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盛世荣华txt第4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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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世荣华txt 作者:未知

    十来年前,他家老父拿出积攒了多年的银钱买了小半片山地,那山地上种了有四百多棵的茶树,为此还雇用了两个炒制青茶的老师傅;可是今年,村子里的年轻妇人女子几乎全被陆家的砖茶作坊雇佣去了,他家竟然寻不到采茶的短工!

    难不成就等着那鲜嫩的春茶在树上长成老叶子!看着自家老父在家焦急得满嘴起燎泡,蒋子瑜将心一横,叫管家套上骡车便一路寻到城里的陆氏茶庄。hubaoer

    他早知道有位朱老爷子替陆家打理着茶叶这一块的产业,不管用什么办法,或是说服陆家借他几个人手,或是陆家干脆收了他家的春茶,也比坐以待毙强多了不是?

    蒋子瑜焦灼之下,也就顾不得许多了,简短的对陆清宁说了他的为难之处;陆清宁听罢,便笑着请他进去详谈:“蒋先生稍安勿躁,在我看来,这不算什么大事,虽然朱老爷子不在,我帮蒋先生想些办法也就是了。”

    蒋子瑜不免有些愧疚,更是觉得自己之前不该那般想她,将她想成个牙尖嘴利时刻不饶人的;于是一路往雅室里走,一路连声道谢。

    “蒋先生虽然只是第二次见我,却也该知道我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那些谢来谢去的话就莫要再说了。”陆清宁真心不喜欢这种客套,说是要帮他想些办法,也不过是因为陆家是茶商,蒋家也种茶,恰巧能做个援手罢了。

    梅妈妈一直旁观,并不曾因为三姑娘与个陌生男子来言去语便上前阻止。三姑娘既然已经开始做生意了,今后这种事儿多着呢,拦还拦得住?只要三姑娘心里有数,交往间掌控得体便成了。

    如今见三姑娘并不曾将这蒋先生领到后院去,而是选了店堂旁侧的开放式雅室,与店堂间仅仅隔着雕花落地罩,梅妈妈微微笑了笑,便拉着水晶跟在二人身后一同跟了进去。

    水晶很不喜欢蒋子瑜。上次姑娘叫她给这穷酸传话,这穷酸斥责她也就罢了,竟然还连姑娘都捎带上了,今儿竟然还好意思求上门来!因此听姑娘吩咐她上茶来,她很不情愿的撅着嘴,半晌不爱动弹。

    蒋子瑜见状坐也不是,不坐还不是?……却听陆清宁沉声呵斥了小丫头一声,那小丫头白了他一眼就去端茶具,慌乱间,他险些就撞在了身边的八仙桌上。

    “蒋先生小心些!”陆清宁笑着提醒。

    “我见蒋先生有些魂不守舍,必是为自家那些春茶着急呢,咱们也就不兜圈子了,请蒋先生直说,您是欲从我家借些采茶人去,还是打算就将那春茶嫩芽直接卖给我家?”

    蒋子瑜一路上没少想这些事儿,想着若是陆家的人实在不好借,就将茶直接卖给陆家也就是了,如今听陆清宁问起来,不免就带了些许期待:“陆三姑娘若能借给在下一些人当然更好……“

    “不瞒陆三姑娘说,我家早几年就雇了两个炒茶师傅,若是茶叶采摘及时,他们也有得活儿做;若是直接卖嫩芽,这两个师傅没了活计,恐怕我家也留不住他们了。”

    “他们炒茶的手艺如何?”陆清宁笑问道:“会比我们家那些师傅炒得还好么?”

    蒋子瑜欣慰的笑道:“若不是两位师傅手艺好,在下也就不急了……直接跟陆三姑娘谈卖青芽岂不是更省心些。”

    “那蒋先生不如将茶山和师傅一起卖给我们家就是了。”陆清宁出人意料的来了这么一句,眼见着蒋秀才的脸色就变成了青中透红。

    “陆三姑娘此言差矣!”蒋子瑜刷的一声打椅子上站起,难掩脸上愤怒:“那两位师傅可是自由身,蒋某如何能随意摆布他们的去向!再者说,那茶山可是家父多年的心血所在,蒋某岂能做这种败家子!”

