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荣华txt第40部分阅读
盛世荣华txt 作者:未知
笑,自打十几年前包氏进了门,什么好笑的事儿全出来了罢!
陆家只是个商户人家,凭什么娶贵妾,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什么御史言官是管不到商人家里的私事,可若传扬出去,陆家二老爷纳了个贵妾,叫人笑掉大牙都是轻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肖家究竟是如何与老太太搭上的?莫不是包同知夫人帮着使的这个坏?
若包同知一家执意搀和陆家私事,是可忍孰不可忍!陆清宁急于知道这个,便嘱咐绿菊:“去泡壶清心的好茶送来吧,我陪着二婶娘说会子话,谁也别叫近前来。玉川书屋”
二太太此时也听见陆清宁进屋来的脚步声,立刻抬眼望来;陆清宁却被她的面容惊了一下——二太太平日里是爱发怒不假,却也是个极坚强的人,今儿她可还是头一次瞧见,二太太哭红了眼!
第一百六十三章 乐籍小脚
二太太握着陆清宁的手,不免百感交集。
四太太似乎早知道肖家人所为何来,就等着看她笑话呢,才迎了包夫人和肖老夫人一行到来,便阴阳怪气的挤兑了她几句,令她一时没摸清头脑,反而以为四太太又犯了老毛病,不说怪话不舒服。
三太太有孕,并不曾出来见客;大太太带着三娘去迎谢家亲眷,亦不在家;五六两房……不提也罢,只比路人好一些些儿吧。
而小姑陆婷姝和大媳妇蔡明芬两人,因明日便是百岁宴的正日子了,那两个为各项事宜,正忙得团团转,一时还没来得及与她碰面——等她知晓了肖家人的来意,竟然一个亲近的人都不在身边!
三娘这是才陪着大太太回来吧?这又是从哪儿打听出来的事情缘由,匆匆便跑来陪她安慰她?而她自己的女儿五娘,还在那里不识愁滋味呢!
其实陆清宁直到看见二太太哭红的双眼,方才明白,二太太这哪里是叫肖家来人气到了,分明是真怕二老爷纳了肖家那个姑娘,夫君的疼爱会被他人分薄了去。
二老爷也不是没有妾的,可当年是当年,如今归如今。
大老爷不着调,几乎已经没了做下一任家主的机会,二老爷帮着老太爷持家这些许年,早就瞧得清楚。
外加岁数逐渐大了,也知晓了妾不过是个玩意儿,只有结发夫妻那才是真情分,二太太虽是脾气暴躁了些,给他生了两儿一女不说,二房的各项亦是打点得妥帖,他如何不觉得妻子更好呢?因此上两人这几年倒像是更好了些……
却也正是如此,二太太才愈加的怕。怕来了新人又勾起二老爷当年的胡闹心性儿,再与她渐渐淡薄下去——新人年轻有颜色,她呢,却已经人老珠黄了……
可这些话,二太太是绝不会与她一个姑娘家提起一个字,陆清宁也只好任由二太太握着她的手,笑着说起外祖母家的趣事:“我大舅父家的二表姐,叫婉儿的那个,二婶娘可还记得?”
“她与咱们天颖府的梁知府家二公子定下亲事了呢。只因她最迟明年就要出嫁,我外祖母和大舅母疼她。这次也将她带来了,于是才不敢住在咱们家客院。只因婉儿表姐不好见外人。”
她之所以说起这话,也是怕陆家人随意猜测,万一扯到谢家并不重视小八小九两个外孙上面去,两个孩子虽然小,凭什么白受这种委屈?
二太太却冷笑道:“就算不是因为谢二姑娘订了婚。也还是住在你外家别院好些,难不成还叫你外祖母与大舅太太住到咱们家客院去?那哪里是好人待的地方!”
说罢这话又觉得不对。三娘明明说的是个喜事,她却将自己的不快搀和进去作甚,忙笑道:“你那婉儿表姐不言不语的,倒是个有福的,待她头出嫁前,我定与你娘一起给她添妆去。”
其实陆清宁陪着谢氏离开夹道往内院走时,便已经用眼神交代了水晶和碧玺两个丫头。那两个丫头立刻便一东一西消失了——水晶与碧玺虽然只是三等丫头,却日日陪着她一同去外面打理作坊和医馆,眼神相通那是早就形成的默契。
内宅的千奇百怪,这一年她也见识不少了,可她还是信奉不出击则已。一出击就要百发百中。于是她只陪着二太太说些闲话,水晶和碧玺不打听出更深的东西来。她也不想现在就给二太太出主意。
大概有两盏茶的工夫,水晶先回来了。因为自家姑娘在二太太房里,水晶也不好求绿菊带她进去,只将一个小小纸条求绿菊进去交给三姑娘。
陆清宁拿到那纸条,并不避讳二太太就在身边,立刻展开观看,一看之下又气又笑。二太太正不明所以然,她已将纸条递上去,默默的不说话,只先看二太太的反应。
二太太似乎被那纸条上的几个字烫了眼睛,眉毛并眼皮都狂抖了几下,面上的神色有喜也有忧,“这、这是……唉!”
