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情迷金三角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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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让他们感觉到更多的人间温暖。

    尽管生活充满苦难,但还在继续。我相信这句话也适用于来到这里参军的李建国。那天中午,李建国偷偷地来找刘丽,我无意中看见了。刚来时其实他很少来找刘丽的,我非常清楚关沙和陈清泉的治军之严,制定了一套森严的纪律要求,其中就有规定普通士兵在基地不得和女人来往,为相应的犯规制定了一系列的惩罚,从最轻的关禁闭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丢土洞。现在他渐渐熟悉了环境,就瞅空来找心上人。我不忍心说什么,毕竟人家一对恋人,在这陌生的环境,想见面是可以理解的,就睁只眼闭只眼吧,由他们去,希望他们不要被别人发现就好。

    我确实无心偷听,可是为了去找那个上茅房久久没回来的孩子,我四处寻找,他们在木楼后面对话的声音还是传入了我的耳朵。

    “我说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以后我们各不相干,各过各的!”这是刘丽那严厉的语气。我听了大吃一惊,刘丽为什么这样说,难道小两口闹别扭了?

    李建国低声地哀求:“小丽,你别这样,我们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分手?看来别扭闹得还不小啊。我笑笑,继续往前走。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不好掺和。

    “我是说认真的。你要是再来找我,我就报告你们队长。”刘丽那坚决的声音再次飘进我耳朵里时,我这才意识到,她似乎是认真的不想和李建国来往了。我大为诧异,为什么?李建国这小伙子不错,看起来挺精神的年轻人,对她也死心塌地,难道就是因为不能经常见面,看不到以后在一起的希望,所以要分手?在关沙军队服役期间是不可以结婚的。可是他们一起历尽艰辛从中国逃到缅甸,如果因为李建国当兵了而不能在一起那岂不是太可惜了。我当初正是同情他们为爱付出的勇气才要留下他们,而今他们却要分手,我岂不是帮倒忙,还不如当初不要留下他们。

    过了几天,我找了个机会对刘丽说:“小丽,我想扩大学校的规模,再办得正规一点,想再找个老师,你看把李建国调来当老师怎么样?”

    我满以为这样的安排刘丽会欣喜若狂,没想到她一脸惊慌,连连摆手:“李建国当兵挺好的,你不要找他来,要找就找其他人吧。”

    我当时就愣住了,难道是我猜错了,他们并不是因为李建国当兵约束太多而分手?是感情出了问题?看她那样,似乎真的很不情愿李建国和她一起共事。

    怎么会这样?我迷糊了。不过转念一想,以前看电视剧,有很多知青之间发生感情似乎是环境压抑的产物,而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莫非他们也是这样?感情这事别人还真是帮不上忙,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私事,我也算是关心过了,既然这样,那就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逃亡之旅(1)

    这天晚上,关沙告诉我说明天他要去仰光开会,可能要几天才能回来。我随口“嗯”了一声,说:“那你早点回来啊。”昏沉沉的就想睡觉。他的这些事我从来是不掺和的,也不过问,他也知道,除非我问,不然就说明我没兴趣知道。可是,当时睡意朦胧的我并没有注意到,他说的是开会而不是平时说的办事。

    第二天一大早,关沙就起床了,在仰光他也有住所,又不需要我替他收拾什么东西,就赖在床上没起来,哼哼唧唧地说:“关沙,路上小心哦。”

    关沙走到床边俯下身来捧着我的脸亲吻着,嗯,这是惯例,他每次出去之前要亲一下我的。可是这次关沙似乎不想单纯地亲几下,搂着我的手臂加大了力量,嘴唇从额头脸颊到唇边,舌头伸出来描摹着我的唇形,想要撬开我的双唇更深入地探进,我“唔”的一声推开他,转过头去含糊不清地说:“我还没刷牙呢。要去就早点动身,早点回来。”

    身边没了动静,走了?我睁开惺忪的眼睛,只见关沙坐在床边正看着我呢,脸上挂着无奈和宠溺的浅笑,我的手被他抓在大手里,怎么了,今天要出去怎么一副依依不舍的这样子?要我来个告别仪式?

