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富贵第9部分阅读
荣华富贵 作者:rouwenwu
的气。“只是由来已久的矛盾罢了。”
“既知有了矛盾,为什么不想法子解决呢?”温玉问道。看宋嘉言的样子,对公主的情义是真。她对宋嘉言又有几分好感,也不想看他这样忧愁下去。更重要的是,当初宋懿行想从她入手,破坏他与公主的这桩婚事。被她严辞斥回去之后,她可以断定那家伙绝对不会就此放弃。这回宋嘉言与公主的矛盾,说不定就有那家伙在暗中推波助澜。她,不想让他如愿!
“相处之道,在于相互礼让,相互磨合。而不是有了矛盾,便互不理睬,各自生闷气。而且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公主的气应该已经消了。宋公子去道个歉,料想就能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了。”
宋嘉言轻叹道:“我去过……只是她这回是铁了心,若我不去求取功名,她便再也不理睬于我。”
经过这几次的接触,温玉也感觉得出来,宋嘉言是个轻薄功名,想要寄情于山水的性子。但如今,瑞堇公主却想要他去求取功名。“宋公子不愿意为公主而改变自己吗?”
宋嘉言略微一怔,低眉,以指腹轻磨着茶盏的边沿,沉默不语。
温玉看着他,轻声说道:“宋公子若是一时做不了决定的话,我有一个缓兵之计,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意听。”
宋嘉言抬眼看向温玉,柔声问道:“小姐请讲。”
“宋公子可与公主说,你要考取功名,便从正科走,不愿趁恩科这个便利。正科距今只有一年,很快就到了,公主应该不会介意再等这一年。而对于宋公子来说,作一个决定,一年时间却是足足有余了。”
“小姐果然冰雪聪颖,这方法好,可解我燃眉之急。”宋嘉言眼带喜色,起身向温玉道了谢,转身欲走,却又想到什么,回身愧然说道:“与小姐说了这么多话,却一直忘记问小姐芳名,真是太失礼了。”
温玉微微迟疑,心想听张妈妈和宋懿行的口气,宋嘉言好像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订立的婚约的。便略略释然,平声说道:“我叫温玉。”
宋嘉言的目光蓦然一紧,盯着温玉看了片刻,恭声说道:“温小姐,先行告辞了。”
“宋公子慢走。”温玉回了一礼。看着他施然而去的背影,心中却在想他刚才听到她名字那一瞬间的眼神。
难道,他也是知道的吗?
第三卷 第四十四章 动怒
刘朝绪闹了一天的脾气,终于给温玉弄了张请帖过来。还跟温玉说,寿宴上要行酒令,让她早作准备,不要到时候说不上来,坐在那发呆,丢了他的脸。
温玉不由一阵苦笑,吟诗作赋实在不是她的长项,搬些名诗古赋的,又怕抢了主客的风头,招人嫉恨。到时候,恐怕只能让他丢几分薄面了。
至于林家那边,似乎真的想要忘却前事,与温家再次来往。由于温家没有女主人,舅母不便带着女儿过来窜门,便只能每次由舅舅过来与温如韬叙话,末了,再邀请温玉去他家玩。温玉平时要上学,逢着公休,刘朝绪便会早早地过来找她玩,走不开身,她也乐得不去。
这天晚上,温如韬很晚才回到家中,将温玉唤了过去,问道:“玉儿,你在学中,与那宋家之人,可曾有了什么瓜葛?”
温玉摇摇头,问道:“怎么了,爹爹,宋家又派人来了么?”
“不是。”温如韬轻摇头。“今日京兆尹宣大人遣人请我过府,说有位宋公子向他举荐了我,称我文采过人,见识广博。宣大人有位公子,今年八岁,已是读书年纪,却不到年龄进入京学,所以,便想聘我为西席,教导他家公子两年。”
“这本也是个好机会,只是宣大人说是宋公子引荐,又不愿细说其名,我心里就有了思虑。我所认识的姓宋的,除了盛阳侯府那一家,也没有谁能在京兆尹大人面前说得上话了。但是,我们与那宋家早已断了关系,他家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举荐我,所以便想问问是不是玉儿在学中,遇着了什么事情?”
温玉不想父亲多为自己的事情操心,便说道:“我在学中无事。爹爹若是觉得其中有不妥,不如婉辞。如今咱们家中不缺衣食,爹爹当以自己的功课为重。在家看书,或者出去参加文会,感觉都比当西席要好呢!”
