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 上第48部分阅读
生于望族 上 作者:未知
,我们也好早些帮着预
罗四太太笑着上前几步:“这怎么好意思?又要您老人家费心。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于老夫人摆摆手:“九丫头能认你做干娘,也是她的福气,她是我的侄孙女儿,在京城,除了我们,也没有别的长辈在了,我们不帮她操持.又有谁能帮她呢?”
罗四太太一笑而过。
郑丽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文怡,又跟文慧悄声交谈几句。文慧对文怡的印象“挺好”,便把她的来历简单地告诉了好友。郑丽君听说是位已经订亲的姑娘,又只是文慧隔了房的族妹,便没多留意,格兴致转到文娴文娟上去了。
文安跑了过来:“祖母,母亲!府里已经捎信拾父亲了,咱们先回府去吧?!”
郑丽君笑道:“小七,我来了这么久,你怎么不理一理我?难不成是把我忘了?”
文安随意笑笑,向她草划行了一礼:“郑姐姐。”便迫不及待地叫人牵马过来,“我去衙门里找父亲和哥哥,向他们禀报祖母到家的事!”他得赶在所有人面前,把心里那件事告诉父亲与兄长!
于老夫人见状便道:“这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回家里吧,坐了大半个月的船,我老太婆也真累了。”
文慧忙问郑丽君:“你要不要一起来?”后者摇头道:“我吃了午饭还得继续学礼仪呢,再过几日便是太后寿宴了,可不能出差错!等这阵子忙过了,闲了我再来寻你。”文慧只好快快作罢。
顾罗两家就此作别,分别上了轿子,各自往自家的方向进发。文怡上了轿,最后再者一眼那辆华丽的大马车,轻轻放下了轿帘。
她己经到了京城,这是她都世葬身之所。在这之前,她想到的只是她与柳东行的婚事,但现在开始,她要考虑的也许更多。
她是死在文慧的友人剑下,那么重生之后,再度来到这个城市,又待在文慧身边,她是杏会遇上前世杀死她的凶手?当她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那个男人,穿戴华贵,气度也非平民百姓能比,想必是身份尊贵之以文慧与他相处的情形来看,很可能是站在新君那一边的。这样的人物,她惹不起,也得罪不起。为了家人,也为了自己,她应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前世种种只是一场梦,正如她向祖母说的那样……这辈子,她已经为家里争得了一个好局面.实在不应该冒任何风险了。
然而,充斥在她心头的那一股不甘、委屈与愤怒,又是怎么回事? 她到底该怎么办?是忘却都尘,还是……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初临贵府
轿子走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方才到了侍郎府。进了大门,到二门前下了轿,文怡便看到一个三十来岁、长相端庄秀丽的妇人站在门前恭敬迎候。她身后跟着一对少年男女,瞧着只比自己年纪稍小一些,一个五官清秀,一个笑容甜美,举止都彬彬有礼。她心道:这应该就是长房大伯父的一对庶子女了。
蒋氏一下轿,见了他们三人,脸色便有些发沉,只是还要忙着搀扶婆母,一时顾不上他们,但进二门时,似乎是故意要落他们脸面似的,即便那妇人恭谨下拜,口称见过“太夫人、夫人”,她也没亽理会。倒是于老夫人看了孙子孙女一眼。
到得内堂,又有两名穿戴华丽些的妇人迎了出来,一个穿粉的,年纪只有二十出头,先向于老夫人与蒋氏请安问了好,另一个着绿的,瞧着也有三十来岁了,除了向这两位见礼外,又向文慧等人行礼,甚至连文娴文娟文怡都没漏下。
蒋氏对这名妇人似乎态度要好得多了,扶得于老夫人就座,便向她介绍:“这是媳妇的陪嫁丫头金燕,媳妇生六丫头那年开了脸的,您老人家可还记得?”
于老夫人随意“嗯”了一声,便将视钱转向了那穿粉的妇人。
那妇人倒是个知机的,忙笑着上前再行一礼:“妾身香罗,是三年前进的门,未及拜见太夫人,请太夫人恕罪。”
蒋氏在旁不情不愿地引介:“这是工部一位大人送给老爷的,盛情难却,老爷便放在了屋里。”
于老夫人轻轻点头,示意知道了,瞥见方才在二门上迎接自己的妇人带着一对孙子孙女跟了进来,神色放缓了些,淡淡地道:“这是文儒和十一丫头吧?”
