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秋月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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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月 作者:rouwenwu

    师父低头拿脸贴着我的脸,我觉得凉,滚烫皮肤都被安抚了,师父抱我抱得那么紧,一点都不像是个幻觉,我还听到他在我耳边重复着回答我,声音嘶哑,但每个字都很清楚。

    “好,师父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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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祝大家元宵节快乐!有没有吃汤团?

    旁白:有没有包汤团?

    海:旁白……你问得难度系数太大了……

    ☆、第 62 章

    元奎元年,新帝登基三月,朝中局势初定。武威侯国丧之日带伤守灵,为阻王氏逼宫鏖战整夜,随身亲兵折损者众,自身亦伤及内腑,虽经御医国手悉心调理,仍不见其效,后于朝堂之上呕血不止,朝野不安,元奎帝遂下旨,准武威侯入山休养。

    师父回到白灵山那日,我被太师父一声大喝吓得浑身僵硬,十根手指都乱了章法,还想去把师父的脉。

    师父反手握住我的手指,我挣了一下,他索性把我两只手都握住了,这才抬头对太师父说话,声音平静:“师父,你吓着她了。”

    我手指被抓住,摸不到师父的脉,心里更是着急,语无伦次地:“师父,太师父来看看,不不,师父,师父你让我看看。”

    太师父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甩着手走过来:“这孩子,看到你话都说不清楚了,走走,先回去再说。”

    师父应了一声,太师父走过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师父人高,这两下都拍在他的胸口上,太师父拍完了也没有停步,只说了句。

    “你们老徐家都一样,真能撑。”

    师父一直握着我的手没放,太师父走得很快,转眼没影了,他却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犹自与我站在原地。

    我一直挣不开师父的手,最后索性拿脸靠过去贴在他胸口,用耳朵去听他的肺声。

    师父之前在皇家狩猎那日被毒箭射中肺脉,之后虽然救回来了,但数度咳血,直到大丧那日都没有好透,我是最清楚的。肺脉受损虽非不治,但首重静养,最忌未愈过劳,那日我会因云旗一句话入宫也正是为此担忧,但后来事情的发展根本不是我所能想象的,能活下来已属奇迹,师父将我送回白灵山时我还烧得昏昏沉沉的,即使没有发烧,我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我毕生所愿不过是日日与师父在一起,但如果这愿望可能给师父带来危险,我宁愿走得远远的,然后等他,一直等下去,等到他能够再见我的那一天为止。

    我以为听从师父的安排离开京城是最好的,我以为只要我在白灵山安静地等着,总有一天会再见到师父,一切都来得及。

    但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师父的伤势会恶化到这个地步,肺中经脉几乎粉碎,断裂的枝条仍能再生,但打碎的瓷,怎么补得回来?

    师父并没有身着战甲,我的耳朵隔着软的布料贴在他的胸膛上,师父咳嗽了一声,拿手来挡,胸口微微地震。

    我并没有再做进一步的动作,只把身子贴紧他,又用那得了自由的一只手绕过师父身体将他抱住,用力得手指都在抖。

    师父将我的脸轻轻从胸前推开,微笑道:“好了,总这么黏人,怎么长不大。”

    我难过得……要用尽全力去强迫自己才能不落下泪来。

    师父拉我在溪边坐下,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落日余晖落在我们身上,师父的脸融在光里,似远又近。

    “师父,你不走了吧?”我挣扎许久才开得了口,问他。

    如果师父不走了,有我和太师父在,想尽办法去修补受损的经脉,时间久了总会好一些,就算真的不能复原,今后不入朝堂不上战场,就在白灵山上过些闲云野鹤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师父说过,战士守国门,将军死社稷,但既然将军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上战场了……我抱着师父的胳膊,心酸又自私地想着,那这国门就让别人去守吧。

    师父沉默片刻后,才答:“玥儿,你可是想我留下?”

    我拼命点头。

    “陪着你吗?”师父微笑。

    我呆在自己不敢说出口的奢望里,半晌才小心翼翼地答了一句,声音微弱得唯恐一说出来就会碎掉那样。

    “可以吗?”

