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景同第1部分阅读
十里景同 作者:未知
十里景同
作者:旧槿
文案:
宇家老爷近日多了一门烦心事。
好不容易替那不成器的三儿子定了一门亲,眼看下月初八就要成亲了,儿子却跑了。这让他到哪去找个新郎官来拜堂啊。天可怜见,莫非真要他亲自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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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凉月 01越州八卦
清同一十五年,阳春三月。
今年的越州城较之以往,显得格外热闹。城头巷尾,酒肆茶楼连同越州城墙上的守卫兵都在津津乐道一件事。
越州城都晓得,宇家老爷宇华恒膝下有二子二女,二女早已出嫁,唯有二子仍伴在身侧。都道龙生龙,凤生凤,宇华恒奋斗几十栽,家大业大,宇家的商铺在各地都有分号,原想有两子互相帮佐,自己便可安享天年,但那排行第三的长子宇庆宁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宇庆宁现年二十二,是宇家二夫人所生,正因为庶出,颇不得宇家大夫人的喜欢,久而久之,宇庆宁便形成了生性风|流,行事不羁,凡事只顺从自己意愿的性格,这种反叛时常气得宇老爷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但如今,据说四月初八那日,宇家三少爷宇庆宁将要迎娶明州城景家四小姐。
宇家三少娶亲本不是什么大事,但那景家四小姐却颇有些来头。景家在明州算是有头有脸的官家,景家老爷景何彦曾官拜正六品,乃是太学博士,亦是当朝太傅。一年前景何彦急流勇退告老还乡回到了明州,虽说已非朝堂要员,但毕竟身份高贵,在明州受人敬重。景家四小姐虽排行第四,却是长房嫡出,在家中地位自然非同一般。宇家虽是商贾大户,但景家长房嫡出的四小姐嫁入宇家庶出的三少爷,却生生是下嫁了。
越州城人纷纷猜测这其中到底是何缘由,甚至有人因着有亲戚在宇家做事,还前去打探了消息,宇家只称乃是幼时定下的娃娃亲,众人却不大信,一时之间,倒是惹得越州城说法纷纭,版本广出了。
此时,宇家大门外,一名青衣小厮手上拿了一封蜡漆封好的信急匆匆跨过大门往正厅方向快步而去,虽是春日,白日里仍有些寒凉,小厮却跑得满头大汗,表情惶恐。
宇华恒穿着金丝满福斜襟长袍,负手在正厅内来回踱步,苍老的面上眉头紧皱,黑白参差的胡子随着面部的抽动一抖一抖,似乎颇为生气。
“老爷。你就别再走来走去了,走得我头都晕了!”宇家大夫人陈氏在一边嗔怒道。
“你晕?我才要晕!”宇华恒踱到了上首,一屁|股坐在了那红漆檀木椅上,劈手端了桌上搁的茶便往嘴里送。
“噗。”宇华恒刚喝了一口便悉数喷了出来,“谁泡的茶啊?想烫死我不成?!”
陈氏身后伺候着的百荷面色大变,立刻跪在了地上,“老爷息怒。”
陈氏撇撇嘴,示意百荷起身,“老爷,庆宁又不是没在外宿过,不过消失了三日,你看你急成什么样了。知情的倒不必说,不知情的若是瞧见了,还以为这宇家三少爷出事了呢。你若要出气,尽可拿鞭子抽那不孝子,把气撒在百荷身上算怎么回事!”
“胡说!”宇华恒一拍桌子,声音严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是你儿子!你不帮着教训还说风凉话。”
“儿子?这二十多年来他哪里当我是娘了。平常节庆日里遇见,喊声大娘也是心不甘情不愿。要我教训他,我也得有这个能耐不是。庆岩今年也十九了,既是景家这么高贵的府上,这种好事你怎么不想着庆岩呢?他好歹是嫡出的!”
“你就想着庆岩!若不是你放纵那逆子,庆宁今日便该和庆岩一般听话。”宇华恒气得吹了吹胡子。
陈氏一听,一腔怒气憋在了胸口,连带着十几年前受的委屈也翻涌上来,一时之间,两眼便蓄满了泪水。
“老爷你可要凭良心。是谁说娶了我后再不纳妾的,又是谁说有了她后还会好好待我的?想当初你不管我们孤儿寡女的日日陪在那人身边,我有说过一句重话么?哪怕她去了,我也说过把庆宁过到我这边,可庆宁他死活不肯。我一个做后娘的,怠慢了他便说我狠毒,放纵了他又说我无情,如今我说些风凉话又怎么了?我碍着谁了吗?”