顾文儒与顾文雅兄妹俩迅速齐齐上前拜见。于老夫人虽然不大看得上他们的生母,但瞧着孙子眉清目秀,说话明白,礼数周全,孙女儿虽不如文慧美貌,却也乘巧知礼,心里也欢喜,便命如意:“等开了箱笼,把那个竹节碧玉佩和喜上梅梢的玛瑙簪子取来,给他们兄妹送去。”
文儒文雅听了,都欢欢喜喜地谢过祖母赏赐。蒋氏的脸色却有些发黑。竹节碧玉佩寓意“节节高升”,喜上梅梢也是吉样之意,这对庶子庶女,凭什么得了这个彩头?也不怕折了福寿!
但当着于老夫人的面,她却不敢给这对兄妹排头吃,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是顾家骨肉,但看向他们的母亲时,她的脸色就没那么好了:“余姨娘”我走了半年,家务是你掌着,你是怎么管家的?!老太太坐下这么久了,也没个人来上茶?!这是哪家的规矩?!”
正瑞茶预备进门的媳妇子被她这句话吓得僵住了,站在原地,进又不是,退又不是,涨得满脸通红。小行星是个好男人。
余姨娘倒是很镇定,立时便跪下来向于老夫人磕了个头:“是妾身疏忽,请太夫人恕罪!”
蒋氏一阵得意,正要来胜追击,却听得于老夫人一声轻咳:“好啦,才到家.也不觉得累,这些小事不能等会儿再说么?!我也不耐烦喝什么茶了,若是屋子收拾好了,我先歇一会儿,等你们老爷回来了,就叫他来见我。”说着瞥了媳妇一眼,又扫向文娴文娟文怡姐妹。
蒋氏这才惊觉几个侄女都在场,虽然没什么要紧,但当着她们的面处罚妾室,未免显得自己不够贤良,只得暂时作罢,忙忙侍候着婆婆,到早已收拾好的院子里歇息去了。
院子是余姨娘亲自带人收拾的,就在侍郎府左路中间,挨着正院,位置十分便利。院子地方宽敞,房屋全部重新粉刷过,瞧着整整齐齐、
干干净净的。虽是冬天,但院里开着几树腊梅,正是花时,浓香扑鼻,倒给这处院落添了几分雅致。
待进了屋子,里头一应家具摆设,都十分讲究,富贵而不俗,清雅而不素,正合于老夫人的喜好。再看床上一应铺盖,都是上好的,用料选色也都合意,于老夫人便知道这位余姨娘是花了心思的,心里倒暗暗生出警惕来:虽说媳妇愚钝又嫌过于柔顺,但能让素来知礼的长子专宠多年,这余姨娘的心计果然不筒单,绝不能掉以轻心!
她这么一想,连带的,对余姨娘所出的一对孙子孙女也没那么喜爱了。无视余姨娘伸过来的手与殷勤的话语,她只让蒋氏扶着自己上了炕。
余姨娘脸上毫无异色,恭谨地退回门边。
待于老夫人歇下了,蒋氏才带着余姨娘以及女儿、侄女们回到正院中,开始问及这几个月的家务。余姨娘一件件回禀,条理分明,且都是接蒋氏留下的旧例办的,若是没有旧例,则全都问明了顾大老爷,又向家中几个有头脸的老管家请教过,方才定了处置之法,让人拿不到半点错处。
文怡是主理过家务的人,与别的姐妹们相比,对个中内情要清楚些,她在旁一路听,便一路暗暗惊叹。这位余姨娘,虽无过人的美貌,年纪也大了,但有这样的手腕心计,大伯母与文慧母女俩真的是她的对手么?
在来到京城之前,文怡曾经从别人嘴里听说过这位余姨娘,据说是京都庄户人家的女儿,年少时偶然遇上出门踏青的大伯父,因大伯父拐了脚,是这位余姨娘扶着去就医的,事后为了余姨娘的名节,便纳了回家,一进门就是姨娘,多年来一直荣宠不衰,还生下了一双儿女,都极得大伯父疼爱。在大伯母口中,这位余姨娘是个j诈妇人,在文慧嘴里,更是诡计多端又不安份,因此文怡对她的印象一直都不大好,只觉得是个长相妖媚、行事嚣张的女子,没想到今日一见,无论长相举止,都是正正经经、温温雅雅的,这通身的气派,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说是官宦人家的正经女眷,也不为过。
即便如此,文怡也不会认为,这位余姨娘就真是个端庄贤良的妇人了。正因为她处处给人这种印象,文怡反倒觉得她心机深沉。一对比大伯母蒋氏,文怡就忍不住叹气:罢了,元配正室,又有儿女傍身,如今连婆婆都来了,她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顶多是吃点小亏,自己一个晚辈,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蒋氏揪不出余姨娘的错处,又觉得香罗容貌比先前更添娇艳,可见这几个月没少受宠,心里更生气,便匆匆把人打发了,只留下金燕一人,她要好好问话。
文怡姐妹几个只好随文慧出来了。才出正院的门,文雅便甜甜地笑着说:“姨娘给姐姐们都备好屋子了,我带姐姐们去瞧瞧吧?若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尽管告诉我!我从上月开始,就跟姨娘学管家了呢!如今我院里的事,姨娘都让我自己做主,姐姐们的屋子,也是我帮着收拾的。”
文慧听得刺耳,冷笑说:“你才多大年纪,就懂得四处烦耀你那点小本事了?!跟姨娘掌管家?真是笑话!等明儿你说亲时,跟媒人这么说.看谁肯卖账?!”
