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情深深雨蒙蒙之如花美眷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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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深深雨蒙蒙之如花美眷 作者:rouwenwu

    。

    我是个例外,我喜欢唱戏,并且嗓子扮相都还不错。所以时不时上台唱一场,不收钱,也无伤大雅。不过是自己玩儿票罢了。

    班主见我进了茶馆便热情的迎了过来:“叶小姐,今儿个要唱哪一出啊?上次你那《牡丹亭?惊梦》真是把杜丽娘唱活了,‘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客人们惊叹除了你叶如昔没人唱的出这个味儿。”

    在这里我不是陆如萍,我依旧是叶如昔。那个沉浸在自己角色中不能自拔的女人。醒来才发现浮生若梦竟是真的无处可寻觅。

    “《思凡》,今天就唱这个。”我冲着班主点点头,便去了后台上行头。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了头发……1”轻扬拂尘,小尼姑踩着鼓点上台来,台下一片叫好声。正对着戏台的大门走进个男人,台上的我虽然投入,却也是一眼便认出了他。

    敛去了那日的霸道与强势,他身着黑色西服,戴一副金边眼镜。踱步而入,嘴角似有若无的噙着一抹浅笑。整个就是书卷气十足的偏偏贵公子。哪里能和当晚疯狂绝望的小军官联系起来。这样的青年才俊坐在这市井的小茶馆里,颇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 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 他与咱,咱共他,两下里多牵挂……2”我的唱词已经不疾不徐娓娓道来,他看着我,我也有意无意的看向他。还真有点儿小尼姑思凡的味道,不过彼此心里的想法,怕是要腥风血雨得多吧。

    第七章

    “ 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死在阎王殿前由他。 把那碾来舂,锯来解,把磨来挨, 放在油锅里去炸,啊呀,由他……1”他修长的手指端起茶盏,那名贵的西服,那隽秀的眼镜,无论怎么看他都应该是在咖啡厅里优雅的绅士,可看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那盏盖碗茶,却又有了那么点儿纨绔的调调。

    门外又进来几个年轻人,坐在离他稍远些的一桌,嗑着瓜子儿喝着茶。眼睛却从未往戏台子上看过一眼,一直盯着那正中间八仙桌前喝盖碗茶的绅士。男人嘴角上扬,从西服里摸出大把的银元往台子上一扔:“唱得好,爷赏你的。唱完了陪着爷去吃宵夜。”

    锣鼓的节奏有些凌乱,我的唱词依旧不紧不慢:“则见那活人受罪,哪曾见死鬼带枷? 啊呀,由他,火烧眉毛且顾眼下……2”

    他站起身来,一把掀了桌子。又是一大把的银元扔上了戏台:“哟!这年头戏子都敢不给爷面子怎么这?是要爷亲自上台请啊。”

    小小的茶馆乱成了一锅粥,客人们起哄的起哄,围观的围观,口哨声,叫好声此起彼伏。世家公子大庭广众调戏小戏子,这出戏可比小尼姑思凡看着带劲儿多了。

    锣鼓三弦彻底停了下来,我站在戏台上拿着拂尘真想砸在那男人脸上。班主从后面出来,向我挥了挥手,示意下去。我便退下了台,躲在幕布后偷看前面的情况。

    班主又卑躬屈膝上前赔礼道歉:“罗公子真不好意思,这位叶小姐她不是我们戏班的人。”

    那姓罗的小公子挥手便推开了班主:“不是戏班的人?上了台他就是戏子,是个戏子本少爷今儿就要带走。”

    他掀开幕布,我退到梳妆台前。班主和戏班里的老老小小都围了过来,他栖身上前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来。班主想冲上来阻拦,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钱,头也不回的砸在班主跟前:“够吗?不够我身上的枪也拿去。”

    班主不敢上前,带着徒弟在一旁干着急。

    他猝不及防的探过头来吻住了我的唇,没有进一步动作,甚至都没有辗转过。只是唇贴着唇,他的表情却如此投入。原来唱戏的人不是我,是他!

    我瞥了一眼通向前台的小门,幕布被人掀开一角,男人凌厉的目光扫过这边,随即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

    他的唇划过我满是油彩的脸颊移到了耳边,轻佻的动作,暧昧的轻吻。只有我听得见他的话语:“陆如萍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你可以结束了,人已经走了。”我也侧头在他的耳边冷冷的提醒,真是够了啊,戏子就该陪你演戏吗?