    陆清宁强忍着笑——她只是“调戏”下这迂腐秀才罢了,却也不曾想到这家伙反应如此激烈!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来辞行

    答应借给蒋子瑜十个采茶女,又将他送走后,禹州谢家派来的陈管事也到了。

    陆清宁带着梅妈妈和水晶一同上阵,将各色宝石清点了两遍,给陈管事写了张收条,收条上附宝石清单,小心翼翼吹干了墨,方才折叠好交给他。

    梅妈妈身上早就带着银票,此时也便取将出来,双手捧着递上,并笑请陈管事也给她写个收条,附在另一张清单下面。

    谢家来的这位陈管事年不过三十,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见表姑娘与陆家下人做事皆如此有条不紊,不免一脸赞赏中带着一丝遗憾——表姑娘小小年纪便如此能干,若是个少爷就好了。

    办好正事,陆清宁又叫水晶去马车上将谢氏早备好的一些礼物提来,并三封书信交给陈管事,“信件与礼物上都写着给谁的呢,我也不一一说明了,还请陈管事受累,替我们带回去。”

    若不曾记错日子,二舅父和四表哥后日就该走了,早商量好的香料作坊一事,却还不曾进行呢;可陆清宁明白,这种事不能催问,也许四表哥已经交代好,等他走了,会有专人来寻她详谈也说不准。

    陈管事打发身边的两个小厮将礼物收好,又将那三封信件纳入怀中,转头掏出一封信来递给陆清宁:“这是四少爷叫小的交给表姑娘的信。”

    “表姑娘回去看完了,琢磨好下一步的动作,打发可信之人去禹州寻小的也好,或者给小的传个话也罢,小的再带着那几个制香师傅过来见表姑娘。”

    陆清宁轻笑着点头应了,暗笑表哥安排的还挺好,这位陈管事做事踏实又爽利。留下这么个人指点协助她,香料铺子不出多久也能建起来了。

    姑奶奶并不曾等到陈管事便又回家去了,可里面留下了梅妈妈,外面还留下了薛嫂子的男人薛双喜呢,如今正事办完,也该将薛双喜喊进来见见陈管事,往后的事情就叫这两人交涉也罢。

    陆清宁便唤水晶道:“你去外头将薛总管请进来。”

    薛双喜是姑奶奶的陪房,姑奶奶名下的所有产业都由他总管。被水晶唤进来后,薛双喜忙上前与陈管事互相见礼,寒暄之后。陆清宁便笑道:“那就请薛总管好好陪陪陈管事,我先告辞了。”

    薛双喜还好。陈管事却是一脸惊讶,慌忙出言阻拦:“表姑娘,宝石贵重,还是小的与薛总管将您护送回去罢。”

    陆清宁笑着摆手:“我的马车上又没贴着标签,谁知道我车上有宝石?梅妈妈和水晶又都是会武艺的。陈管事只管放心。”

    几人便分作了两拨,陆清宁这一行上了马车。也不张罗逛街了,直奔陆家驶去。眼见着陆家所在的街巷就在不远处,陆清宁也不免轻吁了口气——宝石不过是两小匣子,却价值不菲呢,若是路上出点小插曲,即便应付得来,也不够闹心的不是?

    却不想她这念头还没从脑子里退去。马车前面便横刺冲出来两个男子,只惊得车夫慌忙勒缰绳;驾辕马扬蹄恢恢叫了几声,却终是不曾避开,还是将其中一人重重的撞倒在地。

    碰瓷儿的?梅妈妈皱眉说了这几个字,又嘱咐陆清宁呆在车上别动。撩开轿帘便跳下车;另外的一个没被撞倒的男子已经逼上前来,伸手就要拉梅妈妈的衣袖。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唠叨着,不外乎是说什么富人欺负穷人罢了……

    “这两人我认识。”水晶红着脸道:“他们住的离我家不远,也是军户,早几年便做了无赖上街讹诈钱财,见到好些的马车便往上撞。”

    “姑娘您在车上坐着,奴婢下去揭穿他们!”水晶说罢这话也不等陆清宁答应,就学梅妈妈一样跳下马车:“周大周二!”

    正要抓梅妈妈衣袖的是周二,听得有个脆嫩的小姑娘声音唤他,忙停了手看过来,看了好几眼终于认出是水晶,不免嘿嘿笑了几声:“原来是蔡家三丫头?几个月没见到你,你这丫头竟然飞上枝头做了金凤凰了?你这一身打扮,也值不少银子吧?”

    水晶狠狠地啐了一口,“你管我呢,我只跟你讲,你们兄弟是做什么营生的,我心里有数,你还是赶紧将你哥哥扶起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莫挡我们姑娘的路!”

    周二立刻抛下梅妈妈,往水晶跟前嬉皮笑脸的凑过来:“我们是做什么营生的?是碰瓷儿还是拐卖女子?”

