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第69部分阅读
瑞雪兆丰年 作者:rouwenwu
听得妻子夸赞小舅子,就起了争胜之心,正要也献上一首,突然想起正月里瑞雪为了救他而抛出的那两首诗词,就道,“前几日,田老爷还到处寻我索要好诗词,若是夫人还听过以月命题的绝佳之作,不如趁着月色正好,也诵一首听听,如何?”
瑞雪见他脸色微红,眼里满满都是欢喜之意,也觉心里满足之极,儿女双全,夫妻和睦,弟弟又懂事,世间再也没有比她更幸福的女子了,于是就道,“好啊,我还真听过一首足以流传千古的绝好之词,诵给你们听听。”
众人自然都说好,瑞雪仰头望着天边的圆月,淡淡诵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成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时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原本她是抱了欢喜幸福的感动在诵读,可是最后,那悲欢离合几字,就让她想起了过世的父母,那对儿不知如今过得如何的无良弟妹,甚至她的豆制品厂和那满是钢筋水泥的世界,再也回不去了,她在这里扎根了…
不自觉间,她的语气里就带了一点儿淡淡的遗憾和失落,一旁的赵丰年听得清楚,就伸了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瑞雪立时收了这些不合时宜的念头,回头看着他暖暖一笑,问道:“怎么样,这水调歌头,可当得起绝世佳句?”
“自然当得起!如若这还不算绝世佳句,那世上就没有好诗词了!”赵丰年很是兴奋,满满斟了一杯酒,想欢喜痛饮,才突然发现,这吟诵诗词之人,不是他的那群好友,而是怀了身子的妻子,突然就同瑞雪方才一般,把那句“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拎上了心头,此时,他们怕是又在哪里狂饮高歌吧,只不过缺了他一个,他们会不会有人觉得遗憾?还有家中卧床老父,那妇人铲除了他,对待父亲应是很尽心照料吧?
瑞雪瞧着他开始发呆,立时就端了茶杯在手,轻轻与他撞了一下,笑道,“谢先生夸奖。”
赵丰年回过神来,见得妻子笑意盈盈,白皙的脸庞映着月色银辉,眉眼里满满都是柔和温暖,心头的悲伤就潮水般退了下去,“干杯,愿我们一家人年年月圆夜,都如此团聚在一处。”
吴煜也举了杯子过来凑热闹,“还有我,还有我。”
安伯也是笑眯眯的点头,彩云彩月不敢放肆,却猛点着小脑袋,极是逗趣。
一家人都笑起来,各自仰头喝了杯中酒茶,掰了月饼分吃,纷纷说起中秋节的典故,小翠儿在一旁看着,大眼睛眨着,极是羡慕,老嬷嬷也是心头失落,但嘴角却含了笑,怪不得小姐不愿意回去,若是能一辈子如此,夫妻和美,日子宁静,怕是比锦衣玉食要难得百倍。
武二低着头,把玩儿着手里的月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趁着众人说话间隙,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原来小姐如此文采斐然,当日在将军府里,可是没听得小姐吟诵过诗词?”
瑞雪听得他这话说的古怪,好像在试探什么,但她这肉身是货真价实的候府小姐,也不怕他怀疑,就笑道,“在将军府里,吟诵诗词,怕是如同秋时种包谷一般不合时宜吧,再者说,这也不是我所做,不过是以前在码头听的人家吟诵,偶然记下来的,倒也算不得我文采如何出众。”
老嬷嬷扫了武二一眼,微微皱了眉头,笑着岔话儿道,“小姐,码头的铺子是府上第一个产业吧,我昨日听得张嫂子等人说起,都道是小姐一手张罗的,还在想着,小姐真是天生就有这打理银钱的天分呢。若是咱们候府的那些产业都归到小姐手里,怕是没两年就要翻番了。”
瑞雪笑着拿了一块馅料儿柔软的豆沙月饼,放到老嬷嬷碟子里,笑道,“嬷嬷可不要这样想,这样的小食肆,我管起来还觉得累得慌,若是再多几家,我怕是连睡觉的时候都没有了。”
老嬷嬷明白她是不想同候府有什么太深瓜葛,心里难过,但是也没有多说,笑眯眯的掰开那月饼吃起来。
众人又闲话儿半晌,都觉夜风凉爽,月色美好,怎么也舍不得散去歇息,可惜,吴煜却突然闹了起来。