温如韬闻言轻颔首:“那此事,就再议了。”
温玉回到房中,暗忖这举荐温如韬的“宋公子”,到底是宋嘉言还是宋懿行。宋懿行就不提了,看宋嘉言那天听到她名字时的反应,仿佛也是知道他与自己曾经的亲事的,难道是为了补偿她,所以就帮她父亲安排一个“工作”么?但是他要暗中安排,不愿意透露姓名,为什么又要京兆尹大人向温如韬透露他姓宋?这样藏头露尾的作风,看着不像是宋嘉言所为,九成九又是宋懿行那个家伙!
第二天下学,宋懿行施施然地来到了赛马场。温玉冷冷地盯着他,他很快就感知到了温玉的目光,非常自动地撇开人群,独自进了休息室。温玉环视四周,发觉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连忙提步跟了进去。进屋后,温玉劈头盖脸地就问:“又是你,对不对?”
“当然是我。”宋懿行承认得倒是非常干脆。要茶座前坐下,翻开一个茶盏,姿态优雅地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徐徐地反问道。“怎么,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位姓宋的公子,会插手你的事么?”
温玉心中一顿,跟这家伙说话真的是要格外注意,一点点的漏子都会被他抓住。温玉避开他的这个问题,直接责问道:“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插手我家的事情么,你怎么出尔反尔?”
宋懿行却说道:“这怎么能算?”
“怎么不算了?”温玉心中气愤,不由提了提声音。
“我这是在弥补自己的过失。”宋懿行一脸虔诚地说道。“之前是我思虑不周,以致于令尊辞了京州的职务,使你家断了收入,是我的错。所以,我向宣大人举荐了伯父,这样也算是两讫了。不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用不着。”温玉冷冷地回绝。
“我只是心中有愧,力所能及地尽一番自己的心意而已。受或者不受,便由伯父决定了。”
温玉哼了一声:“那你的心意尽到了,可以收手了吧?”
“当然,当然。”宋懿行连连应声。但他应得愈是干脆,温玉心里愈是没谱。当即斜了他两眼,见他没再吭声,便转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却又听得宋懿行在屋里说道:“其实,我这样做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温玉不由停下脚步,想听他说完。不想等了半天,他却又不吭声了,以为他是故意耍她,暗骂了他一声,再次启步往外走。这时,宋懿行却又说道:“你真的就只顾着生气,没想到别的了?”
温玉豁然回身,厉声说道:“想说什么就赶紧说,不要吞吞吐吐!我很忙的,没时间和你在这里磨叽!”
宋懿行抬眼看看温玉,平声说道:“不要一心把刘家当好人,天上不会无缘无故地掉馅饼,当心,人财两失。”说罢,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长身而起,缓步往门外而去。从温玉身旁经过而过之时,微微顿了顿脚步,往温玉倾了倾身子,低声说道:“得小利而忘大局。乍看聪颖有趣,却原来愚不可及。算我看走眼了。”
“你?!”等温玉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回身要与他理论的时候,他已经走出好一段路了。颀长的背影,在斜阳下被拖得老长老长。风迎面吹来,拂过他的衣袍,他这一走,还真走得如“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一般的潇洒自在。可他干什么还要说那样的话,故意来气她?!
居然说她乍一看聪明有趣,实质上却是愚不可及!这人真是,太过份了!温玉自认不是小性子的人,却也被这说话刻薄的家伙气得不轻。怪不得当初他说四小姐“锦绣文章腌臜心”,把四小姐气得病了好几天!
这天晚上,温玉失眠了。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了,烦躁地坐起身来,怒道:“宋懿行,你这该死的家伙,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惊动了睡在外面的小钗,急急地趿了鞋子进来,问道:“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温玉气呼呼地躺回身,拉过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吼出一声之后,心里倒平静了许多,这才窝在被子里,将他在说她“愚不可及”之前的那番话,细细想来。
第三卷 第四十五章 思忖
黑暗之中,思绪似乎更为清晰。静下心来,将白天里宋懿行说的话一句一句细细寻思过来。他说,他向京兆尹大人举荐温如韬,除了为他之前的思虑不周做弥补之外,还想借此让她知道一些事情……他言外所指的,难道是以他之力都能在京中为温如韬谋得职务,刘家却要把温如韬弄到京州去么?