纸条上并没写别的什么,只有几个蝇头小字,还歪歪扭扭不甚好看。是谁写的不知道,反正是水晶带回来的,那几个字便是:生母乐籍,姑娘小脚。
大房有个雪芳姑娘,出身青楼,这是全陆宅都知道的事儿。可就算是雪芳,那也不过是小时卖身给了青楼老鸨,跟乐籍这种贱民远远不沾边儿。
可现如今,肖家那个什么外面接回来的姑娘,竟然是乐籍女子所生,裹了小脚又是教坊女子的特征,竟然还妄想被抬进陆家做贵妾!
二太太团了那纸条,扬手扔进炕桌上的白玉斗笠碗里,那碗里有大半碗清水,养着条小金鱼,并三五颗鹅卵石,两根绿茸茸的水草;纸团落入水中,那小金鱼以为是食饵,扑上来便咬,只用小小鱼唇啄了一口,便觉出不对,摇头摆尾又游开了。
“鱼儿都分得清什么是食饵什么不是,她们却都拿咱们陆家当傻子了。”二太太微微一笑。
却听得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和极低的话语声,二太太忙沉声唤道:“谁在外面?”
少顷便见绿菊走了进来,笑着低声回道:“是外头婆子来报信儿……”
二太太皱眉笑起来:“三娘也不是别人,你有话只管说罢!”
绿菊颇为不好意思的对陆清宁笑了笑,这才继续开了口道:“肖四老爷亲自带人来,要立刻将肖老夫人与肖三太太接回呢。”
“肖老夫人抹不开面子,欲在咱们家客院赖着不走,肖四老爷竟然请老太爷陪着,亲自到了客院,喝令肖家仆妇……就算拖也要将他老娘拖回去,肖老夫人无奈,正叫收拾行装呢,说不得连晚饭也不在咱们家用,就得乖乖夹着尾巴滚蛋了。”
“姑奶奶闻知后已经去了,待弄清事情原委,便打发一个妈妈先过来告诉您,说那肖四老爷是个好的,又做着肖家的主,叫您莫再生气了,一切事宜回来细谈。”
二太太与陆清宁相对失笑。这是闹得哪一出儿啊?虽说她们至今也不知道这肖家究竟是什么背景什么来路,可这肖老夫人……背着当家作主的肖四老爷,做了这么多事,还真跟包氏有一拼呢!
绿菊回禀罢这些话便又出去了。
“这肖老夫人的诰命,也许都是靠着肖四老爷赚来的。若真如此,肖四老爷可不是比咱们家还怕丢丑,若被人指着鼻子说他们家仗势欺人,将贱籍女子指鹿为马,硬生生塞到人家做贵妾去,不管他多大的官身,不丢乌沙也得被御史言官脱层皮。”陆清宁忍笑说道。
去年八月,她与陆婷姝同去禹州,期间得知禹州要改名永宁,并成为两江总督行署所在,而那个新任两江总督,若她没记错,似乎就是姓肖的……
“若我猜得没错儿,包同知这一步走得实在不妙,本以为攀上上司家的女眷便官运亨通了,可这不是拿着上司家女眷当垫脚石么?”陆清宁越说越想笑,心中也直念阿弥陀佛,但愿她的猜测没有错。
二太太哪里知道她这种推测是怎么来的,闻言不免追问:“三娘你如何敢断定,这肖老夫人一定是肖总督的母亲?”
陆清宁强忍了笑,低声说给二太太知晓:“我听说肖总督肖大人来禹州上任之时,半个家眷都没带,统统都留在京城了,其一是新官上任,很怕安置家眷会拖累公事,其二也是因为肖大人的母亲很上不得台面……”
“那若不是他家,还有谁家的老封君这么不着调,听风就是雨?”
“若真是他家呢,包同知这不是犯了大忌讳么,自衬肖老夫人对咱们江南不熟,便假意替那个新接回来的肖姑娘做媒,以博肖老夫人一笑,实则却是打肖大人的脸呢!”
