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山贼向前冲第3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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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贼向前冲 作者:rouwenwu

    利并不关心,向来掌门之位都是能者居之。我在同门中悟性最好,又得了师父真传,是以同门都是赞同。

    我虽然舍不得师父,却不敢违抗师父的命令,只好接任掌门。

    当夜,师父在闭关的洞中传见我,师父告诉我他已经知道水萝衍今生仍不知道悔改,弃过从善,若如此下去,下一世必定披毛戴角做畜生。为了还前世恩情,师父决定以自己几十年的阳寿为代价,改变水萝衍的命运。

    师父这次下山其实是给水萝衍施法,已经将一根珍贵的木簪做成了法器,他现在回山闭关,就是要在这三年中打开另一个时空的法门,把水萝衍送到那里去投胎重新做人,待她在那里长成|人再把她带回来,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里重新投胎后能够弃恶从善。从而再回头还清宿债再世为人。

    我愕然,但师父意已决,我苦求无用。

    临出洞前,师父忽然问我:“我若将她送走,改了她的命数之时,只恐也会改了你与她的姻缘。但你与她牵连已深,想必她回来后还是会与你有宿世姻缘。”

    我立刻跪下求师父:“不,师父,我不想与她有任何姻缘,师父,将我们的缘分消了罢。”

    师父叹气:“唉,痴儿,世上的缘分哪有说消散就消散。你这一世果真不想与她成就姻缘么?”

    我坚定地摇头,师父闭上眸子:“命数更改之后会发生什么,师父也不知道。但是我只能为你更改你们此生的姻缘,来生如何,却要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了。但是无论如何,你欠她的,总要还。”

    后来,我平静地在山上度过了三年,一心只想修道成仙,这期间听闻她闹出的一些事,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越来越狠辣。后来师父将那异时空打开,第三年里,也就是那异时空合上的时候,师父圆寂了。

    料理完师父的后事,我静静地等待,看那个不争气的徒弟会有什么变化,如果她需要我出力,我会尽全力帮她,还我欠她的恩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整个江湖都很平静,没有任何消息,直到,直到她再次出现。

    她带了个筋脉尽毁的男子上山来,听紫彤说她什么武功也不会,是被人背上来的。看到我时,她仍然是惊艳地看我,却没有了昔日的依恋和算计,只是单纯干净得像个一尘不染的孩子。

    她局促不安地说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眼底清澈得像一汪湖水,所有的表情都在脸上,抓着自己的脑袋垂头丧气地说自己害了人,说话的时候不时地偷偷瞄身旁的那个男子,很明显,她的一腔心思都在那个男子身上,热烈而执著。

    我心里忍不住笑,看来师父已经成功了。

    我点破的时候,她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求我送她回去。我苦笑,回去?回哪里去?这里才是她真正应该在的地方,这里才是她原本的世界。这些我都没有说,因为师父说过,怕她知道后负担太重,又重回老路。不如让她忘记过往种种,从头再来。

    她说她叫萧萧,不是那个人人都恨的水萝衍。

    萧萧就萧萧,我留她们在山上练功,那年轻男子叫秦江月,气宇高华,风姿冠世,生得很是美貌,绝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也怪不得她上了心。

    我是乐于撮合他们的,看得出来,那秦公子心里也是喜欢萧萧的。我很好奇,他是如何看上我这个徒儿的。萧萧在这里呆了几天,我已经明白,她毫不设防地接近你,对你好,没有任何目的,只是纯粹地把你当她的一个亲人。

    她心里装着那秦公子,一天到晚心里眼里都是他。她也会笨拙地讨好我,把做出来的没样子的糕点拿给我尝,我偶尔夸两句,她喜得眉飞色舞。

    她对秦公子照顾得无微不至,那样的心意就写在脸上,和秦公子别扭地相爱着,很有趣。

    所有的武功心法她都不记得了,她的轻功并没有废掉,可是她不肯相信自己会轻功,被我提着领子吊在悬崖边的时候,她死死地抱住我不肯松手,大哭大叫。

    我以为我会像三年前那样厌恶得恨不能一掌毙了她,可是我没有。我只是因为她几乎把我也扯下悬崖而皱了下眉,顺手挡下了四师姐愤怒地打过来的一掌。

    这个笨蛋,看来我得换个法子才行,否则这么耗下去,什么时候她才能学成下山呢。她跑来讨好我,我顺势叫她去背柴,萧萧耍尽了无赖,最后哭丧着脸去了。我并不放心,暗地里跟着她,看着她艰难地爬山,一边抱怨没带干粮一边终于动起脑筋试着跳跃,终于下了山,她背了一小捆柴唉声叹气地上山。