陈氏抽抽搭搭地吐出一番话。宇华恒听到她提到十多年前的事,心中愧疚感便冒了上来,暗自责怪自己性子太冲动,满是怒气的脸上多了一分自责,原本皱着的眉头耷拉下来,竟又有几许无奈。
“夫,夫人。我是气急了,你莫要……”
“老爷!老爷!”青衣小厮喊着跑进了正厅。陈氏瞪了他一眼,立刻背过了身,用帕子擦了泪痕,方转过身来。
宇华恒正愁不知怎么安慰,见状立刻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板着一张脸喝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青衣小厮面色微变,讪讪喏了声,将手中信件交到了宇华恒手上,“老爷,这是,是三少让小的交给您的。”
“嗯。”宇华恒拆开了信,稍稍挪远了些,瞧着那白纸上龙飞凤舞的几行字,不一会,面色铁青,他狠狠将那信纸揉成了一团扔到了地上,气得原地转了几步,胡子愈加抖动起来。
“这个不孝子,这个不孝子!宇六,赶紧去寻赵叔,让他多带些人去杭州,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那逆子给我绑回家来!”
唤作宇六的青衣小厮闻言,立刻躬了躬身,擦了一头的汗赶紧往厅外跑去。
宇华恒看着他远去,忽觉得心中实在忿恨啊。好不容易动用了祖上留下的皇家恩典得来了这么一门亲事,希冀那传闻中知书达理的景四小姐能够镇得住这逆子,他倒好,来个离家出走预谋逃婚!若是成亲当日那逆子还不回来,不但他宇家的老脸丢尽,更是得罪了官家呀!他还说什么来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爹是君子,儿是小人。爹老当益壮,不若纳个三房!宇华恒念着这句话,心中更加郁结难平,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站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陈氏见自家老爷脸色变幻不定,显是气得不轻,忙招呼百荷一道扶住了他:“老爷,可莫要气坏了自己身子。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是庆宁没这个福分娶那景家四小姐,庆岩也可嘛。”
宇华恒一听,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他轻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也罢,我累了。”
三人缓缓往里屋走去,正厅外的回廊内走出一名天青色锦衣长袍的清隽男子,他微微蹙着眉头,然后捡起了地上那个纸团。
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抚平了信纸,逐字逐句地看来,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竟轻笑一声,黑漆漆的眸中有几许笑意。
“岩少爷,三少都离家了,你怎么还笑啊?”贴身书童宇小天埋怨道,乌溜溜的眼珠子奇怪地看着宇庆岩。
“我在笑,三哥这回可把爹气得不轻。若是他不幸被赵叔绑回来了,可没好果子吃。”宇庆岩淡笑,温和的笑脸带着一闪而逝的趣味,“小天,走,我们也去杭州。”
宇小天瞪大了眼,“岩少爷,你也要离家出走?”
宇庆岩轻笑出声,“小天,你觉得赵叔能把三哥给带回来么?”
宇小天抿着嘴细细想了想,三少爷向来机灵,鬼主意特多,赵叔又那么一板一眼的,他立刻摇了摇头,随即眼睛一亮,“小天知道了!原来岩少爷是想帮着要把三少带回来啊。”
“聪明。”
“可是岩少爷,刚才小天也听到了,若是三少不回来,那么便是岩少爷娶那景家四小姐。这么好的姻缘,岩少爷你怎么不动心啊?”
宇庆岩挑了挑眉,偏头笑道,“我倒是对三哥被迫拜堂时的表情比较感兴趣。”
这时,越州通往杭州的官道上,一辆华蓬马车正优哉游哉地前行着,里头的宇庆宁刚把一柄折扇插在了颈后的领子内,忽觉周身一阵恶寒,狠狠打了一个冷战,于是忙不迭将马车帘子给放了下来。
十里景同 清风凉月 02西湖
明玉船,描金柳,碧玲珑,凤凰山后。
暖风拂过西湖澄澈的湖面,那些个杨柳冒了新芽,正柔软地垂在湖面上,漾出几许波澜。一艘描金漆柱、琉璃铺顶的画舫随着水波在湖中心慢行。那画舫如是精巧制造的小楼,金色的屋檐角翘向苍穹,檐下垂挂着几个金色的铜铃,风拂过,撞击出清脆的叮当声。红漆围廊下,白色的帷幔随着风吹飘出柔和的弧度,春日里独有的馥郁花香淡淡萦绕过鼻尖。
“阿嚏!”船头垂着脑袋打着瞌睡的宇庆宁狠狠打了个喷嚏。
身后的贴身小厮宇唯立刻从画舫里头取了内里夹着布绒的披风,披在了他身上,顺带埋怨道:“少爷。您看那岸边的白雪还没消融呢,一大清早就出来游湖。若是少爷冻出病来,小的可怎么交代?”
