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日月山河(八阿哥重生)第3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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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月山河(八阿哥重生) 作者:rouwenwu

    布坦盘踞在那里,盯着整片蒙古,虎视眈眈。

    南边也并不太平,清军入关之后,前明余孽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反抗,每次被朝廷镇压下去,又有一小股力量死灰复燃,兴风作浪,久而久之,也成了一块隐疾。

    南面的马蚤乱剿灭容易,西北却是棘手,老爷子如今年事已高,不可能再御驾亲征,若真的再打起来,极有可能让掌管兵部的十四领兵。

    但出征不是一件小事,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而今国库入不敷出,要支撑大军源源不断的供给,却是困难,所以老爷子不会轻易下决定,就算他有这个意思,也还要看户部那边的钱粮充盈与否。

    而掌管户部的,是胤禛。

    这就是十四来找他的目的。

    胤禛看着笑吟吟的十四,心底禁不住冷笑。

    既是讽刺,又觉心寒。

    今日他在见到胤禩之前,早已被德妃召去一趟。

    贯来看到他便神色淡淡的德妃,竟是难得挂上了慈霭笑容,差点令他有所误会。

    但接下来的话,立时打破了他的所有妄想。

    德妃说,众兄弟中,只有十四,才是你的同母兄弟。

    德妃说,你是兄长,当多照拂弟弟。

    这话,怎么不早个二十年说?

    人 心

    廷姝看着眼前这对父子,嘴角漾起浅笑。

    “爷别太纵着他了,这小家伙自小就被众人捧着,怪娇惯的。”

    怀里软乎乎,扭来扭去的宝宝,像极了一个白嫩嫩的包子。

    胤禩笑道:“他一出生,我就去了云南,如今总得把三年的份都补回来。”

    时人讲究抱孙不抱子,胤禩却没有这个顾虑,看到弘旺向他跑来,嘴里喊着阿玛的那一刻,就恨不得把自己所能给的都给他。

    前世的记忆已经有些遥远,连带着那个叫弘旺的儿子,也逐渐在脑海中与眼前的小包子重叠,无论哪一世,身体里流淌的都是自己血脉的延续,尤其当他糯软的童音在耳边响起时,胤禩便得有种心安的感觉。

    “阿玛,”宝宝揽着他的脖子,“你不在的时候,我有好好照顾额娘!”

    白白嫩嫩的小包子急着邀功。

    “怎么照顾法?”胤禩故意逗他。

    “这样!”小包子在胤禩怀中探出头,伸长了脖子,鼓起双颊往廷姝脸上胡吹一阵。“痛痛吹跑了!”

    廷姝本是脸色有些苍白,被他这么一搅和,忍不住扑哧一笑。

    胤禩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弹,将人放下。“去外头玩吧,阿玛和你额娘说话。”

    宝宝虽然孩子心性,却也还是分得清轻重的,答应一声,屁颠颠往外面跑去。

    弘旺一走,廷姝立时掩不住脸上的疲惫,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靠在床头。

    胤禩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拉高一些,又握住她的手。

    屋里摆了两个火盆子,炕上也暖和着,但胤禩入手却只觉得冰凉无比,浑不似活人一般,不由微惊。

    “明儿我去请太医来帮你瞧瞧。”

    “爷别费心了,”廷姝摇摇头,眉间满是倦色。“这几年,别说民间有名的大夫,便连御医也请了几回,都说是气血阴虚,多加调理便可。”

    “这是生了弘旺之后落下的毛病吧。”胤禩拂去她额前发丝,温声道:“你好好休息,旁的事情不要想太多,我看张氏倒也还本分,有些事情可以交给她打理。”

    廷姝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不瞒爷说,近一年来府中大小琐事,都是妹妹在管着了,若不是她,我怕是要更累,难得的是她心地也好,可惜不能再生育……”

    她叹了口气,续道:“有些话,我想对爷说,怕晚了,就没机会。”

    胤禩眉头一皱。“别说这些丧气话。”

    “我不想说,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爷且听我叨嗑几句。”她望着胤禩,目光温婉柔和,仿佛还带着一点羞涩,如同当年初嫁时的光景。

    “能嫁给爷,是廷姝的福气,本以为嫁为天家媳妇,便要日日看内宅里的勾心斗角,可爷仁厚,这些年来我竟没因此受过一点委屈,老天垂怜,又有了弘旺。”

    胤禩听得难受,忍不住握紧她的手。

    却听廷姝深吸口气,叹道:“世间之事,想来也是公平的,给予你一样,必是要夺走另外一样,这两年我总觉得身子沉重,有时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真怕有朝一日,再也醒不过来。”

