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山河赋第6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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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河赋 作者:rouwenwu

    在心上,依然快马加鞭往云桥赶,有好些宗室姊妹弟兄在那边等他。可到了云桥与那些贵胄们会合后一进山,看着越来越险的山路,花子夜想起凤林那几句话,倒也不是真地相信,可他想虎啸岭那地方实在是太险,真的进了山又遇到大雨可就是拿性命作赌注了。想着想着意兴阑珊下来,对那些贵胄们说:“本王忽然很疲倦,今日不进山了,在外面住一宿,明日再说。”  他是亲王,其他人再不高兴也只有答应。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出山在云桥某处贵族宅第住下。出山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等安顿好已经阴云四合,到了傍晚果然一场暴雨倾盆而下。这场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这群人只能留在云桥一直到放晴才回京,花子夜派人去打探,不久探马来报说虎啸岭山水陡涨冲毁了进出虎啸岭的一座木桥,更有房屋大小的石块滚落山脚下云云。  直到这个时候说起此事花子夜的脸色还很难看,水影瞟他一眼:“那孩子倒救了你一命,怎让你怕成这个样子?”  “本王行前也问过神官,皆说数日内晴空万里。就连王姐的那个神官都如此告诉本王。”  水影嘴角微挑:“千漓的话你也敢听。”  花子夜只当没听到,继续道:“连朝廷御用的大神官们都算不准,他一个孩子……”  “神官之术本就有高下,未能算明天象,那是神官无能,怎能说那孩子是妖孽?”  “可他那么多年都在冷宫幽禁,从哪里学来这种本事?”  “嘉幽郡王少时曾师从当时的神司。”  “王姑与本王一起长大,王姑有多少本事大家都知道。”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殿下总听说过吧。”说到这里她目光炯炯,神情中颇带几分兴奋,望着花子夜道:“殿下,您想个法子,把那孩子给我吧。”  花子夜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要来做什么?”  “倘若他向殿下说的那句话不是出于他人所授,那么这孩子定有天生的神司才干。殿下把他给我,二十年后或许能为苏台王朝奉献一位出类拔萃的神司,甚而能在神术上推陈出新、再添华彩。我们安靖自莺雪而后一百七十年来神术一道不见寸进,也该到了有所突破之时。”  花子夜这才反映过了,变了脸色道:“他是妖孽,先皇谕旨终身幽禁,岂能放出来让你教导?”  水影笑了笑也不去反驳他妖孽的定论,又道:“殿下在这里做人家不欢迎的客人,总不会光为了说凤林的事吧。”  花子夜的脸色顿时又阴沉几分,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本王这次出去见了不少事,原来这十年来苏台百姓竟比过去苦了数倍。许多地方已经是……已经是……路有冻死骨,长叹怀先皇。先皇驾崩时,本王发誓要尽心竭力,务使百姓安泰、国家繁盛,可是本王都作了些什么啊!”说到最后心绪起伏,声音也越来越响,水影忍无可忍踩了他一下低声道:“这是在西城家!”顿了顿也跟着叹息:“劝陛下缓修离宫,对北辰的用兵也暂且停一停,仍以防御为主。”  话说这一年夏天永宁城经历了罕见的高温干旱,皇宫里虽然采用了一切能够想得到的降温方法,偌娜依然被酷暑折磨得茶饭不思,夜不安寝。某日清扬与晋王等人进宫请安,偌娜正在那里发火,皇后费好一番心思才让她平静下来,几个人坐在下面藏冰窖的“慕莲殿”说话。偌娜不住抱怨永宁城的夏日炎热如火,清扬忽然说是啊,正因为永宁城夏日难熬,清渺才在京城外三百余里的千莲山建离宫避暑,只可惜离宫毁于清渺亡国大乱中,不然夏日带上文武百官移驾别宫,那是何等乐事。  千莲山距离永宁城三百六十里,传说是司掌风云的女神碧泓居住之所,纵然盛夏时分依然凉风袭人,乃是著名的清凉山。