宇庆宁打了一个哈欠,白皙干净的脸微微扬起,清澈的黑眸瞅了那晴空内湛蓝的天色,嘴角扯起一丝笑,“宇唯啊,你快赶上我奶娘了。哪里来那么啰嗦。”
宇唯撇撇嘴,“小的还不是为了少爷好。少爷可金贵着呢,这三月中旬的风,乍暖还凉,真冻出个长短,小的可就真得收拾包裹赶紧滚蛋喽。”
“呵。你看少爷我让你受过委屈么?我还真想弄出个什么病来。”宇庆宁笑了笑,有几许无奈与嘲弄。
“少爷,不是宇唯说您,景家四小姐听说是个妙人儿,老爷挣来这么一门亲事,无论是宇家的面子还是里子,可都是贴金的事儿。你怎么就不允呢?”
宇庆宁握了握手中的扇子,一把敲在了宇唯头上,轻笑道,“谁说你家少爷不允了?”
宇唯先是迷茫了片刻,随即似是恍然大悟道,“少爷。和着您是在逗老爷玩啊!”
“老头子总是拿些有的没的扔到我这里,做老子也不是这么做的,哪怕他请个公主进门,我也懒得理他。总得让他急急,不能让他那么得意。”宇庆宁将折扇插在了后项,剥了颗花生往上一扔,张了嘴去接。
宇唯觑了自家少爷一眼,暗自摇了摇头,老爷这回怕是真的要气昏了。自家少爷总是顺着自己性子做事,从来不将老爷放在眼里,十回对话里有九回要闹翻。这次毕竟是婚姻大事,老爷也真是的,不同少爷商量着就定下婚约。不过这事也奇怪,照寻常的路子,少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怎的这回这么好说话?
宇唯直觉心里有些不安,于是蹭了几步到了宇庆宁旁边,细声问道,“少爷,您不会打着什么歪主意吧?小的心里怎么七上八下的。”
宇庆宁将手中的花生壳扔进了方桌上的白瓷盘内,双手拍拍掸了尘,脸上似笑非笑,假装神秘兮兮地凑近宇唯,“……我不告诉你。”
宇唯气得皱起了眉头,宇庆宁哈哈一笑,负手面向湖面,双眼深邃地看向那不远不近靠近的一艘画舫。
靠近的画舫稍显小一点,色调偏褐,唯有粉色的帷幔在风里掀飞,那船头站着两名蓝色襦衣灰蓝长裙的女子,一个身影纤细温婉,一个看过去灵巧敦实。
画舫近了,那两名女子都好奇地觑了宇庆宁一眼,互相小声交流着什么。
宇庆宁大方地笑了笑,长身作揖,乌黑的头发被湖风吹得稍显凌乱,他神色却是再悠闲不过,“两位姐姐好。在下越州宇庆岩,宇家排行最末。听闻景四小姐今日闲游西湖,特来一见。还请姐姐代为通传。”
宇庆宁说完话,转头冲着目瞪口呆的宇唯快速地眨了一下眼,又转过头去。
那两名女子先是诧异,接着又有些无措,接着那圆脸大眼的横了眉怒道,“宇四少爷,我家小姐乃是闺阁女子,比不得那烟花巷柳的姑娘想见就见。何况下月初八,小姐也将嫁入宇家,宇四少爷何不待那时再来拜访。”
宇庆宁淡笑,“庆岩也知此举唐突,只是成亲之前,新人不可会面。三哥有话托我告知景四小姐,还请姐姐通融。”
“宇四少爷这话严重了。紫环不过丫鬟一个,哪里当得起这一声姐姐。若是宇四少爷不介意,不妨将三少爷的话语坦诚相告,紫环自当代为传达。”
“在下很介意。”宇庆宁忽的挑眉一笑,风华绝代:“我那三哥说了,此话只能亲自说给小姐听,若是旁人听了,倒才是会叫人笑话。”
“宇四少爷这不是让紫环为难么?”紫环皱着眉,语气仍旧寡淡,听不出为难的样子。
“紫环,不可无礼。”一道软糯却清脆的声音自画舫帘后响起。
紫环和一边的紫俏立刻将帘子拉到了两边。出来个身穿淡烟色襦衣裙的女子,气质优雅,且有几分难以说明的味道。只是那面容用了白纱遮掩,一时也看不出相貌,唯有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显出几分灵气与沉静。
“宇四少既有话说,不妨过来一会。”景宫眉偏头又嘱咐道,“紫俏,煮一壶西湖龙井。”
紫俏应声往一边走去。
宇庆宁身子一跃,竟凌空从那船头掠到了景宫眉身前,他弯腰作揖,将后项的折扇重又拿回到手上,“景四小姐,在下冒昧了。”
景宫眉黑眸一闪,淡笑道,“宇四少里边请。”
两人一道入了那画舫内的隔间,对坐在一盏小方桌前,紫环也随侍在一边。紫俏煮了茶后,烫了杯子,沏了两杯龙井搁在了两人面前,随即也垂首立在一边,默然无语。
茶杯内白色的雾气袅袅升腾,氤氲了面目,宇庆宁扫了那沉默不语的景宫眉一眼,轻笑一声道,“景四小姐,庆岩有重要的话要同你说,能否请人回避?”
