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山河赋第5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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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河赋 作者:rouwenwu

    好的愿望,也不像父辈们那样热衷于开疆,他更想将心力倾注于建设一个象苏台这样稳定而繁荣的国家;这第二点,就是宛明期的存在。  路臻和西海新任国君间有一点渊源,当年协助他兄长夺回皇位的战斗中,路臻帮过他一点忙,还考虑要把自己的次女嫁给他。当时,那人心中犹有迦岚,婉言谢绝了,等他继承了皇位,重任在身也就明白当年迦岚的选择,派出使臣带着重礼请与南平联姻。据说当时见使臣的便是南平大宰宛明期,期间对于是不是联姻宛明期没有明确答复,却问使臣四海皇帝避难于安靖时可与鹤舞领主迦岚有所情谊。迦岚从四海那边得到这个消息后也就知道宛明期与她有着同样的想法。  去年十一月起,迦岚便在着力于与南平接触,可第一道折子刚刚递上便招来一片反对。朝臣们说既然南平要内乱,干脆让他们狗咬狗咬一阵子,犯得着这么早就施以援手么。迦岚的回答是接受路臻的好意并不是立刻就要发兵,早点涉入反而能掌握动态,到时候要不要援助,什么时候援助,让南平乱到什么程度就能掌握在苏台手上。而宗室也是清一色的反对,理由更简单,便是那个宛明期。  端孝亲王说“宛明期让苏台皇室脸面无存,断不可与此贼共存”,又说“倘与路臻皇帝结交,宛明期若是因此重提旧事该当如何?”迦岚当时淡淡道:“重提旧事,那就还他个公道又有何不可?”端孝亲王顿时大怒,说:“本王也看不上那齐霜,但当年一番处置乃是先皇与宗室反复斟酌后做出,你要还宛明期公道,岂不是说先皇与我等当年都做错了?”她说:“先皇确实是错了,先皇错了,让今上弥补,苏台皇家的尊严并没有被践踏。”  迦岚觉得自己的想法完全正确,端孝亲王却全身发抖,手指着她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  昭彤影看看情绪不免有些低落的迦岚,把礼仪身份往脑后一丢,蹭到她身边“平起平坐”的位置,笑吟吟道:“殿下还是那么不甘心?”  迦岚丢一个白眼:“当年卿挂印而走的时候甘心不甘心?”  “是有那么点不甘心。”  “本王却是第二回尝这种滋味了!”她叹了口气,稍微有点自暴自弃的说:“罢了,还是回鹤舞去,继续拿那块小小的地方折腾本王那点想法吧。端孝亲王不愿圣上向南平示好,本王去做,反正和南平唇齿相依的是鹤舞,宛明期认了我鹤舞也就是任了苏台。将来要摆弄南平争位之战,或者要派兵卖路臻一个好,本王手上还有十万兵马!”  昭彤影嫣然一笑点头道:“殿下说得好。与南平交好殿下自己去谈,降税削官殿下在鹤舞推行;削减见习进阶比例殿下在鹤舞尝试;还有……殿下想要开挖贯穿鸣凤与苏郡的运河,朝廷不许,是不是先在鹤舞挖两条贯穿全境的运河试试看?”说到这里她脸色一沉,冷冷道:“这样下去,鹤舞是一个郡还是一个国?”  迦岚身子微微一震,沉着脸道:“本王的领地,本王有权如此。”  “国中之国么?”  “那又如何?”  “殿下不觉得这个舞台太小?另外,就算是封地,按苏台律令也不过一代,殿下百年之后要还一个什么样的鹤舞给苏台?或者说,殿下百年之后要鹤舞百姓怎样继续?”  苏台迦岚忽然笑了起来,伸手一把拉住昭彤影的衣襟将她拖得离自己又近几分,眯起眼睛道:“那么,卿要本王如何做呢?”  昭彤影觉得这个姿势实在有点不像话,扭过头苦笑了一下道:“不,臣并不想让殿下做什么,当下不想。”  迦岚一放手冷笑一声:“这就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彼此也算是心知肚明,有些事情只能点到为止,说穿了反而尴尬,君臣母女皆如此。迦岚又问她准备得如何,可有什么东西需要王府这边帮忙,昭彤影一一作答,迦岚笑道:“有没有什么美人儿哭着要跟卿一起走的?”  昭彤影咳嗽一声:“当年倒是有,现在呢……岁月不饶人啊——”  迦岚嫣然一笑道:“说得可怜,谁不知道昭彤影乃是这永宁城里一等一的浪子,走马章台,满楼青衿,京城里多少少年人为你伤心。