二太太并不懂什么为官之道,可却也明白,两江总督是个多大的官职。
若那个肖姑娘真是肖总督家什么亲戚,且不论那女孩生母的出身,只要自身清白,还有娘家依仗,找个寻常人家做平头娘子总是可以的,如今却险些被包同知夫人暗地鼓捣着塞进商户人家做小妾……
二太太立刻笑着抚掌:“原来竟是这回事?那包同知岂不是仕途艰难了?”
包氏老太太本就是侧室上位,整整将陆家后宅握在掌心十来年,当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管来做客的肖家人究竟是不是肖总督家,恐怕也是被老太太的经历打动了。
不过是个半路接回家的姑娘罢了,若能在些许年后给陆家后宅当家作主,效仿现在的包氏老太太,肖老夫人何乐而不为?更不用说那姑娘的生母还是个贱籍,这么个出身,不给人做小妾,还有什么更好的出路?
“若是肖家人都走了,包家人还有脸留下来?她们就不怕再遇上我,我会给她们没脸看?”二太太不由觉得奇怪。
不过这话才说出口后,她自己也明白了。包家人留在陆家,再没脸又能没到哪里去,可若跟着肖老夫人一行一起离去,肖大人岂不是一路看着包家人一路来气!
陆清宁也笑起来:“她们包家都如此堂而皇之的掺和到咱们家内院来了,我倒是但愿她们还不走,好给她们一些颜色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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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客院闹鬼(二更)
就是当天夜里,陆家的客院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声。可客院离后宅其他院落并不近,又因夜色正浓,皆睡得正酣,无论哪一房,都没听到这些响动。
后宅里巡夜的婆子们,倒是隐隐听见客院方向传来呼喊声,忙整集一队有五六个人,由个领头的带着往客院奔去。
到了客院大门前,那领头的立刻上前拍门,却无人应声,反而听得里面的哭喊声越来越凄厉,透过门扇,似乎还看见了几点鬼火,绿莹莹白惨惨的飘着,吓得几个婆子撒腿便跑,手里的灯笼也跑丢了两个,若不是发现得早,还险险走了水。
“昨儿夜里,客院闹鬼了。”清晨起来,苏妈妈一边给陆清宁身上围披帛,一边神叨叨唠叨着:“包夫人似乎是被吓傻了,到现在也没说一句话,只管瞪着眼流涎水,二太太已经差人去请郎中了。”
陆清宁抬手按住苏妈妈欲拿头油的手:“奶娘知道我最嫌头油腻得慌,还是别用了罢。”
“包夫人吓傻了,包二姑娘呢?”这才笑问苏妈妈道。
苏妈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儿方才出去回来,说是包二姑娘倒是睡得踏实,若不是包夫人的房里吵闹起来,直喊着请郎中,她还睡呢……”
包家这是什么教养啊?包夫人夜里闹成那样,包二姑娘没被吵醒也就算了,等客院的仆妇们全都各司其职忙碌起来,都快日上三竿了,包二姑娘还在睡!这可是在陆家做客呢!
“奶娘您真信客院里闹鬼了么?”陆清宁扬眉笑问:“都说四太太房里的几个妾死得冤,为何不是四太太院子里闹鬼,反而闹到客院去了?”
苏妈妈撇嘴道:“鬼也知道谁好谁坏的,又爱欺生。包夫人根本就跟老太太是一头儿的,不去找她麻烦又该找谁呢?四太太房里倒是不闹鬼,可姑娘瞧瞧八姑娘那个病身子,再瞧瞧四太太总不开怀……”
苏妈妈倒是不想背后说谁的坏话,何况八姑娘其实也挺可怜的。可现在外面都传遍了,都这么说呢,她不过是复述别人的话罢了。
又想起什么似的,苏妈妈继续神叨叨低声道:“姑娘可知道,昨儿肖四老爷将肖老夫人她们接走后,包二姑娘做什么来着?”
苏妈妈手里的梳子一直在给陆清宁通头发。她根本也无法抬头催苏妈妈快点说莫买关子,只好僵直着脖子笑道:“您快告诉我。莫叫我猜。”
苏妈妈呵呵笑了两声,低声道:“包二姑娘执意想留包夫人一人在咱们家,她要去追肖老夫人她们呢;在客院当差的一个婆子告诉转儿说,包二姑娘想嫁到肖家去……”
“您是觉得她要去追肖家女眷不妥,还是替自己寻婆家不妥?”扔下自己的母亲去追外人。陆清宁也不赞成这个举动,可若是替自己寻婆家也不妥。她自己过几年怎么办,就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苏妈妈手上的梳子停了停,啐了几声方才道:“哪个都不妥!姑娘家的脸面难不成不值钱了?”
