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如果没有昨天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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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没有昨天 作者:rouwenwu

    我低头吃了,然后皱眉说:“没有肉。”

    “骨头熬的汤,营养好着呢。”

    “你缺乏常识,汤里面只会含一点氨基酸和浮在表面的脂肪,”我纠正他说,“没可能有所谓营养。我要吃肉。”

    袁牧之不理睬我,又舀了一勺给我说:“快吞下,哪那么多废话呢。”

    “那我要那种咬起来脆脆的又酸又甜的黄瓜。”

    “没有。”袁牧之瞪了我一眼,“你再不乖,老子照样打你屁股。”

    我咽下嘴里的东西,含糊说:“你没有办法在暴力上让我屈服的。”

    袁牧之扑哧一笑,边喂我边说:“我这叫暴力?你这种破小孩,说了又不听,听了又不做,要搁我以前呆的福利院,对你这种小孩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跟你废话,使劲揍。揍到你听话为止。你是运气好,老子他妈上辈子欠你的,被你气得要死还得屁颠屁颠给你喂饭,跟你身后收拾你惹下那些个烂摊子,会想你该知足了啊。”

    我好奇地问:“你小时候也经常被人攻击臀部吗?”

    袁牧之一顿,随即说:“我小时挨揍,那可没人揍屁股,都是直接操家伙往身上脸上抽,不见血不算完。”

    “怪不得你有童年阴影,所以你信任暴力和对力量的绝对控制。”

    他嘿嘿笑了笑说:“那也未必,用拳头用枪子能解决的问题未必是什么大问题,但你说对力量控制那个我很赞同,在这个世界上要生存下去,不像一个海绵吸收水分那样拼命吸取力量可不行啊。”他停顿了一会说,“而且我还得保护你跟张哥,要确保你们俩平安无事也不容易。”

    我说:“你的力气留着保护张家涵好了,我不需要。而且我讨厌那个洪爷,他会攻击张家涵的,迟早会。”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袁牧之笑着问,“你根本对他们的事一无所知。”

    “我不用知道具体细节,我只需要知道本质就好,洪爷对张家涵的本质就是施虐狂要将虐待欲望强加在一个非受虐狂身上,”我耐心地跟他解释,“这样双方怎么会有快感,但那个洪爷显然缺乏足够的智力或判断力去明白这一点。”

    袁牧之哈哈大笑,把碗放下,挤上来搂住我的肩膀,把我往他怀里塞,然后说:“你怎么那么可爱?嗯?也许人洪爷,是真喜欢咱们张哥呢?”

    “我也喜欢张家涵,他是我的。”我大声说。

    “你的喜欢,跟他的喜欢可不一样,明白不?”

    “他不就是同性恋吗?”我偏过头说,“同性恋又怎样?张家涵不需要同性恋者的喜欢,他只要知道我喜欢他就好了。”

    袁牧之笑得胸膛起伏,点头说:“没错,洪爷算个屁,咱们小冰喜欢才是最要紧的。”

    “嗯,那当然了。”我点头表示赞同,“我还会养张家涵。我都赚到钱了。”

    袁牧之问:“你哪来的钱?”

    “我去赌场赢的。”我说,“有一张支票,放在我的衬衫口袋里,不过可能已经被血弄脏了,你看到我的支票了吗?”

    袁牧之脸上现出呆滞的表情,他郑重地抬起我的脸问:“你刚刚说什么?赌场?”

    “董苏跟我一块去的,”我带着高兴告诉他,“我们在洪馨阳家的赌场那帮那位洪兴明赢了钱,他给了我两百万,据说够张家涵以后花的了。”

    袁牧之的笑容收敛了,脸色严峻甚至狠厉,他默默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简短地说:“对,是我,让阿苏过来一趟。”

    我奇怪地看他,问:“支票丢了吗?”

    “没事,”他抱紧我,说,“你换下的衣服没扔呢,我找找,不会丢。”

    “你看起来很生气,是钱不够吗?”我皱眉说,“那我再去一次好了。”

    “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进那种地方。”袁牧之咬牙切齿地说。

    “为什么?”

    “因为,很危险。”他托着我的脸,郑重其事地说,“会超乎你想象的危险。小子,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你别以为你会催眠,能洞悉人的欲望就天下无敌,你之所以平平安安活到现在,是因为你运气好,但我可不知道你的好运气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像这一次浩子的事,难道你跟他坐上那个车之前,你不知道他有问题吗?”