文雅眼中闪过一抹委屈之色,泪汪注地低下了头:“是姐姐我知错了”
文慧一见她这模样,便忍不住心头烦躁:“你又摆出这副样子来,要哄谁呢?!让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文雅眼中泪意更盛了,只是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对不起姐姐”
文娴看不过眼,忙上前劝道:“好了,一家子姐妹,何必如此?十一妹妹,还请你为我们引路。我们在船上住了这么久,早就累了,正想好好歇一歇呢,等天色晚下来,还要陪长辈们一起用饭呢。” 小行星是个好小伙~!
文雅忙吸吸发红的鼻子,含泪带笑地点头:“是,五姐姐,你们随我来呀!”又亲亲热热地拉起文娟的手,“十姐姐,你在平阳家里住的院子叫蔷院是不是? 你喜欢蔷薇花么?如今是冬天,没有蔷薇花,但我叫人给你备了蔷薇花的屏风和褥子,还有罗帐!你一定要告诉我喜不喜欢!”
文娟确实喜欢蔷薇,闻言也有几分惊喜:“真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姨娘一听说你们要来,就特地叫了家里常常回平阳办事的家人来问话,务必要让你们住得舒适呢!我跟在姨娘身边,自然就知道啦!”
堂姐妹二人说说笑笑的,等来到几位小姐的住处时,文娟文雅己经好得很亲姐妹一般了,一点都看不出是今天才头一回见面的堂姐妹。文娴见妹妹们相处融洽,心里也高兴,便低声劝文慧,别总是为难庶妹,毕意是亲手足,她做姐姐的,要有长姐风范才是。
文慧讽刺地看了文娴一眼,给笑着把开了头。这位堂姐也未免太天真了,她当真以为这世上的庶妹都能象文娟一样亲近嫡姐?!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文怡默默地跟在身后,仔细打量着这个临时住所。这是一处小巧的两进院子,前院正屋是小花厅兼书房,两边厢房各带两间耳房,归文怡、文娟姐妹俩住,后一进院子则是文娴住的地方,除了丫头们的住处,还附带一间琴房。显然,身为嫡女的文娴,与庶女文娟和远房任女文怡相比,要受看重得多。
不过文怡并没放在心上。
她草草打量过自己要住的东厢房,发现里头收拾得很干净整齐,床铺很暖和,火盆暖炉手炉都齐全,书架上有不少书册,从诗词歌赋到女四书都齐全,还有几本讲养生的书以及两册绣花样子。窗边的书案上放着一瓶折枝腊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墙上桂了两幅画,一幅燃黎目,一幅岁寒三友,画得还不错,但都不是出自名家之手,略带了几分匠气。
文怡去看过西厢与后院正房,发现房间格局与摆设都差不多,文娟屋里的书画摆件与自己的品亽色相近,但文娴屋里的则贵重多了,挂的画也是名家之作,琴房里还桂了一把音色上佳的古琴,看得文娴惊喜非常,若不是时间不对,真很不得立时弹奏一曲。
文娟脸上有些不满,瞥着侍郎府的丫头们进进出出,拉着姐姐的手小声抱怨着,向她讨这个,讨那个。文怡则在心中盘算着自家随侍们的房间分配:左右耳房足够丫头们住了,再添一个赵嬷嬷也使得,不过她与何家的也许要住在外院,想出门办事时方便些,只是怕外院不如内院住着舒服……
顾大老爷直到天黑后才回到家。他一来便先向母亲问安请罪。于老大人带着几分不解地问:“小七不是去寻你了么?你怎的耽搁到这会子才回来?”又看向立在一旁的文安。文安低下了头。小行星会是个好老公。
顾大半爷忙道:“儿子部里事务忙,今儿因要整理一些旧宗卷,才会拖到这时候的。本来得了文安的信,儿子也想早些回来,只是同僚们都在,儿子也不好先行告退,因此……”
于老大人皱了皱眉:“整理旧宗卷?这种事还要你一个侍郎来做?!底下的书办都里去了?!”她不由得想起文安在东平府听来的传言,“有人为难你?!”