我说啊,卿若是定得下心,本王给你说个媒,干脆给我们苏台皇族当媳妇吧。”  昭彤影的眼睛都瞪大了,过了好半天小声道:“殿下想得……是晋王,还是鸣凤安平王的王子?”  “卿倒是一猜一个准。怎么样,有没有这份心思?”  她用力摆手:“殿下饶了臣吧,让臣做皇家的媳妇……臣还指望着将来开系立户,侧侍如云呢。”  迦岚看了她几眼,给出一个“行了行了,不愿意就算了,犯不着找这种不入品的借口”的表情。昭彤影也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尴尬,正想着换个话题,恰恰在这时候有宫女来禀报说“西城玉台筑求见。”  迦岚说了声传见,却嘀咕道:“怪了,衙门那里有急事么?还是西城家有什么事要麻烦本王?”  昭彤影也有些奇怪,开玩笑道:“殿下啊,说不定哭哭啼啼舍不得您走的美人儿来了。”  正亲王府平日里用来接待客人的殿宇分成三个级别,宗室、一二位高官、诰命是一种;二位以下的官员以及贵族家中子女们又是一个级别;另外便是没什么官位或者官位很低,却又和亲王沾亲带故的。不同的殿宇待遇不同,见到亲王的时间长短也不同;其实二三等级的来个三四回能见到一回亲王都不错,多半是王府司殿出来说几句话;至于那些上下不沾边的亲戚们,特别是姻亲们,能见到司殿都算是来之前烧了高香。  玉台筑按官位算第二等的,不过有侯爵公子的地位,王府中的人将他伺候的很尽心,还有司宾的女官陪着说了两句话又吩咐底下人好生伺候才走开。苏台迦岚常年在鹤舞,明州号称四季如春,乃是鲜花盛开之地,迦岚也因此喜好各色鲜花;王府中种了不少开花植物,一年四季都不落空。偏殿也放了不少花木,桃花正是妖艳时候,殿里的几盆都是精心培养造型各异的盆景,弯曲得如龙似凤,形态万千。玉台筑便在那边看盆景打发时间,一时看得有些入神连迦岚进来都没注意。  迦岚进来的时候见玉台筑在一盆盆景前弯着腰身子移来移去前后左右的观看,大概是觉得弯曲的形态实在有趣又或者怀疑上面的红果子不是真的,还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戳两下;迦岚越看越觉得有趣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低声道:“玉台筑喜欢这些东西?”  他惊了一下,转过身行了个礼随即道:“很漂亮,不过不喜欢。属下还是喜欢花草爱长成什么样就长什么样,这样属下觉得残忍。”  迦岚倒是很少听到有人这么评价,其实她自己也不怎么喜欢造型盆景,一样觉得残忍而且匠气过重;只不过她兄长蕴初还有嫂子以及现在的司殿璇璐都颇喜欢这一套。黎安家有过以做花木山水盆景出名的人,一度名满京畿自成一派,至今家里还养了不少花工,王府这几盆也是璇璐从家里搬来的。  两人分宾主坐下后迦岚一开口便道:“大司徒可有什么事找本王?”  玉台筑脸上微微一红,摇头道:“是属下自己求见殿下,并非家母有事。”  迦岚觉得自己这句话问的唐突,颇有赶对方的意思,当下笑吟吟道:“都是一样的,卿但说无妨。”  玉台筑低下头看着桌面,低声道:“属下听闻殿下要回鹤舞。”  “不错,三月里走。”迦岚看着面前的男子,刚才谈论盆景的时候还潇洒自然,此刻又回到往日官署里相对时的拘谨端庄。她颇有几分郁闷,从璇璐、昭彤影几个那里不止一次听到过对玉台筑的形容,都说是潇洒清雅的青年;又听说过他在任地的一些行为,也是值得赞赏的青年才俊,可就不知为什么,在她面前谨言慎行,让她有时候忍不住想要问对方“本王是不是很可怕,为何卿如此拘谨?”  他忽然抬起头声音有一些紧张:“殿下……属下可否随行?”  苏台迦岚带着茫然的心情回到内室,命人将璇璐叫来,劈头便道:“你那表弟是怎么个心思,怎么忽然说要跟本王去鹤舞?卿今日不是去西城家辞行了么,该不是你撺掇他的吧?”  璇璐苦笑道:“属下哪里说过些什么,玉台筑舍不得离开主子,想要继续跟着主子工作,这是他自己的念头。莫说我不知道,我看大司徒也是一点不知道的。”说到这里看看迦岚忍不住又苦笑一下“主子啊,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怎么说?”  “主子,您总不会到现在都看不出我那表弟——西城玉台筑对您有了情意。”  迦岚一愣摇头道:“不都让本王碰过一次钉子,还说什么喜欢不喜欢?大概是我这个上司做得不错,下属看得上眼,愿意跟着。”  “当年是当年。当初玉台筑没见过殿下几次,没说过话也没雨中同车,三更同殿;殿下您那个时候说要人家进王府给您当小妾,人家好歹也是西成家嫡系的公子,您叫人怎么答应?”  迦岚微微皱眉,回想起玉台筑和她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尤其是那份拘谨,倒像是遇到喜欢的人患得患失后的那种表现,也就有了几分信。璇璐见她目光闪动知道这主子算是想明白了,想了想小声道:“那么,主子怎么说?”  “玉台筑是个人才,加上他西城公子的身份,在鹤舞任职未免浪费。本王已经向天官推举于他,涟明苏曾提起要送他到外面,想来能有个知州或郡司勋之类的职位,历练三五年再回来定是前途无量。我看涟明苏对他颇为关注,想来也是赏识他的才干的。他是个能干人,心细入微、聪明能干,有他在身边本王在公务上轻松许多。本王确实舍不得他,可不能为了本王的一点方便耽误了他的前程,糟蹋了朝廷一个人才。”  璇璐看了她一会儿低头道:“属下明白。”  “卿改日到西城家去一次,把本王的意思告诉你那表弟。不是本王不欣赏他玉台筑,这点可别让他误会了。”  “殿下……”璇璐有些犹豫,便想到午后听到玉台筑说那句话时的表现,那时她也吃了一惊,不过在一瞬间就明白这表弟是爱慕上了自家主子。又想到迦岚当初对他也算是一见生情,这些天也时不时提起玉台筑,那口气里多少有几分关切缠绵,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道:“殿下不留他?”  迦岚一抬眼:“卿要本王怎么留他?卿也说了,那是西城家的嫡系公子,大司徒和丹霞郡守的儿子,大宰的外甥,本王怎么留他比较好?”  璇璐低下头,心道“原来殿下还是嫌弃他并非完璧”,暗道还好当时没在西城家答应玉台筑。  当时玉台筑说了那么句话,她心思千转后摇了摇头:“我帮不了你这个忙。”  玉台筑有点着急道:“为什么,你是殿下的亲信,你帮我去说说有什么不可以?就说我想要在殿下身边多历练两年。”  “你这是真心话?”  玉台筑一愣,随即笑道:“真心不真心的,表姐心里明白就是了。”  璇璐看他笑得潇洒,心道“若是在殿下面前你也能如现在这般洒脱,说不定就不用开这个口了。”又摇了摇头:“我就更不能帮你了。一来,洛西城刚刚没了,大家都知道司徒大人当他亲生儿子来疼爱,这么个时候你再走,大司徒和洛叔恐怕都受不了。二来……”她皱了皱眉没有说下去,玉台筑心知肚明也不追问,她心里想的是“我要让你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了去,要真有了什么事大司徒还不要我的命。再说了,你们西城家的颜面也没处放。”  玉台筑看了她一会知道没有转换余地,哈哈一笑道:“罢了,表姐不肯说,我自己求见殿下去!”真的是说走就走,还亲自抱了一盆刚刚侍弄的“西神”,旁边的奴仆跑上来要接都被他挡开,拿着个花盆一叠声的命备马。璇璐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孩子该不会就这么提着花盆上马去王府吧?”  璇璐本想当时就跟着回王府,偏那时静选好容易摆脱了一干说媒的来找她,她也不便立刻告辞,等两人说了会话她再回王府玉台筑已经走了。璇璐问了经过,宫人把知道的都说了,又说“西城少爷带了盆兰花来,可不让我们直接告诉殿下。”她问花如何处置,回答是送到花房那边去了,璇璐想了想吩咐说:“送到殿下的书房,若是问起了就说是西城家的二少爷托人从鸣凤拿来又亲手养大的。”  洛西城葬礼之后没多久西城照容又见忙了起来,地官的工作一年里只有冬季稍微空一些,其他的清点户籍、分配赋税、调拨钱粮、救灾济贫,总有忙不完的事,倒是六官里最不得闲的一属。照理说春天里也是天官忙碌的时候,可卫暗如这些时候也不知怎的好像对朝政不上心;往年每到这时候大宰常在官署里一留就是一个通宵,勤奋的连照容也不得不佩服,心想她虽然位极人臣,在公务上倒是一点不懈怠,一如刚进阶时。这一年卫暗如极少留在官署,每天天色将晚就往家里走,同僚间聚会、贵族的宴请三次倒有两次不去,旁人都说大宰象是变了个人似的。  