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金三角第12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我和司令是好兄弟,也是上下级。叫你来开会,一是消除你心中的疑虑,二来希望司令回来以后,不要对我有什么误会。”
果然是处事谨慎,面面俱到啊。关沙出事,他这个大权在握的参谋自然在别人眼中变得敏感,一举一动都有人在观察、猜测。我说:“关沙自然是十分信任你的,我戒毒的时候,他不也是一走就大半年的。放心吧,我不会和他乱说话的,而且,你也没什么好让我说的啊。”
第二天,我带着关蒙、阿梅和坤鹏跟着陈清泉出发去仰光。阿梅走了,剩下刘丽一个年轻单身姑娘在这十分不好安排,但又没有其他办法总不能也带着她走吧。阿梅只好让她和另外一个妇人住在一起,我嘱咐她万事要小心,这里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常年见不到女人的,管理也不如在基地那么严格,希望她不要出事才好。
监狱探视
到了仰光,一行人歇在先前我住过的珠宝店。陈清泉来不及休息,就带着几个随从出了门,打听关沙的消息去了。他自然有他的门路,我不可能跟着去,只有在家干等。
陈清泉走了之后,我就开始焦急不安地等待,什么事情也没有心思做了,不知道他能打听到什么消息肯定是坏消息,坏到什么程度?心里七上八下的,到店子门口张望了好几次, 还不见陈清泉回来。
晚饭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叫坤鹏去门口等着,陈参谋一回来就让他来告诉我。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这么久了还没回来,该不会他也出事了吧。
熬到晚上困得不行,正要躺下睡觉了,有人来敲门,是坤鹏的声音:“张老师,陈参谋回来了,在大厅。”
我一跃从床上跳下来,像一阵风似的迅速打开门,往客厅跑去。心跳顿时加速,“咚咚”像擂鼓一般猛烈撞击着我的胸口,关沙到底怎么样了?老天爷,千万不要给我带来那个最坏的消息!
气喘吁吁地跑进客厅,脚步刚刚踏进去,屋子里凝重的气氛顿时让我大气儿也不敢出,陈清泉坐在椅子上,一脸颓然,眉头紧皱。我不敢发问,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坐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清泉,等待着从他嘴里吐出话来。
“司令被捕了,现如今被关在监狱,”
一听这话,我紧绷着的身体顿时松弛了下来,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关沙还活着!至少,他还活着!
“那,政府准备怎么处置他呢?”想到这个问题,我立刻又紧张起来。
陈清泉缓缓地说:“看来暂时还不会怎么样,不然要动手的话应该早就动手了。”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毕竟,关沙名义上还是为国效劳的自卫队司令,他的武装势力曾表示愿意臣服于政府,要是处决了他,一旦消息放了出来,缅甸全国各地的自卫队将会陷入一派纷乱,各个民族与政府的矛盾也会进一步激化,谁还会相信政府呢?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忙问他:“那你知道关沙被关在那个监狱了吗?可不可以去探监呢?”
陈清泉对我苦笑了一下:“政府这次逮捕司令,又不对外发布消息,想要探监几乎不可能,政府不可能会给我们空子钻的。”
“没试过着怎么知道没空子钻?你去想想办法吧,我想要见他一面。”我急切地说道,似的,我比任何时候都想要见关沙一面,我要知道他是否安好,这年头,虚假消息实在是太多了,只有亲自见上一面,我才能完全放心。
“好,我会去想办法的。”
一想到关沙深陷牢笼,每一天都是煎熬。以前不是没有过思想准备,他是毒枭,迟早会有这一天的,以为自己会坚强,会看得开。可是真正陷入这种情形,我没有办法独自一人过着舒心的日子,没有办法不去想他,不去担心他。
一天夜里起来上厕所,看见院子北面陈清泉的房间隐隐还亮着灯光,鬼使神差般,我蹑手蹑脚走了过去,贴在窗户边,
“陈参谋,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屋子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仔细分辨,好像是他的贴身随从,这么晚了,还在一起?
“啰嗦什么!司令的事还没有进展,怎么能回去!”陈清泉发话了。
“队长!咱们为什么非要跟着关沙干?如今我们……”他的话还没说完,就传来几声闷响,是拳头击在人肉上的声音,夹杂着几声闷哼。
“不要以为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再乱说,我就废了你!”是陈清泉低沉愤怒的声音。“要知道,没有关沙就没有我们!”