    他放开我哈哈大笑:“叶小姐卸妆吧,我在外面等你。”语毕他便哼着刚才那《思凡》的调调走出了后台。

    班主叹口气说道:“他叫罗韶卿,黄埔军校毕业,又从日本留学回国。陆军第35军军长罗佑天的独生子,现任上海新闻管理处处长……”他停下来左右看看,又附到我耳边轻声道:“我还听说他是蓝衣社的人。”

    我并没有如班主所愿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的演技,他的身手,他的洞察力,除了那个雨夜的失控,这个人怎么看都是个出类拔萃的情报工作者,说白了——他是个特务。

    我卸好装走出茶馆,罗韶卿果然在门口等我。他整个人靠在车上,一手插在西裤兜里,一手拿着烟,看见我走出来,便露出轻佻的笑容,打开车门邀请我上车。

    我四下里看了看,不出所料的在黑暗的弄堂口发现了那几个人的身影。毫不犹豫的坐上了他的车。

    上车以后他便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冷峻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紧抿的双唇,微皱的眉头,一双鹰眼时不时的看向后视镜。

    “你很紧张?”我开口问道。

    “我们去和平饭店。”他不带任何语气的吐出这几个字。

    我冷笑着看他:“我有说不的权力吗?”

    “没有。”他继续开车,却从未看过我一眼:“你不觉得陪我共进晚餐是你的荣幸吗?”

    他以为他是谁啊,还真把我当戏子了不成。大少爷您瞧着我像靠着身体吃饭的人吗:“我更希望能与我的家人共进晚餐。”

    “那晚我记得小六问你名字的时候你说你叫陆如萍,今日在戏台上又叫叶如昔,你到底叫什么?”他不疾不徐的开着车,任由后面的汽车跟着。

    “上了戏台我叫叶如昔,下了戏台我便是陆如萍。”我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素色短袖旗袍,直发披在肩上,脸上卸了油彩没有化妆,怎么看也不像个交际花。他怎么就觉得与我逢场作戏一定会让那些人相信?

    “好吧叶小姐,我叫罗韶卿。你陪我唱完这一出,随便开个价吧。”他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但却是那种不屑的轻笑。或许我不是第一个他从戏班子里带出来的小戏子。

    我也跟着笑笑,同样是不屑的轻笑:“不好意思,我唱戏从不收钱。”

    他把车停在和平饭店门前,探过头来贴在我的耳边轻声道:“不收钱就只能把命留下。”

    下了车,他的脸上立刻换上一副猥琐的纨绔笑容,搂着我的肩进了饭店。一路上总是不乏妖艳的女子靠过来打招呼。说的话无非是‘罗公子今日的女伴好清纯’‘卿少又换口味了’‘罗处长什么时候带我去大上海跳舞’等等。

    他的侧脸离我很近,不可否认他在男人中算得上十分出彩的。如果说那晚的军装显得他整个人英挺伟岸,那么今日的西服便是高挑修长。明明是坚毅的五官轮廓,却配上一副金边眼镜,显出沉稳而优雅。

    他带着我坐在了中间最扎眼的餐桌前,点上三支蜡烛,摆上碟子刀叉。很是有那么点儿小情侣约会的意境。我们进门不久,那几个人也跟了进来。他依旧埋首于菜单之中看都懒的去看一眼监视者。

    第八章

    灯光昏暗而迷离,音乐舒缓又暧昧。罗韶卿坐在我的对面切牛排的样子优雅极了。看着他低头认真的对付牛排的样子,我则有些恍惚起来。

    我这是在干什么,被大少爷从戏班子里带出来的小戏子。陪着他享受烛光晚餐,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做戏给一帮监视他的人看。真是可笑至极,我为什么要陪着他演戏?我又不认识他,甚至还差点儿在他手上丧命,现在还要坐在他的对面,任他轻佻散漫的调戏我。

    我真想现在立马站起来一杯红酒泼他脸上,然后大骂:你丫就是个败家子儿,有权有势怎么着,有个当官的老子你就牛叉了,本小姐还就不吃你这套。真以为老娘怕你,啊呸!哪儿凉快哪歇着去吧……

    可我不敢,人家说了‘不要钱就把命留下’,人家还说了‘他能让我们全家在上海消失’。所以我就老老实实的陪他吃完这顿烛光晚餐,然后拿钱走人,从此就当做了一场梦,下一次再碰见,我就绕道好了。

