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第73部分阅读
瑞雪兆丰年 作者:rouwenwu
还有血迹,很是狼狈,但是那眉目神情,还有方才说话那般文雅,都不像是普通女子,再一瞧她肚子凸起,显见是正怀着身子,就动了恻隐之心,想了想,上前几步开了院门道,“都是乡里乡亲,怎么会没有你歇脚的地方,进来坐吧。”
正文第二百八十章 喜讯
瑞雪行礼道谢,拉着一脸不愤的妞妞进了院子,院子不大,墙角下堆了些农具和杂物,拾掇的很是干净,待进了屋子,却是比外面昏暗许多,怕是屋檐太长,遮了天光,瑞雪怕撞了桌椅等物,走的慢了些,妞妞耐不得饿,已是冲上前去,一把在老妇人手里抢了两个饼子,一手抓着大嚼,一手还不忘递给瑞雪一个,瑞雪眼见老妇人要发怒,连忙推开妞妞的手,上前说道,“婶子不要发怒,我这妹妹虽是鲁莽不知礼,但是本性不坏,以前也多亏婶子照料过几次,以后我定然厚谢婶子。”
那老妇人嘴巴已经张开,喝骂未等出口,就被她如此客套的堵了回来,忍不住皱眉说道,“瞧着你也是个流落在外的,衣食无着,拿什么厚礼谢我?”这话出口,她仿似又觉得难为一个怀了身子的女子,有些于心不忍,又挥手说道,“罢了,罢了,她吃了就吃了吧,我也不骂了。”
瑞雪眼见着妞妞又去陶碗里抓了几个,又是无奈又是脸红,就道,“婶子,不知你听说过云家村吗?咱们这村子离得那里有多远?”
“云家村?”老妇人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是那个收牛豆的云家村?那可远着呢,足有七八十里,怎么,你要去那里投亲?”
瑞雪摇头,“婶子,我就是那云家村的人,因为一些事情,同家里人走失了,我大着肚子赶路很是不便,婶子能不能请村里的邻人后生帮我去送个信儿,我家还算富庶,必有厚报。”
她说着,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根雕了梅花的银簪,花纹精致,簪身修长泛着亮光,这是她被掠出来之前戴在头上的,昨日早晨进密林之前,才藏到了怀里,本来是防备着遇到的猎人或者生人看到起了歹心,此时做个信物也不错。
“这是我的发簪,婶子要人拿给我家夫主,言明我在这里等候,送信之人和婶子都会有厚报。”
老妇人先前见她那般狼狈摸样,听得她说家境富庶还半信半疑,但见了这根银簪可就立刻把先前的怀疑都扔到九霄云外去了,一迭声的问道,“若是去送信,你家夫主可会谢…谢我十两银子?”
瑞雪猜测她定然是急需十两银子做何事,所以才冲口就问了出来,于是点头道,“十两银子,我家里还拿得起,婶子放心。”
老妇人立时大喜过望,把装了饼子的陶碗和一碟咸菜都推到她身前,“你先吃着垫垫肚子,我这就去找人。”
说完,她撒腿就跑了出去,她们一家在村里是外姓,没有什么亲朋,不过,这送信之事若是办好了,也是场小富贵啊,送谁都是送,当然要送能替自家谋求更多好处的。
于是,老婆子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就冲进了里正家里。
里正娘子同她年纪相当,正拾掇碗筷从屋里出来,见得她又上门来,脸色就是有些发黑,半是无奈半是厌烦道,“李婶子,我们家真是没有余钱,帮不上什么忙,你就不要再来歪缠了。”
老妇人却没像往常一般哭闹,反倒笑得满脸开花,“老嫂子,我可不是来借银钱的,我是送银钱的,而且是很多银钱!”