这小子刚才偷喝了两杯桂花酒,此时脸色通红,傻笑着抱着姐姐的胳膊,要姐姐给他唱歌,没等瑞雪敲他的头,他又哭了起来,直说想什么福晃、奶娘,什么全子、安子,可把瑞雪心疼坏了,这小子平日难得落泪,今日万家团圆,怕是想起亲人朋友了。
她赶紧揽了弟弟到怀里轻轻哄劝着,然后苦笑道,“这小子醉了,咱们也散了吧。”
众人自然应好,赵丰年不愤于小舅子又抢了妻子的关爱,起身扛起他就走,瑞雪好笑又无奈,扶了彩云,跟着也去了西厢房。
夫妻俩合力帮着酒醉的小子脱去了外衣,还没等给他盖上薄被,这小子又抱了姐姐的胳膊大哭,呜咽着,“娘,娘…”
瑞雪听得鼻子发酸,甩了鞋子上炕,也顾不得肚子大了,把弟弟半揽在怀里,一下下轻拍,哄着,“我们煜哥儿啊,可是好孩子,又坚强又善良,你娘在天上每日都看着我们煜哥儿呢,看着煜哥儿去读书,牵着奔雷去河边玩耍,同大壮黑子上树掏鸟儿,我们煜哥儿日子过的好,你娘心里也欢喜啊。她舍不得我们煜哥儿这么难过,所以,煜哥儿不能哭啊。
虽然你娘不在了,但姐姐在啊,姐姐给煜哥儿做好吃的,给煜哥儿缝衣衫,我们煜哥儿一点儿也不孤单啊,你要好好读书习武,将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万一先生欺负姐姐了,我们煜哥儿还要给姐姐撑腰呢…”
赵丰年本来在一旁听得也是心里感动,但最后这句却让他瞪了眼睛,孩子气的用力“哼”了一声。
瑞雪扭头瞧到他的神色,扑哧就笑了,酒醉的小子好似知道姐姐分心,立时不依的摇晃着脑袋,闹着,“姐姐,煜哥儿要听姐姐唱歌。”
瑞雪本就疼爱弟弟,他又这般撒娇,就笑得更是欢喜,“好,姐姐给你唱歌,但听过歌儿可要好好睡觉,明日早起,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好,姐姐唱歌。”
瑞雪唤了彩云,低声吩咐她几句,然后替弟弟理了理额头的碎发,唱道,“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出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轻轻柔柔的女子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缭绕,听在一大一小两个男子耳里,又化成了清凉的溪流,涓涓流入他们的心里,抚平了那些伤痛,那些怨恨,那些不知名角落的暗色,只愿这样温暖的夜,这样美好的女子,永远停留在眼里、心里,才好。
瑞雪唱完,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弟弟眼帘合着,睫毛微微颤动,好似马上就要睡着了,就伸手示意彩云把蜂蜜水端过来,轻轻送到弟弟嘴边,哄着他,“煜哥儿乖啊,来,张嘴,喝两口水,甜甜的,明早起来头就不会疼了。”
吴煜乖巧的把蜂蜜水小口小口喝了下去,瑞雪掏了帕子给他擦了嘴角,听得他呼吸绵长,果然睡实了,就小声道,“掌柜的,帮我扶他躺下。”
赵丰年正抱着醋缸狂喝,哪里还愿意再去伺候小舅子,极孩子气的说道,“不扶。”
瑞雪真是哭笑不得,指了自己的腿道,“我的腿麻了,你再不帮忙,你儿子闺女就要闹起来了。”
她话音一落,赵丰年就窜了过来,一把扯开吴煜塞到被子里,恼怒道,“你这小子,再敢喝酒,打断你腿!”
瑞雪生怕他吵醒弟弟,一巴掌拍到他肩上,“轻点儿,我好不容易才哄得他睡了”
赵丰年却不理会这些,伸手抱了她就往门外走,瑞雪猛然腾空,惊得伸手就抱了他的脖子,嗔怪道,“放我下来,让人看到
“看到怎么了?我的妻儿,我疼惜一些,谁敢多言!”赵丰年大步往外走,语气强硬,手下却极温柔,瑞雪心里欣喜,见得彩云在关门,院子里也无人,就迅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赵丰年心里那些酸醋,立即就变成了蜜水,嘴角翘得高高。
彩云打了洗脚水来,就被撵去歇息了,瑞雪刚要躬身去脱鞋袜,赵丰年却已经拎了个矮凳过来,把那水盆端上去,然后就要去搬瑞雪双脚,瑞雪惊得连忙躲到一旁,“你,你这是做什么?我自己来就好,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帮媳妇儿洗脚?”