陆清宁想笑,却笑不出。
包二姑娘自是有不对的地方,可追寻自己的幸福没错吧?虽然说在包二姑娘的眼里,对幸福的看法定不会与她陆清宁相一致,可人家谋人家的高官之子。她谋她的一心良人,无论如何,总比两眼一抹黑嫁到陌生人家去好得多不是?
苏妈妈唠叨了这么多,手中梳子突然一顿:“哎呀,奶娘忘记给姑娘数数儿了。”
满脸的懊恼叫陆清宁不由失笑。好像是外面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如梳头发数数重要。
“每日早上晚上都各通几百下。少个一下半下的又如何,时候不早了,您给我将头发梳起来吧。”陆清宁笑着安慰奶娘。
昨儿夜里偷偷带着水晶和碧玺翻墙出去去客院,回来的稍微有些晚,每日早起都去找梅妈妈练功,今日却没去成,她还想去姑奶奶院中跟梅妈妈说一声告个罪呢——梅妈妈虽是陆婷姝的下人,却也是她师父不是么。
头发梳好后,陆清宁便嘱咐苏妈妈:“今儿是小八小九的百岁宴正日子,您将院子里的人都管好了,莫叫她们出去乱走,当心冲撞了哪位客人。”
“天儿逐渐热起来了,正好趁势将去年的夏裳理一理也罢,穿不得的都给小丫头们分了,叫她们自己改去。”
“姑娘头上也不簪些好头面,又是个素颜,就这么出去了?”苏妈妈一脸惶恐的站在原地,很想劝劝自家姑娘——今日这种宴席,相熟人家的太太得来不少吧,若姑娘好好妆扮一番,也许能得个好姻缘呢。
“那个不急,等我从姑奶奶那边回来再说也不迟,钗环戴多了未免沉重,晚戴一会儿是一会儿。”若不是今儿的场合比较正式,又是给太太和两位幼弟长脸的时候,陆清宁才不愿妆扮得啰里啰嗦。
带着水晶和碧玺往陆婷姝的小院走去,进了院才一到厅堂门口,便被闻声出来的梅妈妈一把握住手腕,半拉半扶的扶进屋去,好在梅妈妈也会控制力度,陆清宁并没觉得疼,只好高声嘱咐水晶她们,在外面坐一会儿等她。
“昨夜是不是三姑娘带着那俩小丫头装鬼去了?”梅妈妈又急又笑:“三姑娘才跟着我学了几个月啊,就这么大胆子,这是如今没事啊,万一当时失了手,可如何是好?”
“三姑娘若是早有此打算,叫那两个丫头来寻我,我就替三姑娘办了,何尝值得三姑娘自己冒险去?”
陆清宁知道梅妈妈这是替她后怕,不免有些理亏的笑道:“三娘知道妈妈是为我好……可这事儿有些胡闹,怎么好牵扯妈妈呢。”
梅妈妈其实还是快活大于担心的。
今早客院那边嚷得欢,说是闹了大半夜的鬼,她去了后,却瞧见墙角有个不起眼的脚印,似乎是慌乱中没擦干净的遗留,看罢那脚印大小,她只脑子一转便想到了是三姑娘干的,当时真是又惊又喜。
她惊的是,三姑娘才师从她没几个月,竟然能够神出鬼没于后宅之中,若是早几年便随着她习武,恐怕如今的身手早超过她这个师父了;她喜的是,她还真没看错这孩子,胆大心细的性子她喜欢!
梅妈妈想是这么想,却还是板着脸道:“那客院西墙上有个脚印没擦干净,若不是我瞧见了,又赶紧给擦掉,谁知道转头会不会寻到三姑娘身上?就算没寻到三姑娘这里,叫老太太借机闹一场也不好看不是?”
陆清宁凝神一回忆,西墙边的厢房里住的是客院仆妇,从西墙跳下去的是碧玺,负责给仆妇们房中吹香;她之前倒是交待两个丫头,一路来去必须记着抹掉脚印手印,可大半夜的……看不清楚没擦干净也是有的。
于是讪笑道:“妈妈说的是,三娘下次一定注意。”
“还有下次?下次一定想着来跟我商量才是。”梅妈妈撑不住笑起来,这才领着陆清宁往里间走去:“姑奶奶正梳妆呢,三姑娘是来问昨天下午的事儿吧?”
