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金三角第5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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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骤起(2)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躺在床上,如同等待宣判的俘虏,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会是什么,如同溺水之人,紧张、恐惧一波又一波地朝我袭来。身旁的关沙已沉沉睡去,睡梦中还紧搂着我,脸上有着安心的浅笑。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七月份,窗外的鸣蝉声嘶力竭地叫着,更是让人焦躁不安,汗流不止。我想悄悄地挪开关沙,谁知他铁臂丝毫不动。哎,也不嫌热,真是受不了。
紧张期待中的药效似乎还未发挥,没有任何征兆,我不禁担心:那老头该不会给我假药来糊弄我吧。这种痛苦的等待真是折磨人啊。
犹如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终于,小腹传来隐隐的阵痛。我最是怕痛,任何小小的疼痛都会让我害怕、难受不已。渐渐的,阵痛逐渐加强,我咬紧牙关,脸颊苍白,浑身汗如雨下,双手紧紧摁住腹部,希望借此减缓疼痛。我没料到,堕胎竟是如此痛苦。体内的疼痛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强烈,如同一把小刀在我肚子里搅动一般,已然到了我承受的极限,嘴唇被我咬破,我再也忍不住,呻吟声脱口而出。
我压抑的呻吟惊醒了关沙,他警醒地睁开眼睛,扭头朝我一看,见我这等情景,顿时惊慌失措,扶着我的肩膀,失声大喊:“阿静,你怎么了?怎么流这么多汗?那里不舒服?”脸颊的汗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此时,我已没有力气理会关沙,小腹的疼痛如波涛汹涌般澎湃,突然,下体一股热浪破体而出,我感觉到了,有腥热的液体如同小溪般流出了体外,立刻浸透了薄薄的夏衣,模糊中,看到了裤子上,床上,那么多红,那么多血,关沙也看到了,他肯定是明白我发生了什么,大吼一声,一把抱起我就往外冲去。
疼痛中,感觉血还在止不住地往外流,体内的神气似乎被一丝丝抽走,意识在一点点流失。关沙紧张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着:“阿静!阿静!别害怕,我带你去找医生!”
紧紧抠住关沙手臂的手指此时丝毫力气也没有,终于无力垂了下来,最终,我陷入了昏迷之中,前一刻关沙失控的吼叫声还回荡在耳边:“阿梅!阿梅!你快来!快来人!快去叫巫医来!”
昏迷之中,似乎有来往急匆匆的脚步声,嘈杂的说话声,有急切的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渐渐地,渐渐地,这一切都远离我而去,我好像跌入了黑暗的深渊之中。
小腹还传来阵阵痛楚,唤起了我的痛苦记忆,仿佛经历了鬼门关的生死历险,意识一点点回到了体内。我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阿梅关切的神情,见我醒了,那么惊喜但又似乎是挤出了一丝笑容:“阿静,你醒了。要喝水吗?”我虚弱地点点头,就着阿梅手里的碗喝了几口水,扭头一看,关沙坐在桌边的椅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张脸又黑又瘦,络腮胡子都长出来了,一双眼睛波澜不惊死死地盯着我。我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不解地向阿梅看去,她避开我的视线,一言不发,低着头走出了门外。
屋里静悄悄的,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气氛萦绕在周围,这,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关沙。我再次扭头朝他看去,只见他憔悴的脸上渐渐有了神情,我心一颤,那是怎样的神情,有痛苦,对!是痛苦,我从未在关沙脸上见过的痛苦。我呆呆看着他,那痛苦中还夹杂着愤怒,而且在我的注视下,那股愤怒越来越强烈,直扑我而来。
下一刻,关沙已到了床前,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力道之大,简直要把我捏碎。我皱着眉头呼了一声:“痛!”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原来你也会痛!”关沙咬牙切齿地朝我大吼,声音震的我一阵眩晕。他那一双凹下去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盛满了愤怒,甚至还有恨意。看着他,我无力地闭上眼睛,他终究是知道了。
关沙看我这副冷冷的要死不活的样子,又似乎是厌恶他到了极点,看都不愿意看他。抓着我的肩膀一阵猛摇:“张静姝,你竟敢欺骗我。我要让你知道欺骗我的下场!”
被他摇得天旋地转,下体似乎又有血流了出来。我几乎都死过一回了,又有何惧?怒火也被他点燃,我睁开眼睛,一声冷笑:“关沙,我不过是你的一个情妇罢了,除了做你泄欲的工具,难道还要替你生孩子不成?”冷冷的目光似一把把利剑朝他射去。关沙,都是因为你我才会遭这样的活罪,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愤怒?
