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情深深雨蒙蒙之如花美眷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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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深深雨蒙蒙之如花美眷 作者:rouwenwu

    千年来沉淀下的文明,他们把上海称作‘东方巴黎’,可我实在不觉得这是个美誉。

    低头自嘲的笑笑,我竟然如此愤青,果然我不仅是拥有了一个19岁女孩子的身体,还有她的心境。

    走出租借,一道铁门像是划分出了天堂与地狱。一半是殖民一半是封建,这是多么尴尬的一个时期。没有纸醉金迷,不是东方巴黎。这才是我的国家掩映在那些浮华后面最为真实的窘迫一面。战乱,凭穷,软弱,沦陷……这个时候,人总是会生出些使命感,我突然想起了刚才在车上和尔豪的那句玩笑,希望我能拥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守护我的国家,驱逐所有侵略者。

    一个女人牵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匆匆从我身边走过,小女孩咬着手指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路边小摊上的糖人。那摊主热情的问小姑娘:“喜欢吗?让妈妈给你买一个。”

    女人拉了拉小姑娘的手继续向前走去:“快要打仗了,饭都吃不起哪有闲钱给你买这个。”

    小女孩粉嫩的小手臂被女人大力的拉扯磨出一条红痕,她大哭着想挣开妈妈的手。小脸上全是泪痕,看着让人心疼极了。我实在看不过去,便上前准备买下糖人给那小姑娘。哪知我刚伸出手去,便有人先我一步买走了那个糖人。侧头看去,那竟然是罗韶卿!

    他穿得很休闲,一件浅蓝色衬衫套v字领的毛衣,袖子随意的卷起来,一副黑框眼镜让他看起来像个学生。

    我转过身去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他没有理我,只是一脸柔和的微笑,蹲下身去把那糖人递到小姑娘手里,又伸手捏了捏小姑娘满是眼泪的小脸蛋:“不哭了,拿着这个和妈妈回家吧。”

    小姑娘一手拿着糖人一手抹着眼泪,冲着罗韶卿展颜一笑:“谢谢哥哥。”

    小姑娘举高了糖人,蹦蹦跳跳的跟着妈妈走了。罗韶卿从地上站起来,回头冲我笑得依旧柔和:“生日快乐!”

    我有些惊讶,他怎么会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你的生日。”他看出了我的疑惑,不待我问便公布了答案:“你是新闻系的学生,我想弄到你的资料轻而易举。”

    我了然的点点头,这倒是,哪有情报工作者打探不到机密。何况我的生日又不是什么秘密,知道就知道吧。我转身离开,他却又追了上来与我并肩而行:“我送的礼物陆小姐可否喜欢?”

    果然,那枚蓝色鸢尾的胸针是他送来的:“为什么送我礼物?我们不算熟吧。并且,我认为我们几次接触并不算愉快不是吗?”

    他不答反问:“你知道蓝色爱丽丝的花语是什么吗?”

    我想起我那女同学不着调的解释:“赞赏对方素雅大方和暗中仰慕。你该不会暗中仰慕我吧?”

    听罢我的解释,他开怀大笑,或许是没见过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姑娘。他笑得越发夸张起来:“这个算吧,不过它还有另外一种花语,那就是信任与勇气。你是个十分勇敢的姑娘,我希望得到你的信任,与你成为朋友。我不是坏人,只是工作性质比较特殊而已。”

    我侧头看了他很久,我很坦然,他也很坦然。说实话,我看不懂他,每一次与这个人的接触都是不同的感觉,除了今天这一次,其余的他都让我厌恶和不屑。如果每一次的他都是真实的,那我只能说这个人精神分裂。如果他只是在演戏在伪装,那么他的演技不要太好了。

    “信任?我们每一次的接触,你给我的感觉都是截然不同的几个人。如你所说我们交个朋友,那么你要我信任你哪一面?”

    他皱起眉,略微思索了片刻:“你认为最真实的那一面。”

    “哦,我想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个雨夜,险些丧命,记忆犹新。”我猜,他或许不会愿意和我谈起那个雨夜,但是我就是有这般的恶趣味,喜欢揭人的伤疤,尤其是我不待见的人。

    他耸耸肩无奈地笑笑,不置可否的说了句:“我失态了,向你道歉。”

    果然他不想和我说起那个雨夜,我却不予以理会继续说道:“你是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如果单单只是个任务没有完成你不会如此失去理智。或者在这个任务中你失去了什么,而且还是因为你的原因而失去了什么,是你的战友吗?”