    “是我不好,只身一人远走,抛下你和弘旺……”

    廷姝摇摇头,柔声道:“我从没怪过爷,男儿志在四方,何况爷是天潢贵胄,堂堂郡王,我一介妇人,也不懂那些朝政权谋,只知道宫闱素来多纷争,就算是父子兄弟,尚且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爷在外头,想必过得很累。若是我有个万一,爷便找位新福晋伺候您,府中上下也好有个人打理,若不是妹妹身份太低,又无所出……”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终至再不可闻。

    胤禩低头一看,对方已是闭目睡去。

    伸手为她掖好被子,胤禩没有起身,依旧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佳期轻手轻脚走进来,弯下腰轻声道:“爷,十爷来了,正在厅堂坐着。”

    胤禩点点头,起身往外面走去。

    临到门口,顿了一下,转头又交代了几句,让她仔细照顾福晋,这才大步离去。

    佳期看着他走远了,转身折返回屋,看着沉沉昏睡的廷姝,无声叹了口气。

    福晋一直瞒着爷,可也不知还能瞒多久……

    胤俄正在厅中来回踱步。

    他素来是个急性子,就算成了婚,也没稳重多少,每回心情焦躁,表情举止也都表露无遗,行事上便显得有些冲动,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被其他人当成对手,所以即便他出身高贵,康熙也不见得如何宠爱他,众兄弟更不会刻意去拉拢他。

    听到门外脚步声,胤俄猛地抬起头,喜道:“八哥!”

    并作几步上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臂膀。

    胤俄力气奇大,一激动更忘了节制,胤禩被他抓得生疼,露出一阵苦笑:“你还是老样子,毛毛躁躁的,什么时候能改改?”

    说罢还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摸摸他的头。

    胤俄并没有觉得不自在,反而咧嘴憨笑。

    “这不是看见八哥回来一时高兴么?”他挠挠头。

    “老九呢?”胤禩有点诧异,这两人大都一起出现,如今胤禟没有出现,却有点稀奇。

    胤俄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半天,才重重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八哥,我若是说了,你别不高兴。”

    “说吧。”

    “老九投向十四那边了。”见胤禩没有不悦的神色,胤俄又道:“大阿哥被圈了之后,老九一直不甘心,后来想要推举八哥你当太子,又被你拒绝了,那会儿他就动了心思,要再找一个有望大位的兄弟,你在云南的时候,他也去找过四哥,后来约莫是不欢而散,这才与十四混在一起。”

    胤禩揉揉眉心,只觉得这消息来得突然,却又在情理之中。

    胤禟年少气盛,性子也记仇,当年与太子结下梁子,为了扳倒他,不惜投靠大阿哥。

    再者胤禟想要做买卖赚银子,必然要有根基和人脉,若单单只有皇子阿哥的名头,不说别的,就江南那帮盐商,也未必会买账,大阿哥失宠,他也没了倚仗,自然要另寻目标。

    一开始也许只是为了出口气,后来却渐渐食髓知味,不愿放开手中既得的好处,这就是钱财与权力的魅惑。

    “今儿个他没跟我来,也是心存愧疚,没脸来见你,八哥就别和他计较了。”

    莫怪这三年来,连老十都会写上几封信,惟独老九,就那么一封,寥寥数语,说无可说。

    “我和他计较什么,我是怕他自作聪明,反误了自己。”胤禩神色淡淡。

    “谁说不是!”胤俄闻言顿足道:“这个老九也真是糊涂,十三已经被圈了,他还想进去跟他作伴不成,八哥,我就等着你回来拿个主意了,十四现在风头正盛,快赶得上太子了,难不成老爷子心里……”

    话就此顿住,胤禩却知道他的意思,淡道:“今日的十四,比之当年的十三、大阿哥又如何?”

    胤俄鲁莽,却不愚蠢,愣了一下,继而恍然,后又嗤笑:“八哥言之有理,这老十四,从小就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打转,没想到居然是个野心勃勃的主儿。”

    胤禩摇头:“老九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你莫要跟着他掺和便是。”

    “八哥放心,这等事情在我看来最是麻烦,若不是如今老九这样,我才懒得搭理,有那闲情,还不如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胤俄迟疑了一下。“只是老九与我们,终究是一场兄弟,我已是劝不动他,八哥有空,便帮着劝劝吧。”

    “我自理会得,”胤禩点头,忽而想起一事来。“十三是因何被圈禁的?”

