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盛世荣华txt第4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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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世荣华txt 作者:未知

    陆廷轩执意不在乎她的意见,还非得将于氏接回来不可,她倒要瞧瞧这于氏进得来这个门与否!

    想罢这个,陆清宁忙给陆文渊倒了盏温热的茶水:“才吃了那甜腻腻的点心,快喝点茶清清口。”

    她自己便起身挽住石妈妈,低声问道:“我听我奶娘说,老爷去庄子上探了于氏两次,这消息是谁传进来的?”

    奶娘苏妈妈是个老实人,怎么会有这种一手消息,必是从太太这千叠园听去的。

    石妈妈看了眼六少爷,见六少爷只管低头喝茶,并不管她们这边窃窃私语,便伸了三个手指头道:“庄子上的这个,叫进城来送菜蔬的老苍头告诉老奴的。”

    那个庄头冷三趸?这人倒还算明白!陆清宁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不待说话,却听得东屋传来很大一声响动,似乎是谁拍桌子呢!

    她来不及多想,拔腿就往东书房冲去——陆廷轩拍桌子砸茶碗都不碍的,只是别叫太太吃亏才是!

    陆文渊见状也反应极快,立刻抛下茶碗跳下炕来,追在姐姐身后,姐弟俩前后脚冲进了东书房。

    谢氏远远的站在书房南窗前,身子和脸都朝着窗外,并不曾回头,肩膀却有些忍不住的一抽一抽,显然是在哭泣;陆廷轩坐在书桌边的圈椅上,脸色不大好看,左手还捧着右手,两手的颜色分明不一样。

    陆清宁一把拽住像小老虎般呲牙咧嘴欲往上冲的陆文渊,强忍着气笑道:“爹爹的手受了伤?”

    “这是不小心碰到哪里了啊,会不会伤了骨头?要不要赶紧请郎中来瞧瞧?”

    第一百七十八章 良家寡妇

    陆廷轩何曾想到陆清宁会这么说,他以为这一对儿女冲进来是要护着谢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指责他呢。

    因此上在他们姐弟冲进来的一霎那他就想好了,若是女儿胆敢大声斥责他,他也绝不留情,立刻便叫这不懂事的孩子跪佛堂去;若谢氏欲替女儿求情,正好可以拿着接回于氏做交换。

    可女儿这一开口,他立时有些惊讶。这孩子这是怎么了,难道长大了便不那么暴躁了?

    “爹爹怎么不说话,莫不是伤太重,疼得不行?”陆清宁忍气赔笑,“不如我陪着爹爹去同福街瞧瞧去,我那医馆旁边有个正骨堂,那位老先生做得一手好膏药,就算断了骨头,贴上几日也能好呢。”

    这东书房里的书案本是乌木打造,乌木可是最硬的木头了,陆廷轩拿着手掌跟它硬碰,不是活该么,陆清宁心底很是幸灾乐祸,一时之间怒气也消了一半去。

    陆廷轩闻言更是尴尬。

    突然想到谢氏方才说,女儿才从禹州谢府回来,午时才到家,求他给她们娘儿们些颜面,先容她与儿子闺女好好吃顿晚饭,改日再议事也不迟,他立刻站起身来:“三娘和小六好好陪你娘用饭,爹爹还有事,改日再进来陪你们。”

    说罢这话,就像有狗追他,三五步便冲了出去,直奔大门而去。陆文渊对着他的背影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儿,这才慌忙跑到谢氏身边,伸出小手将他娘的手拉住:“娘别哭!”

    谢氏也就从窗前回转了身子,抻出帕子来沾了沾眼角,笑着低头对他道:“娘没哭,娘站着这儿看花。被风眯了眼。”

    之后娘儿仨一起用了晚饭,饭后陆文渊还欲多停留一会儿,谢氏却不许,陆清宁也替他将奶娘丫头们喊了进来带他回渊园,“回去后给六少爷洗洗脸换换衣裳,再送他去老太爷书房。”

    打发走了陆文渊,小八小九也睡醒了,各自的奶娘来接了他们回东厢喂奶,这正房里便只剩下陆清宁陪着谢氏,娘儿俩先是相对着长长舒了口气。旋即都笑起来。

    “我只是气恨你爹,就这么半天儿他都忍耐不住。还巴巴跑来求情。”谢氏颇有些为自己的眼窝子盛不住眼泪而尴尬,“你出门好几日,他都不知道,见到你都不问问你外祖家一切都好,哪有他这样做人的?”

