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囚蝶.TXT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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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囚蝶.TXT 作者:rouwenwu

    他,寡情、冷绝,杀人不眨眼的一门之主;

    她,无欲、沉静,曾是千娇万贵的名门之后,

    是什幺教他们给兜在一块的?怕是没得探究的了。

    需要探究吗?无亲无依、孑然一身的她,还在乎些什幺呢?

    只要他别来扰她平静,便值庆幸!可惜……

    他总爱在夜深时分窝进她房,不见得是索欢……只是习惯!

    他有众多的妾,却没个真宠的,甚至……冷情以待,

    引得酸醋乱乱飞……还波及了她,何辜呀!

    这回丢了块烫手山芋给她,存啥心来着?费解哪!

    他送她东西,向来是要招祸的,这冰魄寒蝉……怕非易与吧?

    唉,当了江湖煞星的女人,她想她是别奢求平静度日了……

    可不?他是人见人畏的江湖煞星,却是她的天……

    在她的小手扯上他的衣袍那刻起……她已注定被囚了!

    囚蝶小说阅读

    作者:席绢

    楔子

    "咻"!

    一柄飞刀破风而至,"笃"地一声,笔直钉在树干上。

    飞刀余力未消,抖颤了好一阵,折射出刺目的日光,恰巧映在一张惨白的娇容上。

    僵直在树木前方的女子,动也不动,魂飞魄散得甚至不知道当那利刀擦过她脸侧时,削下了她右方耳下的一撮秀发;且剑气更是让她雪凝般的秀颊,画出一条细细的血丝,凝聚成滴,滑落了下来,沾在她雪白的衣裳上,立即宣染化开,像是一株开在雪地里的红艳花蕊,而那花蕊,恰恰染在一只锦绣的白蝶下,微风飘起,花摇蝶舞,好一幅景致……

    但种种风情,没人有心思欣赏。

    即使那饱受惊吓的白衣女子是这般的细致美丽、我见犹怜,可在场的人──或是说,在场,而且还活着的人,谁都没有心思去管她的一切!不管是她的美丽或她的饱受惊吓,更别说她那撮被削下的发,以及微不足道的血丝了。

    比起眼前的修罗地狱场景象,其它种种,还有什么重要的?!

    很多、很多的死人。死状凄惨的死人。尸体分布极广,广到超出死亡的实际人数。

    全尸,是唯一的慈悲。

    最后一声厉嚎传来,她猛地一震,来不及看过去,一颗头颅已经滚到她跟前来!失去身躯的头颅,双目偾张,正视着她。惊恐,是他最后一抹表情。

    恶……呕恶……

    她反胃,但空虚的胃,还能呕出些什么呢?只剩苦惨的胆汁不断的冒上来,苦透她的身心。她抖得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就算有,又哪来的勇气?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眼前现下,若是一同被杀了,好像才是一个应该的结局。但是……

    那个人,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将手中的长剑一挥,附着在剑上的血液在半空中滴净,当剑插入背后的剑鞘里时,剑身已然银白无垢。

    似乎这样,便已完成他来此的目的,他俐落跨上马,就要住另一边奔驰而去──

    别走……别走呀……

    她心中微弱地低吟……不明白自己怎敢、怎会、怎能就这样对那创造出人间地狱的男子,产生这样的呼唤,荒谬地兴起这样的依赖?!

    可……她能怎么办?她只是一名弱女子呀……

    别走!求求你别走……

    若你没让我成为冰冷的尸体,就不该放我在这满是尸体的地方……

    别走……

    第一章【txt制作,bbs,欢迎来访】

    "燕楼"的内部斗争从来没有偃息过。

    前任楼主水浩瀚在世时,放任他的徒弟自相残杀,因为他坚信能在险恶环境里活过来的人,才是唯一的菁英,才有资格向他争取楼主之位。

    燕楼,是一个拿钱取命的江湖组织,既是这样一个嗜血组织,它的领头就不能是一个毫无功绩、无法服众的人。通往楼主之路,绝对是腥风血雨、踩着阵亡者的尸体当阶梯,进而登上宝座。

    杀伐是被鼓励允许的!只要你有意角逐楼主,就必经这样的路;若你不想走这一遭,那就选边站吧!押宝于你想效忠的那一方,一旦押失败了,就是跟着身亡而已。

    只不过,水浩瀚这辈子最大的失误是,他没料到当竞争的杀伐结束之后,他竟是接着被挑战的人!被他一手养大的接班人,挑战、夺权、一步步蚕食势力,一班人根本不耐烦等到他百年之后再顺理成章【txt制作,bbs,欢迎来访】接位。

    他胜了,便要取得他获胜时该得的奖赏──楼主之位。马上!