    到底是经验不足,萧萧有好几次查点跌下山去,最后她筋疲力尽,我叫灵猴长风去给她示范,天明的时候,她终于爬上了山。

    她直奔进我的院子里,不顾脸上身上全是脏兮兮的灰尘,欢喜地从怀里摸出一颗很小的人参向我献宝,说是带给我的。

    我一笑,昨天傍晚远远见她忽然跳到很险要的一块山石那里捣鼓,险些摔下山去,竟然是在挖这颗人参么?

    童儿嘲笑山参太小,萧萧垂头丧气地出去了。我拿起人参,莫名地喜悦。

    后来,我把长风甩给了萧萧,故意刁难她,她接下来的日子很简单,只有三样事:每天追打长风练功;乖乖每天来问安,给我端膳食讨好我;给秦公子送饭。

    有一天,她忽然倒地,风三姑把她送到我房里的时候,我头一次这么惊慌,她中了毒,我却没有办法解毒。直到闭关治伤的秦公子突然跑出来,守着她不眠不休。原来,竟是秦公子下的毒,我有些怅然,心里叹息,人间的情爱,果然复杂。

    萧萧原有的功力终于重新续上,那天冲破了屏障,萧萧几乎走火入魔,她就在我隔壁,我惊醒后听见她的叫声,立刻冲了进去。幸好,我睡得浅,幸好,发现的早。她差点走火入魔,真气乱蹿,为了引导她体内真气,清除瘀结的气血,药蒸的时候,我没有犹豫地褪了外衣与她一同泡进了浴桶。

    我费了几天时间,终于让萧萧吐出了瘀结的气血,她衣衫不整地倒进我怀里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危险已经过去了。她的呼吸就喷在我的颈子里,痒痒的,有种异样的感觉,我并不讨厌,忽然地有人闯到了房外,秦公子望见的时候,我和萧萧正衣冠不整地偎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松手,心里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

    萧萧醒了,她茫然失措地坐在屋檐下,我的心忽然有些抽痛,没有多想,便赶她下山,心底隐隐觉得最近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这样下去不妥。

    她下山了,我的心忽然空了。原来,已经晚了。

    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原本所有的平静都打乱了,总是在想,她心里如果想我,除了秦公子,她可还记得从前她如何待我,她可还记得她曾经也那般热烈地望着我,如果,如果她还想要轻薄我,我一定打得她……她会叫我的名字么……

    山下关于她的消息很少,似乎回了青月相国府,一心地和秦公子恩爱了。

    我守着山上的瀑布,品尝着思念,固执地不肯下山去看她一眼,也不敢去。若是瞧见她和秦公子亲热,只怕会灼伤了我的眼。以前在山上时他们两个司空见惯了的情形,如今我却不想看见,不想听见,更不想知道。

    只是没想到,萧萧回来看我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她的魂魄记起了前生种种,记起了与我的各种纠葛。她记得,和我应有一世的姻缘。

    她,亲了我。

    我的眼泪掉下来,她还记得我,她——还是喜欢我。

    不知道她受了什么伤害,她对人世没有了眷恋,宁肯这样在山中陪着我,也不愿回去做人。

    萧萧已经走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还是一年,我已经不记得了,没有一点她的消息,我想她想得快要发疯,她始终没有回来。

    实在没有办法忍受的时候,我就奔出房门拼命地练剑,我不要想起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要想!我宁可死了,宁可我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我模糊还记得萧萧给我吹了曲子,很好听,跟着,跟着……我颤抖着唇,浑身发冷,只觉得天塌了下来,四周一片漆黑冰冷,她骗我,骗我!我才不相信,萧萧说过无论如何都要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会舍得丢下我?!她已经死过一次,老天让她重新活过来,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收走她?!我不相信!