    陆清宁听了这话。知道之前并没猜错陆廷轩的来意,不免冷笑道:“我出门没出门。外祖家好不好,跟他有什么干系,他不问倒好;只是他这么急切的来为于氏求情,可曾跟娘说了理由?”

    “对外头都说于氏是患病去庄子上静养的,可至关紧要的都知道于氏是犯了错;老爷想将她接回来,总得想个好理由才是,否则置咱们娘儿们的颜面于何处?难不成是她没错。反倒是咱们当初错了不成?”

    “之前又正好有二姑娘这一桩事摆在这儿,若没有,还能顺应顺应老爷的恳求,接于氏回来也没所谓,陆家又不是养不起她。”

    “可被二姑娘这么一闹。谁都知道于氏母女居心叵测了,于氏想回来。那不是在打娘的脸么!”

    谢氏含了半口茶润了润嗓子,皱眉道:“理儿是你说的这个理儿没错,可你爹那个脾气,他哪里管别人怎么不高兴怎么不情愿,只要他自己个儿舒坦就好;若非得拗着他不答应,恐怕还得有场好闹。”

    “娘不用担心,”陆清宁笑道:“我看老爷最近很不爱往后院来,是不是因为宋姨娘和沁玉姨娘都是服侍他的老人了,雪芳姑娘又早早招了他厌烦?”

    “不如再给他买两个人进来吧,他得了新人,也就不再惦记于氏那个旧人了。”新人进了门,倒也避免不了往后的乱七八糟各种故事,可总比于氏好对付多了。

    当然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了,谁叫谢氏一嫁进来就没整治清楚,惯出了陆廷轩这么一个臭毛病;好在谢氏已经不再在乎他的情分,还不如多给他添点人,一是省得他日日出去胡来,二也是用新人绊住他,能绊一日是一日了。

    “也只能如此了,”谢氏无奈笑道:“你倒不愧是你爹爹的女儿,将他看得一清二楚呢。”

    有些话,谢氏并没敢与陆清宁说的太清楚——方才在东书房里,陆廷轩便说了,若是不接于氏回来也使得,叫谢氏答应将他的一个相好儿接进家来给个名分,那相好儿的,是个良家女子,去年死了丈夫……

    如今女儿已经主动说要给陆廷轩纳新人了,谢氏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索性将他方才的话都斟酌着用词倒了个底儿掉。

    陆清宁皱眉失笑。

    这陆廷轩还真有一套!先是逛青楼,纳了雪芳,等知道这招儿不妥,便改去光顾小倌儿馆,又被老太爷打了一顿,如今就干脆去勾搭良家女子小寡妇了!

    敢问这世上的女子有各种行当各种出身,还有他陆廷轩不曾见识过的没?

    “娘是正室太太,不可能放下身段陪小妾们玩闹;雪芳姑娘如今就是个摆设,权当不存在,等这小寡妇进了门,全靠宋姨娘和沁玉钳制她?干脆再买一个,好事成双。”陆清宁撺掇谢氏道。

    若是过去,她手头上没有生意可以打理,她乐不得在家拿着陆廷轩的小妾通房出气玩儿,也当解闷了;现如今她哪有那般闲工夫,也只好多给陆廷轩准备几个新人,叫她们互相掐去了。

    谢氏又恨又笑。恨的是,都怪她没给孩子们一个干干净净的家,要不然,自己这闺女才这么大,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玩意儿!而笑的是,闺女连这个都懂,过几年也不用怕到了婆家制不住夫君了……

    母女俩又窃窃私语了一阵子,天色已经浓黑了,陆清宁也便起身请辞。出了千叠园,想起之前说过,要去瞧瞧陆清妩,便带着水晶缓缓朝着清妩园走去。

    夜风中,有青涩的草味儿,还有不知名的花香;陆清宁仰头看了看暗蓝的星空,心头叹息,若是陆家不这么杂乱无章的该多好?

    陆清妩正在丫头们服侍下泡手呢,见她进来,慌忙就欲离开铜盆过来说话,陆清宁忙笑着按住她:“大姐姐日日绣花很伤手,还是泡好了再说也不迟,咱们姐妹还要那么多虚礼作甚。”

    陆清妩却端了铜盆,告诉丫头们:“我和三姑娘去绣房说话儿,泡一壶茶送过来,就不用你们伺候了。”

    姐妹俩一个用玫瑰花汁子泡手,一个依窗品茶,细声细语的说起话来,声音虽然轻细,话语中却是暗藏无数玄机。

    “那个庄头冷三趸,倒是极其通透,想是大姐姐与石妈妈当初维护得好的缘故?”陆清宁轻笑道。

    陆清妩眉目不惊,只管专心致志的按摩着手指,口中却道:“不过是个庄头,除了传几句话,还有什么大用?归了包堆还是于氏与咱们家二姑娘犯傻,什么招数都敢想都敢用。”