回到房间,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今晚无意中听到的话让我稍稍安心,看来陈清泉对关沙没有二心,他确实是值得自己信任的吧。我能体谅他的手下那番话,在黑暗的金三角,男人说什么兄弟情谊的简直是濒临灭绝的物种,唯有握在手里的军队和枪支才最有力量。
夜里,辗转难眠,这段日子以来,失眠已是家常便饭。干脆起身走到院子里,在花坛边坐了下来,从披着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却才想起没有打火机。叹了口气正准备把烟放回去,右边花丛边伸过来一只手,举着点燃的打火机,我一惊,吓得屁股往后一退,“啪”的一声跌到了地上,我这才看清眼前的人,不由得大为恼火,低声吼道:“干吗不出声?装神弄鬼的,吓死人了!”
微弱的火光下陈清泉的表情有点尴尬,火光熄灭,一只手把我拉了起来。我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有点过火,明明是自己没看到他,不自在地咳了两声:“陈参谋还没睡吗?”
打火机又低了过来,“还要吗?”
我愣了一下,还是从兜里掏出了香烟,点了一根抽了起来。收回打火机,他也点燃了一根烟,黑暗中二个烟头像微红的焰火,时明时灭,照亮了两张朦胧的面孔。
不由得,关沙抽烟的样子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记得有一次我睡觉醒来见他正坐在床边帮我盖被子,眉头微微皱着,薄薄的嘴唇叼着香烟,下巴抬起,烟雾熏得眼睛眯缝着,然后跑到另一边,猛吸几口,突出一个个圆圆的圈圈,我曾经开玩笑说他这个样子最帅,又一股不羁的沧桑感,很容易令女人痴迷。当时他听我这么说就说那以后我只抽烟给你一个人看好了。其实关沙也很会说情话的不是吗?
我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没想到你也吸烟?”
回过神来,我吸了口烟,吐出一圈烟雾,说:“很惊讶吗?我以前就吸,心烦的时候偶尔抽抽。”转过头,身边的男人一张脸隐在黑暗中,时而被照亮,平时总是面带微笑的他此刻竟然显得如此落寞,想起那天晚上他和手下说的话,不禁有点佩服起他来。
“你那次跟我说你也是中国人,那……你是哪里人?” 我其实是不愿意问别人这些的,对金三角的人来说或许每个人都隐藏着难以启齿的伤心旧事。可不说点什么似乎太安静了。
果然身边的人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才回答我:“我是四川人。”
“是个好地方,天府之国。”
“年轻的时候,我也曾经有过壮志凌云,热血沸腾,一心要报效国家,干出一番事业来。可是后来国军节节败退,我们不得不躲进金三角,开始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
什么?他竟然是国民党军残部的军人?我的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这是一段特殊的历史,我无权评说。可是我知道在金三角的大山里生活着许许多多像他这样的国民党军残部的军人,蒋介石把他们抛弃在异国他乡,他们远离自己的祖国和亲人,过着飘零的逃亡生活。
“为了生存,我们尝尽苦头。我带着一帮手下还给老挝政府当过雇佣兵,直到后来碰到了司令,我们一见如故,相互欣赏,司令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要跟着他干,在金三角闯出一番天地来。”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我倾诉起这些来,我无话可说,也许是造物弄人吧,或许他们曾经只想做一个为国效力的军人,但后来是残酷的现实把这一帮子男人变成了厮杀拼抢的毒枭。
这些天,陈清泉都在外四处奔走,每次回来都是一脸疲惫和失望,大半个月过去了,关沙的事毫无进展,我的心里也是十分难受。
那天我正在督促关蒙练字,陈清泉急匆匆走到后院来,一脸喜色,开口就说:“张老师,好消息,你可以去探望司令了。”
手里的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我呆愣着,不可置信地张着嘴,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弄得不知如何反应,过了几秒才回到惊喜的状态,激动不已,连忙问他:“真的吗?什么时候去?”
陈清泉笑着说:“就在今天晚上十二点钟以后。我好不容易托了一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官员帮忙,给了他一大笔钱打通关系,这才答应可以让一个女的去探视。”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可以见到关沙了!