照容迎娶了卫家的男人,而卫方与暗如姐弟情深,她因而也对卫家的事格外上几分心。捉摸了许久,只想暗如或许是为了前些日子在苏郡事情上和几家还有皇帝冲突过多,这会儿想沉静一段时间冷一冷。  想到苏郡的事照容便气不打一处来,不错,皇帝是下了诏赦免苏郡那些暴民,可引起百姓暴动的是什么?还不是齐霜的苛政以及为虎作帐的把苛政实施的变本加厉的官员们。皇上赦免了苏郡,一股脑赦免了苏郡的官员,到最后知县还是知县、司制还是司制;苏郡那些百姓豁出身家性命一搏,到最后,除了倒霉被暴民杀掉的一个个都在原位上继续统治者苏郡百姓。照容是一天比一天不明白皇帝的心思了,她终于听从他们几个朝臣劝谏赦免苏郡百姓象是英主之举;可不对那些官员做半点处罚岂不是抵消了赦免的一番好意。此外,经过这一番生死,官与民都有心结,官员怕百姓再反,定比以往更紧盯严防;百姓怕受到报复,存了这狐疑之心又怎可能安稳度日。更让她意外的是花子夜对此事也不表态,应该说他最初是有些反对意思的,在朝堂上也委婉的提过两句。等到水影从苏郡扶棺归来,花子夜忽然什么意见都没了,早朝上偌娜侧身问他:“王兄以为如何?”他毕恭毕敬的回答:“圣上英明,既然赦了百姓自然该赦官员,此乃圣上宅心仁厚。”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堵在心口,照容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幸好有一个好消息,涟明苏那天悄悄告诉她说:“卫大人快要回来了,下一任就在京城里,而且要高升。”照容点了点头没有往下问,照理说这官员任命没有最后下文书之前都该保密,涟明苏告诉她已经违例;至于会派什么职务,她算算大致也知道,既然要升,就是在二阶了,京官里空缺的二阶、二阶下职位卫方又适合的不是少司马就是少司空。得了这么个消息想到分别三年的夫妻终于要重逢,心情好了许多,这一天也就比平时早了一个时辰回家,正好洛远技痒亲自下厨作了几道菜,便叫人把小姐、少爷全都找回来一起吃饭。  这边厢静选刚刚送走璇璐,西城家的老三年纪小向来不乱跑,只有找玉台筑费了点时间,都说下午还见到二少爷在花园里侍弄那几盆鸣凤来的兰花,后来和黎安司殿在一起说话,再往后……再往后都不知哪里去了,拿了一盆花骑马出去了。一直到平日开饭的时候玉台筑自己回来了倒没浪费洛远那一番心血,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算是难得这些日子来难得的温馨宁静。吃了饭照容心情好和几个孩子拉家常,照例是老三最高兴,这一年西城家的三少爷就要行服礼,半大不小的年龄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和人说。等他把这几日发生的新鲜事全都说了个遍,玉台筑忽然道:“娘,我有一件事求您。”  好书尽在  下篇 第十三章 满城飞絮,烟柳蒙蒙 上  (起2n点2n中2n文2n网更新时间:2006528 10:14:00  本章字数:6213)  三月的丹霞郡治丹州这一年笼罩在蒙蒙烟雨中,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百姓们都说郡守大人三年尽心竭力地治理感动了上苍,丹霞郡在这一年一开始就展现出风调雨顺的迹象。二月末丹阳渠全线竣工,这是卫方任职丹霞郡后最大的工程,贯穿丹水和白水江支流阳水的运河,全长一百二十余里。丹水顾名思义,发源于清平关那一带的丹霞群山,水源充沛。卫方开凿这条丹阳渠一来是分水防洪,旱时灌溉;更重要的作用乃是打通丹霞郡的漕运。丹霞清平关是米粮向西面诸郡转运的要地,尤其是驻扎扶风的十多万扶风军募兵都靠这条粮道运输物资。但丹霞本身没能力给养十来万扶风军,米粮物资还是要从京城过来。事实上京城以及苏郡所在的地方虽然被称为中原富庶之所,真要养活一个国家的军队是做不到的。安靖真正的米粮仓库繁华富庶之地乃是东南四郡:鸣凤、沈留、南淮以及半个鹤舞。每年东南四郡的粮食千里运输入京,再转运各地。千里运粮,最便利当然是水路,就为了运粮从清渺时就不断大兴土木修筑河渠,使得运输相对便利一些。  京城物资到丹州并不困难,沿白水江而上,遇到江水平缓水量充沛的时候不过一个多月就能到;问题在于丹州到清平关还有三百多里路,且不少都是山路。