    “好了好了。”他压了压手打断我的推理:“你不要分析和猜测了。好奇心害死猫2,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问。或许是那一晚我的不清醒而透露了一些讯息,可是既然陆小姐如此聪明,就应该选择忘记。”

    我眨了眨眼睛:“最后一个问题。”

    他伸出手来像是要拍我的头,却又尴尬的放了下去:“问吧。”

    “显然那一晚你在怀疑我,可是第二次见面你为什么要利用我去掩人耳目?”我的问题问出来就意识到有些多余,什么叫将计就计,他一个特务肯定比我玩儿的利索,说不定现在跟我在这儿家长里短的就是为了反侦察。

    罗韶卿却坦然一笑:“因为那一晚你两次出现在我的车前,这没有必要啊。如果因目的而来,我第一次差点儿撞到你你就已经完成任务了,没有必要再特意跑出来暴露目标。”

    “这就是你送我蓝色爱丽丝的目的,信任与勇气。”我们俩相视一笑,漫无目的的并肩走在上海繁华的街道上。

    一路上,我们天南海北的聊了很多,可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彼此还较着劲,大家都有所保留,都在猜测对方的潜台词。这或许只是个游戏,我们都挺有勇气,却完全没有信任。有什么关系,他说我们是朋友,损友也算是朋友的范畴。

    不知不觉间我们走到了我的学校门口,校园里的人显得特别慌乱,老师学生都在向着升旗台那边跑去。

    罗韶卿拉过一个女学生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政治系有个男生在升旗台那边要自杀。”说完女学生甩开罗韶卿转身跑开了。

    “我们也去看看。”说完他也没等我作出反应,便拉着我向升旗台那边跑去。

    “中国万岁!打倒列强,打倒日本军国主义!同胞们,起来,起来啊!”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学生右手高举一把匕首,颇有些气势的喊道。台下挤满了围观的学生,没有人说话,一个个都是面色凝重目光炯炯。

    那男学生接着慷慨激昂的说道:“各位同学,你们难道对于中国目前的局势还无动于衷吗?看看东北已经沦陷成了满洲国,看看日本竟然在哈尔滨的城外建起了移民村。我们中国人的土地被日本人占据,给列强瓜分。看看上海,又是法租界,又是英租界,我们中国人的尊严到哪里去了?我们的国家危机四伏,可大多数的老百姓仍旧醉生梦死,上海依然歌舞升平。如此混乱的景象我们能忍受吗?今天我要用我的鲜血唤醒所有中国人,我们的祖国已经病了,病入膏肓即将灭亡。大家起来,起来拯救我们的祖国!1”

    这个学生热血而激进,他的演讲极富煽动性,尤其在这样一个动荡的时期,无疑能够引起在场所有学生的共鸣。

    “打倒日本军国主义!”他喊出了口号,在场的所有学生同时举起了拳头跟着他高喊。

    “我们要战争,我们要抵抗……”

    他继续说道:“我要用我的鲜血唤醒所有中国人,我去了,中国万岁……”他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在场所有的学生都惊恐的大喊:“把刀放下……冷静点儿……”有的甚至已经冲上了升旗台。

    那男生显然已经陷入了疯狂,他拿着手里的匕首胡乱挥舞,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人群把整个升旗台围得水泄不通,又没有人敢靠近。

    “你快死吧,都不要拦着他。”我在人群中大声喊,所有人都转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走上升旗台:“如果一心要死,那就去死吧。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的死不能唤醒什么,也无法警示什么,不过是一个激进的学生空有一腔热血,却把生命浪费在了校园的升旗台上。你杀不了日本人,杀不了列强,只能自杀。多可笑啊,这样的行径是你口中那些侵略者乐于看到,而真正有良知的中国人所不齿的。”

    我站在升旗台上与他对峙,他的眼神涣散,胡乱的拿着匕首:“你说什么,我杀了你。”

    这可不好,我的话激怒了他,使他变得更加疯狂,他的匕首一点点的逼近我,我只得慢慢往后退。正当我一步踩空将要跌下升旗台的时候,身后一个人扶住了我,一颗石子从他手里迅速飞了出去,打到那男学生的手腕上,合着匕首一起落了地。

    几个男学生冲了上来把那人死死地按在地上。罗韶卿从我身后走出来站到那男生跟前,用一种极其低沉又坚定的语气说道:“你说我们的国家沦陷了,被日本人侵略,被列强瓜分。我告诉你,在不久的将来战争就会打响,是男人,就把你的热血留到战场上去保卫祖国。”

    那男生双手掩面被他的同学带走。

    罗韶卿轻拍我的肩:“你没事吧。”

    我硬挤出个笑容丢给他:“没事,就是有些情绪低落。突然觉得自己选错专业了,我应该去学理工科这样可以兴国的学科。”

    他扶了扶眼镜做出思考状:“我可记得不久以前有人站在这里气势高昂的说道‘书生报国无他物,唯有手中笔如刀’现在怎么又低落起来了呢?”