我不知死活的倔强样子彻底激怒了他,扬手就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脸颊顿时火辣辣的疼。我的眼泪刷的奔流而下,这是什么世道?我的身体还在承受尖锐的痛楚,现在还要遭受关沙的愤怒和殴打,我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关沙脸色铁青,眼中两簇火焰熊熊燃烧,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用心待你,原来你只是这样认为!”抓起身边的椅子用力摔了出去,“轰”的一声,椅子撞在床边,顿时碎成一堆。接着是另一张椅子,还有桌子,无一幸免。之前那个心狠手辣,残忍冷酷,暴跳如雷的魔鬼关沙似乎又回来了。不!也许他本来就是这样,之前的温柔不过是水中幻影,一碰就破。摔了这些还不够,关沙像发了狂似的,抬起一脚又往墙边的柜子踢去,“哗啦啦”一声,柜子轰然倒塌。我藏在后面的编织袋赫然露了出来。真是祸不单行,我一阵绝望,被关沙射过来的寒光看得的噤若寒蝉。
关沙也看到了这个袋子,走过去一把拎起来,里面的东西被他两下三下掏了出来。那条裙子他知道是我刚来时穿的,淡紫色的皮包和草帽他却从未见过,但显然知道也是我的。他的神色瞬间变得冷若冰霜,包都没打开,就用力掷在地上。我心里暗暗骂,这个暴君,但愿不要把里面的手机和相机摔烂才好。关沙站床边阴沉着脸,恶狠狠地问我:“你的这些东西原来在哪里?我当时在牢房看到你时并没有带在身边。”
以他的心机,我知道他肯定猜了个七八分,却偏不想说,只是紧抿着嘴,冷漠地看他。
他一个俯身,揪住我衣领:“在陈清泉那儿,是不是?当时那两个跟班的就告诉我,你和他见面说了什么。”到最后,他几乎是痛彻心扉地吼叫:“你为什么又要瞒着我?你就这样信不过我?”
我控制不住,也朝着他大喊:“你信得过我吗?你不过就是想囚禁着我,玩玩我,明明有老婆孩子,为什么偏要我死心塌地、全心全意对你,我已经任你玩弄了,你还想怎么样?要我把心也挖给你?做不到!”
关沙看着我,眼睛因为愤怒红得几乎是要滴出血来:“你走!你现在就走,马上消失!你不是一直想要逃走吗?我现在就放了你!滚!”
呵呵,终于是要给我自由了吗。“好!这是你说的。我现在就走。”我咬紧牙关,挣扎着下了床,身体的疼痛远比不过关沙给我的心灵伤害。走就走,离了你就活不成了?我捂着小腹,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走去,连地上东西也没想起来拣,就夺门而出。门在身后猛的关上,关沙那疯狂的低吼还在传来。
我才走到楼梯拐弯处,就看见阿梅站在那,想必屋内关沙的话她都听见了吧。她忙上前来扶住我,我靠着她一步步急切地往楼下走去,阿梅说:“阿静,司令不是真的要你走,只是一时气话。你现在这么虚弱,怎么能走呢?”
我强忍住眼泪:“不,我一定要走,就算死在荒山野岭,我也不想和他呆在一起了。”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我死撑着走到了一楼,感觉下体的血又在不断地流着,愤怒、疼痛、心痛折磨着我,脑袋阵阵眩晕,我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你就要脱离关沙这么恶魔了。
终于走出了大门,士兵像往常一样又要跟过来,我虚弱地对他说:“我已经被你们的司令扫地出门,不要再跟着我了。”那两个士兵还在迟疑,关沙愤怒的声音在楼上响起:“让她走!”
我在阿梅的搀扶下,艰难地行走在小路上,回望那栋楼,脱离了,终于脱离了这个禁锢我几个月的牢笼。像是舒了一口气,我顿时松弛下来,身体再也没有丝毫力气支撑,软绵绵地瘫在地上,昏倒过去。
回到原点
黑暗中,一群张牙舞爪的妖魔,张着血盆大嘴狰狞地向我扑来,吓得我拼命地逃,跑啊,跑啊,在幽暗的原始森里里穿来穿去,怎么也逃不出妖魔的视线,最后,我终于被魔鬼一把抓住,瞬间,那妖魔的脸就变成关沙的模样,愤怒,痛苦烧灼着他那张刀刻一般的脸,他死死地摁住我的脖子,我惊恐地大叫,“啊!”的一声,自昏迷之中醒了过来。
脑袋昏昏沉沉的,我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之中,关沙,你这个魔鬼,连做梦你都不愿放过我啊。
许久,我才清醒一点,费力地睁眼四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干草铺就的地铺上,阿梅正蹲在旁边,担忧地看着我。我张嘴说话,声音沙哑细微,明明费尽了力气,却像蚊子嘤嘤一般:“阿梅,这是哪里?”