一般漕运走阳水,可一来阳水旱涝无度,丰水的时候浪涛汹涌,枯水的时候五百斤的船都过不了。二来,阳水并不能直接到清平关,只能到戚县,朝廷在那里设立戚仓堆放物资,然后通过陆路再运七十余里到清平关;每年就为了这段陆路骡马死无数,雨雪皆难行。  开挖丹阳渠的建议并非卫方首创,早在苏台历一百九十二年就有当时的一个司水提出开挖河渠连通丹、阳二水,使漕运船只能直达清平关下,并且间关数百里一步步勘探,画了几百张河渠建设图,寻找了最佳的引水路线,尤其在通过丹、阳二水分水岭一关上可谓呕心沥血。这样一个好法子,司水为此耗费了二十年光阴,几代郡守都说好,虽然好却不用,不是朝廷没钱就是有更重要的地方需用钱。等到卫方上任,当时二十六岁的青年女子已经白发满头,早告老还乡儿孙满堂,可青年时代那点愿望依然留在心里,每一次看到阳水畔苦苦挣扎的纤夫还有骡马被大雨困在戚县眼睁睁看着粮食坏掉的情景,便心痛的不能自已。  此人是明霜微服私访的时候引荐给卫方的,其实是明霜在积灰的档案里找到一些记载去找到此人。这一次的丹霞郡守没有重复前任们举止,他说好,然后雷厉风行。  苏台历两百二十六年八月,经过一年多的反复上书,朝廷批准卫方的请求,允许开挖丹阳渠,并拨下一定的银两,不足处由丹霞郡自行筹措。十月,卫方任命那位前任司水为总监工,以文书明霜为辅,调动民工十余万。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两百二十八年正月,丹阳渠全线贯通,明霜搭乘官船从清平关直航丹州算是完成了首航。丹阳渠工程浩大征用民夫颇多,但卫方体下,负责监工的明霜又能干,这么大一个工程下来没有多少民怨,而大街小巷都传颂郡守为民造福。  明霜自去年在丹州和昭彤影分手后一直忙河渠建设,在丹阳渠上下东奔西跑,一年来晒黑了不少。回来后第一次见卫方,后者开玩笑说:“啊呀,一个如珠如玉的美人不见了,回到京城众人该说本官不体下。”顿了顿又道:“不过,现在这样子倒和西城那孩子有几分像,男儿有几分英气没什么不好。” 这日郡守府事情不是很多,不少官员偷闲早早回家,明霜在丹州无亲无故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依然留在府衙处理些零碎事。到了斜阳向晚差人来找说郡守大人有请。  明霜往后院走的时候便在想卫方这几天也有些奇怪,平常尽心尽力一个人这七八天来忽然倦怠起来,送进去的公文也不怎么看,最近三天干脆称病什么人都不见。可真要说病,明霜蒙卫方恩准也住在郡守府里,既没见请大夫也没见送药,显然不是真病,一次深夜里见他在院子里缓步而行,时不时叹息一声象是有莫大心事。  一进卫方的书房,见他正在写什么,听他进来做个手势让他一边坐下,又等了一盏茶上下看他写完信封好口这才抬起头道:“到这边说话。”  卫方先在临窗的椅子上坐下,指指旁边一张要他过来。明霜犹豫了下遵命而行,可到底不敢和上司平起平坐,只坐了半个椅子,侧着身和他说话。  两人间隔着张茶几,卫方没叫人上茶,也没让人留在旁边听令,偌大个书房就他们两个相对。茶几上放了些书信杂物,其中有一个匣子,不大,黄杨木嵌贝工艺,上头有燕子纹样。明霜知道“春飞燕”图样是卫家的家徽,燕子穿杨柳,燕乃是卫家开创者的闺名“卫燕”,杨柳叶则用以纪念“卫”这个家名的由来,也就是清渺名将卫柳。那匣子作的精巧,侧面有拨盘,乃是个密件匣,不用钥匙开,而要对准了拨盘上的花样才能打开,倘不知道密码强行打开收到的人一看就知道。卫方的手臂随意搭在茶几上压着封信,可以看到上头也有卫家家徽,还有火漆痕迹。明霜一阵心惊,心说这卫家送来什么信件用了密件匣还用火漆封口,再看卫方这样子好像是要让他分享这份秘密。  两人都不开口,又过了一盏茶上下,卫方忽然道:“卿跟本官到这丹霞已经三年多了,今天本官也不和你绕圈子说话。”  明霜觉得气氛不对,还带着一点笑道:“大人示下。”  “卿远别故国,抛弃家名,委身和亲王;吃尽了苦也受够了委屈,卿最终想要的是什么样一个结果?”  丹州阳春的傍晚,云淡风轻花开满眼,郡守府书房窗台上的杜鹃开的如火,卫方反手折下一支在指间玩弄,不等眼前人想好说辞继续道:“本官是京城卫家的人,卫家用人便要知根知底,容不得身份不明之人在身畔出入。