    “在战争面前,文字的力量太薄弱。”他提起那一日,我猛的想起了楚教授便转头问他:“我老师呢,他怎么样了,你们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突然问起这个,转过头半晌才扔出一句:“如萍,我说过,好奇心害死猫,不该问的不要多问。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立场不同,不便为伍。我转身大步离开。

    第十三章

    这天我妈特意让尔豪把何书桓和杜飞请到我们家里来做客,她现在基本是把何书桓当我们家的乘龙快婿看待了。又是亲手煮咖啡,又是亲手做点心。还让杨嫂做了一桌子菜。恨不得把我们家老头子多年珍藏的佳酿都拿出来让他喝两杯。

    何书桓,尔豪和爸爸聊目前国内的局势聊得烽烟四起,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看法。杜飞陪着尔杰和梦萍看照片,我妈拉着我去厨房端咖啡。

    咖啡刚放到桌上,我妈还在跟何书桓说:“这是美式的咖啡如果不喜欢我再让如萍给你煮意大利的。”梦萍却朝着门边指了指:“妈妈,依萍姐姐来了。”

    我们一家人表情各异的盯着她,尔豪起身走到了我的身边。何书桓笑嘻嘻的站起来。爸爸叼着他的烟斗一言不发。依萍从进屋开始眼睛就一直放在何书桓的身上没有移动过。我妈打量了她半晌才冷笑一声说道:“哟!真是稀客啊,不是说一辈子都不再踏进这个房子半步吗?”

    依萍径直走到爸爸跟前,两个人对视良久,火星子直窜,她从包里掏出一叠钱扔到爸爸面前,然后转身就走。

    “站住!”爸爸叫住了她。

    揭晓来两个人就抚养,孝道,骄傲,侮辱等等社会人文话题为中心争论了半天,火药味儿越发的浓烈,其余的人只敢围观,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爸爸说:“你们没见过吧,这是我另外一个女儿叫依萍。”

    “我们……”估计杜飞想说他们早就认识,却被何书桓拦了下来依萍突然之间换了副笑脸走过来拿起尔杰手里的照片说道:“好热闹,如萍这是你生日的时候拍的吗?”

    碍于爸爸在一旁,我只得笑着点头。

    她一张一张的看下去,一张一张的碎碎念:“好大的蛋糕,好多的蜡烛……”她这是要扮演什么苦情戏码。

    杜飞嘴贱,立马跳出来把何书桓说的那个千年之约说出来得瑟。

    “千年之约啊,好浪漫,五月十八号对不对?”她的眼睛一直一眨不眨的盯着何书桓。

    爸爸有些愧疚的说道:“依萍,你也是五月十八号生的。”

    “真是沾了如萍的光。”从头到尾我站在旁边一句话没有说过,很显然,即便我今天就是不在现场,也逃不过被陆依萍暗地里诅咒到死的命运。

    依萍接着说道:“我不是你的女儿,我已经和你们划清界限了……”

    爸爸再一次忍无可忍,扔了烟斗站起来抓着依萍的肩长篇大论,最后生气的推了依萍一把,她向后倒去正好打翻了桌上的咖啡。

    梦萍冲过去查看那些弄脏的照片,妈妈心疼她的咖啡和地毯。何书桓冲过去扶起依萍小声问:“你有没有事,烫到没有?”场面一片混乱。我只能冲着梦萍喊:“梦萍,上楼回你房间去。”

    “姐姐……”

    “我让你回房间做作业听见没有?”

    她委委屈屈的拿着那些沾有咖啡的照片跑上了楼,尔豪拍了拍我的肩。然后对依萍说道:“你赶紧上去换一件如萍的衣服吧!”