紫环闻言急道,“宇四少爷,我家小姐清清白白,哪里能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
“紫环。”景宫眉出声,顺便深深看了一眼紫俏,“宇四少特意等在湖上,想必确有要事。这里不碍事,你们先下去吧。”
“是。”紫环不甘不愿地应了声,临出门又瞪了宇庆宁一眼,方关上了那隔间的门。
宇庆宁见人出去了,便随意将那茶杯送到了嘴边,轻轻一呼,喝了一小口,忙又放下哂笑,“看来你家丫鬟想烫坏我。”
景宫眉仍旧淡笑,“三少借用四少的名字相见,可有什么话要讲?”
宇庆宁微微讶异,“你怎知我不是庆岩?”
景宫眉抿抿茶,挑了挑眉,“现在不就知道了么。”
宇庆宁一噎,显得有些无趣,他打了个哈欠道,“景四小姐,景家地位非同一般,庆宁觉得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因此希望小姐能够亲自退婚。若是小姐出面,那么景家声誉与小姐的名誉便不会受损。”
景宫眉黑漆漆的眸子微微一动,淡笑,“看来三少看不上宫眉?”
“非也,是庆宁不敢高攀。”
“宫眉倒是觉得,三少心里实则是瞧不上景家吧。”
宇庆宁面色一凝,忙说道:“绝非如此。”
“那是为何?你未娶我未嫁,既然长辈有意鸳成,做晚辈的不应该顺其心意么?”景宫眉说完,双眼静静看着眼前嘴角仍挂着一丝笑的男子。
宇庆宁轻叹了一口气,“在下只不过是不喜官家小姐的作风。”
面纱下的景宫眉撇撇嘴,她还不喜纨绔子弟的作风呢,要不是太子对她有意,想让她入主东宫,她又怎会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开玩笑。宁做平民妻,不做王侯妾。她可是对自己的未来抱了很大希冀的。
“可真不巧,宫眉倒是很瞧得起三少呢。非三少不嫁。”她似真似假地回道。
宇庆宁一愣,轻笑道,“庆宁不过是庶出,家中四弟才是嫡出的宇家男儿,以景四小姐的身份,嫁给庆岩才是名正言顺。”
嫁给嫡出的?那是变相地意味着往后她得当家,她可闲散惯了,才不要拿这个重担过活。
“嫡出庶出又怎能分出贵贱。三少,我那两个丫头啊,最藏不住话。今儿回头,保不准咱俩私会的事就会抖出去了。别看我,我可管不了她们的嘴。三少你要走啊?……唔。”
景宫眉正巧笑着,冷不防宇庆宁突然站起身,隔过那小方桌,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双唇径直便贴了上去。隔着那薄薄的白纱,他吮着她的唇,力道不轻不重却由不得她拒绝,他黑漆漆的双眼内满是戏谑,好笑地发现她白皙的耳垂因为羞涩与懊恼染上了一丝粉色。
半响,他放开了她,俯身附到她耳侧,轻轻吹了一口气道,“既然眉儿非庆宁不嫁,那么,娘子好生等着…”
十里景同 清风凉月 03宇家迎亲
四月初六,宜出行。
才四更天,景宫眉便被丫头婆子哄下了床,洗净了脸坐在堂屋前由她的婶娘帮着开脸。细长的红色双线在脸上开扯,合拢,有轻微的刺痛感。景宫眉微微出神,她看着仍旧幽暗的天色,心绪犹如那天际稍显的几分灰蓝,晦明晦暗。
她记得自己是穿越来的,前世她是怎么死的,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自己恍惚是从一条狭长的甬道挤出来的,一出来,那种刺目而令人晕眩的光线在双眼处跳跃,她虽睁不开眼,却听到周遭嘈杂热闹的声音。有人喊,“生了,生了!是个千金!”,亦有人轻呼,“老天保佑,老爷总算有个女儿了。”她被几双有力的臂膀传去传去,惊惧地只好扯着嗓子哭。因为对穿越状况的恐惧与不能接受,她到了三岁那年才开口说话。那时的景夫人听闻自己的女儿终于开窍,喜得痛快淋漓地哭了一场。