清渺曾在此修建离宫,每年六月君王移驾于此,到八月初方回永宁城。清渺末年,离宫毁于一场大火,苏台兰开国后曾打算重修离宫,虽然当时的大宰以“天下方定,百姓艰难,国库空虚”为由几番劝阻,可苏台兰最怕热,修建离宫的工程还是开始了。可也不知为什么,正殿上梁的时候怎么都上不好,甚至发生过前一天上好梁,第二天忽然断裂。如此反复三次,苏台兰叹息着说:“看来连上苍也在责怪朕国家未兴即大兴土木,此乃天意,不可违背。”于是下令停工,又云:“留待盛世重修。”  偌娜当然听过这段往事,事实上那还是她在后宫读书时当时的文书官水影某次讲习时所说,自然是用来赞美苏台兰如何顺天应命,如何知错能改。当时听过便罢,而今再听又遇到个如此酷暑便有了新的想法,更听到最后那一句“盛世重修”,年轻的皇帝便想“倘若高祖皇帝修不成的宫殿在朕手上修好了,岂不是表明上天也承认朕乃千古之明君。”  重修离宫的命令就在偌娜所谓“依高祖皇帝‘盛世重修’之遗旨,则吉日开工”的圣旨下开始了,朝廷上下没有谁敢对此提出异议。  此时的苏台王朝呈现出让人难以忍受的压抑气氛,君主高高在上,臣子们只有应声符合得份,即便是那些具有志向与道德,对苏台王朝忠心耿耿的臣子也不敢对皇帝的决定发表意见。年初卫家姐弟“暴毙”让朝廷大员人人自危,其中的真相,也就是卫家曾经图谋造反自然是不会让人知道的,臣子们暗地里揣测,自然往近里想。例如某次皇帝要做什么事情大宰反对,某次在朝堂上与皇帝争执让偌娜“含怒退朝”等等。这些想法让朝臣们对自身安全充满忧虑,连卫家当家,百官之首的天官大宰都能因触犯凰意而落得被迫自杀,其余朝臣哪个还敢冒然犯颜,自行取祸。即使是新任大宰西城照容这样一心为民之人,这半年来也异常沉闷和谨慎。就像玉藻前对白皖说的“到底不比年轻时候,一大家子的命运押在她肩上,她能不顾自己性命来买官谏君,难道忍心让整个家族为她殉葬?毕竟卫家前车之鉴,她这个西城家的当家不能不谨慎处之,下一次可不见得有那么好的运气,自杀两个就万事皆休。”  朝廷上这些中流砥柱的沉默反衬着佞臣们的甜言蜜语、歌功颂德,而在这背后,苏台王朝的基业一点点的溃散着。  爱纹镜雅治世的时候尽可能采用温和的政策,税收、法制、官吏制度等均不作大的改变,总有变化也是经年累月缓缓改变,一切以不扰民为上。二十年在位,不能说有多么大的功业能让后人一旦念之便荡气回肠;可仔仔细细去看,却是宁静平和,如甘泉润物。在他的治理下,苏台王朝呈现出几十年未见的太平时光,百姓安居乐业,天灾也不是很多,宁静得让人事后回想起来觉得珍贵。或许太平王朝就该是这个样子,不动刀兵,也没有过于耀眼的忠臣名将,人们安宁繁衍生活。或许这不是一个能让后代的人感动的王朝,但是会让人想要生活在那样的时代,属于平民的时代。  苏台花子夜刚刚授命为正亲王摄政辅佐少年天子的时候,虽然害怕却也有一番雄心壮志。他知道朝臣们对他那父皇的评价是“因循守旧,中规中矩”,言下之意就是毫无建树。那时他幻想自己能成为又一个苏台宁若,辅佐他的亲妹子,建立起苏台历史上第二次的旷代盛世。当水影还属于他的时候,他觉得这就是他的流云错,一样的才华横溢。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不但偌娜不是端皇帝秋澄,他也远远不是第二个宁若。他数年摄政同样是因循守旧毫无建树,甚至连守旧都守不好。父皇交给他的是一个平静的苏台,他却让这个国家风云暗藏,大厦将倾。  苏台花子夜觉得千钧重担在身,他却承受不住,负担不起,压得胸口一阵阵发痛,忽然间哭了起来,便在这样一个秋日,在西城家的花园里掩面哀泣。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听到耳边传来女子那平静的声音:“殿下纵然不是宁若亲王,臣……也不配称为流云错。未能辅佐殿下成就志向,其错在臣。”  声音埋在手掌中,闷闷沉沉的:“本王还能做些什么?”  “等——”  “先皇是将安靖万里河山、苏台两百年基业交给了今上,并非殿下。殿下并非宁若,也无宁若亲王之志,又何苦将这番重担强拉到自己身上?”  她所说的是苏台历史上的著名典故,当年苏台宁若对自己辅佐的幼年皇帝说“日后陛下若无道,臣将取而代之。”秋澄亲政后有外戚显贵重提此事,当时二十一岁的秋澄笑着说:“朕记得这件事。正是这句话时时刻刻督促鞭策着朕。”水影此刻说这样一句话,当然不是说他没有好好激励偌娜,而是说他没有宁若“取而代之”的勇气。