里正娘子以为她是想银钱想疯了,更是不耐烦,开口还要撵她出去,里正却是背着手走了出来,老妇人立刻上前见礼,然后把事情一说,里正眯着眼睛思虑片刻,就道,“这事儿兴许真是一件好事儿,左右家里活计也不忙,就喊小三子跑一趟吧,若是那妇人家里并不如她说的那般富贵,起码那簪子也能卖个几两银子,不亏。”
里正娘子和妇人都觉这话有理,于是,里正娘子就去隔壁院子唤了小儿,跟着老妇人一起回了小院儿。
瑞雪这半会儿已经吃了两个饼子,肚子里有了底儿,就停了手,妞妞却是像老妇人说的那般,直把剩下的饼子和咸菜都吃光了才罢休,末了还抚着肚子说,“我没吃饱。”
瑞雪拉了她的手,刚要教导两句,以后不可进人家就抢吃食,这样行事,太过无礼。可是话还没出口,那老妇人和里正娘子、小三子就进来了
里正娘子把瑞雪浑身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个遍,恨不得连骨头有几块都数个清楚,瑞雪很是不喜她这般评估物件儿的模样,但还是把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淡淡笑着,看得那三人越发相信她是富贵人家出来的。
里正娘子接过那梅花簪,眼里闪过一抹贪色,瑞雪立时心下就是一突,连忙说道,“劳烦这位小哥儿去云家村送信,事后谢银二十两,到时候足够给母亲或是妻子去城里银楼打几只好簪子了。”
果然,里正娘子听了这话,立刻把银簪送到了儿子手里,嘱咐道,“去村北把刘家的那匹小马驹子借了,骑着怎么也比走路快。”
小三子应了,又问了问送信到谁家,就出门去了。
里正娘子和老妇人不知是怕瑞雪私下跑掉,还是存了巴结的心思,一直陪着瑞雪闲话儿,连她去个茅厕都要跟着,看得妞妞直瘪嘴,把手里的木棍握得紧紧,好似就等着姐姐一不耐烦,她就上去赏两个婆子几棍子。
再说那小三子借了马驹子,虽说骑术不精,但是对付着,也终是在午前赶到了云家村,村头几个老头儿和小孩儿在闲话,不时叹上两声。
其中云小六的老爹也在,想着赵家没了赵娘子,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再娶进新人,到时候作坊里有了变动,那自家儿子的差事还能保得住吗,就算保住了,新人怕是也没有赵娘子那般大方厚道,家里马山就要娶进的儿媳,要翻新的瓦房,都是要儿子的工钱来还,他就更愁苦了,不时抬头望望天空,默念着,老天爷可要保佑赵娘子平安无事啊。
其余老头儿虽是没有儿女在作坊上工,但是因为年纪都不小,赵家出名的敬老,每到年节,虽然与他们几家没有什么深厚交情,也会送些吃食过来,他们心里很是承情,自然也不愿意看到赵家有何惨事,同样都是满心的惦念。
众人正同样愁苦,见得小三子骑着马驹子,磕磕绊绊的从远处跑来,就问道,“那后生,你这是从哪里来啊?”
小三子跳下马背,两腿儿打着哆嗦,缓了好半晌,才道,“老伯,我要找咱们村里的赵家,要往哪里走啊?”
“赵家?”老头儿们听得这两字,都是直起了腰,高声问道,“你找赵家何事
小三子不知道他们为何这般,有些怯懦的往马驹后缩了缩,说道,“嗯,有个大肚子妇人早晨到了我们村子,说她是赵家的主母,托我来送信儿,要人去接…”
他这话还没说完,几个老头儿已是瞬时孙悟空附身,腾得就跳起了三尺高,哪有还有半点儿老态,抓了他就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高喊,“赵娘子,有消息了,赵娘子没死啊!”
村里各家正是做午饭的时候,年轻后生们还在山里帮忙寻人,剩下一些年纪稍大的,蹲在院子里做些小活计,听得这喊声,立时扔了手里的物件儿撒腿就往外跑,很快,几个老头儿和小三子身后就汇聚了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往赵家跑去。
赵家作坊里,这两日也没人有心思做豆腐了,早早给城里的酒楼掌柜们送了信儿,然后能帮忙的就都上山了,风调雨顺看守着大门,不时出去望望,英子几个则在后院照料着不吃不喝的两个小丫头和老嬷嬷,张嫂子和翠娘眼睛肿得只剩了两条缝儿,强撑着带了王嫂子和几个小媳妇儿,替赵家看守着账房和库房,打理众人的饭食,一闲下来,就要抱在一处抹眼泪。
风调雨顺远远听着院门外有人喊话,就跑出去迎了,听得云小六的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了几句,也顾不得什么失礼了,直接把小三子抓了过来,高声问道,“可有什么信物?快拿出来!”
小三子从进了村子就一直在被拉着东奔西跑,虽然心里隐约知道他带来的是好消息,这些人不会伤他,但被如此揪着衣襟,还是惊惧得厉害,伸手就把簪子掏出来,哆嗦着递了上去。
风调一把抓起,就往后院疯跑,老嬷嬷正半躺在椅子上,牢牢守了二门口,连晚上下雨都不愿进房去,一心等着她的小姐回来,深深的自责,加上不吃不喝,只不过一日两夜的功夫,眼窝就陷了下去,但是那眼睛却像在燃烧最后的生命力一般,亮得吓人。
风调进了后院,就扑到她跟前,举着簪子说道,“看看这是咱家夫人的吗?外面有人来报信,说夫人还活着,要咱们去接。”
老嬷嬷立时就直了身子,接过簪子看了两眼,就放声哭开了,“是我亲手给小姐戴上的,我家小姐还活着!”
这一句话仿似扔到火堆里的油罐子,瞬间炸开了赵家后院,所有人都涌上前去抢那银簪,仿似那就是瑞雪一般,张嫂子跟着奔上前两步,马上又冷静下来,高喊,“快让前院套车,拾掇吃食和衣衫,妹子怕是挨饿受冻呢,咱们马上去接!”
