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珍之幸村律第31部分阅读
如珍之幸村律 作者:rouwenwu
呢,否则也不会……我认定的,就算会让自己变得非常自私也要走下去,就这一点,苦了你们。”
“我很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闭了闭眼后重新睁开:“不过很快就不用你们费神了,这是我最后一次任性,今后,你们代我走下去……”
空气中轻轻扣开少年心扉中的语言。
“可惜你听不到我这番话。”不过也正如此,我才会说出口。
我缓缓推开周助,从沙发上起来,转眼望去——
褐金发男孩闭起双目躺在沙发上,神色恬静安祥。
“你啊……”
我忍不住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莞尔:“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的么?”
体温高得吓人,指尖传来的热度这么告诉了少年。
当然,那个如今烧昏过去的人不可能回应他的话,少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喂他喝下退烧药,帮他盖上毛巾后,我才开始收拾起散落在地毯上的东西。
将抱枕放到一边,自己的眼镜也随手放到桌上,才拾起扫落到一角去的怀表。
幸好没坏。
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损坏后我看了眼时间就来到固定电话旁,拿起话筒拨了个号,随即不一会——
“你好,请问是周助家吗?”
“我是幸村,网球部的部员……”
“是这样的,周助他发了烧,今天就让他在我家睡一晚,我会照顾好他的。”
“没事,他没事,请你放心,相信过了今晚他就会好起来的。”
“嗯,嗯……嗯……”
“哪里,不会麻烦……”
“请你也早点睡吧……”
“嗯,晚安。”
打过电话向他家人报备一声后,少年似想到什么举起手中的怀表,怔怔地盯着它发起呆来。
指针滴答滴答无声无息地走过。
不知又过了多久,才传出谁的自言自语。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吧……”
声音轻得模模糊糊,无人听清。
最初的结局
三天后
散学典礼前
一名少年,肩上挂着网球袋,悠然散步在校园,神色一派恬静。
一名男孩,肩上挂着网球袋,从容漫步在校园,神色一派恣意。
两人一个沿左,一个往右,最后相会在后门。
止步,同时相视一笑。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穿着校服走出校门呢。”大一点的,笑容温柔。
“是这学期。”小一点的,笑容张狂,“还有,我们不是‘走’出去。”
闻言,少年的笑容不禁又深了几分。
若不是希望能留给自己一点回忆,今天他们根本不用多余地跑来学校一趟的。
“是啊,不是‘走’出去,是‘翻’出去。”
这大概,也是最后一次翻墙了吧。
“请问幸村在吗?”
“啊,手冢学长!你问幸村吗,啊他在……咦?刚才还看到他的……呵呵……也许他到后庭去了,手冢学长可以去那里找找看,他闲着没事就会去那里走走。”
“谢谢。”
朝他表示感谢地颔了一下首,手冢旋即不多停留就离开。
“不过奇怪得很啊,这是幸村第一次翘掉大扫除哪!他终于也学会偷懒了么……这算是天下奇闻了吧?”
“或许他有什么要紧事也说不定?不过他居然连散学典礼也没参加实在有点反常……该是我多心了吗?”某个如此说的同学说着说着后又否认地摇起头。
“幸村失踪也不是一两次的事,你们不用如此杞人忧天……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他。”说着他自己也突然闭上嘴巴,干笑几声。应该不会发生那种事的,幸村人这么好……
其余人闻言也跟着哈哈干笑,觉得自己这么多愁善感实在是……太鸡婆了。
“啊咧咧,奇怪?”
桃抬眼极目张望,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人不由怪叫。
“越前那小子又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还没见他人影?散学典礼都结束了!”
刚才去过他教师却只见到忙碌的一年生,里面没有他要找的人,一问之下差不多每个人都这么说:“或许越前君又迟到了吧?”,想想也有理,不过……总该会来学校吧?所以自己就漫无目的地找啊找。
直至现在,大扫除都开始了,却还不见他人影。
这……似乎有点古怪耶!
“嗯嗯~~好巧啊,会在这里遇见。”俊美的少年笑眯眯地扫了眼走过来的几人,“该不会我们都在找同一个人吧?”