    师父看着我,眼里含着我的影,许久以后才轻声说:“好。”说完伸出双手来捧我的脸,低下头来吻了我。

    那双薄的嘴唇上带着些微的凉意,我却觉得烫,烫得我浑身都烧了起来,眼前一阵一阵的眩光,两只手贴在师父的胸膛上,掌心下是这世上最令我安心的跳动。

    这一吻悠长如无止境,我仿佛看到岁月悠悠,沧海桑田,就这样一生都可以过去了,分开时我眼前模糊,师父拿手指来抹我的脸,声音温柔。

    “哭什么?真是个傻孩子。”

    我立刻摇头,还要露出笑脸来给他看,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下来了,心里大叫三声“大吉大利”,急得都想掐自己。

    当天晚上师父在太师父房里待了很久,太师父还不让我进屋,赶小猫小狗那样把我往外赶。

    “去去去,我跟徐持商量要紧事。”

    我情急,叫了一声:“师父!你还要吃药呢。”

    师父安抚我:“知道,有你太师父在没事的,快去睡吧,夜里凉。”

    我知道没事,这是在白灵山上,太师父多年隐居的地方,从山腰起便有奇门八卦的阵法,不要说普通人,就算是我,偶尔记错了走法也要被困在里面。

    我很小的时候太师父就说了,这是为了防止再有人把小孩随便丢在山里头,自家徒弟又跑去捡,那时还气了很久,现在只觉庆幸,尤其是从山外回来,更觉山上的日子平安宁静,再不用出去便好了。

    但看不到师父,我就是觉得不安,心中惶惶,怎么都挪不开步子。

    我至今都没有师父已经回到我身边的实感,像是某件珍宝失而复得,反带来更大的恐慌,看不到就觉得它又消失了,一定要捧在手心里才好。

    太师父推门出来的时候差点一脚踩在蹲在门口的我的身上,吓得“哇”地跳了一下,一手按胸口一手指着蹲在门口的我。

    师父走出来,看到我和太师父的样子就笑了,眉目俊朗温和,多年征战磨出来的凌厉线条都在月光下化了,笑得太师父都呆了一下。

    “怎么了?在等我?”师父来拉我。

    我已经被那个笑容打倒了,晕乎乎地站起来,晕乎乎地被师父牵着往前走。

    太师父轮流看我们,谁大了都不中留的眼神,最后挥了挥手,说了句:“去吧去吧,这事儿还用问我,不早就定了。”

    一直到与师父一同走回房里我才想起来问:“太师父说什么?什么事早就定了?”

    师父正在脱外袍,数月不见,师父清瘦了许多,但仍是肩背修长,微笑间更显风姿,竟是令我不能直视,低头脸已经红了。

    师父未答,只问我:“还要回房吗?还是陪着师父?”

    我的回答全未经思考,脱口而出:“陪着师父。”

    一直到被师父抱进怀里盖上棉被,我才突然从晕眩中醒过来:“师师师……师父……”

    “这么晚了还不睡?”师父的呼吸落在我后颈上,像是就要入睡的声音。

    我隔了很久才能动弹,黑暗里慢慢翻过身子,把脸贴在师父胸膛上,小心翼翼地伸手尽量将他抱住,像是在抱这世上唯一属于我的珍宝。

    师父没动,像是睡得深了,太师父该是给他用了药,让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呼吸也尚算平稳,我埋在他怀里,听到儿时听惯的连绵起伏的心跳声,还有即使隔着衣衫都能够觉察到的,再没有可能恢复原状的肺里的杂音。

    师父从不骗人,他说不走,就是不走了,他说留下,就是留下了,我在黑暗中闭上眼,忧伤与喜悦掺杂在一起,让我的心跳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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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rp爆发,日更了!要多留言啊,汹涌滴,留言越多速度越快哦,另外,甜蜜章节这不就来了吗?先甜蜜蜜一番,再虐!

    旁白:(拉住女主角g)小玥。。。。别这样,留着她还要写结局呢。。。。。。。。。。

    ☆、第 63 章

    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就睁开了眼。

    其实都没有睡,时不时去听师父的肺音,还一直把手指搭在他的脉上,一夜都没有放开。

    如果不是怕脱衣会惊醒师父,我可能连他身上的衣衫都扒掉了,先将他全身上下检查一遍,一点都没有身为女子的自觉。

    又让我如何记得那些琐碎事?我自小是师父带大的,小时候每到打雷下雨都要黏着师父,在他身边睡了无数个晚上,后来师父一别八年,我也知道了男女有别,但幼时习惯成自然的事情,即便刚上床的时候有些惊慌失措,很快也被担忧替代了。