    被挑战,被斗倒,直到死亡那一刻,水浩瀚的权力被剥夺殆尽,饮恨而终。

    而这样,并不是结束。

    燕楼内的波涛暗涌,正蛰伏酝酿着。

    不管密谋着分裂或是权力重新拆解新分配,新的的事端,必然会启开。

    而现在,也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而已。

    ※ ※ ※

    叶惊鸿有许多女人,纵使他其实不是个沉湎于色欲的男人。

    "奴家千纤,今日特来给姐姐请安。"一名身段迷人、面容姣好的女子,婷婷然弯膝一福。

    这是一个很甜美的女子,连声音都是酥人心魂、娇媚入骨。就算是英雄铁汉听了,怕也要当下气短起来,再也记不起啥豪心壮志啦!

    但是,被这个美媚地女子恭敬请安的人──一名女子,却像是半分感觉也没有,没有停下步履,缓缓地在两名丫鬟的簇拥下,持续她的行进速度,春天的花海兜拢在她身侧,漫天飞舞的各色彩蝶,妆点出春天活泼亮丽的景致,让那名置身于其中的白衣女子,被烘托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穿过花海,莹白裙摆消失在拱门的转弯处,留下满园春色兀自喧闹……

    "哼!"冷冷一哼,那名始终行着礼的女子千纤,这时才直立起身。"得意个什么呀!也不过是个过气的。"

    "哎!小姐,这可不是这么说。到底她是个大妾嘛!楼主平日压根儿不管后头女人家的事,一旦有什么纠纷,都是听蝶夫人的话作数,谁敢不多巴结她一下哪?!"旁边服侍的丫头提点着自家主子。

    这些传言,千纤在进燕楼之前就已经有所耳闻了,可她就是不服气。

    "什么大妾?楼主什么仪式都没给她办过,充其量她不就跟咱们大夥一样,都是侍妾罢了。她根本不受宠不是吗?"这是最令她百思不解的地方。

    从不见这位蝶夫人特别被宠幸过,可她就是被楼主默许了治理"后宫"的权力。真是不服气!她又不是正妻,凭什么身份高人一等?

    丫鬟忙将她从膳房打听来的种种说与主子听──

    "可听说楼主锺意她的不吵不闹呀!蝶夫人不争宠又忠实,也从不在楼主面前说三道四,这就是她还能待在燕楼的原因。"

    千纤闻言,想了一下,道:

    "那就是说,我无须当她是威胁喽?"

    "当她是管事的不就成了吗?横竖凝不着小姐的路。"

    说的也是,又不是楼主宠爱的女人,还费什么心思斗她?赶紧把自己打扮得美丽无双争取绝对的注意力才是正事。千纤轻哼了声:

    "等我成了夫人,第一个就是要撵走她,什么德行嘛!高高在上的。"

    "可不是吗?没多少好日子过了,也不多多计量,真当燕楼要养她一辈子吗?"丫鬟当然极力应和自家主子。

    主仆俩扭身往另一边的月牙门走去,不时还传来对蝶夫人的冷言苛语──那模样神情,就跟其他的女人一样。

    ※ ※ ※

    六年了,跟在他身边六年了。呵……已经六年了呀!

    一个有主儿的女人,已经二十岁的女人,她是怎么过生活的呢?给夫婿小儿绣绣花、裁裁新衣?每天想的都是下一顿膳食的菜色配料应该如何?要是在官家,还得费神想着要如何帮夫婿打点疏通仕途之路,往夫人帮下手,务求自家官人的一路顺遂……

    但不是,她不是。她只是一个江湖煞星的女人,连妾也算不上。

    所以她不为别人绣花、没替人裁衣。什么也不为他人做,也没这个必要,要真是做了,才叫做自讨没趣。

    这样的日子呀……能一直平淡下去,也真是福气了。就算别人对她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又怎么样呢?那些人横竖与她是没干碍的。在燕楼里,除了叶惊鸿,大家又在乎到谁了呢?所以她,不过是随俗了而已。

    她是裘蝶,叶惊鸿第一个带回燕楼的女人。那年她十四,而他二十二,都没有足够的成熟,与正确的判断力──

    她不该跟着他回来;而他也不该带她回来的。

    可是,一切就这么着了,然后牵扯到今天。

    有时他来她房里,不见得是索欢,通常是带着疲惫,然后搂着她,在床被之间沉寂独思。怀里有她,彼此心却好远,相依偎,只是取暖。

    他们的关系,比较像是在茫茫人海里最孑然的两抹孤魅,偶尔撞击在一块,就会习惯性相依,不需要有感情的。她是孤独一人了,寄身于天地之间,哪里都一样,不会温暖的。就像她偏冷的体质相同。叶惊鸿也是冷的,这一个她从没了解过的复杂男子,身子总也是冷凉。在冬天时,他们总要偎得久了,才能逐渐温暖起来,在那之前的适应,其实并不宜人。