    我打开衣柜随便拿了件旗袍扔给依萍:“你又跑到我们家来做什么,你觉得像这样爸爸叫我们送过去,你又扔回来有意思吗?你不要可以送到学校来给我,可以送到报社去给尔豪。你非要跑来我们家掐架,有意思吗?你的自尊你的骄傲非要以这样的方式展现在我们面前你才觉得这是你的胜利,你复仇成功了吗?成熟点儿吧姑娘,没人愿意看着你花枝招展的瞎蹦达,我敢保证你坚持半年不来我们家发疯,他们指定都想不起来有你这个人。”

    我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她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我书桌上的那个打开的相册。那是我和何书桓的那张‘意外’,看着是挺暧昧的,难怪她对我的讽刺充耳不闻。

    “何书桓是你的男朋友?”她用一种极其哀伤又极其愤怒的语气问道。

    我不置可否,姑娘你在酝酿你那可笑的复仇计划吗:“当然!”

    她冷冷的来了句:“留着你的衣服吧,我不要。”然后转身冲出了我的房门。

    我跟在她后面冲下楼,却只看见何书桓追着她出了我们家大门。

    我妈一脸莫名其妙:“这书桓是怎么了,他是我们家客人,怎么跟着依萍跑了?”又转身指着我喊:“如萍你去把他给我追回来。”

    追回来?!你老人家是没见过男人怎么着,叫自己的女儿去大街上追个男人。不嫌丢人啊。再说了,这是能追的回来的吗?我心里这么想,却也很想围观他们俩到底是如何发展□。哦不,感情,是感情。于是嘴上答应着我妈:“唉,我立马就去给您追回来。”就跑出了大门。

    刚出了我家的大门就撞见了罗韶卿,他一把拉住了我:“我正要找你呢、”

    “没空。”我甩开他的手,追着远处的两人跑去。罗韶卿居然也神经兮兮的跟了上来。

    跟着他俩到了公园,于是我和罗韶卿远远的看着依萍和书桓一个跑一个追,一个拼命解释,一个不听不听。一个受害者心理问:“既然你是如萍的男朋友,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一个搂紧了人说:“如萍千般好万般好,在我心里只有依萍最好。”然后两个人抱在一起拥吻……

    我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牙都要酸倒了。转头看看跟我一样卑鄙无耻偷看的罗韶卿,他倒是一脸坦然,转过头来问我:“那是你男朋友,他在和别的女孩亲热。你是不是很难过。”

    我叹口气,装出无比失落的样子摊手道:“天要下雨,娘要改嫁,由他去吧!”

    他脸上一惊,显然没有料到我如此语出惊人。随即又哈哈大笑:“我敢肯定他不是你男朋友。”

    第十四章

    “你刚才说找我有事儿?”不再围观依萍和何书桓的□,我和罗韶卿转身往我家走。

    他点点头:“是啊,你的老师已经回家了,周一上学你便可以看见他。”

    什么?我没听错吧,放了!?这么容易就放了,蓝衣社的人什么时候做事如此心慈手软,况且楚教授也不是一个会轻易服软的人。那天我问他他还一副‘我很为难’的表情,今天就风轻云淡啥事儿没有了?真是稀奇啊:“你不是消遣我吧?”

    他不屑的偏头:“我没那功夫。”

    我夸张的一抱拳:“那就谢了。”

    “怎么谢?”

    我向我家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薄酒一杯以表谢意,不知罗少赏不赏这个脸?”

    他抱着外套思索片刻,然后饶有兴致的望着我:“恭敬不如从命。”

    一走进屋子我就发现了气氛不太对劲,爸爸坐在沙发上面色凝重叼着烟斗,尔豪站在电话旁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杜飞早已不见踪影。梦萍和尔杰又在一旁吵起来了。我妈抱着手从厨房里出来,脸上的表情就跟谁借了她粮食还了糠似的。

    她一见我回来就开始嚷嚷:“书桓呢,不是让你把他追回来吗?你追到哪里去了,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我丢给她个白眼,这哪儿是给人当妈的,这简直就是一老鸨:“妈妈,腿长在他身上,我去追回来,我追得回来吗我?”

    “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男朋友都能被人从家里拐跑了……”她越数落越来劲,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身后还多了个人。

    我挥了挥手打断她,让出身后的罗韶卿:“妈!我有朋友来了,你别说了成吗?”

