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富贵第8部分阅读
荣华富贵 作者:rouwenwu
,在一一回答了陈夫人的问题之后,小小声地说道:“绪哥哥说,只要我不想去,就可以不去。”
“嗯。”温玉肯定地说道。“玉儿不想去。”
陈夫人用半是哄,半是肯定地语气说道:“那就不去。”
远在京州的温如韬接到信,便告了假立即赶了回来。温林两家之前已经断了往来,林家突然又这样热络起来,实在太匪夷所思了。进京后,他便去了趟林家。
林家夫妇请了林家族里的长辈过来,当众为前事道了歉。说衣钵传给谁,自然是林老先生说了算,是他们夫妻俩太小家子气,才计较这些。现在知道错了,是诚心改过。而且现在林家毕竟已经是温玉除了父亲之外最亲的亲人了,他们实在不忍心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孤苦伶仃地寄居在别人家里。
“妹夫你一直在外地,或许不知情。陈夫人虽然客气,但底下的丫头婆子们说得可难听了。”林太太说道。“我那日,等在刘家的客厅里,便听得几个小丫头在背后嚼舌根。说我们玉儿与刘家非亲非故,却一直赖着不走,白吃白住……我本也是禀着探望玉儿的心思去的,没想到却听着这么些浑话,我这才定了决心,一定要接玉儿回来,可不能让她独自在那,受了委屈都找不见人说。”
温如韬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虽然觉得陈夫人不可能会亏待了温玉,但刘家毕竟是高门大户,人多嘴自然杂。陈夫人约束得了自己房里的人,却也难保外面的人不会闲言闲语。而且刘家长房那边,对温家的态度一直很暧昧,并不明朗,把女儿放在那边,确实也不是上上之策。
见温如韬不说话,林均烨便给妻子使眼色。林太太会意,连忙让人去将两位小姐唤来给温如韬行礼。
看着两个与温玉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儿,一口一个地唤“姑父”,温如韬又确实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既是亲戚,能和则和,没必要非惦着旧恨、老死不相往来。
回到刘家,温玉还没从学里回来,温如韬便将张妈妈唤了过来,问她温玉在这边住得可好。张妈妈说道:“陈夫人疼爱小姐,万事比着另外几房的小姐来。小姐在京学上学,又有绪少爷照拂,自是极好。”
“那府中可有闲言闲语?”
张妈妈说道:“这……倒也是有的,都是私底下在说,一直没让传到小姐耳朵里。不过……老爷去京州,为什么不将小姐带在身边?女孩子家,没个亲人在身边,实在可怜。”
张妈妈有此感慨,也是因为昨日遇见四小姐之故。那一日,张妈妈去绣坊领针线,路上遇到几个凑在一起闲话的丫头。说的便是温玉的事情,说她白住在这里,出入竟比几位堂堂正正的伯府千金还气派。还有人说温家早就不行了,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在侯府好吃好住的,自然是亲舅舅也不认了。还有说四夫人的意思,是要将温玉嫁给四少爷的,温家这是早早地将女儿卖给刘家,便撒手不管了之类的。
张妈妈越听越气忿,正想上前斥责几句,却见得旁边小楼上的帘子打起来,有人啐了一句,骂道:“有这些闲话,就到温家小姐、到四夫人面前说去,在这里叽叽喳喳地吵,打扰我家小姐清静做什么!”
张妈妈认出说话的是四小姐身边的大丫环燕草。燕草的话刚说完,就有个丫环回了一句,说道:“我们又不知道四小姐躲在楼上,怎么就是我们打搅四小姐清静了,怎么就不是四小姐偷听了我们说话?”
她一说,旁边便有丫环扯她的衣衫。在几个丫环你推我攮地走的时候,另有一个丫环仿若关切地说道:“我们说的是四房里那位,四小姐可别往心里去。”
燕草骂了声“不长眼的小蹄子”,回眸的时候,瞧见了张妈妈,似乎怔了怔。缩回头与帘子里的人说了几句,又探出头来,说道:“妈妈别介意。近来管得松,这些小蹄子们就越来越离谱了,我回头就告诉大夫人,非严惩她们不可!”