    我说:“我知道啊,不过我觉得他不会有多大危险……”

    “没多大危险,那张哥为什么要挨子弹?你又为什么也受了伤?啊?你如果真那么厉害,为什么你们俩不会毫发无损?”

    “可是我把他的手砍下来。”我说,“如果不是张家涵拦着,我就把他的脑袋削下来。”

    袁牧之深深地看着我,然后问:“你喜欢那样吗?把一个人的脑袋砍下来?”

    我心里涌上一阵厌恶,于是低下头。

    “小冰,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他摸摸我的头说,“砍人,鲜血飞溅,看对手在你手下哀嚎丧命,当然很刺激,但我告诉你,这种刺激会让问题变得简单粗暴,没法解决,明白吗?”

    我反驳他:“可是我不砍他,他会杀我跟张家涵,他是自己找死。”

    “对,他是自己找死,我没说你不能杀他。但我问的是,你杀了他,高兴吗?”

    我觉得恶心,于是我说:“我觉得恶心。”

    “小傻子,我不是在怪你。”他把我搂紧了,下巴贴在我头上,轻柔地说,“但你该学到教训了,危险系数再小的事也可能发生意外,而那点小意外,就可能让你或你喜欢的人付出代价。懂了吗?”

    似乎有那么点道理,我点点头。

    “真乖。”

    “浩子后来死了吗?”

    “没,”袁牧之淡淡地说,“按规矩办了,但给他留了条命。”

    “你难过吗?”

    “难过。”他点头,“我不想他有事,但他确实做错了,我没法偏袒他。”

    我不认为他有错,我说:“他讨厌我,就像我讨厌他一样,他想杀我并没有错。要不是干掉他会让张家涵伤心,我早就动手了。”

    “你还挺理解他。”袁牧之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说:“可你都知道要顾及张家涵,他却没有,想想挺寒心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个事,没那么简单。”

    “是一场低于平均智商水平的谋杀。”我点头说,“不管能不能成功杀死我,他都必须杀掉张家涵。”

    “然后伪造成别人寻仇,真他妈的,想想我还是有点后怕。”袁牧之搂紧我说,“往后你不用再见到他,不仅他,连洪兴明,洪仲嶙,你也不要见了。”

    我贴着他的皮肤,觉得很暖和,于是又靠近了些,蹭了蹭说:“无所谓,反正支票是我的,钱不退。”

    袁牧之笑了,拿嘴唇贴我的前额,叹了口气说:“小财迷,知道了,那就拿着吧。”

    “都给张家涵。”

    “好,都给他。”袁牧之摩挲着我的肩膀问,“臭小子,我对你难道比不上张哥对你好?你怎么就没想养活我啊?”

    “你不需要。”我想了想,忽然有点困惑,抬头问,“你需要吗?”

    他正儿八经地点点头。

    “可是你看起来很强壮,”我不满地说,“难道你不能自己养活自己吗?我负责张家涵一个就够了。”

    “很难啊,现在这个世道,”他眨眨眼说,“我手下还养着一堆弟兄,你隔三差五要住院看医生,要吃甜排骨,这都要花很多钱的。”

    “很多钱吗?”我皱眉问。

    “很多。”

    我仔细想了想说:“虽然你可能在骗我,但我现在要你养活也是事实,这样吧,等我好了我再去赚钱吧。”

    袁牧之哈哈低笑,低下头抬起我的脸,没头没脑地把嘴又贴到我嘴唇上,啃得不亦说乎,好像我是好吃的甜排骨一样,他啃了好久才放开我,我在这个过程中一种伴随奇怪的眩晕感,我将之归结为身体虚弱,不够氧气的缘故。

    “小冰,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他看着我问。

    “你为什么要问这种无意义的问题?”我拿手背擦着他留下的口水,厌恶地说,“你再啃我,我就不喜欢你。”

    “那可有点难,”他笑嘻嘻地拿下巴的胡子茬乱扎我的脸。

    “我困了,把胳膊给我。”

    他把胳膊伸过来,我抱住他的胳膊,闭上眼说:“睡觉。”

    “嗯,乖乖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我会因此降低警觉性。”我含糊地说。

    “那我往后都看着你,好吧?”