赵丰年愣了愣,想起以前年少轻狂,同好友们一起喝酒时,也曾豪言,女人就是附庸,只要管好后院,生儿育女就好。
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蹲下身子,替女子脱袜洗脚的时候,可是他刚才脑子里就想着,妻子肚子大了,弯腰不便啊,什么男子的尊严、骄傲,都忘光了。
他无奈苦笑,自从碰到了瑞雪,真是把他改变个彻底。
心思如此千回百转,他手下却还是不顾瑞雪的躲闪,替她脱了鞋袜,双手捧了她的脚丫放到了水盆里,然后自己也坐在炕沿上,脱鞋把脚放了进去,笑道,“这样只能算一起洗,不算我替你洗脚吧。”
瑞雪望着他微笑的侧脸,鼻子一酸,怎么也忍不住眼泪,靠在他胸前,低声道,“这辈子嫁给你,我真是再无所求了。”
“我也是。”赵丰年轻轻揽了妻子在怀里,夫妻两个谁也没有再说话,两双脚丫,一小巧,一修长,互相踩踏在一处,别样温馨,别样的热闹。
窗外明月,从云层里探出头来,悄悄看上一眼,又害羞一笑,把头藏了回去,人间好时节,农家乐事多啊。
正文第二百六十五章 风调雨顺
八月十六日的下午,云二婶婆媳抱了孩子来走动,正好村里几家收了节礼的,也拿了些野物来回礼,小媳妇儿和婶子们都陪了瑞雪坐在院子里的桂树下闲话儿,说起月饼,都是赞不绝口,又瞧着那烤箱古怪的紧,纷纷围上去观瞧,英子难得逗趣一次,见得一个小媳妇儿伸手小心翼翼要去摸那烤箱门儿,就吓唬她道,“哎呀,烫啊!”
那小媳妇儿吓得立时缩了手,甩个不停,好似真被烫到了一般,把赵家众人笑得肚子疼,那小媳妇儿才明白过来,又恼又羞,直抓着英子的袖子喊着,“刘嫂子欺负我。”
这小媳妇叫大梅,是前两月刚嫁进村里来的,为人性子爽快、开朗,很得大伙喜爱,瑞雪见得盘子里的月饼没剩下几块,不够每人都分一块吃,大伙儿就都是只看着,没人动手,索性要彩云去灶间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馅料儿。
彩月听得夫人好似有再烤月饼的打算,不等姐姐去,就高声应着先跑了去,很快回来,禀报道,“夫人,灶间里还有一大碗豆沙,半碗五仁儿。”
瑞雪笑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没吃够豆沙月饼吧,笑得嘴角都要裂开了。”
彩月笑嘻嘻道,“夫人最疼我们啊。”
瑞雪就道,“去吧,把两样馅儿料都做了,正好也给大伙儿看个新鲜。”
彩云彩月应了,英子也跟过去帮忙,众人都是大喜,纷纷说着今日要开眼界了。
就这样,大伙儿一边喝着茶说着村里的趣事,一边抻着脖子往那灶间里张望。好不容易,英子端了大铁盘出来,上面放了四十八个月饼坯子。
大梅眼疾手快的帮忙开了烤箱门,英子笑呵呵把铁盘放进去,固定好,这才关了门,招呼着她一起帮忙烧火,四个灶眼儿同时亮了起来,也很是壮观,配上中间那大铁箱,别提多古怪了,众人都新奇得上前,帮着递个柴火之类,不到半会儿就熏得脸色通红。
瑞雪在树下最平坦的地方铺了油毡,油毡上又铺了厚毯子,让铁蛋和可心两个坐在上面玩耍,两个孩子吃得好,又照料的精心,都是圆嘟嘟,胖乎乎的,很是可爱。
瑞雪坏心的把他们手里的布老虎拿到极远的地方,两个孩子还不会爬,就着急的皱着小眉头要哭,等她赶忙把布老虎拿回来,他们立时又笑得咯咯有声,瑞雪想着再过几月,自己的孩子也会这般,嘴角的笑就怎么也收不起来。
很快,那烤箱就在众人的期盼中,慢慢溢出了浓香,惹得众女更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英子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就撤了火,然后开了烤箱,待把铁盘抽出来,金黄|色的月饼,一个个排得整整齐齐,众人忍不住都拍起手来,这种亲眼看着美味点心出炉,当真比吃着还欢喜。
瑞雪唤彩月拿了几个白色大瓷盘,把月饼捡出来放上去,请众人尝鲜,众人互相看看,都是一副极想吃,但又有些害羞的模样。
云二婶是熟识的,知道瑞雪最是大方不过,就笑道,“咦,你们都不吃,那我可不客气了,吃剩下,我就都拿家去。”
众人哈哈笑起来,都是不再拘束,上点儿年纪的就挑了那豆沙馅儿的,绵软甜香,小媳妇儿们则都拿了五仁馅儿的,外皮软糯,里面的馅儿料又香又酥,各个都吃得极是欢喜。
瑞雪瞧着大伙儿吃得香甜,也有了胃口,吃了半块豆沙…
初秋的风,少了夏日的热度,多了丝丝的凉爽之意,后街口的大青石上,坐了两个老婆子在纳鞋底,一针一线,说着闲话儿,偶尔嗅得那远处的院子里传来的香气,其中一个就难掩得意的说道,“老嫂子,你昨日吃到赵娘子烤的那点心了吗,叫什么月亮饼。我儿给我拿了两块来,我和老头子分吃了,真是一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另一个老婆子挑挑眉头,暗想这高家老妹子就是喜好显摆,也不看看俺家儿子在哪做工,作坊里的人,分什么吃食不比别人多,她心里腹诽,嘴上却还是憨厚笑道,“妹子有口福啊,我儿也给送了四块来,我没舍得吃,给孙子们分了,不过,那大鱼我可是炖了,味道真香啊,我儿说是城里酒楼的掌柜给赵家送来的节礼,早晨送到时,还活蹦乱跳的呢。人家赵先生赵娘子可是慷慨宽厚的,都发给他们拿回来了。”
先前那老婆子听得她轻飘飘几句话,就压了自己一头,还要再想一事,找找脸面,正自琢磨着,就见远处风尘仆仆赶来两匹快马,马上两个男子,年纪都不大,也就是十七八岁左右,灰衣灰裤,显见是奴仆打扮,但是长相神色,却又带着些精明之气,当先那人身形高瘦,跳下马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就上前拱手行礼问道,“婶子,请问,做豆腐的赵家作坊,是不是在这村子?”