    我迷迷糊糊地笑着,坐起来蹭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我等你回来哦。”这样行了吧。看来男人也是需要哄的啊。

    关沙抱着我没说话,就这样坐了一会儿,总算是起身了,“我走了。你在家小心一点。”

    “嗯。”

    关沙穿衣,拿枪,临出门时又走过来交代了一句:“静,我不在,你一切要听陈参谋的。”

    “嗯。”罗里巴索的,终于开门走了出去。我往床上一倒,继续睡觉。

    每天带着关蒙上午去学堂,中午回来吃饭,睡午觉,下午做点杂事,再吃晚饭,照顾关蒙睡下。关沙不在还真是有点孤单呢,有点想他,不过也习惯了,他又不是以前没出去过,过两天不就回来了嘛。

    二天,三天过去了,关沙还没回来,难道那边有什么事务缠身?不然他一定是办完了事马上就回来的啊。

    四天,五天过去了,关沙还是没有回来。我心里沉不住气了,难道出什么事了。蓦地,我脑中一激灵,不禁打了个颤,这几天基地那些头目的气氛不对啊。我的心顿时一沉,拔腿就跑去找陈清泉,跑出房间,我捉住坤鹏就问:“陈参谋在哪?”

    “在开会呢。”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会议室,门口站岗的士兵见到我,枪一挡说:“在开会,闲人莫进。”

    我的心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顾不了那么多了,手一推厉声说:“放开!我现在就要进去。”直觉告诉我,里面开会讨论的就是和关沙有关的。

    被我一吼,士兵的气势马上蔫了,正在这时候,里面的门开了,陈清泉走了出来,后面陆续走出几个人,面色凝重。我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又加深了几分,径直走过去,抓住陈清泉的衣袖,声音颤抖地问:“关沙……关沙他是不是出事了?”后面的话几乎听不见,我怕一问就是我预感的那个答案。

    陈清泉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春风佛面的笑容,代之的是一脸严肃,眉头紧皱,眼里布满的血丝似乎在向我暗示那个可怕的答案,我手心不由自主地紧攥,指甲嵌进了掌心,拼命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天不会这么早就到来,关沙他一向也很小心,不是吗?”

    我像个溺水之人,紧紧抓住那一根救命稻草,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等待陈清泉亲口告诉我,他看着我点点头吐出一个字:“不确定,但多半是出事了。”

    前一秒还欣喜不已,提着的心准备放下。下一刻,却又坠进深渊,“多半是出事了”陈清泉决不会平白无故这么说。内心有什么东西顷刻间轰然倒塌,又如晴天霹雳“轰”的一声炸在我的头顶,我的腿一软,几乎就要瘫倒在地,幸亏陈清泉及时扶住了我。我站好,强忍住泪水,内心告诉自己,别慌!别慌!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我拉着陈清泉走进会议室,关上门,着急地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告诉我?”

    陈清泉沉默不语,我急了,冲到他面前:“陈参谋,你是信不过我吗?”

    “不是,你不要误会。司令之前交代过,有什么事的话,安置好你和关蒙就行,不要让你担心忧虑。”

    什么,他竟然还这样交代陈清泉,那说明他去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这次去仰光的危险了?笨蛋,那为什么还要去呢?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狠心的女人,那天早上他走的时候明明就不对劲,我光顾着睡觉,怎么就没意识到呢?

    我盯着陈清泉,拳头紧握,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说:“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过了半晌,他重重叹了口气,说:“前几天我们收到了一封电报,是仰光军区总司令部发来的,说邀请司令去仰光开一个紧急军事会议。”

    对啊,关沙现在的身份是该地区民众自卫队的总司令,手里握有武装势力,他曾向缅甸政府表态过说要向政府效忠的,所以通知他去开会似乎也合情合理。

    “我们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以前就算是罗家兴也从未参加过政府的军事会议,为什么这次突然发出这样的邀请,还派专机到腊戌专程来接司令。”

    竟有这样的事?是啊,关沙说到底还是一个大毒枭,为什么缅甸政府要给他如此隆重的礼遇?这一派专机明显就是“鸿门宴”。关沙平时事事谨慎,也应该知道和政府打交道更得多个心眼,政府无非是在需要的时候利用你,在觉得存在威胁的时候一举歼灭,罗家兴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我们都阻止司令去仰光开会,可是他却坚持要去,其实我们也知道他是为了兴建不久的基地,如果他不去的话,政府就会以这个为借口,围剿这里,那我们这一年多的心血又要化为废墟了。”

    “那你凭什么说关沙多半出事了?”