顾大老爷笑道:“怎么会呢?真是有部务。近来尚书大人在起草一份要紧的奏折,才叫我们几个信得过的帮着整理旧文书。母亲干万别多心。”
于老大人半信半疑,看着儿子眼圈发黑,身形也有些消瘦了,脸上似乎带着浓浓的倦意,不由得心疼起来:“公事再忙,也要保重身体,若是把身子熬坏了,又如何为圣上分忧?”
顾大老爷忙应道:“儿子明自,母亲教训得是。”又问蒋氏:“怎么不见贤哥儿?”
蒋氏正盯着余姨娘眼睛冒火,闻言忙答道:“我才回来,不知道详情,余姨娘说是到葛大人府上请教功课去了,今儿不回来吃晚饭,府里也不知有没有派人去请。”
顾大老爷却不再问了。
于老大人再度皱起眉头:“便是功课再要紧,今儿也该让贤哥儿早些回来才是。那葛大人是什么来历?竟严厉至此?!”
顾大老爷忙道:“母亲误会了。这葛大人是园子监祭酒,是文贤的授业恩师,因明春会试前,文贤不便再去请敖,因此儿子才想着趁眼下还未过年,让文贤多上门聆听葛大人的教诲的。这原是常事,文贤到了葛家,素来是晚饭后方回。”
于老大人不放心:“可有人侍候他吃饭?”
“母亲放心,葛大人家都会安排安当,不会饿着人的。”
于老大人这才稍稍放心,只是仍旧数落儿子:今儿本不该让孩子出门的!”
顾大老爷苦笑着应了。一顿饭平安吃完,于老大人便急不可待地打发了孙女侄孙女们,只叫过儿子:“我有话与你商量。”
顾大老爷也道:“儿子也正有要事要禀报母亲呢!”眼角扫向长女文慧,眯了一眯。
第一百三十六章:京中变故
母子俩到了静室内,摒退左右,不等顾大老爷开口,于老夫人便急急开口问:“你在朝中果然顺利么?!别拿什么尚书大人要起草要紧奏折的话来搪塞我,即便是要紧的大事,他自有亲信幕僚,哪里用得着你堂堂一部侍郎来替他整理旧宗卷?!”
顾大老爷一窒,默了一默,最终露出苦笑:“什么都瞒不过母亲……儿子眼下在朝中处境倒还好,只是在部里艰难些。新任的尚书大人,原是右侍郎,与儿子素来有些不和,他新官上任,难免要立立威风,偏又没什么要紧公事,只好拿儿子当靶子了。不过他虽待人刻薄些,却不至于失了分寸,因此儿子只需多劳累些时日,过几天,等正经差事下来了,也就过去了。”
于老夫人听了,却丝毫没有松一口气的模样:“你还要瞒我?既是原先的右侍郎,记得你曾写过家信回去,提起这位大人与你同榜出身,从年轻时一直斗到如今,就没有消停的时候!他既非世家出身,又不曾娶得贵女,不过是个破落户,能升到一部侍郎,已是祖上烧了高香!怎的你们礼部尚书出缺,不是位居左侍郎的你补上,却落到了他一个右侍郎头上?!”
顾大老爷脸色一沉,这何尝不是他生平大耻?!疏通了大半年,加上他几年来积的人脉,只要老尚书告了老,他几乎稳稳当当就能把这个位子弄到手的,没想到旨意下来,却便宜了对头!旁人见了,虽没明说,只怕暗地里都在笑话他呢!
于老夫人看着儿子的脸色,也猜到几分,无夺地叹了口气,抬头揉着额角,轻声道:“你妹夫那边就没帮着说句话?我听说他如今已经起复了?”
顾大老爷阴沉地道:“我也曾去托过他,本来谈得好好的,偏妹妹又闯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祸,妹夫也烦了,便连我们都疏远了,倒跟他那两个庶出的儿子十分亲近。”
于老夫人顿了顿,缓缓放下手臂:“我们的三姑太太又惹什么祸了?!”