老婆子眨眨眼睛,瞧着他们好似不像坏人,倒像是远方赶路投奔来的,就道,“是在我们村子里。”
那人脸上立刻就露了喜色,刚才一路到村里都没见得有人影儿,总算碰到两个婶子,还真问对人了,他还要再问赵家具体在何处,那马上的矮胖之人,已经急了,高声问道,“大婶儿,那赵家掌柜的名讳,是不是赵丰年?”
两个老婆子对视一眼,都是摇头,“不是啊,我家小孙子说,赵先生的名讳是什么,赵…嗯,赵润之。”
两个男子的脸色立刻从欢喜转为了沮丧恼怒,那矮胖的就怒道,“难道是刘家兄弟说谎了?”
高瘦男子稳重一些,皱眉道,“左右也是来了,上门亲眼见见吧。”
他说完,又向两个老婆子问了赵家的位置,然后道谢,上马急奔而去。
两个老婆子立时脸上都是一片兴奋之色,头对头凑在一处,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赵家大门前,云小六正挥了大扫把,哼着小曲在扫地,昨日他去相媳妇儿,那是相当满意,人家闺女长得水灵,看着脾气又温和,以后娶到家来,小日子一定很是美满。
他想得正是欢喜,冷不防两匹高头大马狂奔而过,带起的树叶和灰尘,刮了他一脸,他呸呸两口吐出嘴里的灰土,抬眼一看,那马上跳下两人,正看着自家宅门发愣。
他赶忙跑过去,喊道,“哎,我说你们是什么人,到我们府上有什么事?”
两个男子本来犹疑不定是否要进门拜访,生怕里面的人不是他们要寻找的主子,但是,不进去看看又怕错过,心里正是忐忑的时候,听得云小六问话,又见他身上穿着利落的短打衣裤,就以为是这府里的小厮,于是伸手拿了一把铜钱直接塞到了云小六手里,低声问道,“这位小哥儿,你是这府里的人吧?”
“啊。”云小六不知这两人为何一见面就给他铜钱,怔愣着应了一声。
那高瘦汉子就笑道,“劳烦小哥儿问件事儿,我们兄弟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人,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是不是你们府里的赵先生,就想先问问,你们这赵先生,可是二十二三岁年纪,身形倾长,面相俊朗,平日里有些清冷,不喜多言…”
云小六越听越觉,自家掌柜真是同他们说的一般无二,再打量两人好似远路儿来的模样,不知怎么就与前些日子那几十候府贵客,等同在了一处,他立时把手里的铜钱塞了回去,冷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何人?找我们掌柜的有何事?我们赵家可是…”
结果两个男子一听他这话,连半个字都没回,撒腿就往院里跑,一边跑一边喊着,“少爷,少爷,我们是风调雨顺啊,少爷,求你出来见我们一面啊…”
云小六脸色气得铁青,哪有这样放肆的人,不经通报就直接闯进人家院子了,他也顾不得理会那两匹马了,随后就撵了进去,那两人正停在院子正中,边喊边四处观望,他上前就抓了他们的手臂,还没等喊人来帮忙,就听得账房门“吱呀”一声,自家掌柜一脸惊疑的走了出来。
那两个男子立刻甩开了他,大步上前,噗通就跪下了,痛哭失声,“少爷啊,少爷,我们终于找到你了,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少爷,老天开眼啊,少爷…”
两人边哭边磕头,极是用力,仿似要把这些时日的担忧都发泄出去一般,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不到几下,就见了血迹。
赵丰年也是眼圈儿微红,上前一把就拉起了他们,挨个用力拍了拍肩膀,想要说什么,又好似全堵在了喉咙,最后只剩一声长叹,扭头望向小六,低声道,“去后院禀报夫人一声,让她别担心,是自己人\
云小六愣愣的点了点头,眼见着自家掌柜拉着那两人进了账房,就撒腿往后院跑去,瑞雪本来在午睡,突然听得前院这般动静,也是有些惊到了,麻利的爬起来,询问一旁守着她做针线的老嬷嬷,“嬷嬷,出什么事了?”