    我不想出房门,不想见任何人,怕听到有人跟我说萧萧的事,可是我更怕再没有人提起她,害怕再也看不见她,再也不能被她抱着说笑。原本一切都打算好了,等到皇姐一继位,我就和萧萧远走高飞。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水家势力太大,前一阵子母皇试探着欲立皇姐为太女,结果遭到水家强烈反对,水相国那个老贼意识到威胁,竟然暗地里布置调动兵马。青月国几乎一半以上的兵力都在水相国手中,皇姐只有三十万兵马,与水家相争无异于以卵击石。八皇姐对皇位也是志在必得,皇姐很辛苦。

    子车薇是西燕国的储君,手握重兵,她屡次亲近向我献殷勤,她那心思我如何看不出?皇姐几次问询于我,我自然知道皇姐的期盼,也罢,嫁了去西燕,只要能助皇姐继位,铲除水家,为父妃报仇,为天下受水家迫害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也许,已是最好的结果。对不起,萧萧,皇姐如母,一手将我养大,我怎么可能撒手不管?

    可是我放不下萧萧,我强迫自己挥手斩断了青丝,如同斩断我们的情,我的心,也被一刀一刀割成了碎片,痛得麻木。那一束断发送去,我的心也跟着没了,日日夜夜站在琼月宫的花窗前,等着她回来见我一面,等她回来质问我一声。

    可是她没有回来,母皇的旨意却下了,我几乎疯掉,什么也不顾了,跟着传令官去了边境。是的,昔日骄傲的秦江月早已经不在了!我只是不愿意失去她……

    可是,我最终却杀了她,我亲手杀了我腹中孩儿的娘……杀了我最爱的人,生生世世,再没有相见之期。

    萧萧,你是故意要骗我对不对?你一定还活着,你只是想要我回心转意是不是……

    我整夜地睡不着,有时候麻木地呆坐在灯影里,一直坐到东方发白天大亮。

    外面早起的宫人们打水扫地,下午三皇姐又来了,她不停地在我面前唠叨,希望逗我说话,有时候干脆就要我和她下棋,甚至拖了一堆大臣家的公子到我这儿喝茶聊天,公子们议论说朝廷新派军队去镇压暴乱,还讲东圣国新近出现的传奇太女和她背上的金凤图。

    我失神地坐着,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和我不相干,不相干。我喜欢的人一定还活着,她怎么会舍得丢下我?

    我回到房里,一遍又一遍地弹奏《春江花月夜》。那是萧萧吹给我听的曲子,我知道她要我,她舍不得丢下我。

    还记得最初看见她时,我很奇怪,这么丑陋可笑的一个山贼竟然会吟诗?这山寨是我布下的暗桩,招揽的都是盘查过的人,什么时候进来了这么一个奇怪的人?我不相信一个文采风流的人会来做山贼。近来本地官府有了动静,似乎有意想围剿山寨,此人莫不是仇家派来的j细?

    而且她说话古怪刁滑,我心里有些怀疑,好奇她真正的身份,怀疑她是水家派出的j细,还有,她见我第一面,竟敢要我跟她回山寨做她的小爷!我哑然失笑,在江湖上敢动这念头的人早已经死无全尸,她一个丑陋的山贼竟然敢胆大妄为!若不是对她的身份背景感兴趣,一早在山下,就已经了结了她。

    她是如此的狡猾乖戾,却不让人讨厌。我进了山寨,却发现她本人并不像在山下那么丑,面目平庸,只一双眼睛,盈盈如水,很干净。在山上几次三番试探,越发觉得她不同寻常,来历大是可疑。她有些笨拙地避着我,但是瞧我的眼光,却没有任何掩饰地带着莫名其妙的热情,她的心思全写在脸上,看得出,她怕我。

    但是她会自以为聪明地好言好语讨好我,会吟诗却不会写字,我越发怀疑,她连“惊蛰”都能解,这个人绝对不是盐商苏回英的女儿这般简单。听说水家那个手段阴恨毒辣的老三也到了这一带,我搜集来的情报说苏回英一家灭门惨案可能就是水家老三下的手。

    水萝衍那样心思缜密的人下手,怎么可能会有活口?莫非她就是水萝衍?

    这个念头只在我心头盘旋一阵,就可笑地被我否决了。皇姐说的相国府三小姐水萝衍是个阴险的角色,年纪轻轻,却老练于政事,做事不留蛛丝马迹,一直在幕后操纵,甚少露面。

    而眼前这个笨拙的小贼,没有心机没有城府,看见我一面惧怕,一面却眼睛发亮,我自然知道那里头含着什么,多少年来,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我打探她底细时,意外发现她脸上戴了假面皮!