“你好好准备一下,晚上我来叫你。”
整个下午的时间简直就是煎熬,分分秒秒的那么漫长。我坐立不安,只盼着时间快点过去,我可以去见关沙。对了,去见关沙穿什么衣服,要不要穿上他嘴喜欢的那条百裙子?不好,这样太招摇。见到他时该什么才好,问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苦?要带点什么去给他吗?
终于挨到了晚上,到了十二点,陈清泉来找我,我们坐上一辆车,黑暗中朝着前方急驶而去。半路上来了一个人,是个矮小精壮的男人,一身军装,可能是陈清泉联系的官员吧。
车子进入一片戒备森严的区域,道道关卡,我暗自打量,应该是政府的部队吧。幸亏有那个人在,一路很顺利地通过了检查,车子往更深处开去。我坐在后排,感觉离关沙越来越近了,手心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心里一阵揪心,被关了这么多天,不知道关沙变成什么样了。
车子终于在一栋建筑物面前停住了,陈清泉示意我下车,我问:“陈参谋,你有什么话要我转告的吗?”
“没有,你去看看司令是否还好就行。你进去就行,都安排好了,自然有人接应你。”
我跳下车,往前面走去。一栋低矮的建筑物屹立在前方,铜墙铁壁般牢固的石墙,厚重的铁门,四周围绕的铁丝网,真是个坚固的牢笼。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我加快脚步往铁门走去。才到门口,站岗的两个士兵“刷”的一下就把枪对准了我,一个军官从黑暗中走出来,看了我一眼,示意打开铁门,士兵进行了搜身检查,这个军官一言不发,带着我往里面走。
过了几道铁栏,进入监狱,中间是一条长长的走道,灯火通明,两旁一排铁门,铁门外面还有一道铁栏,看来这里关押的都不是普通的犯人,都是单独的牢房,这一扇扇铁门后面都关押着犯人,包括关沙。
走道一直往钱延伸,似乎看不到尽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听见脚步声,我跟在军官的后面,一直往里走去。到了一扇们前,军官停住了,掏出钥匙开门,我一看门上,印着“161”的字样。钥匙开启锁的“咔嚓”声在深夜里清脆无比,刹那间,心顿时狂跳起来,关沙就在这扇门里,我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全身激动得几乎要颤抖起来。
门打开一条缝,我迫不及待地抬脚就走了进去,门迅速在身后关上。我站在门口,眼睛急切地往里看去,走道的光线从门下方的一个小小窗口透进来,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关沙,是的,就是他,就算是看不见他的人,就是凭那种熟悉的感觉我也能马上知道他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关沙。来不及细细打量,我几步跨过去,关沙从床上一跃而下,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像是分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们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了彼此,像是要把对方狠狠嵌进自己身体,这样才觉得满足和安全。感受到活生生的关沙,他的手臂还是这么强劲有力,他的胸膛还是这么宽厚刚毅,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真好,他还活着,还能这样紧紧抱着我,分不清是欣喜还是痛苦的,我抑制不住哭出了声音。
关沙紧抱着我的手臂松开了,双手捧着我的脸,粗糙的手指抹去我的泪水,沙哑着低声说:“静,不哭了。”
泪水流得更凶,脸颊贴着他的手掌,轻轻摩挲着他粗糙的皮肤,舍不得离开,这种熟悉的感觉出现在我梦里无数次,现在,终于是真的了,是他温暖的手掌。
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看到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面容憔悴的关沙,心里涌起一阵酸楚,手缓缓抚上他消瘦的脸庞,一边流眼泪一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看,你的络腮胡子都快遮住你的嘴了,我想吻你都不方便了。”说完踮起脚尖,攀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还挂着酸涩泪水的嘴唇。
关沙低头含住我的唇舌,温柔辗转,小心翼翼,缠绵缱绻,像是在细细诉说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和痛苦。我闭上眼睛,温柔回应,沉醉在这末日般的相爱中,甜蜜中夹杂着撕心裂肺的痛楚。连串的泪水流入我们的热吻中,关沙如同被刺激到了一样,前一刻轻柔的细吻下一刻注入了狂风暴雨般的激烈,像是渴望得太久,终于得到了慰藉,关沙狠狠地吻我,怎么都不够。我的思念和痛楚瞬间也爆发出来,用尽全身的力气热切地回应他,这会是我们最后的一个吻吗?想到马上又要和关沙分开,心痛得快要破碎了,在这个黑暗的牢房,我们紧紧相拥,抵死缠绵。
终于,我们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时间不多了,我们静静地贪婪看着对方,似乎在记住彼此最后的模样。我还有好多的话想要和他说,到了嘴边却只有一句:“关沙,我想你。”
“静,能再见你一面,我死也无憾了。”
我心里一痛,死死抱住他:“不!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要好好活着的。”
“静,那个珠宝店我已经过到你的名下了,以后,你就在那好好生活,出门要带着坤鹏,关蒙交给阿梅。如果……你可以回呆你那个时代的话,你就回去吧,不要担心我。我现在很庆幸我们没有小孩,不然会拖累你,如果有机会你就出国,缅甸实在是不太平,陈清泉会帮你的。”
我听不下去了,哽咽着说:“不!我不要你像交代后事一样说这些,你一定会没事的!”