“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婶娘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将宫景眉的思绪拉了回来。
开脸完毕,婶娘同几位手巧的婆子替她挽了如意髻,随即贴上几许金色珠花,紧接着敷粉、点妆,便就只差将那八宝璎珞金花凤冠戴上了。
“开了脸,四小姐越发标致了。”婶娘在旁边欣慰地叹道。紫环好奇地盯着自家小姐的脸,脸孔红彤彤的,抿嘴笑道,“小姐,你今个美呆了。”
“就你嘴甜。”景宫眉笑道,白皙的面容染了几分粉色,那一笑之下,更如春花绽放,又似珠玉罗落盘。
穿上那金银线穿针的百花海棠红喜服,戴上八宝璎珞金花凤冠,便听紫环来报,说宇家的迎亲队伍快到正门了。紫环的小脸气呼呼的,隐约有些不悦。
景宫眉轻笑道,“紫环,谁惹你生气了?”
紫环嘟了嘟嘴,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恼恨,脱口而出,“小姐!宇家来迎亲的人根本不是姑爷,是那宇家四少爷。真真气死人了。他当自己是御史大夫么,只听说那当官的人可不用迎亲,他不过是小小商贾之子,怎的这般怠慢啊!”
紫俏在一边也微微沉下了脸。
景宫眉脑海中闪过了宇庆宁不羁的笑容,抿唇笑道,“无妨。今日不过是迎亲,何况宇家四少乃是嫡出的,论理,也不曾失礼。”她脸上笑着,心中却有一丝波动,这般嫁了出去,往后的日子却不知是福是祸。也罢,这当会她对宇庆宁并无情爱,若以后爱上了,再找他算账便是。
紫环仍旧气呼呼地瞪着眼,紫俏拉了拉她的袖子道,“紫环,今个是小姐大喜之日,莫要这般哭丧着脸,不吉利。”
紫环闻言,捂了捂嘴使劲点了点头,然后拉扯嘴角作出了一个颇有些僵硬的笑容,惹得景宫眉与紫俏哭笑不得。
这时,府外响起了热闹的爆竹声。
“眉儿,花轿来了。”景宫眉的娘亲景夫人笑着走来,眼角却隐隐有着泪痕。
“……娘。”景宫眉顿了顿,万般心绪却只化作了一个字。
韩秀月看着自己女儿长得亭亭玉立,爱怜地抓了她的双手,“眉儿,越州说不远却也不近,怕是三日归宁之期也见不到面了。可一定要记着娘亲昨晚同你说的话。凡事忍字当头,宇家的长辈万年媳妇熬成婆,哪怕不是亲儿媳,却定不会轻易善待你。都怪老爷,在皇上面前总不晓得替景家讨点恩惠,娘亲就怕委屈了你,到时受了苦,又没处说去。”
韩秀月边说边掉泪,景宫眉眼眶也红了,却生生忍住了泪水,只说道,“娘,你放心。眉儿的性子你最晓得,哪里会让自己受委屈,哪怕是豺狼虎豹,眉儿亦有法子应付。倒是娘,身子要保重。我已将娘寻常补身体的药膳好好交代了紫英,往后眉儿不在身边,娘亲一定要好好待自己,莫要太争了。”
韩秀月还想说些什么,喜娘来催第三遍了。于是她只好拭去眼角的泪水,将那锦绣百花的红盖头放了下来,遮住了景宫眉清丽婉柔的面容。
景宫眉在丫头婆子的带领下向正门走去。方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眉儿,大哥抱你上马车。”
一道清亮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景知年穿着宝蓝绣边的长袍立在她面前,长身玉立,风姿俊秀,他双眼满是宠溺,微笑中带了一丝涩。
“大哥!”景宫眉轻笑。
正喊着,身子忽然腾空,盖头下,只见到那红色的毡子与旁边细嫩的青草。