    还觉得这样正好,否则我又怎能放心,还不是夜里要摸过来再三确定师父的状况。

    我就这样翻来覆去地过了一整夜,听音与诊脉交替忙碌,渐渐疑惑成了确定,最后全化作无法置信的愤怒,要不是因着环抱我的温暖,怨恨都要出来了。

    早上师父睁开眼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怎地眼都红了,一夜没睡吗?熬得跟兔子一样。”

    我记得师父一直是很警醒的,多年戎马养成的习惯,那时在闫城,我对他用了安魂香之后他才深睡了一会儿,又在闻到药油之后迅速地醒了,且即刻拔剑,床前立的人若不是我,早已被他一剑割断了喉咙。

    但昨晚他在我这样的翻来覆去之下都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若全是因为太师父的药,那太师父的药力也未免下得太狠了。

    师父的身体里一定有其他药物残留着,令他失却原本敏捷的反应,又不是毒,多半是用来压制他的肺脉损伤的药物,用以维持身体表面的一切如常。

    但肺症如治水,重疏不重堵,这样的药物只能更加伤及根本,如同滚水上严丝合缝的盖子,越大的压迫带来越猛烈的反弹,一旦突破极限,唯有呕血而死。

    天还没有亮透,我在清淡而稀薄的晨光里轻轻吸了口气,抱住师父的胳膊,把脸埋在他的肩上,不让他再看到我的眼睛。

    “师父,这几个月宫里的御医给你用药了吗?”

    没有急着起床的必要,师父在或许是多年来第一次能够享受到的悠闲散漫的清晨里半靠在床上,耐心极好地听我说话,却一贯地不喜多言,只轻轻说了声。

    “用了。”

    我露出一点脸来,还是不想让师父看到我的眼睛,用额头对着他说话。

    “为什么要让他们……你该和我一起回来的。”

    “接连国丧,局势未稳,我离不开。”师父不待我说完便回答了我。

    “我该求着太师父去京城的。”

    “不用担心,我在师父身边多年,虽未专研医术,但也略通医理,知道轻重。”师父说到这里,又抽出手来将我抱到他身上去,见我不欲让他看到我的眼也不坚持,只把我的脑袋按在他肩上,手掌安抚地放在我头发上。

    我怎能不担心?那一夜跪在尸体边的子锦的脸又回来了,隔了那么久的时间,仍是令我恐惧得浑身发冷。

    就算诏文上的内容是真的,就算弑父的真是大皇子,但子锦仍是那个将我的手从垂死老人身边拉开的人,他并没有让我救他的父亲,即使我也知道未必能够成功,但他连试都没有让我试。

    从那一刻起,我永不能相信他。

    “玥儿。”师父突然道:“你可想知道我与太师父所谈何事?”

    我怔了一下,不知不觉抬起头来。

    师父却移开目光,“徐家向来单传,我父母均以过身,至于你……”

    “我是师父从山里带回来的。”

    师父终于看住我的眼睛,微笑道:“是,那时你坐在一个竹篓里,穿着件白色的衫子,看到我就不哭了,还来捉我的手指,眼睛湿湿的就笑起来了。”

    我小时候常缠着师父问他第一次见我时的情形,他也从不瞒我,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些话了,但每次都觉得幸运。

    没有父母算什么?我有师父。

    “师父,你和太师父就是我家人。”

    “是。”师父轻声:“父亲说过,镇守国门乃千万人所需,稍有懈怠退却,则敌国长驱直入,百姓饱受锋镝之苦,白骨露野十室九空,要我谨记在心。”

    我轻轻“嗯”了一声。

    “只是这些年来,无论走到何处我都想着白灵山,想着你还在等我,也常梦见你,就是小时候那样,总是抱着膝盖坐在上山的那条小路上,夜了都不回去。”

    我心里跳了跳,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

    师父笑了,又拿手指来抹我的脸,一个动作做得多了就成了习惯那样。

    “我说有时间了就回来看你,是我食言了。”

    “不不,你到闫城来看我了。”我立刻道,还在心里补充,数百里疾驰,幸好是乌云踏雪,换了别的马就跑死了。

    “我下山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师父看着我,目光忽远。

    “我已经长大了。”