君王已经失政,臣子劝谏无用,反叛无胆,除了等待还能做什么。  花子夜明白她的意思,愣了半晌喃喃道:“本王确实无能。”  “等也未必是无能啊——殿下。等,亦可视为隐以待时。殿下但记得臣刚刚说得——先皇并未让殿下来担负苏台两百年基业。”  花子夜终于抬起头,泪痕已无,神色也恢复到一个王爵应该有的高贵。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打破平静的依然是花子夜,他说的是:“本王不想让王姐继续留在京城了。”  她笑了起来:“殿下放心,有此念的绝不是殿下一人。只不过……和亲王要让苏台基业先残破不堪,她再力挽狂澜重建王朝,此事未成想要让殿下离开,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花子夜冷笑道:“你们难道不是早有打算?”  她娇笑起来,微微抬起右手对着太阳,眯起眼睛看着半透明的掌心,声音轻不可闻:“她想要反,那就给她机会早点反。”  好书尽在  下篇 第二十二章 序曲 上  (起2q点2q中2q文2q网更新时间:2006826 9:42:00  本章字数:6557)  十月,永宁城开始秋风落叶,而政局则在本应当贮藏修养的冬季开始动荡起来,又展现出即将让人眼花缭乱的变化。9月里殿上书记忽然上一道折子弹劾秋官,说潮阳杀县官的那个逍尹悬赏多年没有消息也就罢了,近日还得到报告说有人见他进了京城,弹劾秋官们办事不利。偌娜柳眉倒竖说这种小事也拿到朝堂上来烦朕,既然叛贼进了京城,着五城兵马司衙门封锁京城,秋官刑捕严加彻查,若是还不行就全城戒严,一家家一户户查,一个小毛贼难道你们都束手无策,要朕来为你们分忧么?  朝臣们被骂得默不作声,一个个暗骂白皖当了那么多年官居然做这种傻事,哪有抓一个小小逃犯的——还不是国家要犯——的事拿到早朝上来说的,就算是秋官失职,上一道折子弹劾也就罢了。满座中只有秋官司寇涟明苏心中一片雪亮,苦笑着看看白皖,暗道“原来此人也与那几个串通一气了。”在此之前他和逍尹商量过几次,他说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不如将话敞开说,求大宰帮忙,或许还有一条生路。逍尹却不同意,他说你不承认对方也不过是怀疑,拿不住证据,你这里毕竟是司寇府,没有真凭实据不可能来搜,或许就因为如此他们才虚张声势一番,就等着你自投罗网。他说现今看来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我想办法逃出京城,从此隐姓埋名,这两家只管去争,我们哪家的浑水都不趟。  可还没等他们两人将事情都安排好,白皖便在朝堂上发难,涟明苏回去一说,逍尹连连跺脚说“看来他们是绝对不肯放过你了”。涟明苏的妻子吓得脸色苍白却又不知如何是好,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大哭起来。涟明苏也惨白着一张脸,喃喃道:“前有狼后有虎,刀山火海还非要选一处跳下去。”  逍尹也没有主张,只是劝说他不要贸然行事,能拖一日拖一日,看看事态变化再说。最后又道:“你是西城家养大的,对于大宰的为人自比我们清楚的多,你若觉得求救于她是最佳方法,我没有异议。反正我这条命早就该丢了,只要你们夫妻平安无事即可。”  涟明苏苦笑道:“我活不活也不要紧。”逍尹以为他担心的是妻子,可在涟明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万万不能拖累了西城家”。  到十月,冬的气息浓烈起来,十月下旬,永宁城落下的第一场雪。一到冬季赏花游湖打猎之类的户外活动一概停止,闲下来的富贵人家便开始看戏听曲赏歌舞,而那些活跃在京城的艺班也就迎了一年最繁忙的时候。  可以说,全国艺人的追求便是能在永宁城一举成名,这里集中了苏台最杰出的歌舞艺人,有最出色的戏班,上演最新的本子。在这里登堂入室,登得是宰相府,入的是王侯室,这里一年能够赚到的银子获得的珍宝比在小城镇一辈子都要多。这样的地方自然是群英聚会,多少人不过是一季流星,新人一到便是后浪推前浪,能在永宁城红一年已经难得,能够红上两三年便是真才实学天资出众。织萝已经在永宁城红到了第二年,这个少年的赫赫名声反过来成就了长林班,这一年来不少其他班子的名角转投长林班旗下,眼看着这个从遥远地方来的歌舞戏班要赢得永宁第一。  