张妈妈想到这件事情,心里便不免唏嘘。人都说四小姐性子差,爱计较,却也实在没个人护着,着实艰难。温玉明明有父亲在,却像个孤女一样寄居在别人家里。
“这个……”温如韬沉吟着。“我再想想,你忙去吧。玉儿来了,就带她过来。”
第二卷 第三十九章 决定
温玉回到伯府,便由张妈妈领着去见温如韬。几个月不见,温如韬的精神倒是愈见得挺拔了。年前的病弱颓废之气荡然无存,颇有些怀才得遇,意气纷发的味道,看来在京州那边混得相当不错。
“爹爹。”温玉快步来到温如韬身前。
温如韬揽过比离别前已然长高小半个头的女儿,轻拢她的肩,柔声问起这些日子的情况,包括在府中如何、在学里又如何。
温玉想要留在府中,自然是拣好的说。尤其提起在学里的情况,更是说得眉飞色舞。
“京学与别的学堂不一样,不是一天到晚,除了读书就是读书。先生们一点都不严厉,对我们都很关心,很注意因材施教。学的东西也不死板,不局限于书本上的内容,大多都是让我们自己动脑去想,动手去做。学里还有各式各样由学生们自己建的社团,每天都有活动,好有意思的!”
温如韬摸着女儿的小脑袋,柔声说道:“玉儿学得高兴就好。不过你四叔四婶花了重金让你进京学,你可别光顾着玩,浪费了他们的一片苦心。”
“嗯,玉儿知道的。除了跳舞一直学不好外,其他功课都被先生夸奖过的!”温玉微带自豪地说道。
温如韬夸奖了温玉几句,便提起了林家这件事情。“……你舅舅和舅母想接你过去,与表姐表妹一处。虽说之前我们两家不亲,但亲戚毕竟是亲戚,能和回来,自然是和回来最好。多门熟络的亲戚,今后你议亲也多份底气。”
听温如韬的意思,是决定让她去舅舅家了。温玉虽然心里不免有些落寞,但还是点点头说道:“玉儿都听爹爹安排。”
温如韬搂了搂温玉说道:“如果爹爹将玉儿带去京州的话,玉儿就无法再在京学上学了。京学是个许多人想进都进不了的好地方,从京学出来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个锦绣前程。舅舅家既然是主动想与我们和好,应该也不会亏待你。表姐妹间,若有不和,也暂且忍着。一年后,爹爹定来接回你,从此父女相伴,不会再让你独自寄居在别人家里。”
“嗯。”温玉点点头。
这天晚上,温玉还是住在原处,温如韬住在外院的客房。第二天早上,温玉起床时,便被告知刘朝绪知道了她今天下学就会被接去林家的消息,已经在刘传耀和陈夫人跟前闹了起来。
温玉穿好衣服,急急忙忙地过去。在门外远远地就就听见刘朝绪不满地大声嚷嚷道:“妹妹说了不想去林家的!林家不是好人,会欺负妹妹的,你们不能让她去!不能去!”
“林家是玉儿的舅舅家,怎么会欺负她?”陈夫人苦口婆心地劝慰道。“玉儿只是去林家住而已,平日里上学还是与你一起。若真在林家受了委屈,我们马上接她回来,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就是不让妹妹去林家!”刘朝绪说什么都不肯温玉去林家。“你们一定要妹妹去的话,我也要去!”
“胡闹!”刘传耀斥道。“妹妹的舅舅家,与你何干!你要去,就马上备车把你送去你舅舅家!”
“我不!我就要跟妹妹一块儿!要么不让妹妹走,要么就我们两个一块儿去!”
正闹着不可开交,红绡唤了声“玉儿小姐”来了。温玉刚走进去,刘朝绪便冲了过来,正嚷了两声“不许走”。有小丫头在外面唤道:“温家老爷来了。”
刘传耀便让陈夫人好生劝着,自己起身出了去。陈夫人哄刘朝绪先吃早饭,和妹妹一起去学堂,其他的下午再说。刘朝绪却是不肯,一定要得到确切的回答说温玉不去林家了,才肯吃饭。
陈夫人无奈,遣了红绡过去刘传耀那边问。直到那边说温玉不去林家了,刘朝绪才罢休。坐到上学的马车上,刘朝绪抹抹之前吵囔时眼角挤出的泪花,拍拍胸脯说道:“放心好了,爹爹和娘亲就我一个儿子,我说什么,他们还不得依着我!我说不让你走,就一定去不成的!”
温玉看他一副壮志满满的样子,想到他刚才闹得一个天翻地覆,不由“哧”地笑道:“哪有你这样,要胁自己父母的?”
刘朝绪“哼哼”了两声,表示心中的不满。“你不愿意去,他们还让你去,就是他们不对。那什么林家的,早该来一个,就赶走一个了!”
