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荣华txt第39部分阅读
盛世荣华txt 作者:未知
个想法,不愿意叫他收陆三姑娘的银子?可刚才他拿着银角子给姐姐看,她不是挺高兴的?再说了,陆三姑娘那些话,他可是越听越有道理,他们又不是小要饭的。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拿着鱼虾换银子有什么不对?
大凤心里不爽快,却不能跟弟弟撒气。她娘不止一次念叨过,要不是还有弟弟在,她们在这高家村也活不下去了,仅有的几间房和几亩地也得被父族夺了去。弟弟就是她们娘儿俩的依靠……
“我没事儿。”大凤勉强笑了笑,眼前也到了杂货铺。姐弟俩进去换了铜钱,她又嘱咐弟弟两句,譬如分钱的时候莫打架,留下自家鱼篓钱后再平分,竟然都忘了正是午饭时分,她其实应该带着弟弟回家吃午饭了。
……陆清宁在砖茶作坊吃了午饭,还像以往一样,唤着水晶碧玺陪她在院中大树下喝茶聊天;主仆三人才刚坐定,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又叫碧玺给赶车的老杨头送去一大碗茶,碧玺才走,就听得院门一声轻响。
来人正是二虎的姐姐大凤,水晶得了陆清宁的眼色示意,忙笑吟吟的迎过去:“姑娘可是来面试、要在我家作坊做工的?”
陆清宁自己不喜欢这古代的繁琐打扮,莫说穿衣,就连头面首饰也不愿多戴一件,除了固定三丫髻必须的几个发针,和那几支特意打造、可以杀人的镀金铜簪,多一朵珠花宝结也不爱往发上戴。
可她却喜欢将身边的丫头打扮得娇俏可爱——大女人大多数都爱打扮身边的小女孩不是么;更何况今儿一早离开陆宅,本就是要陪着陆婷姝与陆清许闲逛的,打扮得太寒酸也无法见人。
大凤进门就瞧见了陆清宁,却跟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样,如今见水晶走过来,眼神也就移到水晶身上来,这一移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难不成这才是陆家三姑娘,二虎本来就是认错人了?这姑娘头上两朵水漾剔透、不知名的石头宝结,就得很值不少银子吧?
如此想着,之前那怒气冲冲来找茬的心火不由灭了三分,却还是有些硬邦邦的回道:“我不是来做工的!”
水晶顿时哑然。不是来做工的,跑来他们这作坊作甚?姑娘早就定了规矩,说是闲人免入的……转瞬又想起这是高家村,也许是哪个嫂子家有急事,家里孩子过来找娘,便笑道:“那姑娘是来找谁的?”
大凤此时已经肯定了,眼前这姑娘才是陆三姑娘,那边树下坐着的、长得颇是清秀却穿戴一般的,定是陆三姑娘的朋友,便勉强笑回水晶:“我来找你。”
水晶愣了一愣,又回头看了看陆清宁,陆清宁几不可见的对她摇了摇头。垂头琢磨了瞬间,她立刻抬头笑道:“那还请姑娘有话就说罢。”
大凤咬了咬唇,终于鼓起勇气:“蒋先生……是我先看上的,你不许跟我抢!”
而此时碧玺也送茶回来了,双丫髻上一边一个粉红碧玺宝结,明晃晃的反射着太阳光,艳丽莹润的光泽令大凤眯着眼躲了又躲。
见水晶站在那里哭笑不得,碧玺哪知这是什么状况,立刻跑上前来,“水晶姐姐,这是谁呀?若是要做工的。领过去见姑娘吧。”
大凤立刻一脸尴尬,转头夺门而逃。只留下水晶继续哭笑不得,碧玺一脸懵懂。
“姑娘以后还是少来这作坊吧,要么我和碧玺轮班替姑娘来交代什么,要么就叫冯嫂子去府里求见……”待回到陆清宁身边,水晶低声提议。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姑娘不过是见了那蒋秀才一面,连半句好听的话都不曾说过,却还叫人以为姑娘是来抢男人的?
就、就那蒋秀才,值得一抢么,莫说是自家姑娘。就连她这个丫头也是看不上他的!
