来,胤禛望望琴璇,“其实我多想,当初若能比你阿玛再早一步,或许就留得下你。再早一步,你就嫁不成他,也不至于夹在我们之间,弄到现在这副样子。”
琴璇看着胤禛,蓦地鼻子有些发酸,他却笑笑继续道,“人是不是越是老了,就越是喜欢回忆?这半年来,我总在想,我一生中挚爱过的三个女人,两个都已离我远去,而你也早晚会离开。今后或许再也无人能够无所顾忌的同我畅谈,甚至同我拧着性子。所有的娇媚可人再不是为了我,而只是为了这个位子。这样想着,竟就会觉得难受。可这是我选的路,有所得不就注定了有所失?看起来似乎无可抱怨,可是这日子,——实在难熬!我常会想,皇阿玛那六十年帝皇,是怎么扛过来的?”
琴璇咬着下唇,胤禛低头喝茶,不去看她,“不怕你笑话,有时候奏折批到深夜,抬头瞧见这空荡荡的大殿,我竟会不自觉地生出惶恐。闭上眼,却安不下心,就好像这世上只剩了孤零零的一个我。所谓的为政勤勉,也只不过是为了躲避这份寂寞,填满这空落落的心罢了!”
琴璇别过头,轻轻叹气。“高处不胜寒。生在帝皇之家,这也是注定了的无奈吧!只是我不能理解,对于胤禟和八哥他们,那多年的仇怨,就真的那样让你耿耿于怀?如今这样的孤单寂寞,不也是由你亲手铸成?”
胤禛微窒,神色复杂地看着琴璇,“我知你恨我,为了这个,你便是永远恨着我我也无话可说。可这就是我们的命,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不是我容不下,只是,斩草留根,终会铸成大患。”
胤禛神情苦涩,放在桌上的手忽然握成了拳,可连这也抑制不住他眼圈的微红。“琴儿,你可知道,前日他们告诉我,说弘时死了!我亲生的儿子,我栽培了二十多年,如今被我生生逼死了!我心里会好受么?可是这位子只能有一个人继承,我既然打定了主意,他就不能再活在这世上!就和对待老八老九一样,我不能再留下一个烂摊子,让后人收拾!”
瓷杯被颤抖着放在桌上,“哐当”一声,茶水四溅。琴璇皱紧了眉头,看着华美精致的玉石桌子,心头也一股凄哀之感。好一阵子,胤禛才恢复了平静,嘴角掠过苦笑,“罢了,所有的罪名,我一个人全担了吧。”
琴璇无法开口安慰,良久胤禛才笑道,“怎么又说起这些,让人难受。”瞄了眼琴璇又道,“你也快走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琴璇低下了头,静静思量片刻才回道,“宜太妃——,还请四哥宽待她吧。我知她曾对太后娘娘说过些不好听的,可那也是被逼急了。我这做媳妇的,竟是半分孝心也未曾尽得。”
胤禛颔首,“这个自然。五弟和弟妹自会好好照料她。”
“胤禟府里的人,——现在还都在内务府关着。虽说碍着脸面,现在还不好放了他们。可也请四哥费心善待吧!将来,给她们个好去处。”
胤禛笑了,“满心都是胤禟的事儿,他可真真儿是好福气。还有呢?”