    “既然是紧急会议,司令应该开完马上就会回来。我们平时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官员,向我们放出消息说仰光的风声不对劲。”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准备先去仰光再打探情况,等弄清楚状况再作计议。”

    我点点头,也只有如此了。我起身,拖着沉重的双脚往外走去,步履踉跄。走到门口,陈清泉对我说:“你准备准备,等我安置好这里的事情,我亲自送你去仰光吧。这是司令之前交代的。”

    忍了许久的泪水这一刻终于夺眶而出,关沙,你这个笨蛋,又是送我走,又把我送到一个你事先准备好的安乐窝,在那享受你给我的金钱和安逸?

    走出大门的瞬间,阳光刺的人头晕目眩,昏然欲倒。回房屋的路上,我脚步虚浮,像是踩不到实地,这条路似乎漫漫无边,没有尽头。

    回到房间,身体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一样,我呆坐在床边,透过那面镜子,我看到自己伤心绝望苍白无力的面孔。

    他是个毒枭,天理难容,手里握有这么多的军队,政府又怎么让他无风无浪地坐大,养虎为患呢。我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可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在我粹不及防的时候这样突然而至,我没料到我和他厮守的时间竟然这么短暂,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对他,更加温柔地对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原来我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这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要痛恨自己,我总是清高地不屑于过问他基地的事务,任凭他在外面腥风血雨,冒死拼杀,我天真地以为,这样就可以和他们这帮毒贩子划清界限。其实,我吃的穿的,又有哪样不是来自关沙呢,我能活到现在,根本就是跟关沙,跟毒品脱不了干系。我心安理得地躲在一隅,过着关沙给我的平安富足的生活,衣食无忧,却又虚伪地抵触他的一切贩毒事务,殊不知,这样无形中使我对关沙很多时候简直是漠不关心或者敷衍。张静姝,关沙说得没错,你压根儿就是一个狠心的女人!

    如果我平时多关心一下他,多问问他的事情,如果那天早上我有一丝警觉,要是知道他就这样冒险去往仰光,我一定会阻止他。可是我却什么也没有做。

    关沙,关沙,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你会不会就这样离开我永远也不回来?心里这个念头让我顿时觉得心如死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要是没有了关沙,我会怎么样?似乎连活着都没有了意义,再也不会有人像他那样宠爱我,宽容我,温柔地对待我,为我撑起一个宁静的港湾。

    趴在床上,抑制不住地痛哭起来,心里难受得几乎就要爆裂开来。关沙,只求你能平安回来,只要你回来,我一定和你结婚,一定愿意为你生一个可爱的小孩,一定像一个爱你的妻子那样好好关心你。

    “阿姨,你怎么了?”突然间,耳畔传来关蒙那怯怯的声音,他汗湿的小手懂事地放在我的背上。我迅速抹去眼泪,抬头冲他虚弱地一笑:“阿姨没事,刚才有点不舒服,现在已经好了。”

    看到关蒙,我才猛然意识到,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也许关沙正在监狱等着营救,关蒙也需要我的照顾,我怎么能躲在这痛哭呢,眼泪又能解决什么。

    还没有等到陈清泉送我去仰光,缅甸政府已经派军队对关沙的武装基地进行了大规模的扫荡。

    就在第二天下午,宁静的山谷一片沉寂,这是士兵们短暂午休的时间,也是为了躲避毒辣的太阳。闷热的空气里偶尔传来树林虫鸟的叫声,烦躁压抑,似乎是大雨降临的前兆,我躲在房间里,想午睡一会儿可怎么也睡不着,自从昨天得知关沙可能出事以来,我几乎彻夜未眠,到了今天更是打不起精神,心里一直挂念着关沙,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一阵隐约的轰鸣声从远处飘来,传入到了我的耳中,我侧耳倾听,略加分辨,似乎是飞机的声音?正在疑惑的时候,尖锐的哨声响起,瞬间整个基地似乎陷入一片混乱,士兵紧急结合,有指挥官焦急暴躁的吼叫声。我惊诧不已,立刻就知道出事了!来到这里的几年,我已经养成了警惕的习惯,一有动静就得马上戒备起来。我迅速跳下床,三两下套好长衣长裤,一边大声叫着关蒙,掀开枕头,拿出压在下面的手枪,检查子弹,塞进皮带里,一瞄墙上,那是关沙的机枪,我冲过去,把它背在了身上。