而西珉使臣来的那日,卿波澜不惊,南乡子郴却没有卿的定力。”他轻轻一抬手,从茶几上叠放的书信中抽出一封:“西珉南乡家与我卫家有过一些渊源,说来是我卫家欠他们一个人情。”  信显然已经放了很长时间,信封上没有收信人也没有落款,明霜下意识的伸手,碰到信封的瞬间又收回,苦笑道:“原来属下在大人面前早已毫无隐秘。”  “不想看看?”  “不想!”回答的干脆,停一下又道:“属下不想再尝剜心之痛。”  声音不响,语调也颇有几分云淡风轻,卫方看看了这个青年,眉目出色风神俊朗,漂亮的让他想到洛西城的少年时代,还有更远一些,洛远刚踏进卫家门的时候。  当初他与照容生死相许,出门的时候一向照顾有加的堂姐暗如说“受了委屈就对我说,别委屈在心里”又叹一口气:“你若是找个小一点的门户就好了。”一直到几年后他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那时他婆婆选照容不在的时候将他叫过来说:“位到五阶应该够了吧?要么你劝照容娶个小,即便你们卫家也没有一个当家的主夫都没有道理吧。”他无话可说,那时姐姐暗如已经有了两个亲侍,其他的亲从还不在其列,就连暗如也说:“方弟,放眼京城哪个当家的没有几个小妾?”  那一天去给婆婆请安,照容也坐在那里神情冷淡,婆婆拿过一张生辰贴:“方也来看看,这个人怎么样?”那个人就是洛远,名字写在大红纸上,十八岁的少年。他说:“好——”婆婆抬一下眼:“既然你夫婿也点头了,就选了他。”  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毫无选择,挑了洛远也不过听说那是个温顺的孩子,另外他还有一份私心,即便新人占了旧人宠,洛这个家名远在他卫家之下,纵有一女半男也动不了他的静选。等到新人进门,洞房花烛夜后向他敬茶,跪在那里恭恭敬敬的,身形略显瘦弱,抬起头的瞬间他顿觉目眩,对当初自己说出那个“好”字后悔至极。  那孩子俊美的足以倾城,胜过自己少年时十倍。  他的姐夫卫简在暗如娶第二房侧室的时候拉他喝酒,喝到半醉的时候忽然说:“方弟,要是有一天也有人上来叫你大哥,你便当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吧。信我这句话,我若是早点明白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不断地提醒自己这样的人家,女子三夫四侧理所当然,他的父亲、叔叔们都是这么过来的。然而当他某天从距离京城快马两三天的任地回到家中,看到洛远正从他和照容的房里出来,抱着什么东西,笑吟吟和下人说话,仆妇们恭立两边,那架势比他更象西城家的当家主夫。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三两步上去甩过一个巴掌“谁准你进我的房间!”他带着莫名的怒气训斥,仆妇们吓得跪在地上发抖,洛远也跪着低着头不发一言,等他出够了气打发众人下去,一抬头却见西城照容站在月洞门那里看着他,也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那晚照容的神情里有几分哀伤,对他说:“远是听说你要回来才带下人过来打扫。”她又说:“方,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若是……若是你实在受不了,我便把他送走。”  “若是注定要负一人,只能对不起远。”  卫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从明霜身上收回,手指在桌上轻叩。过了一会儿听到明霜的声音,问得自然是:“大人既然知道了,为何……”  “你是个人才,再未查明真相之前,本官不想妄下结论。”顿了下沉声道:“明霜,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属下……”他微微仰头:“大人,西珉与苏台数代交好,当今的西珉天子决不会撕毁盟约自取灭亡。”  “卿是想要说西珉与苏台并非敌对,所以卿也不会是第二个宛明期。”  “属下并不恨故国。”  “那么,恨不恨南乡子郴?”  “当年恨之入骨,而今也不恨了。”