    “是。”他点头:“一年一年,我都对自己说,我所做的是千万人所需,但我从来都没有问过我自己,我需要的是什么?那日你从山崖上跌了下去,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也是个人,我也有我的私心,我也会害怕,我怕再也找不回你,再没有一个人是一心一意只等着我的了。你在白灵山上的时候,我从未担心过,总想着回去就能看到你,你在我身边了,我却担心得夜里都要去看你一眼,怕你突然不见了。”

    我转过脸去,把嘴唇贴在师父唇上,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四唇分开的时候,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师父,你想我等你,我就一直等着你,你不用担心,就算我不在你身边,只要你想着我,我永远都会在的。”

    “可我想你在我身边。”师父的双手加了力道,将我稍稍举了起来,举一只没有分量的小猫那样,让我可以两眼与他对视。

    “玥儿,你我虽有师徒之名,却从无师徒之实,我已得了太师父的应允,从今往后,你不用再叫我师父了。”

    我大惊失色,脸色都变了。

    “师……为什么!”

    师父凝神看着我,长久地,像是要把我从眼里看进身体里去,而我则在惊惶不安中听到他的回答。

    “自然是因为,我想你做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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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小师父,其实你也很会说话的

    旁白:美少女养成到今天,终于…………

    太师父:谁有意见?谁有意见?跳脚归跳脚,我一向是护短的

    海:至于很多j问为什么师父爱小玥呢?这可以开个贴讨论讨论哎,不过在我觉得,就是可怜的小师父属于光有责任没有享受星人,一辈子都用在精忠报国上头了,看上去什么都有,其实什么都没有,小玥是唯一一个完全属于他的私产吧,自然要放在心里

    小玥:私产。。。。。。。。。。。。

    ☆、第 64 章

    “不会没有法子的,一定有办法医好。”

    “这个不对,这本书是不全的,太师父,你为什么要藏半本书,还有半本呢?”

    “伤寒肺症论?太师父你不要捣乱,师父又不是伤寒,你塞给我这本书干什么?”

    我将太师父房中所有医术都翻了出来,地上凌乱不堪,每走一步都会踩在翻开的书页上,太师父进来数次,从一开始的哇哇乱叫到后来的捧着地上的书心疼,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扑上来抢我手里的书。

    “别翻了,你这丫头,这些年白跟着我学医了,徐持不过是伤了肺,又不是要死了,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我倒吸一口冷气,连着“呸”了三声,假装镇定都做不到了,跳起来瞪太师父。

    太师父又捧胸口了:“你瞪我你瞪我。”

    我“……”

    太师父动动脚,怎么都踩在书上,心疼得都要哭出来了,索性把我拉出去说话,一直把我拉到离屋子老远的地方才开始痛快地跺脚,还拿手来戳我的脑袋。

    “你这没脑子的小丫头。”

    我不服气:“有人要害师父。”

    “你怎么知道不是徐持自愿的?”

    “自愿用会伤及根本的药物?肺症如水,重疏不重堵……”

    太师父打断我:“你以为皇宫是白灵山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皇帝小子才坐上龙椅,徐持要是不在,没人托着他的江山,京里岂不是要接连办丧事。”

    我慢慢白了脸。

    “要留要走,徐持心里自然有他的打算,那皇帝小子坐稳了龙椅就是天下太平,一个月换三个皇帝已经死了快半城的人了吧?再换下去,老百姓还活不活?”

    “可师父……”

    “不就是伤了肺吗?他都回来了,没缺胳膊没缺腿的。”

    我再次倒吸一口冷气,又不好对太师父怎样,气得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就听太师父在身后道。

    “他能回来还不够你高兴的?他们老徐家都是认死理的,最厉害就是以死报国,徐持总算是跟着我长大的,还知道留着条命,他爹更别提了,到现在还埋在玉门关外头,骨灰都没有回来。”

    我站住脚步,垂下眼:“师父的父亲是战死沙场……”

    太师父哼了一声:“谁跟你说的?”

    我一愣,回过头去看着太师父,重复一句:“师父说的。”

    “他骗你呢。”太师父索性找了块石头坐下了,从口袋里掏出瓜子和我孝敬他的甘草糖来吃,一副不打算再理我的样子。

    我忽然恐慌起来,好像自己正立在一件绝对不能触碰的东西面前,明知该掉头跑开,身体却不听使唤。

    没人说话,我与太师父之间只剩下潺潺的溪水声与磕瓜子的声音。

    而后便是我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我在太师父身边蹲下来,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太师父,师父为什么要骗我?”