    “三妹妹又是怎么想到的,冷三趸是咱们的人?”陆清妩轻笑着抬头,“是石妈妈跟三妹妹说的吧。”

    这话说的聪明,一句“咱们的人”,既是示好,又不藏私。

    陆清宁点头轻声道:“那庄子可不是太太的陪嫁,而是陆家的产业呢。若于氏在庄子上不老实,或是身体不适,庄子上来送信,总该找二太太大奶奶才是,并不该找到石妈妈头上不是?”

    陆清妩笑了片刻后,脸色刷的冷淡下来,还带着些许的仇恨:“我情知自己手段不够,最大的能耐也不过是收买个庄头罢了,又胆子小,不敢学人家用下作手段害命,根本奈何不得于氏母女。”

    “好在三妹妹回来的及时,正捉住她们蠢蠢欲动的手,恐怕经了这一出儿后,于氏再想回来更是难上加难,是不是也算天网恢恢,善恶终有报呢。”

    话是这么说,她面上的神色却多少有些遗憾。还是陆清宁安慰她道:“有的时候,死的利索反而是一种解脱……”

    “谁说不是呢。”陆清妩拿着手巾擦净手,细细致致的涂了些花膏在手上,又轻轻揉捏着各个手指。

    “不说往后只说眼下,恐怕于氏正在望眼欲穿的等着二姑娘传东西去呢,等来等去等不到人,却不知这里发生了何事,还不知要熬出多少心血呢。”

    “我瞪大眼睛等着,等着她熬尽的那一日。”陆清妩的手指一时用力,听得见关节间清脆的咔咔声。

    陆清宁笑着点头:“大姐姐这话说得好,既如此,不如明儿赶紧叫人给冷三趸传个话,这边府里的事儿,一点都不叫于氏知晓才好。”

    “若立刻便叫她知道二姑娘事败,至多是遗憾叹息几声,紧接着还不知要生出是多少新花样;若她全然不知情,漫长的等待和无尽的期望之后,一个不小心,人就会轰然病倒也说不准……”

    细论起来,以前的陆清宁跟于氏并没有多大仇恨。可自打撕破脸将于氏送到庄子上去之后,两人间的仇恨已经是覆水难收了,若叫于氏回来,岂不是她陆清宁作茧自缚?

    “太太说,要抓紧给二姑娘议亲了。”临走时,陆清宁又告诉陆清妩这么一个消息。

    陆清妩也顾不得两人已经快走到院门口了,惊讶的一把拉住妹子的胳膊,紧张的询问:“这又是为何?她镇日里叫太太操心,从没有消停时候,太太还管她这事儿作甚,叫她自生自灭去不是更好?”

    第一百七十九章 捅破窗纸

    “大姐姐糊涂,”陆清宁轻笑:“在咱们这种人家,叫她自生自灭可是件容易事儿?她下边还有好几位姑娘呢不是?”

    陆清妩默默垂下头。可不是怎么着?若将二姑娘的亲事搁置不管,三妹妹就不嫁人了么?

    “何况老爷去太太那里给于氏求情不成,反又求太太将四姑娘接回来呢,一旦有一日拒绝不掉,再叫包家表姑娘和二四两位凑在一处,三人成虎啊。”陆清宁回想起谢氏学说给她听的话,难免一阵咬牙切齿。

    陆廷轩啊陆廷轩,一瞧接回于氏的要求不成,不但要将外头的相好小寡妇接进门来,还又加了条件!怪不得见她们姐弟进了屋,便鬼催着一样逃了!

    陆清妩大惊。老爷这是要做什么,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的,难不成是见不得大房过些清净日子?可是、可是,唉,她一个即将出嫁的女儿,哪里能说自己父亲的不是!

    “二姑娘要嫁人,四姑娘也不能常在家庵,总有一日要接她回来的,道理其实都差不多;二姑娘下面是我,我倒是不急,宁愿在家多耗上几年,可四姑娘下面还有五妹妹呢,二婶娘口上不说,心里还不知怎么想。”陆清宁叹气道。

    真正讲究些的人家,女孩儿过了十岁就开始慢慢寻夫家的不在少数,甚至有的还在七八岁就已经定了,相比较起来,陆家还算晚的;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因为大房的乌七八糟影响另外几房不是?