陆清宁却一直微笑着不置可否。心底却道,原来这年代也有主动争取心爱之人的女子?若她不是生在陆家、而是这乡野间普通人家就好了……她倒宁愿跟方才那女孩子换一换身份呢。
一个来时辰后。主仆三人已经回到陆府。马车才进门,不等在轿厅下车,陆清宁就瞧见孙姨奶奶匆匆走来,忙笑着招呼:“可是老太爷找我有事?我还正要去见他老人家,有好消息要跟他老人家回禀呢。”
孙姨奶奶笑吟吟扶她下了车。趁机附耳道:“是老太爷叫我来迎迎三姑娘,老太爷才出门去了。恐怕要夜里才回得来。”
孙姨奶奶已然成了老太爷与内宅各处的传话筒,陆清宁早就习惯了,因此下了车便执着她的手:“莫如您随我一同回清宁园坐坐去。”
回了清宁园,陆清宁并不急着洗脸换衣,打发了丫头们门外候着,便与孙姨奶奶一同进了内室。
“包家来人给包三姑娘送了箱笼,还送了两个教养妈妈来……”孙姨奶奶还不等坐稳。便皱眉笑着说道。
“这是包家明目张胆给老太太做后援了?”陆清宁笑道:“包三姑娘在家时,过得都不叫人过的日子,来了陆家倒上赶着送箱笼送妈妈,这是怕我们小瞧了她,她便不能更好的给老太太做手眼?”
手眼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狗腿子。
孙姨奶奶被她的话逗笑了——老太爷定是唯恐三姑娘看不出更深的玄机,还专门叮嘱她走上这一趟。可三姑娘多明白啊,哪里用的上多说。
如今二太太几人当着后宅的家,倒是比老太太当家时打理的好上千倍,可若叫那几个人出面对付包家表姑娘,又未免有些不像……
因此上这孙姨奶奶很是觉得,老太爷也有些可怜……但凡后宅有个像样儿的老太太镇着,哪里用得着他老人家大事小情都这么操心?不过话说回来,若老太太是个着调的,哪里还有这么多烂事!
“老太爷叫婢妾跟三姑娘说,辛苦三姑娘了。”孙姨奶奶低声道。
陆清宁笑着摇头:“若我万事不懂,自然是辛苦也辛苦不到正点子上;如今有他老人家和孙姨奶奶您提点着,我也不怕摸不到门道,没什么辛苦的。”
她很愿意操劳这些。只有她在这个家里有用,才能替自己博个好前程,也只有陆家好了,她才能更好;而抛除这个大道理不论,只论猫捉耗子的过程,就是既给她解了闷,又叫她越来越熟悉这年代的各种内宅斗法……
“三姑娘方才说,有好消息跟老太爷回禀?要不要婢妾替三姑娘带话儿啊,还是三姑娘等老太爷回来后亲自过去?”孙姨奶奶笑问。
待听说是砖茶作坊的渥堆成功了,孙姨奶奶又惊又喜。之前她可没少替三姑娘担心呢,毕竟这家里去老太爷跟前念叨的人不少,话里话外都说三姑娘不堪大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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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骄纵日盛
二太太叶氏和姑奶奶陆婷姝也先后得知了包家的小动作。二太太乍听之下就要发火,被大奶奶蔡明芬软语轻言劝说了几句,便按捺了火气,由蔡明芬陪着去了陆婷姝的小院儿。
二太太婆媳两人才到,梅妈妈后脚也进了屋。待听得孙姨奶奶在大门内迎了三姑娘,两人一同去了清宁园,陆婷姝立刻松了口气——她们自然是不惧怕老太太出招的,可如今有了老太爷的默许,她们这边腰杆子更硬不是?
“待孙姨奶奶回了前院,三娘必也得过来,咱们一边喝茶一边等她就是了。”陆婷姝笑着说道。
又叫梅妈妈去院子里告诉个粗使婆子,将二太太婆媳的晚饭都送到这边来:“再叫咱们小厨房加几个菜。”
之前不论老太爷跟她怎么说起包氏,又是如何交代的陆清宁,都是闲聊天一样,并不曾真正使出雷霆手段,最终也只是叫老太太“荣养”罢了。
而今天,不过是包家人来送几个箱笼和两个妈妈,老太爷便叫孙姨奶奶专门走了一趟,看来也是对包家继而连三的插手陆家内宅之事忍无可忍了。
既如此,又怎能不庆祝一番呢?
二太太略一琢磨,也弄懂了小姑叫加菜的用意,眉梢眼角立刻带上了浓浓笑意,之前被包家人激怒的火气亦随之烟消云散。
大奶奶蔡明芬微微有些迷惑。婆婆方才还怒气满怀,这会儿却喜笑颜开,姑奶奶亦是很开怀,还破天荒的留了饭——不是说姑奶奶自打回了陆家,这小院儿就没留过哪个用饭么?