“静,对不起,以后我不能照顾你了,你自己凡事要小心,知道吗?”
我拼命点头,奔流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我不想哭的,我要让关沙看着我的笑脸,嘴角一扯,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告诉关沙:“我会的,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一样,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你出来了,你就娶我,好吗?我要很豪华的婚礼,我要穿漂亮的婚纱,我要你给我买大颗的钻戒,我要和你生很多小孩……所以,你一定要活着!我不许你死,因为……我已经爱上了你!”
关沙黑亮的眼睛刹那间竟然涌晶莹的泪滴,顺着他黑瘦的脸庞低落下来,“静,遇上你我何其幸运。”我的哭声淹没在关沙紧得密不透风的怀抱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衣服,老天爷。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残忍?你安排我穿越时空,来到这个陌生的乱世和关沙相遇,为什么在我们相爱的时候又生生地拆散我们呢?
我平息住自己的心情,对关沙说:“你有什么话要对陈参谋说的吗?”
关沙摇摇头:“有他在,我就放心了。你们不用太担心了,现在政府不会拿我怎么样,只是坐坐牢罢了。”
我把基地遭到围剿的事告诉了他,关沙低声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以后,政府还会穷追不舍,你叫陈清泉他们小心,最好是分散士兵。我本来还担心你和关蒙在基地会不会出事,现在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没多久,门上传来几声轻轻的敲击,这么快就来催了,我依依不舍看看关沙,他眼圈微红,一把搂着我:“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紧紧回抱住他,呜咽着说:“我不走了,我就在这陪着你。”
“傻瓜,快走吧。我不会有事的。”放开我……关沙拉着我的手就往门口走去。门打开了,他把我一推,我脚才跨出门口,还想回头再看一眼关沙,里面的人一推,门立刻就关上了,我低头忍住泪水,转身跟着军官往外走去。
红袍妖僧
从监狱探视关沙回来没过多久,关沙竟然被宣判,罪名是叛乱和贩毒,被判处死刑。当陈清泉打探到这个消息回来告诉我时,如同被雷击中一般,有一时半会我几乎不能呼吸。被判处死刑!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关沙就这么会死掉!
毫不容易恢复了冷静,震惊难过之余我竟然心存那么一点侥幸,关沙不是说政府不会拿他怎么样吗?陈清泉不是也这样说吗?会不会是政府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好让那些想营救他的人死心?
看到报纸上确确实实登出了关沙被判处死刑的消息,我不禁彻底绝望。关沙,你就要这样被处以极刑,离开人世吗?心底的那股绝望和惊慌让我不知所措,只能跑去找陈清泉商量。
陈清泉也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两个人冷静下来一分析,关沙被定的罪名是叛乱和贩毒,贩毒自然是事实,叛乱确是莫须有的的罪名,因为关沙曾很多场合表示过要一心一意效忠政府的,根据陈清泉收集的情报,政府并不想这么快就处决关沙,莫非是有人买通政府要除掉关沙?因为关沙的崛起挡住了那些人的道?或是老仇家?不知怎么的,我立刻就想到了罗家兴,难道是他在捣鬼,可是他是死是活还不能确定呢。
既然有人想要关沙死,那说明我们也可以让他不死吧。情势紧迫,陈清泉又出去找人四处活动,大把大把的美元花出去,像流水一样。我像只无头苍蝇在家里等待消息。几天过去,终于功夫和钱没有白花,关沙由判处死刑改为无期徒刑,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可我整天还是提心吊胆的,说不定那天一道指令就把他处决了,和政府打交道,比和老虎作伴还危险。而且一想到他在牢房的情形,我就心痛不已。关沙那么霸气强势的人,从海阔天空的大山一下子囚禁在那么小的一隅牢房,从此身陷牢笼,铁窗生涯,失去自由,这个转变是如此突然,从天堂到地狱,他怎么过啊。此时此刻,在我心里早已顾不上什么道德法律,我不管关沙是什么罪有应得的大毒枭,我只要他活着。
心里煎熬得实在承受不了,这天吃过早饭,我独自一人走出店门,郁郁行走在大街上,想起以前和关沙一起逛街的清醒,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过路的行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我旁若无人地无声痛苦,突然,一顶大草帽戴在了我的头上,我大为吃惊,转头一看,原来是陈清泉,难道他一直跟着我?慌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水,说了声“谢谢”,机械地继续往前走着。
“张老师,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我抬起头,在刺眼的阳光下四处张望,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脚步或匆忙或从容,都有着自己的方向,忙碌而又简单快乐。我呢?我的方向在哪里?没有了关沙,在这个不该属于我的时空,我的方向在哪里?我该去哪里?