    “大姐姐莫皱眉了,与其为这些生闷气,不如回去琢磨琢磨,我若跟二太太将冷三趸管着的那个庄子求来。送给你做陪嫁,你要不要?”陆清宁笑着抛下这句话,也不等陆清妩有所反应,立刻便出了清妩园的院门,一路往清宁园而去。

    却不想才到自己那小院门口,就见看门的童妈妈小心迎了上来,低声道:“姑娘,包家表姑娘来了,等了您快一个时辰了,苏妈妈请她先回去。明日再来,她也不听。”

    陆清宁皱眉笑道:“既如此。她是不见到我誓不罢休呢,没所谓,我去见见她。”

    包明娟手里拿着陆清宁常摆在案头的一本书翻看着,听得有脚步声进来,欣喜地抬头:“三姐姐可回来了!”

    陆清宁强忍心头不适。并不斥责她这不伦不类的称呼,笑着挑起眉梢:“表姑娘大驾光临有何赐教?若早些叫丫头过来通传一声。我留在房里等你多好,也省得叫你这么苦等候,难免失了我们陆家待客的礼仪了。”

    “三姐姐一定要跟我这么客气么?”包明娟的杏眼中有点点泪光涌现:“我自打来了陆家,可是真心与各位姐妹交好的,无奈三姐姐……总是提醒我客居的身份,平白的叫妹妹满心自卑与哀伤。”

    “表姑娘此言差矣。”陆清宁冷笑:“无论是客居,还是主人。都得有合乎身份的规矩,只要规矩到了,谁敢嘲笑看低?表姑娘执意以为我是嘲讽你寄人篱下,殊不知我只是看不惯你处处插手我们家的私事呢!”

    她不想跟包明娟兜圈子,索性明明白白说了;至于包明娟究竟是为何事而来。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滚蛋就是了!

    “三姐姐冤枉我。”包明娟哪里想得到陆清宁如此长驱直入。一时竟然无话可说,郁结了片刻方才委委屈屈又开了口。

    “我冤枉你?你撺掇着我们家的二姑娘,一起借了嫡女的马车出入陆宅,替老太太四处攀交情搭关系,是我冤枉你?你将你们包家熟识的游医引荐给二姑娘,又叫他给二姑娘配制邪门左道的药丸子,是我冤枉你?”陆清宁冷笑道。

    “不知表姑娘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没有,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以为你算计得好,二姑娘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替你保密,绝不与外人道,殊不知暗地里无数双眼睛盯着你呢!”

    包明娟激灵灵连打了好几个冷战,一时间连眼泪都被吓了回去。姑祖母不是说,陆三儿只占了个心狠手辣么,怎么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知道,你们包家不甘心,从打将老太太送进陆家门那一日起,就打着报仇的心,毕竟当初若不是我们家老太爷贪财,你们包家就不会败,几十仓的粮食啊,若不是陆家吞了大半,怎么会不够还债?”陆清宁笑着放缓了语气。

    “可这些年来,我们家老太爷过得就不煎熬么?他明知你姑祖母这些年来都做了什么,可就因为他当年贪心害了包家,他便想,哪怕用二十年来还债,他也认了,是他欠你们包家,加倍还也是应当……”

    “谁知就是这份愧疚,倒被你姑祖母抓住了短处。老太爷一纵容她就是这么多年,她也便借着这份纵容,下手越来越狠,至今还无法停休。”

    “现如今你们包家的元气已然缓过来了,还越过越好了,我们陆家却越来越烂,却还是无法叫你姑祖母放下心结;既然你来了,我正好问问你,这个仇恨究竟还要延续多少年,延续多少代?”

    包明娟的汗珠子啪啦啪啦往下掉,擦也擦不过来。她怎么不知道这些事?姑祖母从来不曾与她讲过,包家竟然是败在陆家老太爷手里的?姑祖母接她来陆家客居,原来是为了报仇?

    她不过是包家的庶女而已啊,报仇这种大事,为何竟然落在她的肩膀上?包家的男儿都是干什么吃的?男子汉大丈夫,有能耐就使,有本事就用,弄得陆家家破人亡也算痛快,凭什么要叫几个女子搭上半辈子一辈子做这种事!