    旋即又黑了脸,咬牙切齿道:“小丫头片子,还敢管老子的事!你信不信我立刻绑了你卖给人牙子去?哦,我倒忘了,你们车上还有个姑娘呢,我瞧瞧这姑娘漂亮不漂亮啊……”

    话音没落,周二的脏手已经朝轿帘伸过去。就听梅妈妈暴叱一声,人已经旋风般闪了过来,以手为刀朝着他的腕骨就剁了下来。

    周二哎呦一声,立刻如同杀猪般痛嚎起来,人也抱着手腕跪倒在了地上。

    “你个老妖婆!”周二忍痛怒骂:“大哥你还在地上躺着装死不成,还不来帮我打死这个老妖婆!”

    周大还真是躺在地上装死呢,闻言也顾不得许多了,一骨碌便打地上爬起来,朝着梅妈妈飞奔过来——周家虽是军户,可无奈周大周二的爹死得早,这哥儿俩并不曾习过武艺,招摇撞骗好几年,靠得也不过是一副无赖劲头。

    就是这种人,他哪里打得过梅妈妈,只一个照面,便被她一脚踹出了一丈远;踹罢周大,她又过来提起周二的脖领子,一把扔了出去,就见那兄弟俩立刻滚作一团,呼痛的声音此起彼伏。

    梅妈妈转过头来,迅速挽了水晶的手朝车上跳,又高声嘱咐车夫:“咱们走!”

    “遇上这种无赖,尽量少用话语纠缠,将他们打躺下,扭身就跑为上策。”梅妈妈笑着坐回车里,又将轿帘掖了掖,“他们就算想追,哪有那个力气!”

    水晶心悦诚服的红着脸点头,说我这次知晓了,心头却不免暗道好险——还好家里的父兄都是会武艺的,倒不至于被周家兄弟找上门去欺负。过去也有邻居管这兄弟俩的闲事,结果可没好儿……

    没片刻,马车辚辚驶进巷子,缓缓停在了陆宅门口。梅妈妈机警,先跳下车往巷子前后看了看,并不曾瞧见周家两兄弟追来的身影,这才笑着叫车夫将车赶进门,又嘱咐看门的:“我们路上遇上两个碰瓷儿的,若他们追来,只管叫人打走。”

    看门的几个老的小的皆大笑:“梅妈妈擎好儿吧,我们这两天手正痒痒呢!”

    三姑娘的打赏可是最丰厚不过了,谁能不尽心?

    谁知这笑声还不曾落,小巷里已经响起了大呼小叫的声音,似乎是周家兄弟追来了?梅妈妈皱眉暗道不好,早知道如此,方才就该再下些狠手才是!这么想着,随手便抄起门槛边的门闩,两步迈出了大门。

    梅妈妈的听力本就比常人好,因此直到她提着门闩出门后,守门的几个老的少的方才听到外面的呼喊声;一时之间,提板凳的提板凳,拎棍棒的拎棍棒,活像要打群架的模样。

    陆清宁此时已经下了马车,见众人蜂拥到门外去了,也知道定是周氏兄弟追来了。

    若现在将人喊回来,再紧闭大门,那种人渣也许就会赖在外头不走了吧?既如此,她干脆也不要阻止了,叫两个力气大的小厮将人捆了送去衙门最省心!

    如此想罢,她也慌忙带着水晶往门外走去,谁知出了门她就傻了眼……

    梅妈妈和几个看门的手里都拎着家伙不假,可那周氏兄弟……离着大门这里还有些距离呢,为何都哎呦哎呦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儿?

    再看周氏兄弟旁边,立着个比水晶个头儿还要矮的小厮,正在下脚踢那两人,脚尖拨来拨去的,比玩耍还要轻松;小厮右手旁,有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马上坐着那个黑炭一般的人儿,不是白鹤鸣又是哪个?!

    “你怎么来了?”陆清宁轻笑着提起裙子跑了过去,仰头笑问。

    “我若是不来,这两个无赖还不得砸破你家门啊?”白鹤鸣利落的翻身下马,黝黑的笑脸上毫不做作的绽放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六爷以为我们家没人了?”陆清宁笑着指了指梅妈妈那一群人,表示决不能任由无赖上门欺辱,这才略带厌恶的掏出一把碎银子抛给周氏兄弟:“怎么,还想赖着不走,等着吃大餐呢?再不走就送你们吃牢饭了!”