“幸村不在。”手冢看着不二,说道。
“小不点也不在。”菊丸搭上。
“他们该不会又走在一块了吧?”大石接道。
“不过今天这么重要,怎么又闹失踪?”河村问。
“百分之百是去做见不得人的事。”乾的眼镜诡异地连闪了几下。
一语刚出立即数人冷眼伺候。
不二笑沉了脸。
那天发烧,他究竟跟律说了什么?怎么他已全无印象,只记得……似乎接触到一片柔软的东西,仿佛梦寐以求很久?
那,是真实的……?
想起三天前自己一觉醒来就看到他窝在床边枕臂而睡的情景,不二又慢慢荡开了笑颜。
“同一时间消失真的太古怪了……”
刚想再跟众人商讨一下他们俩的事,两道急促的脚步声使他们不约而同回头。
“今天越前拿着球拍来学校!”桃喘着气来到他们面前,“有人见到他背着球袋在校园‘晃荡’!”
“拿着球拍?今天部里没有活动啊,他为什么拿着球拍?”
“更糟糕的是,幸村也将球拍带来学校了。”没等问题有答案,跟着跑来的海堂也吐出一句。
愣了半拍众人才闻之色变。
“幸村和越前?”不会吧……在这个时候?!
确实,这样更让他们措手不及。乾暗忖。
“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吗?”不二冷静地问。
“不知道。”桃和海堂都摇头。
……
“找,”手冢跟着也发话,“一定要找到他们!”
他少有的凝重令众人感到奇怪。
而他则扫了他们一眼,缓缓吐出一个可怕的消息。
“幸村的身体,并没有痊愈。”
“一局定胜负,越前龙马 vs 幸村律,比赛开始!”
一个宽大的网球场上隔着球网,两边各站着一名男孩。
“我会全力以赴,所以你也不要让我失望哪!”柔和的嗓音一如往昔。
“切~有本事就尽管放马过来,我等着领教!”一如既往的嚣张。的
“呵呵……那我就无须客气了。”
一旁抱胸站在场外的英司静静观看着,眼底出现微微波澜。
这是东京有史以来最好的一天。
天郎气清阳光和煦,所有散学而去的归子都觉得神清气爽,心情无比通畅,沿途上的一景一物也就看得格外悦目。
即使有一群人明显形色匆匆忙忙,也难以破坏这样好的心情。
幸村……
“这个孩子很奇怪呢,无缘无故倒在路上却查不出病因,那时候医院刚好忙不过来就送到我这里……总觉得他这样的身体就像个定时炸弹,似乎到某个时候才爆炸开来。”
犹记得前天去复查自己的手腕,他的主治大夫在不经意扫落台面上他刚巧今天拿回来的照片,帮忙捡起一张生日派对时拍下的照片后不经意扫了照片一眼,突然说了句:“这孩子脸色看起来还不错啊……”
结果一问之下才知道幸村无缘无故被送进医院——已不止一次。
这才突然意识到,他们忽视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那些轻描淡写、避重就轻的字句霎时涌进脑海,让他浑身一个机灵。
幸村,不希望他们知道一些事。
尤其是,有关他身体方面的——
也就是说……
可怕的猜想让手冢神色紧绷起来。
幸村,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你不可能——
“知道律在哪里了。”在寻找的过程中不二突然蹦出一句。
他紧紧盯着手机上接收到的匿名信息,慢慢吐出一个地址。
律,你不会以这种方式离开我们的,因为——我不允许。
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耳际,急促的脚步声层层叠叠响起,仔细一听显得有几分零乱。
律……
“我现在就用这个破身子打死你这只嚣张的蟑螂!”
“本大爷没有最重要的东西。” “……那就好呵。”
“景吾你呀……如果我走了,你该怎么办呢?”
为什么会无视心中的警戒?为什么没有细想他言语中所透露的只字片语?为什么直到如今才肯定自己的猜想?!
悔恨充盈整个心房,银灰发少年的脸色多出几分苍白,绷紧整张脸,抿直嘴唇一言不发。
“告诉本大爷,律的身体状况。”
“……跡部,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情况,不过……你最好不要让律离开你的视线。”
正因当日安部医生的这一句话才令他派人暗中监视他,结果——
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却又出奇不意的消息。
律,你一心一意就只有越前龙马吗?!
所以你可以为了与他打一场网球,连命都可以不要吗?!