    全家人的视线都投向了我身后的罗韶卿,尔豪张大了嘴盯了他半晌又盯着我,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爸爸含着烟斗也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他。我妈更夸张,看这小伙长得一表人才,比何书桓那小模样还要墙上几分,立马换上了副殷情的笑脸说道:“你这丫头,有朋友来怎么不早说?让人家看笑话了不是,留下来吃晚饭吧,正好今天家里做了一桌子菜……”

    我简直无言以对,这就是我妈,一个势利庸俗的女人。转头讪笑着向罗韶卿示意见笑了,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站出来就笑着客客气气的跟我们全家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叫罗韶卿。”

    我妈招呼罗韶卿去那边坐,又是让杨嫂沏茶,又是叫阿兰端水果。热情的不得了。

    尔豪挪到我的身边小声问:“你怎么把他引到家里来了,也不怕爸爸妈妈看出来。”

    我在他耳边小声威胁:“你不说就看不出来,那新闻哪年哪月的事儿了,你以为爸妈记忆好到几个月前的八卦绯闻男主角都记得长啥样啊。”

    我妈殷情完了开始查户口:“你和我们家如萍是怎么认识的啊,你家是哪里的,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

    罗韶卿满脸为难,斟酌良久直接跳过前面两个问题:“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

    听了我妈目的明确的问话,我简直恨不得去死。用眼神央求老头子救命,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清清嗓子:“韶卿,你在哪里工作?”叫得真是亲切,他在哪里工作,他要是说了我估计您得乱棍打出去。

    “你们聊,我上楼换衣服。”说完我用威胁的眼神看了罗韶卿一眼,便上了楼,我妈也跟在后面追了上来。

    她跟着我进了屋把门关好:“这个罗韶卿嘉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打开衣柜挑了件碎花旗袍:“不知道,我想应该不错吧,那个胸针就是他送的。”

    “真的?”我妈眼睛一亮,随即又沉下脸来:“我还是觉得书桓好,他爸爸可是个外交官,在南京可是有权有势。”

    估计您要是知道罗韶卿他爹是做什么的,您立马得看不上何书桓他们家。

    “我可告诉你,你们俩拍了那么多照片,他能否认是你男朋友吗?他怎么第一次见依萍就跟着她跑了?没我女儿漂亮,没我女儿有气质,也没我女儿的学识,她属狐狸的吧。”

    切!合着您觉得你女儿是圣洁的白莲花啊,可惜人何书桓就喜欢妖冶的白玫瑰:“依萍有依萍的魅力,妈,你还不了解男人吗?我认为看看你和文姨现在的近况,就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何书桓会跟依萍跑了。”

    我妈显然是被我气得不清,过来就要扯我的耳朵:“你还教育起我来了,我这都是为了谁啊?告诉你,你要是不把书桓抢回来我永远都看不起你。”

    “抢回来,抢回来,一定给您抢回来,先松手,再不松手我耳朵就要掉了。”我从她手里解救出自己的耳朵,这是什么妈啊,逼着自己的女儿去跟同父异母的姐姐抢男人,如萍如萍,你怎么没憋屈死?

    她从书桌上拿起那个胸针别在我的旗袍上:“这个罗韶卿也不要疏远了,毕竟他家境还不错。”

    下楼的时候就听见罗韶卿逗得我爸哈哈大笑,他们似乎正在谈论老头子在哈尔滨时的丰功伟绩,两个军人凑在一起,立场不同可以争得面红耳赤,吵得天翻地覆,若是立场相同会不会有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我坐到尔豪身边听他们聊天,罗韶卿谦恭有礼,十分健谈。偶尔扶一扶黑框眼镜又显得书卷气十足。听得出他的话都在迎合我们家老头子的口味,即便是争论分寸也拿捏的很好,老头子满面笑容,争过了,吼完了,再拍拍他的肩:“好小子,我喜欢,独到的见解,坚定自己的原则,你不去参军真是可惜了。”

    我疑惑的看向罗韶卿,他没和我们家老头子说自己是蓝衣社的人这个可以理解,他连自己是个军人也没有说过吗?

    “叔叔说的是,年轻人就应该投军报国,我现在在新闻处工作,一旦战争打起来也是准备上战场的。”他把自己的身份捂了个严严实实,在新闻处工作没错,可就是工作性质不太一般。

    我和尔豪对望一眼,纷纷起身走向厨房……

    吃过饭又坐了会儿,我这才主动把罗韶卿送出家门。

    走远了我才没好气的问他:“你挺能说啊?”