    “张老师,张老师!”外面传来坤鹏急切的叫喊,我应了一声,拉着关蒙就冲出门外,差点和迎面跑来的人一头撞上,我停下定睛一看,是陈清泉。

    “快走!政府军来了!”陈清泉着急地说,可仍不失慌乱。我没有多问,知道这时候最好是乖乖听从他的安排,不要啰嗦。

    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几乎就在我们的上空。炮弹扔下来,震耳欲聋的轰炸声响了起来,浓烟滚滚,竹木的楼房和树木顿时燃烧了起来,热浪阵阵袭来,火光冲天,灰烬飞扬。

    陈清泉带着没有战斗力的一些人们率先往南面的深山老林里撤退,后面的一些士兵掩护着我们且战且退。枪击声,炮轰声,嘶叫声,杂乱的脚步,争相逃命的人影……此情此景,我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恐惧。罗家兴被政府军围剿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的情景吗?同样的炮火冲天,枪战激烈,还会又同样的毁灭和死亡吧。同样的命运没想到这么快就降临到了关沙集团的身上,这些毒枭再怎么折腾,最终也逃不过被政府剿灭的下场。

    身后的炮弹如同道道催命符,迫使大家拼命逃窜。我带着关蒙,让坤鹏抱起他,夹杂在人群里一路狂奔,幸好他不是什么娇气的孩子,也长大了,没有了哪么多的惊慌害怕。陈清泉始终跟在我们的旁边,我几次被人撞得就要摔倒,幸亏他一路扶持,还一边指挥着前后的人群和士兵,带着我们很快就进入了山林,我回头看着已陷入炮轰的基地,对陈清泉说:“你快下命令,不要死守着那些货了,放弃!放弃!叫他们赶紧撤离吧!”

    陈清泉点点头,迅速对我说:“你们一直往深山里走,有士兵跟着的。”转身又对坤鹏说:“你一定要保护好张老师和关蒙。”说完掉头往回走去。他此时是全军的最高指挥和领军人物,作战或是撤离都离不开他,事实上,他也是一位出色、冷静的将领。

    我们不敢有半点耽搁,继续随着人群往山林里走。树枝挂在脸上火辣辣的疼,虫子掉进脖子里已顾不上惊叫,在性命尚且不保的情况下,哪还顾及得了那么多呢。进入丛林安全了很多,四周高大茂密的树林如同一座天然屏障保护着我们,至少地面的枪击命中率就会低很多,那些政府军也不会穷追不舍,毕竟他们对这一带的山形不如这里的人熟悉。空中盘旋的飞机还在轰炸后面的大部队和基地,这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消灭关沙的武装势力。

    雨季的热带森林绝对让人心惊胆战,和那些恐怖的电视电影里说的没有太大的区别,尤其是对于像我这样怕蛇的人来说,更是步步惊心。脚下,头顶,身旁的树枝随处都有可能盘伏着或是缠绕着各种各样的蛇,吐着芯子,闪着阴暗的眼睛,在大热天也会让我不寒而栗。幸亏队伍里人多,声势浩大,很大一部分蛇都被吓走了,我尽量走在人群的中间,就算是有什么蛇虫鼠蚁,蝎子窝,蚂蝗什么的,让他们去开路吧。

    没过多久,我们能感觉得到后面的大部队也撤离了,往这边走来。这些士兵都是训练有素,对关沙和陈清泉忠心耿耿的精锐部队,希望这次的伤亡不要太惨重才好,毕竟那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对方的轰炸声和枪击声也随即往这边密集紧追而来,透过密密层层的树林,飞机的呼啸声一闪而过,“轰”的一声炮弹就在我们不远处炸开,坤鹏迅速拉着我躲到一块岩石下面,我蜷缩着身子,缩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轰炸声还在继续,看来政府军是要赶尽杀绝,我抬眼一看,关蒙在坤鹏的怀里,阿梅也和我们在一起,我舒了口气,幸好,这些人还和我在一起,我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就在走神的瞬间,脖子上突然传来凉凉的感觉,难道是岩石上滴水?正要转头去看,旁边的坤鹏低声说:“别动!”吓得我立马顿住,脖子僵硬着。下一刻,凉意已离我而去,只见坤鹏的手一甩,“啪”的一声什么东西砸在地上,我仔细一看,妈呀!竟然是一条小蛇!顾不上危险,我吓得马上从岩石地下钻了出来,大叫:“阿梅!快给我看看,我身上还有没有?”声音都发抖了,想起刚才和那条小蛇的亲密接触,吓得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阿梅把我拉了进去,拍拍我的后背,说:“好了,什么也没有了。”我上下前后把四周细细打量了一番,确信没有蛇了,这才放心。