    “我、我不知道这个!我不知道三姐姐说的是什么!”包明娟越想越混乱,头也摆得如同拨浪鼓。

    “我相信你不知道,你不过是个孩子呢。”陆清宁微笑,“可你今儿既然来了,你就替我将方才的话原封不动转达给老太太吧。”

    “她若说,只要包家人或陆家人一日没死绝,这仇恨就不休不止,好,那我就打起全部精神来陪她玩玩;若说她也不愿意将一辈子都交待在这个仇恨上,愿意平心静气的见见我,我也陪她。”

    “天色不早了,你回吧。”陆清宁不愿再多说什么,立刻便下了逐客令。

    包明娟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去后,陆清宁打发掉欲来服侍她回内室洗漱的丫头们,端坐在书案前沉思起来。

    这次去禹州,她专门去见了一次外祖父。

    只因她一直都不曾想明白——包氏假公济私搬挪银钱接济娘家也罢了,还翻着花儿的残害陆家子孙,这种事……是可忍孰不可忍呐;若老太爷果真什么都明白,为何要纵容包氏这么些年?!

    难道老太爷的精明能干都是假的,在内宅与女人的事情上,根本便是个与陆廷轩差不多的糊涂蛋?

    姑奶奶陆婷姝倒是曾经给她学说过,包氏老太太是如何进的陆家门。

    可当时陆婷姝的话,不知是要回护自家人、还是不很知情的缘故,那些过程全都描述的轻描淡写,还说什么,当时的粮商全都知晓包家沾了官司,几十仓的粮食最终卖了个贱价,根本与老太爷无关。

    那么,包氏这么些年的所作所为,难道只因为包氏的嫉妒之心么?既如此,这种人还留她作甚?她都想得明白的事儿,老太爷却还要百般回护,还找了无数的说辞说服姑奶奶,说什么是因为不想续娶,这根本说不通!

    倒是外祖父的一席话点醒了她。且不论当时包家的粮食贱卖究竟是什么缘故,总之,陆家老太爷在这事情上有短处——当年的陆家还是皇商呢,吃人家的救命钱作甚?陆家缺那万把两银子么,包家少了这万把两,却败家了!

    商人无情,只要不违法,什么钱都可以赚。所以,当年的老太爷自以为那份钱赚得问心无愧,否则他也绝不会伸手;可站在包家人的角度再看……对陆家有恨也就顺理成章了。

    谢家老太爷最终告诉了陆清宁一句话:宁儿你记着,在商言商,莫谈情分;谢家经商百年,生意就是生意,情分就是情分,两者从来不相交。而你们陆家,总容易将两者混为一谈……要不当年怎么将皇商的肥差丢了呢?

    陆清宁搞清楚了缘由,回来的路上便想着,不如哪天去添芳园见见包氏老太太,就算谈不拢,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可能今后的交锋也省些事;谁知今日包明娟就主动送上门来,倒是极好的一个传声筒。

    而外祖父谢老太爷那一番话,更是金玉良言。那话乍一听来,好像是个人都懂得,可实际上做起来却难了,想必外祖父也是希望她将这话吃透了,如此才一生不愁。

    “奶娘瞧着,那包家表姑娘跌跌撞撞的就走了,姑娘也没出书房送她,莫不是姑娘……把她给打了一顿?”苏妈妈一边服侍陆清宁洗头发,一边小心翼翼的询问。

    陆清宁顶着一头泡沫笑嗔起来:“奶娘!难不成在您眼里,我就是那么一个混不吝么!”

    第一百八十章 小狼崽子

    这一日,是京城明郡王府的郡王妃寿辰。因王妃是齐霄与齐雷的亲姑母,齐云侯不可能不带着两个儿子去贺寿,因此一大早便将这兄弟俩叫到面前,先训诫了一顿,便叫两人回去更衣准备出发。

    齐雷并不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跟随着齐霄一同进了兄长的小院。两人谁都不许小厮跟着,一前一后钻进了书房,齐霄立刻回头喝道:“你不回去换衣裳,一路跟着我作甚!”

    齐雷嬉皮笑脸道:“哥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避着我想作甚?”

    齐霄无奈,只得商量他:“我也不瞒你,今儿正是个逃跑的好日子,我得赶紧去禹州,你就莫跟着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带着我?”齐雷气鼓鼓的不答应。

    “若一下子跑了两个,你当父亲能善罢甘休?”齐霄恨恨的敲了敲兄弟扬起的脑袋:“你在家替我抵挡父亲吧,我去禹州将上次仓皇中没来得及交代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立刻就回来,也就是六七日……十来日的事儿。”

    齐雷无奈,只得答应。待父子三人到了明郡王府,他却一把将白鹤鸣拉到一边偷偷道:“我哥要趁着今日逃回禹州去呢。”

    白鹤鸣冷笑:“只是他要逃,你就不跟着?为何还要偷偷告诉我,是又想叫我跟着你们一起胡闹么?”