“还有——”琴璇嗫嚅,半晌才抬起头笑道,“还有就是请四哥好好照顾自己,凡事想开些。朝廷上的事儿,交给阿哥贝勒的去做就好,自己别太累了。常常去畅春园或什么地方散散心,晚上早些睡,别总是熬夜。还有,多吃点儿饭,您看今儿个,您也才吃了半碗——”
胤禛笑笑打断琴璇的话,“再说下去,我可就舍不得放你走了。”
琴璇红了眼圈儿,揉了揉鼻子不愿落泪,“四哥,别太苦着自己。您的心意,后世自然有人理解。您自个儿,保重——”
胤禛含笑点点头,琴璇咬了下唇,艰难开口,“还有胤祥,——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儿了,您要有个准备。”
胤禛缓缓点头,琴璇再也说不下去,只觉胸口不知被什么梗住,难受得喘不过气。却听胤禛道,“把孩子接回来吧,我会给他个爵位,让他安享一生。总比流落在外的好。”
琴璇却摇摇头,“我只求他平平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做个普通人就好。功名富贵,哪里比得上自在逍遥?身在朝堂,难免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胤禛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静静笑着道,“这样也好。”顿了一顿,才望向琴璇,却极力掩饰着不舍的情绪,“要是没事了,——你就走吧。”
琴璇闭上了双眼,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二十年爱恨纠缠,今日便是终结,心情怎能不激荡难平?郑重地福下身,琴璇努力笑着,“四哥,琴璇走了。”
转身迈出两步,手腕却被轻轻抓住。胤禛苦涩的笑容看起来令人心酸不已,声音也变得嘶哑,“我已放手过一次了。这次若再走不成,琴儿,你就别想再离开我了!”
缓缓行走着,贪婪眷恋地凝视着周围的一切。高耸的暗红宫墙,金色琉璃瓦片,檐牙高啄,在湛蓝的天空下划出威严肃穆的痕迹。胤禟生于斯长于斯,胤禛主宰着它,却又被它牢牢束缚。如今,就要离开了么?
迎面走来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青春四溢的脸上写满英气,腰间的黄带子标示了他尊贵的身份。看见琴璇,似乎吃了一惊,“九——”却又不知作何称呼,只好笑笑了事。这便是下一代帝王呵,相似的面庞,却是不一样的脾性。琴璇也只朝他点了点头,并不行礼。
擦身而过时琴璇却开了口,“四阿哥,”琴璇转过脸来,朝他笑笑,“麻烦您替我给您母妃带句话。皇上是聪明人,有些事儿放任不管,不代表他不知道。她是有福气的人,希望能好好珍重,别折了自己的福分。”
弘历愣了愣,深深看了眼琴璇才笑道,“额娘自有她的分寸,做儿子的信得过她。九婶还请放心。”
长长地叹了口气,琴璇转身离去。追随她远去的,只有一道若有所思的目光。
淡淡的香气萦绕鼻下,眼前是一片绚丽的紫色。一小块儿色泽柔和的红色碎玉被埋在环绕花根的一圈鹅卵石中,此刻却被一只脚踩在足下。紫色花朵逐渐变得模糊,一模一样的紫色漩涡重现在眼前,散发着幽幽的冷光。一阵迷乱,身子倾倒在花下,脸上却是安然甜蜜的笑容。
雍正五年八月十日,圣祖第九子嫡福晋董鄂氏卒。陪葬的是一个装满信件的楠木盒子,和一块淡青络子、镂着玉兰花的雪白玉佩。
这章总算写完啦!有几点要说明一下:
1、文中所说琴璇是借助胤祥,把自己的儿子“偷渡”出去。即胤祥的那个儿子是出生于雍正五年三月,几个月后就死了。这与史实不符。胤祥有一个庶福晋生的儿子(第九子),是出生于雍正四年四月,雍正五年三月十五日去世的。因为实在找不到匹配的,所以素就歪曲了这一点。大家不要当真。
2、文中最末处写道九福晋死于雍正五年八月,这纯属胡编乱造。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资料查了许多,可是总也找不到线索。有网友告诉我九福晋在康熙五十七年就去世了,可是因为没提供证据,素也就无法确认。不过也可能是吧。素看过青木香大大的《不辞冰雪为卿热》(很棒的说!),那部文与历史很契合,那里面好像就写董鄂尘芳在雍正继位前就去世了。不过素在清史稿里看到,雍正四年十二月还提到对“胤禟之妻”的处置。我想侍妾之流应该称不上“妻”吧,还是胤禟又续娶了?可是并无记载啊。所以就硬着头皮这样写了。若是真与历史有出入,嘿嘿,看在素这么用心的份儿上,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吧!不过要是亲们能找到董鄂氏去世的确切时间,还望提供资料给我啊!