    炮弹的轰炸让树林燃起了大火,我们不能再躲着这里停止不前了,得马上撤离,大家都意识到了,在领头的指挥下,人群又开始在丛林里逃亡。

    天空开始下雨,一开始只是细小的雨滴透过树叶缝隙之间滴落下来,渐渐的,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像是刻意在给这群逃亡的人造成阻碍。难道是在惩罚这些成天和毒品打交道的人们吗?队伍只好停下来,大家纷纷躲到密集的大树底下躲雨,衣服都被淋湿,一片狼狈。

    不过这样的大雨对于对方的飞机轰炸来说,同样不利。渐渐的,飞机的轰鸣声远离而去,枪击声也销声匿迹,剩下的只有筋疲力尽的人们冒雨在山林里穿行,天色越来越晚,不能再继续停留了。大家都垂头丧气,默默无语。是啊,没过几天平静的日子,关沙倾注心血建立的新基地就这样灰飞烟灭,大家也就流离失所了。

    雨停了,队伍好不容易走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看见了七零八落的村寨。大家都疲惫不堪,倒在路边歇了下来。看来,今晚的安身之处要定在这里了。我走过去,找到那个叫瓦多的领头,“张老师。”他是认识我的,跟我打招呼。”

    我说:“瓦多队长,这一行人大都是家属和工作人员,走了这么久了,大家都累了,你去安排一些士兵和大家一起搭建棚子,今晚就歇在这里吧。至于吃的,你去和村民交涉一下,看能不能用钱去换些食物。再有就是,你找一小队人,去接应后面的陈参谋他们吧。”

    这个彪悍的掸邦汉子似乎也颇同意我的建议,可是他也疑惑:“钱?我手里……”

    我一笑,这个直脑筋。“你先这么说,至于钱,等陈参谋来了自然会有。”

    瓦多点点头,转身离去。我回到关蒙他们休息的地方,坐了下来。坤鹏他们都去砍树搭棚子去了,今天的逃亡之旅总算是有惊无险,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多亏了陈清泉及时命令指挥大家撤离,不然后果真是不敢设想。突然之间我想起来了,忙问阿梅:“刘丽呢?她没和你一起?”

    阿梅被我一问,也是一脸茫然:“走的时候,我明明看见她了啊,后来就没顾上了。难道是……”

    我起身往人群里搜寻,还是没有她,难道在路上走散了?还是遭到炮弹的袭击了?心里顿时沉重起来,在金三角死亡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毕竟是我留下了她,而且,她还哪么年轻,活泼,如花似玉的年龄,希望她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黄昏时分,后面的大部队也和我们会合了。这边的人纷纷迎接过去,在那一队人马里,有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他们都是长期跟随关沙的“老人”了,或者是大大小小的头领。我站起身呆立在原地,用目光迎接这支支离破碎的队伍,人人神情凄哀,士气低迷,有的负伤在身,他们刚刚经历了生死之战,可以说是丧失了自己的家园,当然是哀兵败将。不过,比起那些阵亡的同伴来说,他们已经是幸运的了。而且,我也知道,除了那些新来的,士兵们这种的低落状态不会持续太久,因为他们加入这个集团,早已熟悉了这种枪林弹雨,生死由命的厮杀生活,他们早已具备了逃亡,随处栖身的本领,然后稍加休整,继续拼杀。

    在人群之中,一个娇小的身影一闪而过,竟然是刘丽,没错,就是她!还好,她没事。我舒心地一笑,这丫头,看来她是去找李建国了吧,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很多时候都是心口不一的。

    逃亡之旅(2)

    陈清泉和几个头领在人群中指挥大家就地休息,有人在给负伤的士兵包扎,阿梅也起身走了过去帮忙。如今这个集团里没有了关沙,陈清泉就是大家的主心骨,这个男人和我初次见面的那样,永远是那么亲切、和煦,沉着、冷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得不承认和关沙比较起来,其实平时大家更愿意和陈参谋亲近。

    安顿好了那些士兵,陈清泉朝我这边走来,看到我和关蒙安然无恙,脸上浮出一个放心的笑容,“张老师,你们还好吗?”

    我点点头,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还好,你不用担心。”

    他看了看一边砍树搭棚的士兵,叹了口气说:“看来今晚大家只能暂时歇息在这里了。”

    我赞同地点点头:“今晚就凑合一晚吧,瓦多已经到村里去弄吃的了,我要他和村民说会给钱的,你有办法吧?”