他的目光直视卫方,忽然起身拜倒:“属下想要的大人都明白,一如大人当年一心进阶,属下想要有朝一日能以‘桐城明霜’之身重回故国;推倒了那座贞烈牌坊后,桐城明霜依然能谱入西珉的史书。”  “卿这番志向在本官这里可成不了。”  “属下明白,可是……”他苦笑起来:“能成的捷径属下不想走。或许属下的愿望永难实现,不过,能够像这样子下去,跟随大人,做力所能及之事,属下也觉得没有白从西珉逃出来,没有白吃那些苦。”  卫方这才露出点笑容,柔声道:“本官要托付你一件事。”  “大人——”  卫方将桌子上的信件尽数放入那密件匣中,又拿了一个用蜡密封的瓷瓶,小心翼翼放在当中,封好盒子设好密码然后往他这边一推:“这盒东西你过些天送到京城,交给我家夫人——记着,必要你亲自前往,亲手交付!另外——”他站起身从书桌上拿了刚刚写完的信:“这封给洛远。”  明霜觉得卫方这做法简直像是在嘱托后事,脸色微微发白沉声道:“大人,您这是?”  “本官有一些事必须去做。”他的手在匣子上轻轻抚过:“原本该一把火烧了,可我不舍得让照容什么都不知道。明霜,卿上京的时候若是发生了什么保不住这匣子,便用力往地上砸,里面那瓶子只要一破什么都不会剩下,所以你带着要小心。”  明霜接过匣子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大人,非要如此?”  卫方淡淡一笑:“这世上总有一些事非做不可。”  昭彤影最后比苏台迦岚提前几天出发,目的地就是丹州。她对迦岚的解释是“丹霞答营的那些人不能放在那里不管,属下想要再去看看。一来看看他们下一步动向,既然少朝有投诚之心,这出面招安的人希望是殿下。其次,即便对方一时不肯下山,这么一支力量能搭上线并无坏处。”她的另一个目的便是明霜,对那个一度名满西珉却因男子之身不得不抛弃故国奔逃他乡的男子她充满了兴趣;就像迦岚认为宛明期将成为打通安靖与南平屏障的纽带,昭彤影则认为明霜能够让他们与西珉间的“合作”更上层楼,并以此迫使乌方向安靖低头。另外,不可否认,她心中对明霜也有几分怀念和期待,那个美丽而聪慧的青年,以及两国边境上惊鸿一瞥的翩翩风姿。  到丹州的时候昭彤影没带什么人,轻车简从,一身便装,春衫如画的甩着手走在丹州街头。在南门下车,看一眼南山和山顶隐于绿树之间的碑亭,想到去年在此遇袭的情景,以及明霜为她包扎伤口时专注的神情轻柔的动作……  “真是个美人儿啊”她这样想着,甚至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心说这么个美人儿怎么就如此命途多舛呢,又想也就是命途多舛才更惹人爱怜。越想越对此次见面充满期待,便这么心猿意马的状态下晃悠到了丹霞郡守府,她还在魂游九天,却听旁边的人“啊——”一声惊叫。正想给一个白眼骂一句“大惊小怪叫什么”,魂一回来一抬眼顿时也愣在那里,差一点跟着发出惊叫。  丹霞郡守府大门口的两个大红灯笼变成了白灯笼,门楣上白麻布白纱,两边的守卫都披麻戴孝,一看就是在发丧的样子,而且这规格只有一种可能——郡守身故。  明霜一身白衣快步迎出,见了昭彤影深深一礼,后者快步上前劈头便道:“郡守大人怎么回……”  明霜抬起头缓缓道:“郡守大人忽然疾病,昨夜病故。”  昭彤影见他眼圈还有一点肿,显然伤心不浅。她与卫方颇有些交情,又一向敬重西城照容,再想到也不过一个月前洛西城才刚刚去世,这一家竟然是接连遭难,顿时一阵伤心,深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才道:“卫大人得的是什么病,居然如此凶猛?”  “大夫说怕是中风,许是这些时候为了丹阳渠呕心沥血这才……”他说不下去,眼圈又是一红。  昭彤影一阵心酸,要求去看卫方一眼,上一柱香。  苏台的传统,人逝后停棺七日,其中前两天不盖棺,有钱人家用鲜花珠宝绸缎盖在死者身上,穷人家当然只能盖床破被单,以便让吊唁的人瞻仰遗容,不过死于非命的不走这一仪式。  卫方是病故不算死于非命,且是前一天晚上才去世,自然棺木没有上盖,吊唁的先点一柱香,然后拿着香绕棺材一周瞻仰遗容,再拜三拜插上香,接下来便有亲属上来答谢。昭彤影点了香走进棺木,低头看卫方,见他面色如生,只有眼底微有黑斑,耳内略有一点血迹。