    “还行吧,在日本念书的时候就挺喜欢跑到主席台上慷慨激昂的演讲,然后被拖到警察局去打得半死。”他把外套搭在肩上,说话倒是风轻云淡的样子,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我上上下下的看了看他:“不能吧,我瞧着你挺能打的啊。上次,就这儿没让你撞死,差点儿让你掐死。”

    “我说如萍,咱以后能不能不提那晚的事儿?话说回来我再能打也不能和枪子儿较劲吧。”他停下来无奈地笑着看我。

    他看着其实不像那么激进的人,或者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我的怀疑精神又开始发作,这可不是件好事,我看着他正色道:“就送到这里了,再见!”

    他拉住我:“怎么说走就走?”

    “你想我把你送到家门口吗?”

    他放开手不答反问:“你后天晚上有空吗?”

    “那的看是什么事儿?”

    “梅兰芳先生在上海的演出,《游园惊梦》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我有两张票,不知陆小姐可否赏脸?”

    “多谢,不过有没有空还是等后天再说。”我转身向自己家的方向走。

    他在我身后大喊:“那个胸针果然很适合你。”

    我没有回头,依然俩字儿答他:“谢谢!”

    第十五章

    尔豪说杜飞病了,非要拉着我去他和何书桓租的小公寓去探玻我其实不怎么想去,一来晚上有和罗韶卿的约会,梅兰芳先生的《游园惊梦》我很期待。二来我受不了杜飞自认为很浪漫,其实很娱乐的追求方式。可敌不过尔豪的一再磨叽,我终于合上书本跟着他出了门。

    杜飞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全身烫得可以煮鸡蛋。何书桓在对着沙袋练拳击。他们家连口开水都没有更别说药和体温计。来都来了,我只能做好人去街上帮他们买东西。

    大包小包的拎回来,在门口就听见里面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尔豪大喊:“依萍就是颗炸弹,你跟她在一起只会粉身碎骨,我一定要打醒你。”

    何书桓疯了,声嘶力竭的大喊:“这都是你们家逼的,他只有在你们一家人面前才会变成炸弹,我见到过她脆弱的一面,委屈的一面,温柔的一面,可爱的一面,强烈的一面,无奈的一面……”

    笑死我了,看来他和陆依萍果真走得不是一般的近,连那姑娘是个精神分裂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他是不是自动过滤了她怨毒的,嫉妒的,仇恨的,公主病的,受害者心理的一面。只是看到了白玫瑰在大上海的舞台上花枝招展。

    里面的争吵和扭打愈加激烈起来,茶杯茶壶哐里哐当摔在地上,水瓶破裂的声音,杜飞呻吟的声音响成一片,场面似乎非常混乱。

    尔豪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他也觉得他妹妹被人甩了,或者被个男人劈腿,又或者看不得好兄弟被利用被欺骗。所以来劝何书桓迷途知返,看清楚白玫瑰小姐在精神分裂下的真实面目?不要太天真了好吧,这明显是周瑜打黄盖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边人哪里说的清楚,当事人又哪里听得进去?

    我推开门进去就看见何书桓一拳把尔豪打倒在地,然后指着他喊道:“你们老是在她身上点火,她所有的矛盾和痛苦都是你们造成的。”

    他们俩一见我走进屋就停了下来,我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又把体温计丢给杜飞,这才走到何书桓跟前问道:“何以见得她的痛苦和矛盾都是我们家给她的?是我们家给他的钱对她造成的‘侮辱’,亦或是她到我们家里来,我们没开门,没招待她,放狗咬她了,叫人乱棍打出去了……你认为你对我们家的事情十分了解,那么就请你分析一下吧。”

    “如萍……”他把头转向一边,不敢与我对视,脸上的表情显然没有刚才对着尔豪那般强硬:“我不想和你因为这件事情而争吵。”

    我冲他笑笑:“没有关系,既然你觉得她的痛苦和矛盾都是我们家造成的,我姓陆,自然也是陆家的人,你当然可以为依萍打抱不平,我也有责任为我的家庭辩驳不是吗?”

    “我亲眼看到你爸爸动手打她,你们家那么有钱却让她们母女住在那么破旧的房子里。你们衣食无忧,她却不得不为了赚钱去做歌女。还有你妈妈对她的冷嘲热讽这都不是对她深深的伤害吗?”

    “你觉得这是我父母给她的伤害,还是我们全家给她的伤害?”我直接说出问题的关键,陆依萍就是一公主,既然你们都是陆振华和王雪琴生出来的,那么你们都是欺负我的坏人。陆尔豪你帮着陆振华送钱到我们家,你就是帮着他拿钱来侮辱我,陆如萍你拿着你的零花钱来给我妈,你就是来炫耀你一大小姐零花钱都够我们生活费了。

    “那为什么她们母女不和你们一家人住在那个大房子里?”您 下 载 的 文 件由 ww w2 7t xt   (爱去)免 费 提 供!更多 好 看小 说 哦!