    “放心,这些村子的鸦片都是我们收的,只要和他们说来年的鸦片贵两成就行。”

    不愧是足智多谋的参谋,不掏一份钱就让村民煮饭烧菜招待这么多人。不过,也是这里的山民淳朴善良,才会有这种毫不怀疑的信任。

    士兵们搭建好了几十个简易的棚子,一些受伤的士兵在大家的照料下安顿好了,大家各司其职,一些家属主动担任起了帮手,一场战争把大家更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像一个大家庭的成员靠在一起,互相扶持,度过这一艰难的时期。

    天色沉了下来,四周陷入一片暗淡,气温也降了下来,蚊子也多了起来,“嗡嗡”的像一片小黑云在头顶飞来飞去,萦绕在身旁,幸亏我穿着长衣长裤,不然早已被叮得一身是包。自从上次见识了疟疾的可怕,我对蚊子可是防备有加。赶紧喊了几个人一起去拣一些稍微干的树枝,在金三角柴火是不缺的,很快就在营地烧起了几堆火,我叫坤鹏去告诉大家,尽量每一个棚子前面都烧一堆篝火,再去割一些艾叶,四处熏着,减少被蚊子叮咬的几率。

    一些士兵和妇女已被陈清泉派到村里去接应瓦多了。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又疲惫又饥饿,一些孩子已饿得哭了起来,我低头看了看依偎在我身边的关蒙,他没有开口抱怨过什么,甚至没有问过他的父亲为什么不在,自从经历母亲去世,这个孩子有着超出年龄的早熟和懂事,有时真让人心疼。

    我轻声问他:“关蒙,你饿了吗?再等等,一会儿就有吃的了。”

    关蒙懂事地点点头,说:“阿姨,我去和那些小朋友玩玩,叫他们不要哭了。”

    “关蒙真懂事。好吧,你去吧。”

    在大家的翘首等待中,食物终于到来了。所谓的食物,也就是糯米饭配一些咸菜,木桶、铁锅盛着糯米饭被大家抬了过来,许是饿得太久了,大家纷纷涌动起来,陈清泉大声喝道:“不要急,饭够多,在原地等着!”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陈清泉安排人先抬了几锅饭送去给棚子里的伤员,然后挨个给每个棚子的人送去糯米饭和咸菜,每个人用采摘来的芭蕉叶做碗,把分来的糯米饭用芭蕉叶包着,就着一点点咸菜用手抓着吃,金三角的村民家里几乎是没有碗筷的,都这样吃饭,整个营地顷刻间几乎没有人说话,大家只顾着埋头吃手里的米饭,一片嚼饭的“咂咂”声。

    陈清泉用芭蕉叶捧着一大团米饭朝我走来:“张老师,这些给你。”

    我连忙摇手:“不用了。我刚才已经分到了。你吃吧。”说实话,我真不喜欢吃这种糯米饭,黏黏的,又难消化,尽管很饿了,可是吃了几口就腻住了,堵得胸口满满的,再也吃不下了。

    “多吃点吧,这样明天才有力气赶路啊。”说完,不容分说就塞到我手里,转身走开。我看着手里的糯米饭,哭笑不得,只好分给关蒙和阿梅他们。

    吃过饭,逃亡奔波了一天的人们都疲倦不堪,纷纷躲进自己所在的棚子歇息。本来陈清泉坚持说要我带着关蒙单独住一个棚子,可是我知道现在是“僧多粥少”,临时搭建的棚子本来就不太够,我还奢侈地霸占一个独享的话,实在说不过去,尽管我是很不习惯和哪么多人挤在一个地方睡觉,可是没有办法,现在是非常时期,能忍就忍吧。我也不希望自己仗着是关沙的女人就享有特权,何况平时在基地关沙、陈清泉他们吃穿住行也都是和大家一样的。

    刚下过雨,地上还是潮湿的,大家砍了些树枝垫在棚子的地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往上面一躺,就是一张天然的床,几十个人挤在一起,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人甚至能立刻呼呼大睡。很快整个营地就安静了下来,除了偶尔听到那些值班的哨兵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外面篝火燃烧细微的“噼啪”声,四周陷入一片沉寂。