    哪知饭吃完了还不算,罗韶卿竟然要牵着我上楼开房。旁边窜出来几个人,相机的闪光灯晃的我睁不开眼睛,他依然拉着我不紧不慢的往楼上走。

    “罗处长,这位漂亮小姐是你的新欢吗?哪部电影的女主角啊?”狗仔队们纷纷提问,我有些害怕了,躲在罗韶卿的身后,他还算高大,把我整个人遮住都没有问题。

    我在猜想我的父母看到这些报道会如何反应,那条马鞭一定会抽在我身上吧。还有依萍,她肯定会拿着报纸到陆宅去奚落我妈一番,恐怕也只有尔豪和梦萍会真正关心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罗韶卿握了握我的手,转头春风满面的对狗仔队答道:“这是叶如昔小姐,不是电影明星,不过是个唱昆曲的小戏子罢了。”

    “只要伺候好了你罗大少爷,小戏子也能捧成角儿。”狗仔队们依旧对着罗韶卿调侃。

    我在他身后忍了又忍,老娘就是个小戏子?小戏子就该成为你大少爷茶余饭后和狗仔队调笑的话题吗?

    他当然没有发现我的愤怒,依然和狗仔队谈笑风生:“可我觉得昨天那个李凤姐更有味道。”

    我从他身后走出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真真是如同大家闺秀一般站到闪光灯前:“喜欢李凤姐是吧,那就去作你的朱厚照吧,我是杜丽娘,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1”

    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自然也是听得真真切切。我不是认人调戏的‘嬉耍宫妃’李凤姐2,我是‘淡淡妆,天然样’的杜丽娘。换句话说,我是个名门闺秀,不是陪酒的交际花。如果你要借我摆脱困境,迫于你的滛威,我可以勉强接受,如果你把戏耍我当作乐趣,我也不妨陪你贻笑大方。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阴沉下来看着我,眼睛里分明在说:“陆如萍,你想死吗?”

    其实我知道,只要我站出来我的麻烦就大了。叶如昔本来可以躲在罗韶卿身后,只在报纸上露出隐隐约约的身段和一个子虚乌有的名字。可是我这样大大方方的站出来,无疑是把自己推向了上海娱乐八卦的头版。不过那又怎样,老娘痛快了管他谁去死。

    我转过头不惧他的威胁,正准备踏着胜利的步伐,在一片相机的快门声中优雅的走出和平饭店的大门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叫住了我。

    “陆小姐!”何书桓在我身后迟迟疑疑的换我的名字。

    我没有回头,继续往门外走:“我是叶如昔,角落里的小茶馆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戏子而已。”

    回到家里,一家人正在饭厅吃晚饭。我妈一见我走进大门就开始嚷嚷:“如萍,你跑到哪里去了?一天都没见着人影,还不赶紧过来吃饭。”

    我低了低头:“爸妈,我和同学吃过了,你们慢用,我先上楼了。”

    趴在床上,我那不算灵活的脑子也只能强迫着运转起来。凭我们家现在的势力,钱是不缺,在上海我爸也有几个做高官的老部下。可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现在的情况是罗韶卿哪里是地头蛇,丫整个就是一地头‘龙’。

    还有,今晚在和平饭店的事情,我要怎么隐瞒过去,在门口等着送报纸的,然后撕掉?可是何书桓看见我了,她肯定会找尔豪八卦。还有我妈那些牌友,一个比一个八婆,肯定个个都是一副不拿着报纸说到我妈无地自容誓不罢休的架势。

    最好的办法是:先向尔豪坦白,然后再一起想办法。

    给梦萍检查完作业,又陪着她睡着。我才轻手轻脚的带上门,顺便溜进了尔豪的房间。

    “哥,哥!我今天闯祸了,明天爸要是拿鞭子抽我,你千万不要扑在我身上替我挡着,你要带梦萍上楼躲进房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他坐在书桌旁,似是正在写稿子。我走过去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开始撒娇。

    他宠溺的拍了拍我的手,笑着道:“鬼丫头,你又怎么了?”

    “记不记得上次我跟你说那个很有来头的疯子,他叫罗韶卿。”尔豪是申报的记者,他们新闻处的大boss,我敢打赌他肯定认识。

    尔豪果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那个出了名儿的花花公子,你又怎么招惹到他了?”

    “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唱戏……”我有意省去了罗韶卿被人监视那段,因为看得出这件事情他很紧张也相当重视。我再怎么不待见这个人,但也不至于下作到把人家的秘密到处抖落。

    尔豪听完我的讲述勃然大怒:“他把你当交际花一样调戏?!”