众人听得吩咐,进屋装衣衫的,去灶间取吃食的,甚至抱了被褥、妆盒的,蜂拥挤向前院,前院里风调早装好了银子,喊了雨顺看家,就扯了那小三子坐上了车辕,拉了一众女子就出府直奔村外…
正文第二百八十一章 归
众人心急,那马鞭子就挥起没完,马匹吃痛之下,扬起蹄子,猛力奔跑,七八十里路,硬是一个多时辰就跑到了,带着一路的烟尘,直接停到了老妇人家的院门外,也顾不得叫门喊话,众人推门就冲了进去。
瑞雪中午又吃了老妇人一顿午饭,妞妞照旧实行了三光政策,老婆子忍耐不住说了两句,被她挥了挥棍子,吓得躲到了一旁,瑞雪无奈,只得又许了一袋细面,里正娘子看着眼热,也说起云家村多远,自家儿子跑一趟多辛苦,瑞雪却是笑着没有接话,倒不是她小气,实在是不喜这妇人贪婪,再者说报个信儿就得二十两,已经是厚报了,她并不亏欠什么。
里正娘子见得她没有送自家细面的意思,心下很不是滋味,正琢磨着如何再开口,就听得院子里脚步踢踏,隐隐有女子的哭声传来,她就是一愣,瑞雪却是脸上见了喜色,笑道,“我家人来了。”
她的话声刚落地,那两扇半掩的木门就被人推开了,门外站了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女子,都因为屋里昏暗一时瞧不清模样而怔愣在那里。
终于见到自家人了,瑞雪心里极是欢喜,站起身道,“嫂子,我在这啊。”
这一句话可是替众人指明了方向,所有女子们一窝蜂似的涌了出来,团团把瑞雪围在中间,未等说话,却已是抱着她的胳膊或者扯着她的衣襟,大哭开来。
妞妞本来吃了饭,胃里太饱,靠在里侧的椅子上打盹,突然听得屋子里人声大作,再一睁眼,瞧着一群女子把姐姐围在中间“撕扯”,顿时大怒,拎起棍子就挥开了,“敢欺负我姐姐,找死!”
瑞雪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立刻喊道,“妞妞,住手!”
那根锃亮的棍子堪堪停在张嫂子的头顶上,她有些怔愣的眨眨眼睛,带动着睫毛上的泪珠子噼啪掉下两个,哆嗦着嘴唇问道,“妹子,这丫头…”
瑞雪长舒一口气,简单解释道,“嫂子,这是我新认的妹子,她也是把我从老虎嘴里救下的恩人。”
说完,她又看向妞妞,说道,“妞妞,这是姐姐的家人,以后要常相处,不可无礼!”
“哦,”妞妞撅了撅嘴巴,“我看着她们要打姐姐…”她还没等说完,众女听得是她救了瑞雪,感激之下又把她扯了进去,翠娘摸了两把她身上的兽皮,一迭声的说道,“这孩子怎么还穿兽皮,多热啊,明日嫂子就给你做套好衣裙当谢礼。”
“不,不,我和彩月做了新衣衫,回去就拿出来给二小姐先穿着。”
妞妞从来没被人如此热情相待过,一时手足无措扭头向姐姐求救,可惜,瑞雪思虑着以后她总要同人多接触,这般就当提前预演了,于是假装没有看到,低声安抚着又抹起眼泪的老嬷嬷和张嫂子几人。
老妇人和里正娘子,自从见得大批人马涌进屋子,就被挤到了角落,满眼的都是穿红挂绿,满耳的哭声震天,这才终于完全相信了,这狼狈女子是富贵人家的主母的事实。这也就是说,他们两家的谢银都有着落了。
两人互相扯了袖子,商量了两句,就走上前,说道,“这位夫人怀了孩子,怕是经不得这样的大悲大喜,老婆子去打盆水来,你们哪位伺候着洗漱换衣吧。”
众人听得她这般说话,才猛然想起,她们站着的是人家地盘。
翠娘在城里做了几月买卖,早练得手腕圆融又善谈,立刻笑眯眯上前拉了老妇人的手,笑道,“哎呀,这位婶子,真是菩萨下凡一般,太感谢你照料我们家妹子了,说不得,还要劳烦嫂子,给烧些热水,我妹子要洗漱换衣,还有些吃食之物,要重新热一下。”
老妇人自然一迭声的说好,里正娘子也抢着随她去灶间忙碌。
很快,热水端了上来,借了老妇人的内室,瑞雪洗了手脸,坐在窗下的小桌边儿等着彩云替她绾发。
刚才外面厅里有些昏暗,此时借着窗外的光亮,彩云彩月就把自家夫人脸上和手上的伤痕看了个清清楚楚,瞬时心疼的眼泪又扑簌簌掉下来,差点摔了手里的妆盒和梳子。
瑞雪拍拍她们的手背,安慰道,“都是小伤口,已经不疼了,再说安伯那里必定有药膏,也留不了疤痕。”
彩云彩月这才抹了眼泪,轻轻替主子梳顺了头发,绾了个双螺鬓,半掩了那侧受伤的脸颊,彩月捡了两根镶珠簪子,和一只金步摇,仔细簪好,她正要合上妆盒,瑞雪却道,“再上个淡妆吧。”
彩月就是一愣,主子平日可是最不喜欢上妆的,今日是怎么了,难道这两日历险吓得狠了,刚从外面端了茶水进来的张嫂子,却是心窍通透的人,立时就猜到瑞雪是想让大伙都看看她神采奕奕的模样,毕竟女子走失两日,已是容易传起流言,再形容狼狈的回去,岂不是更糟?