    太师父想一想:“你真想知道?”

    我点头。

    “不后悔?”

    我“……”

    “也好,这事你应该知道,免得以后徐持犯傻,你也好及早拉住他。”

    我屏住呼吸,等着太师父说下去。

    “那年西域诸国进犯边陲,徐持他爹率军驻守玉门关,双方僵持不下,就有人从京城绑了徐持他娘,阵前推出来要他老子带兵投降。”

    我背后一阵冷,牙齿都抖了:“后来呢?”

    “你真想知道?”太师父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不知怎地,溪边的风突然冷了,我牙关打颤,但仍是点头。

    “后来他爹就在阵前把抓来的敌将砍了头,还把尸体挂在城墙上,绝了敌国的念想,又在他们下手折磨徐持他娘之前一箭射死了她。”

    我叫了一声,把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仿佛那个被一箭穿喉的人是我。

    “还想知道后来的事情吗?”

    我想摇头,但浑身都已经僵了,根本做不出任何动作。

    “之后玉门关大捷,世人都传他爹战死沙场。你以为他真是战死的?他便是在大捷之后的战场上自己了断,跟着他娘去的,死前修书一封用鹰递给我,要我替他看顾他的儿子。”

    我腿一软,要不是被太师父拉住,就要坐到地上去了。

    “战场是不是很可怕?”太师父说完了才来问这一句。

    我许久之后才能透出口气来,煞白了脸摇头:“京城里比战场上更可怕,为什么有敌军能到京城里绑走将军夫人?这又不是在边疆。”

    太师父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指一僵,我也被自己所说的话吓到了,不敢相信我竟然会这样脱口而出。

    “我……我去找师父。”我匆忙地立起身来。

    “去吧去吧。”太师父又恢复正常了,对我挥手,挥完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你怎么还叫他师父?徐持没跟你说要你改口吗?”

    我刚跑出两步,听到这句话脚下就乱了,差点跌倒在地上,好不容易站稳身子,脸烫得都不敢回头,话都不好意思说了,只知道拔腿继续跑。

    等我找到师父,又过了半个时辰。

    白灵山层峦叠嶂,峰谷复杂,虽然我是在山里长大的,但每次有意躲起来,都要让师父找上老半天,没想到现在轮到我找师父了,一样云深不知处,跑得我扶膝盖。

    家里自然没有人,屋后也不见师父的踪影,刚才我才从溪边回返,除了这几处,师父还会去哪里?

    我越找越着急,最后都想扯着嗓子喊起来了,头顶传来声响,我一抬头,就看到鹰儿落在我近前的树上,侧着头看我。

    我惊喜,跑过去讲话:“看到师父没?带我去找他。”

    我跟着鹰儿跑了一路,终于看到师父的身影,他立在山崖之上,穿着简单的袍子,宽袖舞风,随时都会凌风而去那样。

    我忽觉惊恐,不及思考便跑过去从后头一把抱住他。

    “师父,你在这里做什么?”

    师父回过头来,第一句话就是。

    “你叫我什么?”

    我要过得一会儿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然后在气喘与慌乱中慢慢涨红了脸,声音低小,头都抬不起了。

    “佩秋,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微扬眉,把手放在我发根下揉了揉:“跑很久吗?都出汗了,回去吧。”又伸手来拉我。

    我被师父拉住,只觉得自己手腕都软了,转身时往山下看了一眼,却见极遥远处一片明黄,旌旗摇曳缓缓而来,日光反射中仿佛海市蜃楼。

    ☆、第 65 章

    上山来的是一队内侍,徐平跟着一起来的,说是带人上山,看上去更像是一路盯着他们来的,我这才知道原来徐平就住在山下,守门那样一直不曾离开。

    内侍们扛来箱笼无数,打开全是滋补珍品,还有各式御赐之物,珠宝金银自不用说,更有各国朝贡来的稀罕物,不要说师父,连我都有,一大箱精工刺绣的衣裙,环佩镯链,指明是给我的。