蔡明芬本是个精明人,否则当初也不会被二太太和陆婷姝看好。聘娶来做陆家的长孙媳妇,可陆家是陆家,并不是她的娘家,一切人来事往也需要熟悉。
孙姨奶奶也算是专房独宠了……蔡明芬想到这儿,突然便恍然大悟,给她婆婆和姑奶奶端茶的动作也轻快了许多,光滑细腻的手腕上两个镶宝金镯,随着她的举手之间叮当脆响,又惹得二太太一阵笑。
“过几日就是小八小九的百天宴,这些天可是把大奶奶累坏了。快坐下歇歇,倒茶有丫头们呢。”陆婷姝笑吟吟招呼她。
蔡明芬红着脸说了句都是媳妇应当做的。又被她婆婆轻拉一把,也就顺势坐在了她婆婆身侧。
这时便听门外有小丫头回禀:“姑奶奶,府外来了个妇人,想要求见姑奶奶,她说她是何掌柜家的。跟姑奶奶一说您定然知道。”
这何掌柜的是哪个,二太太和蔡明芬并对不上号。想着也许是姑奶奶哪个陪嫁铺子的人,因此全低着头只当不曾听见。
陆婷姝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来作甚?这妇人可不是个省油灯,当初若不是她哭死哭活的拦着,何掌柜也许便辞了张家的宝庆楼另谋高就去了!
而她定下开银楼的打算,又叫薛双喜家的去找过何常,问他可愿辞了张家重新给她办差,又是这妇人横拦竖阻!
“梅妈妈替我去见见吧。”陆婷姝道:“就说我没空儿。若实在要与我见面,待过三五日,家里的大事都忙罢了再说。”
当日在宝庆楼发生的事情,梅妈妈虽不在眼前,回来后却听姑奶奶学说过了;如今听说这何掌柜的还敢找到家里来。当然巴不得替姑奶奶去出口气,笑着领了差事便去了。
那妇人的来意。陆婷姝其实也料到了八九不离十。何掌柜的虽然有些势利眼,谁得势便依附谁,却也是个会看各种眼色行事的圆滑之人,今儿叫了他家的媳妇来求见,说不定是来送项圈的……
可她又何尝是个不懂变通之人,在宝庆楼受了那一回气,回家来还傻傻等着人家补送更好的来?回来后,她便翻箱倒柜找出自己压箱底的两块端砚,又配了墨玉的笔洗镇纸,外带两封湖笔,倒比那金晃晃的项圈做贺礼更雅致呢。
此时的清宁园里,孙姨奶奶也正要告辞,陆清宁便将她送出来好远,正巧碰上了脚步匆匆的梅妈妈。
待问得了梅妈妈是做什么去,陆清宁笑着挽上梅妈妈的手臂:“我跟您一同去,正好还给孙姨奶奶做个伴儿。”
孙姨奶奶上后院来,从来不带着小丫头老妈子,只是孤身来孤身走。陆清宁也不止一次提醒过,说万一老太太哪一日起了坏心,再嘱咐哪个打你的闷棍可如何是好,孙姨奶奶笑得不行——若是一年前的老太太,或许干得出这种事,如今还敢如此,不是自己找死么?
陆清宁很为孙姨奶奶这番看法叹了一阵子气。
四个多月前,两个婆子埋伏在千叠园不远处伏击她,难道与老太太无关?虽说后来查明,那几个人是得了陆文博给长生的银子,才匆匆动手,实际上……陆文博和长生不都是老太太的棋子?
长生如今已经无影无踪了,不知是死是活,几个婆子也没命的没命,发卖的发卖,老太太和陆文博却活得好好的呢……
“孙姨奶奶跟三姑娘你不一样,无论她出了什么事,矛头都直指老太太。”梅妈妈似乎听出‘给孙姨奶奶做伴’的深意,路上低声告诉陆清宁。
陆清宁吃吃笑起来。看来她之前倒是钻了牛角尖了,她自己整日浸滛后宅树敌良多,孙姨奶奶的对头却只有老太太一个呢。
她陆清宁无论出了什么事,老太太也许都有法子牵出替罪羊顶罪,换成孙姨奶奶却不一样了不是?