“我要去大金塔。”那是我和关沙共同许愿的地方。
“走吧,我陪你去。”
来到大金塔,庄严肃穆的氛围顿时让我平静不少,脱掉鞋子,行走在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平台上,跪拜在慈悲浅笑的佛像面前,心里的浮躁在一点点沉淀,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向佛诉说内心的痛苦挣扎,静心聆听佛祖的教诲。
自从我做了关沙的女人,就注定会有这么一天吧,我原以为自己会潇洒地放得下关沙,天真地以为自己会“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以为自己半真半假的游戏态度不会沦陷太深,谁知,一切都错了,在这场和关沙的情感较量中,我早已满盘皆输,溃不成军。我放不下关沙!
佛祖,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要是关沙下半辈子将要在牢房里度过,或者就此丧命,我该何去何从?回到我原来生活的那个年代?怎么回去?还是守着和关沙的回忆在这个世界孤独寂静地过完此生?
……
木鱼一下下敲着,节奏恒久不变。悠扬的诵经声声抚平我内心的痛楚。睁开眼睛,看着安静祥和,闭目浅笑的佛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佛说:跟随你的心吧,你的心会指引你前行的方向。是的,我的心告诉我,现在,我还不想离开仰光,不想离开这座有着关沙的城市。
起身离开,身边穿梭着来往拜谒的人们,他们善良友好,朝我点头微笑。说来奇怪,在仰光似乎很难得见到愁眉苦脸的人,物质上的贫穷似乎并不妨碍这里的人们感受生命的愉悦,女子笑得妩媚,孩子笑得无邪,男人笑得满足,老人笑得智慧,如同这里每一座佛像都展现着平和简单的笑容,人们从不面露忧愁。被他们感染,我也露出一个微笑,对他们也对自己。心怀感恩地过好每一天吧,至少,关沙免除了死刑不是吗?
在关沙身陷囹圄的同时,政府加紧了对残余部队的追击,腊戌大山里已传了几次消息过来,政府军还在围剿,副参谋朱家华带着残兵败将东躲西藏。原来囤积在基地的军火、粮食和鸦片被政府统统缴获,已经是元气大伤,死的死,伤的伤,原来4000多人的部队只剩下2000多人,如今又被追击,死伤无数。我知道打仗火拼离不开陈清泉这个真正的职业军人,他也是心急如焚,要是剩下的武装势力再被剿灭,那真是翻身无望了。所以,陈清泉必须马上回腊戌。
这段时间,陈清泉在仰光的一个据点建立了自己的电台,这样就算他回到腊戌的大山里,只要那边也有电台,两边就可以互通消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陈清泉不仅以前是国民党军人,而且是黄埔军校的优秀学员,受过专业的军校训练,当年随军退到台湾,后来又被作为战斗骨干送到金三角反攻大陆,这么一来,就再也没有回去。几度春秋,当年壮怀激烈的年轻军官如今已成了金三角的毒枭,这其中的心酸和挣扎又岂是旁人能够体会的。想起那天在大金塔他对我说这些的时候,那落寞萧条的神情,让我不由得对这个平日神采奕奕的参谋官重新认识,想到第一次见到他时对他的信任和依赖,关沙出事以来他对我的照顾,我不禁为自己曾经怀疑过他而感到歉意。那一刻,我几乎觉得自己和他有一种同为沦落人惺惺相惜的感觉,和他坎坷的人生比起来,自己那点苦也算不了什么。