顾大老爷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打老家那事以后,她回了京,挨了妹夫一顿教训,就一直安安份份地待在府里,偶尔过来说说话,也不过是聊些家常。只是后来为着柳家那个大侄子的亲事,在外人面前说了些不妥当的话,回家就被妹夫数落了,她不服气,也不知道做了什么,逼得那孩子搬了出去,京里便有闲言碎语,说柳家容不得名正言顺的嫡脉后人,妹夫更生气了。接着他家小儿子又出了点事儿,府里传言是妹妹下的手于老夫人脸色黑得十分难看:“出了什么事?!怎会有这样的传言?!”
顾大老爷叹了口气:“说是原本给妹夫的次子东俊预备的点心,因他小儿子东乔嘴馋,先尝了一口,却中毒晕过去了,请了大夫来,吃了大半个月的药,方才好了。当时除了两个孩子,碰过那点心的只有妹妹的一个陪房,因此无论妹妹怎么辩解,妹夫都不肯信。正巧,东宁那孩子因为病了几个月,身子虚弱,功课也荒废了许多,东俊却过了童生试,秋天正要下场一试,因弟弟中了毒,就耽娱了。妹夫想必是在怀疑妹妹”他没说下去,心里却在叹气。他这个亲妹子,是真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的,连他这个哥哥都不信,又怎能让妹夫相信呢?
偏这回又有顾家的陪房被卷进去,连带的顾家人都处规尴尬,他也不很敢为妹妹辩解。
“糊徐!”于老夫人冷哼,“你妹妹若真做得出这种事,那个东行早就死了千百回了!她也就是嘴上坏些,哪里敢真下这样的狠手?!
东俊才多大?虚岁才十三!能过童生试,已经是幸运之极,便是今秋真下了场,也不可能中!至于那个东乔,虽还算勤备,无备天资愚钝,将来一个秀才顶天了。你妹妹早跟我提过,这两个庶子里头,也就是东俊有出头的希望。
怕是有人见你妹夫一时生了你妹妹的气,便趁机使了诡计,拼着舍了一个前程有限的孩子,也要让你妹妹翻不了身呢!如今看来,果然是好手段!”
顾大老爷吃了一惊:“这不能吧?虎毒尚且不食子于老夫人冷笑:“下药时注意些份量,人是死不了的,好好养几年,也就没事了。事后还能得到你妹夫的怜惜,便是这辈子在科举上真没有出息,也能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而大的那个,则更能得到你妹夫的看重。你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顾大老爷沉默下来,半响,方才叹道:“只可借没有证据于老夫人问:“那个陪房呢?她既在场,难道就真没看见什么蛛丝蚂迹?!”
顾大老爷苦笑着摇了摇头:“妹妹也是这么想的,因此命人将那陪房关起来,等妹夫从街门回来后再问话,不料妹夫回府后拿人,却发现那陪房死了。因她是死在妹妹的院子里,看守的人也是妹妹派的,妹妹真是跳到淮江里也洗不清于老夫人默然:“好手段”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死了便死了,既然孩子没事,又没人证明是你妹妹下的手,这事儿便先放着,过得几年,自然就淡了。你妹夫是个知礼的,断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要休了元配嫡妻,又有东宁那孩子在,慢慢的,他就会回转了。眼下咱们需得提醒你妹妹,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更不要跟那个白姨娘母子三人对着干,省得惹恼了你妹夫!若有闹功夫,先把自个儿的院子收拾干净是正理!”
顾大老爷一时没听明自:“为什么要收拾院子?”
于老夫人瞥了他一眼,他才明自过来:“母亲是指妹妹的院子”于老夫人冷笑:“我白教养了你妹妹这么多年了!”顾大老爷讪讪地:“妹妹是过惯了舒心日子,才没提防于老夫人又揉上了额角:“妻妾之间,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了东风,那里有真安分守己的?做正室的不拿出点手段来,只顾着在老家逞威风,或是在外人面前使心计,迟早要惹出祸事来!你妹妹啊,就坏在太瞧得起自己了!又太小看了别人,以为自己世家出身,又是明媒正娶,便不把小妾放在眼里,这回吃亏了吧?”
顾大老爷沉着脸,道:“虽暂时没法子替妹妹洗清冤屈,但儿子瞧妹夫的意思应该不会有大碍。这件事甚至没有传出去,若不是我们家的陪房死了,妹妹又惊慌失措,怕是连我都不会知道。如今在家里,也就是儿子跟余姨娘知情,可见妹夫还知道轻重。”
于老夫人冷哼:“他柳家也要脸面的,真传出嫡母毒杀庶子的丑闻来,我们顾家固然丢脸,他也要得个治家不严的罪名!他既是才得回圣上的宠信,又怎会在这当口叫人拿住了把插?!”略停了一停,才瞥向儿子,“你也长长记性!宠妾灭妻,就是乱家的根源!这件事你本不该让余姨娘知道,既然让她知道了,就该好生管束,别让她在人前胡乱说话!”