    她的活动范围通常不出"蝶阁",这蝶阁小小的,不过只一问卧房与一间花厅,没给奴仆歇息的地方,晚上自然也就没有丫头陪睡壮胆。当初她就没跟他要,还需要壮什么瞻呢?在她见识过修罗地狱场之后,人世间还有什么可惊吓到她的呢?通常晚膳一用毕,她便让丫鬟退下歇息了。留下一盏灯,陪伴自己。

    会不会这样的简单平静,也正是叶惊鸿要的呢?所以他没让太多人来这边走动。他是太警觉的人了,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惊醒他,可人总不是草木,再顽强厉害的人,也是需要休息的,所以这里,正好给他休息。

    丫鬟间都传说楼主极少来她这儿,可她们却不知,叶惊鸿总是夜深人静才来的,坐躺在她身边,有时即使只是假寐,也算是真正歇息了……

    "又发呆了?"低沉的声音投入寂然的暗夜里,像石子穿越古井波心,晃起一波波微荡。

    是深夜了……她恍然回神,怎么这么快?记得才刚刚吃完晚膳的,怎么才坐下会儿,夜已经深了?

    他总是在深夜里到来,那现在,是深夜了吧?

    她站起身,将手上原本绣着的鞋样放进绣篮里,第一件事便是替他把外袍脱然后拿巾帕给他洗脸。虽是春寒料峭,但是他从不用温水洗脸的。他这样的随时处在危机中,并不允许自己有太多的享受。他以前说过,享受是堕落的开始。

    他随性靠坐在床缘,眼光跟着她的举止移动,直到巾帕覆上他面孔,慑人的视线才稍止片刻。巾帕移开后,她才又对上他那双比别人颜色浅些的眼珠子,他总是这样直勾勾看着她,虽然已是很习惯了,但有时没太多防备,还是会教他给看心慌。

    到底他在看些什么呢?这是她心里多年的疑问,但却不想问出口。他与她之间,无须太多交心与了解。

    "你常发呆,是在想些什么?"难得的,他今天竟会这么问。

    她微怔,声音细细的,与静夜融成不起眼的一体:"没什么的。不是什么有用的事……"

    "什么事情,又叫做有用了呢?"他笑哼,一贯愤世嫉俗的轻慢神色。

    她在桌几与梳妆台两边磨磨蹭蹭,就是不想在他未闭上眼时靠近眠床。清醒的他,还是保持一点距离的好。

    虽然跟了他六年,没有更加亲密,只让她面对他时更想逃……她想,每一个够了解叶惊鸿的人,都会希望从未与这个人有过交集吧?无论是在恩或怨上。他实在是一个太难对付的人呀!

    她的小伎俩没有得逞太久,因为他开口了:

    "过来。"

    不想过去。但,怎敢违拗?就算有很多理由可以推拒,她也说不出口的。于是,她垂下螓首,缓缓走过去,他坐在床的外缘,那也就是说,她必须爬过他,躺到内侧去。

    有些认命,她一双莲足摆脱了绣鞋的包覆,才屈上一膝上床榻,便落入了他冷凉的怀抱……呀!今夜他是锺意体肤相触的。心中微叹,身子顺从地在他怀中柔软嵌合,由着他去。

    一屡劲风弹灭了烛火,满室的阗暗,是他喜欢的色调。

    "你实在是个适合我的女人。"他在她雪白的耳廓边缘舔舐,让她无法自己地微颤,总是禁不住他恣意的逗弄,像是把她当成什么稀奇好玩的宠物一般测试玩弄,只要兴致一来,往往乐此不疲。

    不,她一点也不适合他!从来不!

    心里这么驳斥着,但是却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口。

    "怎么不说话?"他问。

    "……要……说什么?"她微弱地问。

    "说说一些女人家的琐事,说一些日常生活的不满或者是抱怨我多给了哪个几疋布、又是多给了哪个几两月钱。"不舔她了,将她身子扶正,鼻尖相触。屋内这么的暗,可是他那双眼却像是无所阻碍,能笔直从她眼里透视进她心坎里。

    裘蝶想保持沉默,可却也知道,他一旦问了话,断不容许别人以沉默来搪塞他。也许他正在为女人烦心吧?正需要跟她说说话来纡解一下吧?