我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和关沙走到一起,财富也好,权势也罢,这个有着故事的男人做事光明磊落,有勇有谋,对关沙确实是忠心不二。他说以前打仗是为国民党卖命,现在他是选择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他会一直走下去。
陈清泉走之前留了一队人在仰光,成天在仰光城里捣蛋破坏,他们今天放一阵枪,明天扔几颗手榴弹,袭扰警察局,伏击政府官员,和现在的恐怖分子差不多,弄得政府军赶紧回防,对付城里的马蚤乱,这样一来,暂时缓解了腊戌那边的围剿。
陈清泉走后,我差不多每天清晨都会一个人去大金塔,人在绝望的时候,有一个信仰,似乎就抓住了一线希望。我就是如此,每天到那里去一趟,既能充实每天难熬的时间,又能缓解我内心的痛苦和对关沙的思念,祈求他能平安活着,算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吧。
这天清晨我又早早地来到了大金塔,柔和清新的晨曦下,仰光城安静、古朴,静穆安详的大金塔和塔林完全沐浴在一片神奇的光明之中。在入口处已有很多人排着长队领取装满清水的陶罐,这些水是用来浴佛的。大金塔上有无数的佛像,黄铜的,玉石的,各种材质都有,虔诚的人们用清水把这些佛像擦洗得闪闪发亮,一尘不染,还在佛像前供上新采的花环,场面肃穆壮观。许多仰光人每天一大早就来到大金塔浴一圈佛,成了每天的必修课。
我并没有浴佛,离开人群,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赤脚走在干净的平台上,心情格外地宁静和放松。走到一处偏僻的佛像,跪拜下来,沉淀自己的心情。
准备离去时,路过一座中塔,一个身穿深红袈裟的和尚从我眼角晃过,我继续朝前走,突然脑中一闪,那个身影怎么那么熟悉?迅速扭头一看,那个背影正不紧不慢朝前走去,内心的怒火夹杂着滚滚的恨意瞬间包围了我,罗家兴,原来你没死!披上了装模作样的袈裟我也能认出你!
我不动声色地悄悄跟了上去,手贴上藏在衣服里的手枪。突然,前面的人影一闪,拐了个弯不见了,我大为着急,急忙跟上去,才转过弯,来不及反应人就被抵到了墙壁上,脖子被掐住,双手也被他抓住。我瞪着眼睛,射出熊熊的怒火,看着眼前这张曾让我噩梦连连的魔鬼般的脸孔,这个曾让我生不如死的男人,剃成光头的他如同妖僧般面目可憎。此时,这人正用邪恶的笑脸波澜不惊地看着我,如果我的眼神能杀死人的话,眼前这个恶魔早就被射成筛子,死了好几回了。
“女施主追着本僧跑,这可不符合寺里的规矩啊,让人看到了多不好。”罗家兴阴阳怪气地说着。
懒得和这个恶魔说话,我咬牙用尽力气,对准他的下身一脚踢了过去,正中目标,对方一声闷哼,倒在了地上,表情扭曲。我动作利索地抽出衣服里的手枪,正要对准他,想不到他的手拉住我的脚踝一拉,“扑通”一声,我跌了个四脚朝天,对方一个飞身扑过来,把我压在身下,手被他钳制在头顶。
妈的,恢复得这么快。我懊恼气愤,涨红着脸用力挣扎,低声说着:“放开我!放开我!”