你到底将本大爷视为何物,置于何地?!
他快疯了,为了那个人,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一刻矛盾。
他希望他不曾认识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却又不得不在此时祈祷:神明,让他赶上,一定要让他赶上——
倏尔眼前跃入一片片细小的粉光。
跡部抬起头,不知何时蓝色的天空下,飘落淡粉色的花瓣,似雪非雪,似樱非樱,似梅非梅。
起初仅是一两片,后来渐渐增多,最终满视野内都是纷纷扬扬的花瓣。
所有人都为这一幕不由停下脚步,仰起头望着天空。
“景吾,如果天空能飘下比雪花还漂亮的东西一定更好看吧!”
载着淡淡幸福的微笑犹在他眼前晃过。
怔了一下,跡部倏尔神色大变,提步狂奔而去。
律,不要走,我请你,不要走——
东京首次出现花飘满天的奇景,却谁也不知道它预示着一个人的陨落。
待众人迎着花瓣赶到时,一切都结束了。
和煦的阳光下,两条男孩的身影交缠在一起。其中一名体形修长瘦削,五官相当普通,他斜枕在另一个的肩头,阖上那双已无法使人能移得开视线的星矅黑瞳,嘴角处隐隐上扬,带着几乎只有他一个人明白的满足与幸福,宁静安恬地睡在另一个的肩上。
而另一个,五官非常精致透彻,柔美中带着点稚气宛如传说中的天使,此刻他摘下一贯戴在头上的白帽子,一头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亮丽出彩。而琉璃如玉的翡色眼睛此时却默默无声地淌着泪,琥珀般晶莹干净,顺着脸颊一路滑下。
他手里捧着交给他的手,一动不动,任由他倚在自己身上。
始终,默默,无声无息地淌着泪。
“龙马,借我靠一下。”
“你的手掌不够我大,肉倒比我多呢。”
“龙马,龙马……”
“其实他是男生哦……”
“我想再见他一面,我想……”
“呆在他身边……”
“龙马……”
“对不起……”
幸村前辈,是用生命去爱他所珍爱的那个男孩。
他,一心一意,念念不忘的,到最后还是那个被当成秘密藏起来的男孩。
两个男孩不远处有块“大化石”(南次郎)僵在那里,愣愣地不知看了多久,手里还提着两罐饮料好像刚回来不久。
更远的隐蔽树下,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
众人赶到时,是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们不知道比赛的结局,但面前却有一个更震惊的结局摆在他们面前。
这一天,他们眼前的天,瞬间崩塌了。
可是真正的天空,依旧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一天。
万里无云,碧海清湛。
条件
某年后的某一天
一抹玄色静静地飘浮在缭绕着一片雾气中若隐若现,“他”呆呆地看着脚下的“湖泊”,浑身散发着安静恬淡的气息。
在离“他”五百米处地方悬浮着一个风华绝代的金发青年,正用一种近乎温柔的眼神深深凝视着“他”,即使他依旧一副面无表情。
如今他能听到一种声音,有节奏很轻快地拍打着鼓动着,洋溢着名为幸福的气息围绕在他四周。
这是他的心跳。
心,为那抹玄墨,轻轻鼓动着。
不要问他从何时开始就有了心跳,当他一步一步看着“他”至死亡,他的心就不曾停止过跳动。从何时开始发现了这份可贵的小东西了呢?
他只知道,“他”轻淡如风的笑容很美,“他”舞动的英姿很美,“他”净白如玉却平凡的脸庞也很美……他从来没有看过有哪个灵魂像“他”这样透明,明明是代表“灰”中最普通最无特色的人,灵魂却干净得不染纤尘,毫无瑕疵。而这抹“灰”却牵扯了自己从没有过的情绪,平静千万年的心为此而有了感情。是什么改变了他?是他想要改变?还是他为了“他”而改变?
原来人类所谓的爱,是来得如此诡异。
“看什么?”转眼来到“他”面前站到“他”身旁,低头俯视着“他”。
“看这个,”“他”指了指身下的湖泊,笑道,“不知为何,对它看多久都不会腻呢。”
“还习惯?”他已经学会关心他人,尤其对象是“他”,很喜欢跟“他”说话,那是种享受。
“他”转回头看着他,眼底明显荡起一层笑意:“都已经来这么久了,还不习惯啊?”