3、关于最后琴璇和弘历的那一段,素不知写上去算不算多余。只是想说明,一些误会并不是偶然造成的,而是有心者制造。胤禛第一次要送琴璇走的时候,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当时是遇到了纽祜禄氏。所以她应该是对琴璇和胤禛的往事有所了解。包括后来她同陈氏的接近,也是暗藏了心思。胤禟和琴璇因为玉佩的事发生误会,虽说是刘氏策划的,可陈氏和郎氏也或多或少的参与。或者说,有些事情,也是她提点陈氏的。还有那只狗狗雪泥的第二次出场,她当着胤禟的面话里话外也是透着别的意思的。至于她为什么这样做,素是这样想的——虽然琴璇同她暂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但是她的存在对纽祜禄氏总是一种威胁。况且,作为一个女人,即使是不爱自己的丈夫,即使是心思全放在争权夺利上,也难免会对丈夫的心上人产生妒恨之情吧!而且对于纽祜禄氏,素总觉得,她可是个厉害角色。胤禛终其一生也没怎么宠她,这从位分上就可看出来,可偏偏最终是她站在了后宫顶端。弘晖、弘盼、弘昀都是没活多大就死了,年妃的几个儿子也活不长,除了弘时和耿氏生的弘昼,再无人能够同弘历争位。这也不是偶然吧?弘历所说的信得过他额娘,是对他额娘的所作所为十分明了,也认为理所当然。最后,我想大家也会猜出,年氏对于琴璇和胤禛往事会有所了解猜测,也必然是她透露出去的。虽然有许多牵强之处,但是素想写的就是这个意思。
4、最后,也是最最汗颜的一点。素发现文中一个大漏洞,可改起来又十分困难,真是尴尬得很。是这样,前文中琴璇第一次进胤禛府里看花,是在八月初五,胤禛迎娶耿氏的时候。那次没走得了,是因为。。。因为这个花期问题,文中写道此时紫罗兰花早就谢了。可是后文中胤禟和琴璇穿的时间都是在八月中下旬,这真的是很郁闷。。。怎么办呢?前文几乎都是卡着时间写的,要改动的话,也太麻烦了一点。要不。。。大家就当没看见??嘿嘿,又汗了。
预计这部分还有一到两章就结束了,然后可能会写几个番外。但是素最近几天要收拾行李回家,还要在火车上度过漫长的二三十个小时,所以近期可能更不了了。请大家耐心等待吧!真是不好意思了!
只剩两门考试了,心情大好!可是我可怜的高数,从昨天的状态来看,似乎站在挂科的风头浪尖上了。
第八十一章 重逢
雪白的墙、雪白的床单,床头的小桌上放着两束鲜花和一包水果输液瓶里的液体静静的滴下,沿着透明的塑料软管,流入自己的静脉。睁开双眼,便是这样一幕。鼻下也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消毒酒精的味道。这便是回来了,虞茜暗暗感叹。只是不知,这次自己是附在了什么人身上呢?
门悄然无声的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看见自己,那脸上浮出惊喜神色,“虞茜,你醒了?”
虞茜?是回到自己身上?一去二十四年,这个世界难道没有发生多大变化么?连忙坐起身子,清清喉咙开口,“辅导员老师?我怎么了?”
那老师将提在手中的热水瓶放到桌下,又按了呼叫铃,才坐下来笑道,“可吓死人了!你在雍和宫晕倒,被人送到医院,又急忙通知了我。你这可已经昏迷了整整24个小时啦!奇怪的是,医生都查不出是什么毛病,也说不准你什么时候能醒。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身上哪里不舒服?”
虞茜呆住了,二十四个小时?这怎么可能?难道说现代一个小时,过去就是一整年?自己经历了二十四年风云变幻,由少女变成中年,竟然只不过是区区一天?那——胤禟呢?他比自己早一年过来,岂不是也才过了短短一个小时?