他还说,不要把刘家当好人,天上不会无缘无故地掉馅饼。温玉倒也不是觉得刘家接她进府,还出重资供她上学,只是因为刘传耀与温如韬曾经的交情,这里头必定还有深层的原因。
对于温家的从前,温玉知道得并不多,只从张妈妈那里断断续续地听来些东西。温家是当初在先皇立嗣的事情上出了岔子,被牵连进了太子毒杀案,从而招祸上门,百年根基毁于一旦。祖父和伯父死在狱中,父亲则与其他温氏族人一齐被赶出京城。
太子死后,先皇看着其他几个儿子,都觉得可疑。便干脆弃子择孙,从孙辈中选中了现在的皇上。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这位皇上的父亲,也即是先皇第四个儿子,幼时因为高烧烧坏了脑子,是个痴呆,所以他绝对与太子被害案无关。
新皇对先皇非常敬重,深得先皇欢心,在继位后也基本上悉数延用了先皇时的旧制。基于这层原因,在新皇面前,群臣都不敢随意质疑当初先皇对温家的处理。但是事实上,对于新皇来着,其实他才是太子遇害这件事情的最终受益者。所以,也难保他就没有被说动,对温家怀柔开恩的那一天。
“难道皇上那边,还有恢复温家爵位之心么?”温玉忍不住暗自想。刘家如今虽然只是个伯府,但毕竟是正统的皇亲,也时常往宫里走动,消息自然比常人灵通点。
若说皇上对温家网开一面,允许温家的人再次入朝为官,这还是可能的。但说要恢复温家的爵位,就有些过于乐观了。多一个爵位,朝廷每年就得多出一份例,多支出一大部分钱。而且温家这些年来不曾建立什么功业,也没有人证明当年办的案是冤假错案。在这样的情况下,恢复爵位,实在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温玉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想来想去想不真切。暗叹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不像他们这些从小在豪门世家里长大的人一样,肚子里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听宋懿行的口气,他必是知道这其中的缘故的。但是经了今天这事,她是没法再去问他的。问了他也一定不会说,而且还会不吝辞藻地将她嘲讽个无地自容。
温玉再次翻了个身,心想不管怎么样,在他们父女俩最困顿的时候,伸出援手是刘家。就算他们别有所图,那也算是礼尚往来,不能多说他们的不是。而且刘家为他们父女的事出了不少力,那也是事实,总比他们宋家只会落井下石好多了!
想到他们宋家当初的行径,温玉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从被子里钻出头来,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发了会呆,忍不住从枕下摸出那只镯子。握在手中,轻轻摩挲着,心里不免起了迷茫:到底要怎么做呢?
借着为刘老夫人的寿辰画观音像,温玉一连几天都是只到赛马场点个卯,陪刘朝绪说一会儿话,便去八卦社窝着了。苏叶她们并不常来,所以一个小院子里格外幽静。温玉便独自在这里写写字,画画画,顺道儿想些心事,倒也想通了不少事情。不过这样的日子没过几日,便被苏叶打探来的一个消息给打破了。
“上回我们写的那位贾小姐,嫁去定国公府做世子侧妃了!”
“真的嫁了啊?”潘凝云一惊一乍的。“世子侧妃说起来好听点,到底也是个妾呢!我还以为她当初坚持要我们写,不过是想让萧大小姐面上不好看而已,没想到真的……”
苏叶说道:“贾小姐是真喜欢叶世子,这个叫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抢了我的东西,我也不让你好过!就这样!”
丁浅如从旁说道:“那也用不着作贱自己去作妾吧?当初叶世子与萧大小姐订婚,一直瞒着贾小姐,也不见得世子有多喜欢贾小姐。我觉得贾小姐这样做,真不值得。”
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议论纷纷。最后苏叶总结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这几天就把第二期弄出来吧!正好宋大公子和瑞堇公主近来也有了矛盾!咱们要赶紧出,要及时报道!”
“嗯!嗯!嗯!”潘凝云使劲点头。
听她们商量着说要出新刊了,温玉连忙说道:“对了,我想到一个多赚钱的新办法。”
“什么办法?”三个小脑袋又齐唰唰地凑了过来。
温玉说道:“就是分批销售。第一批三到五本作为先行,每本卖一两银子。然后第二批出十本左右,便宜一点。第三批再出十来本,再便宜一点……这样持续性强一些,也不致于我们辛苦一个月,几天功夫便没影子了。”
苏叶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拍手:“就这么办了!大家赶紧磨好墨,准备好纸,开会了!”