这么一路走着,没多远便到了通往老太爷与爷们居住的中院角门,孙姨奶奶告辞而去,陆清宁与梅妈妈继续在夹道中前行,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迎面却走来了陆清莹与包明娟。
这两人看样子是才送走了包家来人,包明娟一脸是笑不说,就连陆清莹也被感染了一般。长得极随孙姨娘的、那张略显呆板的小脸,也全是明媚笑容,倒比平时耐看了几分。
这两人还真是亲密!
包明娟做了老太太的新棋子,多一个陆家人帮衬,便多了一份把握;而对于陆清莹来说,多了一个“比肩作战”的伙伴不说,还多了一个联系老太太的纽带。
陆清宁早就看透了这点,何况老太爷才派了孙姨奶奶来提点,心头早已打定了主意,绝不给包明娟留一丝一毫的余地;因此即便与这两人走了个面对面。也不过是淡淡一笑打了个招呼,便随着梅妈妈扬长而去。
“三表姐好像极不喜欢我。”包明娟扭头看着远远离去的背影。颇带委屈的诉说道,看起来伤心极了。
陆清莹嗤笑道:“她喜欢谁呢?只要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家,哪个跟她合得来?不过仗着嫡女身份,就将眼睛长到额头上去了,骄纵日盛……”
她也就敢跟包明娟说几句类似的话了。
自己院子里的奶娘和大丫头。全跟陆清宁一个鼻孔出气,打也打不得。撵也撵不得;只有那个叫小茶的小丫头、被她日日用点心糖果旧衣裳收买的差不多了,却被奶娘冯妈妈一句话,就给打发大厨房烧火去了!
“莫如二表姐搬去与我一同住吧?”包明娟突然便换了话题。
“这可以么?”陆清莹且惊且喜,旋即又是一脸沮丧:“我们太太不会答应的,就算太太答应了,陆三儿也会百般阻挠。”
包明娟不愧是包家人,外加之前十几年、在包同知府中不尴不尬处处受气。早就养成了比别人更甚的多疑性子;她方才那提议明知是不可行的,却还要问,其实也不过是想再看看,这陆清莹是否想彻底投靠她姑祖母。
“不答应也没事,二表姐每日只管来。大不了傍晚再回清莹园睡觉就是了。今儿来的两个妈妈可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二表姐多来多往。两个妈妈定然不吝教导,这对二表姐今后的……可是大有益处呢。”包明娟笑吟吟的再度提议。
陆清莹大喜过望。那两个包家来的妈妈她见过了,个顶个儿的精明,若能得到她们相助,还怕对付不了陆三儿?
而包明娟避而不提的“今后的……”,她略微一想也便明白了,脸上不由挂上了娇羞——哪个姑娘家不想多筹谋筹谋,好谋一个如意郎君呢?
此时的陆清莹只顾欣喜娇羞了,却不知,她已经一步步撞进人家布置好的棋局。
而梅妈妈和陆清宁两人,这时已经到了前院最西边的小侧门,何掌柜家的正在门边立等。
梅妈妈笑对陆清宁道:“门房里是下人呆的地方,太过腌臜,三姑娘去花丛那边亭子里略坐一坐,莫进来了。”
将何掌柜的媳妇领进门房,梅妈妈很是不耐烦的发问道:“这位嫂子所来为何啊?”
何掌柜家的匆匆上前两步,一脸媚笑:“辛苦这位妈妈了,是小妇人家当家的吩咐小妇人过来,给您家姑奶奶送些东西。”
梅妈妈接过那一对匣子一瞧,正是重新打造的两副金项圈。不由笑道:“你瞧瞧,进去通报的婆子丫头也不曾说清楚嫂子你来做甚,我们姑奶奶正为八少爷九少爷的百天宴忙得不可开交,只打发我替她出来见你,连那定金条子也不曾给我。”
“既是没有那条子,我可不敢收这个!”