    齐雷赔笑道:“这怎么可能么,六表哥英明神武,怎么会跟着我哥那种人胡闹去;我是说,今儿是姑母的寿辰,我哥他选的日子不大好,等寿宴散了。他人不见了,姑丈姑母脸上都不好看不是?”

    白鹤鸣继续冷笑:“谁面上好看不好看,都与我无关。我本来也要寿宴之后就走的,既然齐霄表哥选了今日,我还得再等一日,我还嫌他耽误了我的工夫呢。”

    这个家,他一刻也不愿意多呆,可若是齐霄真跑了,他也同一天离去,几个兄长必得在父亲跟前又告上他一状;他虽不在乎。却也不能叫几个兄长得了意!

    白鹤鸣出生的时候,明郡王妃已经是三十四岁高龄。险些没要了他母亲一条命。因此上明郡王对他甚是不喜,外加明郡王妃身体虚弱,病榻上一缠绵就是一年多,白鹤鸣是老王妃带大的,与父母全无感情。

    待他六岁那年。老王妃仙去了,明郡王妃也想将他接回身边抚养。却被明郡王一句话就给打发到了外院;上面五个兄长,一二四五全是两位侧妃生的,只有三哥是他的同胞,因先天不足,身体又不好,他受过的欺负和慢待可不要太多!

    “我就不明白了,明明六表哥你才是姑母亲生的。三表哥身子又不好,你为何总要给别人腾地方?难不成别人袭了王位你才高兴?”齐雷甚是不解。

    父亲齐云侯可不止一次说过,六表哥不懂事。三表哥身体不好,几乎失了袭爵的可能,六表哥这么不争气。哪里对得起姑母拼着命也要生下他的苦心!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白鹤鸣呵斥齐雷道,其实齐雷比他不过小几个月而已。“你若真是想将齐霄拦住,不如赶紧去找舅父,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用?”

    齐雷摸了摸脑袋,临出门前齐霄的敲打还有些疼,这又被六表哥敲了两下,还真是雪上加霜啊。

    其实他哪里是想劝说白鹤鸣阻拦齐霄,他不过是想多找几个伴儿,一起逃了策马江湖去……反正他哥哥已经是世子了,没他什么事,他最爱的就是吃喝玩乐,可那种事只有他一个人也太没趣了不是?

    方可谦很无趣,虽然日日跟他们在一处,哥哥的大计不参与,他们另外几个的玩耍也不参与,根本不是个好玩伴;江南省布政司副使冯庸的儿子冯瑾瑜,禹州刑厅通判程晏的儿子程历川,倒跟他是同好……

    他这么想着,便锲而不舍的缠磨着,“六表哥你哪天走啊,带着我成不成?”

    “不成,”白鹤鸣极其利落的便将他回绝了:“你当齐霄今儿丢了之后,你还能在几天之后再跑?舅父不找根铁链子拴上你都是好的。”

    这话正中齐雷的心,他可不就是怕这个!垂着头转了转眼珠儿,他立刻笑道:“那我若是今儿将我哥拦在家里呢?那么被绑的一定是他,我就能等风声不紧了再跑对不对?”

    “我没这么说过,你要是一定这么想,那是你自己个儿的事儿。”白鹤鸣哈哈笑起来,不想这笑声引起了不远处齐霄的注意,迈着大步就往他们俩跟前走来。

    “你们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齐霄有些狐疑的问道。

    齐雷一脸尴尬道:“六表哥笑话我,骑术一直没进步,却还总想跟他比试,笑我自不量力……”

    也是同一时间,天颖府陆家,包氏老太太的添芳园。老太太最近调理得上心,外加春天天气好,既不像冬日里要拢火盆,又不像夏日要用冰,于养生治病很是有好处,脸上肝火旺盛导致的红晕也日渐淡了下去,人也精神多了。

    将喝罢药的空碗放回桌上,叫丫头收走,老太太便低声呼唤齐妈妈过来说话。

    “那天明娟过来跟我说的那番话,我寻思了好几日,你说……三丫头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老太太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她真的只是为了包家败家的缘故,才这般报复?她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不是!三丫头为何就如此肯定?

    再说了,就算她自己都弄不清缘故,三丫头也还是太精了些;难不成老太爷什么都跟那孩子说了?他不嫌当初吞了包家的银子是丑事了?

    齐妈妈是有些城府,也足够心狠手辣,可叫她帮着老太太分析缘由,水平还差着一大截子呢;闻言不由摇头道:“老奴也不知道……”

    “三姑娘莫不是见撕破脸这么久了都不顶事,想跟您用缓兵之计,硬的不成来软的?”