    师父要跪下接旨,领队的万分惶恐地阻止了,还说皇上在朝上就亲口说了,武威侯劳苦功高,从今后听旨免跪,另外这次他带来的是密旨,侯爷私下看了就是。

    师父问皇上可好?那小太监面嫩如花,二十都不到,一看便是宫里的新人,说话都战战兢兢的,听得人肚肠痒。

    “皇上一切都好,只是国事繁忙,又常常挂念武威侯的身体,日日在朝上都提起侯爷,盼着侯爷能够早日康复回京。”

    我在旁边听着,心里默念“一辈子都不回去才好。”

    师父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像是听到我肚子里的声音了,又开口道:“玥儿,别立着了,去泡些茶来。”

    小太监比我反应更大,赶紧地摇手:“奴婢们怎敢劳烦侯爷费心。”

    我向来听话,师父要我走便走了,只是才从堂屋转出来就看到太师父蹲在里屋门边上,一脸委屈的样子,我一愣,想说话却听后门轻响,走过去开门,却是徐平立在外头。

    我与徐平走到屋后的药圃里说话,徐平第一句话就是。

    “侯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师父封侯三月,徐平早已经改了口,只有我听得不习惯。

    但我与徐平向来亲近,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听他这样问立刻就答了。

    “不是很好,不过……”

    徐平神色一紧,不等我说完就急道:“还在呕血吗?”

    我摇头:“不。”想想又问:“我走以后是哪个御医替师父看诊的?”

    “李御医,朝里都知道的世家,老御医还是带着他孙子一起来的,对了,你应该记得他,李程,在北海当过军医那个。”

    我当然记得李小御医,李小御医世家出身,鼻孔一向朝着天,在军营里对我嗤之以鼻,又在只剩我们俩时略有些尴尬地就他所不解的蛇毒问题询问了我一番,我把自己弄得满脸疹子那次,军医里只有他跑来看过我,后来想想,其实他人还是不错的。

    况且除了师父与他身边人之外,军营里给我留下的印象的并不多,或者有印象也是让我避之不及的,王监军便是一例,我能够记得李小御医,还不是因为厌恶,实属不易。

    但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我却眉头紧蹙。

    既然是御医世家,会不知道用药的轻重与后果?是子锦坚持让他们入府看诊的吗?那些药也是子锦要他们开出来给师父的?

    子锦……即使是想到那个名字都让我恐慌与紧张。

    “怎么了?我爹不太想让御医进府,但皇……皇上坚持,一开始情况还好,后来侯爷开始在夜里咳喘不止,最后那日上朝,我立在昭阳殿外都听到里面的惊呼,御医来的时候侯爷朝服上已经全都是血,地上也是……”徐平说到这里停下,低头看着我:“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这些。”

    我揉揉脸,尽量摆出一个正常的表情。

    “没事,师父回来就好了,你一直在山下吗?为什么不上山?”

    “山下有一队人在呢,不止我一个。”徐平答我,说完想一想,嘴角翘了一下,那张娃娃脸又回来了:“侯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有你照顾他就好了,我们不想上山来打扰你们。”

    那些内侍并未在山上停留多久,离开时仍是徐平送他们下山的,我与他说完话之后脸一直是红的,跑进厨房就不出来了,厨房里一边熬着药一边炖着汤,窗下还晒着太师父爱吃的玉米辣椒与干果,就算只有我一个人在都是满眼热气腾腾热热闹闹的,过一会儿太师父推门进来了,仍是一脸委屈的样子,抓了把干果摇头晃脑。

    我问:“太师父,他们都走了吗?”

    “都走了。”太师父没好气地。

    其实我一直从窗里看着,看到徐平带着那一大队人马离开的。

    “怎么了?太师父你不高兴吗?”

    太师父气呼呼地:“那皇帝小子,送了一大堆东西来,连你都有,不知道徐持还有长辈吗?”

    我“啊”了一声,忍不住笑出来:“好啦好啦,皇帝大概都不知道太师父是谁呢,反正都在家里,太师父喜欢什么自己拿好了。”

    太师父“哼哼”两声:“都是些小孩子玩意儿。”

    “还有很多珍贵药材呢,我刚才看了,千年雪莲都有。”

    “那算什么,我还藏着更好的呢。”

    “知道知道,太师父最厉害了。”我笑嘻嘻,用布抱着汤煲从火上端下来。

    太师父自己动手倒了一碗,喝了一口还嘟囔:“北芪味道太重了。”

    “那是给师父喝的。”

    太师父眨巴眼看我,看得我脸又红了:“太师父……我一时还改不过来,不习惯……”