老嬷嬷也是疑惑,刚要唤了彩云去前面探看,就听得门外云小六在喊道,“夫人可是醒了?”
瑞雪立刻应道“醒了,前院出了何事?”
正文第二百六十六章 对策
云小六道,“有两个远路赶来的客人,见到掌柜的喊了少爷,掌柜的怕夫人惦记,要我来传话,说是自己人。”
少爷?自己人?这是说,是那个赵家来人了!
瑞雪眉头立刻就拧了起来,嘴角也泛起了苦笑,这个月真是过得精彩,她刚刚爆出个候府小姐的身份,平息没几日,赵家老宅又来人了,若是那边知道赵丰年也没死,那后果…
她伸手揉了揉太阳|岤,实在觉得头疼,扬声告诉外面,“知道了,回去忙吧。”
“是,夫人。”小六应着就又跑走了。
老嬷嬷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但瞧着瑞雪好似有些不舒坦,就道,“小姐,再睡一会儿吧,赵先生不是说了,不必你惦记。”
瑞雪摇头,“醒都醒了,再睡头就更疼。”她卷了被子靠在身后,心思百转千回,思虑了好半晌,终是打叠起精神,安排事情,毕竟赵家来人,对赵丰年的触动更大,她这时候就是再担心,都要装作小事一件的样子,努力成为他的依靠才行。
“彩云彩月,去灶间做两个简单的菜色,多烙几张蛋饼,送去账房,那两个客人远途而来,必定没有吃过午饭,若是先生有何吩咐,及时回来禀报。”
“是,夫人。”彩云彩月立刻放下手里的针线,开门去灶间准备,昨晚做下的红烧肉,因为吴煜酒醉,未曾动过几口,正好加块豆腐,炖一炖,就是一个好荤菜,东园里幸免于难的那些青辣椒,摘两个回来,用五花肉炸锅,炒个干豆腐,两个菜就做好了。
鸡蛋和面粉搅拌成糊糊,加上一小把翠绿的葱花、一点儿盐、一些胡椒面儿,摊在油锅里,很快,饭菜就都好了,姐妹俩拾掇了碗筷,一起端去前院。账房里,断断续续有男子哽咽的低语声,显见里面之人还没有谈完。
彩云瞧了瞧,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就带着妹妹走远了一些,等了足有一刻钟,听得里面好似安静许多,这才上前,高声禀报道,“先生,夫人要我们送些饭菜款待客人。”
“进来吧。”赵丰年应了一声,姐妹俩开门进去,两个男子眼睛微微红肿,有些狼狈,见得两个小丫头,羞赧一笑,急忙扭了头,赵丰年心里有事,没有注意这些,又唤了彩云下去端了盆清水来,然后说道,“你们这一路辛苦,先洗洗,吃顿饭垫垫肚子。”
风调雨顺起身,恭敬应了,然后才走到水盆边,向一旁的彩云低声道了谢,这才痛快的洗了手脸,他们一路日夜兼程,肚子饿得狠了,都是在马背上吃了几口饼子顶着,更别说洗脸了。
所以,等他们洗完,那盆清水已经成了黑色,彩云忍着笑,传话道,“先生,夫人说因为准备匆忙,饭菜有些简单,待得晚上再为两位客人置办接风宴。”
兆丰年点头,开口要说什么,却不知想打了何事,转而吩咐道,“同夫人说,一会儿我就回后院。”
彩云彩月应了,端了水盆往外走,彩云悄悄回身看了一眼那两人,正好瘦高个子的风调也正抬眼,两人视线撞在一处,都是猛然红了脸。
雨顺心粗,脾气又急,从小跟在自家少爷身边,说话也不像风调那么一板一眼,伸手拿了蛋饼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问道,“少爷,你何时娶的少夫人?吴家小姐…”
风调听得他要说那犯忌讳的女子,立刻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叱道,“赶紧吃吧,别多话。”
雨顺本来吃的就急,被他一拍,就噎到了,连灌了两杯茶水,才总算好过些,刚要反驳,就见风调微恼示意他去看自家少爷眉头紧皱,脸色不好,他立时就乖乖闭了嘴。
赵丰年同他们相处的时日,比之亲弟弟赵德都要久,自然熟知他们的秉性,就道,“吴小姐已是改定给赵德,以后不要多提了,特别是在少夫人面前。”
“是,少爷。”风调雨顺起身应下,赵丰年示意他们继续吃,然后开门走了出去,雨顺抻长脖子瞧着少爷好像去了后院,就悄悄道,“风哥,你说少爷娶的少夫人是什么样子?若是农家女子那般粗鄙的,可就糟蹋咱们少爷了…”
风调瞪了眼睛,恼怒的低声道,“你这直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凡事动脑子,少夫人只传了句话,少爷就急着赶回去,恐怕就是担心少夫人惦记,你说,让少爷如此着紧的,能是粗鄙的女子吗?”