    被我掐得喘不过气,她的脸色应该通红到发紫才对,结果却只是微红。这面皮做得很精巧,但是到底不能尽善尽美。我有意强制带她上路回山庄,仔细调查她的来历。不料在半路上却遭她突然暗算,竟然是江湖上著名的杀手辛柔!

    不,先前的小山贼绝不是辛柔,她们两个的言行根本不一致。是我疏忽了,先前的那个混蛋刁钻古怪,像个调皮的孩子,而且,她心地似乎不坏,我听说他竟然救了那个差点被山贼侮辱的男子。这些都不是辛柔这个冷漠的杀手所会做的事,我知道她们一定是两个人!辛柔与我算是很熟,她几次三番与我交手,受水家之命要取我性命,怪不得自从带着她下了山后,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人已经换了,换成了辛柔。

    我不妨之下受了重创,只好佯装落水跳入江中,那一刻我竟然想起那被辛柔换掉的小贼,她是被辛柔杀了吗?还是根本就是水家潜伏的细作……

    伤势远远超过了我的估计,我用尽力气爬上岸后,便再也没力气了,原来,连筋脉也废了。我知道不见到我的尸首水家不会甘心,她们一定正在沿江寻找我的尸首。如论如何,我要活着看水家灰飞湮灭,这念头支撑着我踉踉跄跄地离开江岸。

    我小心翼翼地掩藏着自己,把自己弄得脏兮兮,尽量朝人少的地方走,躲避着那些女子贪婪的目光。我是男子,在这样的天下,单身外出,又身负重伤没有还击的能力,从来没有这样脆弱过,我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只好躲着人爬到了荒野里的一座破庙里。

    我的伤已经恶化,要想碰到有人救我,基本是奢望。我蜷缩在地上,不甘心地等待死亡。

    直到,直到萧萧出现。

    她这个无耻的庸俗女人竟然撕扯我的衣服,我恨得想杀了她,可是我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后来我发现,她只是想给我清洗伤口,她的动作很轻,一点一点小心地清洗我的伤口,那双眼睛,盈盈若水,好似在哪里见过。不知怎么,我的怒火也跟着一点一点地消失,连警惕都没有了,我想大概是我终于撑不住了。

    她擦汗的当儿,把她脸上的药膏也擦了去,露出白皙细腻的肌肤,雪一样,脸,是极好看的脸。原来,是个极小的丫头……她的手从我光裸的皮肤上滑过,我羞愤地瞪着她,不管怎么样,她已经毁了我的清白,我必须要杀了她!

    129 秦江月番外二

    她小心细致地给我包扎完伤口,忽然注意到我几乎光裸的身体,红了脸,窘迫地说了一句:“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我的心忽然轻轻地浮了起来,我认得这声音,竟然是那个小山贼,原来,她一点都不难看……我疲累极了,可是这个死山贼竟然低下头来亲我,如果我还有力气,一掌就毙了她!

    我羞愤地咬她,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可是她固执地又轻薄我,我终于还是咽了下去,饿了很久,肚子里填了些东西,我觉得有了些力气,昏睡过去前我想着一定要杀了她。

    她把我背到了客栈,一路上有意无意地轻薄我,我恨她到了极处,可是现在我手无缚鸡之力,她给我清洗身子,又给我洗头发,轻轻软软的,我故意装作没有认出她,问她是谁,同时也为了确定我的判断。

    她说她叫乔弄萧,不知道那是不是她的真名,她说她的名字来历,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那些诗句很美,却闻所未闻。她大概说的忘形,脱口而出说更喜欢我的名字,我一下警觉,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潜入山寨,后来莫名失踪被辛柔顶替,说不定和水家还有牵连,自己怎么会轻易地对她丧失了警觉呢?

    她慌张地找了个可笑借口搪塞我,我没有继续追问,假装相信她的话,现在我必须要养好伤才行。她长出一口气,一脸计谋得逞的偷笑。这个笨蛋山贼!可是她说的那句“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叫我迷茫,我的名字真的这样好吗?