说这话的就是已经死去,与神签定契约而无法再度轮回转世的主角——幸村律。
没错,他已经死了,有一年之久了吧。
这一年多来,他都呆在这个奇怪的空间里,时不时来看看这个装满很多很多……(省略n)个球的“潭”。
“你的适应能力很强。”
“承蒙夸奖。”
当初他来到这里一点惊讶都没有,眼里只有好奇。他果然与众不同,不同得……有时侯真的怀疑他是不是人。
可下一刻‘金’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念头,毕竟他是不是人他还不清楚吗?
“你挂念他们?”看他温柔地凝视着云潭里冒出来的球,他有些迟疑地问,“心”涌出一丝深沉的窒痛。
“嗯,很挂念。”他有些黯然,随即却又对他笑笑,“放心吧,我不会去找他们,我答应过你的。”
这是他们之间的交易,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想要再见到他们吗?”
“不,”他摇头,“还是不见的好。”
见了又如何?不过更痛苦罢了。
‘金’看着他,一抹异彩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在眼底。
“你可以忍受?”过不久他还是忍不住再次问出那个他如今很在意的话题。
他疑惑地看向他。
“如此单调、千万年都要过这样的日子。”
“还好,”他不加思索就回道,脸上没有丝毫落寞,“感觉很轻松。”
真的很轻松,自己一个人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有时候想到他们时……总是涌出压抑不下的刺痛。
他果然很特别。仔细地看着他无一丝作假的表情,‘金’眼底慢慢渗出丝丝温柔,他不由开口:“若果能够跟你呆上一万年也不会寂寞吧。”
语气是肯定的。
“呃……也许吧,若看同一个人上万年也不会腻的话。”他莞尔。
“我……”
“嗯?”
“……你……愿意陪我呆上千千万万个这样的日子吗?”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期盼与希冀。
……?疑惑地面对‘金’的期待,他反而反问:“我不是已许下生生世世了吗?”
他以灵魂交换了那一刹那的时光。
狂喜顿时盈满‘金’的“心”。
“我——”正欲开口说什么的他陡然脸色微变,柔和的轮廓迅速瘫下,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的某一点。
还没等他开口问,在前方两个人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
“流……?隐……?”
他认出眼前的人与自己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出现在他面前的“吸血鬼”‘隐’不复当年黑披风绅士西装的形象,穿着一身朴素的黑色一字领棉毛衫黑色休闲裤,双足赤裸。而‘流’也同他一样赤足,却着白色无领t恤,咖啡色半筒吊带裤将他一双温润滑嫩的细腿展露出来,那一头墨色如瀑的长发无风自动飘飞在背后,他的那一张脸依旧模糊不清。
“‘金’,”‘流’瞧了眼“坐”在‘金’身旁的他后,才将视线转移到‘金’身上,“你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金’木然地面对着他们,一双深漆如潭的绿眸不见丝毫波澜。
“唉……你应该知道,你不可以拥有那样东西。”‘流’低低地叹息一声,接着说,“你早就该在它出现前就将它粉碎。明明知道自己不能拥有它为何不在它滋生后将它扼杀?‘金’……你忘了自己的本分了么?”
最后一句,寒至骨里,冷酷无情。
“我知道自己的职责,不必提醒。”‘金’抖了下眼睫,回以非常悦耳却没有任何感情的嗓音。
冷笑突然冒出,‘隐’讥讽地看着他:“既然知道,那想必我们拿走一些东西你也不会介意吧?”
“……休想!”‘金’没有问他们拿走什么,因为他们唯一想拿走的——也只有他的“心”。
“呵呵……那可由不得你!”
最后一个“你”还没落下,‘隐’的身影就突然从原地消失。
而与此同时,‘金’已闪出百米之外抬手一挥,一道金光划向天际。
不知何时,‘流’协助‘隐’一同对付起‘金’。
‘金’面色冷淡地面对他们的夹击,虽看起来不以为然实则已打起万分精神应付他们的攻击。毕竟,他们每个“人”活着的时间都比他久上十倍不止。
而他也因此被纠缠得无法分出多余的心神注意到少年那方。
等他察觉到某“人”的气息时,已经太迟了。
他眼底顿时闪过一丝惊慌望向少年呆着的方向。
少年依旧呆在那儿,只不过在他身后上方冒出一只小小黑黑的猫,一只看起来很普通的黑猫。
“‘喵’——”他朝他喊道。
一双泛着红血色的银色冰眸向‘金’投去淡淡的一眼,随即在‘金’的目视下,它消失了——连同它身边的少年也一并消失了!
