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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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前挂着三年前的画。笔锋虽不成熟,却也不幼稚。

    颜晚醉痛苦摁住膝盖。

    疼。

    真的疼。

    简岚忧心忡忡:“你怎不肯改。”

    “——不改!我凭什么服软,我不相信这三年的感情就这样被抹杀!空烟那不懂人心的...嘶!她不认可的断袖,她觉得自己名誉有损,就来束缚我的自由!”

    简岚见他执意一意孤行,叹气道:“事情败露后,你若是在空烟师父面前服个软,假说自己再不见离公子也好啊!

    颜晚醉厉声答道:“怎救叫做败露了。!”

    简岚不语。她没有将晚儿与离公子的事告诉空烟师父,那么是谁告诉她了?——亦或是...她早已察觉?

    “这些年,谢谢你了。”颜晚醉突然躺下,让简岚还当是他快要原地去世,“谢谢你帮我瞒了她那么久。”

    即使被打折了腿,他还是会照旧下来,一直——断袖。

    “你姐姐不知此事吧。”颜晚醉道,“千万别让她知晓。”

    简岚拼命点头:“你、你赶快好起来吧。不然离公子会着急的,那么久见不到你。”颜晚醉静静看着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道:“怎么这么像我临终时。”

    “都成这样了,还嘴贫,腿不要了?”简岚道。

    “看,现在已经是秋暮了。”颜晚醉道,“冬至时,我这腿便能好了吧。”

    简岚:“你竟能笑得出来。想来必是等到冬至后,再去寻离公子。”

    颜晚醉点头。

    “晚儿。”

    “简岚许久不喊他这个名字,已有些生疏。

    颜晚醉阖眼,道:“孩提的小名,不要再这样叫我了。”

    听院中一声催促,简岚神色慌张。

    她听到了自己第二任师父的声音。不消说,必是让她出去吊嗓子。

    “晚儿晚儿晚儿!”简岚故意气他道,“几年来模样仍是这么秀气,刻薄人的本事倒长进了!”

    “我不喜聒噪。”颜晚醉不理会。

    简岚见他毫无反应,便出了屋去院中,吊...嗓子。

    终于将简岚打发走,他透过窗,望院中人影。

    若自己不是男子,那么离夜风不就是...红杏出墙了么?

    颜晚醉忽觉应当庆幸自己是个男子。

    虽然那个成语不是这样用的。

    他正准备下床,不料碰到了几个冰凉的东西。向下一看,才发觉那是些花盆。

    “简岚!你丫当我死人啊?!在床边放了一圈花,你是不是有毒!”

    简岚正在院内吊嗓子,听到这番话声音颤了颤,硬是忍住没笑出来。

    “说话愈来愈刺人了,真该让离公子管管他。”李继道。

    ———————————

    三月后,冬雪纷纷扬扬落下。

    雪片极大,刮得人眼睛睁不开。将人刮回屋里,将人刮得冰冷。

    颜晚醉急急奔向那临江阁楼,连被绊了好几下。

    自从戏班子又换了地方唱戏后,他便再没有寻离夜风。一是因为道路遥远寻不到,二是他的腿,整整调了三个月。

    睁不开。雪太大,路难行。他努力眯着眼,望向临江的小楼。

    靠在柱上的是他。一旁同他说话的那位,着一身素白袍披风的,他又怎么可能不认识!

    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自身情绪波动,颜晚醉僵了僵,随即扯出一个自嘲笑容来。

    他这样的行为,本就不被认可,与男风倌中搔首弄姿的小倌又有什么区别。戏子在众生眼中,是无情无义的,他又——怎会例外。

    脚印深深浅浅印在雪地上,又被要风下的雪掩埋。

    来过着凡尘一趟,跟雪花落地化成水,都只有“结束”二字吧?颜晚醉忽然想到。

    诗人雅客们总说着不负年华,可有多少人能做到此等境界?不负年华却负了自己原本的心意,这又算什么!

    颜晚醉此时已心灰意冷,却仍想着好不容易来一趟,别中途返回了。

    他走到楼阁下,抬头便看到简落气愤地从楼上走下。

    “简...”颜晚醉轻声道。又觉自己仿佛个多余的局外人,如此看来自己的行为甚是不妥。

    于是便语塞,怔怔望着简落离开。

    “晚醉,怎还不上来?”

    离夜风......

    风雪依旧不改的容颜,面上展现的曾是他最信不过的浅笑……

    “不求功名利禄,只求岁月安好。”

    这句话如今看来也已是奢望。

    那便让他尽兴吧。

    “晚醉,你...穿的太少了。”手指轻划过颜晚醉面庞,指骨分明,修长白皙。

    颜晚醉一时竟羞愧地垂眸,心道:自己对不起简岚,无法与夜风共度余生,却还占了简岚本该有的生活日常,实在愧疚...

    “不少了。”颜晚醉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算是对自己鸠占鹊巢的自惩么?他随着离夜风进屋,心下竟有了害怕的念头。

    面前的人...为何令自己如此害怕了?

    眼看着离夜风渐渐退去自己外衣,露出肩头轻咬……

    颜晚醉怔住。

    恐惧、不安、愧疚、甘心、怀疑?

    五味杂陈,颜晚醉心道此时若是赶快逃走,该有多好。

    “冷的,不用脱。”

    心都冷了,身体怎会更冷。“不用脱”,是他不想,行房事。

    断袖仍是断袖,这一点,不会改变。

    只不过...心态变了。

    匆匆从楼上走下,忽见一身形高挑的女子,执惨淡白底蓝花绸伞,迎面笑春风——模样竟与他有几分相似。

    再看,这哪是女子,眼前这位眉目间尚存几分英气,眼中却有了惆怅的,是男子。

    “颜——晚——醉。”他轻轻念出颜晚醉名姓,苦笑道:“正月十五元宵夜,命殒东南客舍房,独身岁月求不得,病从心入……”

    颜晚醉没有听懂,道:“病从心入……什么?”

    执白绸伞男子笑道:“他人床。”

    “你在说我?你是谁?”颜晚醉似乎想通了什么,厉声道:“看得你一副神棍模样,想不到竟是个下咒的!”

    男子摇头:“我并不是神棍。我与你一样,都是凡人啊。有些事情,还得靠自己去寻答案。”

    说毕,转身对着不知是什么的浮灵道:“阿辞,走了。”

    男子走后,颜晚醉便开始推敲着,四联诗究竟指了什么。

    正月十五元宵夜,

    命殒东南客舍房。

    正月十五……正月十四,是离夜风与简落成婚的日子……

    东南客舍房,这可能就是离夜风所说,私奔后的第一个暂住的地方...

    再往下,独身岁月,是指遇到离夜风之前的日子……

    病从心入……

    他不敢再想。

    执白绸伞的那位男子,口头传达给他此诗,也就是说......

    这四联诗,决定了他的命运。

    ——腊月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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