    我做了个静声的手势,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现在的关键是怎样才能不让爸妈知道。否则,你妹妹我死无全尸。”

    尔豪沉吟半晌才开口说道:“申报今晚是书桓和杜飞去采访的,我试试看能不能让他俩把这个消息压下来不发。我们家也只有申报的报纸。所以申报如果不登出来,爸爸就不会知道。可是妈要去打麻将,我就没有办法了。”

    第九章

    如此爆炸的新闻,单凭几个小记者如何能够压得下来?尔豪下午到学校来找我,说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上海各大报纸都上了头条。

    尔豪揉了揉我的头发:“别不开心了,杜飞那照片拍得不清楚,晚上回去看爸妈怎么说,你死不承认就好了。现在我要和书桓杜飞出去采访一个90多岁的老太太,带你一起去。他们还在学校外面等着我们。”

    我点点头跟着他往学校外面走:“你们这些搞新闻工作的不去关心战事,竟关心些花边新闻,还是些无中生有的花边新闻。”

    “你不也是学新闻专业的吗?现在局势不稳定,各大报社都不敢站出来表明立场。所以就只能报道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前天我去动物园,昨天他俩又去采访罗韶卿,今天我们一起去采访老太太的养生之道……每天都是如此,唉!”尔豪低着头叹气,看得出来这样的生活让他感觉压抑,陆家的孩子或多或少都继承了老头子嗜血的习性,此时的尔豪也是渴望上战场的吧。

    我突然转过头问他:“哥,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上海?”

    “哪里离得开,我走了这个家怎么办?靠爸爸还是靠尔杰。再说,哪儿那么容易离开。刚才书桓还在和主编争取去北平采访学生运动,被骂回来了。”

    哈哈,开什么玩笑。何书桓——一个只知道在两个女人中间摇摆不定的男人,天天都是些浪漫主义情怀的文艺小青年。他要去北平采访学生运动,他将来还要上战场保家卫国。真的假的?他有这样的胆识与气魄,不是琼瑶阿姨yy出来的?那我可真要拭目以待了:“书生报国无长物,唯有手中笔似刀!尔豪,如今的上海虽然算得上稳定,但绝不平静。日本人跃跃欲试,政府却一再回避这个问题,我觉得新闻工作者应该给予舆论正确的引导。”

    “好,说的真好!”远处传来鼓掌和叫好声,转过头去,看见何书桓正一脸赞赏的笑意望着我:“好一个书生报国无长物,唯有手中笔似刀!陆小姐心怀加国,如此豪情,乃女中豪杰也!”

    我也笑着看他,故作谦虚外加‘赞赏’道:“哪里哪里,何先生过奖了,您才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为了广大上海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东奔西走,辛苦了!”一会儿与秦五爷的保镖在电车上上演《生死时速》,一会儿又要在和平饭店蹲点儿偷拍领导的艳情,马上又要去帮着老太太解救一只猫。此乃娱乐记者最高境界也……当然,此番话我只能心里腹诽,说出来是要让尔豪难堪的。

    尽管如此,几个人的脸上还是有些尴尬,杜飞为了缓解气氛笑着出来没话找话:“上海像你这个年纪的大家小姐天天都只知道鸳鸯蝴蝶,电影明星,名媛海报……哪里会有像你这样关心国家大事的,如萍你好厉害,既有江南女子的婉约,又有新时代女性的大气……”

    我压了压手打断他,半是开玩笑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小家碧玉的江南女子,我是豪放粗犷的东北大妞。”

    尔豪拍了拍我的肩:“如萍你今天怎么了?跟依萍似的,浑身长刺了?”

    我撇了撇嘴:“没有没有,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书桓和杜飞不会介意的哦。”

    何书桓看了我半晌,然后哈哈大笑:“你真是个顶有意思的东北姑娘。”

    我要是告诉他,叶如昔在成为陆如萍之前其实还是个江南女子,不知他会做何感想。

    几个人说笑着往校门外走去,我突然抬起头便看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军官打扮的人嘴里刁根烟冲着我笑得别具意味。那个人不是罗韶卿又是谁,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怎么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他朝着我们走过来,站在我跟前作出思考状:“我该叫你陆小姐,还是叶小姐?”

    杜飞恍然大悟,转过头来瞪着眼睛看我:“哦!昨晚那个叶如昔真的是你啊,如萍!”