辅导员有些担心,“虞茜,你没是吧?”话音刚落,两个医生便走了进来。一番检查,才放过虞茜,口中直称奇迹。虞茜担心着胤禟,暗暗着急。想要下床却被辅导员摁住,“多观察两天吧!反正正放长假呢。你病得太急,我放心不下,刚才已经通知了你妈妈,她正往这边二赶呢。你要好好注意身体,让她放心。”
“我妈妈要过来?”虞茜皱起眉头。自己家在外地,辅导员牺牲了假期亲自来照顾,妈妈还要匆忙赶来。自己这一番折腾,惹了多少麻烦!
没过一会儿,辅导员家里有事儿先离开了。虞茜心里抑郁,暗自后悔没同胤禟说好联系的办法,眼下人海茫茫,该到哪里去寻找?可是当时连能不能送走他都拿不准,哪有心思想别的?唉,看来没办法,不知道自己的那点儿私房钱够不够在各大报纸上登寻人启事呢?由该怎么说呢?胤禟,真的也穿越来这里了么?
正愁闷着,门外却是一片人声杂乱。虞茜烦躁的扭过头,却听背后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别拦着我!”暴躁的吼声传过来,一个人眼上蒙着纱布,胳膊挥舞着阻拦身后的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虞茜吃惊的看着他,却见他呼吸急促、手里摸索着墙壁、床栏渐渐靠近。他身后是一群医生护士,一位衣着精致的丽人和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程董,”那女子焦急地唤道,却不敢上前阻拦,“请您快回去,配合医生治疗!您的伤口刚刚处理好,千万要小心,程董——”
“住口!”那被叫做“程董”的人摸索着在虞茜床边坐下,缓缓转过头来对着虞茜,却像是在思索,并不开口。虞茜感觉到他纱布下的眼睛似乎还是能辨别方位的,因为他的头离虞茜越来越近,虞茜紧张地后仰,“先生,您有事么?”
见那人并不回答,虞茜疑惑地看向他身后的众人。年轻女子连忙上前,“这位小姐,冒昧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程董,出了车祸刚刚醒来,可能脾气有些暴躁。您别担心,我们这就离开。”说着朝身后的人使眼色,两个看起来像是报表的年轻男子靠近搀扶那程董,却被狠狠甩开。众人神色尴尬,却都不敢放肆。而立在门口的医生们开始出言劝告,七嘴八舌。虞茜皱了皱眉头,看向那程董,看情形,他怕是个说一不二,霸气十足的人啊!
嘈杂的说话声吵得虞茜头晕,正不耐烦,却被那程董蠕动的嘴型吓了一跳。而下一刻,整个病房的人都对虞茜的行为吃了一惊。只见她睁大了眼睛,双手抓紧程董的上臂,也不管自己的血液正缓缓回流到输液管中,只大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可置信地望着程董,虞茜怀疑刚才落入自己耳中的呢喃竟是幻觉,可是自己明明听到了“璇儿”二字啊!忍住落泪的冲动,虞茜听见程董迟疑着开口,“姑娘,你——你可是曾在雍和宫晕倒过?可是,可是在那丛紫罗兰花下?”
无暇去擦掉脸上的泪水,虞茜咬了下唇,颤抖着声音对他身后的众人说道,“请你们出去一会儿,我有事同程董说。”
虞茜无法不感叹命运的巧合。拿出了车祸、一小时前刚刚醒来的程董果真就是胤禟!原来他苏醒后不久,便从两个无意中路过他病房的医生口中听说了有一女孩无故昏迷在雍和宫中,刚刚救醒。只这“雍和宫”三字,便叫他当下顾不得别的,挣扎着摆脱众人就冲了过来。虞茜热泪盈眶,事情凑巧到这个地步,真该感谢上苍!其实,说巧合可也是注定了的。这里是距离雍和宫最近的医院,那个“程董”又是恰好在附近出了车祸,他们自然就被凑在一起了!