    周氏兄弟的身上,都是白鹤鸣用马鞭抽出来的血痕,外加那小厮一脚比一脚踢得狠,痛是真心的,可他们却不想吃牢饭;何况这户人家……他们兄弟还真是惹不起,闻言立刻连滚带爬捡起一地碎银,仓皇抱头鼠窜。

    “六爷这是?”陆清宁得了清净,又重新问起方才的话。

    白鹤鸣也不扭捏,伸手便打怀中掏出封信递给她:“谢老四给我的信,我看完就来了。”

    陆清宁忙接过那封信,也没去在意这封信究竟是谁给谁的、她到底该不该看,展开信纸便一目十行看起来,看罢之后很是惊讶的抬头:“我二舅父答应带你出海了?你家里可同意否?”

    白鹤鸣嗤笑一声:“他们管得着我么?”

    随即又红了脸:“我、我后日就要走了,我来、我来跟你辞个行……”

    第一百八十三章 自由恋爱

    陆清宁回头看了看大门处的一众人,再转身回来便有些犹豫。这么多下人瞧着呢,她是该请白鹤鸣进府到大书房一叙,还是该找家最好的酒楼给他送行?

    梅妈妈是认识白鹤鸣的,见状忙打发看门的众人回去各就各位,又叫水晶回马车上看好宝石,这才朝着两人这边走过来,低声道:“三姑娘,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不如请这位公子到客座坐下喝杯茶吧?”

    陆清宁便抬头看向白鹤鸣,等他表态。

    白鹤鸣自打说出我是专程来与你辞行的,一张黑脸膛早就红的发紫了,见陆清宁毫无寻常小女儿家的羞态,他反而觉得心底无尽欣喜——这样的小丫头多好,一点都不做作!

    如今见陆清宁等他说话,他看了看陆府大门,不由摇头道:“我又不认识你家别人,还是不去了吧?”他根本没带什么礼物,怎么好上门?

    不等陆清宁答话,他便招手喊那个小厮:“铁锤你过来!”

    待那小厮嘎嘣脆的应了声,颠颠儿跑了过来,白鹤鸣便将他推到陆清宁跟前:“我后日出海,他太小,没法带他,正愁无法安置呢,想起谢老四说你有个七岁的弟弟,这段日子就叫铁锤跟着你弟弟吧。”

    陆清宁哑然失笑。若她没有自作多情,他这是变着法子的给她送帮手呢?可、可她与他之间……可能么?

    梅妈妈却在她身边轻轻捅了捅她后腰,分明是叫她收下这小厮。她便笑着点头应了,又问白鹤鸣:“你真的不愿意进去喝杯茶?那我也不请你去门房那种地方了,你只在这里等我吧,我回去交代两句话,就出来寻你。”

    白鹤鸣又笑着绽放了一次白牙。目送着她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大门后,这才低头嘱咐铁锤:“你在陆家可得听话,这陆三姑娘也是会武艺的,万一你惹恼了她,招她揍你一顿,我可救不了你。”

    铁锤学他呲牙一笑,可惜牙虽白,却没有白鹤鸣的那般整齐,“小的知道,六爷这是没有侍女。若是有,怕也随小的一起送给陆家了罢!”

    “六爷……你真的不要小的了吗?小的都九岁了。怎么就不能出海呢?六爷要是非得想送陆家六少爷一个会武艺的小厮,将铜锤送给他不就好了?铜锤比小的身手还好呢!”铁锤说到这里,眼睛里已经溢满了泪。

    白鹤鸣不免低喝:“又哭,又哭,你还像是爷的小厮么!我倒是想送铜锤。可他哪有你这小子机灵?他连字儿都不会写,怎么给陆家六少爷当书童?怎么给爷传信?”

    铁锤想起六爷来路上给他交代的话。立刻破涕为笑:“小的知道了,六爷哪里是非得送陆六少一个小厮啊,六爷是想自己给自己寻媳妇呢,小的若能帮成六爷,那也是大功一件!”

    白鹤鸣不禁又红了脸,却还是低喝道:“夸你胖你就喘,你比谁都机灵?在陆家的时日。你给我好好管住自己的嘴,该帮忙的时候决不能退缩,话却不许多!”

    “至于你姐姐的事儿,你放心,我已经交代老吴了。他今晚就将她从王府偷偷领出来,再叫人偷偷送到我在禹州的庄子上。跟着老吴媳妇一起过日子,绝亏待不了她。”

    明郡王府每年都要采买些五六岁的小丫头,调教些时日之后,按着特长再分派活计,学曲习舞者有之,做粗使丫头的亦有之。

    若铁锤的姐姐只能做个丫头也就罢了,偏那孩子又是个长袖善舞的,叫她一半年后以色事人去,铁锤能忍,他白鹤鸣也不能忍——谁都不知道那丫头是铁锤的姐姐不假,可谁叫他知道?