这一年刚刚过十月,长林班的堂会就一路排到翌年正月十五,直将班子里的伶人忙得连声叫苦。这个时候伶人便是戏班子的财神命根,长林班班主除了加紧采买聪慧伶俐的少年来当学徒培养,便是挖空了心思伺候这班小祖宗。这个要吃糕点、那个要置暖炉,还有哪个说伺候的人不得力要买小厮,林林总总千奇百怪。还时不时有人撒娇叫累不肯上场,或者因为接不接某张夹花贴而闹风流冤孽。  日上三竿织萝依然在蒙头睡觉,他的同门五更末就爬起来在师傅们和前辈们的教导下开始一天的练习。织萝平常也练得勤快,京城里很有些文人雅士专门为他填词谱曲,又有专为他写戏本子的,织萝无论吹拉弹唱都学得快,扮相更是一等一的美,每有新作震动京城,五陵少年均以先睹为快。长林班班主常感慨当年一点恻隐之心留下这麻烦孩子,没料到成了自己一株摇钱树,这些年为她赚来的金山银山让他觉得冒再大的风险也值得。如今织萝是她的心肝宝贝,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他说什么是什么,整个长林班这孩子就是小祖宗。  织萝睡到自然醒还抱着被子打了几个滚才爬起来,贴身小厮过来伺候着梳洗用餐。吃完饭照例出去散散步就要练功排戏准备晚上的表演,班主却进来了说有人来找他,要他去接待。织萝只当是哪一家又派了心腹给他送夹花贴,也或者送金银珠宝之类的讨好他,织萝在京城有风流名声,但凡讨好的他顺心了,什么人的床都上。他名声越响架子自然也越大,可再怎么摆架子都是拿捏撒娇的模样,叫人知道那不过是美人儿自持身架可不是拒人千里之外。他的风流韵事也是京城显贵们的谈资,少年一代的自不用说,就连一些年长的都有对之垂涎欲滴,例如便有传说紫名彦某一次也和这少年人春风一度。  长林班租的院子四面围合有七八间平房,中间院子足够大,一般的伶人都两三个住一起,刚进来的学徒则在最大的那间打统铺,一溜十来个孩子睡一块。另腾了一间会客,这是一般的戏班子没有的事,只不过长林班名气响,时不时有显贵家人来下帖子送礼物,班主吩咐收拾一处地方招呼这些人,讨好的他们满意了自然会在主子面前美言。  织萝进了房几边一个年青人已经起身微笑,见过几次便是那名唤日照的宫侍。织萝上下打量他一番,自己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笑吟吟道:“怪了,是晋王府没钱了呢,还是这位小爷失宠了?堂堂晋王府司殿的贴身居然穿了件青布衣服出来见人,连我看了都替你家主子丢人。”  日照莫名其妙被他一顿挖苦也不动气,微微笑道:“过去穿绫罗绸缎那是王府一等贴身宫侍的礼法,也是主子的恩赐。如今我已经不是宫侍了,一介平民自然穿符合身份的衣服,虽然主子恩典赏了不少银两,毕竟还没找到谋生的法子,节省度日为好。”  织萝听了这句话大吃一惊,上上下下又打量一番,见他腰间没有晋王府腰牌,这才信了七八分,笑吟吟道:“啊呀,原来真是失宠了。日照大哥到我这里来做什么?也想做歌舞卖艺的营生么?”  日照用一种纵容的神情看着这无理取闹的少年,柔声道:“我只想问问小哥,到底千漓做过些什么,让你不敢认少王傅大人。”  织萝俏脸一沉:“什么认不认得,怎么说的话我一点听不懂。还是说,现在富贵人家兴什么新花样来下帖子了?认亲么?啊呀,叫着姐姐弟弟的还要巫山云雨我可受不了。”一边说一边瞅着日照,端看这年轻人什么时候受不了翻脸或者拂袖而去。可日照一等一的好脾气,他在后宫做了那么多年伺候人的活,妃宾女官哪个是好侍奉的,性子再宽和的主子都免不了有拿下人出气的事;至于刻薄话,那么多年下来什么刻薄话他没听过,织萝这点小性子在他心里连个波澜都不会起。  等他刻薄完了,这青年笑容依旧,声音也一贯的平和恭顺:“主子……啊,少王傅大人曾对我说——织萝公子您是她的亲弟弟。”  “啊唷,我织萝哪里攀得起这么富贵的姐姐。”  日照看他是下定决心乱缠到底,笑着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润润嗓子,微笑道:“我幼年入宫,从最下等的宫侍开始伺候过不少主子,当然也遇到过不少人。当初和我一个通铺一床被的小兄弟已经有人当上了王府的宫侍长,最出息的还有外放地方官从此仕途青云的。这些年又蒙主子不弃,常带在身边,主子出色,作奴婢的也跟着长脸,奇奇怪怪的人脉也捏了不少。  “织萝少爷,您和卫家当家的结识可真奇特的能拿来写戏本了。”  他先一愣心说我什么时候结识卫暗如了,旋即就意识到他所说的是新一任当家——秋水清。  