陆清宁笑着点头。梅妈妈却想起什么来,拉着她又无声的往外退了几步,一直又退回厅堂里,这才附耳道:“昨儿那位两江总督肖大人,生得好生俊朗威武,我听说,肖大人前年丧了妻,至今未续娶,不如三姑娘劝劝姑奶奶,往前走一步呀。”
陆清宁语结。她才十二岁嗳,叫她劝姑母另嫁?
等等,那人真是两江总督?还真被她猜到了?可这么大的一个大官,竟然还为了老娘追到天颖府来,怎么听着有点不着调似的?
梅妈妈却像根本不管她几岁,还是一味低声道:“我昨儿都看见了,那肖大人瞧见咱们姑奶奶就是一愣,之后的眼神也总朝咱们姑奶奶脸上瞟,却又不像那种……不正经的眼神,我就纳闷了,难不成他们早就相识?”
“可自打我跟了姑奶奶,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人啊,再瞧姑奶奶的模样,分明也不认识他,这可就奇了怪了,三姑娘你说?”
陆清宁眨了眨眼想了想,“肖大人几岁?”
梅妈妈皱眉回忆了回忆,很是肯定的说道:“我瞧着最少有三十一二岁了。”
三十一二岁便做了两江总督!封疆大吏!梅妈妈这个口开得有点大了!这种年纪的肖大人真要续弦,那不是除了公主郡主随便选啊?姑奶奶好是好,毕竟也是和离过的妇人啊……
“您又跟三娘嘀咕什么呢?”陆婷姝的嗔怪声音突然便在厅堂中响起,回头看时,她那脸上也又气又笑。
“我昨儿就跟您说过,我不认识他,就算认识,我也不会再嫁,就算再嫁,也不是嫁他,您怎么还是说个没完了呢?”
梅妈妈一脸讪笑的低了头,并不答言。陆清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姑母莫怨梅妈妈,是我拉着她问,昨儿来的肖四老爷究竟是什么来路。”
陆婷姝顿时羞臊难当。他啊他的说了半天,她自己没觉察也就罢了,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了好几句……这、这种不打自招也太丢脸了罢!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看你眼熟
谢家老太太与大太太在天颖府住了七天,便张罗回禹州去了——谢二老爷再有十来日便要出发,即便谢二太太都打点好了,临别前的母子小聚也是必要的。
谢氏很是想念父兄,也想回趟娘家。可小八小九实在太小,她根本脱不开身,只得嘱咐陆清宁替她将老太太一路送回谢家,再替她为谢二老爷奉上程仪。
陆清宁自然巴不得。姑奶奶陆婷姝的银楼,已经着手开始装修了,那宝庆楼的何掌柜何常,很怕重回陆婷姝手下会吃挂落,却又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便将自己的两个徒弟送来给陆婷姝办差,那两个徒弟跟了他些许年,手艺并不比他差多少,脑子还比他更活泛,很是令陆婷姝满意。
因此陆清宁这次去禹州,最要紧的事情便是与谢家谈一谈宝石供应,若是可以的话,将来某一日彻底掐断宝庆楼的宝石来源也是可能的。
而另外一件事,便是陆家供应给谢家船队的茶叶了。她的砖茶还没正式做出来呢,并没有成品可以供给,何况她也不知道外洋究竟喜欢不喜欢砖茶这东西,因此还是见一见谢二老爷,当面询问清楚比较妥帖——这也涉及到砖茶今后的产量与销路不是?
谢二姑娘谢玉婉话不多,外加就将成亲,又分外羞涩,回禹州的路上,陆清宁与她同车,一路上极是沉闷。好在路途并不是多遥远,早上出发,近午时已经进了禹州的城门,陆清宁不由长松了一口气。
抬眼却被谢玉婉头上的一只水晶簪子晃了眼,犹豫了犹豫,她终于开口问道:“二表姐这簪子?”
谢玉婉顿时面飞红霞。却还是低声道:“前一日,梁夫人到别院去了,送了一盒这个水晶簪,说是我既去了一趟天颖府,总得给小姐妹们带些小礼物回家。”
“本来想叫表妹你先挑一支,回去再给她们分分,可今儿又走得急,不如回家后表妹去我房里吧。”
虽说水晶很稀缺,可谢家巨富,什么宝贝没见过。不过这水晶簪毕竟是梁夫人送的不是?她这未来婆母……很给她长脸呢。
陆清宁却是极快的便将这水晶簪与薛家新开的水晶馆联系到了一起。难道那水晶馆里还有梁知府家的本钱?再不然便是梁知府……与哪个贵人有关系?