    纵观这些年跟着他的下人,哪怕只是个小厮,他也绝不会叫这人有一点后顾之忧。有了后顾之忧,如何踏踏实实给他白鹤鸣办差?

    更别论这铁锤是他送给陆家小丫头的!心里装着大石头,怎么给陆家小丫头做事?

    左右谁都不知道那个叫采茜的舞姬是铁锤的姐姐,就算知道人丢了,也寻不到他白鹤鸣头上;等过个一年半载,再差人给她做个新户籍,禹州那庄子又是他偷偷置下的私产,她只管在庄子上做活计,跟逃奴更是扯不上干系了。

    铁锤听得姐姐有望逃离王府的舞姬班子,眼泪又要夺眶而出,想起六爷才叫他不许动辄流眼泪,仰脸忍了又忍,正巧瞧见陆家的大门里走出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身边还带着个短褐打扮的小厮。

    “这人是谁?”铁锤很是机警,虽然身材小小,还是迅速站到了白鹤鸣身前,一副豁出性命保护主子的模样。

    白鹤鸣失笑之余不免叹气——他有那么弱么,还要一个孩子保护他?

    他已经将铁锤留给陆清宁了,这小子却还拿他当主子,这也就罢了;这小子眼神又不好,陆家小丫头不过是换个装扮,就认不出来了,他现在几乎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将这小子留下究竟是对是错?

    这么想罢,他不由拍了拍铁锤的头顶:“大惊小怪!那不就是方才的三姑娘么?只换了男装你就不认得她了,还不快去领罪!”

    陆清宁虽然离这主仆俩还远着,却将他们的话语听了个一清二楚,笑着紧走了几步,将上前欲请罪的铁锤拦住,人却是笑着对白鹤鸣道:“六爷既然已经发了话,将这小厮留给我六弟,是不是就任我们姐弟处置了?”

    见白鹤鸣傻傻的点头,她不免忍笑道:“铁锤不过是没认出我来,多大点儿事儿呢?往后熟了也就好了不是。”

    “我本以为六爷是个不拘小节的,谁想今儿才知走了眼,原来六爷的规矩也这么大……”

    不等白鹤鸣辩解什么,她便指了指巷子外面,“不远处有家酒楼,做得极好的清蒸鱼,我陪着六爷一路步行过去可好?”

    这是要给他践行?白鹤鸣本被她说得又是惭愧又是懊恼,听她话头一转,立刻便是满心欢喜,忙将手中缰绳往铁锤手里塞。

    塞到一半又想起陆清宁方才的话,说铁锤已经送给她了,由不得他再随意使唤,尴尬立刻布满面孔,那缰绳也立刻就收了回来。

    “铁锤,给六爷牵马。”陆清宁见状便笑着吩咐,听那小厮利落应声,脸上笑容不由更盛。

    方才回后宅的一路上,梅妈妈在她耳边可没少念叨,先是说这人平日里根本就是个桀骜不驯、莽撞无礼的,到她面前反而变了副模样……之后便话里有话告诉她,有些机会、不努力便会错过……叫她好好珍惜。

    如今就着梅妈妈那些话,再仔细回想起有数的几次相见,还果真如此呢!不管他对着别人是什么样子,在她面前,他可真是个极好的人,又很是听她的话;难道梅妈妈的意思,是叫她……

    陆清宁想着这些,脚步也不免犹豫起来——她根本不懂男女之情,因此她对身边这家伙的各种作为,也根本毫无判断能力;难道只听梅妈妈夸了他这么几句,便要舍身试上一试?

    可她最怕的就是两面三刀那种人了。

    万一白鹤鸣就是那种人,看起来待她极好,内里其实却是个活阎王呢?再或者他那所谓的自由根本就是假的,实则全要靠他父母做主,她又该如何?

    不过……他应该不会骗她吧,骗了她,他又有什么好处?何况就他这幅模样这幅心眼儿,还想骗她陆清宁,至少要再修行十年八年吧……

    陆清宁这么一想,只觉得心里堵着的那块哗啦就碎了,眼前也豁然一片开朗,就像春天的碧绿原野,有大片大片的野花绽放。

    梅妈妈说的没错儿,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便错过了;更别论她如今在陆家的处境,也许一个不小心就会步谢氏与陆婷姝的后尘,或是被家族拎去联姻,或是稀里糊涂间便被胡乱塞给谁。

    不,她绝不能忍受被别人安排她的命运!上辈子没谈过恋爱,已经是她很大的缺憾了,本以为来了大顺朝,自由恋爱更是奢望,谁知机会就在眼前,她怎么能不牢牢抓住!