    尔豪把我拉到他的身后:“罗处长,我妹妹贪玩儿,还请你不要介意。”

    “认识我,你们是什么人?”罗韶卿饶有兴致的问道。

    何书桓接口道:“我们是申报的记者。”

    罗韶卿拍了拍尔豪的肩:“我和陆小姐算是朋友吧,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朋友?我又被强迫着做了他的朋友。不屑的把头转向一边,却看见两个士兵带着我们新闻专业的楚教授从办公室走出来,一个女军官走在他们前面,向着罗韶卿走过来。我认识她,就是那一晚扬言可以让我们家在上海消失的姑娘。

    我拉着尔豪的手喊:“哥,他们要带走楚老师。”

    尔豪也是我们学院毕业的,他曾经也是楚教授的学生,此时看见一向为人谦和的老师竟然被军方带走,他也乱了方寸。正准备冲过去问个究竟的时候,却被何书桓拉住,他用眼神示意尔豪,这件事肯定与罗韶卿有关,还是先问清楚情况。

    尔豪着急的询问:“楚教授一辈子教书育人,不知这是犯了什么错,需要罗处长来亲自抓人。”

    罗韶卿不屑的笑笑:“这不是你们该关心的,申报的记者什么时候如此清闲,各位没有采访任务吗?”

    我轻轻拉了拉尔豪的衣袖,从他身后站出来:“怎么着,罗大少不玩儿戏子玩儿电影明星,开始玩儿政治了?”

    “陆小姐这是什么话,我现在可是在工作。”他突然探过头来在我耳边轻轻说道:“相信我,只是例行公事,带回去问问话而已,不会有事的。”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才有鬼。整个上海谁不知道蓝衣社那是什么地方,被活着带进去的有几个能活着走出来。问话而已,恐怕问不出想要的还要用刑吧。

    “不行,我要去找校长,你们不能随随便便就带走学校的老师。”我知道我这番话说出来其实挺傻的,根本不能阻止什么,可是,如果就这样让他们把人带走,楚老师不死也废了。

    此时站在一旁的那女军官却开口了:“处长我们回去吧,跟她一个女学生费什么话。”

    我拦在罗韶卿身前,昂着头看他,说什么也不退让。尔豪他们见我这样坚持,担心我会吃亏,三个男人立刻围了上来。

    第十章

    正在我们几个僵持不下的时候,一旁的楚老师却开口了。

    他扶了扶眼镜,冲着我们微笑:“如萍,没事的。我们搞新闻的人就是要有不畏强权,用事实说话的胆量。我支持学生报道真实的交战情况,即便进了蓝衣社的刑房,也不会改变我的观点。你们去吧,不必为我费心。”

    “楚老师……”我还想说什么,他却对我摆了摆手,转身大步离开,旁边两个士兵赶紧跟了上去。那女军官瞪了我一眼,又转头看着罗韶卿。后者还是一脸兴趣盎然的模样望着我。他在诧异什么?一个戏子竟然还是个大学生!或者一个戏子竟然还有胆量拦下他们蓝衣社要带走的人!

    “罗处长,请遵守你刚才的承诺。楚老师在上海新闻界也算得上元老,您身为新闻处的处长,尊重前辈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吧。”既然楚老师都无所畏惧的跟着他们离开,我也只好尽量心平气和的与罗韶卿谈条件,尽量不让他在蓝衣社吃亏,可惜,我自己也明白这几乎是徒劳。

    “放心吧!”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深深的望着我笑得一脸促狭:“有机会一定要欣赏‘淡淡妆,天然样’的陆小姐演绎‘一生儿爱好是天然的杜丽娘’。”语毕,他便带着他的女同事阔步离开。

    我咬了咬嘴唇,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哪里招惹到这位纨绔公子了。他要如此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奚落我。

    何书桓拍了拍我的肩:“如萍,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正想叫他们去忙正事,一转头却看见了依萍和一个漂亮姑娘站在不远处好整以暇的望着这边。

    她牵着女伴的手走过来,瞪着眼睛打量我们所有人,然后目光停在我身上冷笑两声说道:“大小姐,这是招惹到哪位达官贵人了。不会是要被人抢回家作九姨太吧。”

    尔豪听着她这句连带着把我和我妈一起羞辱的话,立刻就沉了脸色:“依萍你说话客气一点。”

    “你们那边的人何时对我客气过?哼!如萍,难道你也要学雪姨从戏台子上嫁入豪门作姨太太。”依萍竖起了她所有的刺,把自己裹起来攻击每一个她碰到的人。

    旁边的漂亮姑娘或许就是方瑜,她还穿着色彩斑斓的围裙,想必是刚从画室出来吧。她伸手拉了拉依萍的衣角,小声道:“依萍你别这样,我们还是先去筹钱吧。”

    尔豪的手因为气氛而紧握成拳,一旁的杜飞拉着他,生怕他一个激动伸手跟个姑娘动手。何书桓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站出来和依萍打招呼:“这是另一位陆小姐吧,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你和如萍还去过我家?”