    胤俄挠挠头,皱眉道:“内情如何我也不晓得,只知道当日十三与四哥一道入宫,后来老爷子不知因为何事大发雷霆,听说竟然拔出身旁侍卫的剑要刺十三,再后来,老爷子便对外说十三不仁不孝,不配为皇子阿哥。”

    胤禩骇然动容,十三到底做了何事,让老爷子暴怒失态至此?

    “四哥没被牵连?”

    胤俄摇首:“这倒仿佛没有,他仍管着户部,只是这几年灾患频起,哪里都要银子赈灾,户部几乎耗空,已是拨不出银两,想来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兄弟二人都沉默下来,氛围一时有些凝重。

    胤禩见他皱眉苦脸,略略松了眉头,调侃道:“这是怎么了,你一身轻松,也没受皇阿玛斥责,难不成国库空虚,连你的俸禄都拨不出来了?”

    胤俄唉声叹气:“八哥你就别笑话我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宝音为了后院里那几个侧室,成天卯足了劲和我闹,我是真心喜欢她,可这么闹下去,鸡犬不宁的,我可实在不想回去。”

    胤禩失笑:“看不出你在外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到家里竟然夫纲不振,这要是传了出去,十阿哥的英明就没了。”

    “好了八哥,我的好八哥,你就别调侃我了,快帮我想个法子吧,我再喜欢她,也经不起个这么闹法,都说蒙古女人彪悍,果然一点不假,当初我怎么就觉得她可爱呢,早知道那年在草原上就不和她打架了……”

    胤俄心里烦躁,不知不觉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胤禩听得好笑,待他发泄完了,方道:“明日你让弟妹到府里头来吧,我让你八嫂劝劝她便是。”

    胤俄大喜:“如此便多谢八哥了!”

    心头大石放下,胤俄就坐不住了,起身告辞就要走,胤禩送他出去,走了几步,胤俄想起一事,突然正色道:“八哥,你三年不在,有些事情兴许不是那么清楚,十四早已不是当年的十四了,要多小心他。”

    顿了顿,斟酌着道:“还有一人……”

    胤禩见他神色古怪,心中一动,已经隐隐猜到他要说的话。

    果不其然,只听得他说道:“四哥既有城府心计,又甘于蛰伏隐忍,十三失宠,他虽少了一条臂膀,却也算脱了结党的嫌疑,反而更得皇阿玛青眼,”胤俄摇摇头,“哎,我也不知该如何说,兴许是我多疑了,但防着点也是好的,总之八哥记得就是。”

    胤禩知他是真心在关心自己,心头一热,拍拍他的肩膀道:“八哥承你这份情了。”

    雍王府那边,两个同母兄弟的对话却并不愉快。

    十四坐了半天,胤禛却依旧冷冷淡淡,将自己所求之事推了个干干净净,让他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住。

    “四哥,早年我不懂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心头又芥蒂,也是正常。”十四抿了唇,微微苦笑,眼眶泛红。

    胤禛看着他情真意切的样子,脸色缓和不少,只是语气依旧冷硬:“户部空虚,确实拨不出银子了,你所说之事,我也无能为力,这个仗,现在绝不能打。”

    一股心火蓦地涌上来,十四强压了下去,继续放低身段:“四哥有所不知,前些日子皇阿玛才与我说起此事……”

    “皇阿玛那里,我自会去说,此时用兵,绝计不妥。”胤禛截住他的话头,淡淡道。

    数言不合,屡屡碰了钉子,十四已是不想再忍,也冷下脸来。

    “四哥如此不近人情,莫怪额娘不与你亲近。”

    胤禛脸色一变。

    与德妃的关系是他心底一道伤疤,此刻被人生生揭了开来,无异于鲜血淋漓。

    十四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极为不妥,但覆水难收,他也不可能低头。

    胤禛站起来,冷冷道:“苏培盛,送客。”

    十四一愣,继而扯起一抹讥笑,拱了拱手道:“如此,弟弟我就告辞了。”

    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胤禛看着他的背影,眼底尽是浓浓的阴霾。

    戴铎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看着他一言不发的阴郁脸色,斟酌着言辞道:“四爷,十四爷府里如今只有一个眼线,是不是多派一个人过去?”

    胤禛摇摇头:“一个便够了,多了令人生疑。”

    戴铎点头,又道:“方才十爷去了八爷那里,似乎停留颇久,而后十爷离去,八爷上了马车,独自往城外的方向而去。”

    胤禛一怔:“去哪?”