那一刻‘金’的“心”剧烈瑟缩,身体全身血液倒流抽走了他所有呼吸——他失去了他!
啊啊啊啊啊——
这个可能成为事实的认知让他平静的面具终于崩裂,露出悲愤欲泣的神情。
‘流’看着他的变化,不觉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而‘隐’那讽刺的弧度也挂上一抹绝望的悲哀。
为什么要动心呢……?
痛苦的……绝望的……
都是自己啊……的
“你永远没有资格……”去爱一个人。
“你也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下一秒就注定必须得失去的东西。
似是对‘金’说又似是对着自己说,‘流’和‘隐’再无保留地面对已然失去理智的“人”。
唯有沉默,在沉默中死寂。
“我是‘喵’,杀死林珍如的猫。”
……我该说什么,我直觉就回道:“你好,闻名不如见面。”
你就是凶手啊……
“……”‘喵’无语。
“……”我亦无语。
“你果然很特别。”在这种情况下仍处惊不变,就算过了大半辈子的人也做不到吧?
但笑不语。
而‘喵’只是再细细地从头到脚打量我一番后就缓缓说出一段我该知道的事情。
原来,‘喵’一直在寻找着一个“人”,而我身上有那个“人”的气息,他就将那气息掠夺过来了。而这种掠夺会将一个人的生命也同时夺去,所以我比较不幸地死了。而得到那个“人”的气息的‘喵’则根据它追寻着那个“人”,但目前尚未寻获。而我如今却影响到了不该影响的人——就是‘金’,让他不得不回来替‘轮’导正轨道。
“我可以转生了?”听了这么久只得出这样的答案。
“不,你可以不必转生。”‘喵’的冰眸闪过一丝发亮的光芒,“因为‘世界’接受了你。”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世界’不排斥一个不在‘轮’掌握中的人。
不,与其说不排斥,还不如说……
“什么意思?”我不解。
“简单说,就是你仍可以以幸村律的身份活在原来的世界上,直到生命终止。”
“诶?可是我不是死了吗?”尸体也早就该……腐烂了。我第一个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有点泄气。
‘喵’以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真的很古怪的人类良久,才又开口:“放心吧,既然我说你能以幸村律的身份再活下去,自然会还你一副完整的躯壳。只不过……”
“只不过?”
“你要回到那副躯壳需要一些‘手续’……”
手续?
‘喵’也不吊人胃口,很干脆地接着说下去:“必须有个人能察觉出你的存在并正确地呼唤你的名字,你才能再次进入躯壳复活过来。而在那之前,你一定要保持沉默不得出声,否则复活无望,然后你就只能进入轮回再转世重生。”
“……有时限吗?”听到这里我无比冷静地提出漏洞。
“三天,从你进入人世那一刻开始。”这个人……真的有七情六欲吗?‘喵’定定地看着他,思忖起来。
“我的面貌会改变吗?否则不该没人认不出我来。”认识我的人还是挺多的。
‘喵’嘴角一勾似在笑:“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话一落,一面银色的雾镜出现在我面前,透过它我看到一张戴着狐狸面具的脸,在面具下只露出一双棕色的眼睛以及没有多少血色的嘴唇。
这样看来,确实没人会认得出我……能叫出我名字的机率……恐怕不高。
“如果我仍是幸村律,我不会牵扯到既定的命运吗?”我随手摸摸脸上的面具,问道。
“我既然说世界已经接受了你,当然……命运也会因你而改变,不过已不会妨碍到世界的平衡就是了。”
这又是个奇异的现象。已不由‘轮’掌控命运,‘世界’却仍可运行。
“你觉得自己能够继续以幸村律的身份活下去吗?”毕竟他给的条件不是一般的严苛。
“我不知道,”我摇头,笑了笑,“可是我知道自己若还是幸村律一定很高兴。”
真的很高兴。心,因为这个机会而欢快地跃动着。
“……怪人。”他欣赏。‘喵’晃了晃头,“既然如此,就祝你一路顺风。”
“……”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看他一脸欲言又止,‘喵’甩甩尾巴奇怪地问道。