    “不记得,凡是和那边有关系的人我统统不认识。”依萍拉着方瑜往前走,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我却拉住了她:“你等一下。”

    我走到尔豪他们三个人跟前:“你们身上有多少钱先借给我。”

    我把四个人身上所有的钱都塞进了依萍手里:“别去伸手向陌生人乞讨,丢陆家的人。这钱你拿着,不是给你,只是不要委屈了文姨。她这样为了你的意气用事而吃苦,你不心疼我还有些舍不得。”

    她不出意外的把钱砸在我的脸上,怒不可遏的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我就是找陌生人乞讨,我也不会接受陆家的施舍。你心疼我妈?你是觉得我妈还不够惨吧,看看你妈,再看看我妈,看看你这个众人捧着的陆小姐,再看看我这个落魄潦倒的陆依萍。有谁会相信我们是姐妹。”她转头指着杜飞和何书桓:“你们相信吗?这位身着苏绣旗袍,一个镯子要20块钱,现在正在大学里接受高等教育的陆小姐和我竟然是亲姐妹。”

    这个时候,我们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上下课的学生,他们窃窃私语的议论,指指点点的分辨着依萍那番话的真伪。尔豪实在是被她激怒,冲上去伸手就要抓依萍的肩膀。这个时候方瑜却站了出来,扬起她那张娇俏可人的小脸,瞪着一双灵气逼人的双眸。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拦在依萍跟前朝着尔豪吼道:“你想动手吗,一个男人对一个姑娘动手你就不怕遭到众人的指责吗?”

    尔豪愣在当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这为娇俏的姑娘。我知道他被秒杀了,他一向对这种水灵可人又有些小泼辣的美女毫无抵抗能力。

    何书桓又笑着出来充当维和部队,拉着尔豪对方瑜点头哈腰:“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朋友没有恶意,这位陆小姐是他的妹妹,他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依萍上下打量着何书桓:“你似乎很愿意管别人家的闲事,我记得我上次就跟你说过我和陆家的人毫无关系。不要拿我和那栋房子的人相提并论。你这个外人就更没有资格过问我和他们的仇恨。”

    “没有人跟你有仇恨,可能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是你的假想敌。我觉得你陷入了死胡同。”我走到她跟前,以一种听起来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不给钱是把你当外人,没有关心你没有对你尽到义务,给了钱是侮辱你,施舍你。你非要把我们的好意都当作对你的侮辱。那么,请问陆依萍小姐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我只能说无论作歌女舞女陪酒女,哪怕是□都好,请你按照自己所说的那样好好活下去吧,陆家无法满足你,或者如你所说的那样陆家对不起你。那你就自己满足自己,自己对得起自己吧。”

    我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变得血红,从不甘到委屈再到难以自持的愤怒。然后瞪着眼睛看着我:“我会报复的,我一定会报复的。”说完她便转身跌跌撞撞的跑开。

    “依萍,依萍……”方瑜叫着她的名字追了上去。

    何书桓又站到我的身边迟迟疑疑的开口:“如萍你的话说得重了,姐妹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误会呢?”

    我坐在书桌前,手里是郊游时杜飞给我和何书桓拍的照片。我们俩倒在地上,我靠在他身上,转头四目相对。他的眼神中有慌乱有闪躲……我妈为我精心准备的粉色公主裙映在他淡蓝色衬衫上,看上去那样的和谐美好。我妈看上了人家的家世,外交官的儿子,配得起陆家小姐。

    看来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的,不过你是个经不起诱惑的男人,或许白玫瑰小姐真的很魅惑。今晚你们应该会在大上海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了吧,为了白玫瑰是否多唱一首歌而跟秦五爷的手下大打出手。我还真是有些想去围观的冲动。

    第十一章

    今天是我19岁的生日,家里来了很多客人,有我的同学,父母的老朋友,当然,还有何书桓和杜飞。

    蛋糕很大很漂亮,中间写着‘妹妹,生日快乐!’这是尔豪为我定做的,一个星期前就约好了,刚刚才开车去取回来的。

    不可否认,我的家人为我的生日花了很多心血。爸爸会一直站在旁边用他那难得一见的属于慈父特有的温柔眼神注视着我,妈妈给我准备了礼服,依然是少女小粉红,带蕾丝花边公主裙。尽管她的很多做法激化了依萍与我们家的矛盾,尽管我在她心里远没有两个儿子重要,但无论如何,她会尽最大的努力让我拥有幸福。这辈子她是我妈,改变不了的事实。虽然她的很多行径我不赞同,但这并不妨碍她对我依旧宠爱。