姑娘们将桌子搬到一处,打探到消息的站起来说,其他的人便埋头“唰唰唰”地记。正记得认真,潘凝云眼尖瞧见了外面的动静,忽然惊呼了一声:“啊!宋大公子!”
这一声唤,大家纷纷停笔往外看,果然看到宋嘉言信步从外面进来。宋嘉言也是第一次看到这里有这么多人,不由微微诧异。旋即朝她们笑笑,远远地打了声招呼,便启步进到花草集里去了。
等他进屋后,潘凝云和丁浅如第一时间凑到苏叶面前,难掩惊喜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宋大公子这个时候不都进宫去了么,为什么会来这里?”
“不是说宋大公子和公主已经和好了么……难道又吵架了?”
“大公子近来和公主经常吵架啊……”
那两个凑在一起,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些有的没的。苏叶高声一喊:“停!打住!先不要激动,我去打探一下!”
“快!快去!”
在两人的催促下,苏叶飞快地去了,潘凝云和丁浅如则齐齐地趴到窗口注视那边的动静。温玉虽然依然作埋头写字之势,其实目光也时不时地往外瞥去。自从那天她与宋嘉言说了缓兵之计之后,宋嘉言便没有再来过这里,想来应该是与公主和好,又进宫陪公主去了。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又来了?
第三卷 第四十六章 送茶
过了一刻钟左右,苏叶回来了。都不需要出声召唤,大家都很主动地围了过去。苏叶神情飞扬,纵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难掩激动地说道:“宋大公子,以后会长期过来花草集这里!”
“啊……”潘凝云一声呼出,连忙又自知失态地捂住嘴巴。小脸憋得红红的,两眼绽放异光,喜出望外地问。“真的吗,真的吗?”兴奋激动了一圈之后,方才理智地问道。“为什么啊?”
苏叶说道:“宋大公子说他要参加明年的科举,这里清静,所以今后会常来这里看书。”
“哇,要考科举啊!好厉害!”潘凝云羡慕崇拜地说道。“以宋大公子的才学,肯定能考中状元的!嗯!绝对没有问题的!”
“嗯。”苏叶点点头。“宋大公子向来是最淡薄功名的,如今是因为瑞堇公主这么希望,他才去考的。大公子对公主真好,真让人羡慕。”
潘凝云和丁浅如听得直点头。苏叶又说道:“宋大公子说,他只想在这里安静地看书,所以他在这里的事情,咱们谁都不能说出去。”
“当然不会说。”丁浅如说道。“不然来些莫名其妙的人,我们也很烦的。”
“嗯!嗯!嗯!”潘凝云又使劲地点头。
由于宋嘉言的到来,几个小姑娘激动了一阵。但毕竟宋嘉言是名草有主的人,而且那位“主”,乃是天之骄女,谁也惹不起,于是很快就又投入了工作,只是劲头愈发得高了。
写得倦了,潘凝云去到南苑的茶室沏了壶茶过来,给每人倒了一杯之后,便推攮着苏叶,让她给宋嘉言送一杯过去。苏叶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丁浅如带来的玫瑰糕,灌了口茶,将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之后才说:“为什么非要我去呀,要去你自己去!”
“我……不要去嘛。”潘凝云又扭捏起来,见苏叶说不通,便用手肘蹭蹭丁浅如,说道。“浅浅,你给宋大公子送去吧?”
丁浅如停下笔瞧了她一眼,说道:“你自己去。”
倒也不是她们都不愿意给宋嘉言送茶,只是潘凝云的性子,在熟人面前是话痨子,在其他人尤其是男生面前,便是面红耳赤窘迫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为了刘朝绪,是鼓足了勇气、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宋懿行那把社要了过去,但是刘朝绪面前,她愣是不肯去说一句话。苏叶看不过去,与刘朝绪提过宋懿行能够答应把社让出来,都是潘凝云的功劳。但潘凝云一看到刘朝绪便躲起来,估计刘朝绪到现在都不认识到底谁才是潘凝云。当然,他还记不记得这个名字,也是个大问题。所以,苏叶和丁浅如最近决定有些事情,就不帮她出面了,让她自己去做。她又不是做不来,只是害些莫名其妙的羞。
“不要嘛。”潘凝云还是她一贯娇娇怯怯的声音。在她的目光转过来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温玉连忙喝着茶说道:“我也不去。”
“你们……都欺负我。”潘凝云涨红了脸,转身将茶盘放回桌上,跺着脚说道。“我自己喝掉算啦!”