内宅里的事情,随便打发个丫头、揣着把碎银出去转一圈便打听的不离十。可外面的事,哪里是那么好随意猜测的,当初梅妈妈和水晶去水晶馆周围闲逛了一圈,也不过是挖出了薛家是那产业的东家而已。
算了,想这么多作甚呢?若真是怀疑梁家已然归顺了哪个贵人。到了谢府抽空跟外祖父提一句就是了,外祖家是皇商。无论如何都得踏踏实实做皇党吧。虽与梁府结了儿女亲家,除了必要的走动,想来也不会有别的往来。
谢过谢玉婉,陆清宁也不再说话,没半个时辰,车队已经到了谢府大门口。撤了门槛后,马车陆续驶进府门。在轿厅还不等停稳,一众谢家人已然纷纷迎上前来。
见陆清宁也跟着来了,二太太段氏与三姑娘谢玉清未免又惊又喜,谢玉麟更是猴儿一般窜过来:“表妹,你一个人来的?小六儿怎么没跟你来呢?”
陆清宁嘿嘿笑起来:“他倒是想来。可又不敢去族学里请假……”
就连外祖母到了天颖府,陆文渊也只与外祖母见了两面。百岁宴正日子一次,送行一次;尤其是见她上了车要与谢家车队一起离开,小嘴儿撇得老高,好在没瞧见金豆子的身影。
谢老太太年岁大了,便由大太太二太太几人护着,换上骡车先回了内宅,谢玉清却抓住陆清宁的手,两人远远坠在后头:“四哥给你留了好东西,你快随我去他书房看看去,看完了咱们一起回内院吃晌午饭。”
陆清宁极想笑,这三表姐和二表姐都姓谢的,难不成只因了一个是二舅母生的,一个是大舅母生的,便差了这许多?
“四表哥如今住在外院,咱们俩好闯进他书房去?”陆清宁颇为不好意思的问道。
谢玉清嗤笑她道:“你都日日扮了男装出去打理作坊了,就莫与我装淑女了。若是现下不去,总不能叫他捧着进内院巴巴送给你去,家里不少姐妹呢,说不准谁就得唠叨他偏着你。”
陆清宁被三表姐说破,不免咯咯笑起来,两人便手挽手顺着夹道溜了,直奔着谢玉麟的小院走去。
而谢玉麟并想不到两个妹子这般淘气,他只管跟着骡车往内院去了,到了老太太院门前一停车,却发现找不到两人的影子,老太太笑骂了几句,也就由她们去了。
两人便蹑手蹑脚直奔谢玉麟院中的书房走去,其实小厮们哪个管得着她们呢,偏要装得这么一副怪相,小厮们强忍了笑,便忘了件大事——谢玉麟的书房里本来有客,听得谢老太太家来,他匆匆与客人告了罪迎出去,只留那客人一边看书一边等他。
待听得有脚步声传来,那客人还纳闷,怎么谢四少回来得如此之快,抬眼时,正对上两个女孩子,双方皆有些惊慌失措。
那客人旋即也便纳过闷来——这两个姑娘都不是丫头打扮,必是谢玉麟的妹子们,便笑着抛下手中的书,站起来作了个揖;之前的日子里,谢玉清与他也不经意间碰上过几次,见原来是他,便笑着回了礼,陆清宁却愣了愣,伸手指他:“我怎么瞧着你眼熟呢?”
那少年有十六七的样子,黑堂堂的面皮,身材很是高壮,是在哪里见过么?