    全家人为我布置客厅,为我庆祝生日,他们找来了很多很多蜡烛。全部插在蛋糕上点燃。尔豪数了数,说是83支,然后何书桓又算了一下,说是我83岁的时候正好是公元两千年。于是,在他的倡议下所有人来了千年之约。在2000年我83岁生日的时候,所有人再聚在一起给我过生日。

    而这一切,都是昨天同样过19岁生日的陆依萍无法的到的……

    说句实话,何书桓的性格应该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类型。他温柔细腻,极富浪漫主义情怀,看过很多书,也很有见识,还有相当不错的家世……有意无意的就能随时随地给你些小意外。他总是笑着关心身边的每一位女性。前提得是女性,至少我就没有见他温柔的对待过尔豪和杜飞。

    他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情圣,让身边每一位女性都为他着迷。然后游刃有余的穿梭在各色美女之间。最后选择他最为满意的那个或者统统收入囊中……

    我妈满面笑容退到我爸身边,时不时指着人群中的何书桓嘀咕些什么。我知道他们都看上了何书桓,想着要是能做陆家的女婿就再完美不过了。可是,我不知道老头子是本就偏爱文姨的孩子,或者对她们母女心存愧疚,很久很久以后,当我们三个的感情问题摆上台面,他竟然以书桓和依萍真心相爱为由,把我直接划入了破坏他们感情的小三范畴。

    杜飞的礼物颇有些意思,他把我们所有出游的照片都洗出来,起了名字放在一个精致的相册里送给我。杜飞与何书桓不同,他善于搞怪,善于别出心裁,善于毁掉自己的形象博诸君一笑,尽管有时候并非他的本意,但结果往往叫人捧腹。突然想到他这样的人应该去混娱乐圈的,做一个八卦记者还真是有些委屈。

    我说过何书桓是个极其浪漫的男人,他的礼物惊艳全场。精致的盒子,亮丽的包装,悬念的话语。无论礼物是什么,他已经把众人的胃口吊足了。

    我接过来撕开包装,里面是一条项链,吊坠是个个十字架,上面的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绝对价值不匪。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他眼含笑意的注释着我,用他那有些低沉的嗓音说道:“无论你信不信教,我都希望这个十字架能够陪在你身边,给你带去平安与幸福。”

    我笑着回应:“你送的平安与幸福,我很喜欢。”

    尔豪却在一旁半开玩笑:“书桓,送给我妹妹平安与幸福,你是打算做我妹夫吧。”

    何书桓不语,只是浅淡一笑。我把那项链递到他眼前:“替我带上吧。”

    这时,我家的佣人阿兰却从门外跑进大厅:“如萍小姐,外面有个穿西服的人送来一件礼物就走了。”

    我妈疑惑的问道:“是谁?”

    “他没有说。”

    穿西服的男人送我生日礼物?!这个新鲜,自觉这辈子认识的会穿西服又会送我生日礼物的三个男人都站在这里,那么,这难道是谁的恶作剧?

    回头看看尔豪,他也是一脸疑惑:“礼物呢?”

    我接过阿兰手里的盒子,拆开包装从里面取出一枚胸针,好奇怪的花型,不是牡丹,不是百合,不是玫瑰,竟然是蓝色的鸢尾。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注视着我手里的那枚胸针,旁边一个女同学却突然兴高采烈的说道:“如萍,这肯定是哪个男生向你表示仰慕之情。蓝色鸢尾的花语是赞赏对方素雅大方和暗中仰慕。”

    听了这姑娘不着调的解释,全场都七嘴八舌议论开了。何书桓脸上掠过一丝不快,随即又换上一脸微笑:“或许是你的同学,有什么事情来不了就托人送来了礼物,上学的时候问一问就知道了。”

    我把胸针放回盒子,笑着对大家说道:“那我们开始切蛋糕吧。”

    爸爸招了招手,示意尔豪跟他上楼。我拿了两块蛋糕,也跟在他们后面上去。

    我站在书房门口往里偷看,爸爸拿了一叠钱放在书桌上:“你把这钱送去文姨那里。家里现在不用车,你开车去吧。”