听他说得仿佛他跟林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温玉不由轻轻抿着嘴笑。不过,之前林温两家闹成那样,现在突然又说这门亲戚要和回来,实在可疑。她如今虽然在伯府里住着,但离了伯府,就什么也不是,到底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被他们看上了?难道还盯着外公传下来的那些东西,只是现在转而走怀柔的路线了?
一转念,忽而又想到前些天遇到宋懿行的事情了。那家伙说什么刘家留她,是要让她当童养媳,他还会尽快把她救出来之类。之前没想到这一层,现在一想,倒还真是他一说完,第二天晚上林太太便寻上门了了。难道还真是他暗中做的手脚?可是,他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而已,竟然能叫动林家帮他做事,那也未免太神通广大了吧?
到了学堂之后,却仿佛要印证温玉的这一想法似的,刚进教苑,苏叶便上前来说道:“小玉,你可来了!一大早,宋家二公子就派人送了东西过来给你。”
苏叶这么一说,温玉才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多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锦盒。“宋家二公子?”温玉不解地反问。
“是啊,一大早就派人送了来。”苏叶推攮着温玉,说道。“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温玉在苏叶的催促下打下了锦盒,发现里面是包装整理的四个小盒。一一打开之后,其中两盒是糕点,一盒是切成小片的瓜果。另外还有盒盖得比较严实,温玉很费劲地打开,却发现是盒羹汤。还带着丝丝暖气,仿佛刚出锅不久。
“宋二公子为什么送吃的给你啊,小玉?”苏叶奇怪地问。
“……应该是让我转送给四姐姐的吧?”温玉支吾着说了句,便将盒子都盖回来,将整个锦盒放到旁边去了。
苏叶蹙着眉说道:“我听说,宋懿行和刘朝苓闹翻了,他最近和建平侯家的小姐走得很近……他让你转送吃的,难道又想和好了?”
“谁知道呢?”温玉兴致寥寥地应了声。
她可看出来了,方才那盒瓜果,里面有大半是切成小块的木瓜。想到他之前说她得再养上两年,不由在心底暗暗骂了声:这个流氓!
这天下了学,刘朝绪拉着温玉的手一起往外走。还先让人去外面探探,有没有林家的人来接温玉。等出了门去,温玉却大吃了一惊,因为她看到,张叔驾着他那辆破旧的马车等在外面。
第二卷 第四十章 理论
“张叔?”温玉惊奇地唤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刘朝绪自然亦步亦趋地跟上,睁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一身旧衣裳、却穿戴得异常干净整齐的张叔。
“小姐。”张叔从车上跳下来行了一礼,柔声说道。“老爷派我来接您回家。”
“回家……”温玉怔了怔。不去林家,改回家了么?“张妈妈呢?”
张叔笑笑说道:“她一早就已经回去了,在收拾房间。刘家还给了两个丫头过来,也都在家里等着了。”
“哦。”温玉点点头。虽然家中清贫,比不得刘家的奢华富贵,但在自家总与在别人家里不同。也没刘府的那么多些规矩,自在许多。
张叔从车下取了小木凳出来,温玉踩着爬上车。发觉旁边有个身影在她之前,一下子窜了上去,抢先钻到车子里去坐着了。温玉睁了睁眼睛,便有刘府的人急匆匆地过来唤道:“少爷,您怎么也上去了,那是去温家去车?”
刘朝绪从车里探出头来,不满地说道:“现在还早,我去妹妹家玩一会不行吗?再吵,我便住在妹妹家,再不回去了!”
这话一搁,刘家的家人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驱车亦步亦趋地跟在那辆破旧的马车后面,辘辘地往温家所在的长平街而去。
长平街是平民居所,现下又正值晚饭时分,外出工作一天的人们都纷纷回到家中。所以在刘家的马车驶入永川巷的时候,惊动了许多人端着碗出来围观。
车停下后,刘朝绪抢在温玉前面窜下车,不请自入地跑了进去。温玉快步跟进去,就看到刘朝绪在每个屋里探头探脑地观望了一阵,然后转回温玉面前,嫌恶地说道:“这里这么破,怎么住人,还是回我家去住吧?”
温玉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就知道你家好,我这也好着呢!虽然旧一些,但住起来是一样的,而且还可以经常出去玩的。”
“这样啊……”这么一说,刘朝绪又觉得能够经常出去玩,那么件艰苦一点,似乎也是可以忍受的。“那我也在这里住几天!”