雨顺大口吞了一块红烧肉,边嚼边点头,“也是这么个道理。”
风调不放心他的直脾气,又嘱咐道,“咱们找到了少爷,以后少爷去哪里,咱们就跟到哪里,这少夫人既然如此得少爷喜爱,咱们就要敬着,千万不能让少爷作难,懂吗?”
“懂,我记得了。”兄弟两人商量好了,就闷头大吃,直吃得心满意足。
两人来的路上还在担心,自家少爷不知受了多少苦,不知能不能吃饱穿暖,不过,眼见这院子虽没有老宅奢华气派,但也宽敞干净,临时端上的饭菜,也是美味可口,显见,少爷的日子过得真是不错,他们心里突然就踏实许多。
赵丰年进了后院,远远听得屋子里有笑声,就疑惑的停了脚,正好彩云端着茶壶出来,低声问道,“谁在屋里?”
彩云也是满脸笑意,连忙应道,“是小舅爷和张家、高家少爷,正拿了粗纱,缠着夫人做渔网。”
“夫人不是在午睡,他们过来闹什么?”
彩云立刻解释,“是奴婢看夫人神色不好,正好小舅爷进来,就说了两句,小舅爷这才缠着夫人做渔网,夫人确实比方才欢喜许多。”
赵丰年眉头立时就松了开来,点头道,“做得好。”
彩云还是第一次听的先生夸赞,兴奋的脸色通红,连道,“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夫人。”
赵丰年点点头,挑了门帘走进去,三个小子正各扯了一块粗纱的边缘,比划着要如何缝制才好,这个说,要做成帽子的形状,那个说要渔网,瑞雪拿着长针粗线,怎么缝他们都不满意,气得瑞雪挨个敲他们的爆栗子,看得他们揉着脑袋,夸张的哇哇叫,她是又好笑又心疼。
见得赵丰年进来,瑞雪惦记问问那两个客人的事情,就撵了三个小子道,“去前院找刘嫂缝吧,折腾得我头疼。”
三个小子瘪瘪嘴,无奈应了,扯了粗纱就往外走,吴煜偏头给赵丰年使了个眼色,一副小爷可是帮了你大忙的神情,赵丰年倒也领情,微微点头。
老嬷嬷虽是不喜赵丰年,但却极有眼色,带着翠儿也下去了。
屋子里一静下来,瑞雪立刻就拉了赵丰年坐在炕上,问道,“可是…嗯,可是那府里来人了?”
赵丰年不想她担心,但是又觉这事有危险,不该瞒她,微微沉吟片刻就道,“你不要太担心,这是我原本在家里的两个随从,八九岁起就跟在我身边了,能信得过。”
瑞雪见他眉梢微微抖动,就猜得他是隐瞒了什么,于是问道,“他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你不会也把什么能证实身份的饰物,落在城里哪个酒楼了吧?”
赵丰年被她噎得一哽,苦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罢了,告诉你一声,你也有个防备。”
瑞雪心里一紧,握了他的手,郑重点头,“说吧,不管是何事,咱们一起担着。”
赵丰年捏了捏她细长白皙的手掌,叹气道,“赵家此时必是知道我没遭难了,上次在城里遇到那两个管事,口风不严,漏了消息,风调雨顺听得了,连夜逃来寻我,以那妇人的恶毒,怕是…”
“怕是会再使什么阴谋手段!”瑞雪极镇定的接话,语气很是笃定,“所以,咱们从今日起多加防备了。”
“你不怕?”赵丰年有些惊疑和佩服,他原本还以为瑞雪会劝他藏起来,没想到她的手却连抖都没抖一下。
瑞雪伸手替他合上微张的嘴巴,扑哧一笑,笑脸灿烂之极,“难道我承认害怕,她就不派人上门来了?既然挡不住,我不如就死咬着说不怕。左右咱们提前得了这消息,还能做些防备。告诉作坊里众人,一入夜就都回家去,早晨也不必来的太早,再给严先生放几日假,送他进城去小住。你和煜哥儿、安伯都有功夫在身,只我是个弱点,记得去安伯那里搜刮一些迷|药之类的给我,关键时刻撒上一把,也放倒一片呢…”
赵丰年听得她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居然都很是贴切,没什么把墙上钉上木栅栏的蠢笨想法,心下的佩服就又浓了三分,揽了她到怀里,低声赞道,“你啊,真应该嫁到江湖世家去。一日江湖都没闯过,虑事反倒这般周到。”
瑞雪其实也是有些担心害怕,一张口就把前世在电影电视剧里学到的那点儿经验办法都念叨了出来,居然还得了这样的夸奖,就笑道,“我也觉得我当个作坊老板娘太屈才了,若不然我们分开,我去找个江湖世家的公子嫁了?”