在“程董”的授意下,他搬来与虞茜一个病房。虞茜看到他的秘书,也就是那个年轻漂亮的李芸,在看到“程董”脸上含笑的样子时一脸的惊诧,不由暗暗好笑。这“程轩”是某个房产公司的董事长,也许是因为从小便是孤儿的原因吧,性格比较孤僻,精明而冷酷。他手下的人毫无疑问都对他十分惧怕。如今见他出了车祸,竟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脸上一丝痛苦不见,一向不与人亲近的他竟整日和一个二十岁的女大学生赖在一起,片刻不离,自然吃惊的很。虞茜却顾不得管,仔细询问了医生才知道,程轩的车祸并不严重,只是撞到了头,由轻微的脑震荡。可糟糕的是,他的眼睛不知被怎样弄伤,现在只能看到模糊的景象,要想完全康复,还是一个难题。
“程董、虞小姐,吃午饭了。”李芸提着个大大的保温桶进来,冲虞茜笑了笑,身后跟着被“程轩”驱赶在门外的看护。虞茜的吊针已经打完,此刻连忙起身,帮她们摆放。一只手腕却仍牢牢地被握在“程轩”手中。虞茜尴尬地看向李芸,她了然一笑,“虞小姐请坐,交给我们好了。”
片刻精致的菜肴摆在了桌上,雇来的看护上前拿起了碗,“程轩”却忽然开口道,“下去吧,这儿不用你们服侍。”
听到这“九贝子”口气的话,虞茜咬牙憋着笑,朝愣住的李芸和那看护道,“我来吧。”李云这才反应过来,讪笑着出去。
一边吃饭,虞茜一边提醒胤禟,以后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一个小时之后,虞茜才收拾了碗筷,放到保温桶中,拎出去交给李芸。
刚回到病房,虞茜便吓了一跳。“程轩”手上还插着吊针,却下了床,摸索着朝门口走来。虞茜连忙上前扶住他,没好气地开口,“你要干什么?”
“璇儿,璇儿!我——”程轩纱布下的脸上泛起红色,“你别走,我——”
虞茜明了了他此刻心中的惶恐,扶他在床边坐下,伸臂紧紧环住他,“你别担心,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程轩”箍紧了虞茜,“我这才知道,一个人到了陌生的世界,会有多么害怕。怪不得,——你总是想回来。可是我没有退路了,我只有你一个人了,璇儿,别扔下我!”
虞茜笑笑,轻轻捶了下“程轩”,“还叫璇儿?我现在是虞茜啦!”
他缓缓松开双臂,脸色暗淡,“你是虞茜,我也不再是胤禟了,璇——,虞茜,我这个样子,我在这儿什么也不懂,跟个废人没什么两样。还有,大夫说我眼睛怕是好不了了,我怎么可以——”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虞茜温柔的叹道,收紧双臂,抬头凝视着“程轩”,“你永远是我的胤禟,你这么聪明,这里的一切难布倒你的。再说,那十年间我同你说过这里的一切,你只要适应了就好了。你什么也不懂?你懂得很多啊。历史、古典文学、音律、古董鉴赏、书法、经商,无论依靠哪一样你都能发家呢!更何况,你还懂英文呢!至于你的眼睛,若是,若是好不了了,那胤禟,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
“程轩”身子微颤,紧紧地抱住虞茜,虞茜笑道,“更何况,你现在是董事长呢!一定很有钱。而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学生罢了,还怕你嫌弃我呢!”
轻吻落在额头,代替了许诺。虞茜忽然想起一事,连忙摇头笑道,“胤禟,你还记得么,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儿呢!眼睛大大的,骨碌骨碌地转着,跟你长得很像呢!只是,我将他送去了江南,贝子的爵位,他是无缘了。但愿,这能保他平安一生。”
“程轩”嘴唇微勾,点了点头。虞茜忽然红了脸埋入他怀中,闷闷的声音从胸口传出来,“胤禟,你怎么变成程轩,还是这样的帅呢!”