阿梅扶着我坐了起来,把一床又脏又破的军用毛毯垫在我的腰后,:“这是我哥哥家。你就放心地在这里住着,先养好病再说,你都昏过去一天多了,吓死我了。来,把药喝了。”说完,端过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一股刺鼻的气味飘过来,我皱皱眉头,还是强逼着自己喝了下去,现在没有资格挑三拣四,身体最重要。
喝完药,感觉稍稍好些了,我打量着周围的情形,这是一间又低又破的草房,像茅草庵子,窗户又小,屋内光线很暗,又热又闷。尽管如此,能有一个安身之处,已经是万幸了。我感激地对阿梅说:“阿梅姐,谢谢你。多亏了有你,不然我早就去见阎王爷了。给你添麻烦了,你哥哥家日子也不好过吧,我都没什么可以给的,在这白吃白住,真是过意不去。”
听我这么说,阿梅连连摆手安慰我说:“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对我家有恩,既然你看得起我,认了我这个姐姐,我自然要照顾你。”
她的一番话让我几乎掉下眼泪来,阿梅,真是个善良的好心人。我心里暗暗想:有朝一日,要是我能挣点钱,一定好好报答她。可随即又觉得自己太天真了,且不论自己拖着个残躯,在金三角这个地方,还能挣到钱吗?除非我也去种鸦片、贩毒。
我就在阿梅的哥哥家住着,阿梅还在关沙那做事,不能整天陪着我。我特意嘱咐她,不要告诉关沙我在这儿。但心里却明白,要是关沙逼问阿梅,是瞒不过他的。
我向阿梅问起那天的情景,关沙到底是怎么知道是我自己要堕胎的。原来那天我吃了老巫医给的药,引发了大出血,关沙急得不行,忙叫来那个巫医,弄得人仰马翻,一番折腾,好歹是止住了血。可是关沙大怒认定我是吃了巫医给的治感冒的药,才引发流产。盛怒之下,就要一枪崩了那个巫医。那个老头经不起这样的恐吓,立即就把我拿枪威胁他要打胎药的事给说了出来,还说阿梅可以作证,证明那天我是去把脉看有没有怀孕,而不是看病。
我连忙问阿梅:“关沙有没有为难你?”阿梅说那倒没有,只是当时司令知道了是这么一回事,当下就像是遭了大病一样,脸色非常差,一句话也不说。然后阿梅又数落起我来:“阿静啊,你都没告诉我说你要打掉孩子,我要是知道的话,应该劝劝你才对。我们这里不像城里,有医院。吃这些土方子弄的打胎药,弄不好就要出人命的啊。”
“那那个巫医怎么样了?”希望关沙不要为难他才好,毕竟他没做什么。
“他没事。当时总司令只说,一定要救活你,不然他的脑袋就难保。幸好后来你的血止住了。司令也就放他回去了。唉!你可知道,在我们这里,冲犯了巫医,是要遭报应的啊。”
呵呵,是啊,当然遭报应,我不就是例子吗?其实,在这个地方,巫医并不全是装神弄鬼,还是有一定的医术的。至少从他救醒了我这点就可以看出来。
每天喝着阿梅给我抓来的药,感觉似乎渐渐好一点了。阿梅说要等流血干净,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行的。还说小产等于坐月子,嘱咐我不能受风寒,不要沾凉水等等。没办法,身上实在是脏得难受,那天瞒着阿梅擦了一下身子,被她发现了,把我狠狠地说了一通。我每天躺在这个狗窝一般的茅草铺上,尽管是炎热的夏天,却感觉身体没有丝毫热气,冷冰冰的。汗流下来,干了,粘乎乎的,又接着流。头发一缕一缕的耷拉在头上像一堆稻草。虽然没有镜子,但我知道自己现在绝对是蓬头垢面,形象邋遢,脸色蜡黄,几乎和乞丐无异。
阿梅哥哥一家的生活简陋得难以令人置信,几间破烂的草房,为了特意照顾我,让我一个人住在一间小屋子里。全家人都睡在地上的干草窝里,家里除了生产用的几件劳动工具之外一无所有,家里只有一口吊锅挂在墙上,一把菜刀,几个塑料盆。平时吃饭就是糯米做的饭团加菜汤。虽然他们如此贫穷,人却很善良、淳朴,对我照顾有加。这更加让我这个白吃白喝的人内心不安。一个阿梅的儿子已经让他们难以承受了。说起阿梅这个儿子,实在是让人惋惜,痛心。抽大烟是不可能戒得了,烟瘾没发作时还好,情绪正常,还能帮着做点事,一旦烟瘾发作,就会失控,在地上打滚、撞头,流鼻涕,流眼泪,浑身发冷,甚至有时候大小便失禁,家里人要费大力气把他捆起来才行。人瘦的不像样,只剩下皮包骨。这里的山民,没几个男人是不抽大烟的,对这样的情况已司空见惯,他们没有资本抽好的鸦片,只能吸劣质的土烟,正是这样的土烟,才更伤身体。阿梅也清楚儿子的命,她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已接受这样的事实,不再伤心,依旧坚强地活着,照看着他儿子,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