    “似乎是去十三爷的宅子。”

    宽 慰

    天气虽冷,却没有下雪,一眼望去枝叶枯萎殆尽,更让人倍觉萧瑟。

    胤祥并没有如之前大阿哥一般被囚于宗人府,而在郊外的一处宅子,占地颇广,也比宗人府舒适许多,兴许是康熙仍旧心疼这个小儿子,一切起居用度,从未短缺过,除了不能出门之外,并没有其它不便。

    但十三自幼外向喜动,这般拘着不让出门,对他而言已是一种折磨。

    方及弱冠的年纪,却要在这一方天地里看着日升月落,萧索寂寞可想而知。

    门口有侍卫把守着,非有皇命在身不得入内,但这不过是面上规矩,堂堂廉郡王站在眼前,手里又拿了丰厚的赏钱,没有人会死守着规矩与胤禩过不去,自然满脸笑容地送他进去。

    此事不便大肆张扬,所以胤禩连随从都没带,只有一辆不起眼的旧马车停在不远处的树下,车夫在前面候着。

    胤禩本以为十三定是躲在屋里,却不料一进院子便见着他正站在石桌旁边,背对着自己,低头挥毫,似乎在写什么。

    身上依旧是锦衣轻裘,发辫丝绦系得整整齐齐,身形却比三年前高大不少,隐然已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模样。

    胤禩并没有刻意放轻声音,但十三似乎正全神贯注于眼前的事物,竟连他走近了也没发现。

    宣纸上枝节错落,墨色深浅不一,却蓦地在枝上绽出点点嫣红,鲜艳欲滴,灵动跃然于纸上,将原本寻常的梅枝衬得霎时生动起来。

    十三□习武,但不是莽夫,当年上书房里,他的功课是经常被师傅称许的,如今镇日在这里无所事事,将功夫都花在画梅上,倒也小有成就。

    提笔点梅,一气呵成,十三舒了口气,又在旁边用小楷写上一首小诗。

    胤禩定睛一看,却是王冕的《墨梅》。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章佳氏端着茶自屋里出来,见胤禩也在,不由唬了一跳,她是在康熙四十二年才进府的,是以并不认得胤禩,只看他衣着气度,便知不是寻常人,忙出声喊十三:“爷!”

    她这一出声,胤祥才发现自己身旁多了个人,啊了一声,先是惊愕,继而欣喜:“八哥!你从回来了?!”

    胤禩笑道:“我看你画得入神,没敢出声,怕害你前功尽弃。”

    十三哈哈一笑,那首诗还没写完,却将笔往旁边一丢,将胤禩一把抱住。“能看到八哥,就算十张画作废,我也高兴得很!”

    胤禩见他脸色红润,毫无萎靡颓废之色,也笑道:“我还担心你在这里过得不好,巴巴地过来看你,没想到你倒是自得其乐得很。”

    一听这话,十三的笑容淡了些:“八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两天才回的,本来云南那边还有些事要做,听说了你的事情,就先回来了。”

    “还是八哥待我最好了。”十三脸上浮现出一丝符合年纪的快乐,挽着他的手臂往里走去。

    章佳氏这才回过神来,拘谨地给胤禩见了礼,又到偏厅去招呼下人上茶。

    胤禩望着她离去。“这位是弟妹?”

    十三道:“章佳氏是宫里头指的,如今还没有位份。”说罢自嘲一笑:“说起来她还是我额娘的同宗远亲,跟了我这个没前途的贝子,也算委屈她了,难为皇阿玛百忙之中,还能想起我这个儿子来。”

    他的话语之中透出幽幽怨怼,但旁边只有胤禩一人,也就无需避讳。

    二人进了屋,厅中布置雅洁大方,仆从也没少拨给,倒与十三在京城的宅子差不多,想来老爷子对他倒比当年的大阿哥要来得宽容许多。

    “你到底因何被发落?”

    “那日我与四哥一同进宫,皇阿玛因为户部的事情发作四哥,我看不过眼,就在旁边帮了几句腔,结果倒把老爷子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来了。”

    胤禩心思何等敏锐,立时听出问题来:“然后你就同老爷子犟嘴了?”

    “老爷子骂我,说我像我额娘那般,都是小家子气,不够大方磊落,我一听就管不住嘴巴,当时就回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当初为何还要让额娘生下我?这下可捅了大祸,老爷子怒极,抽出剑就要砍我,是四哥挡住了。”十三苦笑不已。“是我累了四哥。”

    敏妃生前,在后宫的地位并不高,只能算是庶妃,老爷子这般说,倒让胤禩想起前生的事情,那会儿他也曾被指着鼻子骂辛者库贱妇之子,此时易人而处,自然能明白十三的感受。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这对你和四哥来说,未必是坏事。”胤禩听完,沉吟片刻,神色不见沉重,反倒多了一丝笑容。

    十三毕竟年少,闻言一愣,忙道:“八哥此话怎讲?”