    她出去买药,我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防备地大睁着眼睛,因为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会带来水家人,抑或她不在的时候,我被水家人发现。

    结果,她抱着一堆东西一个人回来,我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晚上她爬上塌偎过来,我恨不得一刀结果了她。可是她只是给我的伤口消毒,又给我换衣服。我羞愤地闭上眼,长这么大,她是第一个看我身子的女人,以后我一定要杀了她,要把她千刀万剐……这个死山贼,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应该杀了她的!

    衣服很轻软,是柔软的上好丝绸衣。我惊异地看她,她自己一身粗布衣裳,哪里来的钱买这些??她得意地朝我笑,说我是她的心肝宝贝,便是变卖身家也不能给我穿粗布衣裳委屈了我。我大怒,这个卑鄙山贼,竟然趁我受伤沾我便宜,还真把我当做她的人了,我愤怒地扭过脸。

    可是,可是她竟然不知羞耻地钻进我的被子里,我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先前那些忍一忍,小心警惕她,等伤势恢复了再说的想法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怒火烧起,我大骂她卑鄙,她不理,竟然吹灯拔蜡大模大样躺下,我气得朝她大吼,这个死山贼,她竟然,竟然又亲了我,我几乎气昏过去,我要杀了她,我真的要杀了她!

    我奋力推她,她捉住我的手,给我掖好被角说:“我不会碰你……”我一下怔住,我方才气昏了头什么都不顾地骂她,心里却没有半点担忧她会污辱我,只是气愤她怎么可以和我同塌。我什么时候起,竟然相信了她……

    她大概太疲累,很快睡着了。探过她的脉,她竟然是会武功的,应该是凌云山一派,那内力很浑厚,只是似乎她不懂得运用。有这样的内力恐怕在凌云山也不是等闲之辈,她筋脉错乱,恐怕是练功时候走火入魔导致。听说凌云山的武功自成一路,一旦走火入魔,很难生还,不知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凌云山人少有在江湖露面,而且一向治下严谨,她应该不会和水家同流合污罢……

    可是她为何要假扮苏武进山寨呢?又为何苏武变成了辛柔?她一路上鬼鬼祟祟地遮掩自己的脸,看起来好象也在躲藏什么。这个人真是奇怪,不过看起来很笨……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熟了,一直睡到那个小山贼叫醒我吃饭,她给我擦脸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由皱起眉头,多久没有这么安稳地睡过了,没有担心追杀,没有担心被女人窥探,竟然一觉睡到现在,我的警觉性怎么会突然这么低?!

    这个叫乔弄萧的女人夺走了我的簪子,说是做疗伤的资费,怎么也不肯还我。那是爹爹留给我的,我忍了气没有理她,早晚一并清算。我恨得牙痒,早知道当初她在山下调戏我的时候,我就应该下手杀了她,也没有后来这许多事。

    这个女人是个笨蛋,不过倒还任劳任怨,驮着我到处找客栈。我故意地折腾她,看她蹙着眉头琢磨客栈的样子很是好笑,她的头发乌亮柔顺,我无聊地扯上几根拽着消遣,她也不恼,这个小山贼,蛮有趣……

    最后我随意指定了一家,看她一脸憋闷的表情,我肚里直笑,倒是个体贴的小山贼,要了僻静的小院,安顿下来就忙着熬药,煲粥,换药,不管她了,我模糊地想,谁知道她要忙到什么时候,我舒服地换个姿势很快睡着了。

    次日早上醒过来,她果然还在我身边睡得死沉,扯着被子像个孩子,明明比我小,却好象懂许多东西。我蹙起眉头,这个笨山贼,怎么又睡我旁边,我不耐烦地推醒她,叫她去做饭,她迷糊地坐起身,意怔片刻忽然在我唇上啄了一口才跳下床,我募地愣住,从小到大,谁敢这样对我,她竟然,竟然侵犯我!我顾不上原先准备对她如何地假意周旋,咬牙冷冷道:“乔弄萧,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

    她立刻陪着笑脸,我气恼地磨牙,终是闭上眼,我现在还不能杀她!唇上她碰过的地方,轻轻软软的感觉还在,一直萦绕着我,让我心烦。午后她出去买药,给了我一把匕首防身。我斜她一眼,这个笨山贼知不知道我正愁没有杀她的兵器。

    她出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我在房里很无聊,待回到客栈已是上灯时分,她垂头丧气地坐在我床前,抵着我的头轻叹:“原来还是你最好,虽然一直都是这么凶。”我瞪她一眼,笨蛋,买个东西要这么久么?!什么话?莫名其妙!鼻息间忽然嗅到脂粉气,我本能地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无名火冲上来,原来她和别的女人一样,贪欢好色,风流浪荡!