“你也要住这呀……这是我爹爹的房间,我的房间,还有张叔和张妈妈的房间。”温玉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指给他看,然后摊摊手,说道。“你要住就只能住厨房了。”
刘朝绪不由瞪了瞪眼睛。
张妈妈听到说话声,从厨房里出来,说道:“小姐回来了……小少爷也来了,别站在院子里说话,先进屋里坐吧。”
温玉的房间,外面有隔了半间出来当作小茶厅的,张妈妈便让紫菱带着他二人进去坐。紫菱显然有些不痛快,本来陈夫人调她到温玉身边,并将她提了大丫环,她还高兴了一阵子。没想到,现在温玉离了府,她竟也得跟着来。原以为温家再不济,应该也是个殷实的小户人家,没想到竟然破败成这样,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她虽然是个丫环,但从小在刘家长大,平日里也是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样的清贫?虽然临行前,陈夫人有再三叮咛,但想到今后就得在这样的地方窝着,她就满肚子不痛快。
紫菱将温玉他们领进屋,差了小钗去奉茶,自己便借着去收拾温如韬的房间,提着扫把到一边歇着去了。
刘朝绪转着脑袋在屋子里扫视了一遍,说道:“我跟你一起,住这屋子好了。”
“还有紫菱和小钗呢!你住这了,她们住哪?”
刘朝绪不由沉下了脸,温玉见状,连忙又说道:“又不能晚上出去玩,何必跑来跟我们挤呢?以后逢着学里公休日时,就借故来看我,到时候咱们再出去玩。”
“……好吧。”刘朝绪勉为其难地点头了。
虽然温玉走了,平时在家里就没有人陪他玩了。但他也是个很讲道理的人,温玉去舅舅家,他是不依的。凭什么要去舅舅家,不住他家,他家有哪里比不上那个林家?!但现在是回她自己家,他总不好再吵再闹了。而且温玉住在外面,他也多个理由多到外面走走。只是这个地方太破了些,他觉得得想个法子修缮修缮,不然妹妹住在这,多难受啊!
直到刘家派人来催了,刘朝绪才依依不舍地回去,离开前还约好明天还是一块儿去学里,让温玉在家里等他的马车来接。温玉想着蹭他家的车,可以节省张叔的劳力,也便答应了。但怕他家的马车来这破巷子里太张扬,便约好在路口等。
刘朝绪走后,温玉才问起温如韬的去处。本以为他告了一天假,现在应该是赶回京州任上去了。不想张妈妈却告诉她,说温如韬是去京州辞任了,今晚或者明晨就会赶回来,以后就都陪温玉在这里住着了。
温玉闻言,一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不愿去舅舅家,刘朝绪也闹着不让她去,温如韬又不想带她去京州而误了她的上学,所以就选择自己辞任回家。这样虽然顾及了刘家那边,又与林家留了日后往来的余地,但是这样一来,耽搁的却是他自己的前途。
温玉明白,求取功名对于温如韬和现在的温家来说,是一件何等重要、何等迫切的事情。没想到却在温如韬的路刚刚走顺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出了这样的岔子……虽然放弃京州的职务,不一定就阻断了他的求取功名之路。但是他在那边可以接近政事,又可以交些官场上的朋友,这些便利,都不是窝在这个小院子里寒窗苦读可以得到的。
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课间时分,温玉便托学里的仆役给宋懿行传话,约他在小花园的问心亭里见面。宋懿行准点前来,一见着温玉,便笑盈盈、温柔备致地问道:“这几日送的食物可合胃口,还有什么想吃的,但管与我说,我一定会尽力为小玉儿办到。”
温玉不想与他多虚与委蛇,直接问道:“那个林家,是不是你找来的?”
“林家?”宋懿行略作沉吟,便问道。“玉儿说是如意画馆那个林家?”
“是。”温玉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应道。这家伙脑子转得这么快,看来林家无缘无故找上门来,果真是与他逃不开干隙!
“那不是你舅舅家么?”宋懿行说道。“虽然是庶出,但怎么说也是你唯一的亲舅舅。你们父女远来京城,在京中无有依傍,投靠舅舅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住在非亲非故的刘家,算什么道理,别人会笑话我的。”
“我住刘家,与你有什么关系?”温玉气闷不已。
“当然有关系。你以后嫁了我,被人知道……”
不等他说完,温玉便气极地打断他的话:“别莫名其妙地自说自话!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作主!你最好适可而止,不然,我对你也不会客气的!”