    “那是,不可能的。”我喃喃地说,慢慢进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给点甜蜜吧

    第 58 章

    第58章

    接下来几周我过得还算快活,因为我精神状态很好,虽然体力还不济,但因为身边总是有人抱着我上下轮椅,所以这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不便。最主要的是,我可以每天过去看张家涵,而他的情况,也在一天天好转,甚至慢慢的,都能走下病床,自己扶着墙壁走动了。

    董苏这段时间被安排来照顾我,他身上带了伤,所以行动有点不太敏捷。我有问过他伤势的来由,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淡淡地说:“因为我没阻止你进赌场。”

    “我不能进赌场吗?”我大为惊奇,“为什么?”

    “不仅赌场,任何有可能给你带来危险的地方,我都不该让你去。”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平淡无波的口吻说,“不然大哥会怪我。”

    “这个假设在逻辑上是不成立的,危险随处可能有,你无法限制我的行动,而且我会自己照顾自己。”我说,“上次在赌场我不就把你也照顾得挺好吗?你后来毕竟没发生受伤等事。”

    董苏苦笑着看了我一眼说:“没错,少爷。”

    “你不认同?”

    “不敢。”他兴趣缺乏地掉过头说,“太阳很好,我们去晒太阳吧?”

    我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他把我弄到轮椅上,推着我慢慢走出病房来到庭院里。阳光确实不错,我在阳光下摊开手掌,扬起脸庞,想把我这身苍白的皮肤晒出颜色来。

    董苏一直在旁边观察我,等我转过头去,他却又把视线撇开。

    “你似乎有话想说。”我问他。

    “没有。”他硬邦邦地回答我。

    “你在撒谎。”我看着他,问,“你在揣测我,是揣测我是个什么怪物吗?”

    “我不认为你是怪物。”他低头斟酌了一下句子,然后说,“与其说怪物,不如说,你有多特别更确切些。”

    “特别?”我皱眉想了想问,“我从没想过这叫做特别,也许你是想表达我与众不同?但我并不只是与众不同,我是跟你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那你介意吗?”他问,“作为,这样的存在?”

    我摇头。

    “这不就行了。”他站起来,走到我跟前说,“你的存在只对你自己负责,至于我怎么看你,那是我的事,坦白的说这两种观点互不干涉,彼此之间毫无关系,你觉得呢?”

    我仔细地端详他的脸,发现他在冲我淡淡微笑,我有些不满地问:“你在安慰我吗?我并不需要那种没必要的东西。”

    “没有,”他笑着说,“我只是在说点个人意见。”

    “闭嘴吧。”我淡淡地说,“我不需要你的个人意见。”

    我们一起沉默看着远方,过了一会,太阳有点大了,晒得我脑壳发疼,我伸手挡了挡阳光,董苏说:“回去吧,你吃药的时间到了。”

    我点点头,他走到我的轮椅后面推,我坐在轮椅上一边朝前一边问:“每次你来照顾我,都显得不太乐意。”

    “因为我本身有很多事情。”他微微叹了口气说。

    “还因为你觉得照料一个怪物浪费时间。”

    “少爷,如果天下的怪物都是你这个样子,我相信怪物会成为可爱的同义词。”他带着笑意说,“我说过了,我只是认为你不一样。到底有多不一样呢?”他带着研究的神情问,“你能看穿人的内心想法,除此之外呢?你能改变人的内心想法吗?”

    我冷冷地说:“如果有必要的话。”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微颤了一下,问:“能让特定对象按照你的意愿行动吗?”

    “当然可以,但这涉及一个复杂的心理建构过程。”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他仿佛从嘴里往外挖出字那样慎重地问,“一个人的既定观念也可以被改变,比如让他做他在理性情况下绝对不会做的事,比如让他的价值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能做到吗?”

    我昂起下巴:“我没兴趣花大量时间去做这种事。”

    “也许你会有兴趣的,”他低声说,“坦白说,我最近遇到点麻烦,上次在仓库阻击大哥的人,杀到张家涵那对你们动手的人,甚至这次大哥受伤的事,我们怀疑是同一伙人策划的。但我没办法进一步调查下去……”

    “为什么?”

    “因为大哥不让。”董苏叹了口气,“他不让我动那个活口。”

    我转头看他问:“你想让我去帮你?”