    我心里冷笑一声,装做轻松地道:“原来是去了花街柳巷,怪道上灯才回来。”

    她一脸错愕,疑惑地嗅嗅自己的衣袖,一脸恍然,沮丧地向我倾诉她今天在街上碰到的倒霉事,知道她不是去了那种地方,我心里忽地轻松起来,忍不住想笑,这么笨,活该倒霉!我知道她没骗我,她没去那种地方就是没去,可是她身上别的男人的气息让我烦躁,我命令她立刻扔出去洗干净再进来,她不知为何忽然眉开眼笑,乐颠颠地跑了出去,恩,真是个没头没脑的笨蛋。

    进房后她点了一支沉香,正是我喜欢的味道,虽然不是上品,也已经很不错了。我瞧一眼这小山贼,她心虚地偷眼瞄我,恩,我眯起眼睛,看来在山寨的时候,她来我房里几次已经记住了熏香的味道,倒是细心。

    她端着药进来,我不想喝,这药太苦了,连着几日顿顿喝我实在咽不下去,她竟然买了蜜饯,喂到我嘴里,我咬了一口,很甜,她把蜜饯摆到床边,端起碗很温柔地看我:“乖,把药喝了。”

    我怔住,这个小山贼,她当自己是谁,竟然,竟然叫我乖点,虽然她生得很好看,可是那温柔看我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个哄夫郎的妻……我心头一跳,朝她冷哼一声,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我就着碗一口气喝下药,苦得皱起眉头。她把洗好的一盘葡萄端出来,剥好皮喂给我,这个季节本没有葡萄,她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葡萄……

    看来,她在山寨的时候就知道了我的很多习惯,难为她被我刁难的时候竟还有心思注意这个……想起她在山上看见我又怕又喜欢的模样,我忍不住笑起来,她,也不叫人讨厌……

    次日果然听见院外的店伙计谈论她昨天的风流韵事,似乎传得满城风雨了。恩,看她一脸僵硬地绷着个脸撑出严肃表情,我笑得几乎捶地,真是个可爱的笨蛋。

    她忽地一怔,直了眼睛贪恋地看我笑,我瞪她一眼,心里却有些奇怪的喜悦。

    她在院子里拾掇菜,我懒洋洋晒着太阳看三只蝴蝶满院子飞来飞去,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呢。

    后来我才想明白,那时,我心里早已经喜欢了她,甚至是更早,在破庙里我被她捡到,她一脸孩子气地给我洗好伤口,上药包扎完,看了我的身子后,呐呐地说她不是故意的时候。在那一瞬间,我确定她是那个胆敢打劫我的山贼,是那个莫名让我挂念的山贼,是在破庙里看到我时又惊又喜又欣慰的萧萧。

    130 秦江月番外三

    没想到,萧萧害怕打雷。她没命地跳上床紧紧抱住我,死死蒙上被子,我羞恼地狠推她,结果发现外头的炸雷一声声,她浑身抖得像筛子。我怔住,她竟然怕打雷……

    她抱了我一夜,软软的身子贴着我,带着淡淡的体香,我开始还混乱一片地想到底要不要拿刀逼她下床,可是后来,我竟偎着她安稳地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的时候,发现她整个都趴在我怀里,我的心猛烈地跳起来,浑身燥热,皮肤也变得异常敏感,连她的呼吸扫过我脸侧的地方变得酥酥麻麻,我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清晰,她的衣领有些歪了,露出雪白的颈子,还有匀称好看的锁骨。

    我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热,她终于醒了,然后惊慌地跳下床逃出去,整整一天,她都小心翼翼地偷偷观察我的脸色。我皱皱眉头,不理她!