    老太太摇头:“哪有这么干的,谁不是软的不行才来硬的?老太爷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容忍劝说了我这么些年都没大用,方才剥夺了我的管家权又下了禁足令。”

    老太太有些害怕。

    她年幼时见过黄河决口,那一年,雨下个不停,河水越涨越高,半个多月后终于冲破了堤坝……包家也正是那一年囤的粮足够多,方才趁机发了大财。

    而她,陈年累月做下的事情,就像那越涨越高的河水,被夺了管家权又被下了禁足令,也许只是决口的第一步。这种事情,就跟抢险救灾一样,若是封堵及时,还不会泛滥成灾,若不堵反疏,淹一个全军覆没是必然的。

    “老奴倒觉得您多虑了,”齐妈妈低声道:“毕竟老太爷与您这么多年的情分摆在这里,禁足令也早解了不是?再说了,您还有四老爷呢。”

    老太太叹了口气,吐出口中含了好久的梅子核,话语声虽低,却沉沉的、带着毋庸置疑的口吻:“若没有情分,没有老四,恐怕我也活不到今日!”

    “老太太!”齐妈妈低呼:“您的身子才好了这么几日,切莫胡思乱想才是!”

    “是我胡思乱想么?”老太太苦笑道:“一样的药方子,过去也一直用着,为何反而是明培那孩子叫郎中送来的更管用些?”

    “再瞧瞧这蜜渍梅子,过去这有核的可敢往我这里送?”

    齐妈妈手里本来端着个小漆盒,里面是茶渣和老太太才吐出来的梅子核,正想端去叫丫头们倒了洗干净,哗啦一声就掉在了地上,满地的狼狈,“您说过去的药里有毒?”

    “怎么会有毒?有毒我还能活着么?只是药效没了罢!”老太太皱眉道:“快叫瑞雪进来,将这地收拾了,我就看不得你们这般冒冒失失的模样!”

    齐妈妈讪讪的叫进瑞雪来帮忙,收拾了茶叶渣子又擦了两遍地,这才叫瑞雪退出去。齐妈妈的膝盖有毛病,稍微在地上多蹲了会儿便觉得酸疼,再想到老太太方才说的那些话,不由悲从中来,泪珠子刷刷的往下滚。

    老太太恨其不争,拍着腿低声骂道:“快把你那眼泪擦了去!我还死不了呢!”

    心中却是无限的悲凉——身边得用的人也太少了些,四媳妇又是个笨蛋,那些事究竟该跟谁商量?侄媳妇倒是个机灵的,可鞭长莫及不说,前些天还因为陆家得罪了总督大人,怕是不愿再管她的事了!

    她究竟是为了谁?她不是为了包家么?可包家又为她做了什么!

    要么……给老太爷写个罪己状,恳求去庄子上静养罢!自打三丫头差点淹死在池塘里,大媳妇跪了佛堂,这家里的人全都变了,想必早就都不耐烦忍耐她了,待到得了老太爷发话,立刻抱团儿反扑了!

    她若再坚持下去,必不得善终啊!

    “三姑娘不是请明娟姑娘给您捎话儿,要见见您?不如您见了她再决定也不迟啊。”齐妈妈犹犹豫豫的提议道。

    “她有那闲工夫见我?不过是借着明娟的口跟我示威罢了!”老太太冷笑,“小狼崽子断奶了,每次再张嘴都是要吃肉的,我若同意了见她,那就是我示了弱,她还不得趁机啃我几口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调戏秀才

    陆清宁大清早就陪着姑奶奶陆婷姝出去了——禹州谢家来人了,来给姑奶奶的银楼送宝石。虽说来者不过是个管事,这却是陆谢两家在宝石生意上的第一次合作,因此上姑侄两人便亲自出面,欲将那位管事请到陆氏茶庄见面。

    因春茶要做第一次采摘了,朱天黎并不在,陆氏茶庄里只有小伙计招呼她们;陆清宁请小伙计在二进院里开了个雅室,又唤人送来热水洗了茶具,便将人打发了,这茶室里便只剩下她们姑侄与梅妈妈、小丫头水晶。

    “说是凌晨就从禹州出发,可到了咱们天颖,怕也得是再等一个时辰。”陆清宁怕陆婷姝坐着干等没意思,便笑着提议:“不如咱们喝两盅茶,再去外头逛逛消磨时间?”