“蠢女人,你以为在鼎鼎有名的大金塔杀人,会有好下场吗?弄脏了佛门净地,那些善男信女就不会放过你。”
“少来这套,你这个人渣,人人得而诛之。”
他一只手抓住我的手,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夺去了手枪,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手枪收入僧袍里,只有干瞪眼的份。
“看来,你没有变成我预想中的吸毒女嘛,有几分毅力。”罗家兴淡淡地说。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被注射毒品时的耻辱,戒毒时的九死一生,痛苦难耐齐齐涌上心头,愤怒和羞愤淹没了我,我像头发狂的狮子,红了眼睛,挣扎着身子,扭头就朝他的手臂狠狠咬下去。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以前受过的痛苦和耻辱,还有近日来的难过心痛一齐发泄在这一下上,可是抓着我的手臂丝毫未动,连抖也没有抖一下。
直到力气用尽,我才松开牙齿,嘴角有恶心的血腥味,他的手臂上有蜿蜒的鲜血流下来,染红了整个手臂,牙齿印深深陷进去,鲜红的肌肉露了出来。
“这个,就当作你给我的纪念吧。”罗家兴眉头也没皱一下,起身拉起了我。“你走吧。”说完放开我就要转身离去。
杀不了他,就这么让他走了,岂不太便宜这个恶魔了,明明是个杀人不傻眼的魔鬼,还躲到寺里来,简直是对佛祖的侮辱。
我冲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臂,拽住他的僧袍,挡住了他的去路,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放开喉咙用还算熟练的缅语破口大喊:“非礼啊,来人啊,非礼啊!”
我的大嗓门在安静的清晨穿透力十足,我继续喊着,罗家兴怎么推我也不放手,很快,我就听到了匆匆而来杂乱的脚步声,稍加酝酿,眼泪刷刷地流下来,嘴巴咬住衣袖一撕,袖子就破了一个大口子。下一刻,一群着红色僧袍的和尚包围了我们,还有一大群清早来礼佛的人。很好,达到了我预期的效果!那些和尚距离我们和人群较远,因为按规矩,僧人是不能和妇人接触的。
我放开罗家兴,跪倒在地上,双手掩面,失声痛苦,边哭边喊:“佛祖啊,你可要替我做主啊,这个十恶不赦的和尚竟然非礼我……呜……”
我狼狈痛苦的样子,加上罗家兴手臂的伤口让人们不疑有他,围观的人立刻唧唧喳喳指责起罗家兴来,我从指缝里偷偷看过去,只见他面色通红,想走却被人团团围住,想解释又百口莫辩的样子让我稍稍解恨。我冲着那些沙弥哭喊着:“你们要帮我做主啊,请方丈来替我主持公道啊,这样道德败坏的和尚,应该千刀万剐。”
罗家兴被一帮热情的礼佛的人围住,这些虔诚的人们怎么能容忍这样的败类呆在神圣的大金塔呢,几个男人扭住他在沙弥的带领下,往方丈那里走去,我抽抽搭搭捂着脸跟在后面。很快,方丈闻声而来,几个男人上前一步,根据我的哭诉把罗家兴“非礼”我的过程说了一遍,罗家兴的脸色难看无比,高大的身躯在人们的戳戳点点下似乎在渐渐变小,我心里冷笑,斗不过你我耍泼赖皮也要你难看。
方丈的脸色也好不到那里,在围观的人们声声控诉下,为了平息大家的公愤,沉声宣布:“按寺内规矩,仗责四十下,即刻赶出寺外。”
罗家兴老老实实地被架着去挨板子,走之前还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冷眼看着,见目的已达到,趁着混乱,悄悄掩面溜出人群,狂奔而去。只是可惜,我的手枪没有拿回来。
我还要赶回去做一件事,叫人去向政府报告罗家兴的藏身之处。罗家兴,你这个恶魔,不要怪我狠毒,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劫持人质(1)
气喘吁吁地赶到陈清泉留下的那队人马所在的据点,他们都是认识我的,来不及喘口气,我就告诉他们说在大金塔见到罗家兴了,要他们想办法赶紧向政府通风报信,最好把那个罗家兴来个瓮中捉鳖。
这些人都是跟着关沙陈清泉多年的“精英”了,对罗家兴自然也是怀恨在心,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忙活去了。他们有的是鬼点子让政府在短时间内收到这个消息,不用我操心的,于是松了口气,出来这么久了,怕阿梅他们担心,赶紧回珠宝店了。
陈清泉留下的这些人当然不是善角儿,有意把罗家兴的消息和这些天仰光城里的暴乱窜连在了一起。政府本来被这些“游击队”今天一小打,明天一大闹弄得大为恼火,官员无法向上面交差,罗家兴的消息无疑是个突破口,于是立刻派了大队人马去大金塔捉拿案犯。然而结果却令人失望,那个罗家兴早就没了影子。