    她跑着给我买点心,在商队里大言不惭地说我是她的内子,不顾别人的嘲讽闷在车厢里照顾我,我已经习惯了偎着她安睡,习惯了她在以为我睡着的时候偷偷亲我的唇,尽管她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笨蛋,可是我却莫名地安心,好似她一定会把我护得周全,有她在,天塌下来也不打紧。

    我一早已经忘记还要杀她这回事,她会早上带我出去看山景,给我吹曲子,那曲子的调子很怪,但是听起来很有侠义江湖的味道,豪迈之中透着逍遥自在,我对着她仔细看了又看,更觉得当初怀疑她是水家人有多可笑,一点都不像!又笨又胆怯的小笨蛋,她心里根本没有名利,喜欢的是逍遥自在罢……

    有一天下雨,她在车厢外面忙碌完钻进来,埋着头扒东西。她的衣服已经湿透,紧紧贴在身上,看得一清二楚,头一回看到女人的身体,我全身的血都涌上来,那种躁动的感觉又上来,我咬牙别过火烧一样的脸,这个笨萧萧!

    她疑惑地看看自己,突然一下子脸变得血红,扯起被子盖住我的脸。我的心跳得厉害,一声一声如擂鼓,止也止不住。

    换了衣服她再不敢进车厢,我有些失落。晚上很快天上打起雷来,她立刻钻进车厢偎着抱紧我,脸依然红赧,带着些羞涩,不敢看我的眼。我心里像塞了棉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些好笑有些羞恼,又有些喜悦。

    那时心里是欢喜的,甚至连皇姐的事情都没有再担心,我那时的伤势如果回山庄,必定会撞上水家的人,所以我也懒得多问,由着她想把我带到哪里去,这个笨萧萧总是不会害我的。

    直到在那里遇见了阳原宫的人,萧萧拼了命的护着我,她竟然为我挡下了山寨大娘的一掌,我擦掉她嘴角上的血,心疼得厉害。可是她却安抚地朝我一笑,这个笨蛋。

    他们发现萧萧是凌云山的人后,把我们关进了不见阳光的地牢,那时我也没有把握可以逃出生天,如果要死在那里的话——我在黑暗中摸摸萧萧的脸,她怕地牢潮湿正把我抱在怀里讲她家乡的故事,恩,有这个人陪着,死亡也并不是那么可怕……

    最终还是逃了出来,原来萧萧竟然不知道自己凌云山的人,而且对武学根本一窍不通,真不知道她以前是如何练的武功,到底出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子。我心里几次想问,可是终是咽回肚里,萧萧如果想说,一定会告诉我的。

    萧萧自从知道凌云山的武功很厉害后,就一心筹划着带我去凌云山,求师门的人帮我恢复武功,我心里也起了希望。那天晚上在客栈里,萧萧有些紧张地吻了我,我颤抖着忘记了反抗,或者心里根本是喜欢的,根本是不想反抗的。她涨红了脸温柔地说喜欢我,还说等我武功恢复了,我们两个就走得远远的,不去管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她养我,两个人自由自在的好好过日子。

    我怔住,这样的话从小到大没有听过。她说她要养我,我用得着人养吗?

    可是,她养我的日子……挺好。

    两个人自由自在的好好过日子,这算是承诺吗?不用去管皇家的是是非非,尔虞我诈,只两个人,自由自在,想一想都觉得好快活。可是,皇姐怎么办?爹爹的仇怎么办?!不,不行,我走不了,十七年来,我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要帮皇姐灭了水家,我要为爹爹报仇,我和水家的冤仇还没有报!

    我心慌意乱地撵走她,假装睡觉。然而却一夜未眠,翻来覆去都是她柔软的唇和淡淡的体温,还有在我耳边的呢喃,我的心乱了……

    我没有应她,萧萧看起来很是失魂落魄,一声不坑地扒着饭,很安静。我心慌地看她,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我,我又没有说不,不喜欢她

    她买了小厮和丫头回来,结果给我擦身换药的人换成了小厮,她眼巴巴站在一边干看,把她撵了出去。其实小厮们做事还是很小心的,可是我总觉得不如萧萧包扎得好。夜里没有萧萧在房里,我睡不下,点着灯看书,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直到萧萧一脚踹进门,把小厮轰走,我瞥她一眼,心里竟是很欢喜。

    她忽然没底气地语速很快地问了我句什么,我没听清楚,再问,她气短地大声道:“我是你妻主,要跟你同”她一把拉过被头蒙住自己,我心里全是喜悦,瞥她一眼熄了灯。心里有些忐忑,原来,我不知何时竟已变得如此滛荡了,竟然和女人同房才安心,可是,瞧不见她,我真的不能安生,她,她看过我的身体,我也只能做她的夫了……

    不知道为什么,萧萧忽然开始疏远我,我听说她喝花酒,看别的男人跳艳舞,恨不能立刻杀了她。她怎么可以陪别的男人?!她怎么可以?!我发了脾气,她酒醒之后进房来,告诉我真相,我的世界一下子坍塌,我面前的人竟然是水家老三水萝衍,怎么会,怎么会?!