    陆婷姝只笑不说话,陆清宁便知道姑母答应了,就招呼梅妈妈和水晶一起坐下喝茶:“又不是在家,也没有外人,咱们不讲那么多规矩,待会儿逛街可没有这么好的茶喝。”

    不想几人才喝了也就半盏茶,陆家就有人寻了来,说是家中有事,要请姑奶奶赶紧回去。陆婷姝见那来人面上带笑,知道并不是坏事,无奈问了又问,那管事娘子始终不说究竟是什么事。

    “那我究竟是走还是留?嫂子你总得叫我思量思量哪一头儿更需要我不是?”陆婷姝微嗔道,“我和三姑娘约了人在这里见面,也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呢。”

    陆清宁见那管事娘子频频给她使眼色,似乎是在求她劝说姑奶奶,便笑吟吟说道:“不如这样,三娘留在这里等谢家来人,姑母就回家去办另外一件事。如此也算是两不耽误。”

    陆婷姝无奈站起身来,“也只好如此了。可你待会儿见了你外祖父家来人,先要招待好他,还要押着贵重物品回家去,就叫梅妈妈也留下吧,要不然我不放心。”

    陆清宁见梅妈妈亦无异议,便笑着点头应了,几人一同离开雅室,将陆婷姝送上了回家的马车;再转回室内坐下,她便轻笑着问道:“妈妈您说。是不是有人来跟咱们家姑奶奶提亲呀?”

    梅妈妈又笑又皱眉:“若说有人提亲,真是件好事儿。姑奶奶才二十几岁,孤身一人到老,终不是长久之计;可这两年上门的也不少了,她却总说不想再嫁,也不知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叫她满意。愿意抛开过往,重为人妇呢。”

    “姑奶奶最近并无交际。只是隔三差五来打理打理那个要开张的银楼罢了,不是也不曾认识什么人?”陆清宁笑着回忆,“若是早就对姑奶奶神交已久的人就好了。”

    梅妈妈微微一琢磨,眼睛便有些发亮:“三姑娘是说那位总督大人?”

    陆清宁掩口轻笑:“我也是猜的,无奈前几日试探着问了姑奶奶几次,她都用别的话遮掩过去了,我怕再接着问会问恼了。赶紧换了话题……”

    姑奶奶与那位肖总督一定早就认识,这是毋庸置疑的,否则也不会一听别人提起,就迅速顾左右而言他;可无论如何这也是人家自己的私事不是?

    陆清宁又是个做侄女的,哪能天天抱着推姑奶奶进一步的心。眼下这年代又不比现代,若叫姑奶奶以为陆家人都不愿养她。岂不是弄巧成拙。

    “咱们也别干坐着等了,这茶庄周围也有不少大小铺子,出去逛上一逛,时候儿也就过得快了。”陆清宁说罢这话,便带着梅妈妈和水晶出了茶室,直奔茶庄的大门外走去,不想还不等出门,便险些与一个人撞上。

    抬眸瞧了瞧那人,陆清宁只觉得他眼熟,再看他身上的秀才打扮,立刻想起来这人是谁:“您是高家村的蒋先生?”

    来者正是高家村的秀才蒋子瑜,当初斥责陆清宁满身铜臭的那个;蒋子瑜也不曾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陆三姑娘,忙退后两步施礼道:“正是在下,陆三姑娘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自打那次被陆三姑娘痛斥了一顿,蒋子瑜对陆家的砖茶作坊如畏虎狼,就算是日常散步,也离着作坊远远的,谁知今日却又一次面对面碰上了,怎么不叫蒋子瑜心中打鼓。

    可是礼数总不能失不是?施了礼后,蒋子瑜心中极为忐忑,他几乎都想得到陆三姑娘会如何讲他——你不是最清高么,如今为何也要为银钱奔波?

    蒋家也有茶树,这蒋子瑜绝不是来买茶的。陆清宁这么想罢,忙笑着回了礼,“蒋先生所为何来?可是与朱老爷子约好了的?他不在呢。”

    蒋子瑜知道自己想多了,陆三姑娘还不知道他的来意,怎么会调侃他……不免胀红了脸道:“……此事说来话长,在下不敢耽误姑娘,姑娘还请自便吧。”

    陆清宁微微皱眉——这家伙怎么不懂好赖?朱天黎不在,她好意问他一句,若能帮得上他些忙也就帮了,他却不领情!

    她便回头问茶庄里的几个伙计:“朱爷爷出去之前,可有什么事交代你们几个的,比如说蒋先生要来,叫你们替他招待,或是哪位客商要来预定春茶,人来了之后便叫你们去寻他?”

    见几个伙计皆摇头,蒋子瑜的面上不由露出焦急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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