    尔豪不屑的偏头:“我不去,现在如萍过生日,家里那么多客人。”

    “都是老朋友不需要你招呼,怎么?你怕依萍。”爸爸看着尔豪问道。

    “不是怕她,我都可以预见到今天送钱去的结果,她会把钱摔到我的脸上,然后狠狠地说一句‘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拿着你的钱滚出去’。”尔豪耸了耸肩,站在原地等待爸爸的反应。

    爸爸一拍桌子站起来,显然是发火了:“你不要管她什么反应,你完成你的任务,把钱送到就可以了。”

    尔豪还想争辩什么,我却端着蛋糕走了进去:“爸,切好蛋糕就不见你和我哥,这是妈让我送上来的。”

    我看了看桌上的那叠钱,然后问道:“这是要送去文姨那里吗?”

    尔豪点点头:“如萍你也看见了,我们在街上遇见依萍,她说的那些话有多气人。”

    “哥,钱是送给文姨的啊,我陪你一起去吧。”我拿起那叠钱放进尔豪手里,边把他往们外推边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和爸爸争论。

    “如萍。”老头子叫住了我:“今天你过生日,客人们都在下面,你别去了。”

    “没关系,我的同学他们已经走了,下午还有活动,书桓和杜飞也有采访。”我回头冲他笑笑,便推着尔豪出了书房门。

    上了车尔豪便坐在驾驶座上冲我嚷嚷:“如萍你干嘛要答应爸爸,又不是不知道依萍那脾气,我才不想去和她死磕。”

    我耸耸肩:“那就不要去好了,反正她现在也不缺钱了,你要是不答应,爸爸就会在书房里跟你死磕。所以,我们出来了可不一定就要去依萍家啊。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唱戏给你听好不好?”

    尔豪敲我的头:“你还敢跑去那小茶馆唱戏,就不怕再惹麻烦。”

    “你们那个处长是个例外好吧,现在有几个男人有他那么贱。再说,你当你妹是天仙下凡怎么着,谁都乐意调戏啊?”我撇了撇嘴说道。

    尔豪白了我一眼,把头转到一边:“我是担心哪天被爸妈知道了看你怎么办?”

    “我这是爱好,爱好而已。”我笑着拍他的肩,示意开车。心说妈当年不就是伶人吗?干一行爱一行,北平撒着首饰捧戏子的小姐多了去了,我只是窝在上海一个小茶馆里玩票罢了。

    第十二章

    尔豪开着车,一直紧锁着眉头,突然掉头往依萍家走:“不行,钱我还是要送过去的,不然被爸爸知道了,他非打死我不可。”

    我丢给他个大白眼儿,笑着跟他开玩笑:“你的责任感太强了吧,要不要去消灭法西斯,拯救全人类啊?”

    “你那张嘴现在是越来越贫了。”他伸手过来拍我的头,一个没注意差点儿撞倒了前面突然跑出来的女学生。那姑娘显然是被吓到了,手里的书本掉了一地。姑娘没抬头,张口就骂:“神经病,会不会开车啊?”

    我和尔豪下车查看,那姑娘转过头来竟然是方瑜。尔豪让她一句神经病把火气都勾起来了:“你怎么回事啊?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突然冲出来,看着挺漂亮一姑娘,张口就骂人。”

    那姑娘盯着我俩看了半天,咬着下唇斜着眼儿来了句:“那边的哥哥和那边的妹妹。”

    尔豪说:“什么叫那边的哥哥,那边的妹妹,哦~你是前几天和依萍在学校门口那姑娘,你叫方瑜是吧,真是物以类聚。”

    接下来是他们两个人无意义斗嘴,看样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尔豪还乐在其中。我只得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姑娘会骂人,声儿还不小,看样子没伤着。你俩继续,对掐完了别忘把钱送过去。我先走了,省的一会儿看着依萍那一副好斗公鸡的模样窝火,就仍不住想说点儿实话。”

    从车上拿下我的包,转身离开的时候清楚的听到方瑜冲尔豪抱怨:“你妹妹嘴真毒。”

    尔豪不以为然:“跟你和依萍比,我妹妹太善良了。”

    我一个人晃悠了大半个上海,租借的欧式建筑和法国大梧桐看上去很美,绅士的西服,小姐的洋装也十分精致养眼。可他们不该属于这个国家,这片土地。他应该多一些带有老虎灶和戏台子的小茶馆,人们应该喜爱中山装和旗袍胜过西服洋装。可是,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人用他们的舶来品充斥着这个国家几千年来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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