第三卷 第四十一章 威胁
“哦,对我不客气?”没想到宋懿行却反倒是来了兴致,眉眼一弯,又笑眯眯起来。“怎么个不客气法呀?”
温玉横了他一眼,懒得理他,警告完了,转身就走。不想那家伙却兴致勃勃地跟上前来,问道:“是不是又要在你那小册子上悄悄写些我的事情,然后绵里藏针地讽刺我几句?”
温玉暗暗哼上一声,不理会他,让他一个人在那自说自话。
“玉儿啊,你做事总是这样鬼鬼祟祟,怎么、就不能光明正大些么?”宋懿行倒是语重心长起来。“你瞧你瞧,这会儿,又在心里面偷偷骂我了,是吧?”
温玉忍不住横了他一眼,他怎么又知道她在暗中骂他,这家伙未免也太会洞察别人的心思了吧?!不过明明知道别人在骂他,他还非要找上门来故意招人厌,真是太恶劣了!
“你们那个小册子,是每月出来一册吧?第二册快要出来了吧?有写我么,有找到东西写么?需要我提供素材么?”
“停!”温玉忍无可忍地叫停了。退开两步,蹲下身,从旁边拾过一块小石子,在两人之间歪歪扭扭地画了一条线,正声说。“宋二公子,你认为我做事鬼鬼祟祟,不够光明正大,那今天咱们就摊开脸,把话给说白了!”
“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搭不上,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与你们宋家退了亲,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不会再进你宋家门,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说什么‘娶我为妾’之类的话。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别说是妾,你就算是要娶我做正妻,我也不稀罕!”
“我会与你的事情保持距离,也请你不要再暗中插手安排我家的事情!你送来的那些东西,我回头便托人一并给你送回去。宋二公子是聪明人,应该不会再做自讨没趣反蹭一鼻子灰的事情吧?”
丝毫不留情面地说完这一段话,温玉才抬眼瞅宋懿行的表情。一般情况下,温玉自诩是个脾气极好、又很讲情面的人,但对于宋懿行这样你骂他一句、他还当奖赏给收了的牛皮糖,还真是不说不重话就不行了。
宋懿行表情不改地听完后,略作沉吟,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明白了。”
听到这句话后,温玉终于松了口气,真心希望这家伙就此能够消停。回到苑里后,便托学监处的人将宋懿行这些天送来的东西一并送了回去,他那边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下学后,温玉先去赛马场点个卯。赛马场人多又吵,看书也看不进去,只能白白地坐在那儿浪费时间。便跟刘朝绪说要去八卦社开个会,溜了开去。
与八卦社同一院子的,还有天文社和花草集。原八卦社社主谢敬真将社让出之后,自己便蹭去了旁边的天文社。花草集长年不见有人来,但是据谢敬真说,院里的花花草草都是花草集的人种了。温玉一直觉得匪夷所思,因为这么久以来,从来不曾看到花草集那边有人出现过,但那些花草却又不像是没有人照料的样子。
温玉抄书抄累了,便会给这些花草浇浇水、除除杂草之类的。如今正逢春天,许多之前冬日里未曾得见的奇花异草,都纷纷绽出了花苞。其中有一株亭亭玉立如水仙一般,花苞初绽,是紫中带了些白,异常皎洁好看。温玉便搬了个方方正正的小凳子出来,蹲在花圃前,将那花儿的模样画将下来,当作绣样,或者想着拿去文澜书阁卖,都好的。
一笔一划画得认真,连身后来了人都不曾察觉。等画好之后,身后的人轻声夸赞道:“寥寥数笔,却栩栩如生,这位小姐的画功极佳啊!”
这个声音
温玉心中震了震,迟疑地回转身。果不其然,悄然立于身侧的,赫然便是一袭轻衫、超然出尘的宋嘉言。温玉慌然起身,本想唤声“宋大公子”,突然醒悟到自己该是不认识他,便有些拘谨地站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宋嘉言认出了温玉,轻声笑道:“认不出了么,我们在上元节遇见过的。”
“当然……认得。”温玉小声说。
宋嘉言见她有些嗫嗫的样子,有些恍然地说道:“是了,我们虽然见过,却不曾通过姓名。我姓宋,名嘉言。”
“我……”温玉正迟疑着要不要报上自己的姓名,身后忽然窜出来一个声音。
“小玉,原来你在这啊!让我好找!”话音未落,苏叶便急步从外面跑了进来。跑近了,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宋嘉言,大吃了一惊。“啊,宋大公子也在!”