昭彤影乃是精通医术之人,凝川被刺是她捡回一条性命,当年水影救驾也靠她紧急处理才得以活命,爱纹镜雅曾开玩笑说:“卿不考进阶也能入太医院,若是卿哪一日厌倦了官场争斗,告诉朕一声,朕当即封卿为太医,依然留在朕身边。”这一看之下一个激灵,心道:“这哪里是中风,明明是中毒。”看出这一点顿时留心起来,人家瞻仰遗容只转一圈,她整整转了两圈,可看卫方神态平静,并没有打斗或者通常发现自己中毒时的惊讶、痛苦表情,又是一惊,暗道“这样子象是自杀!”  心中虽然惊讶,脸上并没有表露,还是恰到好处的哀悼之色。三拜后上香,郡守府的春官上来答谢,又命人为她准备房间。昭彤影用过晚饭到点灯时分家人伺候她沐浴罢拿了睡衣给她,她却摆摆手吩咐准备常服,微微一笑道:“过会有美人来访。”家人脸色都变了心说“郡守府正在发丧主子您还要抱美人?”到底还是没敢说出口,但那眼光已经上下把她鞭挞了一遍。  果然,刚刚坐下翻开一本书还没看过一页便听敲门声,刚打开一点明霜便钻了进来反手又把门关上,上下一打量苦笑道:“看来大人早知明霜要来。”  “本官等卿来讲解——郡守之死。”  明霜叹息一声:“我便知瞒不过大人,久闻大人精通岐黄之术堪比太医,盛名之下果无虚士。若说实话,我也不知这件事情的原委,不过郡守大人确是服毒自杀。”  昭彤影深吸一口气,又道:“大人可有留下遗言。”  明霜略微有一些犹豫,可只有瞬间,随即正色道:“有,不过明霜蒙大人不疑,不敢背叛。”  她点点头:“好!”  正说到这里又听外面有奔跑之声,片刻间又有人敲门,这次是昭彤影的下人,站在门口略有些喘得说“主子,有要事禀告,出大事了——”  门一开,下人连行礼都顾不上,大声道:“京城快报,大宰病逝!”   好书尽在  下篇 第十三章 满城飞絮,烟柳蒙蒙 下  (起4q点4q中4q文4q网更新时间:200662 9:29:00  本章字数:7257)  苏台历两百二十八年三月初一,也就是卫方“病逝”前两天,朝廷众官之首天官官长卫暗如去世。  那一日卫暗如没有和任何夫侧同房,伺候她的侍女回忆说房间的灯一直亮到三更过才灭,好几天来这位当家都睡得很晚侍女们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下人请她起来早朝,连喊了几声都没回应,门又从里面拴死了。侍女们慌忙叫来管家,接着又唤醒卫简,最后卫简下令砸门。两个健壮家仆砸开门,卫简第一个进去,不一会一声惊呼,一连声命找大夫。大夫来的时候只看了一眼就连连摇头,对卫简说:“大人节哀顺变。”这时众人才确知卫家的族长去世,顿时哀声一片。卫简吩咐举哀,令管家派出得力家人四处通告,卫家各房亲戚、姻亲,尤其是在宫中的世子秋水清。  秋水清这些天也在烦闷中,作为后宫女官长自幼长于宫中从下位女官一步步上升的人,对于后宫各种日常事务可以说是驾轻就熟。可是,再怎么熟宫务,有一件事是经历了多少次都习惯不了也熟练不了的,那就是妃嫔们的争宠。这一次闹出的事端是偌娜选妃后最严重的,因为其中一个当事人乃是皇后兰隽,另一个更让人哭笑不得,并不是妃子,而是当今的皇太后琴林。用秋水清的话说:“从来都是妃子们互相斗气争宠,皇后与妃子争宠已经够荒唐了,这倒好,皇太后与皇后闹起来了,也算是高祖皇帝开国以来不多见的奇事。”  这场纷争的起源是琴林淑妃冲撞皇后。偌娜选妃的时候琴林叶芝将自己的三个儿子都送进宫,被选上的只有第四子,刚进宫的时候侧的是云宾,不过一年多宠幸倒是没几次却已晋升为四妃之一的淑妃,让人不得不感慨“家世”这个东西比什么容貌性情都要重要;作为佐证的还有兰宾箫歌,算是出类拔萃的美人,一度宠冠后宫。就因为没什么背景,几年来一点进步都没有,白白当了皇长子的生父,只能居于小小一个兰院,都没什么人有兴趣和他争宠。  后宫中在服装上的规定格外严厉,不同等级穿的颜色、花色、面料都有详细规定;另外,宫礼规定任何妃侧都不得穿与皇后一个颜色的衣服。实际操作上并没有严格到这个地步,只要在和皇后遇到的时候不要撞色,司礼官也没这个闲情天天去查大家的服装。听者可怕,事实上倒也不算复杂,皇后会穿的色彩也有规定,大部分都是宾以下没资格穿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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