    “是的,”董苏的眼中燃起兴奋的火花,“由你出手最好,你撬开一个人的嘴不需要用刑讯那些老法子……”

    “我不想做这种事。”我淡淡地打断他。

    “少爷……”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都该明白,我不会替你做任何事。”我看着他,轻声说,“你在这件事的叙述上没有撒谎,但你隐瞒了若干因素,那些因素因为你的某些个人原因,被你选择藏匿起来不说,整件事的关键点并不在于我会不会帮你,而是你在勾起我的好奇,董苏,这种心理攻防战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我并不好奇那个对象是谁,因为我早已猜到。”我淡淡一笑,问,“是名为浩子的少年对不对?”

    董苏脸色微变。

    “我猜得没错,袁牧之出于愚蠢的念旧观念,不会把他真正当敌人对待,于是你的工作受到阻碍,没法获得进展。”我点头说,“所以你要我帮你。”

    “少爷,你要知道,撬开浩子的嘴就能知道谁是幕后主使,对整个帮会的安全,对大哥的安全,都会是一种极大的保障。”董苏说,“我请你出手,并不是帮我,相反帮的是袁大哥。”

    我说:“这就是我们观念上的重大差异。我从来不觉得,在私人利益上冠上群体利益的帽子,私人利益就不是利益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看着他,柔声说:“撬开浩子的嘴对你有好处,对不对?”

    他眼中现出迷茫,却下意识摇头说:“那只是我的工作……”

    “不,那不仅是工作,那还是荣耀吧?像一个清道夫一样把看着阻碍系统正常发展的不利因素清除出去,这对你来说是一种必须去做的,做了会有极大快感的事情吧?”我柔声说,“你天生喜欢看到世界万物有条不紊,你不能忍受任何一点破坏规矩的东西存在,哪怕它可能只是你在餐桌上不慎沾到袖口的一粒饭粒,你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将它拿下丢进垃圾桶,是这样没错吧?”

    他点点头。

    “一切都必须按照规矩来。”我笑着说,“浩子是不合规矩的存在,他就像一台机器中一颗被损害的螺丝钉,必须尽快动手换掉它,对不对?”

    “对,”他点头,“不从根子上清除这种危害,我简直吃不好睡不着。”

    果然是个强迫症患者,我点头,在他耳边打了响指,他清醒过来,迷茫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脸色一变,退后了几步。

    “我不会帮你的。”我说,“我不做任何跟我无关的事。”

    随后,我自己推着轮椅,慢慢往前走。

    董苏之后有什么表现我不知道,我回到病房后,看了一会书,等护士给我吃了药后,我便自己一个人推着轮椅去看张家涵。

    还没到就看到走廊上又多了两个洪仲嶙的保镖,我感到格外厌烦,这些天最令我不满的地方。我曾经想过把洪仲嶙抓起来清除掉他脑子里有关张家涵的记忆算了,但被袁牧之阻止。他说我不可以一个人对洪仲嶙主动做出任何攻击性的事,甚至还拿不给我偷偷吃甜排骨作为要挟,我觉得他这个要求很无聊,但看在甜排骨份上,同时,还因为自己身体还未康复,我告诫自己暂时忍耐。

    但今天我觉得不耐烦这种情况继续持续下去,于是我决定等下进了病房就先催眠了洪仲嶙,冒险给他下不准靠近张家涵的指令。我冷着脸推着轮椅过去,其中一个保镖过来拦住我说:“原少,请留步……”

    我抬头冷声催眠他:“让开,跟你的同伴去吃饭吧。”

    他呆滞了一下,我对另一个人说:“你现在很饿,需要吃东西,带上他去吃饭。”

    两个保镖愣愣地接受指令离开,我从轮椅上站起来,慢慢走到门边,正要推门,却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夹杂着喘息,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以及碰到一些杂物的乒乓声。

    张家涵的声音软绵绵中带着颤抖和哀求,断断续续地说:“别,唔,洪爷,您别这样,求你……”

    洪仲嶙则略有些喘气,似乎低语了什么,张家涵还在反抗,我听得心里一阵怒意涌上,猛地一下把门重重推开。

    病床上倒着两个人,洪仲嶙压在张家涵身上,他扣着张家涵的手腕举到他头顶,张家涵的病服被扒开大半,露出的皮肤跟我一样又苍白又瘦削,洪爷盯着那样缺乏美感的皮肤却露出饥渴难耐的神情,似乎正准备张开嘴大吃一场的野兽。