    “你可知我为何去云南?”胤禩不答反问。

    十三不妨他问起这茬,怔了怔,方道:“莫不是云南多匪患,皇阿玛才让你去的吗?”

    眼看这个弟弟实在不开窍,胤禩也不急,端着茶盅啜了一口,捧在手里,感受着传入掌心的热度,人往椅子软褥一靠,笑了一笑,方悠悠道:“是,也不是,去云南是我自请的,但若我当时不去,如今的处境只怕也比你好不了多少。”

    十三骇然道:“难道情势竟已凶险至此?”

    “皇阿玛没将你圈在宗人府,而是放在这里,说明他心里对你,还是念着一份父子之情的,或者说,这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

    世上最难揣度的,莫过于人心,连胤禩在猜测别人心思上面,称得上高手了,可也常常猜不到康熙心里在想什么,现在这一番话,七分是出于自己的猜测,三分却是在宽慰十三。

    十三对他素来信服,闻言眉头也舒展了不少,苦中作乐道:“其实我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这里清静宁和,又远离京城那些繁琐是非,只可惜一点,就是没有个校场,也跑不了马。”

    又与他闲话几句,便告辞出来,十三也没法远送,只站在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这才回屋。

    胤禩掀开车帘,却是愣了一下。

    里面多了个人,正斜靠在那里,手里拿了本书随意翻着,见他进来,眉眼俱都柔和下来。

    “现在回城么?”

    “你怎会来了?”

    胤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伸出手来将他拉坐在自己身旁,方道:“十三如何?”

    “气色尚好,只是难免有些郁郁寡欢。”

    他沉默片刻,道:“是我对不住他。”

    声音很轻,胤禩知他行事严谨,除了对自己之外的人与事,都不会轻易低头,却对十三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心中愧疚甚深。

    “我刚回来,去看看他,皇阿玛也不会说什么,你自然要避嫌,十三不会不理解的,总归有当面与他说这话的机会。”胤禩笑了一下,反手握住他,以示安慰之意。

    车内一时无声,外面车夫扬鞭轻叱,轮子轱辘声响,在官道上不急不缓地走着。

    两人靠得极近,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胤禩忽然觉得周遭气氛有些暧昧,不由微微仰起下巴。

    颈项上麻麻痒痒,传来轻柔的鼻息,胤禩一震,对方的吻已经烙下。

    “这三年在云南,你是怎么过的,是不是上青楼了,还是纳了外室?”胤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低低沉沉,听不出喜怒。

    胤禩本是极沉稳的人,却不知为何听了这话有些耳热,按住在自己腰眼处摩挲的手道:“朝廷有令,朝廷命官不得□,再说,”他突然惊喘一声,只因对方另一只手已经握住自己身下的脆弱,不由咬牙道:“四哥!”

    他怕外面车夫听到,是以声音压得很低,实际却是多虑了,外头马车的声响颇大,车里坐着的又是主子,车夫纵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朝里面探看。

    “再说什么?”胤禛笑了起来,爱极他这副被撩拨得眼角微红,偏又竭力压抑的隐忍模样。

    柔软的器官随着手中的动作,渐渐灼热起来,颤巍巍硬挺着,顶端沁出湿意,将白色的亵裤也打湿了一小片。

    胤禩避无可避,又觉得全身所有的力气都被那只手吸光一般,蛰伏了三年的在霎时间如爆竹般被点燃起来,叫嚣着渴望释放,不由微微仰起头,呼吸也忍不住粗重起来。

    “你没有上青楼,那外室呢,四哥不信。”胤禛咬住他的耳垂,另一只手一颗颗解开衣扣,探了进去,捏住胸前突起,揉捏按捻,握住坚硬器官的手上下捋动,指甲轻轻划着上面□的青筋,引来那人一阵轻颤。