看她真的作势要端起来喝掉,丁浅如先妥协了,起身说道:“好啦好啦,我去送。”
“浅浅真好!”潘凝云立时感恩戴德地奉了茶盘过来。
丁浅如捧了茶出去,潘凝云便又跟去窗前看。丁浅如回来后,笑着说道:“宋大公子说,茶很好喝。”
“真的呀?”潘凝云喜形于色。
丁浅如见潘凝云高兴得像只老鼠似的,忍不住加了一句说道:“我和宋大公子说,这茶是我沏给他喝的。”丁浅如本来是想借此提醒潘凝云,不要总让别人帮她去出面,什么时候功劳被别人领走了都不知道。
潘凝云对此却毫不在意,对她而言,只要人家喝了她的茶,觉得好喝,就足够了。乐滋滋地向丁浅如道了谢,就坐回自己的小桌子前抄书去了。
“这人,真是……”丁浅如无奈了。
苏叶说道:“你管她,她自己乐意着呢!”
回家的车上,刘朝绪问起要送老夫人的观音像画得怎么样了。温玉说还没画好,刘朝绪便咕囔着抱怨说怎么这么慢,老夫人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其实主要这几天温玉总以这个为托,不陪他玩,他非常郁闷。
回到家中,张叔在劈柴,张妈妈一边收衣服,一边在向张叔抱怨着什么。看到温玉回来,然后收了音,笑着迎上来说道:“小姐回来了,先回房歇会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温玉应了声,便进自己屋去了。刚才虽然没听太清,但隐约还是听到张妈妈是在说紫菱什么什么的。温玉也看得出来,紫菱不愿意来这里。平日家里的活时常懈怠,张妈妈多有不满。这几日连去学里,也是让小钗跟着温玉去。
温玉曾委婉地提过这家里事少,平常有张叔和张妈妈就做得过来了。但一旦温玉略微有让她们回刘府的说法,紫菱便忙着表决心,说既是陈夫人将她指给温玉,那她便是温玉的人,温玉不回去,她也绝对不回去。对此,温玉也颇为无奈。
回房后,小钗给温玉倒了热茶,又打了温水进来让她洗脸洗水,做吃饭的准备。温玉问道:“怎么不见紫菱?”小钗回答说道:“没有见到紫菱姐姐,可能出去买东西了吧。”
“嗯。”温玉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小钗年纪跟温玉差不多,有点笨笨,比不得紫菱的心眼活。但是话少,手脚勤,不会多想什么,温玉觉得也挺好的。
吃过晚饭,温玉在房中画画。听到外面院子里有张妈妈和紫菱的说话声,怕会起争执,连忙差了小钗出去看看。过了会,紫菱便推开门,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到这里后,很少见她有这样高兴的神情,温玉不由笑着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喜事?”
紫菱将随后跟进来的小钗打发了出去,将带回的一包东西拎到温玉桌前,说道:“小姐,这是夫人让我带回来的。”
“是四婶么?”温玉说时,紫菱已经打开包裹,取出两取色彩鲜艳的春衫。“四婶真是太客气了,之前带出来的衣服都来不及穿呢,又送了新的过来。”
紫菱说道:“小姐不知道,这是夫人专门订制的,让小姐在老夫人寿宴上穿的。这件红的,是拜寿献礼的时候穿的。这件橘色的,是宴席上穿的……还有这些首饰。”紫菱说着,从衣衫底下取出一个檀木的盒子。打开后,温玉只瞧了一眼,便让她收起来。
紫菱见温玉的反应过于平淡,连忙说道:“小姐,您可别不上心。这回老夫人以寿宴为名,其实是要为几位少爷和小姐配亲的!”
“配亲?”温玉微微惊奇。
“是啊!”紫菱说道。“老夫人亲自点名,请了许多家的公子小姐。小姐一定要上心,到时候不要被别家的小姐给比下去了!”