“苏小姐。”宋嘉言微笑着打招呼。
苏叶很快就从震惊中醒过神,热络地招待他到屋里坐:“宋大公子怎么有空到我们社来玩了?”
“你们社?”宋嘉言隐约有些诧异。“你们在这组了新社么?”
苏叶连忙摆手说道:“没……就是原来的八卦社。”
宋嘉言不疑有他,笑着说道:“你们小姑娘家,也喜欢研究太极八卦。”
“嗯,呵呵。”苏叶陪着笑,一边偷偷地向温玉眨眼睛。“各有各的研究方法嘛!”
温玉也跟着暗暗发笑,这两个人讨论得一本正经,但两个人说的,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事儿。宋嘉言坐了一会,便告辞离开了。送走他后,回到屋里,苏叶才拉着温玉咬耳朵,小声说道:“宋大公子和瑞堇公主,吵架了!”
“吵架?”温玉略有些不解。宋嘉言看上去是那样温润谦恭的人,怎么可能会和人吵架呢?
“听说公主要宋大公子去参加今年的恩科,宋大公子不愿意去。公主大发雷霆,下逐客令,把他从宫里赶了出来,还说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公主为什么一定要大公子去求取功名?”温玉表示不解。宋家是历朝勋贵,世袭不替的侯府。宋嘉言的父亲是世子,他又是父亲的嫡长子,以后肯定也是由他来袭爵的。而且公主一旦下嫁,便又是当朝驸马,再去科考谋取官职,也不过就是锦上添朵小花而已。
苏叶摊摊手,表示她能打探到的也只有这些。沉吟半晌之后,她突然又说道:“他们俩闹掰了也好啊!公主身在福中不知福,宋大公子这么好的人,她还要挑三拣四。小玉你要是喜欢宋大公子的话,就得趁这个机会赶紧下手了!”
温玉闻言,蓦地吓了一跳,倏地涨红了脸:“苏姐姐乱说什么呀,我、我才不喜欢!”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啊,小玉,你的脸都红了,该不会真的喜欢宋大公子吧?”
“才没有!”温玉急急否认。“苏姐姐你再乱说,我要生气了!再不来社里了!”
“呀,我不说了,不说了!再也不说了!”这个要胁大了,苏叶连忙讨饶。
第三卷 第四十二章 财源
温如韬回了京城,之前结交的两位朋友,便又上门来了。恩科马上就要开考了,温如韬得了闲,便在家中指点他们功课。并告诉他们近期官场上发生的大事情,让他们写策论的时候千万注意,别犯了禁忌。
温如韬在任上几个月,积攒了一些钱。加上离开刘家的时候,陈夫人让紫菱带来的一些银两,温家目前的家境还算宽裕。但是现在离正科还有一年的时间,总不能靠着接济,坐吃山空,得未雨绸缪,早作打算。
八卦社那边,已经在筹备出第二期了。她们之前一合计,准备把每册的销售价提到一百铜钱一份。她平日里抽空多抄写几份,也能赚些钱。但是这个世界印刷术还极不发达,手工抄书再怎么抄也抄不了几份。而且一月一次出刊,收集消息的时间太长,作为消遣还行,作为赚钱的行业来说,终不是首选。但暂时还没有别的多赚钱的路子,也就先做着了。
到了学里的公休日,温玉觑空偷溜出去,将这些天偷空画的小东西又悄悄拿去文澜书阁卖。青莲瞧见温玉来,颇有些惊喜。几个月不见她来,一直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要知道,对于贫寒家庭来说,寒冬腊月便是一个生死关头。如今见得温玉白白净净,脸色红润,个头也长高了许多,看来是过得不错。青莲松了口气,一边看温玉送来的画作,一边问起她近来的生活。
温玉笑着说道:“寻着一门亲戚,到亲戚家过了新年。”
青莲冲着温玉笑笑,她也明白亲戚家虽好,却终不能长住的道理。将温玉拿过来的十几张小画件都收了,回身从抽屉中取出一串儿钱给温玉。温玉略微一数,足有一百多个铜钱,不由微怔,迟疑地说道:“青莲姐姐,是不是拿多了?”