不收钱的
先道个歉,本来说昨天如果到家早就有加更,结果……亲们也知道北京被水星人突袭吧~~于是回来得实在太晚了~唉唉~今天再努力吧~
再推两个好友的文,《重生之军营》作者姜小群,很肥很肥的军营文,能看好多天捏~~爱军营的妹子们去看看吧;
《重生总裁甜心》作者火焰者,这家伙是台湾人,曾在台湾出版过几十本口袋小言~因此她的文,你们懂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再提亲事(二更)
明日便是陆清宁的两个幼弟百岁宴,由于计划中并没打算办得比满月宴热闹,帖子早在几天前便送了出去,邀请的不过是些近亲。
谢家也来了人——谢老太太携谢大太太桑氏和二姑娘谢玉婉,于这一天午后便到了天颖府,打算明日给小八小九庆贺罢,再在天颖府小住几日。
谢家在天颖府也有房产,因此上这谢老太太执意不愿留宿陆家客院,早早就派小厮先骑了马,奔至陆家通报;这么一来,陆清宁只得陪着谢氏、前往东城门迎接外祖家亲眷,两下才一见面,便惹得谢氏抱着娘家母亲哭了一场。
陆清宁当然明白她娘为何哭。
谢家与陆家的亲戚关系,实在得不能再实在了,外祖母谢老太太却宁愿带着儿媳与孙女去西郊别院住,也不肯住在陆家,还不是嫌弃陆家内宅杂乱无章?谢氏本是陆家的长媳,若是拿得起个儿来,何至于如此?
谢二太太段氏不曾来——谢家的船队每年往海上走一趟,如今这季节正是起帆的季节,谢二老爷又准备出发了,段氏不单要留在家里打点,还有个夫妻别前小聚的意思在里头。
而谢玉麟去年走了一趟海上,已然将陆清宁交给他的那几百两银子滚成了一千出头;这次他又请谢老太太捎信来,问表妹是留下利钱只拿本金继续翻滚,还是本利一起再投进去。
“你又不缺银子花,不如叫你表哥拿着那钱打滚儿去,替你多赚些体己。”前往西郊别院的路上,谢老太太也不问陆清宁自己的意思,便替她做了主。
陆清宁笑着说,外祖母说得是——表哥谢玉麟着实是个经商的料。到了西洋之后,先是将她那区区几百两银子全买成宝石,回来路上途经南洋,坐地又将宝石换成了各种香料,若非如此,几百两的银子哪里博得来五成利?
而她那女子医馆开业两个月余,已经渐入正轨,上个月刨除木香几人的各项挑费,还剩了三十多两纯利,当然……若那医馆所用的同福街小院不是自家的。这纯利会少得多,毕竟还得给房钱。
至于砖茶作坊。眼下虽然还没见利,却也离着盈利不远了。老太爷得知渥堆成功后,便将她叫去了跟前嘱咐说,那砖茶作坊头三年的纯利给她三成,三年后。十成十都是她的,“就算祖父先给你准备的赠嫁了……”
谢老太太来了后。还在去别院的路上,便从谢氏与陆清宁口中得知了这事儿,且不论对外孙女的看法又与去年八月不同,只说对陆家,也稍微放下了一些埋怨——过去的陆珩任由着他们谢家女儿和外孙被人欺辱,何尝管过这个,如今倒像是大变样了!
“也算他识相!”谢老太太沉默了良久。终于挂上一副又笑又有些说不清的神情。
又转头嘱咐外孙女:“你祖父如此安排,还不是因为你六弟太小,小八小九更小的缘故?因此上叫你一个女孩子家抛头露面,也实在是情非得已,你莫怨他。”
陆清宁轻笑着撒娇:“外祖母放心。我知道了。商户人家里女子经商的也不在少数,我又跟别人有什么不同呢?与其日日在内宅鸡飞狗跳。还不如外面更自在些。”
这么一路聊着,大半个时辰后,马车车队便到了谢家的别院前。
谢家所有的别院,常年都有仆妇们留守。这一处的仆妇得到了消息,早早的便迎了出来,牵马坠蹬,扶人下车,进院安置,整饬箱笼,并不曾因为主家很少过来、便有一丝怠慢不足之处,令陆清宁很是为外祖母的管家能力叹服了一阵子。
“二表姐呢?”盏茶过后,谢玉婉却不见露头,陆清宁不免有些疑惑。
谢老太太和大太太桑氏同时微笑了起来,谢老太太更是笑道:“你二表姐害羞,不敢出来呢。”
陆清宁不由更是疑惑了——都是自家人,又都是女眷,有什么好害羞的?一聊之下方才知晓,原来谢玉婉已经与天颖府知府梁大人的次子过罢小定,只等大聘了……
谢氏便又笑又埋怨对大嫂桑氏道:“大嫂瞒得好紧,婉儿是我的亲侄女,这么一件大喜事,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叫我也高兴高兴?”