她亲手接了妆盒,替瑞雪画了双眉,两腮扫了胭脂,唇上也咬了唇红,配了耳上、头上的珍珠首饰,更显端庄温婉。
待再换了一套锦缎的衫裙,重新开门出去,瑞雪已是完全与方才判若两人,直瞧得那老妇人和里正娘子傻了眼,就是妞妞都犹豫着要不要喊姐姐。
瑞雪瞧着她如此模样,粲然一笑,挥手示意她上前,牵了她的手,说道,“怎么,姐姐变漂亮了,不识得姐姐了?”
妞妞摇头,伸手扯扯姐姐的锦缎衫裙和手腕上的龙凤镯,低声说道,“还是姐姐,就是换了皮毛…嗯,衣衫。”
皮毛?屋里众人都被她这般古怪的说法惹得哈哈大笑。
一时翠娘带着王嫂子,端上家里带来的馅饼和两样菜色,几碟子点心,瑞雪方才就没吃饱,此时见了家里的吃食,就觉饿得厉害,招呼了妞妞一声,就坐下吃了起来。
妞妞哪里懂得客套两字,抓起馅饼咬了两口,那眼睛就亮得跟太阳似的,手下风卷残云一般,彩云彩月看得是目瞪口呆,赶紧替主子抢了两筷子笋片和一小碟麻辣小黄瓜。瑞雪看得好笑,心情愈好,吃得更是饱足。
很快,空碗碟就撤了下去,妞妞撑得仰靠在姐姐旁边打嗝,瑞雪替她揉了肚子,心里惦记孩子爹在何处,就唤了风调进来问话,风调赶忙把这两日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瑞雪听得赵丰年和吴煜没做出什么过激之事,就更放心了。指了老妇人和里正娘子道,“这二位婶子照料我半日,又遣人送信,很是辛苦,每家给二十两的谢银吧。”
风调立刻从荷包里掏了四只白花花的银锞子,递了出去,老妇人和里正娘子嘴里客套着,手下却抓得死紧,瑞雪眼见妞妞又要开口说话,赶紧拉了她,笑道,“咱们回去吧。”
众人应了,简单辞过两个欢喜傻了的妇人,就出门上车而去。
妞妞坐在马车里好奇的掀起窗帘看向外面,不时又敲打两下马车的棚壁,真是看什么都新奇,瑞雪也不拦她,坐在一旁,听得翠娘和张嫂子说起家里的事,许是马上就要到家,让她安心,许是吃饱容易困倦,没说上几句话,她居然就那么歪在锦垫上睡过去了。
翠娘和张嫂子初始还以为她哪里不舒坦晕过去了,后来瞧着呼吸很平稳,才勉强安心,一边一个,把妹子围在中间,小心翼翼的护着。
马车上睡了平安归来的女主子,自然不能像来时跑的那般急,一路慢慢悠悠晃到云家村外时,已是日落时分,无数男女老少等在村口的大树下,脸上或者好奇,或者盼望,齐齐抻长了望向山路,有那眼睛尖利的见得一溜儿三辆马车行来,就喊道,“哎呀,回来了,回来了!”
众人立时欢声雷动,纷纷涌上前去,云二婶挤在最前面,不等马车停下,就喊道,“老板娘怎么样?身子还好?”