织萝的脸色又一次阴沉下来,可这一次刻薄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日照却笑吟吟的继续道:“绝色美人病卧官道,恰恰遇到年轻貌美又身家显赫的豪门小姐官场新贵,救命之恩便以身相报。其后贵家小姐皎原藏美,两情相悦……”  话还未说完织萝一下子站起来冷冷道:“你家主子想要做什么?”  织萝最初和秋水清在一起不过是逢场作戏并未放在心上,两人分开时与秋水清三年之约也是说说的,至少秋水清这一头比他要认真的多。可一年多下来他是四处逢场作戏,不知有了多少风流韵事,秋水清对他的情意分毫未改。秋水清为了能见他用了多少手段,想了多少方法,他不是没有感觉,尤其是那次路上偶遇,身中剧毒的秋水清在他面前真情流露,这番感情做不得半点假,他纵然铁石心肠也会为此感动。更何况他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人,正是柔情初露,只不过在风尘中打滚看惯了虚情假意不愿轻易动情罢了,遇到秋水清这样贵胄却如此长情,怎能不对之心生感激进而滋生情爱。  日照神色从容,还丢过来一个“你冤枉了别人”的责怪眼神,正色道:“我已经不是宫侍,我是自由之身,没有主子了。”  织萝哼了一声,依然怒视着他。  “少王傅让我走的时候我确实受不了,可这两天一个人过,仔细想了觉得也好,不管在哪里我都能为王傅做有用的事。我今天既然到这里找织萝少爷您,自然有十成的把握。您和王傅还有内神官彼此是姐弟手足,内神官想要认亲,王傅没有答应;王傅要认您,织萝小少爷您又退避三舍,想来您和内神官也没有什么手足之情。这关系我弄不明白,可是想要弄明白。”说到这里微微一笑,也站起身走近他,压低声音道:“织萝少爷落到晕倒官道,要不是做戏……不是做戏,那就必定遇到过极其不痛快的事。您和秋水清女官说的那些话……”又是一笑:“也就是女官那样的后宫里长大的人才信。我听着就觉得错误百出,专门去查过,您说的那地方可没那么个恶霸啊——”  织萝脸色更阴沉,用一种极端厌恶的表情看着对方,可又无力反击。  “您留在京城大概也是想到这里是天子脚下,各种势力交错混杂,反而彼此制衡,给你留一点活路。不过,您在京城也不见得就太平吧?据我所知织萝少爷多多少少也受过几次惊吓,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落到实处,没错,便是顾忌着秋水清女官。不过呢,女官这个后台还能保您多久,或者会不会反过来……”他在这里停住,清清嗓子:“织萝少爷,您有两个厉害的姐姐,至少选一个罢。”说到这里深深一礼,微笑着开门离去。  织萝听到他在外头和班主寒暄告辞的声音,即便是对低贱的艺人都恭敬谦和一如面对皇室贵胄,他忍不住扯了下嘴角,心说“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不过他真的对千漓和水影的决裂感兴趣,当他刚刚到京城的时候,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尤其是千漓接踵而来。千漓当然来找过他,当然不会是明目张胆的来到长林班,在他去某一家表演的时候截住他,骂他不知羞耻,身为千月家前代当家的儿子却堕落风尘。他冷冷的看着她,丢下一句“这位大人认错人了吧?什么千月家,我不知道。是戏文里那个千月么?”  千漓当时就变了脸色,一把拉住他的手要他跟自己走,他用力挣脱寒者脸道:“你做什么,抢人么?我虽是艺人却在良籍,再拉我叫人了!”当时已经有些人朝他们走过来,千漓看看情形不对才痒痒离开,丢下一句“下贱”。  织萝轻轻咬着嘴唇,心想“既然那个人拒绝了千漓,去试试看也好,反正手中还有一些秘密”他笑了起来,为最后那个念头。  也就是日照走进长林班住处与织萝长谈的同一天,夜深笼罩着永宁城的时候,一个人身穿罩头的披风从侧门走进了西城侯府。西城家的门人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这个将自己从头盖到脚,深垂着头看不清容貌的人,照理说这样的人根本不该被放进门,然而此人递过一件西城静选的的信物,不久后西城家的小姐匆忙赶到,领着这个神秘人走向内宅。  