顾大老爷忙肃然起身,施了一礼:“儿子省得。儿子已经警告了余姨娘,不让她泄露亾一点口风。母亲放心,余姨娘知道事情轻重,便是不为儿子,也要为孩子们着想”
于老夫人神色放缓了些,女儿的丑闻关系到顾家女儿的名声,余姨娘为了亲生女儿文雅,想必是不会胡乱说话的,只是还要再敲打敲打,省得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拿定了主意,她又问:“你瞧着你妹夫眼下对你的态度如何?不论这回升尚书的事,平日里跟你可有生分?”
顾大老爷略一沉吟:“儿子看着倒还好。因妹妹这事儿儿子不曾替她辩解什么,平日里待他又一向亲近,加上自打他挨了圣上贬斥,儿子虽也受了些连累,却没疏远过他,如今他起复了,儿子没得好处,也不曾有过抱恕。他心里有数呢,待儿子并无变化。”
于老夫人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咱们顾家在平阳虽是望族之首,到了京城,还真没什么根基,若不是有他帮衬,你也没那么容易得到今天的位置。你妹妹那边已是靠不住了,只能由你出面,继续维持两家情谊,等东宁再大几岁,得了功名,仕途看好,你妹夫看在儿子的份上,自然就消了气。先前陪房里既然死了一个,你就让媳妇在家里好生挑一挑,挑个模样性情都好,行事也妥当的丫头,年纪要在十五到十八之间,送过去给你妹妹。对你妹夫,也不必瞒着,只当是赔罪就好。”
顾大老爷有些意外:“母亲的意思是”他有些迟疑,“怕是不成吧?别人不说,妹妹就先恼了!”
于老夫人提高了声量:“就算恼了也要忍!这是她娘家人!”略缓了缓,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有什么法子?事关子嗣,不管在哪户人家,都不会轻易放过!你妹夫不曾休了她,已是她的幸事。她还恼什么呢?!若是这丫头侥幸,能得你妹夫开了脸,放在屋里,也比被那白姨娘得了专宠强!若能有个一男半女的,东宁日后也有个臂膀。
这都是你妹妹糊涂,明明桂香是她陪嫁,又是咱们家的家生子,最是可靠不过了,生下了儿女,还不都叫她一声娘?!偏她狠心,只留了一个丫头顾大老爷哪里知道这些内宅阴私事?只得含含糊糊应了,犹豫了一下,才道:“送丫头过去怕是没什么用处。妹夫能不能看中,还是两说呢。母亲儿子想起一件事来您可记得,妹妹一直都在说,要把我们六丫头说给东宁?”
于老夫人十分意外:“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个来?”说罢也露出了几分不满:“你妹妹就是太糊涂了!怎么说六丫头也是她亲侄女儿!她是知道内情的,怎的头一个变了卦?!若不是她落井下石,族里看在柳家面上,也不至于对六丫头这样狠心”定了亲的女儿,族人要处置也要看她未来夫家的脸面,当日文慧被罚得这样重,未尝没有柳家变相毁婚的缘由在。于老夫人在心里默默骂着女儿,对她的行事更加厌烦起来。
顾大老爷便道:“儿子也是才想到的听说六丫头在路上知道太后要给三皇子和一众宗室子弟择配,便嚷着要嫁给东平王世子?!”
于老夫人眼眯了眯:“你听淮说的?!”旋即反应过来,“是小七告诉你的?!”
顾大老爷算是默认:“还好文安告诉了儿子,不然真要坏了大事!
近日为着三皇子选妃之事,京里很是不太平,我们这样的人家,正要躲着些呢,那丫头偏要主动靠上去!真真是气死人了!早知如此,儿子便不该让她回来!”
于老夫人听着很不高兴:“怎么?亲生的骨内,你也要舍弃么?!
你这也算当爹的?!京里怎么不太平了?不是说已经内定了郑家小姐?!今日郑小姐到码头上来接六丫头,我听得请楚,她连宫规礼仪都学了半年了!”