    只好道:

    "爷……究竟是多给了哪个布?多给了哪个钱?"要她陪着玩兴师问罪这事儿,总得先提点她个主儿吧?她才好照着他要的说下去。

    不知怎地,他笑了。像是她已经说了什么取悦他的笑话一般,让他如此的笑不可抑。因笑而起伏的胸膛震动着她的身子,她不习惯这样的触动,于是悄悄地将身子滑落于床的内侧。也许等他笑够了,愿意放她一个好眠吧?

    可惜叶惊鸿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既然你消息如此不灵通,那就由我来提点了。住湖边的那个红头发的,还有住竹子里那个不吃饭只喝露水的,你有印象吗?"他的女人不多,大概六七个吧,不过他叫得出名字的只有她──裘蝶。

    因为好记,也因为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在一个很奇怪的情形下,两人兜在一块,说不上好或不好,就是这么过了这些年。

    "听说她们最近很受宠,分到的物量也就多了。"他平平陈述,感觉是事不关己。

    "听说?听哪个谁说?"她问。

    "我也想知道是哪个谁在说,而又是谁允了她们多拿的特权?"

    裘蝶沉默了下,想起两个月前他不在燕楼里,几个女人趁机来烦她,非要她给些物质上的好处才肯罢休。她懒得处理,叫管事把她分配到的布匹绸缎以及银两给分出去,然后关上蝶阁的大门,谁来求见部下开,好不容易耳根才清静下来。看来她做得不够周全,让他知道了,也被这个烦到了。

    "你怪我吗?"她问。"怪我把东西分出去?"

    他转身,她眼一花,螓首已被安栖在软枕上,而他居高临下,还是这样咄咄逼人。

    "你该知道,这种事开了例通常后患无穷。"

    但当下若不这么做,她的耳根不会清静。何况她们要的不过是一些身外之拘罢了,计较些什么?

    "没关系。"她只能这么答,被他的气息扰得自己心都乱了,有些无措地别开小脸,想躲开一些什么暧昧,但其实这样做不过是徒然,自己也是知道的……

    "你还有什么事是觉得有关系的呢?"他问,然后自己笑着答了:"是了,你孤身一人在世,除了一条命,也没个其它了。可你连命也不在乎,像是随时欢迎老天取走一般,这样的人,就算天下至宝放你眼前,也可随时丢弃吧?!"

    他今天……为何这般多话?这样的兴致所为何来?她不懂,于是更加小心。

    "爷?"

    突然,一抹清凉的物品贴放在她颈项间,凉得她无防备的肌肤猛起一阵战栗。是……什么东西?他将什么东西放在她颈子上呢?

    "这是?"她伸手触摸,感觉像是拇指大小的玉佩。

    "冰魄寒蝉。"他的语气带笑,并道:"放你这儿,不许离身。

    他的命令让她察觉这叫"冰魄寒蝉"的东西应该相当贵重才是。

    "也许爷应当藏在库房里……"

    "不,就放你这里。"

    "为……为什么?这种丢不得的东西……"他的语气是否有些恶意?她猜着。

    "没说丢不得。只不过会有些麻烦而已!"像是她的慌乱取悦了他,他的口气更轻松了。

    "那……若是我丢掉了……"

    "若是丢掉,你就得赔我更有价值的东西。"

    她不明白,她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可称之为有价值?不待她问,他又迳自说了:"你知道,燕楼不做赔本生意,我燕楼主更是不。"

    想来,他的言行与举止,是不需要她回应的了。于是她咽下一声叹息,不作声了。如果他龙心大悦了,应该愿意给她一个好眠。

    一段沉默之后,她以为今晚算是过完了,他也该歇息了,正昏昏欲睡时,他的声音又从耳边传来──

    "裘蝶……"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着。

    "给我生个娃儿,如何?"

    ※ ※ ※

    给我生个娃儿,如何?

    多么轻描淡写的口气,像在说天气,也像在闲谈别的不相干的事件那般。

    可这句话,却害她一夜无眠了。

    他这样的人,凭什么要孩子?他根本不具备当父亲的条件!何况……他与她没名没份,生个孩子下来做啥?受人奚笑羞辱吗?

    不!她不!她不要为他孕育孩子!

    若他针对生儿育女这事有兴趣,就赶紧把他与水小姐的事情办一办吧!

    水柔柔,叶惊鸿的未婚妻。

    四年前水浩瀚楼主病逝前,在各大堂主面前亲自宣布这件婚事,虽然之后四年来,不再有人提起──因为忙于内部的分化与斗争,可这件事,听过的人都不会忘。只不过也不会有人刻意提起罢了!