第三卷 第四十七章 意向
刘老夫人的这一场寿宴有特殊涵义,温玉也不是没有感觉到。
倘若只是寻常寿宴,对于伯府这样的人家来说,多邀请一个客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这个客人再上不了台面,另辟个房间摆张桌子也就是了。刘朝绪却为了她的请帖跟家里闹了一天的别扭才拿到,所以稍微估摸一下,也能猜到这回寿宴与会人员的邀请权,应该是在老夫人手里攥着。
刘家的四小姐和五小姐是同岁,今年都要行笄礼了,三小姐的年纪还要大一些。之前也听说过刘家和宋家在议亲,这回的寿宴上该将这事定下来了吧?三少爷刘朝明也是十五还是十六的岁数,看紫菱这么热情积极地鼓攮这回事,看来刘朝绪的亲事也要被提上议程了。
一直到入睡前,紫菱还在跟温玉絮叨,到时候会有哪些人家过来,又要注意哪些问题。以至于温玉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觉得头脑在微微地发胀。坐到车上,也不由地多瞧了刘朝绪一眼。这家伙比温玉还要小上一个多月,脸上也还肉嘟嘟的,带着些可爱的婴儿肥。十二岁,放在现代的话,还在上小学呢,这里却都要给他找老婆了。
刘朝绪察觉温玉在看他,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看着他茫然的表情,温玉不由“哧”地笑出声,一本正经地说道:“脸上没东西,只是我瞅着你近来似乎瘦了些。”
“不是瘦。”刘朝绪纠正道。“是我长高了,所以看上去就瘦了些。”说时,他用手往高处比划了一下,示意他有长高了这么一大截。刘朝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年前还与温玉差不多高的,这几个月的功夫,便已经比温玉高出小半个头了。虽然他确实是长高了,但温玉还是忍不住打趣道:“你以为你是面条呀,被拉长了些,就瘦了些。”
刘朝绪想想也对,自己应该是均匀地长高的,便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说话,而是转而说道:“你最近又胖了。”
温玉脸一黑,虽然她现在还是小孩子,胖点可爱。而且这时代也不流行以瘦为美,但现代那种“再瘦也不够瘦”的观念根深蒂固,最听不得人说她胖,更何况还加个“又”字!
“才没有胖!你那什么眼神!”
“还说没有胖,你看你的脸。”刘朝绪说着,伸手在温玉最近因为营养好而愈发显得粉润水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温玉一把拍掉他的手,瞪着他说道:“干什么呀,动手动脚的?”温玉拍得有些重,刘朝绪捂着被拍红的手背,不满地嘟囔道:“不过就是让你知道胖了多少而已,这么凶……”说着,他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什么,被打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了,兴致勃勃地说道。“对了,四月有个春假,我去找学监先生申请,我们社去远一点的地方玩吧!”
“去哪里玩呀?”温玉倒是知道京学在每年的三月底四月初桃花盛开的季节,有为时五天的春假。学里不开课,但要是社团想要组合活动,学里也会全力配合。
刘朝绪想了想,说道:“就去西山猎场吧……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订到?”说着,他便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自言自语了起来。说什么皇家的皇子公主也特爱在这个季节去西山猎场狩猎,但听说今年国学放春假的日期与京学不重合,应该不会撞上之类的云云。
温玉从旁看着,时而插上几句。有时候觉得这种感觉也挺好的,不夹杂别的东西,真真正正是属于小孩子之间的友谊,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想到这里,温玉便又忍不住想到宋懿行。刘老夫人寿宴那天,他估计也会来吧。一想到又要见到那个讨厌的家伙,就满肚子的不高兴。
到了苑里,刚在位置上坐下,谢雨涵便坐了过来,塞了一包东西到温玉怀里。温玉见她一副欲言又止、雀跃又期待的样子,便一边问着是什么东西,一边将包裹打了开去。里面是一幅叠得四四方方的绣帕,展开了看,只见浅青色的缎面上,绣的却是温玉极为熟悉的严派山水。
古柏苍翠,细水长流。一只白鹤振翅起飞。
温玉一想便想出个所以然来,问道:“送给老夫人的贺礼?”
谢雨涵抿着嘴笑,点点头,挽上温玉的手臂,问道:“怎么样,老夫人会喜欢吗?”
“这画的寓意很好呢,应该会喜欢的。”温玉想了想,说道。“准备用作什么,绣垫、枕巾、团扇子,还是直接裱了,当作绣画挂着?”
谢雨涵略微一怔,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确实,老夫人又不是年轻小姐,不太可能随身带着条精致的绣帕。与其送过去之后,便被压在箱底,长年不见天日,不如制成实用的物件,老夫人时常看得见,还会经常感念到她的心灵手巧什么的。于是便又拉着温玉商量,到底是制成扇面好,还有绣垫好。
潘凝云听到了这边的说话声,便凑了过来,感兴趣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绣垫?听说近来盛行绣山水,我家也买了好多……”说着,她发现了温玉膝上的绣帕,忙拾了过去,说道。“这是小涵绣的吗,真好看!”