    他是真的想吃了张家涵,张家涵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因为他已经怕到眼角流泪。

    真是野蛮人。

    我抽出光匕首,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说:“恋尸癖也没吃人狂令人恶心。放开他!不然我现在就宰了你。”

    洪仲嶙狠狠地盯着我,再看看身下的张家涵,万般不乐意地从他身上下来,张家涵瑟瑟发抖,忙将自己的衣服拉好。

    “张家涵,到我这来。”我对他说。

    他脸上露出羞愧万分的神色,苍白着脸不说话,我提高嗓门说:“到我这来!”

    张家涵惊跳了一下,立即走到我身后,我空出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腕问:“要不要宰了他?”

    张家涵带着惊魂未定的神情,愣愣地摇摇头,眼泪流了下来,哀求一样对我说:“我,我们走……”

    我觉得他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这时候必须要有个安静的环境进行疏导,于是我点头,冷冷地瞥了洪仲嶙一眼,然后拉着张家涵的手说:“小冰带你走。”

    第 59 章

    第59章

    张家涵浑浑噩噩被我带着走,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身子也是,低垂着头,不敢看周围任何一个人。我把他弄到我的轮椅上,推着他慢慢走,他一直很紧张,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我甚至怀疑他在垂头啜泣。

    可他没有流泪,实际上他的眼神透露出一种我以前见过的羞愤和绝望。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处在严重的自我厌弃的状态中,如果此时此刻给他提供一种可以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我想他一定会做出选择。

    我不赞同他的思维模式,我也不能让他做那样的选择。

    我气喘吁吁地把他一直推回我的病房,给房间里的护士下指令出去,然后我略微歇息了一下,这才走到他跟前,蹲下来,把他的手握在我的手掌中。

    一开始他想逃避,但我使劲握着,他也就无法动了。我看着他,问:“你看起来很想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他颤抖着嘴唇,抬起眼睛看我,随后垂下眼睑,哑声说:“是,小冰,我觉得自己很脏。”

    “肮脏,”我点头,“这是你自我厌弃的原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肮脏?因为洪爷想吃了你?可明明违背人类社会文明准则的是他,为什么你要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你,你说什么?”他困惑地问。

    “他不是想扒开你的衣服吃了你吗?”我奇怪地问,“他眼睛里有想吞下你的欲望,我不可能看错。”

    “那,那不是真的吃……”他涨红了脸。

    “不是?”我皱眉问,“我搞错了?那他的行为是什么意思?无论如何,那也是一种激烈的攻击行为吧?他想伤害你没错吧?”

    张家涵羞愧地低下头。

    “他是一头具备攻击性的危险动物,我提醒过你小心点。”我冷冷地说,“不过你们力量悬殊太大,你即便小心也没用,仍然要被抓住,没办法了,我现在给你两条选择,第一,我去宰了他;第二,我将他脑子里有关你的记忆去除掉。你选一样吧,要快,否则我怕他会对你下手。”

    “他,”张家涵嗫嚅说,“他,也许并不认为那是伤害我,他只是,想,想占有……”

    我愣了愣,就在此时,我的脑子突然灵光一现,问:“他想跟你发生性行为?”

    张家涵浑身一抖,半响,才点了点头。

    我惊诧地看着他,我知道□,知道性行为是动物界中普遍的繁衍下一代的重要过程,我知道人类是少有的能用这个过程取乐,不一定为了生育的物种;我也知道同性恋者之间可以发生性行为。

    但我从来不知道,这个词到底指什么具体的动作。

    我能理解很高深晦涩的理论,我自己能弄懂一般人弄不懂的心理演算程式,但我忽然间意识到,我的性知识几乎是零。

    在我的阅读经验中,没有一本书告诉过我这是怎么回事,它们倒是大量地赞颂爱情,赞颂发生性行为的前期荷尔蒙分泌,但它们对这个过程全都保持沉默,启蒙时代的思想家对此三缄其口。

    也没有人愿意传授我此类知识。

    我平生第一次不太敢接触张家涵的眼睛,我磕磕巴巴地问:“那,那就是,我弄错了。”

    张家涵瞪圆眼睛看着我,轻声问:“你,你以为他真的,想吃了我?”