“那个你要找的人……你一定可以找到的。”
‘他’其实,已经等你很久了。
“承你吉言。”他不客气收下,没察觉到他言语中透露的深意,甩出前爪轻轻跺了一下。
云层陡然发生变化。
少年的四周霎时空出一片,随着气流的牵引他如一只脆弱的风筝,卷入了黑洞。
我看着上方的云层又慢慢聚拢起来,最后再也看不到‘喵’的身影时才又轻轻说了句:“‘喵’,他其实……”
是爱你的。
一直,都在爱着你。
重临人间
雪花飘
雪花落
雪花轻轻入心扉
有点儿冰
有点儿凉
有点儿可爱暖心房
一双素白瘦削的手缓缓抬起,笑意慢慢溢上唇角。
久违了,人间。
一抹儿玄色,静静伫立在地面上,一双温煦的眼睛带着一丝喜悦凝视着来往的一景一物。
苍茫的天空下,萧瑟的银装上,一袭看似古老的玄墨长衣张牙舞爪地绣织着许多奇异却又美丽的金丝花骨朵煞是好看地贴裹住一副修长俊削的身躯,沿着白细的脖颈上一张脸颊两旁各绘下一条柔美的曲线血痕的白弧面具覆盖住脸下的所有表情以及本来面目,徒留下一双明媚和煦的黑曜宝石。
我托举着双手,看着自己被一个又一个走过来的人穿透自己的身体而去后,有趣地想道。
他们看不见我呢。
然后我试着旋转了一圈又停下。
也无法像他们那样引起一阵阵寒飒飒的气流呢!虽然本就穿着一套比夏天还要薄些许的衣服却不感到冷而觉得奇怪,但直到这一刻我才正视一个事实。
貌似,我现在,只是一缕灵魂。
嗯嗯~这样谁能看得“见”我并认出我来呢?我认识的人好像没有谁拥有一双阴阳眼啊。我笑忖着。
举起的手终于放了下来,只有双眼游走在人群堆中。
要不要去看望他们呢?
念头刚一冒出,我就摇头了。
现在这模样看望他们又如何?虽然现在有复活的机会,不过……罢,还是顺其自然吧。
我无可无不可地微微一笑。
懒得把事情复杂化的个性直接将我所面临的问题又简单化了。
这份从容的悠然,又有几个人可以学得来呢?
生机,突如其来地,重新降临人世。
三天后
不巧呵,果然没人发现我的存在。
伤心么,不至于……毕竟我当初下的“封印”不可能会有人破解的,自然真正会为我一直心痛悲伤的人——一个都不会有。
我撑手坐在冷冰冰的栏杆上,托起手心望着。
眼帘仿佛又出现了一只怀表。
当初周助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一只非常普通的怀表。
我却用它将悲伤化为零。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只要将那一刻的至悲至哀都收进这只作为容器的怀表中让它从此停止跳动,让时间的记忆停留在那一刻不为我所动——这事做起来对我对‘夜’而言都是轻而易举的。所以一年多过去后真正还能深切地记住我的人,其实很少,也几乎没有。
若不是我提前恢复了‘夜’的能力,估计现在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忘了我啊。
我那一刻真的很庆幸自己是无心无情的‘夜’。
即使到现在‘他’其实还是没有多少感情。
心里微微自嘲着,落在掌心上的视线因感觉到一道异常灼热的目光而转移开来。
一张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陌生的脸真真切切地映入眼帘。
我错愕地望着他,忘了言语。
纵使此刻我已无法言语。
“律……”
传来的声音隐藏着波澜起伏的情绪,仿佛说出的是自己不敢奢求的东西,喑哑而颤抖着。
不要祈求永远,这个世界上其实、根本没有永远。而你以为永远得不到的,或许下一刻,已是近在咫尺,垂手可得。
时间仿佛就停留在过去,若不是四季仍有更换交替,可能谁也不曾察觉到谁的逝去——有些东西注定失去了,就不可能重现。
一年以前的恶梦,让身边的人都成熟起来,也愈发沉稳。有人曾说,时间可以带走一切。所以,悲哀绝望,亦不例外。
他已不记得,那个人的英容。
眯起眼抬头望着灰瑟的天空,褐发披过肩头的少年双手插进保暖的口袋里,有些苦涩地笑了。
有关“他”的记忆,都已模模糊糊。不知为何,总是无法想起那些跟“他”一起所面对所拥有的情感……心里始终淡淡的,仿佛失去的只是一个陌生人,因此不曾为“他”起过丝毫波澜。
一年过去,居然对“他”已如斯陌生。
自己是这么薄情的人么?呵呵笑着,吐出暖暖的白雾,心却隐隐刺痛。
让他不由开始怀疑,他可曾爱过“他”?