    “没有……”他闭上眼,忍住浑身的绵软,咬紧牙关,却语不成句。

    胤禛也不着急,愈发刻意慢慢诱惑,为的就是看这张平日冷静的面容在自己身下崩溃的那一刻。

    发 火

    “没有什么?”张口咬上他的颈项,感受着薄薄皮肤下跳动的血脉,禁不住也乱了呼吸。

    沾了湿液的手一边探向后面,许久未曾开拓的小口干涩紧闭,手指轻轻旋着,一点点往里插入。

    胤禩拧紧眉头,汗水顺着鬓间流下来,划过眼角,又沿着颧骨流入颈间。

    前面的器官兀自坚硬地挺立着,胤禛故意冷落着它,去挑逗另一处的敏感。

    皱褶被手指一点点揉开,艰涩的触感也渐渐变得柔软湿润,他捺下粗喘,褪下对方亵裤,揽住他往自己身上坐。

    肌肤相亲,再无一点隔阂。

    彼此颈项相交,鼻息缠乱,都已是情难自已。

    他依旧没忘了方才的话,执意要问出答案来。

    □在那|岤口处厮磨,浅浅地插入一点,又滑出来,胤禛咬着对方耳垂,低喘着道:“没有什么,没有外室吗?”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早已熟知这个人情动时的反应:在别处都显得精明敏锐的胤禩,在情事乃至男女之情上,却显得被动而迟钝。

    也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能趁虚而入吧。

    “嗯……”胤禩有些撑不住,先低了头,呻吟自嘴角逸出,却显得断续破碎。

    衣襟被大半解开,身体也被半强迫着坐在那人身上,膝盖着地,双腿堪堪分开,背却抵着车身,随着马车颠簸摇晃,对方灼热便更深一分,几下来回,早已润滑得足以容纳全部,那人却故意不肯进去,只在外面打转逼供。

    “没有上青楼,也没有娶外室……那这三年多,你是怎么过的?”

    牙齿咬住||乳||头,舌尖伴随着啮咬一边轻舔,引得对方一阵轻颤,胤禛微扬唇角,再接再厉,只欲把那人逼得再无半分退路。

    被浸染得愈发湿润的眼闻言闪上一丝恼意,继而闭上眼,没有理会他。

    胤禛轻笑一声,不再撩拨对方的底线,微一挺身,将欲|望整根没入。

    二人均未试过在马车中做此等事情,此刻车轮子辘辘往前滚去,官道不平,难免有些小石小沙硌得马车上下摇晃颠簸,这无疑是一种刺激的经历。

    对于胤禩来说,那根如刑具一般在自己体内的东西,有时候竟会随着马车的摇晃而深入到难以想象的地方,更是倍觉折磨。

    前面似乎撞见了什么,马车一下子停了下来,又传来车夫与陌生人的交谈声。

    胤禩呼吸一滞,身体不觉有些僵直,连带着箍住那人的地方,也抽搐般一紧一紧起来。

    胤禛倒抽了口气,身下动作愈发快了些。

    与车夫谈话的人,听声音还是个老妇人,见这马车普通无奇,只以为是寻常人家,便上前来问路,胤禩素来管教甚严,府里的下人自然也少有飞扬跋扈,仗势欺人的,车夫见来人年迈蹒跚,也耐心地回答,却不料苦了车内的主子。

    好不容易耐得那妇人离开,马车重新开始赶路,胤禩只觉得额头背上尽是汗水,连带里衣也都湿成一片,可恨连接两人身体的地方,早已如背部一般泥泞不堪。

    柔软顺滑的部位紧紧包裹着硕大的,随着□一吞一吐,红艳与浊白混在一起,□刺眼,却偏又令人欲罢不能,一波一波地攀上高峰,终于在达到顶点之际,那人放开了一直钳住他的手,双方同时释放出来。

    车内铺着羊毛毯子,四角又放了软褥,舒适温暖,夹杂了情|欲的味道,却多了几分□。

    此时外面已是渐渐听到喧嚣热闹之声,胤禛知道,这时要入城门了,低头亲了他一口,自己先穿戴好,又帮他拭去身上的浊液,整理衣物,待看守城门侍卫掀开车帘子一看时,两人已是衣冠楚楚端坐于内。

    “嗳,两位王爷?!这这……”倒是侍卫先认出他们,手足无措,便想行礼。

    胤禛拦住他。“我们是微服出去,不欲张扬,免了,走吧。”

    侍卫连连点头,立时放行。

    车帘复又放下,胤禩余韵未退,是以方才没有开口,怕露出什么破绽,此刻也已渐渐恢复过来,冷不防那人伸手过来握住他。

    “胤禩……”

    他只喊了这两个字,便没再说话,语气低柔婉转,仿佛有着无数未竟的话语,却都在这一声之中。

    胤禩心头一软,没有挣开,便任他一路这么握着。

    戴铎正在书房之内来回左右踱步,心头微焦,门却突然被推开,只见前时出门还阴郁着一张脸的主子,已经春风满面地走进来。

    愣了一下,他回过神来,拱手道:“主子这是碰见喜事了?”