正是他们这样贫穷、艰难的生活无形中鼓励着我,本来被病痛折磨的万念俱灰、毫无生气的自己在看到他们依旧那么认真,顽强地生活之后,觉得自己再也没有理由怨天尤人,自怨自艾,不坚强地活下去。
每天,想起关沙,想起那天他盛怒的样子,想起他在我重病在身时撵我走说的那些话,心里有着隐隐的痛。想着,想着就责备自己,真是个没出息的女人,都被他赶出来了,还想他干什么呢?难道是之前他的一点温柔呵护已收买了自己吗?靠一个男人生存下去,永远都是一种错误,何况实在金三角这种地方。每天都这样心思纠结,翻来覆去。
四五天过去了,我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只想尽快养好身体,摆脱这病恹恹的样子,住在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那天中午,我被热气蒸得晕乎乎的,躺在地铺上眯着眼,想睡又睡不着。正在此时,感觉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带进来一股热浪。我迷糊着说:“阿梅姐,大中午的你跑过来干什么?怪晒的。”过了半天,也不见她说话。于是睁开眼睛,一看,关沙就站在我边上。
我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内心却情绪激动,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这个恶魔,他来干什么,来看我离了他,就没有好日子过,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落魄相?
关沙缓缓蹲下身来,伸出微微颤抖的大手替我拨开粘在脸颊上的汗津津的头发:“阿静,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他的一句话,击破了我几天来巩固的防线,顿时,委屈,痛苦,难受一齐涌上心头,泪水像开闸的洪水,奔流而出。
关沙轻轻抱起我,搂在怀里,脸紧贴着我的脸颊:“几天不见,你怎么成这样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一时冲动,乱发脾气。”
此刻,我的泪水流的更凶,挨着他的胸膛,感觉他的气息又回来了,这么熟悉。
“那天你一走,我马上就后悔了。可是放不下面子来追你。我真是该死,当时你还病得那么严重。晚上要带着马帮押货出去,我不得不去,今天才回来。我知道阿梅在照顾你。一路上,我无时不刻不在想你,担心你。我想明白了,就算你心里没我,恨我,我也要留你在我身边。我不能失去你。”
关沙抬起我的脸,用手抹去我的泪水,他粗糙的手指,带来熟悉的触感,我哽咽着,泪眼朦胧地看着关沙,他的脸上风尘仆仆,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走,我现在带你回去。”关沙抱起我,把我的头紧紧靠在他的颈边,往外面走去。
似乎玩了一场仿真游戏,我永远是被动的那个,输得遍体鳞伤,最后,又回到了原点。不得不承认,离了关沙,我就是没有好日子过。他是我的克星,像高高在上君主一般掌控着我的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一回去,关沙就叫来一个人给我看病,原来是他从城里喊来的医生。大概之前关沙把情况和他说了,医生给我打消炎的点滴,关沙一直在旁边陪着我,又叫阿梅去厨房做了滋补的食物。
晚上睡觉时,我觉得自己身上脏,说怕热,不想和关沙一起挨着睡。可是关沙置之不理,在我身边躺了下来,伸出一只手臂搂着我。我们都没说话,屋里静悄悄的,似乎往日的宁静平和又回来了。许久,关沙扭过头来,轻抚着我的脸庞:“静,跟着我,总是让你受罪。对不起。”
“静,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打掉我们的孩子吗?”