    他哈哈笑,搁下碗来揭开蒸笼找了根玉米,剥着玉米粒道:“那只老鹰呢?我见他抓了几只兔子扔在院子里,快去给太师父弄一只红烧,太师父吃完了给你好东西。”

    我点点头,太师父就拍拍手,心满意足地走了,顺手还把整个汤煲都拎走了,还说了句:“放心,都是给徐持的,我等着我的红烧兔子。”

    我低头弄兔子的时候,厨房的门又被推开了,我头也没回。

    “还没好呢太师父。”

    身后的人没说话,只把两只手穿过我的腰,胸口贴着我的背,从后面抱住了我。

    我闻到熟悉的味道,只觉浑身都是软绵绵的,手里的动作停下来,眼睛闭起便挣不开了,脖子自己生了意识那样,不由自主地往后偏过去。

    两个人的嘴唇便碰在一起,我的心回荡在潮湿与柔软之间,紧闭的眼前没有黑暗,五光十色,像是要在冬日里盛开出一片繁花来。

    我过去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我,只是亲吻一个人,就可以感受到那么大的幸福。

    原来爱一个人,有许多事都是不用教也不用学的。

    当晚我被太师父叫到房里去,太师父吃了满满一盆兔子肉,嘴角还是油光光的,从床底下摸出一只描红小箱子来,打开前特地扯了布巾来擦嘴擦手,少见得小心。

    我见太师父这样当心箱子里的东西,不禁好奇起来,凑过去看:“是什么?”

    太师父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件水红色的衣服来,看上去年代很久了,但折叠整齐,保存得极好,边角都绣着彩蝶,绣工如神,只只翩然如生。

    “你太师母的嫁衣。”太师父抖抖衣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绣在上头的那些彩蝶:“女儿家出嫁前都要自己置办嫁衣,你这丫头自小没人教,采花可以,绣花就不行了,这件给你,出嫁那天穿,小心着点啊。”

    我抱着衣服涨红了脸,不敢相信地:“真的给我了?”

    太师父不住拿眼看那件衣服,过了一会儿又咬牙。

    “快点拿走,免得我反悔。”

    我立刻抱着衣服往外跑,跑到门口才回头。

    “谢谢太师父,我会小心的。”

    太师父追到门口:“等等,还有……”

    我已经跑出老远了,都没听清太师父在说些什么。

    月光正好,我抱着彩蝶翩翩的红衣,两只手缠在水一样光亮的缎子里,快乐得也像一只正要起飞的蝴蝶,脚下一点都没有停顿,一直跑到师父屋前,伸手就去推门。

    门开了,屋里没有人,也没有点灯,月光将我的轮廓刻在地上,在我地上的影子尽头,一滩刺目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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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说我虐的js,亲俺也是写过平安的亲,这文有平安虐吗?没有吧。。。。。。

    旁白:平安,你后妈终于承认她虐你袅……

    ☆、第 66 章

    身后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跑过来的是太师父,一边擦汗一边抱怨。

    “你跑什么?说了给你就给你,你还怕我变卦是怎么了?”

    我回身一把抓住太师父的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太师父看了我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两根手指用力就来掐我虎口,那劲道一下子就让我叫了出来。

    “我说你这丫头也太没用了,吓成这样,看到什么了?”太师父这样说着,还伸头绕过我往屋里看了一眼,然后咳嗽一声。

    “哎呀,反应这么快。”

    听得我目瞪口呆。

    “太师父你知道?”

    “正要跟你说,谁晓得你跑得跟兔子一样快,撵都撵不上。”

    “说什么?”

    “我配了些新药给徐持,先把他体内那些残余的药物逼干净了再来修补那些损了的经脉,那些药物是压制肺伤反应的,现在新药起作用了,反应自然就出来了,该呕的的血总得呕出来,没事的,吐干净就好了。”

    “太师父!”我叫得声音都变了:“你怎么没告诉我!”

    “这不是原还缺几味药材,我正想着要徐持那小跟班拿着单子去找呢,这回就有人给送过来了,正好,你让我自己拿的啊,我就没跟你说。”

    我耳朵里一阵阵异响,再想叫也叫不出声音来了,也不知该喜该气。

    “好了好了,是徐持不要你知道,他问了药吃下去的反应,怕你担心。”太师父总算说了实话,想想又道:“还不是心疼你。”

    “这又不是坏事,怕我担心就该先告诉我吧。”

    “我真该让你看看你刚才的那张脸。”太师父哼哼:“比死人还难看,都说了有我在徐持死不了的,去厨房看看吧,他多半找水去了。”

    “找水?”我茫然了一下。

    太师父又恨铁不成钢了,瞪了我一眼,看傻子那样。

    “擦地啊!难不成还要等你拿眼泪擦?”