“不准!”赵丰年是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他开口说这话行,轮到瑞雪,立时就恼了,紧紧抱了她,说道,“你是我赵家的媳妇儿,还要往哪里走?”
瑞雪爱极他这般着紧自己的模样,伸手一边捶他的肩膀,一边咯咯笑个不停,夫妻俩这一混闹,心里的担忧倒都是去了大半,重新仔细商量起了对策。
第二百六十七章 对策(二)
但凡欲取人性命,或者行那恶毒之事的人,本能里都有种不可见光的恐惧,所以,不必说,光天化日动刀动枪的极少,大半都要待到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之时,再如夜枭般飞进宅院,刀光血影,然后飘飘然远去。
瑞雪原本以为这些都是电影里的情景,现实未必如此,但是仔细问过赵丰年才发现,这里的刺客行事居然一如无前世的武侠片,没有太大出入,这让她不得不感慨,故事总是源于生活,忠于生活的。
夫妻俩商量了几句,刚刚定了“外松内紧”的四字方针,就听得安伯在窗外高声喊道,“赵小子,雪丫头,出来坐一坐吧。”
瑞雪夫妻同时住了嘴,互相对视一眼,了然一笑,安伯定然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担心他们夫妻作难,赶来相助了。
瑞雪移到炕沿儿边上,赵丰年弯腰替她穿了鞋子,夫妻俩这才携手出了门。
安伯正涮洗茶杯,见得他们出来,就倒了三杯清茶,慢悠悠喝了一口,说道,“是不是家里有事了?我这老头子虽然没用,可也在这院子里住着,有事你们怎么也不能落了我。”
赵丰年温和一笑,他是口拙之人,虽然心里明白老爷子的心意,也是感动,但却不知说什么好,瑞雪却笑眯眯道,“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安伯您可是咱家的掌舵人,我们有事怎么敢瞒着您,不过是想着晚饭时再细说呢。”
好话人人爱听,安伯显见就欢喜了起来,笑道,“还是雪丫头会说话儿,你们说说吧,到底有何事?”
瑞雪夫妻两人的心思,都觉赵家那些龌龊之事,不好多说,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赵丰年斟酌片刻就道,“以前在彤城的时候,与人结仇了,最近那人听说我在此处落脚,恐怕要来生事,我们正商量着如何防范?”
安伯皱眉,“什么仇家?你身上那寒毒,就是这人所致?”
赵丰年眼里闪过一抹暗色,轻轻点头,“这仇家不是江湖人,但家里富庶,想必会砸下重金买刺客上门来。”
“刺客啊?”安伯眯着眼睛,在心里把江湖上那几个有数的黑暗之地都数了个遍,说道,“自从去年,川中侠一怒为红颜,挑了刺盟之后,那些下三滥的老鼠倒是老实了不少,如今还在接活计的只有黑鹰堡和影门了,这两家总共几十只老鼠,身手大半都是二流,若是来上五六个倒也不足畏惧,只是咱们府上之人多半没有功夫护身,倒有些麻烦。”
赵丰年扫了一眼前院和东园,说道,“白日里,他们有所顾忌,不会动手,晚上,作坊无人,也不怕受牵累,只有闫先生那里和张家要动一动。”
东园太僻静,院墙外就是山林,最是方便刺客进出,万一有谁担心漏了行踪,一刀结果了闫先生,可就给他带了祸患了。
而张家离得赵家太近,平日相处又好,那夫妻俩是一心向着赵家,若是夜里听得动静,跑过来或者刺客干脆就杀了他们一家翻墙而过,那就牵连更大了。
瑞雪想了想,就道,“过个六七日是张家老爷子的寿辰,咱们多送寿礼,然后请张家几口儿,回老宅去住一段日子,他们必定会赞同。至于闫先生那里,就说身子不适,送他进城去友人那里住上半月也就是了,村里乡亲,正好要进山去抢秋,摘山货,家里多个孩子帮忙,也多些进项,不会有什么不满之处。”
安伯点头,“那就这么安排吧,一会儿套车,我去趟灵风城,有个老友好像在城西开了个小镖局,几年前听说日子不好过,如今也不知饿死没有,若是他那里人手还过得去,我就带几个回来做个暗哨。”
老爷子说得谦虚,好似不值一提般。其实江湖之事,但凡出手相帮,都是踏了莫大人情的,老爷子这是为了赵家,豁出自己的老脸,找老朋友套交情了。
赵丰年起身抱拳道谢,瑞雪却笑嘻嘻,说道,“安伯,咱们家里可到了多事之秋了,您那里有多少迷|药、毒粉啊,送我几包啊,我放在身上,关键时刻,兴许还能放到几个呢。”