既然爱“他”,为何心不痛呢?
当亲眼目睹“他”靠在越前身上一睡不起后,当意识到“他”不可能再睁开眼睛看着他后,为何他的心仅仅只有一抹淡得只是窒息的痛,下一秒却再无其他刻骨铭心的痕迹?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呵……
他,这是在面对所爱之人离他远去后该有的心情么?为何这斯陌生,陌生得令他恐慌却又觉得理所当然?他,明明是爱着“他”的啊……
这份心意,不可能是假的。
可是好像在那一刻,心死的同时再无痛感可言的同时,一切都好像恢复到不曾遇见“他”的那一刻,不曾为“他”动心的那一刻,淡定地极其冷静地面对“他”已死的事实……
一阵突然的寒风刺刺地刮醒心神恍惚的不二,他怔了怔,眼底深处直到现在才终于露出那一抹早就滋生在心底却不知为何从没细想及的困惑。
还没有多出时间去思考倏尔眼前一暗,四周的景色突然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明明阴沉却不令人感到恐怖。
不二在这样的世界里,突然找到了一抹奇异得无法融入黑暗的玄色身影。
凭栏而坐,托手捧雪,如此简单的举动却洋溢着一种宁静闲淡的气息,一副白狐面具遮下了那玄色的容颜让人无法窥视一二,只有那双眼睛,宁静剔透的黑眸突然迎上他的目光。
也让不二相看许久后情不自禁唤出潜藏在心里一年又五个月二十四天的名字:“律……”
嗓音干哑,几不成声。
霎时雪花飘掠而过,仿佛不曾有过那一刻幻象,形色匆匆的行人依旧绷着脸顶着严寒而走。
突然留在原地的少年在恢复一切原样后,倏尔转身狂奔而去。
朵朵雪花圈起围在他脖子上的棕褐色毛巾,远远飘落于身后。
人早已远去,空气中却还凝结着滞留在那个少年心头疼得发痛想得发疯的名儿。
律,律……
你没死!
“白馒头,香喷喷,好吃的就来一个耶,仅此一个哎!”
偶然路过此地的人突然顿住脚步闻声望去。
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在雪地上玩闹着,有个小孩就指着一个全身圆滚滚只有整张白嫩嫩的脸露出来的小孩直嚷道:“白馒头,白馒头,好吃又好嫩的白馒头,谁要的赶紧说一声啊,仅此一个别无分家了啊!”