    “海上风硬,六爷……少上甲板。”陆清宁终于开口说起话来,可这话才一出口,就令她自己也懊恼万分——一旦有了那个“贼心”与“贼胆”,怎么都不会正经说话了?

    白鹤鸣也不曾想到她张口就这么说,一时不知是喜是忧;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方才小心翼翼道:“你是说、说我太黑了,怕我出海回来会被晒得更黑?”

    他小时候其实挺白的,不管是走到哪里,都被人笑他像个女孩子,尤其是他四哥,还给他取了个难听的绰号叫白妞儿,三五日便在京城四处传扬开来;于是他发奋习武,日日长在练武场上、马背上,只为了甩掉那个难听的名声。

    数年风吹日晒雨淋的结果,终于令他变成了黑炭头,也长成了一副强壮的身子板儿,他很是高兴,自己终于有了男子汉大丈夫的模样;可如今在这小丫头面前,他的肤色却令他有些自卑、有些后悔了……

    陆清宁话一出口就后悔,其实也便是这个缘故,若他误以为她嫌弃他,可是不美。

    再看他一副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无所适从的模样,她终于忍不住笑,笑够了方才道:“黑有什么不好?铁锤比六爷还黑呢,我倒瞧着他很是机灵。”

    铁锤听得新主子夸奖,立刻很是得意:“可不是怎么着,六爷虽然黑了些,那叫瑕不掩瑜!”

    第一百八十四章 等我回来

    陆清宁与白鹤鸣一行才进了酒楼,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白鹤鸣以为那些人看出了陆清宁女扮男装的身份,先微微侧身将她掩在自己身后,方才沉声吩咐迎上来的伙计:“给爷安排个最好的雅间儿。”

    伙计尴尬的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会儿方才结巴道:“爷,真是对不住了,没了,一间都没了……”

    白鹤鸣皱眉为难之余,不免回头征求陆清宁的意见——她是个女孩儿家,总不能随便找个散座坐下不是?

    陆清宁忙从他身后上前一步,将手心早就备好的一个小银角子塞给那伙计,又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伙计连连点头,朗声笑道:“两位爷随着小的上楼吧!”

    “你跟他说了什么?”白鹤鸣一路上一楼一路低声问道:“为何我要雅间没有,你要却有,难不成他瞧出我是外乡人,想要欺生?”

    陆清宁笑道:“六爷想多了,六爷如此神武,哪个敢随便欺负您这个生人?”

    见白鹤鸣又被她的玩笑话臊红了脸,这才更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家在这家酒楼里有常年的包房,跟伙计一说他就明白了。”

    白鹤鸣这叫一个臊得慌啊。可不是怎么着,常年包房这种事儿简直太常见了,怎么他方才就没想明白?小丫头既然要给他践行,总不会冒冒失失就找个不熟悉的地方不是!

    而他更想不到的是,方才他们俩进了这酒楼,之所以吸引了无数目光,那是大多数人都将他当成好男风之人了……而陆清宁跟那伙计说话时,低声的自报了家门,那伙计恍然大悟之余。也就更加干脆的将两人领上楼来。

    眼前的雅间,说是陆家常年的包房,一年也用不上几次——陆家自己也有酒楼,如今由六老爷管着,一层大堂对外,二层足足有二十间雅间,那才是招待与陆家常来常往的客商与亲朋之处。

    因此陆清宁也极有把握,将白鹤鸣请到眼下这里来,并不用怕被家里的谁撞上。她虽然打定主意要在终身大事上冒一次险,总不能还没正式开始。就招揽各种阻力不是?

    雅间不小,除临窗的主桌外。东面还有个四扇小屏风,那屏风后面单另摆着张小方桌;铁锤眼尖,跟着进来之后,一眼便瞧见那一处的玄机,立刻招呼水晶:“我跟姐姐坐那儿可好?”

    水晶拍了拍身上的装束。瞪眼训他:“你可看好了,我可不是什么姐姐!”

    见伙计还立在大桌边给姑娘和白六爷数叨拿手菜。虽不曾离开,却也没听见她们这边说话,水晶抬手给了铁锤一个爆栗子:“等人走了我再跟你算账!”