被她这么一问,那少年也恍然大悟,立刻笑道:“你是陆家的姑娘吧?我姓白,在家行六。”
陆清宁立刻想起去年来禹州的路上,方可谦那一行人里,可不是就有这么一位,姑母说他是京城明郡王的六儿子,叫什么白鹤鸣。
再想到外祖家本是皇商,如今又得了海商的肥差,与皇家宗室走得近些倒也在情理中,便笑着回了声白六公子好,转头便要拉着谢玉清离去。
“我听说老太太出门回来了,如此也不便叨扰,若是两位妹子见到玉麟,替我跟他告个罪,我这厢先告辞了。”白鹤鸣见两人看见他在这儿便要走,忙抢先告辞。
虽他并不曾见外,可陆清宁两人哪好送他,便唤了门外小厮,高声嘱咐着送白六公子出大门。
“他如今跟四表哥走得很近?我若没记错,他本与齐云侯世子几个长混在一处的。”白鹤鸣走后,陆清宁低声问她三表姐。
谢玉清低笑道:“齐云侯世子与齐二公子上个月被齐云侯派人捉回去了,这么些天都没往禹州来了;这白六公子虽是明郡王正妃所出,却由于上头哥哥太多,并不受宠爱,闲云野鹤般散漫惯了,并没人管他。”
“方家的可谦哥哥与可简那小子,也吃了方叔父的训,日日使人看着不叫出家门半步,白六公子失了伙伴,这几日便总来磨我爹爹和四哥,想要叫他们这次出海带上他呢,我爹爹说我们家惹不起明郡王,海上又是风云莫测的,当时便拒了他,他又改来磨我四哥。”
“咱们俩还是赶紧说正事儿吧,管他作甚呢?”谢玉清笑着打断自己的话,便拉着陆清宁往里间走,到了里间,便将靠墙书架上的几个乌木盒子取下来:“你快来瞧,这是香锭子,都是给你留的。”
香料与宝石,是陆家船队带回来利润最大的两项货品了,可那香料全是麻袋装的粉末,哪有这种做好的香锭?陆清宁微微一琢磨,立刻满心欢喜:“是四表哥寻了制香的匠人?”
谢玉清笑着点头:“可不是怎么着,咱们家过去何曾接触个这个,只知道从外洋带回来利润大,并没有懂得制香的,熏香所用的香饼子,全都是从别人家买现成的。”
“还是我四哥四处查访,终于寻到了几个老匠人,做得了方才得知,原来这香料制成香饼子和香锭后,利润更是打着滚儿的翻呢。”
“因了不知道你究竟喜欢哪种,便一样给你留了一盒子,你拿回家后试试哪个更好,再叫匠人多给你做些留着慢慢用。”
陆清宁笑着点头:“与其每次船队回来都大批售卖给别人家,留些香料自己作坊做着玩,既是有趣又是赚钱呢,三表姐为何不出些本钱,也弄个小作坊或者小铺子赚赚体己?”
谢玉清用帕子掩着口笑了半会子,这才道:“你当我偷偷摸摸拉你到这儿来,只是为了叫你看香饼子的?我是想问问你,你既然管着你家的砖茶作坊,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莫如咱们俩都出些本钱,你去弄个作坊管起来呀?”
“我这几日可是急坏了,前几日恨不得跟祖母一起去天颖,见你一面细谈;可惜我爹和我四哥又要走了……”
陆清宁也笑个不停——她对熏香一点兴趣都没有,可若是拿这个赚钱,那就两说着了。既是想通了这个,她立刻笑着点头:“三表姐若是信得过我,便将作坊开起来呗。”
“只是叫我现寻工匠怕是不好寻吧?三表姐问过四表哥没有,他愿意割爱否?”
“你没见他看见你来了,便猴子般跳出来跟你打招呼?他要出海,也没时间打理那个呢,听我说叫你把作坊搬回天颖府打理起来,他都笑坏了呢!”谢玉清咯咯笑个不停。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冒失鲁莽
傍晚用罢晚饭,谢玉麟也终于闲了下来,连个小厮都没带,就去了三姑娘谢玉清的小院。
谢玉清与陆清宁姐妹早早的泡了好茶,正坐在正厅前面的回廊里低声说笑着,见他进来,也只是笑着伸手招呼他来坐,好像早在等他,料到了他这会儿会来。
听自家妹子说清原委,谢玉麟失笑。怪不得头午时祖母到了家,这两个孩子却没了影儿,原来是自己个儿摸到他书房去了,以为他这会儿是来“兴师问罪”的。
“那些香锭本就是给宁儿表妹准备的,早拿走和晚拿走又有什么区别。”谢玉麟笑道:“只是你们俩在我那里遇上谁没有?我毕竟住在外院,来往的都是外男……”
谢玉清顿时红了脸。今年才开春,不论是母亲段氏,还是她这四哥,可是不止一次嘱咐过她,不许再随着性子往外院乱窜——姑娘大了不说,明年春也该去京城选秀了,若被皇家得知这些事,驳回她的备选听来像个好事,可也坏名声不是。
“三姐姐也要去选秀?”陆清宁愕然。谢家不是商家么,为何还要送女儿选秀?按说不都该是几品官以上的人家女儿才有选秀这一说儿?