顾大老爷道:“郑贵妃的意思,自然是要选郑小姐,三皇子的心思没人知道,但他素来孝顺,想必也是这个意思。朝中赞成此议的官员不少,但太后那边却有不同的想法。太后觉得郑家外戚势大,不利朝中平衡,又嫌郑家小姐性情不够稳重,便看中了东阳侯杜家的小姐,另外沪国公阮家、周家、刘家、陈家等一众亲贵之家的小姐,也都在应选之列。圣上还未表态,但是很有可能会偏向太后那边这就算了,可这两日,宫里居然又出现了新的传闻,东阳侯杜家的小姐,最后就算不能成为三皇子正妃,也很有可能会被指给东平王世子为妻于老夫人听得目瞪口呆:“东阳侯是什么人物?怎会让自家女儿落得如此尴尬境地?!”
顾大老爷叹道:“东平王世子天天在太后跟前凑趣,求太后答应太后似乎有些松动了,朝中是一片混乱啊!御史、清流恨不得咬那位世子的肉,偏又碍着太后大寿将至,不敢闹大。这种时候,若咱们家六丫头嚷出去要嫁东平王世子儿子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于老夫人脑中同样一片混乱,她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想了想,她沉声道:“既如此,咱们尽快把六丫头许人吧!
在来的路上,我已经看好了一户人家她话还未说完,就被顾大老爷打断了:“儿子已经听说了,罗家离得太远,儿子觉得柳家更合适!既然妹妹已经失了妹夫的信任”他看向母亲,“为了两家情谊不再受损,只能再嫁一个过去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四桩婚事
于老夫人听了儿子的话,有些意外:“你怎会……旋即想起了文安,便淡淡地道:“又是小七跟你说的吧?在路上他已经跟我提过一回,但说实话……”她顿了顿”,柳家虽好,还是不如罗家。你只道罗家离得太远,却不知远有远的好处。正因为归海城离京城与平阳两地都远,消息没那么容易传过去,罗家就不会知道六丫头那件事。这对六丫头,对咱们家,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口罗家虽说是皇商,不如官宦人家体面,但地位稳固,在宫里也颇有脸面,家资富足,罗明敏那孩子也是个性情豁达的,配六丫头并无不妥。”她看向儿子,希望他能体会到自己的苦心”,我是考虑再三,方定下了罗家。六丫头是我的嫡亲孙女,我只会为她着想,其他身份体面……都在其次!”
顾大老爷心里有些不自在,母亲这话……倒象在暗示他为女儿择婚,只看中身份体面,却不为孩子着想似的。想起文安提的理由,再想想近日来柳妹夫对自己的态度……他还是开了口:“母亲选的人家,自然是妥当的。孩儿只是觉得……那罗家又不曾提过要向文慧提亲,反倒是…对文娟侄女更看好些,大概也是觉得齐大非偶。他家孩子再好,毕竟是白身,父兄身份又不显。咱们提了文慧,他们心里怎会不起疑心?且离得远的人家,反倒会派人来打听姑娘的名声性情,若叫他们听到些风声,反倒不好了。亲事不成,文慧的事儿反而传到千里外的归海城去,更可怕的是,罗家生意遍布天下……”
于老夫人脸色一变,不由得犹豫起来。她的确没想到这一点……以罗家的家世,能得侍郎千令下嫁,即便欣然应承,心里也会思量几番吧?她一心想让孙女儿嫁人后生活富足,又不受流言所累,连孙女婿的人选,都特地挑了在民风开明之地长大、本牲又豁达的人,可罗家毕竟是世代皇商,最是精明,哪里这么容易瞒过去?平阳城里就有罗家的商行,不知当时是否听过些风声……
看着母亲脸上的神色变幻,顾大老爷知道她已经动摇了,忙加紧道:“柳家虽说知道内情,但毕竟与我们家是至亲,东宁与文慧又是从小一处长大,彼此知根知底,感情融洽,不话文慧眼下怎么想,只要过了门,也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那件事……虽说是她一生的污点,但若嫁的是东宁,便没了后患。儿子寻思着,等东宁有了功名,便给他谋个清闲的外缺,让他们到远些的地方过几年逍遥日子,再回京里来。到时候,当初的知情人也该把事情忘得差不多了,两个孩子有了儿女,文慧的地位也更稳固。”
于老夫人皱眉:“你这主意虽好,就怕柳家不答应。你方才也说了,你妹妹如今在家处境不佳,你妹夫对咱们顾家……未尝没有几分疏远之心,只怕来必愿意再娶一个顾家女呢!更别说六丫头出了那件事,他想来是知道的。”
顾大老爷忙道:“话虽如此,但儿子听闻外甥为着妹妹要另行择媳之事,大病了一场,如会连功课都荒废了,妹夫为此很是生气,偏东宁那孩子身子弱,他又不敢下狠手教“怕将孩子打坏了。如会我们只说称了东宁的意,让他娶文慧,他自然不药而愈。况且妹夫既是知情的,也当明白文慧当日并来吃大亏,为了孩子,还是很有可能会应承的。”
于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那就你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他的口风吧。也别把话说得太明白了,万一他不肯,事情就没了转寰的余地。”
顾大老爷点头:“母亲放心,儿子知道怎么做。”他似乎暗暗松了口气,又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如今六丫头似乎有些执拗了,就怕她听说了这事儿,犯了牛性,会故意坏事,还情母亲多多训诫。”
于老夫人淡淡地道:“事情还没成呢,告诉她做什么?只管瞒着她,等亲事定下来了,再跟她提不迟。这事儿你也别跟你媳妇说,她最是耳根子软,万一不慎泄露了口风,反倒麻烦了。不过余姨娘那里你最好也别提,省得她坏事!”