    喜事?胤禛脚步一停,继而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也算吧。”

    这得是多大的喜事,才能让这冷面王爷笑出来?

    戴铎暗自嘀咕,却没有忘了正事。

    “主子,九爷与十四爷那边动作频频,只怕就要有些动静,我们可要做点什么?”

    胤禛冷笑一声:“老九是个不安分的,那边大阿哥一倒台,他就靠向十四,也罢,让他们折腾去罢,老爷子自会收拾,轮不到我们出头。”

    戴铎面有忧色:“眼看着皇上的身体日渐不好,可如今兵部却在十四爷手里,连十三爷爷也被圈了……”

    “年羹尧那边,回京了没有?”

    “昨日回的,今儿个应该会来拜见主子,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他昨日携着年礼,已先去过十四爷府上。”

    胤禛一怔,脸色随即沉了下来。

    康熙三十五年封王时,将镶白旗拨给胤禛,其中就包括年遐龄一家。

    年遐龄位列封疆大吏,年羹尧更是年家的千里驹,他由进士授翰林院检讨,前些年迁内阁学士,不久又到地方就任,自福建按察使,又及四川巡抚,年纪轻轻,俨然一方大员,也成了胤禛藩邸旧人中最有出息的,自然很为胤禛看重。

    只是再有出息,也是皇家的包衣奴才,这个烙印,一辈子都不可能消除,年羹尧野心勃勃,年少青云,也有自己的打算,眼看四阿哥被皇帝一再打压,十四阿哥却如新星般冉冉升起,孰优孰劣,各人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虽然自己不可能脱离四阿哥门庭,但找机会向十四阿哥示好,为自己留条后路,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年羹尧不曾想过,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胤禛,又怎么会对他这种行为毫不介意。

    因此当他拿着丰厚的年礼上门拜见,却被胤禛拒之门外时,心中除了惊愕,还有一点微妙的怨恨。

    大雪纷纷扬扬,年羹尧站在书房外头,被覆了满身的雪花,却无人敢上前帮他拂去。

    那拉氏本是要往后院而去,路过廊下见了这一幕,不由微蹙眉头,转了方向。

    “亮工,怎么大雪天的,跪在这里?”

    年羹尧的妹妹年氏,年前也进了府,如今已是侧福晋,是以年羹尧对那拉氏来说,也算不得外人,无须避讳。

    年氏年轻貌美,姿容绝色,甫来便抢了府里女人大半风头,李氏三番两次给她使绊子下暗招,连那拉氏也暗自担心胤禛会因此偏宠于她,打破府里的平衡。

    不料胤禛待她只是平平,虽因她父兄背影而请封了侧福晋,却少有去她那里过夜的时候,在府中多数依旧歇在书房。

    年羹尧苦笑一声,摇摇头,没有回答。

    那拉氏心底亮堂,转身推开书房的门,轻轻走进去。

    胤禛正在写字,眼角余光瞥及她进来,头也不抬。“他让你来求情的?”

    那拉氏摇首:“这倒没有,你们爷们的事,我们女人家管不了,只是年家与我们的关系不一般,爷这么晾着他,会不会不大好,又会让妹妹那边怎么想?”

    胤禛搁笔,冷声道:“你道他昨日就进京干什么去了,先去了十四那边见过礼了,今天才过来的。”

    那拉氏闻言大为意外:“怎会如此,这,这也太过了些。”

    “我看他是在外头待久了,忘了谁才是主子。”胤禛眉眼皆是冷意,他生气的时候,连那拉氏也不大敢劝。“就让他在外面清醒清醒吧,若是不忿,就趁早滚了去他要巴结的人那里。”

    那拉氏无可奈何,只得退了出来。

    走到外面的时候,又见年羹尧抬了头,巴巴地望着她,微露乞求之意。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微微摇头,一面绕过廊下,待到离得远了些,方才喊来管家苏培盛。

    “去,请八爷过来。”

    年 氏(有添加)

    湖绿色是个挑人的颜色,但穿在年氏的身上却丝毫不显突兀,反衬得那张丽色多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意,满人女子多飒爽,年氏身上却全然是江南女子的风情,令人眼前一亮。

    此时她闻听了自己兄长跪在书房外面的消息,巴巴地赶了过来,临了到了门口,却踟蹰了半晌,回头看看兄长有些发白的脸色,咬了咬牙,敲门。

    “谁?”