小孩们都笑了起来,闹着说我要我要,纷纷围起了那个羞红了脸的“白馒头”。
白馒头……是那年冬天来临时,幸村得到的绰号。
刚开始的时候原不是这个的,叫“瘦雪球”,因为他人很瘦却穿得像雪球那么胖,别人才打趣地为他取了这么个名。
私底下很多人都这么叫他,可是却从没有人在他面前提到。他刚开始也不知道幸村有这么个绰号,直至有一次有人不小心在他面前叫他“瘦雪球”,他才知道,而那一次正巧也是幸村为自己正名的时候。
“瘦雪球不好听啊,怪怪的……叫白馒头好不好?香喷喷,热呼呼,又白净净,不觉得白馒头比瘦雪球更适合我吗?”他一副好心建议,舍我其谁的好笑模样,嫩生生逗得那个原以为他会生气的男生笑开了颜。
也至此,再无人不知“白馒头”。冬天时,学校里的人叫他“白馒头”比叫他名字还要亲,就连他……也偶尔不小心叫了几次。
想起那一段趣事,冷峻的脸庞泛出一丝柔和的笑意,嘴角不由淡淡抿起。
半晌,有着一头金碎发的少年才移开脚步,耳朵听着那欢闹的笑声,步履却渐渐远去。
幸村,你让我明白一件事。
生命,真的很脆弱。
估计以后,我都不会再轻易让自己受伤了。
眼角忽然瞥见一抹影子令手冢不由侧目而视。
旋即,蹙眉,停步,改道,朝那抹影子走去。
一棵树下,枯枝载雪,一人合抱着树,全身巴在树干上一动不动。
玄衣,墨发,狐狸面具,悠远宁致的气息似有若无地从“他”身上散发开来,风拂起他的衣角,掀起层层叠叠毫无规律的华弧。
“幸村……?”很久没喊出这个姓氏,就算喊出的也不是对着“他”。可是这一次,手冢却对着那抹玄衣有些迟疑却更多肯定地喊出这个名字。
他刚开始瞄到那人,微蹙眉目。现已寒冬,居然有人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忽然想到幸村,所以才改道朝“他”走去。
近看,才觉得“他”熟悉。
似记忆中那抹……已经淡得仿佛不曾出现过却不动声色深深烙印心底包藏起来的身影。
所以,他才呼唤“他”。
带着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希冀。
一直没有动静的人似乎在这一声呼唤下有了反应,“他”回过头——手冢看见“他”笑了,那双掩藏在面具后的棕褐色眼睛泛起一层宁煦的笑意。
随即雪花突然悠然飘至,迷乱了他的视线,等他再极目望去时——
树下的人,已被风带走。
看着一个人凭空消失的手冢许久似明白了什么,力竭冷静地吐出两个字:“没死……”
暖暖的白雾徐徐喷出,转眼散去,而余热犹存。
好怀念的称呼啊……
白馒头——想到刚才看到手冢的情景就想笑,也想起了那一段人生中有关于手冢部长难得的几件趣事。其一就是他也开口唤我“白馒头”。
看来我在他心中的地位并不低呢,毕竟是少数可以让他变脸的人之一嘛。
“走廊上不许跑步!”
“是是是,我知道的手冢,不过……”微微一停顿,笑着说,“再不跑的话可就来不及了哦!”
虽是这么说着,仍是一脸笑眯眯的不二却转到手冢身后:“借你的人挡一下呵。”
手冢还没搞清楚状况,又一个人突然从走廊一头奔进他的视野。
手冢一看,立即想也不想冷声喝道:“走廊上不许跑步!”
话刚落下,那人就响应他的号召非常笨拙地倒在了走廊上。
呵呵……想起来了,就因为手冢那声突如其来的“走廊上不许跑步”害我心一惊,脚步乱了跌到走廊上,也让我没逃开那命运中的恶作剧。
不久从我身后窜出的几个人迅速将我臃肿的身体抬起,有一人顺手打开窗,寒风呼呼地扑打到我的脸颊,我有些认命地笑了下,对抬起我的荒井他们说道:“轻一点,动作不要太粗鲁啊。”
而他们只回给我一抹邪恶十足的笑容,人已被他们高高举起——爽快地丢出窗外。
“白馒头去了哦!”刚丢出的时候响起逃过一劫的不二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笑意。
“白馒头!”接着又响起了手冢的声音。
我没听错吧……手冢也叫我白馒头?这么想着,我人已在空中坠落。
事后经不二说起,说他也是头一次从手冢口中听到这么附有戏剧性的呼唤,那一声将所有人好像听到不得了的东西似的一致将目光高度集中在手冢的面部表情上,瞪得手冢有几分狼狈地落荒而逃。
当然那是在他快速奔到窗口,跟躺在雪地上的我说完话后的事。
不过我有些怀疑那时的手冢真的是落荒而逃吗?
“没事?”
手冢严肃中带着关切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我庆幸他们丢我下去时只有二层楼的高度,加上我全身都有厚厚的棉垫裹着,调整一下姿势也就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我摇摇头,呵呵笑道:“没事……我们在玩游戏,不小心被抓到的人就要接受这种‘凌空飞人’的处罚。”见他脸色有些铁青,我赶紧解释一下他们刚才的举动,免得到时候有人会死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