    我和阿梅、刘丽都在一个棚子里。关蒙在我身边已睡去。我抱膝坐在角落里,这种环境下就算我疲倦到极致也是难以入睡的,只能这么呆坐着。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关沙,缅甸政府军突然对武装基地发起突袭,这无疑说明关沙在仰光已经被拿下了。他是被关进监狱还是已经被……枪决?我不敢再往下想,那种绝望的恐惧已经占据了我整个大脑,我怕自己抑制不住,会痛苦地哭喊出他的名字来。

    闭上眼睛,关沙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他温暖的怀抱,宽厚的臂膀,宠溺温柔的神情,黑亮深情的眼眸……深夜陪我去温泉洗澡,每次外出回来给我带回大堆的东西,陪我一起走过戒毒的痛苦时期,我们一起在大金塔前虔诚参拜……往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一路回望,原来,我和关沙已经走过了这么长远的一段路,我们拥有这么多共同的美好或痛苦的回忆,现如今就算是他愤怒时的暴戾,生气时的冷酷都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睁开眼,他送我的红宝石项链还触手可及,可关沙却不在我身边,他的一切已离我远去,变得遥不可及。泪水悄无声息地流下来,心痛的像是被人生生地剜去,我咬住嘴唇,抑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关沙,你在哪里?此时此刻,我多么需要你在我的身边。不!你不在我身边也没关系,只要你平安就好啊。你不是曾经答应过我吗?无论怎样,都要好好活着,现在,你怎么能食言呢?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难道你在我生命里烙下一个深深印记,然后就这么永远地消失吗?

    不知道眼泪流了多少,直到阵阵寒意袭来,我才稍稍回神。白天淋了雨,衣服被体温捂得干了一些,可还是湿润的,山谷中晚上气温下降很多,我顿时觉得身体阵阵发冷,又睡不着,不知道外面的火堆还有没有,干脆去烤烤火。悄悄走出棚子,外面的小火堆已熄灭,只有前面营地中央的平地还燃着一堆火,我走了过去,在火堆边坐下,顿时觉得全身暖和了起来。就这么呆坐着,陷入沉思,突然身后“沙沙”的脚步打断了我,扭头一看是陈清泉正朝这边走来。

    “张老师,还没休息?”他的声音就是在夜晚也是这么清澈、明亮,仿佛永远神采奕奕。

    “嗯。有点凉,出来烤烤火。”

    他在火堆边离我一段距离坐了下来。我打量着他,愁容满面的脸孔朦胧在一片火光之中,说不出的落寞。怎么回事?今天下午也不见他这样啊。

    “司令肯定是出事了。”他的声音里饱含忧虑,听得出不是虚情假意的担心。

    我点点头,问他:“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先前已经和几个领头商量过了,明天大家就迁到加工厂去。一旦这边安顿好了,我就亲自去仰光,张老师,到时候你和关蒙也去吧,不要再到山里来了。”

    我点点头表示答应,去仰光才能得到有关关沙的确切消息。我想了想,然后说:“你去仰光没关系吗?也许政府正在通缉你。”

    “这个不用担心。除了关家军内部,外面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我。”

    这话倒不假,关沙是人人皆知的大毒枭,可是金三角之外的人却甚少知道关沙的参谋陈清泉,他也很少走出山外,一年到头好像就是和士兵们呆在一起,除了那一身军装,我从来没有看见他穿过其他的衣服。

    我们坐在火堆的两边,默默无语,各自沉思。跳跃的火光中,他那平时清秀的脸庞此时显得有些扑朔迷离。这个我来到金三角第一眼看到的男人,我永远也忘记不了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斯文干净,谦逊温和,让我产生莫名的亲切与信任。可是现在,在金三角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在关沙被捕以后,我不愿意自己还这么信任一个人,就算是他陈清泉——关沙最信任最要好最得力的助手。

    他的能力甚至和关沙不相上下,这么多年来他默默屈居于关沙之下,仅仅是关沙对他有知遇之恩?或者是兄弟情义?这些都太虚幻,太不可靠了吧。现在关沙出事,我不得不抛开之前对他的信任,告诉自己,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来说,何尝不是他的一个绝好的机会呢?