    什么乔弄萧,什么另一个世界,这一切都是骗人的!水萝衍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心机重重,我怎么会忘了这一点,怎么会轻而易举地轻信了她,以为她只是萧萧,只是我的笨萧萧?!我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原来我真的爱上了她,爱上了我的仇人。

    我恨我自己,竟然舍不得下手杀了她,只喂了一丸毒药给她,我对自己说,是因为留着她还有用,拿毒药控制她日后交给皇姐审问,可以知道很多事情;其实我自己明白,是我想要她活着,想看见她,我的心里还抱着幻想,固执地留着一线希望,希望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什么都不问立刻吞下了毒药,悲哀地靠过来,我让她滚,她眼底最后一丝希望黯淡下去,默默下塌去了外间,我的心痛得不能呼吸,情愿我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醒她还是我的萧萧。

    以后几天她都没有在我面前出现,我拼命找回自己的理智,一点点地找她的破绽,可是,没有,她没有破绽。我开始疑惑,她的筋脉的确是废了的;她说的那些诗词若在世上流传,必定是名震天下的千古绝唱,可从来没听人说过;她笨得根本没有心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她对我的一点一滴都不像假的;水萝衍早就视我为眼中钉,辛柔连续几次刺杀我都没有成功。这次虽然没有刺杀成功,但我已经武功尽废,她杀我轻而易举,真正的水萝衍怎么会费劲心机给我疗伤,怎么可能会拼命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除非,除非水萝衍是真的失忆了,以为自己是萧萧……

    如果,如果她真的失忆了,那,那也就是她是真心待我的,那我……可是,她还是我的仇家,她早晚还要为水家卖命,我必须……可,如果她离开水家呢……

    我的心七上八下,混乱不堪中我听说她领回来一个绝色公子,搬家那日我瞧见了,那样的容貌便是宫中都不多见。我的心突然空了,原来我这些日子的纠缠不过是一场笑话,转眼她就有了新欢。

    我的心,最后还是落到了水萝衍手里。

    昏昏沉沉里她又来了,焦急地喂我吃东西,我愤恨地不肯咽,她,她竟然吻着我一口一口喂下去。我没有力气挣扎,她罗嗦了一大堆,还喝了我的药,苦得一边吐舌头一边撑着脸皮说不苦。

    我白她一眼,才不上她的当。可是她的手伸进了衣服里滑过我的身体,强迫我张开口。我打个哆嗦,迷茫地应了她,她好象,还是我的萧萧……

    她时常忧伤地看我,我没有理睬。她没说什么,背着我上了凌云山,她似乎执意要帮我恢复武功偿还因为辛柔给我带来的伤害。夜里我们再一次依偎在一起,我复杂地看着她,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从前的依恋喜欢,那些热烈的眼神通通熄灭了,只留下深沉的悲哀和绝望,麻木地思考着怎么把我背上山。

    她的师父竟然是凌云山的掌门,并且答应一个月内恢复我的武功。我却没有半分喜悦,心里早已经空了,她悲哀地勾着头,说只盼我早日武功恢复。我的武功恢复的时候,也许就是我们的缘分到头的时候,我突然很怕自己的武功真的恢复。

    那位给我施针的人说我心绪不宁,不能下针,次日她果然来了,还是控制不住地亲了我,我恨得咬她,可是到底狠不下心,由了她去,她红着脸说等我武功好了,随我处置她,我没有理睬,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些喜悦,

    她在崖边给我吹了两首曲子,很好听,说什么千年等一回,缠绵得很,她在我耳边轻声说,想和我白头到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心里郁结的地方忽然地化开了,不为什么,只是化开了,心里止不住地欢喜雀跃:她一直都是我的萧萧。

    我在山上吻她的时候,曾经说:“你要是敢骗我,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话落未几,没想到,一语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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