    我走到厨房边,隔着窗就看到师父,就立在引水的竹管边上。太师父从来不打水,其实就是懒,我记事以来家里都是用竹管引了溪水到厨房的,师父少年时亲手弄的,省了许多功夫。

    我还记得师父削砍毛竹的时候自己才一点点大,一脸崇拜地跟前跟后凑热闹,山上路滑,我又腿短,往地上滚了不知多少次,到最后师父都不高兴了,停下手来让太师父把我抱回去。

    我还挣扎,一定要留下来看师父引水,太师父揪着我的小辫子哼哼,说师父以后是要带兵打仗的,开渠架桥铺路都得会,用竹管引个水有什么好看的,很稀奇吗?

    当然稀奇。喜欢一个人,他做什么都是稀奇的,都让你想目不转睛地看着,一直看到天荒地老去,就像现在的我所做的。

    师父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月光正好,厨房里并没有点灯,他侧身立在窗边,就着月光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前襟,不放心那样,又擦拭了一下。

    我默默地看着他,胸腔里又酸又软,又不是难过,觉得自己真是没有用,不能像太师父那样想出办法来医好师父,还要他为我的不安担心。

    师父像是察觉到什么,抬头从窗里朝我看过来,看到我立在厨房外便是一愣,问我。

    “玥儿,跟你太师父说完话了?”

    我走进厨房去与他说话。

    “是,刚说完的。”

    “这么快?”师父露出略微有些懊恼的表情,嘴唇微微抿起,整个人都小了许多岁那样。

    我立刻对他露出笑容:“说完就饿了,想起厨房里还有粥就过来了,想吃东西。”

    “我也有点饿了。”

    “那我把粥热一下,还有玉米饼呢。”

    “好。”

    厨房里渐渐有了蒸煮食物的热气,熟了的玉米饼贴在热的锅上发出的香味,没有人提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师父不想我知道,我就假装不知道。

    “玥儿。”身后传来声音。

    我回头,一脸的笑:“很快就好了师父。”说完又“啊”了一声,捂了捂嘴。

    他看我,有些无奈:“那么不习惯。”

    我微红了脸:“从小叫惯了,师父你给我点时间,我……慢慢改好不好?”说着又觉得这样说很没有诚意,趁着端碗过去的时候,把脸凑上去,轻轻贴了一下师父的脸。

    我小时候常做这个动作,那时候人矮,还要又蹦又跳地要师父蹲□来配合我,把脸贴上去的时候两只手圈住他的脖子,怎么都不肯放开。现在终于可以和师父在一起了,却开始害羞了,只这样碰了一下,整张脸都烫了。

    师父半晌才又开口,也不看我,半侧着脸说了句。

    “你怎么还是小时候那样,一点都长不大。”

    师父与我在一起的时候常说这句话,但这一次不知是因为炉膛里的火光还是桌上的那盏灯,师父说这句话的时候,眉骨下方都泛出红色来,又让我看得呆了。

    这顿迟来的夜宵吃了很久,玉米饼很香,粥里带着药材的味道,师父说。

    “里面放了什么?”

    我报了一长串进补的药名。

    他微笑:“这样补下去,岂不是要补到路都走不动了。”

    我垂着眼:“不会的,师父辛苦了,回家了就该多补补。”

    师父过一会儿才道:“让你担心了。”

    “太师父说都会好的。”

    师父点头,声音温和:“是,都会好的。”想一想又道:“你太师父给我用了些新药,药力甚猛,我适才……”

    “师父,只要你好好的,怎样都好。”我抢着说话,又补充:“就算不能跟以前一样,不上战场就好了。”

    师父沉默了一下,我忐忑地看着他,怕他又说出军人自当百死报国这样的话来。

    但师父终究什么都没说,只对我又笑了。

    “知道了,吃吧。”

    我高兴起来,厨房里暖烘烘的,炉膛里明亮的火光与食物的香气包围了我们,让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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