门口“笃笃”的敲门声惊动二人,随即门开后露出的一张脸更让虞茜尴尬万分,连忙挣脱“程轩”站起身,通红着脸对着那一脸怒容讷讷开口,“妈——,您来了?”
洁白的纱布一圈一圈地解开,英俊的脸紧绷着,双手被紧紧握在另一双纤细的手中,微微发颤。眼睛缓缓睁开,一双墨玉般的晶亮眸子露了出来。医生张开五指,轻轻在程轩眼前晃动两下,“能看见么?”
缓缓转头,面向身旁坐这地紧张地说不出话的虞茜。好久好久,才摇了摇头,声音仿佛叹息,“还是一样,什么也看不见。”
周围一片叹息。虞茜的妈妈站在她身后轻轻抹了抹眼角。虞茜在轻轻的一怔后对众人笑了笑,“没事的,我们再试试其他医院,还有希望。”
程轩却摇了摇头,伸手拢了拢虞茜鬓发,“算了吧。试了这么多次了,没用的。”
虞茜拼命摇头,“程轩,别放弃。我们再联系国外的医院,一定能治好的!治不好也不用怕,我陪你学盲文,我们——”
忽然停下,虞茜捂住了自己的口。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程轩,不可思议地抬起一只手抚向自己鬓发,“你——”
程轩笑笑,大手准确无误地拧上虞茜鼻子,“小傻子,我的眼睛好啦!”
病房中静默了两秒,骤然响起兴奋的欢呼声。虞茜红了眼眶,说不出话来。却又恼怒的瞪着程轩,“你骗我!”
颀长的身子站了起来,房中重归安静。下一秒抽气声夹杂着欢呼,震耳欲聋。程轩毫无顾忌地抱着虞茜,扭头对又惊又喜的虞茜妈妈笑道,“阿姨,明天,我想和茜茜结婚。”
后记
憋了一个月,没有憋出一篇虞茜和程轩现代幸福生活的番外,素的这个汗呀~~眼看着新学期就要开课了,素仍旧丝毫信心或者头绪都没有……本着“今日事,今日毕”的原则,说什么也不能把大一的事情拖到大二来做——于是乎,素只好厚着脸皮爬上来,亲们有砖头、烂柿子苹果什么的尽管砸,——连素自己都鄙视自己了……
我想,我还是缺少幽默细胞,本来想把最后的番外写得轻松、搞笑一点,孰知期望太高,导致素现在根本无从下笔了。宅心仁厚的亲们拯救我吧,如果哪位高手能帮素写个出来,还望千万要不吝赐教!亲们看放在那里合适,素一定听话,没得说!
这篇文从大一的寒假开始,花了我半年的工夫。如今总算完结(虽然尾巴难看了点儿),素也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意思说!去买豆腐撞死吧!)。素是从大一上学期才开始接触晋江的,虽然时间较短,但是素以接近疯狂的热情和速度畅游在“文海”之中,如今竟然在给别人推荐文章的时候,差不多也说得头头是道了,偷笑,嘿嘿~~同时,素也耐不住心中的激|情,投入穿越大军,写了这么一个文,(实在不好意思用“部”这个量词,就论“个”吧!)。期间,素也有无比烦躁、想要放弃的时候,尤其看到别人优哉游哉的看文,我却要忍着心里的欲望,一坐三四个小时却憋不出一章满意的文;也有矛盾自责的时候,尤其挣扎于作业、复习、预习与写文之间;也有憋闷颓丧的时候,尤其常常就遭遇了所谓的“瓶颈”……但是更多的是快乐与欣喜!看了许多文,叹服于许多大大精彩的文笔之余,也深知我这个小小的穿越文水平实在有限,但是心里仍旧充满期待。不管什么时候回到宿舍,总是要先打开看看亲们又有什么评论,又有多少人在看我的文章……或许,支持我基本完结掉这文的动力,便是来自于亲爱的亲们!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身份、年龄,但是你们带给我的这种鼓励,就如同是源自于相识多年的好友一般!我真的,很高兴,很感动……
接下来,进入素抒发诚挚感谢之情的时间!