    大家都怕叶惊鸿,也没人知道他对这件婚约抱持着怎样的看法;而另一个正主儿──水柔柔,对这件事也没怎么慎重看待的样子,因为这两三年来,她老是率着一批人在外头打探一名男子的消息,看起来心有别属似的。

    这两个燕楼里最具威望的人,其感情的纠葛上是扑朔迷离的,外人看不清楚之余,半点也不敢自以为是的代为出头些什么。听说数年前一个倚老卖老的长老自作主张地要求两人择吉成婚,好给燕楼添添喜,但他的下场是被迫到大雪山去养老,不必回来了。而且,为了防止他体力太好的跑回来,听说还给他服下化功散,以确定他永远无法再在燕楼出现。

    从此谁还敢说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叶惊鸿与水柔柔这一双未婚夫妻想这么的耗到什么时候,不过对江湖人来说,有没有成婚,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可她不同,纵使现在依附着他过日子,而日子就这么一日一日的耗度亦无妨,但是若是还想到生子这件事,她便无法接受了。毕竟……她还是有根深柢固的官家千金教养,许多事,尤其是关系到下一代的,不能不慎重。她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孕育孩子,更别说他还是一个亡命江湖的人了;一个随时可能丧命的人,凭什么要求做一个父亲?太可笑了!

    或许……他只是在说笑呢?

    想到这里,她缓缓摊开握紧的掌心。那冰魄寒蝉,被她握得温热了,仔细端详,依稀可以看到白玉里那抹红得像血珠的色彩,像是会流动一般……多奇怪的一只羊脂白玉呀!它的身价大概便是这么来的吧?

    总觉得他对她有着一种恶意,不知道这感觉打哪来,但是她长久以来便是这么对他戒慎着。

    这玉……大抵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他亲手送给她的东西很少很少,一些玉饰金钏大多都是吩咐管事大娘送过来的,他一个大男人,不屑儿女情长……何况,他与她也不是什么儿女情长。

    以前,他送过她一只银貂,很凶,野性未驯,结果咬了她一口,害她中毒昏迷三天,后来还是灌她喝下了银绍血,才苏醒过来。

    第二次送她东西,是不知打哪夺来的冰蚕软甲,说是刀枪不入,结果还没逼她穿上,她便被有心夺宝衣的人给刺了一刀。当然,那人的下场非常凄惨就是。可她还是为此养病两个月。

    无妄之灾哪!他送的东西,向来是招祸的。

    现在,他又送来这个,这回……她会如何?

    缺条腿?或断只胳膊?

    唉……

    实在说,叶惊鸿真的是一个江湖煞星。

    而她,自然得遭波及,很认命了。

    谁教自六年前,她与他,就这么缠上了呢?

    第二章【txt制作,bbs,欢迎来访】

    "啸风堂"里,两人对峙。

    "给我冰魄寒蝉。"两个月来,水柔柔每见叶惊鸿一次,就开口索求一次。

    "为什么我该给你?"叶惊鸿不知是给问烦了,还是终于愿意理会她,懒懒地开口应着,只不过眼光没从书页里移开些许。

    啸风堂,是燕楼的议事堂,平日更是楼主叶惊鸿处理公事的地方,门禁森严,一般人不得进入,即使是叶惊鸿的宠妾亦然。若是不信邪硬要闯,落了个身首异处,只能说是自己活该了。

    水柔柔是燕楼里顶尖的十大杀手之一,身份更是尊贵无比,不仅是前楼主的独生女,更是现今燕楼的副座,地位"看起来"仅次于叶惊鸿,但是其实听命于她的死士,绝不少于叶惊鸿。他们是势均力敌的!

    三个多月前,叶惊鸿跑到富西城坏了她所有精心策画的计谋,将她弄昏带回来不说,还将冰魄寒蝉占为己有!这口气,她是怎么也咽不下的,所以这些天来,她一反以往对他视而不见的态度,每次遇着,莫不是这般景况──坚定地向他索讨原本该属于她的冰魄寒蝉!

    "是你强夺走冰魄寒蝉,那原本是我的──"她语句如冰珠。

    叶惊鸿打断了她:"你的?无主之宝,随意私纳己怀,你还真是好意思。"

    "若不是你,那东西原本应该落在我手中!"

    "可它却落在我手中。"凉薄的口气,毫不介意让人听出他语气里夹带的讥讽。

    水柔柔美丽冷艳的面孔煞青,像是极力忍耐住脾气,然后冷道:

    "那东西对你而言并没有用,你不过是存心乱事而已。"

    叶惊鸿摇头,相较于她的冷凝,他的姿态漫不经心得几乎像是一种罪过!