谢雨涵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将绣帕从潘凝云手里抽回来,低低说了声“先生快来了”,便坐回自己位置去了。潘凝云有些一愣一愣的,压低声音小声问温玉:“我有说错什么么?”
在谢雨涵的神情变了之后,温玉也已经反应过来其中的不对。这时正好授课的先生进来,便故作紧张地说道:“没说错什么,是先生进来了。你也快回,被看到就不好了。”
“嗯。”潘凝云不疑有他地应了声,便坐回去了。温玉却觉得麻烦的事情,现在才刚刚开始。
温玉刚到苑里的第一天,苏叶便跟她说了,潘凝云喜欢刘朝绪。刘朝绪的骑社,也是她找宋懿行要过来的。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似乎谢雨涵也属意刘朝绪,这两个可都是她现在为数不多的好朋友。而作为当事人的那傻小子,则完全都不知情,整一个没事人似的,每天就想着怎么出去玩。要烦恼,必定也只有她一个人烦恼。
从自身来说,温玉是喜欢潘凝云多一点的。潘凝云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虽然总是怯怯的,对朋友却非常热情。而谢雨涵在朋友间的相处上,更沉默一些,温玉有时候觉得有些看不透她。但是刘老夫人的寿宴上,谢雨涵是受邀了的,潘凝云似乎没有。
这个事情,有点麻烦了。
ps:修改好了。
第三卷 第四十八章 论友
温玉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处理,便也只能当作没事人一样。偶尔在潘凝云她们面前,稍微提了下过两天刘家老夫人寿辰,她要去拜寿,可能要请假一天的事。潘家似与刘家自来都不怎么熟络,所以对没有受邀也没有大概念。当时随便讨论了两句,便说别的去了。但在回家的车上,与刘朝绪闲聊之间,温玉却忍不住探问起他的口风来。
“……今天上绣艺课,先生让我们两人一组,合力绣一件绣品,作为春假作业呢。你说,我挑谁跟我一组好呀?”
刘朝绪说道:“这不简单,你喜欢跟谁一组,就跟谁一组好了。”
“我就是决定不了,才问你的。”温玉瞪了他一眼,抱怨道。“不给意见就算了,反正你这样子当哥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连自己妹妹的事情都不上心……”
刘朝绪一听怎么又扯到他不会当哥哥这件事情上了,急忙说道:“我这不就是在给意见么?你喜欢谁多一点,就跟谁一组,要是都一样喜欢,那就……我帮你想想。”
温玉连忙引着话题说道:“那我的几位好朋友,你都认得么?”
“认得。”刘朝绪直点头。“苏叶,丁浅如……那就丁浅如吧。看苏叶的样子,估计绣不出什么好东西。而且她又喜欢到处乱跑,你和她一组,肯定是什么活都得你做。”
“还有潘凝云和谢雨涵呢!”温玉补充提醒。
“潘凝云……”刘朝绪只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个人来。
“就是经常躲在丁浅如身后的那个。”温玉从旁提醒了一句,便注意留意刘朝绪的神情。刘朝绪回想了一番,淡淡地“哦”了一声,便说道:“那还是谢雨涵吧,她的绣活似乎不错。”
温玉惊奇地问:“原来你与小涵熟识呀?”
“也不算。”刘朝绪摇头。“她与五姐姐是手帕交,经常往来家中。而且她家有个很出名的绣坊,与咱们家也有生意上的往来。逢年过节,都会往咱们家中送绣品。对了,我在五姐姐那瞧见过她绣的绣帕,那叫一个精致,比你绣得好多了!”