    这叫什么事儿啊!姑娘过去也总做男装打扮不假,可何曾跟一个男子这么近便相处过?铁锤这小子又极力拉着她坐在另一处,难不成就将姑娘孤零零丢在白六爷旁边?若被苏妈妈知晓了,少不得又是一顿教训!

    伙计记好了菜单就退下了,陆清宁抬眼就瞧见水晶一脸的不快活。像是谁欠了这丫头八百吊,铁锤也皱鼻子皱眼儿的,嘴里还在无声的嘟囔着什么。

    “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呢?饭还没吃呢就要先打一架不成?”她抬手笑着招呼他们近前来,又指了指那个四扇屏:“将屏风挪一挪,你们俩就坐那里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铁锤闻言,很是得意的瞟了水晶一眼。心道看你这回说什么;水晶立刻回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我们家姑娘说了,叫将那屏风挪开呢,你还不快去!”

    铁锤正待反驳,陆清宁却笑着轻叱水晶:“什么你们家他们家的?铁锤如今是咱们六少爷的人了,你跟他分什么你的我的?你们俩一起去,那屏风娇嫩,叫他一个人挪来挪去的不稳妥。”

    打发了这两个别扭的孩子,抬眼便瞧见白鹤鸣很专注看她的目光。陆清宁极少害羞,平日里偶尔有那么一次半次,也都是装给别人看的,眼下却是真真实实的红了脸,垂头沉默了片刻,方才抬头笑道:“六爷待会儿多吃些,等到了海上,食物简单,只能聊以果腹。”

    “叫六哥。”白鹤鸣简短的回道:“我听你六爷六爷的,心里不爽快。”

    陆清宁扑哧一声笑没忍住,忙喝了两口茶压住,“我还是觉得叫六爷更好……”

    哥哥妹妹这么俗气的戏码,亏他想得出。她说六爷这称呼更好,其实是真心话,上辈子她可没少玩笑着管祖父叫老太爷,祖父都笑盈盈的答应着,从来不反驳呢。

    白鹤鸣也没想到她这么回答,一时间只觉得忐忑不安,寻思了寻思便试探般问道:“要不……你管我叫小天吧?你瞧我自打认识你,都管你叫妹子,我也没跟你姑娘长姑娘短的啊?”

    小天,是他的小名,只有祖母活着时候叫过。

    “一鸣冲天,所以叫小天?”陆清宁笑着问他,见他点头称是,她却摇起头来:“我不,我还是觉得六爷好听。”

    她跟他又不是同性的铁哥们儿,叫什么小名儿小字!

    白鹤鸣无奈,也只得由她——从打在谢府与她熟识后,她就总这么调皮,小丫头毕竟还是个小丫头,没长大呢……

    此时各式菜肴也流水般送了进来。待上菜的小伙计纷纷退下,陆清宁端起盛着二两梨花白的小酒壶,给白鹤鸣斟了一酒盅,又将自己的茶续上,双手捧起自己的茶盅道:“我以茶代酒,祝六爷一路顺风。”

    小丫头虽然一贯豪爽,关键时候却都挺有分寸的,还知道以茶代酒……白鹤鸣微微笑了一笑,端起酒盅正要往嘴边送,便听得这包厢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哎哟,我听伙计说,我们家的包厢里有人了,我还当是谁,原来是我们家三姑娘呀?”酸溜溜的话语声伴随着这一声门响,就在门口处响起。

    来者正是陆家四太太,她身边还站着两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年纪比四太太还大些,陆清宁并不认识。

    “四婶娘?我若早知道四婶娘也要用包厢就好了……”陆清宁搁下手里的茶盏,笑吟吟站起来打招呼,“如今侄女这里有客,不好再留四婶娘,不如我叫伙计来,再给四婶娘另寻一处可好?”

    四太太一脸不高兴,“另寻一处,哪有那么容易!难不成三姑娘来时,没瞧见这人山人海的!”

    “也不是我说你,你都是十二三岁的大姑娘了,日日打扮成男子抛头露面的不说,还跑到酒楼来跟男子推杯换盏的,也实在有失体统了些!”

    “趁着还没弄出些风言风语的来,你赶紧家去!”

    陆清宁才不管四太太说什么,只颇为不好意思的对白鹤鸣笑了笑——这包厢本来极少有陆家人使用,谁知今日偏偏跟四太太碰上了,这点儿也赶得太背了吧!