安伯想起上次为了那百亩水田,他没日没夜炼药的苦痛,立时就瞪了眼睛,“你这丫头,你以为那药粉都是大风刮来的啊,不说炼药多辛苦,就是那药材…”
瑞雪也不理会老爷子一副肉疼得跳脚模样,仿似再自言自语一般,微微皱了眉头,懊恼道,“这些刺客,真是让人心烦,原本这几日还打算再做几样好吃食的,比如那脆皮大肠啊,肘肉焖子啊,香辣鸡翅啊,红油油,金灿灿,咸香的,辣口的,配上一壶好酒,往树荫下一坐,吹吹风,简直神仙一样的日子啊,可惜…”
她把那可惜两字的尾音拉得极长,安伯正垂涎的咽口水,听得这般,就觉那些好吃食都长着翅膀的走了,于是立时就道,“雪丫头放心,你照常过日子就好,有安伯在呢,别说几个二流刺客,就是暗夜影子上门来,安伯也必定让他有来无回。”
瑞雪挑眉,“那药粉…”
“有,”安伯拍着胸脯保证,“要多少有多少。”
瑞雪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儿,“安伯真是太慷慨了,有安伯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明日置办了食材回来,烹制好了,第一个就请安伯尝鲜啊。”
安伯眉开眼笑,“最好先做那香辣鸡翅,下酒滋味最好。”
“好。”一老一小意向达成,赵丰年却是皱眉,看向瑞雪,“家中不太平,你又怀着身子,不如进城去铺子里住几日吧,万一…”
“我不去,”瑞雪想也没想,立刻摇头拒绝,赵丰年眉头皱得更深,“不要任性,你肚子里还有孩儿,若是有个闪失…”
瑞雪见得他脸上略有恼意,就在桌下抓了他的手,笑道,“我可不是闹脾气,这是我仔细考虑过的。究竟来多少人,咱们也不清楚,万一,他们打探出了我在城里,抓了我做人质,还不逼得你立时束手就擒啊。再说,那些人也不定什么时候上门,若是一年半载不来,我就要一直住在城里吗,坚决不行。还是让我住在家里吧,有你和安伯在,我还更安心些。”
安伯喝了一口茶水,附和道,“雪丫头说的有道理。”
赵丰年无奈,又道,“那把两个丫头和煜哥儿送去铺子吧。”
这次不等瑞雪说话,安伯却摆手,“只送两个丫头吧,煜哥儿如今的身手,也勉强挤进二流了,但没经过生死战,就是没见过风雨的鹰,让他留下吧,有我护着,出不了什么大差错。”
瑞雪知道赵丰年是真心替家里人打算,但是如此连遭反驳,生怕他懊恼,连忙亲手给他续茶,眼角不经意扫到三进角门口,好似闪过一抹灰色,待仔细看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于是也就扔到脑后,笑道,“煜哥儿平日可是骄傲着呢,真让他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什么叫人外有人也好,再说有你和安伯两个绝世高手在,他就是想受伤,也不容易啊。”
赵丰年被她如此着意奉承,真是哭笑不得,最后摇头道,“家里人你看着安排吧,左右我如何说,你都是要反驳的。”
瑞雪讨好一笑,刚要说话,才想起安伯在一旁,立刻就坐直了身子,说道,“我一会儿就去同桂嬷嬷说,要他们提前回候府去,省得被牵连进来。”
安伯点头,毕竟乱战起来,刀剑无眼,护着自家人就已经不容易了,哪里有空闲和心力去照料外人。
赵丰年更是赞同,候府这几人就是他的一块心病,好似时刻都在准备着把他的妻儿拐跑一般,他们若是走了,少了顾忌,也去了心头大石。
“万一晚上刺客就上门了呢,事不宜迟,下午就送他们走吧。”
瑞雪怎会不知他心思,轻笑应下。
安伯放下茶杯起身,“两个丫头拾掇好了,就进城。闫先生那里,我去说。”
眼见老爷子背着手,进了东边角门,瑞雪忍不住就笑出声来,“安伯真是个可爱的老头儿,几样好吃食,就把药粉换回来了。”
“老爷子可不是小气之人,怕是见不得你跟着担忧,才故意那般说的。”
“我懂。”瑞雪笑着靠在他肩头,轻轻叹气,“什么时候事情都过去就好了,我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赵丰年心里愧疚,揽了妻子说道,“我原本想着,先行回彤城去,那妇人兴许就…”
“不准,”瑞雪听得他有这样的念头,立刻瞪了眼,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