西城照容在书房中看到女儿带了一个将自己包裹到脸都看不清的人进来时确实有些吃惊,但在那个人拉下帽子抬起头的时候放松地笑了起来:“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然后眼睛眯了起来,一下子站起身压低声音道:“你不是涟明苏!”  此人拜倒在地:“草民逍尹叩见大宰大人——”  那一天西城照容经历了几十年来官场生涯中难得的惊吓,光是逍尹这个名字就让她差一点当场叫人,一瞬间还怀疑是不是女儿被这人劫持了。不过她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很快将震惊收敛的不动声色,即使接下来知道了涟明苏的罪民身份以及他这些天一直躲在涟明苏家中,如此种种都不过轻轻抬一下眉,或者“哦”一声。她知道不管事情有多糟糕,过去的一概无法挽回,既然这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自己的女儿带来的。那就说明不管怎样,此人应该是怀着善意而来,而她要做的也就是耐心地听完,然后安排一条对西城家族有利的道路往下走。  等到逍尹将所有事情说完,西城照容微微点头,示意他在一边坐下,又叫女儿为客人沏了杯茶。然后望向自己的女儿缓缓道:“你们这些天作了些什么,又是怎么想的?”静选当然不敢再有半点隐瞒,又将当初玉台筑怎样在外省见到面目酷似涟明苏之人,回来说起后洛西城大吃一惊;其后他们又怎样与水影商量,得了她的提示后顺藤摸瓜一路查到逍尹当年有一个“暴毙”于发配路上的弟弟逍琪;其后又怎样怀疑到了涟明苏便是那半路逃跑的逍琪等等。其中不少事便是逍尹也是第一次听到,当他听到玉台筑那偶遇,以及水影怎么因为自己以及日照的籍贯从而自他的口音里得到“苏郡北江州”以及“寒关县”这两个关键地名,也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成败由天。  静选将前因后果说完已经深夜,照容依然很少开口,听完后许久不发一言。房中一时静得只闻呼吸之声,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西城家的当家站起身道:“天色已晚,静选,你带客人到西厢房住下,明日再议。”说完自己向外走去,留下两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静选道:“家母请你住下,你看——”逍尹苦笑道:“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反正……”他没有说下去,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既然进了西城侯府就是把命交给对方了,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静选瞒着母亲与玉台筑等人做了不少事,如今一股脑透露出来,心中也颇为忐忑。照容虽宽宏,但西城家家规严谨,几个孩子在母亲面前素来不敢乱说乱动,这一回算是把二十来年的“坏事”一股脑都干了一遍。如此忐忑不安,连房都懒得回,安顿下逍尹后回到自己的书房,看书一直看到后半夜便在书房中睡下,一夜噩梦连连。  翌日早早起来梳洗罢先向照容请安,见到自己的夫婿已经在那里端茶侍奉,静选不想他牵扯到这些女人家的国事天下事中,请安后便站到一边寻思着自己的夫婿退下后再开口。照容喝了口茶表扬了女婿两句,那青年受到肯定心花怒放眉眼弯弯的,照容旋即望向女儿道:“你那客人起了没有?”  静选愣了下:“起来了,下人说一早就起来了。”  “你好好的送他出去。”说罢挥挥手,意思就是让她退下。静选一肚子疑惑也只能遵命,此时天色大亮不便让这么个逃犯大摇大摆从西城家出去,静选命人套好自己的马车,亲自将他送到涟明苏家中。等她回来家人说“夫人和小姑爷在花园”,静选更是嘀咕,暗说母亲大人这是什么兴致,听到这种大事后居然还有心情陪伴夫婿。她犹豫再三还是跑到花园去找照容,事实证明这种选择完全是错误的,照容根本不和她谈什么逍尹,反而是她被抓住了彩衣娱亲大半天,还被数落怠慢了新婚夫婿云云。  照容一直到当天掌灯时分才命人唤来静选,拿了一封信给她,对她说:“你到司寇府上跑一趟,告诉他,当年的事我不怪他,且我自会处理,让他无须顾忌。其他的,你们几个既然已有定论,愿做什么就去做什么。”静选低着头却不离开,过了一会儿她低声道:“其实,我们也并非同心一意。”  