    “爷,是奴婢。”

    里头顿了一顿,方有动静:“进来。”

    年氏款款走了过来,花盆底穿在脚上,似乎完全没有重量,轻盈巧致,我见犹怜。

    惟独胤禛的神色淡淡,与平日无异。

    年氏心底浮起一丝幽怨,却掩饰得很好,福了福身,将手中瓷盅放下,轻轻道:“爷连日晚歇,奴婢熬了些人参鸡汤,给爷补补身子。”

    胤禛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来给你哥哥求情的?”

    眼里带上恳求之色,年氏微微蹙眉:“爷……”

    话没说下去,她发现胤禛正盯着她看,脸不由有些烧起来,她进府不久,只被招去侍过几回夜,并不能算受宠,但侧福晋的位份摆在那里,胤禛对她的态度也还和蔼,只是她有时候看着他冷冷淡淡的脸色,就觉得不寒而栗,哪里还敢迎上去做什么。

    眉头松了些,胤禛只道:“你哥哥的事情,你不要多管,也不是你能过问的,回去吧。”

    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被他这句话一下子打散了,年氏正犹豫着到底该留下来,还是退下去,进退两难之际,却听得有人在外面敲门。

    胤禛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这么一搅和脸色又有些阴沉,可不待他发作,门外就响起一个声音,听在年氏耳里,只觉得十分陌生,却又好听得很。

    “四哥。”

    那一瞬间,年氏分明看到胤禛的脸色一下子柔和下来。

    “进来。”

    门被推开,胤禩走了进来,视线随即落在年氏身上,讶然道:“这位是小嫂?”

    朝年氏拱手笑道:“我是胤禩,排行第八,小嫂还没见过我吧。”

    年氏如何没有听过这位廉郡王的鼎鼎大名,但她不过豆蔻年华,见状一下子窘迫起来,有点手足无措:“王爷安好。”

    “胤禩冒昧打扰了,不如我先出去?”胤禩看了看他们俩,询问的是胤禛。

    “谁要你出去了?”胤禛皱了眉,转头对年氏道:“你先出去。”

    年氏不掩失望之色,却只得答应一声,继而退下。

    屋内余下他们二人。

    胤禩心底,其实是有些不舒坦的。

    乍见年氏,就被她的绝艳容貌所慑,忍不住暗叹一声,随即又想到她是这后院里头的女人之一,那些赞叹和欣赏随即淡了下来。

    “你怎么了,不高兴?”

    相处二十多年,胤禛敏锐地察觉他神色上的变化,左右屋里无人,也就肆无忌惮地握住他的手,感觉那细腻温暖在掌心摩挲,心情立时好了一些。

    “没什么,四哥为何让年羹尧跪在外面?”

    说起来,自己府里的人即便少些,也算有妻有妾,生在天家的他们,哪里有真正的自由,胤禩暗叹一声,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重点。

    胤禛微哼一声,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末了冷冷道:“若不给他点教训,怕是有朝一日忘了谁才是他的主子了。”

    “如今教训也教训够了,年家虽是包衣,势力却不可小觑,如今仍是四哥需要倚重的,若是罚得重了,未免不大好。”

    胤禛脸色微僵,一言不发。

    他性子要强,在外人面前更是,若让他拉下脸走出去让年羹尧起来,无疑像主子在向奴才服软,他是决计拉不下这个面子的。

    胤禩察言观色,立时看出症结所在,便笑道:“让我去和他说吧。”

    年羹尧身体强壮,这会儿一层积雪铺在膝盖下面,却也透着丝丝凉意渗进皮肤里。

    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心虚的,所以胤禛让他跪在外面时,他也不敢为自己辩解。

    但心虚之余,又多了几分怨怼和不服。

    一个从二品巡抚,堂堂地方大员,在外面杀伐果断,威风四面,到了这里,却也不过是被主子呼来喝去,动辄罚跪的下贱奴才。

    他甚至有些埋怨年家,怎么当初就入了汉军旗,当了人家的包衣奴才。

    可他却忘了,若不是入了汉军旗,父亲当了督抚,妹妹入了雍亲王府,只怕他今时今日,也不会平步青云,升迁得如此之快。

    远处,府里下人路过时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都仿佛戳在他的后背上,让他无地自容。

    尤其在妹妹为他进去求情,又无功而返之后,都让他的阴暗情绪一点点滋生出来。

    廉郡王来了,也进了屋,半天没有出来。

    年羹尧盯着自己眼前的白雪,觉得眼睛有些难受,就微微闭上眼,门咿呀一声打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又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将他头顶遮出半片阴影。

    年羹尧?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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