顾大老爷笑道:“母亲放心,余姨娘向来懂分寸,便是知道了也不会胡言乱语的。”顿了顿,“其实……在知道文慧的心思之前,儿子本来是打着别的主意,想把文雅嫁到柳家去的。”
于老夫人讶然:“文雅?!嫁谁?她虚岁才十二,上头还有几个姐姐呢,你怎会有这样的念头?!”
顾大老爷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妹妹!正因她不中用,儿子怕与妹夫生分了,想起他家小儿子东乔病了这一场,身体受损,比常人要弱得多,日后怕在子嗣上有些艰难。因此儿子就想着……若是咱们家嫁一个女儿过去,也算是弥补了妹妹的罪过。文雅平日也常上柳家,妹夫是见过的,也有几分意动。她只比东乔大一岁,两人都是庶出,倒还配得。但如会有了文慧,这事儿就无须提了。”
于老夫人皱皱眉,心里对余姨娘生出了几分提防。
文雅是庶出,日后的亲事再好也有限,但若嫁给了柳家极受宠的白姨娘生的幼子,明面上又吃了亏,日后柳家说不定就叫余姨娘母子拉拢过去了!媳如危矣!
想到这里,她便沉下脸来:“说起咱们顾家与柳家的亲事,不是还有一桩么?你妹妹就没跟你提过?!”
顾大老爷愣了愣,才慢慢地想了起来:“母亲是说 …六房的九侄女跟妹夫那个大侄儿的婚事么?虽说先前您在信里提过,但儿子跟妹夫谈起时,他似乎并不知情。”顿了顿”,为此他又跟妹妹生了一场。
于老夫人冷哼:“所以说你妹妹糊涂!这桩亲事是我替她拿的主意,当时六房还不曾过继嗣子,族产也仍在公中,九丫头一个独生女,上无父母庇护,下无兄弟扶持,只有一个祖母,年妃又大了,还好她本身有些才干,管得家,也守得业。我见她模样性情都好,你七弟生前又有举人功名,与柳家那孩子是配得过的。若是亲事成了,柳家那孩子虽能得一位贤妻,却没有妻族助力可依,日后对你妹妹妹夫和东宁一家子都有好处。你妹妹原本答应得好好的,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糊涂,居然反悔不认了!亏得我在你六婶跟前替她遮掩。这回六房也是拿定了主意,要把事情明白定下来,省得日后说不清,才托了我的。明儿你就捎信给你妹妹,我不管她是什么想法,务必要将亲事定下!不可再有反复了!”
顾大老爷问:“六房如今不是有了嗣子么?是否有得?”
于老夫人微微一笑:“不过是个孩子,身子又弱,能不能养大还是另说。便是真的长大了,有了出息,也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了。只是六房有了嗣子,便能讨回族产,九丫头多了一份嫁妆,倒便宜了那柳东行。但也不算什么,他要考武举,从军中出仕,六房帮不了他什么忙的,只怕反要靠他照应呢!、,
顾大老爷笑道:“既如此,这亲事也没什么要紧,改日儿子得了闲,便跟妹夫提去。他想必也乐见这门亲事做成呢!”不过他笑完又道:“虽说如此,但一个是隔房的侄儿,一个是隔房的侄女,说是柳顾联姻,到底不如自家儿女可靠。妹夫那边,对那个侄儿也有些隔阂,咱们想要继续与柳家交好,还是要靠文慧这门亲事。”
于老夫人叹道:“既如此,你就早日跟你妹夫把婚事说定吧。早日把六丫头嫁出去,我也少操点心。这大半年里,我真是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顾大老爷笑了,忙给母亲倒了杯茶,方才退回原座,道:“说起婚事?br /免费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