    "有没有用,不是你说了算数。"

    "你──"她怒喝一声,但是很快克制住自己。一双美丽的杏目闪过许多思量,最后道:"我可以跟你做个交换,"

    "交换?"叶惊鸿终于搁下手中的书卷,从虎皮交椅上起身。像是总算被挑起了一丝兴致:"你有什么,是我要的?居然值得换我一只冰魄寒蝉?"

    水柔柔抬高下巴,拒绝被他的嘲笑激怒。

    "我可以与你解除婚约,让你去娶那个女人。并确保她不会遭受杀害。"她说着,眼光一瞬也不瞬地注意他的表情神态。

    不料,叶惊鸿竟是笑了出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压迫着她:

    "你在说笑吗?居然要求解除婚约,还一副施恩的嘴脸?我看你是疯了吧!苦恋邵十三太久,终于心智昏瞶了吗?!"

    "你别想激怒我!你我都知道,最想解除这婚约的人是谁!"她退开一步,不愿与他有太近的距离。这人,即使长相俊美,但浑身却是阴沉,任谁也不愿在他身边多待一刻钟。

    "是吗?"他没再进逼,兀自笑着。"不管你怎么想,柔柔师妹、我的未婚妻。"这称呼换来她怒瞪,似乎逗乐了他,因为他的笑意更深了:"想跟叶某谈条件,你恐怕得端出更有价值的东西才成,拿出这种婚约小事,真的是不值一哂。"

    不值一哂!他怎敢这般轻慢?!

    "你──"她怒叫。

    不过她的怒火没人在乎,因为叶惊鸿已经转身走回他的位置上了,甚至还用他一贯贝气死人的平板音调道:"真亏了你,还能说成这般慎重!"挥挥手,是打发下属的手势。意思是,她小姐可以退下了。

    水柔柔当然不是好打发的,她灼视着他狂妄的身影,一字一字道:

    "你就这么希望与我为敌吗?"他不该轻忽她的实力!这些年她只是不想争,而不是争不了,他最好明白这一点。

    "言重了,你还不是个角色。"将原本看一半的书卷执起,眼睛也就凝在字里行间了,回答得全无心绪。

    "你竟敢瞧轻我!"

    "已经是了。"有何不敢?他耸肩。

    "你以为我当真对付不了你?"

    "别只是说,劳驾做出点成绩吧!"口气像是恳求。

    这个好斗的男人,根本不在乎燕楼现下好不容易维持住的权力平衡!

    水柔柔这才惊觉,这叶惊鸿,已经将她列为要铲除的对象之一了!两个月前给让她在富西城难看,不只是为了引邵离前来,重要的是连她也给惹了,就是要她正面迎战!是她错估了他!她以为叶惊鸿若想斗倒她,至少还要布局个三年,因为现在的燕楼内部,仍是有太多问题绊住他呀……

    但她估算得大错特错了!

    她忘了算一点──他是叶惊鸿!

    一个好战份子,一个可以为了战斗不顾一切的男人!

    突来的了悟,让水柔柔霎时忘了这三个月来追逐着叶惊鸿的原因由心底深处窜起,蔓延了全身……

    终于,要兴起新一波的内斗了吗?

    在这样的多事之秋?

    在天下高手都将要来到燕楼夺取冰魄寒蝉的现在?

    居然还想内斗?!

    他,叶惊鸿,真是疯了。

    可是,水柔柔回头一想,却想不起这男人几时正常过了。他一直是疯着的,不是吗?

    ※ ※ ※

    "冰魄寒蝉一定在他身上,他不可能将这种重要的东西锁进库房。毕竟天下没有开不了的锁、破不了的机关!"燕楼某个荒僻的角落,两个正在过招练功的中年男子,以耳语的方式谈论著。而那些微的声音,早被拳风脚劲的招式给淹没掉,就算是顺风耳也绝对听不分明。

    "我亦是如是想,如此重要的物品,任谁都会放在身上,以防有个万一。以他的武功,想靠近他可难了!"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冰魄寒蝉在燕楼,这燕楼未来的命运,难卜。"

    另一人却是笑了,左臂隔开那挥过来的一掌,右手成爪,疾速往对方颈项大|岤抓去──但落了空。"那岂不是正中下怀?引来天下高手,让叶惊鸿应付得左支右绌、心力交瘁,我等正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别高兴得太早,别人目标虽是叶惊鸿,但燕楼上下难道就能在这件风波里置身事外?"