    我点了点头,同时为自己的愚蠢感到脸颊发烫。

    张家涵盯着我,突然之间扑哧一笑,他越想忍着,却越笑得欢。

    我皱眉说:“取笑一个人不会有利于他对知识的吸收。”

    张家涵忍着笑说:“对,对不起啊。”

    我点点头说:“没关系。不过如果发笑能减轻你的抑郁,那你就笑吧。”

    他不笑了,却反手握起我的,低声说:“谢谢你,小冰。要不是你,我今天就,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算他想跟你发生性行为,你不愿意,这也不需要羞愧到想死的地步,”我好奇地问,“发生性行为是可耻的事情吗?”

    “对,对我来说,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我一个人努力地,想靠自己赚钱,活得,活得有个人样,这种想法不过是自己哄自己玩儿,无论我再怎么做,在洪爷面前,也,也跟当初不差什么……”他惨淡一笑,“你不会理解的。”

    “这有什么理解上的难度吗?”我对他低估我的智商很不满,反问他,“不就是你觉得你的意义体系被他摧毁了吗?但你还是没回答,为什么发生性行为会让你的意义体系崩塌。”

    张家涵抬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我摩挲他的手腕,柔声说:“告诉我吧,张哥,把你心里的想法都告诉小冰,好不好?”

    张家涵回头愣愣地看我,我冲他微笑了一下,柔声说:“告诉小冰,我是你值得信赖的倾诉对象,告诉我。”

    张家涵舔舔嘴唇,哑声说:“我以前,做的是b,也就是所谓的男妓。”

    “性服务工作者,”我点头,“这有问题吗?”

    “这个职业,很低贱。”他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我一开始不愿意,拼死都不肯,洪爷就让人,狠狠地调教了我,让我,让我不得不屈服,不得不听话。”

    “那个过程很可怕?”我问。

    “很可怕,”他摇头说,“至今,我都不敢再回想。”

    “所以你怕洪爷?因为这个原因吗?”

    “不只是这个,在洪都那种地方,他是绝对的神。所有的人对他都毕恭毕敬,不敢违抗他的话,因为我们都知道,得罪他的下场,可能连死都不如。”

    我点头说:“洪爷的存在对心理防线一般的人而言,确实有威慑力。”

    “可,可是这样的人,有一天突然看上我,”张家涵痛苦地说,“他说他看上我,我根本就不敢反抗,后来,就跟了他一段时间。每天,都过得很提心吊胆,怕伺候不好他,怕惹他生气,我真的,很怕他。”

    “你最终还是惹他生气了?”我说,“于是受到惩罚,对吧?”

    “是。”张家涵深吸了一口气,哑声说,“我,我其实,到今天也不知道,到底做错了什么,只知道,他突然大发雷霆,然后就,就把我送给别人……”

    他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肩膀耸动,露出哭也哭不出来的表情。我觉得心里很压抑,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他又不是物品,为什么可以被送给别人,但我知道这肯定是他最难以启齿的一个部分,于是我说:“你要不要忘记它?”

    “什么?”

    “把这段记忆删除掉。”我说,“把你不喜欢承认的经历都忘掉,我来帮你做这件事,只要你愿意。”

    他的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他苦涩地笑了笑说:“不用了,小冰,我知道你想对我好,但难道删除记忆了,我就不是张家涵了吗?我还是那个我,这点没变,一点也不会改变。”

    我点头说:“那倒是。”

    “所以,你可以瞧不起我了。”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颤声说,“我,我是个低贱的人,从根子里被污染了,没法再干净了,那么拼命干活有什么用?我根本就,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点头说:“你确实缺乏足够的意志力去改变自己。”

    “你说得对……”

    “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改变自己,你这样挺好的啊,”我偏着头认真地说,“你会煮好吃的东西,会给我烫衣服,会喂我吃饭,会给我做很多事,你明明挺好的。洪仲嶙是个智商低下的家伙,他不具备认识你有多好的判断力,你为什么要认同他的弱智行为呢?”

    “小冰……”张家涵诧异地看着我。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我不耐烦地说,“反正你的所有权归我了,我已经有足够的钱养活你了,至于性生活什么的,书上说那是人类到一定年龄后会主动去追求的欢愉。我也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如果你觉得有可能欢愉,那就去做好了,对象是不是洪仲嶙没关系吧。做好之后你要觉得不合适还可以给他钱啊,算他付出服务好了……”

    “小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要不然我去宰了他,”我说,“但宰掉这个人会有一堆人来找我麻烦,你要我这么做吗?”