我哽咽着说:“我害怕。我从没想过在这种情况下生孩子。在我的心里,我一直认为,两个相爱的人,结婚,有一个幸福、安定、舒适的家,才能生下孩子,给他父母的关爱,幸福的家庭,良好的教育。”
关沙听了我的话,叹了口气:“我不该那样对你。”半天没出声,过了很久,才又问:“那你心目中舒适的家,是什么样的?”
我看看这天花板,思绪不由得飞得很远,是啊,曾经我的身边没有哪一个女人不曾设想过自己理想中的家,我喃喃地说着:“我心目中的家,干净、明亮。一定要有大窗户充满阳光的厨房,我要在厨房里为我的家人烹调健康美味的食物。一定要有舒适方便的卫生间,每天回来可以洗个热水澡,把自己打理的清清爽爽。还要有一个书房,我要把我喜欢的书都买回家,有一张舒适的躺椅,我坐在那看书,渴了就喝已被茶,累了就睡上一觉。我心目中的家,周围要有散步的小路,有便利商店,菜市,学校,医院……”
迷迷糊糊地说完,才觉得自己扯得太远,“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我乱说的。”关沙却似乎听得很认真,一脸沉思。
关沙受挫
我和关沙再也没有提起这次的事情。在他的精心照料下,我的身体渐渐恢复了。这次流产对我的身体带来严重的一击,之前我就算是较瘦的那一类人,现在更是消瘦,一张脸瘦的只有巴掌那么大,眼睛深深陷了下去。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容易畏寒,即使是在大热天,手也经常是冰冷的,晚上睡觉更是怕冷,关沙通常是把我搂在怀里,用他灼热的体温温暖着我。整个人提不起精神,特别容易犯困,医生说这是严重贫血的症状。关沙每天都要督促我吃一些滋补的药汤,什么阿胶、红枣炖乌鸡,吃得我一看到这些就想吐,却不能不说关沙对我是十分的上心。
偶尔,夜晚醒来,看见关沙倚在床头吸烟,一只手还不忘紧紧搂住我。嘴上燃着的烟头像一朵暗红的花,忽明忽暗地照亮他那张融进黑暗中棱角分明的脸,眉目间疲倦的神色,眼底偶尔流露出来的落寞,看得我心里竟莫名的酸涩,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我知道除了要照顾我之外,他还是几千人的指挥官,这个贩毒集团的头领,带着这些人每天出入生死线上,千头万绪,血风腥雨。而我却从未去关心过他。有时候,看他每次外出回来时迫不及待来见我,拿出一大堆给我买的东西时,我会有刹那的感动,心底一直苦苦死守的那堵防线似乎出现“吱吱嘎嘎”的裂缝。
阿梅见我的神色逐渐好转,实在是为我高兴,她不是多嘴的人,但私下里,也偶尔劝说我,“司令是真心待你,在我们这里,像他这种身份的人,有几个老婆是很平常的。你就踏踏实实跟着他过吧。”我苦笑,我有选择吗?我是在踏踏实实和他过,只是不想生孩子罢了。
下体的恶露直到二十来天才完全干净。之后的一段时间,尽管关沙每晚和我同床共枕,却也没有提出那方面的要求,也许是为了我的身体,医生嘱咐他的。也许是他不想,毕竟除了我,他每次进城去,那么多的赌场,妓院,他还是有可能去的啊。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现象罢了。终于,一天晚上,在他似乎对我有某种冲动时,我再次说了“避孕套”那个词,关沙当时神情颇为无奈。我担心这个时代避孕套并未普及,是不是很难买到呢。但关沙再一次从外面回来时,拿出他买的东西,我知道我的担心多余了。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固守在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所谓的世界观、甚至道德观。不能用那个时代的行为准则在金三角继续生活。在这里,生存才是首要考虑的问题,继而是温饱。一切意识形态的东西统统抛到一边。既然来了,就服从老天的安排。所以,我想更多地参与这里的生活,而不仅仅是活下去。
关沙现在的军队大约有2000来人,这支部队训练有素,配备精良武器,富有作战经验。 他现在除了加工的吗啡往外卖出,更多的是收集鸦片卖往几百公里外的老挝境内的班广。这里崇山峻岭,交通极为闭塞,关沙他们有一只专门运货的马帮,那些加工好的毒品或是鸦片全靠这些马匹、骡子运送。每次往班广运货,来往需四五天。其过程充满艰险,一路上,有大大小小的武装势力会来劫货,拼杀伤死是常有的事。不过现在关沙在这一带的势力越来越大,胆敢来劫他的货除了罗家兴贩毒集团,还有国民党军残部这只拦路虎。
据说罗家兴是金三角的头号大毒枭,正是因为他,才使得“金三角”成为举世闻名的毒窟。他为人心狠手辣,且诡计多端,善于交际,与缅、泰的许多高官都有勾结。他拥有数千匹骡马的马帮进行毒品贩运,还自己兴建了若干个海洛因提炼工厂,有许多宽大的毒品仓库。在罗兴汉手中,鸦片产、供、销组成了一条龙,他此时俨然是“金三角”地区的一代“鸦片大王”。而现在关沙的发展势头直逼罗家兴,俩人都是掸邦的大毒枭,一山难容二虎,两个贩毒集团之间的厮杀自然是格外激烈。之前关沙吃过罗家兴不少的亏,对他更是恨之入骨。