    “陈参谋,我希望我们能尽快去仰光,有时候分秒之差都有可能改变最后的结局。”我直言不讳地看着他说。

    他不是迟钝的人,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神情突然变得严肃:“司令是我最好的兄弟和上司,没有他就没有我,他是我愿意为之效劳一辈子的人。”

    没料到他竟然会说得这么煽情,似乎还很真挚。我略微有些尴尬,难道刚才我的话中的不信任太明显了?起身拍拍衣服,朝他点头:“早点休息吧。”就往住的棚子走去。

    没走出几步,背后传来他的声音:“张老师。”

    我收住脚步,转过身去等待他下面的话。

    他朝我微微颔首:“张老师,我也是中国人。在司令的事情上,我想,我是值得你信赖的。”

    什么?他也是中国人!我一直以为他和关沙一样,是有着一半中国血统的掸邦人,没想到他竟然是中国人。难怪和当地掸族男人比较起来,他少了那么一份粗狂,多了一丝文雅。我面不改色,冲他一笑:“陈参谋,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很信任你。当时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就证明你是值得我信任的,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

    第二天,整个部队就往隐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吗啡、海洛因加工厂行进,看来关沙当初把基地和加工厂分开算是有先见之明,基地被摧毁了,损失了一部分士兵和货品,可是加工厂那边还保存着一部分势力,这样不至于像罗家兴那样,一下子被连根拔起。

    到了加工厂,士兵们又开始忙碌起来,砍树开地,搭建房子。在金三角,没有砖瓦,但是树木的资源十分丰富,那绵延起伏的原始森林里的大棵树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里搭建房子虽说十分简易,但没有大量的人力是不行的。用大小适中的树木做桩子,深埋进土里,地面夯实,在桩子之间用木板钉起来,房顶搭好几根大梁,再钉上小的树木,最后盖上几层树皮。当然,这样房子遮风挡雨的效果并不好。在金三角还有一种是竹子做的吊脚楼,我个人比较喜欢,离地面高,没那么潮湿又比较干净,可是建造起来很费时间。最好的是铁皮房子,牢固又结实,可是造价也高。

    心里挂念着关沙,心急如焚,一心想着能否快点去仰光。陈清泉的动作我自然是十分留意,那天看见他召集一帮头目似乎是要开会的样子,我连忙叫坤鹏过去瞧瞧,看能不能听见他们在讨论些什么。坤鹏没走出几步,一个士兵跑到我跟前说:“张老师,陈参谋请您过去。”

    什么,请我过去?毫无头绪,不知道他请我过去是何目的,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啊。我点点头,明目张胆地带着坤鹏走了过去。一进入房间,感觉一干人等的目光“嗖”的一下集中在我身上,有惊讶,有好奇,也又轻蔑,有人还附耳互相鸟语起来。我面带微笑,目光缓缓扫过,一一回敬过去,最后落在陈清泉身上。

    他朝我一颔首,开口了:“我特意请张老师来参加会议,她是读过大学的知识分子,见多识广,又是司令的未婚妻,我想她有绝对的资格参加今天的会议。”底下的人立刻噤声。

    心里惊讶了一番,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介绍我,关沙的未婚妻,确实够名正言顺的。陈清泉为什么叫我来参加会议,是为了打消我心里的疑虑,以免以后在关沙面前乱嚼舌根?我走到一张椅子跟前,神色自若地坐了下来。哼!看你们这些小样儿,没见过女人参加会议?

    “司令去了仰光这么些天了,政府军又派军队袭击我们的基地,看来是发生了些情况。这两天,士兵的安顿也差不多了,我准备亲自去仰光,打听司令的消息。”陈清泉开始发言。

    “好。好。”

    “立马就去,这事拖不得。”

    “也不知道司令怎么样了?”

    众人一片附和之声,看的出来,大部分人还是十分着急担心关沙的,可也有人不出声的。

    “好。那就决定明天动身。这里的事务暂时由副参谋朱家华负责。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哪个人趁司令和我不在乱搞的话,小心我给你丢土洞。”这句话说的风轻云淡,波澜不惊,陈清泉脸上甚至还挂着浅笑。可我感觉到了在场的头目无不正襟危坐,大气儿也不敢出了。我知道丢土洞是这里最残酷的刑罚,一般是j细和叛贼才有的待遇。就是在一个又深又黑的大洞里,放满了毒蛇,蝎子,老鼠等等,洞口很小,把人往下面一扔,盖子一盖,让你慢慢被折磨致死。

    “好了。我也不多了。反正大家守好各自的岗位,不能有半点差错。大家有什么事情轮流说吧。”

    除了关沙,其他的事务我没兴趣,任凭他们讨论。散会了,我等到最后,其他人都走了,我对陈清泉说:“其实没有必要把我喊来这里开会,只要把你的决定和安排告诉我就行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张老师,我和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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