感谢borg,是你给我带来了我的第一篇短评,“又有人开始写了 关注”,这让我知道了,至少我的文已经有人在看了,让我写下去的勇气又增多了一些。
感谢嘶哑(如水),长评的出现让我大大的兴奋了一下,把我的舍友都拖出去请了个客,呵呵。也谢谢在有人批评我的文章时,你的维护。这让我感觉是在被人关爱着!同时也祝你的文《桃花依旧笑春风》取得成功!加油!
谢谢娃娃,在文章即将完结的时候,你一如既往的支持让我十分感动,也因此素对自己番外写不出来了感到更加的抱歉!你常常猜测我文章的趋势,并且每每与我所想的相合。这真让我惊喜!
谢谢su,开心,茶,fanny,,格格,青青河边草,圆宝,凝夜,ff,偶尔坏坏,飞雪,yoyo……你们的支持让我热血澎湃!这让我觉得,哪怕熬夜到凌晨,哪怕再接受电脑辐射一个小时也都是值得的!谢谢!
谢谢二十米深蓝,静日生香,ooo,溜达,烤玉米,雨,白晶晶……我也承认琴璇性格确实软弱了些,不讨人喜欢,但情节需要……感谢你们这样的理解琴璇,依旧的喜欢她,否则,我真的会觉得无比挫败。因为就算九九再怎么好,若把他配给一个人见人厌的女子,也会是让人难受的……谢谢,谢谢你们!
谢谢张芷阳,你带来的搞笑文除了让我捧腹之外,更让我感动激动快冲动了。看得出你是真正喜欢文中的人物才会去为他们编造结局,素也很佩服你的想象力哦!~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再为这个文加个小小番外呢?素在期待~~
谢谢那些批评我文章的朋友。虽然素深知自己还很幼稚,但仍旧常常被喜悦冲昏头脑。是你们,让我保持一个平静平和的心态。当然,“挑货的才是买货的”,这些挑剔批评,正是说明了我的文尚有可看之处,嘿嘿~~素有开始自恋了~~
同时也谢谢我的舍友们,她们宽容地谅解我常常深夜使用电脑的行为,不仅毫无怨言,还时常鼓励我,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也十分感动!
谢谢……
要谢的人太多了,素终于理解了站在领奖台上的人们的心情。不论多大或多小的成就,因为有大家的支持,都会变得更加珍贵,这甚至超过了成就本身!素感激之情满满的要溢出来,我想,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切!!能有你们这样的读者,是素的幸运!
谨以这篇小小的后记,纪念《情玄》的完结!
ps:新坑开不开还很难说,素想把精力重点转移到学习上来,大一已经荒废了,大二不能再混日子!而且现在没有什么好的思路……但是,我心中是仍旧怀着希冀的,也许有一天,能与大家晋江再见!!