    我看了看尔豪,然后对何书桓说道:“你觉得这是我们两个可以决定得了的吗?”

    何书桓转过身去:“对不起如萍,我还是不能信服,她只有和她妈妈两个人,你们却是一家人,她生活十分窘迫,而你们却衣食无忧。在我心里她就是弱者,需要人好好呵护。”

    “你当然可以好好呵护她,可是不必以抹黑我们家来作为接近她的条件。”

    他又走到我跟前来,一直看了我好久。才缓缓露出个笑容来:“如萍,看得出你不恨依萍,这段时间我跟她走得很近,是因为我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女孩子,需要有人保护,有人鼓励……”

    嘛,这是在向我解释什么吗?大庭广众的示爱和拥吻,现在来和我说这是怜惜和鼓励。你搞清楚把自个儿当谁男朋友了再想想要对谁解释吧。还有,我恨不恨依萍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恨我恨得要死吧。

    “希望你的保护和鼓励能让她不再偏执。”

    “如萍你跟他说这么多干嘛,不知好歹,早晚被依萍利用了都不自知。我们走1尔豪说完便拉着我跑出了公寓。就听见何书桓和杜飞在后面喊我的名字。

    从他们家出来,尔豪在前面大步流星,我只能在后面跟着。前面却正巧碰见了方瑜。我本以为两个人又要对掐,却见那姑娘笑嘻嘻的走过来挽尔豪的手。这就勾搭上了,这速度不比何书桓和陆依萍慢埃方瑜显然也看出了尔豪的不快,便问道:“怎么了?不高兴吗?”

    于是两个人完全忽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我,尔豪把何书桓和依萍相识相知相爱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最后得下两个观点,第一,何书桓本来是我的男朋友,起码我们一家人都是这样认为的。第二,依萍接近何书桓,跟何书桓说不清道不明都是因为她知道何书桓是我的男朋友,于是要把他抢过去来报复我们全家。我不得不说老哥你真是我们家独具慧眼的明白人。

    可是此种观点遭到了方瑜义正言辞的反驳,姑娘以人格,以性命,以她和陆依萍这么多年的交情……拍着胸脯保证:依萍很善良,很无辜,她绝对不是这种人,也做不出这种事。她的仇恨是我们给她的,她绝对没有这么恶毒……

    我只能在他们身后翻白眼,姑娘其实你才是圣母。他们两个依旧在前面为了别人两口子的事情吵翻了天,我只能站出来表示我的存在感:“尔豪,你们继续,我晚上还有事先走了埃”

    也没等他们俩反应过来,我便上了电车。

    第十六章

    换好衣服别上罗韶卿送的那枚胸针,我准备去赴他的约。下楼刚要出门。我妈立马叫住了我:“站住,你去哪里?”

    “见个朋友。”

    “什么朋友?你一天倒是忙忙碌碌的,我让你请书桓来家里吃饭,你请了吗?”她怎么还没忘了何书桓,人家跟女朋友如胶似漆的,我干嘛要请回家来吃饭。

    “哎!我忘了,下次一定请。妈,我来不及了,先走了啊。”

    “早点儿回来。”我妈吼完便去了厨房。

    刚和我妈说话头还没来得及转回来,迎面就和来人撞个满怀。他扶着我的双肩着急的问:“如萍你没事吧,这是着急要去哪儿?”

    说曹操,曹操到。来人正是久未露面的何书桓,正用他那一贯温柔专注的眼神望着我,望的我浑身毛骨悚然。

    “妈,你念叨的书桓来了!”我向厨房喊了一声,甩开何书桓又要往门外冲。

    他却一把拉住我问道:“你是要去见那个罗韶卿吗?我看见他在你家门口,应该是在等你吧。”

    我撇过头看他:“不可以吗?”