坐在车辕上的彩云用力点头,把张嫂子教的那套话,张口就扔了出去,“夫人前晚就被人救下了,并不曾吃的辛苦,二奶奶放心。”
瑞雪睡了一路,已是觉得好过许多,听得众人喧闹喊叫,就醒了过来,又听了这话,就要张嫂子开了车门,下车走到众人身前,躬身行礼,淡笑道,“这两日劳累众位乡亲惦记我了。”
大伙儿瞧得且言且笑,瞧着面色比之以前好似还红润三分,那些善良又平日交好的,倒是真心欢喜,至于那原本有些嘀咕的,眼睛累的发酸,也没挑出毛病,不甘的装了假笑,上前道喜,说两句好话。
瑞雪一一应对着,然后回身摆手,示意探头探脑看向这边的妞妞过来,然后牵着她的手,同众人说道,“这是我新认下的妹子,这次我能脱险,多亏了她出手相救,这孩子身世堪怜,在山里一个人长大,靠捕猎为生,行事难免有鲁莽失礼之处,以后还望各位父老多多担待,多多照料。”
众人瞧着妞妞肤色黝黑,浓眉大眼,身上穿得还是兽皮衣裤,手里拎着根粗木棍,一脸的不逊,立时心里那最后一分的疑惑也都抹去了,救下赵娘子的是这丫头啊,那更是没有贞洁不保之虞了。
正文第二百八十二章 心病
如此闲话片刻,张嫂子生怕累得妹子,就大声笑道,“赵娘子平日行善,积了福德无数,这次老天爷有眼,保佑得她平安归来,咱们赵先生怕是要欢喜疯了,明日定然大摆宴席。我们这就先回了,大伙儿今晚儿都少吃点儿饭,留着肚子,明日多装好菜好酒啊。”
赵家的宴席是有名的丰盛,众人都哈哈笑起来,嚷着,“必去,必去。”
张嫂子护着瑞雪刚要回身上车,突然就觉一道黑影闪电般冲了过来,下一刻她的手里就变得空空如也,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又是一人跑了过来,这次她看清了,正是蓬头乱发,衣衫破碎不成样子的煜哥儿,那刚才就必定是赵先生了。
果然,马车旁,赵丰年紧紧把瑞雪搂在怀里,眼见那手背都泛起了青筋,吴煜也不顾什么避讳,同样上前抱住了姐姐的后背大哭,“姐,你回来了…姐,你去哪了?我到处也找不着你。下大雨,还天黑,还有老虎,姐要走也带着煜哥走啊…”
瑞雪心里疼得转筋,一边是深爱的男子、孩子的爹爹,一边是疼惜有加的弟弟,一大一小,两个男子,一个静默无声,满腔悲恨,一个放声大哭,撕心裂肺,让她这一时间,恨不得马上把他们放到心尖上哄着,慰藉着才好,“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没事了,没事了。”
妞妞在一旁眼瞧着自己的姐姐被人家死死抱着,半点儿都没有她能插进去的余地,心里突然就像被人家抢了猎物般恼怒不喜,上前就大力扯了吴煜甩到一旁,然后护在姐姐背后,喊道,“你是谁,凭啥抢我姐姐?”
吴煜正哭着痛快,突然就觉手臂上巨痛,然后直通通就摔到了地上,立时大怒,蹦起来就骂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这本来就是我姐姐,什么叫我抢了你姐姐?”
妞妞眼睛瞪得比他还大,喊得声音更高,“就是我姐,不是你姐!”
本来众人瞧得赵家夫妻抱在一处,年轻的红了脸皮,年老的转身咳嗽,心里暗道有伤风化,结果被两个孩子这般吵闹,倒转了视线。
瑞雪趁着这功夫,轻轻拍了赵丰年的背,低声道,“掌柜的,人太多了,不方便说话,咱们回家吧。”
赵丰年依旧沉默,足足好半晌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放开双臂,红着眼睛应道,“好,咱们回家!”
他说着就打横抱起妻儿,上了车,众人让开道路,马车骨碌碌驶进了村子。
吴煜和妞妞正嚷嚷着要动手,突然瞧得姐姐走了,立时都慌了手脚,迈步小跑跟了上去,喊着,“姐,你等等煜哥儿(妞妞)啊。”
赵丰年在车里听了,就道,“这丫头是哪里来的?”
瑞雪简单提起妞妞的救命之恩,自然也因此想起了那张血盆虎口,畏惧得哆嗦了一下,看在赵丰年眼里,心下更是自责。
很快,马车进了赵家,赵丰年坚持抱着瑞雪,不肯让她多走一步,众人偷笑,簇拥着他们进了大厅,瑞雪还想下地再同众人说上几句闲话儿,结果赵丰年却是直接扔下一句,“有事明日再说。”然后就抱了妻儿开门进了内室。
瑞雪无奈,只得喊了一声,“妞妞先听张嫂子安排啊。”
妞妞初次进得这般陌生的大院子,又见得一众陌生的人,正是心慌的时候,哪里肯离开姐姐,上前两步就欲跟进内室。
吴煜还没同姐姐说上几句话,就要被隔在外面,心里也是恼怒,不过,眼见着妞妞比他更急,那气怒反倒平了三分,上前用力扯了她,说道,“姐姐身子不好,要歇息,你不能进去。”
妞妞大怒,想要甩开他,可惜吴煜这次手下加了小心,一时间倒也让她前进不得,两人较起了力气,争执不下,都是憋得脸色涨红。
张嫂子好笑又好气,上前一手一个拉开了他们,低声说道,“你们姐姐刚刚回来,正是需要歇息的时候呢,你们就不要给她添烦了,等着明日她歇息好了,你们再吵也不迟啊。”