1961年初,当时迫于缅甸强大的军事和政治压力,部分国民党军队开始陆续撤台。同时剩余的部队退入泰国北部境内一侧的荒山野岭地带。司令部迁往美斯乐。在泰国的国民党残军一度被台湾及泰国政府遗弃,生活几乎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极其困难,为了生存,部队官兵只得自力更生,有的选择垦荒种粮,有的为来往商贾押运货物,经历了千辛万苦。他们为了生存,在毒品运往泰国的沿路设置关卡,收取过路费,有的甚至经曾种植和贩卖毒品的生意,以毒养军,以军护毒,如今也是贩毒的一只强劲武装。
听说班广是老挝境内一个盛产木材的村寨,位于媚公河畔。驻扎在这里的贩毒头目据说是老挝政府军的一个司令,人称“鸦片总司令”。他在这里秘密兴建了自己的毒品提炼厂,也是他向关沙订购鸦片指定交货的地点。每次关沙和手下们押着驮着重重鸦片的骡马队,冒着夏天的酷热和雷雨,穿往在热带密林的山道上,并从沿路等地的小型毒品运输队收购毒品陆续加入行列。行列就像汇集了小溪的河流,越来越大,当到了最后,这支沿着山脊行走的骡马毒品运输队,据说已长达1.5公里以上,情景颇为壮观。
关沙这次又要往班广运货,这次出发的是大部队。整个收割鸦片的季节已将结束,关沙把从烟农手里收购来的生鸦片,除了一部分用来加工吗啡,大部分是卖给班广的那个叫温迪的鸦片总司令。已经出去五六天,按说该回来了。守在家里的一些手下渐渐沉不住气了,要知道出现这种延误只能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路上出问题了,何况这次运的货如此之多。
每次关沙出去,都是他的得力助手陈清泉在家镇守大本营。陈清泉足智多谋,大家戏称他“智多星”,关沙对他很是信任。整个楼里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我也担心起来,几次想去问陈清泉有没有消息,可又觉得不妥,还是忍住了。倒是陈清泉,到了第七天,他来告诉我,准备带一队人马,沿路去探探消息,叫我不要担心。
陈清泉走了之后,我更是坐立不安,心里如同有一堆蚂蚁在噬啃,不知道关沙到底怎样了。几次跑出去看看那条通往外面的小路,可是杳无踪迹。直到第八天的凌晨,天还没亮,大概三四点钟,楼下突然传来喧闹声,穿插着有人着急的喊叫声,我一惊,披起衣服打开门往楼下一看,原来是大队人马回来了,一些人扶着、背着士兵,似乎受了重伤。我着急地搜寻,隐约看见了关沙的身影,当下舒了一口气,看他还能站着回来,应该没有大碍吧。陈清泉在指挥着安顿伤员,医生和阿梅也被叫了出来,给那些士兵包扎伤口。
我站在阳台上,过了一会儿,“噔噔”的上楼的脚步声传来,我知道关沙上来了,不由自主地走到楼梯口,默默地等着他,看着他步履沉重,一步一步往上走,关沙也看到我了,憔悴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疲惫、虚弱的笑容,脚步加快,两三步跨到我面前,下一刻,我已经被他紧紧抱在了怀里。他身上的汗臭味铺天盖地,可是这次我竟然不觉得讨厌,伸出手,紧紧回抱住他的腰,“你回来了。”连我自己都没想到,那声音里竟然有着丝丝的颤抖,似乎害怕他永远也回不来了。
关沙抱起我边进屋边说:“晚上外面凉。”把我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灯光下的他,脸色发黑,嘴唇又干又白,泛起了一层皮,胡子老长,一身衣服大概是被树枝钩的,破破烂烂的,还染上了血迹,从未见过他这副狼狈相,不禁“扑哧”笑了起来。关沙走到桌边,拿起水杯“咕咚、咕咚”连喝了三四杯,看来是渴坏了。
看我笑了,关沙似乎神色好了一些,不似先前的疲惫不堪,坐到床边,敲着我的脑袋:“你还笑得出来,你男人几乎回不来了。”
我坐起来,问他:“你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关沙重重叹了口气:“马上就要天亮了,等着吃早饭吧。”
看他那无精打采的神情,明显是好久没吃过饭了。我说:“你等着,我去厨房给你做点东西吃。”关沙似乎有点难以置信,又似乎受宠若惊,喜悦摆在他的脸上。我笑了,不知哪来的兴致,拍拍他的脸颊:“我的手艺不错哦,等着吧。”
我来到下面一楼的大厨房,四处看看,看来只有给他下碗面条了。烧起火,加进大块的木柴架好,开始煎鸡蛋,鸡蛋煎得外焦里嫩,想想一个不够,又煎了一个。然后盛起鸡蛋,把葱白,辣椒和熏肉放进油锅里爆一下,加进水,待汤开了,放进面条煮,等面条快好了再放进一些青菜,加盐,不一会儿,面条就做好了。用碗盛好,只见炒得金黄的腊肉,新鲜的青菜,焦黄的鸡蛋再配上面条,真是色香味俱全啊。我满意地笑笑,端着面条往楼上走去。