番外(弘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山呼,响彻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无论是年近耄耋、受人尊重的白发老朽,还是十年寒窗、崭露头角的青年英才,此时此刻,无不恭恭敬敬地跪伏着身子,连一下都不敢动。而高高坐在这金銮殿上,承受百官恭贺即位之喜的人,是我。我的脸上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一丝笑容,虽然,没有任何人会看到。在这一刻,我就是万物之主,掌控着所有人的生死喜怒;在这一刻,我站在了人间顶端,成了众人不得不仰视的神。 年迈的礼仪官用他庄重严肃的语调主持登基大典,宣读那长长的即位诏书。我的思绪却飘离了这里。坐在宽大的龙案之后,我想起了这二十多年的谋划算计,我终于一步一步走到了终点;我想起了那日复一日的担忧、焦虑,那得偿所愿时的庆幸与后怕,那许许多多不得不放弃的东西和人,还有那夜阑梦回,涌上心头的缕缕愧悔与自责;我想起了雍王府后院一个接一个夭折的小生命,和我额娘半夜惊醒那一身的冷汗;我想起了弘时死前那嘲讽的、阴恻恻的笑容,他说我永远也不会得到幸福……天地都跪拜在我的脚下,眼前却是这二十年风急雨骤,竟连何时诏书读毕都未注意,连礼仪官都用他诧异的眼睛偷觑了我。看着跪伏在地、大气也不敢出的文武百官,我微微含笑,庄重而威严地开口,“众卿平身!” 一应封赐完毕,众臣垂首躬身缓缓退出了大殿,我却屏退了众人,独自坐在这高高的黄金龙椅上,体会这来之不易的新奇感受。从古至今,这把龙椅,牵动了多少争斗,记载了多少帝王一生的起伏兴衰!我的祖辈,从荒远辽阔的关外纵横铁骑打下了这万里河山,抢得了它,如今,交付到我的手中!兴奋与骄傲激荡在心中,却有一种凉凉的悲哀攀扯上心头,——我便是皇帝了,我,从此便是一个人了。
皇阿玛逝去之时脸上那无法抹去的苦涩笑容又一次显现在我眼前,这笑容,总让我一次次感到心惊。一代帝皇,雷厉风行,最终的结果却只是虚弱得倒在床上,寂寞、悲哀地怀想着过去吗?那参透一切般的淡远,似乎更多的表现了对这皇位、对这身龙袍的不屑。我,——也会是这样么?喉头涌上一声笑,却不知是什么意味。只能确定,我,绝不会如此。绝不会,让过去牵绊我前行的脚步,让寂寞和伤怀摧毁我的身体和心智!我会是一个成功的皇帝,我会像我的玛法圣祖皇帝一样,开创一个无比辉煌的时代! 坐上华贵的龙辇,我将去参拜新的太后,我的额娘。脑中,却仍旧是阿玛的一生跌宕。我开始又一次冷静理智地分析这一切。我的阿玛,在世人眼中是个冷酷无情、狠心辣手的人。他囚禁了圣祖皇帝最为出色的几个儿子,处死了自己的肱骨之臣;他逼死了亲生儿子,建立了严酷冷漠的后宫侍寝体制,命令侍奉的枕边人一律从他的脚后爬上龙床;他下令将弟媳焚尸扬灰,整死了自己的八弟九弟,还用最最低贱难听的词语来侮辱他们……面对他时,群臣无不惶恐难安,生怕那冷峻的面孔骤然变色。即使表面再怎样恭敬,也难以压抑他们心底的非议。至于百姓,他们是最易蛊惑的一群。宫闱秘事、捕风捉影,都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更何况,“八贤王”的美名传遍江南!放眼整个天下,真正了解我阿玛的人,怕只有寥寥几个。我,他最聪明的儿子,可能算得其中之一?——身为帝皇,这种寂寞真是难以避免。我玛法圣祖皇帝不能,我阿玛不能,我,自然也不能。只是,皇玛法和我或许可以很好地面对这种寂寞,我的阿玛,却无法做到。
事情的实质和表象往往截然不同,出人意料。看起来冷酷无情之人,或许竟是大情大性,就如阿玛。冷寒如冰的面孔下,一样是一副柔软心肠。若不是这样,他便不会在皇玛嬷殡天后驱除了所有的宫人,一个人静静地长跪在长春宫中;便不会在年皇贵妃去世后,握着她那冰凉的手独自呆了一夜;便不会在八叔九叔死时,忽然间仿佛苍老十岁;更不会在弘时死讯传来时,大吐了两口鲜血……阿玛为帝,手硬心软。疾风厉雨般的诏令下了后,他自己却往往难过地不能成眠。可是有什么办法?皇玛法驾崩,留下一个并不稳固、内忧外患不断的江山。阿玛接在手里,风光背后多少辛酸,又有几个人知道? 阿玛还是太过心软。他本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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