吴煜瞪了妞妞,嗤笑一声,“野丫头,今日看在姐姐的颜面上,我不同你一般见识。”
妞妞立时撇嘴翻白眼,不甘示弱的说道,“大美人儿,我也看在姐姐的份儿上,不打你。”
吴煜被她一句“大美人儿”戳了心窝子,就要跳起来怒骂,张嫂子已经眼疾手快的拉着妞妞出去了,他终是狠狠的哼了一声,又有些不甘心的望了两眼内室的木门,这才吩咐彩云、彩月,“烧水,我要洗澡,我要换衣衫。”
内室里,瑞雪依靠在炕头的棉被上,仔细听得外面两个孩子不闹了,这才轻叹一口气,笑道,“我就知道,带了妞妞回来,咱们这院子,以后就该吵闹起来了。”
赵丰年低着头,握着她的手,好半晌才低低“唔”了一声,瑞雪听得那声音好似有些压抑,就低头去瞧,原来,他握得正是她那只受伤的手,昨日那只老虎一爪子挥下来,打飞了匕首,也给她留了十几道长长的抓痕,虽是已经结了血痂,但是瞧着还是有些狰狞。
“别担心,已经不疼了,咱们这里估计也没有狂犬病毒,以后也不至于发疯…”瑞雪刚说到一半,就又被赵丰年用力的揽到了怀里,他温热急促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间,有股令人心安的温暖,“雪,雪,你真回来了,对吗,是我没有护好你和孩子,是我这当爹爹的没用。你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但一定不要对我失望,好不好,我以后就是死,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你…”
回来的马车上,瑞雪哪怕是在睡梦里也在告诉自己,见到赵丰年时不能哭,他本来就很自责,若是她再哭诉辛苦恐惧,他怕是更要难过,可是这一刻,被他抱在怀里,突然就觉得鼻酸难耐,无论如何,也止不住眼泪噼啪落下来,终是呜咽出声,“我杀人了,掌柜的,我杀人了。我把那人手脚都割开了,好多血啊…我害怕,我害怕!”
“不怕,不怕,杀得好,你就是不杀他,我抓到他也要把他碎尸万段!”
“我好不容易骑着他下了山坡,害怕野狼来了,就想要往家走,可是到处都是大树,怎么也走不出去,我好饿,想要歇一会儿,又跑出一头老虎,我求它不要吃我,它也不听,我拿匕首刺它,它就张了大嘴要咬我,那嘴巴有陶盆那么大,我害怕,我害怕…你们谁都不在,我以为我和孩子要死了…咱们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就要死了!”
瑞雪仿似要一次把心里的恐惧宣泄干净一般,痛快放声大哭,只片刻间,那眼泪就把赵丰年肩头湿透了,烫得他浑身都在哆嗦,嘴里只记得安慰一句,“不怕,咱回家了,咱回家了…
瑞雪也不知哭了多久,渐渐心里的那股恐惧弱了,就换了无尽的疲惫上涌,眼帘沉重的抬不起来,偎在赵丰年怀里,慢慢就睡了过去…
赵丰年轻轻抱着她的头放到软枕上,然后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松开了掌心,那里早已是模糊一片,深深的自责和仇恨,让他硬生生抓烂了自己的血肉,他的妻儿,受到的所有苦痛,那些始作俑者们必要千倍万倍的还回来!
睡梦里的瑞雪,睫毛颤抖,极是不安的皱着眉头,轻轻乞求着,“不要吃我的孩子…”
几个字,如同重雷般再次劈得赵丰年心头血涌,无论如何也是忍耐不住,开了门出去,正巧老嬷嬷端了一碗鸡汤迈步进来,彩云彩月跟在后面,手里也是端了几样吃食,他就挥手拦了,说道,“已是睡了,你们好好守着,我马上就回。”
说完,他就大步出了院子,迅速消失在越发黑陈的夜色里。
白展鹏同铁老大和木三刚刚换了干净衣衫,坐在桂树下喝了两杯桂花酒,稍解这一日夜的疲惫,见此,就道,“二哥,这是要去作何?”说着,就要起身随去帮忙。
铁老大伸手扯他坐下,替他满了酒杯,说道,“放心,弟妹和孩子刚回来,他还不至于立刻赶回彤城,估计是上山寻那狼群和老虎晦气去了。”
铁老大猜得果然没错,不过两个时辰,赵丰年就从山上奔了回来,进得二门里,噗通一声,就把肩上那只毛色金黄的成年巨虎扔到了地上,然后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唤了惊得嘴巴大张的风调道,“去拿最粗的绳子来!”
“哎,哎!”风调怔愣着猛点头,撒腿就往前边作坊跑,铁老大几人听得动静,从厢房里走出来,上前瞧了两眼,笑道,“怎么,捉了活的回来?”
白展鹏也道,“二哥要当面打杀了它,替那女…嗯,替嫂子出气?”
木三笑得促狭,扫了一眼脸色有些尴尬的白展鹏,笑道,“二哥这办法好,心病还得心药医。”
赵丰年点头不语,接了风调取来的儿臂粗的棕绳,在巨虎的脖子上打了牢牢的盘扣儿,另一头儿则栓在了桂树上,中间留了一丈长的余地。
“再取冷水来!”