一进屋,往床上看去,只见关沙斜歪在床上已酣然入睡了,看来是累坏了。我把碗轻轻放在桌子上,走过去,这个人,睡觉了眉头还紧皱着,不知道这次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我俯过身子,想把他的鞋子脱下来,妈呀,脚可不是一般的臭啊,我放下鞋子,把他的脚扶到床上,抬头一看,关沙已然醒了,正睁着眼睛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意。我捶了他一下:“醒了也不说话,故意要我伺候你啊。”说完,干脆打来一盆水,让他把臭脚洗洗。待他洗完了,我端过面条:“你就在床上吃吧。”
关沙接过碗,看着面条,低声笑笑说:“看来你手艺确实不错。”
“那是,我可是百分之百的贤妻良母型。”话音刚落,才觉得有些不妥,脸不由得红了,忙转过去,尴尬地坐着。
关沙在后面推了推我:“来,这个给你吃。”我转过去,他夹着蛋黄凑到我嘴边,我忙躲到一边:“不吃,我最讨厌吃蛋黄了。你快吃吧,我要睡觉了。”这个关沙,人前威严冷酷的样子,私下里肉麻兮兮的,受不了。赶紧爬上床,扯过被子改好,面朝里边睡了下来。
关沙呼哧呼哧地吃着面条,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放下碗,凑到我身边躺好,从后面抱住我,叹了口气低低地说:“今天是我最舒心的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关沙就起床了,不一会儿,外边照例传来了操练的声音。这个关沙,才回来,也不嫌累。
整个上午,关沙和他的部下都关在会议室里开会,出来后,个个神情严肃,脸色凝重。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次回来受伤的士兵不少,看来路上发生了火拼。我帮着阿梅帮他们换药,包扎。还有那个医生,看来关沙是不打算让他离开了,这里也确实需要个医生。
原来这次路上发生的事,远不止火拼那么简单。过了好几天,才听说这次关沙运货去班广,经过国民党军残部控制区时,关沙坚持不交“买路钱”,双方发生了武装冲突。而此时,班广的那位温迪将军,大为紧张,大概一是怕毒品丢失,会减少他的买卖,二怕此事张扬出去,自己“鸦片总司令”的恶名更会远扬四方。权衡得失之后,这位总司令决定扮演一名坚决保卫国土安宁的战士,他建议老挝王国政府首相“以毒攻毒”,派遣王家武装“进剿”, 于是,装备有飞机的老挝王国政府军对正在激战的关沙和国民党军残部双方发动突然攻击。关沙的人马死伤惨重,逃到了深山密林里,一路辗转,才回到了果敢。而国民党军残部也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往泰国。结果,关沙这次押的将近15吨的鸦片全部损失,被温迪捡到了手。这次,关沙可以说是元气大伤,难怪那些大大小小的头领都阴沉着脸,整个军队里气氛沉重。
丛林激战
这次关沙损失的鸦片几乎是他们一年的收入,要想再收到鸦片,就得等到来年了。得知这次关沙受了这么大的挫败后,我本来还担心他会心灰意冷或是暴跳如雷,所以也尽量小心翼翼的,凡事顺着他一点。但关沙却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来,在手下面前一如既往的冷静、沉稳。还向士兵们保证每月5美元的饷银决少不了,按照惯例,阵亡的士兵其家属可以得到20美元的抚恤金。关沙对治理他的集团内部有着一套严格的规章制度,对手下和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同伴极其讲义气,颇有些草莽英雄的气概。因此,尽管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军心倒还是稳定,大家照常过日子。
在我面前,关沙也是一贯平常的样子,偶有闲暇时间,就陪着我,对我事事关心,宠爱有加。
但我知道,事情远不止损失了钱财这么简单,关沙似乎感觉到了某种危险在步步紧逼。不然,他怎么会加紧督促我练习枪法,甚至要我早上也去锻炼身体,我当然没同意。还把阿梅的大儿子坤鹏派给了我,说是以后专门跟着我。每天和一帮手下关在会议室开会,偶尔也到附近的山头转转,似乎在部署着什么。敏感的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那天晚上,关沙回来之后,没有像往常那样脱衣服睡觉,而是坐在床边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我看他这反常的样子,爬起来问他:“你有什么事?”奇怪,关沙什么时候不是直来直去,唯我独尊的?今天怎么了?