我暗暗气馁,怪自己早上太莽撞冲动,打草惊蛇了,罗家兴那么狡猾的人,怎么会没有警惕性,坐以待毙呢?他肯定不止大金塔这一个藏身之处。想起以前他那豪华奢侈的别墅,当时眼睛被蒙住了,不然还可以把他那个老巢给揭发出来。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生活还在继续。陈清泉回到大山,纠合四处散落的残部,且战且退,逃往丛山荒野,暂时蛰居起来。幸亏这时候雨季来临,大山里地形复杂,阴雨连绵,给政府军的围剿带来重重困难,眼看也打得差不多了,只得作罢,撤回了军队。陈清泉一干人等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关沙这边一直没有什么消息,这样我反而心里稍稍安心,没有消息有时候就是好消息。几个月之后,因为惦记关沙的事情,陈清泉又来到了仰光。看着他风尘仆仆,饱经风霜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活得这么累,千斤重担压在肩头似乎从来没有轻松过,但他又总是充满斗志,似乎乐在其中。也许这就是军人的特质吧,愈挫愈勇,愈战愈勇。
有陈清泉在,我觉得才有了主心骨,幸好,他还回到这里为关沙的事暗中奔走,不然,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傻等。
其实陈清泉在仰光也没有多少门路,幸亏,在任何地方,任何年代,钱都是有用的。关沙被抓进去也快半年了,政府是不是也有点松懈了?我天真地这么想。
其结果是陈清泉在监狱找了愿意为关沙卖命的人,可以为他和外面送信,互通消息。虽然不如我预想的欢欣鼓舞,可也不容易了,弄不好这就是要掉脑袋的差事。
陈清泉告诉我和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对我说:“张老师,你有什么想对司令说的话,就写信给他吧。我这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和司令联系的。”
我感激地点点头,对他说:“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的,我这么做,无非也是为了我自己,要是没有了司令,我陈清泉在金三角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我无语,心里却是百感交集,这是他第一次对我亲口直白他对关沙的情谊,这么一个钢铁般的男人,一个曾经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他并不是离了关沙就活不了,活不好,为什么对关沙这么死心塌地?也许,十多年的共同出生入死,并肩作战早已把这两个枭雄连为了一体,缺失了任何一方,都会觉得孤独吧。
当天晚上,我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静下心来准备给关沙写信。这么久音信全无,见不到人,我囤积了满腔的话要对他说,我想他担心他,不知道他在监狱里有没有吃好睡好,有没有想我,有没有瘦,想要告诉他外面的人一切都好,我过的很好,关蒙也好,阿梅也好……可是拿起笔来,却不知道从何下笔。想想这还是我第一次给关沙写信,自己有多久没有写信了?都记不起来了,在原来生活的那个年代是不用写信的,发eail都是寥寥数语,简明扼要。聊sn、煲电话粥倒是厉害。想到这,不由得苦笑,这些东西自己有多久没有想起了?
展开特意从街上买回来的信纸,发了很久的呆,才写下“关沙”两个字,又酝酿了很久,左思右想,终于写下几个字:你好吗?我很好,家里一切都好。
一行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时至今日,三年多过去了,我终于肯承认这里是我的家了,是关沙的家,也就是我的家,我来到这里的一切一切都是和他有关的。
我叫坤鹏把信送到那个人手里,没写什么,也不怕他偷看。几天过去了,关沙从狱中写了纸条给我,坤鹏把纸条送来给我,我接过来,攥在手心,回到房间坐下来,一个深呼吸,然后才慢慢展开纸条,一行字映入眼帘:我很好,勿念。i y
看着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我笑了笑,有种心酸的甜蜜,随即,眼泪抑制不住地滑落下来。i y,没想到关沙记得这个。以前在腊戌大山里的时候,有一次关沙外出几天才回来,晚上躺在床上时,关沙笑着问我有没有想他,我顺口说没有,被他折磨了一番,非逼着我说想他了,我拗不过他只得妥协,说了三个字母:i y 。关沙追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说你笨啊,就是i iss you,我想你,你这个野蛮人当然听不懂英语了,边说边在他胸口上划着这三个字母,结果惹火上身,被关沙狠狠“教训”了一番。
我可以想象,关沙在阴暗的牢房里,眉头紧皱,嘴唇紧抿,沉思许久,和我一样明明有很多的话要说,可是写到纸上的只有寥寥数字“我很好,勿念”,下笔有力,然后彷徨犹豫,最终迟疑地写下那三个字母,代表他心里的:我想你。当时他的脸色肯定有点微微的尴尬,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