之前因了禹州方知府夫人与谢氏求亲的缘故,桑氏心里很有一番疙瘩,谁知东方不亮西方亮,她的婉儿终于结了一门好亲事,如今她心里的那份不爽快,早就烟消云散了。
桑氏见小姑确是真心替自家高兴,忙笑着握了小姑的手:“其实在城门口你抱着母亲哭的时候,我就想劝你,哪里是母亲嫌弃陆家的缘故呢,根本是母亲疼婉儿,下了小定的女孩子,不好太见外人的,才执意来了这儿下榻。”
谢氏与陆清宁这才恍然大悟。
虽说商户人家规矩宽松,江南一带的民风也甚是开放,定下人家的女孩儿到底不同些,避着些外人也是应该的;何况二姑娘谢玉婉本就内向不爱说话,如今可不是很害羞、连自己的亲姑母和表妹都不敢见了?
陆清宁更是为大舅母桑氏的慈母心感动了一回。二表姐的亲事也算定下了,若换个严厉的母亲,恐怕就将女孩儿整日禁在闺房备嫁了,大舅母今日还能趁机将二表姐带到别院来换换环境散散心,二表姐也是个有福的。
她这厢这么想着,却不知话题下一刻就变了样儿,谢老太太转眼便提起了方知府家,微微皱眉问谢氏:“我听说你至今也不曾答应方夫人?”
可谦那孩子不就是年纪大些?哪里配不上宁儿?自家这闺女本又与方知府夫人极好,再结成儿女亲家可是个极美的事儿,嘉熙这孩子又自来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为何在儿女亲事上却生生不松口了?
若陆清宁是个土生土长的大顺朝女孩儿,恐怕此刻早就害羞奔了出去;如今她却垂着头坐在谢氏身边,一动也不动——外祖母既然当面提起这事儿,并不曾避讳她,她索性装傻到底了,也比避了出去后什么都不知情好得多不是?
谢氏见母亲颇有些不快活的问起这事儿,女儿又装傻坐在原处不动,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才缓缓道:“女儿本想等小八小九的百岁宴之后,回一趟禹州,与方夫人见个面细谈……”
谢老太太却像是松了口气,笑道:“确实,本是该这么做的,若是真心疼孩子,身子骨儿又硬朗,哪个当娘的能书信往来间就将孩子的婚事定了呢。只是方夫人病重,她那病气又过人,我当真是不敢也不想叫你见她啊。”
“若实在不能见面,也只好算了,这门亲事不再谈也罢。”谢氏很坚定的回道,令陆清宁心头的大石头顿时咔嚓坠地。
谢氏最近也没少拿方家的亲事试探陆清宁,最后那次,她终于将自己心底的想法跟谢氏倒了个底儿掉。
陆清宁从来不是因为与方可谦不很熟悉,自己又年岁小,才对这事儿如此抵触,更不是怕方家站错了队连累自家;她只是弄不懂方夫人的用意,怕自己根本就是被利用的那一个,成为方夫人临死前安排下的一个管家婆。
男主外女主内在什么时代都适用,若男女间两情相悦,给心爱的男人做个管家婆又如何;可她与方可谦之间,要情份没情份,要利益相关没有利益相关,凭什么一纸婚书就卖了终身,给别人家做终生苦力去?
其实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很怕谢氏告诉她,如今这年代就是如此,任何一个女子都是如此走过来的,情份这东西,慢慢相处总会有的;可她赌的就是谢氏对她的疼爱,只要是她心中的顾虑,无论如何都是对的。
如今一瞧,谢氏果不其然是她想得那样,若不与方夫人见上一面弄个明白,决不答应这门亲事;这态度很是令陆清宁感动,心窝里竟然有种久违的暖流汩汩涌出。
谢老太太也没想到自己的闺女态度如此强硬,微微一琢磨一联想,脸色不由有些尴尬——嘉熙这孩子一定埋怨娘家,当年在她的婚事上不精心呢。如今她当了娘,定也不愿宁儿还走她的老路。
当初确实也是如此,只为了将陆谢两家拴在一起,两家家主一碰头,便拿儿女婚事做了纽带;若之后这个婚姻美满也就罢了,可那陆家老大……十几年了还是一团烂泥模样不说,最近几年又新添了不少毛病!
这么想着,谢老太太瞬间便如老了十岁,本来坐得溜直的腰背、一下子便疲沓下来,脸色也甚是疲惫;桑氏眼尖,忙起身上去扶住婆母:“母亲这一路累坏了吧?不如今儿先好好歇歇,左右咱们还要在天颖府住上七八日,过后再与姑奶奶细聊也不迟。”
小姑女儿的亲事,是桑氏插不上嘴的,可一向软弱的小姑在女儿婚事上却极有主意,她心里可是极其佩服——方知府是她的娘家表弟不假,她也曾经羡慕嫉妒过这亲事更是不假,可若是方夫人真的撒手西去,这门亲恐怕也只是面子上好看罢了!