    “当然不要……”他立即摇头。

    “哦,那就让他活着好了。”我说,“不过从今天开始你跟我住一个病房吧,你的恐惧已经达到要危害你正常理性的程度,呆在我身边,你就不用怕了。”

    张家涵的眼眶又开始莫名其妙地红了,但我看到他的红眼圈觉得有点高兴。

    我最终下了结论:“你要快点好,我想吃你做的那种又酸又甜的鱼,同意吗?”

    “好。”张家涵哑声说,“好了就给你做。”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笑声,我转头看过去,发现袁牧之跟洪馨阳正朝我们这走来,袁牧之不知道说了什么,洪馨阳笑得花枝乱颤,看起来他们肯定一块走过不短的路,而且谈得很愉快。

    我皱眉看着他们俩朝我走近,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小原弟弟,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洪馨阳笑呵呵地举起手里的袋子,还没进门就冲我大声嚷嚷。

    她笑靥如花,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质地柔软的裙子,衬着白皮肤显得很好看。阳光洒在她身上,背着光,她就如我的梦境中那样只看到轮廓。我微眯双眼看着她款款朝我走来,突然觉得脑子里像被人用粗大的钢针狠狠刺了一下。

    我浑身一抖,死死盯着她的身影,耳边突然间又想起梦境中的哭嚎,惨叫,那个充满血和火的场面突如其来,再一次充斥我的脑海,连同那个令我厌烦的孩童的尖叫声也再度袭来。我的脑子突然剧痛起来,我不得不双手捧着它,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女人,死的时候,穿得也是这样一件鹅黄|色的裙子,那件衣服沾染了尘土和血迹,弄得污秽不堪,但肯定是这样一件裙子。

    记忆的阀门突如其来被撞开,我骤然间看清了那个被人杀死的女人的脸,是她,就是她。

    “小冰,你怎么啦,小冰,小冰……”

    身边有人抱住我,焦急地呼喊,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托起我,吼叫着医生。一双柔软纤细的手抓紧了我的肩膀,我疼得迷迷糊糊间看见洪馨阳的脸在我眼前晃荡。我咬下嘴唇,用尽力气使劲推开她。

    她一脸错愕,我却听见自己的声音,艰涩得就像生锈的铁锯来回在木头上拉动那样难听:“走,你走,离我远点……”

    “小原弟弟……”她美丽的大眼睛蒙上泪雾,错愕而受伤地看着我。

    不,你快离我远点吧,我的母亲,我想起你是谁了,你就是我那个梦里倒在血泊中的女人,我就是那个被人强行带走不断哭嚎的孩子。

    我眨眨眼,发现眼睑处涌下一串液体,我看着洪馨阳,摇着头,我万分清醒那不是一个梦,它必定是真实发生过的,被我自己强行封存起来的记忆,虽然不够流畅,但我已经能肯定那必定是我刻意遗忘的记忆。

    我咬牙说:“你走!”

    我能说的只有这句,我没法告诉你,我的母亲,你必须离开我,不然终有一天,你会因为我而惨死。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想说但没说来着,感谢给我扔霸王票的朋友们,谢谢你们的支持,鞠躬~~~~

    第 60 章

    第60章

    我头疼欲裂,疼痛的程度超出人类正常状况下的忍受极限,我听见自己疼得受不了而发出的哀嚎声,应该说,那不是我愿意承认的声音,因为太难听,就如体内囚禁着什么怪物,正在拼命嘶吼,伺机撕开血肉,破茧而出。

    我确乎感到在意识深层的某种东西正在冒出头来,它激起了我许多从未明白感受过的情绪,有惧怕,有痛苦,有分裂,有兴奋。我完全无法冷静,我想起我做过的梦,火与血交织的场景,女人重重扑倒在地,在她前胸的位置慢慢像一朵花绽开一般,晕染出一片浓稠而肮脏的血液,将她的鹅黄|色衣裙弄得格外难看。