他一把搂住我,头埋在我的发间来回摩挲着,手劲越来越重,紧紧地圈住我,他那硬实的胸膛硌得我有点疼,我皱皱眉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问道:“怎么了?”
关沙抬手理了理我耳边的头发,低沉地说:“明天我叫人送你去果敢。坤鹏以后就跟着你,阿梅也去。”
我大为惊讶:“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我去果敢?”
关沙扭过头,叹了口气,霸道地说:“你别问那么多。到了果敢,你就住在上次去过的那栋房子,没事不要出来。更不要提及你和我的关系。”说到最后,声音里几乎带着难以压抑的痛楚。
我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好了,我不问。那既然有危险,你和我一起去果敢啊。”我摇着他的胳膊,此时此刻,想到要和关沙分开,我的内心突然涌起一阵恐惧。
关沙看我着急的样子,眼里一丝痛楚一闪而过,那么快,他的神色就变成戏谑:“怎么?舍不得我了?别担心,很快我就来接你。
说完,放开我走到柜子边,拿出一个袋子,我一看,顿时惊讶了,正是那个那天被他发脾气扔掉的编织袋,里面装着我的紫色皮包和裙子,帽子,不知道他看了包里的东西没有?
关沙坐在床边,从袋子里掏出几叠钱,我一看,两叠是缅币,还有二叠竟然是美元。这么多钱!我纳闷,疑惑地看向关沙,只听得他说:“静,这些钱你都带着,放在身边。虽然在果敢也会有人照料你,但以防不测。万一……万一我没有来接你,你就用这些钱好好过日子吧。”
我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可是追问下去也无济于事。关沙已经安排得这么周密了,甚至……连我以后没有他的生活都安排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可是,他说的话里带着生离死别的味道,让我一颗心紧紧揪了起来。就要这么分开了?或许就是永别,我竟然害怕没有关沙的日子,害怕再也见不到关沙。
我泪如泉涌,扑过去紧紧搂住关沙的脖子痛哭了起来。关沙也紧紧回抱住我,我单薄的身子淹没在他坚实有力的怀里,曾经,这个熟悉的怀抱给过我温暖,感动,如同一个安全的港湾,为我筑起铜墙铁壁般的防线,让我这个不幸降临在金三角的女子有一个还算平静的生存空间。尽管也带给了我诸多的伤害和屈辱,可是他对我的用心和呵护我不能视若无睹,没有一丝感觉。以至于现在我竟然如此贪恋他这温暖的怀抱,让我几乎忘了外面的世界还有血腥的厮杀,残忍的掳掠。
我抬起脸,泪眼婆娑地看着关沙,他的脸溶合在灯光的阴影中,深邃而黯淡,眸光深长带着难以言明的痛楚,静静地凝视我,却不带任何光彩,我不由心头一痛,只觉说不出的凄凉,难道我们的日子即将结束?那就让我贪恋这分离前的狂欢吧。我闭上眼睛,吻上关沙,用舌头轻轻、细细描摹他英俊、性感的的双唇。眼里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纷纷滑落,流进嘴里,仿佛在静静诉说这个goodbyekiss最后的苦涩。关沙的热情被我挑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