其实她自打来了大顺朝,书是没少看,唯独选秀这事儿,因了与陆家不沾边,她没打听过,也没人跟她说过;大顺朝的选秀不像清朝,够了等级就得参选,而是每隔三四年,便令一些人家将女儿送进宫里住一阵,由后妃们做主哪个该留,哪个又该指给宗室里未成亲的亲王郡王与世子……
谢家虽然也是商户。却是皇商,换而言之这就是当权者的小金库。小金库掌库人的女儿,不进宫做皇帝的女人,也得做皇帝儿子的老婆,这样才能从始至终将小金库握在手里不是么。
听谢玉清不惊不喜的给她学说罢缘故,陆清宁的眉头越皱越紧:“皇帝……不是岁数不小了么?皇帝的儿子又不少,谁知道哪个好……”
谢玉麟也顾不得他与表妹男女有别了,伸手就捂住陆清宁的嘴。待看了看身边左近几丈远内都没有服侍之人,想必是她们之前就都把人远远打发了,这才松了口气放开手。直向陆清宁赔礼。
陆清宁也有些后悔,不该张嘴就什么都说。皇帝老不老不说。皇帝的儿子好不好也不论,三表姐定是不愿与皇家搭上关系的,她那么说了,也是给三表姐心窝上捅刀子呢。
谢玉清却无所谓的一笑:“你看看姑母就知道了,咱们谢家养女儿就是为了联姻的。既然都要联姻,嫁进皇家又如何呢。都是命。”
谢玉麟想训斥妹子不该捎带姑母,怕表妹听了吃心,却被妹子那句“都是命”惹得有些伤怀。大伯母之所以不顾祖父震怒,都要将婉儿堂妹嫁给梁知府家老二,还不就是在躲避进宫之事?
若是可以,还是劝劝母亲,早些将清儿的婚事定下来吧。定了亲事,就不用进宫了……大不了他与爹爹辛苦些,带着船队多跑几趟,为皇家赚个盆满钵满也就是了。
陆清宁似乎也与谢玉麟想到了一处,“若有合适的人家。抢先订了亲,是不是就不用进宫了?”
谢玉清苦笑:“若真那么容易定。不是早就定下了?我爹的本意是送四妹妹去,祖母又说庶出女儿上不得台面,我娘虽然疼我,可若是玉兰攀了高枝……我何苦叫家里为难呢?”
庶出女儿上不得台面,请几个嬷嬷好好教养不就是了?反正还有小一年的时间呢;说到底还是谢玉清后面这句话点了睛,若叫庶出的占了先机,谢二老爷这个房头可就有得热闹瞧了。
“要不三表姐你嫁给白鹤鸣吧?”陆清宁半玩笑的说道:“反正他家儿子多,嫁给他也许不用侍奉公婆,就算大婚后张罗另住也是可能的。他家老爹又是郡王,也不至于被玉兰表姐压制一头。”
噗噗两声,谢玉清与谢玉麟皆将口中的茶喷了老远。谢玉麟放下茶碗抹了抹嘴,满脸的哭笑不得,谢玉清更是如同吃了苍蝇般:“宁儿……你、你,这玩笑可不能乱开!”
陆清宁以为他们是说她毁了三表姐的清誉,不由有些讪讪的——三表姐就连与她互通的信件中都无话不谈,为何当面却如此面皮儿薄,早知道这样,她就不那样说了!
谢玉清却紧接着道:“你是不知道那白鹤鸣的名声啊!鲁莽冒失不说,还是个混不吝呢,就连他的亲老子都奈何不得他,若哪个姑娘嫁给他,岂不是、岂不是跳了火坑了。”
陆清宁更是讪笑起来。原来不关清誉什么事儿?
鲁莽冒失混不吝,听起来倒是与白鹤鸣蛮贴的,去年八月与他们那一行人在官道上相遇,他不时对着包家人瞪眼睛扬鞭子,她可都瞧见了。
又是京城郡王府的公子,却常年不归家,如今还赖着谢府,闹着要随船队出海……换成别的宗室或是世家的公子哥儿,谁干得出来这种事?
可话又说回来,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还真是挺可怜的。且不说齐霄和齐雷已经被齐云侯捉了回去,就连方可谦兄弟都被方大人拘在家读书了,唯有白鹤鸣像个没家的孩子四处游荡……
“他再不着调,也轮不得咱们背后评判,还是说点别的吧,”谢玉麟此时已经平静了心绪,立刻出言阻止:“表妹既然已经瞧过了那香锭,清儿一定也跟你说了,你可愿意开个作坊?”
陆清宁最爱谈论的就是做生意了,听表哥说起这个,立时笑着点头:“只要表哥舍得将那几个工匠给我带走,我就开个作坊又如何。”
“只是我还有要事要与表哥商议呢,你?br /免费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