    "自是不能,但是真正的高手既无须下边的人费心,要真有折损,也极是有限。别忘了,那叶惊鸿,忒喜欢身先士卒。"

    此话一出,两人都笑了。

    当然这笑,也称不上欢欣,毕竟这个叶惊鸿哪,好战喜斗得教人难以招架,今日燕楼会是如此,这人在功与过的责任上都得一肩扛起。

    "那现在,我们如何?"交手数百招后,两人终于歇手,各自盘坐调息。

    "这得看小姐的意下如何了。"

    "可小姐似乎无意对上叶惊鸿。"想到水柔柔这两年的行止,不禁皱眉:"如果连她也忌惮叶惊鸿,还有谁敢与之抗衡?她可是唯一名正言顺可以声讨他的人。"

    另一个却不作如是想。

    "小姐不想,但她别无选择。她已经知道,想在燕楼生存下去,势必得扳倒叶惊鸿。因为叶惊鸿根本容不下她。"

    "她终于明白了吗?"感叹着道:"就算成了夫妻,他也不会手软,何况一直是未婚夫妻身份。而她,心也不在叶惊鸿身上。"

    "若是在又如何?叶惊鸿就会放过她?别疑想了!这叶惊鸿,即使不是孤儿身世,也不会在乎家人在他面前一一死去吧?!"

    两人同时想到一年前那个仗恃受宠,硬闯啸风室,却被暗置的机关给射杀的戚夫人。那时,她正是死在叶惊鸿面前,叶惊鸿始终坐在虎皮交椅上,眼睛眨也没眨,嘴角甚至还噙着笑,冷冷看戚夫人自以为闯关成功地奔进,才嘤咛着要对主子撒娇,来自四面八方的飞刀便已穿透她身躯。死亡太快到来,教戚夫人连最后一抹得意的微笑都来不及收拾,就魂归离恨天。

    "真可谓含笑九泉,不是?"

    那时,爱妾迷糊亡命,他只是对左右轻描淡写这一句。然后,属于戚夫人的风光与记忆,就这么灭失。

    这不是个愉快的回忆,因为两人都暗自打了个冷颤。

    任谁想起叶惊鸿的冷血无情,都不自禁要情怯胆寒,可是为了生存,早晚要对上的,不能等着任人宰割!

    虽然害怕,但是一定得做!无论如何都要拔除这个对燕楼、对江湖都是祸害的煞星!

    "你想,我们等得到时机吗?即使大小姐已经开始布局……"

    "等得到的!一定会有那样的机会出现,只要我们准备充足,机会一定会到来!"

    "那现在?"

    "继续扮演着叶惊鸿最忠实的部下吧,右护法。"

    "你也是,黄河堂主。"

    同时一笑,却不感欢欣,反而有着几丝恐惧。

    ※ ※ ※

    燕楼在江湖上的威望如何,或叶惊鸿给燕楼上下带来怎样的压力,这些对裘蝶来说,没有半点值得关注的地方。当然,她也不会知道,被她贴身配佩带的冰魄寒蝉,有多么的被垂涎,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夺到手。

    如果这是招祸的东西,她应该也不会太意外,毕竟,叶惊鸿亲手给的东西,从来就没带给她太好的下场。

    几只粉蝶飞过来,在她身畔绕了绕,然后又逸去,迎向黄昏的天空,形成天际一抹美景。她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专心给池里的鱼儿喂食。五彩斑斓的锦鲤,几乎与天空化为一色,池水映着彩霞,百花在周边盛放,到处都是一片闹春的景致,好不生机盎然。

    "姐姐好兴致,在这边赏春喂鱼。"娇柔的声音打破了黄昏的宁静。

    水池的另一边,走近了一名白衣女子,她叫白秀芝,是一个长得非常轻灵的女子。也正是叶惊鸿口中那位不吃人间烟火,只喝露水的"竹阁"主儿。

    春风微微吹拂她雪白衣袂,像是随时可以将她吹成一朵依天的白云,这白夫人,飘忽得不像是个真实的人儿。

    裘蝶今天也是一身的白,两抹白影静立于百花之中、彩霞苍穹之下,感觉上是遗世而独立的。不过,因有两个,便不叫独,叫双啦!

    她来做什么?这儿可没有白绸可供她了。这白夫人嗜白,总觉得除了她,再没人穿的出白衣的特色,上回拨下的季布,所有的白全给她占去,惹了一些风波,居然还让叶惊鸿注意到了,来她耳边说了几句。裘蝶从无意与任何人往来,但是别人就是不放过她,连叶惊鸿都是乐于叨扰她的宁静,这日子,又哪奢求得来宁日?

    "你想问,我来所为何事对吧?"白秀芝幽幽开口。纵使她向来少言,但仍是敌不过裘蝶的无言,这裘蝶,是可以一年半载当真不开口说半句话的。何况,有所求的人,本就该主动开口,想等到裘蝶开玉口?下辈子吧!