风调小跑着又去打了半桶井水,赵丰年抬手就浇到了虎头上,那老虎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睁开铜铃般的大眼,疑惑得四处扫了扫,下一瞬,就立刻扑腾爬了起来,晃晃发晕大头,正带动了那棕绳摇晃,它立时就瞧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山中王的尊严受到了冒犯,让它倍感恼怒,抻长腰身,仰头就是一声怒吼…
正文第二百八十三章 心药医
入夜后的云家村,是安详静谧的,各家已经是吃过晚饭,上山帮忙的家人也都回来了,聚在一处喝碗粗茶,讲讲山上的辛苦,赵家娘子的惊险,以及村口那让人脸红的一幕,正是热闹的时候,突然,村子东北角上,传来一声猛虎的怒吼,瞬间惊得整个山村炸了锅!
有老虎下山了!
家家男子立时扔了茶碗,撵了媳妇儿孩子,藏进屋子里,然后抄起砍柴刀或者铁锹,奔出门去,汇聚在一起,呼喝着欲去赶虎归山,有那平日打猎是把好手的,甚至还背了弓箭,盘算着万一能把老虎猎杀,绝对是一笔小财啊。
可惜,众人循声找去,最后却听得那一声声虎吼居然是出自赵家院子,于是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进去问询两句,还没等他们上台阶拍门,风调已是脸色有些古怪,见得众人如此模样,就抱拳说道,“各位乡亲,我们少…不,我们掌柜的,方才上山抓了只老虎回来,预备取些虎骨泡酒,惊扰到各位,还望海涵,我们掌柜的说了,正好明晚的宴席上,还可以添一道焖虎肉给大伙儿尝尝新鲜。”
当先的几个年岁稍长之人,连忙回礼,笑道,“原来是掌柜的捉了老虎回来,真是虚惊一场,那大伙儿就不惦记了,若是掌柜的有需要我们援手的,就喊上一声啊。”
“好,好,多谢乡亲们惦记。”风调道谢,眼瞧着众人都纷纷回转,就关了大门跑回后院。
后院正房里,老虎吼了第一声时,瑞雪就猛然爬了起来,本能得抓起旁边的枕头就砸了出去,彩云端着茶壶进来,正被砸在头上,茶壶茶碗哗啦啦掉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片,小丫头不知道这是为何,赶忙跪倒认错,“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瑞雪眨巴两下眼睛,四处望望,确实是在自己屋子里,就以为自己是做了噩梦,两手用力揉着太阳|岤,说道,“快起来,我这是做梦吓到了,以为有老虎在叫呢。”
彩云抬头,大眼睛扫了两下窗外,不知怎么回话好,就蹲身去捡茶壶碎片。
这时赵丰年已经走了进来,见得满地狼藉,猜到一二,就坐到瑞雪身边,刚要开口说话,那窗外又是一声虎吼传来,瑞雪惊得瞬时紧紧抱了他,喊道,“有老虎!山上老虎下来了!”
赵丰年赶紧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别怕,别怕,是我把那只老虎抓来了,就栓在院子里,它伤不了你!”
瑞雪惊疑抬头,眼里有些惶然,“那老虎…会吃人!”
“不会,不会,咱们马上就把它打杀了,以后它就再也吃不了人了!”
“真的?”
“真的!”
赵丰年扶着脸色有些苍白的瑞雪坐到炕边儿,亲手替她穿好鞋子,避过地上的瓷片,开门出去。
彩云彩月极有眼色,一个搬了椅子,一个拿了薄被和软垫儿,伺候着自家夫人舒舒服服的坐在台阶上。
这时,院子四周已经插了十几个火把,烧得极旺,不时爆出几声脆响,照得院子里纤毫毕现,恍如白昼一般,那老虎仿似明白了自己处境堪忧,更是焦躁,恼怒不安的用爪子抓着青石地面儿,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痕迹,让见者无不心底生寒,这要是抓到身上,怕是立刻皮开肉绽。
张嫂子安顿妞妞住在西厢的南屋,同吴煜做了邻居,妞妞嚷着肚子饿,张嫂子就替她端了刚蒸好的馒头和一大碗红烧肉来,妞妞吃得满嘴流油,直嚷着姐姐家真好。
张嫂子坐在一旁引她说些闲话儿,听得她独自在山上生活,心下极是怜惜,正要去找身衣裙哄她换上,院子里就传来了老虎的吼叫,妞妞大眼一瞪,立时喊道,“啊,是大黄!”
说着,就跳下炕,抓起戳在炕边儿的棍子就跑了出去。吴煜也是拎了长刀往外冲,两人难免就撞到了一处,一个摔到了门框上,一个磕了桌角,都是眼睛瞪得比牛还大,就要吵到一处,随后赶出来的张嫂子突然指了门外惊恐道,“有老虎,有老虎!”