谁家的母亲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跳火坑呢!更别提小姑本就遭遇了一个继婆婆,受过的苦还少么?哪里还能情愿宁儿走她的老路?
第一百六十二章 贵妾之患
陪大嫂桑氏服侍着自家母亲进内室歇下,两人相携回了厅堂中;谢氏撸下腕上一对镶宝紫金镯递给桑氏,笑言是替自家女儿给表姐婉儿添妆的,又说自己的那份贺礼还得回去精心打点,便欲携着女儿告辞。
桑氏也不留这娘儿俩,毕竟明儿就是百岁宴的正日子,小姑总得回去整饬,便笑着将她们一路送出到别院门口,又嘱咐车夫不忙赶路,只管小心慢行,目送着马车粼粼离去。
“你不是最不喜欢谈论跟方家的亲事么,为何你外祖母提起,你也不回避?”谢氏笑问女儿道。
陆清宁也不扭捏,笑回谢氏说:“我若走了,哪知道娘那么疼我?”
“女儿还小,不懂得什么男女之情,也不懂什么叫害臊,因此便装傻充愣坐在那儿,只想听听外祖母怎么说……娘可别骂我。”
她之所以这么说,确实也怕谢氏疑心她,为何小小年纪便对亲事很有主见。
她既是自己承认还不到懂得害臊的年纪,倒是真令谢氏笑了一阵子:“娘疼你还不是应该应份的,若没有你帮娘撑着咱们大房,娘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将你几个小兄弟拉扯大。”
之后却叹气道:“其实娘也觉得可谦那孩子挺好,你却偏生看不上他,确实只因为你方家表舅母病重的缘故?你若是怕遇上像老太太那样的继婆母,娘可以跟她商议啊,等你过门一年后,再叫方大人续弦就是了。”
她自己嫁进陆家时,老太太包氏还只是个侧室,待原配老太太亡故后,包氏被扶正。那已然是她过门后的好几年了;可女儿不像她,既软弱又好面子的毛病定不会犯,也许过门一年便能将方家后宅牢牢攥在手掌心呢!
陆清宁哼了一声道:“就算继室暂时没进门儿,还有那个将方家表舅母气病的小妾呢,说她是奴才吧,她是个良妾,说她是长辈吧,她又不配,只这么一个,就够叫人喝一壶了。”
心头却道。方可谦啊方可谦,你也太弱了吧?你娘都被人欺负成这样子了。你还在一边看戏呢?别说什么成年男子不能总进后宅,那都是废话,明里不能报仇雪恨,暗地里使坏下绊子不会么!
若换成她陆清宁是方家人,莫说是一个良妾。就算十个八个也早都死透了!说什么那良妾的娘家是吏部官员,不能轻举妄动。屁!若那娘家真心疼那妇人,当年怎么会将她给个下属当妾去!
她要是方可谦,要么就去寻个那良妾娘家爹的短处,将那什么狗屁侍郎捏得死死的,转头再对付那妇人;要么就人不知鬼不觉将那妇人弄死,任多么高明的仵作也验不出死因……
方大人这良妾又与自家那几个姨娘不一样。那几个虽然也不着调,毕竟也没对谢氏造成身体上的伤害。谢氏之前滑过两次胎不假,可真相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不是?难不成她能因为摸不着影子的缘故,便罔顾人的性命?
可方家那妾都干了什么!方夫人已然要死了!
的确,方夫人本就身体不好,外加心缝儿貌似小了些。可若是没人故意惹她,她如何会病重?身体不好外加心缝儿小。就很该死么?
谢氏哪里知道自己女儿肚子里的弯弯绕,听女儿说起方大人的良妾,不由皱紧了眉头。
难道她能跟方夫人讲,只有你们家打发了那个妾,我们家才答应这门亲?这岂不是管到人家私事上去了,哪有这个道理?!
“瞧您说的,这不是咱们娘儿俩私下聊起来的么,哪能真那么做去?”陆清宁被谢氏逗笑了,犹豫了片刻,终于道:“娘不是一直教导六弟,从小就要学会有担当?”
“可我瞧着方家表舅母病成那样,方可谦却一直没有替他娘出气的意思,我很是替方家表舅母不值,这没担当的儿子分明是白养了!”