    那是,我为何那么厌恶血液从人体中溢出来的根本原因。

    因为血液象征着许多我在那种状况下不愿意,也无力去承担的痛苦,那些痛苦太过剧烈和尖锐,就像一柄斧头从眉心处狠狠劈下去,用将头颅劈成两半的力度,令我痛不欲生。

    我闭着眼,我现在能清晰地看见她的脸了,沾染灰尘,带着死气,眼珠子向外凸,她死死盯着前方,花瓣形状的嘴唇张开,像一条离开水的鱼一样无意义地张开。她的手向前,手指狰狞地张开,毫无美感可言。

    她有未尽的语言没说,有未尽的事情没做。

    我看清这一点,我的头似乎疼得更加厉害,还伴随着浑身颤抖,我像被人骤然丢进零下三十度的冰天雪地里,耳边灌满割裂皮肤的寒风,还伴随着孩童尖利的哭嚎声,我不是想起来那是我,我是凭借理性判断,断定那个哭个不停的小孩就是我。

    我想起了草地上见过的女人,阳光下微笑的女人,她是我的母亲,在几个月后,她身体内储藏的卵子将有一个会受精,然后有一个小男孩会出生。

    那是我。

    若干年后,我会被从她身边强行带走,而她会惨死在我面前。

    我会害死她。

    我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我要回到这个时空,我不要重复自己的命运,我想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原来除此之外,我在潜意识里还想解救我的母亲,我要用我的手夺取一个受精卵孕育成一个生命的可能,同时我要让孕育它的母体继续活下去。

    夺取一个生命,同时延续一个生命,这难道就是我来到这的一部分意义吗?

    我闭上眼睛,停止思考,我的意识似乎在剧痛中开始变得麻木,脑子里的东西排空后,有记忆无声无息地涌进来。

    我听见一个女人在我耳边唱歌,她声音略带沙哑,却很柔和,她唱:

    londonbridgeisfallgdown,

    fallgdown,fallgdown

    londonbridgeisfallgdown,

    yfairdy

    buildituithironbars,

    ironbars,ironbars

    buildituithironbars,

    yfairdy

    我愣愣地听着,然后我发现自己脑子里飞快地知道下一段的歌词,歌词就像镶嵌进血肉的咒语一样,在这种状况下,加诸在咒语之上的禁忌被破去,咒语自动显示,命令大脑自动地,被迫地做出反应:

    ironbarswillbendandbreak,

    bendandbreak,bendandbreak

    ironbarswillbendandbreak,

    yfairdy

    buildituithsilverandgold,

    silverandgold,silverandgold

    buildituithsilverandgold,

    yfairdy

    我知道这种反应是怎么形成的,那一定是在我三四岁或之前,在还不明白歌词的意思,不明白旋律的起伏,便有人一遍又一遍在我耳边重复着,我记住了这首歌,我还记得,因为我能流利地唱出这首歌,我的母亲高兴地把一颗味道浓郁,又苦又甜的糖塞到我嘴里。

    原来那就是巧克力,原来她一向喜欢给人吃这种叫巧克力的东西,只要有可能,她总会在自己身上带几颗,有时候是明目张胆拎一个小篮子,有时候是往裙兜和钱夹子里塞。

    这个习惯,原来她从少女时代就有了。

    我心里涌上一阵撕裂一样的酸楚,她没有丢下自己的孩子,一直到子弹穿透左胸的那一刻,她还是伸手去企图抢回我,她从没遗弃过我。

    她还教我唱过儿歌,把我抱在怀里晒太阳,监督我不能吃太多糖,给我搭建在大树丫上的小房子。

    我想不起更多的东西,但我知道实际内容肯定有更多,有些记忆四分五裂,有些则在悄然重组,我并不能判断它们的真假问题,因为在长期的个人囚禁中,也许我会虚构自己的记忆也说不定。

    但毫无疑问的是,她没有遗弃我,我的母亲,她宁愿死,也没有遗弃我。

    我的眼角不断渗透出液体,这个认知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丝毫没有高兴感,反而伴随而来的,是实实在在的撕裂一样的痛感。

    那时候我为什么会判断她不管我呢,因为人性自私贪婪是一种本能,道德教化和宗教救赎都不是万能良方,人的欲望就如无孔不入的妖魔鬼怪,它总在你不留意的时候腐蚀你的意志,控制你的行为,我甚至认为,母爱是一种虚构。

    我错了吗?看起来是的,但在新的认知面前我不知所措,?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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