两人立时休战,齐齐扭头向外看去,吴煜一眼望见那金黄|色的皮毛,就想起山间灌木上那抹金色毛发,当时他就以为姐姐被这猛兽吃了,恨不得抽筋拔骨,喝它的血都不能解恨,如今,它居然送上门来了!这让他怎么能不动杀心?哪里还记得同妞妞吵架,三两步就跳了出去,照着虎头就是一刀。
妞妞恨得直跺脚,高喊一声,“大黄是我的!”然后也拎着棒子冲上前去。
两人你一刀,我一棍,把个拴在桂树上,行动不便的老虎逼得是吼叫连连,拼命用爪子抓,用牙齿咬,用尾巴甩,盼着能保住性命,重新回到山林。
可惜,它这般挣扎丝毫用处都没有,妞妞是多日以来就想打杀它,吴煜则是把姐姐所受的苦痛,都算在了它的身上,两人吵得厉害,真合作起来,居然相当顺手,不过片刻,就挨了大小十几刀,血流如注,腿也被砸瘸了,摇晃着身子想要站稳都难,终是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嘴里低低的呜咽出声,诉说着它的委屈,我连半口肉都没吃到,怎么就拿我泄恨了,一个不行,还俩人欺负我一个…
妞妞拄着棍子,一边喘气,一边埋怨道,“你这蠢蛋,好好的皮毛都被毁了,只能换半罐盐巴了!”
吴煜不屑的翻个白眼,回嘴道,“你打得比我也不轻啊!”说着话,他也是狠狠喘了两口气,就拎着长刀又要上前砍下虎头,却听得台阶上的赵丰年喊道,“等等。”
吴煜皱着眉头放下刀,回头问道,“怎么,还要留它性命?”
赵丰年却不答他的话儿,低头笑着看向脸色苍白的瑞雪,“你看,这老虎再厉害,也只能被我拴在树上,被煜哥儿和丫头活活打死,从来可怕的都是人心,而不是这些野兽,对吗?”
瑞雪猜得他这般行事,都是为了撵走她的心头盘踞的恐惧,忍不住觉得极是甜蜜,脸色和缓很多,“掌柜的说的对,总是人心要更可怕。”
“那你何苦还惧怕这野兽?它哪只爪子伤了你的手,告诉我,我去切下来,明早炖了吃。”
“你当老虎爪子与熊掌一般啊,”瑞雪轻笑出声,眼眸转动间,瞧得那老虎躺在树下,就想起昨晚它那般骄傲轻蔑的模样,那般把吃了她和孩子当做理所应当的模样,于是心头恨意大起,“走,到跟前去,我想亲手杀了它。”
彩云彩月一听这话,立时就要出声恳求夫人三思,结果却见掌柜的,居然半点儿拦阻的意思都没有,笑眯眯扶了她就下了台阶,两人无法,壮着胆子,跟在后面,小腿儿都在打着哆嗦。
吴煜听得姐姐要亲手杀虎,上前一脚就踩了老虎的大头,笑道,“姐姐莫怕,煜哥儿替你踩了它,保证它半点儿都动不了。”
妞妞哼了一声,极是不屑的说道,“就你那点力气吧,还比不过俺三岁的时候。”她嘴上是这么说,脚下到底也死死踩了老虎的右腿。
瑞雪接过长刀,双手握了手柄,站在老虎身旁,紧张的手臂僵直,那老虎好似知道命不久矣,剧烈挣扎着,喉咙里低低吼叫着,大眼里满满都是祈求…
瑞雪见此,居然奇迹般的不再恐惧了,冷笑出声,“我求你不要吃我的时候,你想过会有今晚这般的报应吗?”
话音刚落,她就狠狠把手里的刀插在了老虎胸口的那搓儿白毛上,刀尖儿没进去三寸,老虎吃痛挣扎更甚,赵丰年迅速一手护着妻儿,一手扶在刀柄上,夫妻合心用力,那长刀再次沉了下去,直直穿透虎心!
老虎挣扎得越渐无力,最终抽搐几下,再也没了声息。
瑞雪长长呼出一口气,颤抖着身子靠在赵丰年怀里,勉强笑道,“掌柜的,以后咱们可不能做这样的血腥之事了,否则咱们的孩儿怕是要以为爹娘都是嗜杀的坏人呢。”
“咱们的孩儿聪明着呢,一定知道爹娘是为了替他们出气。”赵丰年揽了妻儿慢慢往回走,轻笑说道。
“掌柜的说得对,大难之后必有大福,咱们孩儿说不定长大了也是打虎英雄呢。”
“打虎英雄,难道你想咱们的孩儿长大后做个猎人?”
“做什么都行,只要他们欢喜就好,还有,那虎皮剥下来,缝一缝,做个虎皮垫子,明年这时候,孩儿们就能在上面爬着玩耍了。”
“好,煜哥儿这小子下手也没个分寸,还是丫头聪明,知道怎么打杀,不伤皮毛。”
吴煜踩着虎头,眼见着姐姐姐夫说笑着相携回了屋子,心里这个委屈啊,“我是为了替姐姐报仇,怎么就没分寸了?”
妞妞得了夸赞,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