温玉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刘朝绪顾自继续说道:“那你便与她一组吧,轻松些,还可以顺便学点手艺。你上回绣的那个香囊,上面的花绣得跟杂草似的,丑死了,害我都不好意思戴出来……”
温玉听得不由一瞪眼:“你既然瞧不上,那管我要去做什么,快还给我。”
刘朝绪哼哼了两声,说道:“我让香云拿去熏衣服了,那梅花香还是很好闻的。”
温玉恼了:“下回别想让我给你做香囊,直接拿块抹布裹了。”
刘朝绪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肯虚心接受批评的人,是无法获得进步的。”
刘老夫人的寿诞之后,连着就是京学的春假。刘朝绪就建议温玉来拜寿时,在他家住上一晚,第二天起早一起去猎场。温如韬想京学是仅次于国学的大学府,其名声甚至还在国子监之上,由京学组织的社团活动,应该也是稳妥的,便由着温玉去了。只是出门时,嘱咐紫菱多带些钱和换洗的衣物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还让她一路上要跟紧了温玉,温玉的性子慢吞吞的,怕没跟上大部队,一个人走丢了便不好了。
请帖是下给温如韬的,邀请他携女赴宴,所以温如韬也准备了一幅画作为贺礼。坐着张叔赶的车前往丹宁伯府,刚刚转进伯府所在的大街,便瞧见前方拥拥簇簇地停了好些华丽的马车,时而缓慢地移动。
前路不通,温家的马车只能在街口停着,等前方的马车从街的另一头转出去后方能前行。温玉刚掀了车帘往外面看,便见得有个御林军模样的人快步跑了过来,粗声粗气地对张叔说道:“今天丹宁伯府的老夫人大寿,朝中权贵都上门道贺,皇太后也会凤驾亲临。你们没事就不要走这条路,赶紧绕道走,不要在这里堵着路了!快走!快走!”
张叔一听,急忙分辨说:“我们也是……”
“老张。”温如韬连忙出声唤住,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情形,说道。“我们改道。”说完,便收了帘子缩身坐了回来。在车子渐动,开始掉头走的时候,温玉看到旁边一辆镏金马车的车窗上掀起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隐约看到小半张白皙清透的脸庞。
温家的马车撤到前一个路口,温如韬让张叔驱车先行回去,自己则带着温玉和紫菱,步行前往丹宁伯府。徒步虽然比行车便利些,但来到府前,却还是被来客带来的诸多仆役们隔在外面。丹宁伯府的正门大开,伯爷和刘家其他几位老爷及成年的少爷都在正门忙着接应从马车上下来的贵客,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
温如韬想上门,但看看拥挤的人群,不免皱了皱眉,说道:“我们在这里等一会罢,这会儿客多,等他们进去后再说。”
温玉应了声“嗯”,紫菱却不悦地说道:“老爷,恕奴婢冒昧说句话。您可以在这里等,小姐可等不得。您看这人来人往的,有哪一家的小姐不是坐在车子里,而是站在外面让人瞧的?”
“紫菱。”温玉忍不住斥了一句。
“小姐,我知道我说这话你会不高兴,觉得我太无礼,但我也是为了小姐着想。老爷们放低身段,还能被称赞为韬光养晦、礼贤下士什么的,小姐可放不得。万一被人瞧了去,放在心上,那便是一辈子的污点。到时候嫁了人,还不知道会被婆家的人怎么指指点点呢!”紫菱说罢,便朝温如韬一摊手,说道。“老爷把请柬给我吧,我去找人!”
温如韬蹙了蹙眉,终还是从怀中取出请柬,递了过去。紫菱接过请柬后,便快步向前,投入人群。许是她身量窈窕、动作灵巧的原因,在人群里几个周转,便不见了人影。
对于紫菱的无礼,温如韬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半是感慨半是唏嘘地说了声:“这个丫头……”
温玉见温如韬蹙眉,满怀愧疚地说道:“爹爹,都是我不好,那天绪哥哥说去要请帖,我应该拦着的。”
温如韬抬手轻拍温玉的背,柔声说道:“千金难买早知道。既来之,则安之,不要多想,随机应变即是。”
温玉点点头,温如韬自从想开之后,心态倒是放得比她还平。
大约一刻钟之后,紫菱回来了。与她一道前来的,是刘府外院的一个小管事。上来与温如韬见了一礼,便领着他们从角门进去了。温如韬与那小管事走在前面,紫菱便在后面与温玉小声抱怨:“小姐,你不知道长房的人有多可恶!我离府才几天,一个个便一副不认得我的样子。任我怎么叫唤他们,都不理我。幸好夫人派了人出来瞧,不然小姐不知道还要在外面站多久。等绪少爷成了亲,四房搬开去了单独住,看他们还怎么风光!”
温玉连忙“嘘”了一声:“小声点,被人听去了,就是四婶,也要罚你了。”
紫菱还是信服陈夫人的,虽然心头气忿,却也抿抿唇角,不再抱怨出声。
第三卷 第四十九章 冷遇
丹宁伯府因为老夫人健在,几位老爷又推崇以孝治家,所以一直没有分府。但是随着孙辈的娶妻生?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