这话不说则罢,说罢便令谢氏陡然间明白过来。怪不得她一直觉得这门亲事很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原来就是这里!
谢氏平日里爱面子,既不愿与继婆母包氏撕破脸,又不愿与几个小妾争风吃醋,可自打陆清宁落过水,她早就打定了主意,若有哪个再敢欺负她的至亲之人,她也是会咬人的。
可谦这孩子却是怎么了?都说养儿能防老,女子嫁进夫家门后,只有生了儿子才算终身有靠,为何方夫人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却没依靠成他?连他的亲生母亲都依靠不得他,他的媳妇他能疼么!
谢氏便在这时下了决心,之前还说什么小八小九百日宴后,寻个日子去禹州面见方夫人细谈,干脆算了吧,这门亲事就此彻底黄了也罢!
陆清宁听谢氏学罢所想,心中终于大定。之前每一次说服谢氏,都要费些口舌,即便如此,过些日子还会重新提起,令人很是烦躁不安,如今这亲事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
母女俩便一路回了陆家。
进轿厅后下了车,也不换碧油车,只说顺着夹道走回去,也活动活动坐了好久马车的腿脚。途中经过通往客院的角门,那角门大开,里面的仆妇来来往往很是热闹,似乎又有客来。
“不是说只请些至亲来么,你外祖家已经来了,余下的便是陆氏族亲,为何还有远路而来的?”谢氏微微皱眉。
当初小八小九的满月宴便铺陈得太大了,她很怕孩儿太小、压不住太大场面,反而闹起灾病……因此才与二太太和姑奶奶商议,只请近亲前来也就是了。
陆清宁不免笑道:“不请自来的客人也是有的,二婶娘那里也早早嘱咐人多预备了几桌席面,只怕届时来多了人。”
却还是停下脚步,招呼一个离着角门很近的媳妇子出来问话:“是谁家来了?”
那媳妇子给谢氏和陆清宁施了礼,这才垂头答道:“回三姑娘,是包同知夫人与包家二小姐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位肖老夫人,一位肖三太太。”
包家来人也就罢了,趁这个机会来见见老太太也是可能的,肖家又是什么人?既是叫老夫人,肖家必有官职,这官职还不算小,陆清宁这么想着,便抬眼看向谢氏,却不想谢氏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嫂子可知肖家人……?”陆清宁低声问道。
那媳妇子也是个机灵的,三姑娘这话虽是只问了一半,还是笑着回道:“奴婢只知肖家是京城人士,至于肖家的爷们……奴婢不知。”
陆清宁掏出个银角子赏给她,也不再多说,扶着谢氏继续往回走,走出一射之地方才轻声道:“这肖家若是与咱们陆家不熟悉,没个平白上门来的,待会儿娘回去歇着,我去找二婶娘问问。”
谢氏也只得答应——她嫁进陆家这十几年,日日只长在后宅里,至多是正月里回趟娘家,三五个月上趟山烧烧香,与其他人家女眷并无什么往来,若能知晓这肖家人所为何来才怪了。
若不是小八小九的百岁宴,她才不管来人如何,可如今人家是借着这个机会来的,打听下也好,至少明日相见也不会太失礼不是?
陆清宁便将谢氏送回千叠园,马不停蹄的去了二房,直奔二太太院中而去。
绿菊见到她来了,如同见到救星,苦瓜似的小脸儿也有了笑模样,没进屋之前,便轻扶了陆清宁的手臂低声道:“三姑娘万万莫提那个肖家,只陪着我们太太说说话罢。”
“绿菊姐姐不叫我提,我便不提,可你也得告诉我,这肖家什么来路?上次包明娟来,就惹得二婶娘发了通脾气,这肖家跟咱们家都不熟悉,又是气得什么?”陆清宁沉声问绿菊。
若是老太太想转手对付二房,除了操纵二太太儿女的婚事,还真没什么太大能耐了——这又不是原来,说塞给二老爷一个妾就塞来一个,现在的老太太,没那么大能力不说,得用的丫头也没有了……
绿菊犹豫了犹豫,终于一咬牙一跺脚:“那肖家、那肖家不知从哪里接回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说是肖二老爷外室生的,若不是那外室病死,还不知有这么个孩子,连带婚事都耽误了,如今、如今竟然想送给咱们家二老爷做贵妾!”
陆清宁顿时失笑——被气笑了。
这陆家还真真好笑,自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