照容淡淡道:“你这个傻孩子!你一心要保全西城家,所以你希望涟明苏与逍尹能够自尽,是不是?”  静选低头默认。  “然而白皖、水影两人却不要他死,甚至要借用我们西城家的力量保全涟明苏,可是如此?”  “母亲算无遗漏。”  “他们两人各为其主,也是理所当然。”  “涟明苏……不,司寇大人……司寇大人对母亲您尊敬有加,只要您一句话……”  照容脸色一沉:“我不会干涉涟明苏的选择,同样的,也不干涉你们几个各自的目的。”  静选明白她没有说完的话,或许对这个时候的西城照容而言,所关心的只有身为族长的责任,甚至盖过了身为臣子的义务。过了一会儿静选终于忍不住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娘,白皖和水影……那两个人的做法,岂不是逼和亲王造反?”  照容叹了口气,看着女儿道:“你才明白?”  好书尽在  下篇 第二十二章 序曲 下  (起8i点8i中8i文8i网更新时间:2006831 8:21:00  本章字数:6425)  涟明苏兄弟俩人与西城家以及水影、白皖等密谋的同时,涟明苏也在与和亲王清扬联系。涟明苏某一日去了一次和亲王府,对清扬说逍尹曾经在他外出的时候找过他,说他已经陷于窘境等等,他请清扬对自己的兄弟加以援手。清扬听了微微挑着眉道:“逍尹送命司寇应该高兴才是,少了一个能在御前指证司寇之人。”涟明苏连连冷笑道:“他若是二十年前就送命我当然高兴,可到现在……殿下手中若不是有了足够让我难以翻身的证据、证人,又岂会眼看着逍尹陷入绝境而不加援手,还是说对殿下而言,涟明苏也是无用之人了?”  苏台清扬自从查出涟明苏的底细并加以威胁利用之后,这位朝廷高官的表现一直颇为懦弱,即便是反抗也不过是消极的自杀。如今他态度忽然强硬起来,清扬倒也不敢忽视,毕竟对方十年二阶高官,学生下属遍布全国,真把他逼急了未必有好处。清扬当即正色端坐,对他一番好言好语的安抚,又说她也一直在派人找逍尹,苦于逍尹四处躲藏,每次一有线索旋即中断,只要她找到逍尹一定对他妥善照顾云云。涟明苏听了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依然是几声冷笑说:“殿下若能如此,明苏也就放心了。”  他走后,春音皱着眉问为何这位司寇大人忽然关心起逍尹的生死安危了。清扬微笑道:“这你就不明白了,他并非关心逍尹,而是关心他自己的安危。他那言下之意便是说逍尹为本王卖命且不惜出卖亲兄弟,若在危难时都不能换来本王的援手;他自己也就不必再受本王辖制,反正都是一枚用过就丢的棋子,别怪他另做打算。”春音叹了口气往清扬身上靠了靠,皱眉道:“那当如何是好?”清扬笑吟吟道:“若是鸣瑛在此,定会说,御人之道松紧相间,是时候放开他一段时间。”  “如此说该派人尽快将逍尹找出保护起来让涟明苏放心。”  “何必要找?这逍尹必定在涟明苏那里,你带一队人去云桥一躺,涟明苏在那里有一个别业,你去将逍尹找到将他送出京畿,暂时送到本王的领地去。”  春音略一思索点头道:“对,涟明苏几个月来去过的最远地方就是云桥。”  两天后春音返回,报告清扬说确实在云桥涟明苏的别业找到逍尹生活过的迹象,但已经人去楼空不知所往。她在周边打探过,大概也就走了十天不到。清扬一声冷笑,嘀咕了一句“总算有点一阶大员的本事了”,随即命春音安排在苏郡北江州以及五城州一带搜索,尤其是寒关县。这一次春音完全理解,一个人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反而会返回他最熟悉的或者最留恋的地方,在逍尹也就是度过童年的北江州以及流放二十年的寒关县。  这边厢春音刚刚离开京城不到三天,逍尹却在某一日前往天官官署向殿上书记白皖自首。白皖拿下人之后交给了大宰西城照容,照容问了一句“你做过几年县吏,应该熟知律法,刑犯自首该找秋官署,你为何到我天官署来?”  逍尹从容道:“只因秋官官长司寇涟明苏大人乃是犯民胞弟。”  逍尹被囚禁于天官大牢的消息传出,和亲王苏台清扬失手打碎了一个茶杯,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当天晚上,清扬书房的灯亮了一夜,翌日和亲王府八百里加急往永州而去。  早朝上西城照容并向皇帝禀告逍尹已经自首,却隐瞒了他自称是涟明苏胞兄之事,事后被白皖问起,回答是:“一个杀官的犯人所说之话岂能全信?”白皖点头称是,不再多说一言。  