青莲笑着说道:“我们夫人吩咐的,小玉再来,每张画涨到八到十个铜钱都行。”说着,她倾过身子往温玉挨了挨,小声说道。“元宵的时候,严大师又受了皇上的褒奖,近来严派山水在京中又大行其道。所以,小玉画的这些仿严派的小画件,很受各家千金小姐的欢迎呢!很多特意来寻,但之前存的都卖出去了,小玉又没有再来,所以我们夫人急着呢!趁现在盛行,小玉赶紧多画些,吃不准过阵子,又盛行别家的了。”
“嗯。”温玉连忙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青莲姐姐。”
温玉揣着沉甸甸的钱往回走,心里乐滋滋的。这一下,她的画钱就翻了一倍。说明她之前决定模仿严派山水,是非常正确的。她如今画得熟了,这样的小画件每天可以画好几幅。最近趁着价钱好,赶赶时间多画点,说不定可以小赚一笔。
摸着了赚钱的路子,心情大好地回到家,却发觉家中来回穿行地多了许多杂役打扮的。温玉瞧见小钗从温如韬房中端着盘子出来,连忙唤过她来问道:“怎么了,家中有客人来么?”
小钗说道:“是小少爷来了。少爷说这里屋子破,得修一修。”小钗说时,温玉便看到有两个杂役从自己屋里出来。“修一修?”温玉蓦然间想到自己藏在壁上的镯子,心里一记紧缩,当即慌慌张张地奔进房去。却见有人正站在那面墙上,顿时心一阵砰砰乱跳,高唤一声:“你们别乱动我的东西!”飞扑了过去推开那人,从旁拖过凳子,七手八脚地爬上凳子,扒掉糊的墙纸。
太好了!镯子还在!
看到昏暗光线下的那一秣碧玉盈盈,温玉松了口气。当即取了镯子出来,便在怀里揣着了。
刘朝绪一大早带了支“装修队伍”浩浩荡荡地过来,说要给妹妹家好好修葺一番。温如韬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拒不了他的一番好意。忖着反正家中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便随他去弄了。
刘朝绪没找着温玉,只道她一个人先溜出去玩了,暗怪她真是不讲道义,竟然都不等他。法法子,他只能陪着温如韬在房里说话,一边等温玉回来。好不容易听到外面传来温玉的声音,兴冲冲地跑出去,却只见温玉紧张兮兮地冲进屋,推开他带来的人,不知道取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宝贝似地揣在怀中。不由蹙蹙眉,说道:“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温玉回头见刘朝绪进来,闷声说道:“我娘亲留给我的。”
“什么东西?”刘朝绪好奇了。“给我瞧瞧。”
“干什么要给你瞧?”对于他乱弄人进她房间,做所谓的修葺工作,她是相当地不高兴的。幸亏这镯子还在,要不然……要不然……温玉隐约有些怔了怔,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这个镯子。若不是当初留了个心眼,这镯子是早就该还给宋家了。
“为什么不给我瞧,给我瞧几眼又不会坏掉?”她不给看,刘朝绪就偏要看。
温玉瞥瞥他,知道他这少爷脾气上来了,不给他看估计是不成了。只能不甘不愿地从怀中摸出镯子来,递过去让他看。刘朝绪拿过去看了两眼,便没兴趣了。他家富可敌国,这镯子的成色虽好,却也不算是传世稀品,他自然见得多了。
见他看过后便没再找岔子,温玉赶紧将镯子收回怀里。刘朝绪瞧瞧她,忽而问道:“我送你的珍珠链子呢?”
温玉一摸手腕,没在。呆了呆,才想起来,前天洗澡的时候取下来,便没有再戴上去,让紫菱给收起来了。刘朝绪一看温玉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戴,当即小脸一沉,不悦地问道:“为什么不戴?”
“呃……”温玉迟疑着说道。“戴着多不安全呀,要是不小心弄丢了、或者叫人给偷了怎么办?”
“丢了、偷了就再做啊,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听说是怕被偷走才没戴,刘朝绪虽然还是说得气呼呼的,但脸色显然好了许多。催促温玉将链子取出来重新戴上之后,又问道:“贺礼准备得怎么样了,祖母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
“贺礼……是在准备。不过,到时候画好了,就当作是你一个人送的礼物吧,不要提我了。”
“为什么?”刘朝绪不高兴地问。“寿宴你不来么?”
“寿宴要请的人,好像很早之前就已经下过帖邀请过了。我原本是住在你家里,合着你的份子送的。如今出来了,应该便不去了吧?”
“要去的,当然要去的!”刘朝绪说道。“没请帖还不简单,我去找大伯母要一张来!”