    然后又接着道:

    "燕楼就要发生大变故了,你知晓吗?"

    裘蝶看着她,眼中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无论怎样耸动的言词,也动摇不了她的镇定分毫。

    "说是为了一件江湖至宝,已有许多武林高手前来,誓言要夺取宝物,不惜踏平燕楼。"

    那又如何?裘蝶将手上最后一把鱼饲料丢出,拿出丝巾擦手,然后站起身,没有打算在这边多留片刻。原本是有的,但现在只想回蝶阁。只有在属于她的屋子内,才能真正得到安宁。

    裘蝶的举动让白秀芝更快地说着:

    "他是我们的主儿呀!若他有个万一,你还当燕楼上下会留我们养老吗?就算你心中没有爷,总得要替自己打算吧!我们可是在同一条船上的。而我跟你不同,我跟着他,是因为爱他!所以无论如何,定要保住爷的周全。蝶夫人,你都没有话要说吗?!"

    没有。没话可说。就算有话,也不会是对她说。

    裘蝶迳自走着,前方即是蝶阁,快到了、但她身后的人并不打算放过她,快步地紧跟而来。

    "你该劝劝爷的,现下爷忙着应付那些高手,都不来后边了,只有你才能找爷讲上几句话,你该做的!光是为这些年爷所供你的,你一点也不思回报吗?你一点感恩的心绪也无吗?"为了阻止裘蝶的步伐,白秀芝轻身一闪,便已挡在前方。

    裘蝶没有抬头,眼光定在对方雪白裙裾上那朵精绣的银白梅花上,轻道:

    "让开。"

    自是不让。"你说话!"

    "让开。"她抬头,苍白而柔美的玉容上,镶嵌着两芒莹然黑玉,那难得一现的威仪,与她的柔弱格格不入。

    白秀芝心中不免一诧,但是并不在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对任何稍有武功底子的人都是不具威胁性的。

    "我只要你一个承诺。你答应了,我自会让开。"

    不。她什么也不会应。不会有第二个人可以来胁迫她的不愿!一个叶惊鸿已太足够!

    想走,却走不掉,唯一的允许是在这边大眼瞪小眼。那么,就杵着吧!

    白秀芝以为她绊住了裘蝶,可一刻钟之后,她不再确定是谁在绊住谁了。裘蝶就是不开口,虽无法走,可她也不开口,定定望着她,眼中没有半丝畏却。这让白秀芝心中打了一个突。她一直以为裘蝶是与世无争的懦弱性子,毕竟是官家千金出身,不幸沦落于江湖,苟活在刀光剑影中,没有吓破胆,也该是随时恐惧着的。

    但,一个畏缩的女人不会有这样一双眼,一双目空一切、毫无表情的眼?

    那么,这裘蝶,真正的性情究竟是……

    "你们好大兴致。"

    淡然慵懒的语句自不远处传来,打断了白秀芝的深思,也打破了这方僵持的沉默。

    是叶惊鸿!

    白秀芝立即看过去,但是裘蝶没有,眼光仍是低垂,动也不动。

    在拱桥那方,一袭银灰锦袍的叶惊鸿像是正要出门,身边跟着刚被收入他身畔的千纤,像是要一同出门应酬。

    "两位姐姐在赏春呢!真希望我也能很快跟几位姐姐相处愉快,爷一定也是这么希望的吧?"千纤娇语如莺啼,是一副能歌的好嗓子,任谁听了都要酥茫忘魂起来。

    叶惊鸿没应她的话,缓缓走过来,笑问:

    "想必今日的风景特别迷人,才让你们二位如此眷恋难舍。两位聊些什么呢?"

    "没什么的,爷。只是一些女人家的体己话。"白秀芝淡下一张面孔,原本见着他的喜悦,立即被刺眼的"新人笑",给消蚀得涓滴不剩。

    "你呢?"叶惊鸿问着裘蝶。

    裘蝶抬头,不敢不正视他,轻道:

    "喂鱼,赏花,谈景。爷想听更详细的吗?"这些个琐碎,他向来懒得多听一个字。

    果然,他只是点头,转身就走。

    "爷,您慢些儿,慢些儿嘛……"

    叶惊鸿的步伐,对女性来说是大了些。就见千纤娇呼地碎步跟上,好不辛苦的追赶。

    白秀芝银牙暗咬,瞪视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直到好久之后想到身边的裘蝶时,已经来不及。裘蝶已经回到蝶阁了!

    那小小的蝶阁,其实是五处香居中最小最不起眼的一处,才一房一厅,连给丫头休憩的地方都没有,佐证着裘蝶向来不受宠的事实,但却没人看得透裘?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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