    见白鹤鸣安慰的回她一笑,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她这才离了桌子走向门口,“四婶娘随我来,我跟您说几句话。”

    她也不顾自己还是男装打扮了,一把挽上四太太的胳膊,不容分说就将人从另外两个妇人身边拽走,一路走到走廊尽头,方才站下脚步。

    四太太一路都想挣脱她的胳膊,谁知却被她夹得紧紧的,还被她单手捂住了嘴……此时脸一板便欲爆发。

    陆清宁忙举起手指嘘了一声,阻止了四太太张嘴,这才低声道:“包厢里那位爷姓白。”

    四太太怒道:“他姓白姓黑跟我有什么干系?我也是为你好不是?”话音没落,她立刻伸手捂住嘴,姓白?

    陆清宁笑着点头:“四婶娘明白了?明白了就好。”

    “我若是没记错,四叔父管着咱们家的织造和桑园吧?我不想跟四婶娘多说什么,也不想问另外那两个妇人究竟是谁,四婶娘赶紧带着她们走吧,不论是她们的嘴,还是四婶娘自己的嘴,还请您费力管管好。”

    “若叫我知道有一点点风声是从您或是那两人口中漏出来的……”陆清宁的笑容瞬间消失,眉眼间一时全是狰狞之色:“您也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她并不想借着谁的名头压制别人,可谁叫今天赶得这么巧?若不叫四太太管好嘴,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等着她!

    她虽然整日跟自己说,她什么都不怕,其实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就算被人随意摆弄了婚姻,她也能拔腿就走,之后的日子却难免流离失所,何况她舍不得几个幼弟!

    四太太被她的话吓坏了,慌忙摆起手来:“不会的不会的,四婶娘一个字也不会说的,你放心!那两个妇人,都是我娘家的远亲,只是来打秋风的,我这便带她们走。”

    打发走四太太,菜也都半凉了。陆清宁颇内疚的商量白鹤鸣:“不如叫伙计将这菜都撤下去,再做些新的送来吧。”

    白鹤鸣比她还内疚——明明是她好意给他送行,却令她被陆四太太好一顿抢白,那话也说得极难听;他也想站起身来替她教训教训陆四太太,可那不更是授人以柄,叫她无法在陆家抬头做人?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受委屈,他却帮不上忙……这感觉可比百爪挠心还难受!敢情可谦表哥说,这小丫头在陆家也不好过,那些话都是真的!

    “你等我这次出海回来,”白鹤鸣坚定的沉声道:“等我回来后,我就去见你们老太爷!”

    啊呀呀,今儿是花儿的生日,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 被泼冷水

    送走白鹤鸣后回到陆家,将铁锤领到渊园,又叫素心好好帮他安置了,“六少爷回来后,叫他带着铁锤去趟清宁园,我有话嘱咐他。”

    听素心利落应声,又嘱咐铁锤缺什么只管跟素心和六少爷的奶娘张嘴,陆清宁便带着水晶出了渊园院门。

    “姑娘您说,六爷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等他回来,他就去老太爷跟前求亲去呀?”水晶压低了声音,颇为不解的问道。

    陆清宁轻啐了一声嗔笑道:“你管好嘴很难么?有些话,他一说咱们一听就罢了,何苦追究其中的意思?他究竟要做什么,等几个月后也就知道了……”

    水晶以为姑娘必是害羞了,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陆清宁却放慢了脚步,犹豫着是该立刻回后院,还是去见见老太爷——白鹤鸣告诉她,织造税的事儿已经打听得不离十,应该只是针对织造大户,并且不是之前传扬的要加三成,而是加一成,收三年。

    陆家的主业虽是茶叶,却也算得上是织造大户,当当正正的被圈在了加税的圈子里;而一成的税虽然不多,毕竟要连收三年,还是请老太爷早些知道早作打算为好。

    “咱们不忙着回清宁园,先去瞧瞧老太爷在家没。”陆清宁说罢,转头往老太爷的院子走去。

    虽然午饭过后都要歇晌,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更何况方才在酒楼里遇上了四太太,虽然四太太信誓旦旦的说绝不会走漏消息,到底是不可信的,还是早早做好应对为正经。

    跟老太爷说一说增税之事,再不经意间提一提消息的来源,如此就算四太太出尔反尔。又能将她陆清宁如何?她可全是为了陆家的大事,方才与外男在酒楼中见面的……

    孙姨奶奶正在院子里给怕日头的花木遮阴呢,见陆清宁来了,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来,低声询问道:“三姑娘可是有要紧事儿?老太爷才躺下呢……不如随我去喝杯茶小坐一下,先回后院去,等老太爷醒了,回头再来?”

    “还请姨奶奶去瞧瞧,老太爷睡着了没有,若是不曾睡着呢。我也就是几句话的事儿,说完了我就走。?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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