第三卷 第四十三章 解忧
这一天上学,刘家的马车照常来接温玉,但刘朝绪却不在。温玉以为他生病了,问了随车而来的他的贴身小厮,才知道这家伙为了她的请帖问题,又跟家里闹上了。
温玉不免有些汗颜,早知道就不跟他提什么请帖的事情了,这样一来,不知道陈夫人会不会觉得她太不识好歹了。
下学后,因为刘朝绪不在,她也不用先去赛马场点卯,直接窝去八卦社画画。八卦社的其它几个成员都是闲不住的,每天到处晃悠着去打探消息。谢雨涵则因为刘家老夫人的寿诞,忙着绣绣品,已经有好几日不曾过来了。
在屋里画了几幅小桥流水,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便搁下笔,起身出院子,提了水壶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正浇着,忽而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轻笑着说道:“我只道近来这惠兰花怎的有些恹恹的,原来是有爱花之人,水浇得勤了。”
温玉回转身,迎上轻袍缓带信步而来的宋嘉言,心中隐约有些惊喜:“宋大公子。”继而想起他方才说的话,连忙问道。“惠兰花……不能经常浇水吗?”
“倒也不是。只是不能照着根浇,只需要在叶面上洒少许水,保持叶面不要太干即可。”
“是这样……不好意思,我以为是花都得经常浇水。”温玉小声道歉。
宋嘉言微微而笑:“都是一片爱花之心,自不会怪你。花儿娇贵,大多需要经常浇水,细心呵护,却也有些个照顾得勤了,反而会开得不好。另外,还有一些虽然也是要经常浇水,却有许多特殊的讲究。像这株金香花,需要在夜间浇水,白天搬到院子里晒太阳;这株金线牡丹,春夏两季要浇少量水,秋冬两季,却最好不浇……”
宋嘉言将院里廊下,需要特殊对待的花儿都与温玉说了个仔细。温玉一一记在心里,点头说道:“多谢宋公子提醒,我今后一定会注意的。”点头时,忽而想到不对劲的地方,沉吟片刻,蓦然问道。“这些花,都是宋公子种的么?”
“是啊。”宋嘉言笑着点点头。“这花草集便是我组建的,只是我不常来,这里长年荒废着,许多花都开得不好。近来多亏了有小姐的悉心照料,今春的花开得比往年都多。”
“哪里称得上是悉心照料。”温玉惭愧地说道。“我以前没怎么养过花,不知道这养花中还有这么多讲究,所以都一般对待了,险些将宋公子好些名贵的花给浇死了……”
“若没有小姐浇水,恐怕枯死的更多。”
宋嘉言说完,走进花草集的屋子,取了个小铲子出来,在花前蹲下身,为花草松土。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红花绿叶间穿梭,格外赏心悦目。一举一动,又格外轻巧仔细,像是在摆弄最珍贵的宝贝。
对待花草便能如此,真是个极温柔、极有耐心的人呢!
温玉暗暗地想,站在旁边看了一阵,便提着水壶继续浇水。宋嘉言听到水声,回头循声望去。见温玉果然如他方才说的,一株一株浇法各自不同,不由轻扬唇角,笑意菡然。
浇完水,宋嘉言又唤了温玉过去,告诉她哪些花周围的杂草是要清除的,哪些又是要刻意留着的。等一切做罢,他回屋煮了花茶出来。引温玉在院中的亭里坐了,说道:“有诗云:玫瑰花开香如海,正是家家酒熟时。时人习惯以花煮酒,我倒是喜欢用她沏茶。小姐尝一尝,看味道如何?”
玫瑰花茶在现代可是很炙手可热的一道花茶,有美容养颜、滋补养胃的功效。难得他在这么早的年代,便注意到玫瑰花茶的好处了呢!温玉道了谢,接过茶喝了两口,夸赞之辞自然不在话下。宋嘉言轻声笑笑,想到公主也是极爱他这玫瑰花茶,不由得眉眼之间那股淡淡的忧愁之色,又浓稠了不少。
温玉见他忽而沉默不语,猜想他应该是触景生情,想起了他与公主之事。苏叶与她说过,宋嘉言一般下学后,便进宫陪公主品茗下棋。近来他时常来这花草集中,必定是至今尚未和好。
温玉缓缓放下茶盏,轻声问道:“宋公子……听说,你与瑞堇公主起了争执……”倒也不是温玉问得冒昧,只是这件事情在学里早就被传得纷纷扬扬了,许多人都在为宋嘉言当不成驸马而幸灾乐祸。
“也不算争执。”宋嘉言也不以为意,当面问过他这件事情的人,已经不是少数了。大家都非常好奇,以宋嘉言这样好脾气的人,竟然能惹公主生这么大的?br /好看的txt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