    “你们是要去和平饭店还是戏园子?”他语气不善,活像是个捉j的丈夫。你一天天和歌女花天酒地的小记者,还管得着老娘和谁吃饭听戏吗?哪儿凉快哪儿带着去吧。

    我倒也来了兴致,挑眉问道:“怎么?就许你每晚沉醉大上海,还不让咱吃饭听戏啊。”话赶话的我也没经过脑子就胡说八道,听着酸溜溜的,他该不会误会什么吧。

    他轻轻露出个笑容来:“你是在怪我吗?”看看,果然是误会了。

    “怪不着!尔豪在卧室,我爸在书房,我妈正端着茶出来,您随意吧。”

    来不及跟他多说,我妈过来肯定是走不成。干脆甩开他的手赶紧出门。刚跨出门槛儿就听我妈大喊:“如萍你给我回来。”

    回去干嘛?跟何书桓跟前说:“陆依萍绝对是个居心叵测,来者不善的女人。书桓你甩了我跟她好肯定会后悔的……”还是:“我有什么做得没有依萍好,你跟我说,我改啊,你不要离开我……”算了,这狗血剧情我真没法演,还是去看梅兰芳先生的《游园惊梦》比较合我胃口。

    罗韶卿今天穿得很正式,黑色西服金边眼镜,为什么每次听戏他都要穿得如此洋气?这让我觉得他是去看歌剧而不是看昆曲。

    “你有福了,这是梅先生在上海最后一场演出,下周他便要携家眷和剧团去香港。”罗韶卿一边开车一边和我聊天。

    我靠着车窗轻轻叹气:“我要是梅先生我也离开,北平陷落名伶不愿为日本人登台,纷纷南迁。上海,南京,武汉,重庆……到底哪里才最安全?哪里才不会被日本人侵略?我家也是因为日本侵华而从哈尔滨来到上海,到底什么时候我们才不用一味的躲避,而可以站起来反抗。”

    “不会太久的,相信我。忍耐不是躲避,是酝酿更好的反击。我们不会让日本人在中国的土地上嚣张太久。”他的话就如同那日要以自杀警醒国人的男学生一般激烈。

    “其实,我活得很痛苦。”

    “为什么?”

    因为我学过近代史,因为我知道上海是终究保不住的。可那又如何?即便知道结果,我仍旧希望我的国家不要放弃上海,能够撑到最后一分钟,可以创造一个奇迹,用事实告诉我历史书是错的,抗战没有八年,日本人早就滚出我们的国家……可这些话又叫我如何说给他知道?

    天蟾舞台早已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其中竟然还有不少外国人,当然里面包括耀武扬威的日本军官。罗韶卿指着其中一个穿军装的中年男人对我说道:“他是辰巳荣一,日本第三师团长。”

    “哦!”我对此人兴趣不大,除非今晚有人跳出来暗杀他。

    “这里人多。”罗韶卿牵过我的手往里走。今晚的他有些奇怪,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在公众场合十分高调的人,即便是掩饰什么也好,他都是如电影明星一般惹报刊记者追捧的。可是今晚他却十分低调和谨慎。一直牵着我埋首走在人群中。期间没有一个熟人或是记者过来打过招呼,直至我们走到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坐下。

    正是因为他的不同寻常引起了我的好奇,一路上我竟发现了他另一只手有意无意的小动作,不知是手势还是信号。或许邀请我看戏只是个幌子,某个行动才是目的吧。悲剧的我又一次被他利用。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钿。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听到这里罗韶卿竟转过头来笑意盈盈的望着我,然后用他那戏谑的语气说道:“不知‘淡淡妆,天然样’的叶如昔小姐唱《惊梦》可有这般韵味。”

    我只能白他一眼跟他磕:“您是在骂我呢吧,叶如昔何德何能?这辈子唱到死也段不敢与梅大师相提并论。”

    “你有你的好,能把杜丽娘唱出英气也实属不易。”

    “……”他嘴可真够损的,呛得我没词儿了。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梅先生果然不愧是四大名旦之首,那扮相,那身段风流蕴藉,华贵惊艳。此等风华绝代果真不是谁都驾驭得了。

    正当观众都沉静在杜丽娘和柳梦梅那亦真亦幻的爱情故事中的时候,全场的灯光却突然间全部熄灭。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全场一片混乱。

    我转头去看一旁的罗韶卿,却因为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我有种感觉,他人不见了,轻轻的唤了他两声,试着身出手去触摸,果然,他人已经不在位置上。

    黑暗中台上台下混乱不堪,到处都是叫嚷声。工作人员点起了蜡烛,首先便送到了那位日本军官的桌子上,可就在烛光摇曳刚照清楚他狰狞的面孔时,一声刺耳的枪声想起,子弹穿过他的眉心,应该是当场毙命。天哪,我想起了自己刚才不靠谱的想法,他果然被暗杀了。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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