苏台朝廷就因为这样一个人的出现,而再度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气氛。清扬、照容、涟明苏等人彻夜难眠的那个夜晚,水影却走出晋王府,第一次踏进一个属于日照的地方。  日照离开王府恢复良籍后带走了他二十多年宫侍生涯中小心翼翼存下的所有财产。他十五岁升为一等宫侍后在每一个主子面前都受宠爱,尤其是跟随水影之后十年来十分稳定,其他的宫侍还要时不时孝敬宫侍长或低阶女官来维持地位,在他全然不用。如此下来到也积累了一笔不菲的财产,水影又赐给他几百两银子。他在京城海棠巷租了处宅子,海棠巷的居民多半是殷实的小康人家,府吏工商各种行当都有。  水影一个人骑马过来,当时正当家家炊烟,日照也在做饭,穿着围裙过来应门,见是水影一时手忙脚乱。水影笑着让他继续忙,自己转了一圈,见这宅子虽然只有三间房,不过地方安静,还有一个花木复苏的小天井,倒也颇为舒服。等日照张罗好饭菜两人同桌用餐的时候,水影笑吟吟夸赞他会选地方,又问金钱用度上可有局促。待日照一一作答,一顿饭也差不多了,昔日的主子放下筷子笑道:“你的手艺可真不怎么样。”日照噗嗤一笑:“王傅大人,小的七八岁进宫,从此就没沾过灶台,还能指望有什么好手艺?这已经好了许多,刚在这安顿下那两天,烧出来的饭不是生就是焦。”  说完这段话,日照的神色忽然有一些变化,一时间两人都不开口,日照起身收拾碗筷。原来打从两人见面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是主和奴的关系,不管水影怎样宠爱他,日照总守着奴婢的本分,十年来还是第一回用这种闲话家常的口气和她说话,两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晚饭后的时间过的很平淡,两人坐在一起闲话家常,水影对自己这些日子来所作的事一句带过,只说“还是和玉藻前夫妇还有静选他们一起在忙。”反而对日照生活上的总总琐碎事充满兴趣,如何找宅子,如何学做饭,听得津津有味。待到二更多,日照伺候她梳洗罢,又专门拿了新被子换上,侍奉她睡下正要告退,水影却一把拉住他的手示意他与自己同床。  两人同床共枕本来是常事,可洛西城去世后水影决心守身一年以表纪念,她忽然有这样的举动日照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等他梳洗罢在她身边躺下,这女子只说了一句“不早了,睡吧”,翻个身安安静静睡了。  水影第一次醒来是三更多,迷迷糊糊就觉得有些不对,一伸手身边却是空无一人。  外间隐隐有一点光线,水影披衣而起,一路找出去,见日照在灯下埋头读书,侧面桌子上横七竖八摆着算筹,日照看两眼书看两眼桌上的算筹,浓眉紧锁。她走了过去,低声道:“在算什么?可要我帮你?”  日照正在摆弄算筹,乍听动静手一抖,衣袖扫过桌面乱了算筹。水影见他露出懊恼伤心的神色,笑着过去不过半盏茶功夫将乱成一团的算筹重新摆好,转头看着日照:“没错吧?”  日照苦笑道:“您连结果都算出来了。数算这东西真是要命,这么个题目算了一晚上都算不清。”  水影翻了翻散放在桌子上的书本,见天文、历法、术算、占卜、经史样样俱全,略一转念转头望定日照道:“你要参加今年的府考?”  日照略带一点害羞的笑了,点了点头:“在后宫那么多年,除了伺候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出来后想来想去,既没有手艺活,也不懂耕种,居然找不到个能谋生的手段。”  “做点小生意不好?”  日照笑了笑:“我想来想去,也就是伺候王傅这些年学了不少东西,正好今年府试,便想着去看看能不能成。”  水影已经将他房中的书籍名称大略看过一遍,都是进阶考需要用到的科目,而且不只是府考,许多内容涉及之深入只有京考才会需要,尤其是术算、历法两科,京考中的经学偶然会涉及,端看这一年考官的偏好。日照搬出来没多久,所有的书籍都是新购置的,端看这番举动就知道这青年的计划远比他说出来的更深远。  “照你的才学,通过府考应该是举手之劳,若是费些心力,我看郡考登科亦非难事。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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