“眉儿,若是受了委屈,就用信鸽给大哥送信,那鸽儿我已让紫俏收在了行李中。”景知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景宫眉一愣,心中暖暖的,微微点了点头。
景知年将景宫眉抱进了马车中,然后看到一双云纹暗底马靴出现在马车前。
“嫂子。三哥身子抱恙,故让庆岩代为迎亲。还请嫂子谅解。”声音柔和干净,带了些许歉疚与羞赧。景宫眉闻言不作声,一会,便看到那马车帘子被一只细长白皙的手放了下来,一瞬,便好似隔绝了外界。
隐隐听到了母亲压抑的哭声,还有凌乱而嘈杂的炮仗声与四色糕点砸在马车上的轻噗声,紧接着马车便动了起来。
出了明州城门,天色已大亮。
宇庆岩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袍,优雅地伴在马车左右。
“嫂子,此去越州,大约三日光景。届时先在宇家的别庄暂停,待吉时一到,再迎往宇家同三哥拜堂。”宇庆岩的声音略略提高了些,听起来却是书生那种软糯的音调。
景宫眉正欲说话,宇庆岩又道,“嫂子,你的那两位陪嫁丫鬟在后头的马车上,待入夜了,庆岩在让她们前来服侍你。”
“有劳四少。”景宫眉简短地回道。
宇庆岩挑了挑眉,淡笑着行在一边,想起了前段日子去杭州寻三哥的事,他曾以为三哥定是逃婚到底,谁料竟出乎意料地答应会按时成亲,他缠着他问缘由,三哥却只一句,此中之道不欲为他人知,惹得他对这位嫂子充满了兴趣。
马车按照行程行了两日,距离越州尚有一日的路程。
天色幽暗,尚未破晓。
景宫眉将盖头掀了搁在一边,一个人躺在马车上沉沉睡着觉,沉重的凤冠同那盖头一道搁着。
马车仍旧徐徐前进着,不多时,隐约有风声急闪而过。车夫只觉得眼前有人影一闪,揉了揉眼又没发现异常,便仍旧驾着车,打起了小小的瞌睡。
这时,景宫眉正睡得很沉,恍恍惚惚觉得有温热湿润的东西在脸上轻拂而过,扫过鼻尖、落在她唇上,引来淡淡的酥麻,她下意识皱了皱眉,乍觉下唇似是被咬了一口,微痛之下,神志清醒了起来。
刚一抬头,便见到一双透亮的眼眸在夜色中炯炯看着她。
“谁?”景宫眉吓了一大跳,劈手便要去扯那马车帘子。冷不防那人身手更快,一手捂了她的嘴,一手将她重新推倒。颀长的身躯以暧昧的姿势压在她身上,呼吸吐纳近在咫尺。
“娘子若是喊了,没面子的可是大伙。”宇庆宁痞痞笑了笑,顺道轻柔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景宫眉发现是宇庆宁,原先的惊慌已然压下,冷不防被他吻了一下,心跳一下子乱了章法,竟摸不清明明不亲自来迎亲,却半路以这种方式见面的宇庆宁是何意思。
暗夜中,两人都瞧不见对方清晰的样子,唯有两双清澈的眼互相瞪着。
宇庆宁见她静了下来,于是将捂着她嘴的手拿开了,身体却仍旧微笼地压在她身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你先起来。”景宫眉压低了声音说道,带了些微怒,手用力推了推。
宇庆宁丝毫不动,好笑地看着她眼中怒意渐生,忙轻吹了一口气道,“娘子可是因为庆宁的缺席而生气?不过庆宁此刻来了,娘子是不是能原谅了?”
景宫眉撇撇嘴,“三少言重了。四少来迎亲,宫眉也挺欢喜的。”
“哦?”宇庆宁轻抬了语调,“那么娘子是喜欢庆宁多一点,还是喜欢庆岩多一点?”
景宫眉心中暗恼,叔嫂暧昧这种戏码也亏他想得出来,她轻笑一声道,“那么三少希望宫眉喜欢谁多一点呢?”
宇庆宁微滞,接着淡淡笑了笑,右手轻柔地替她捋了捋秀发,略有些粗糙的指腹在她细滑的面颊上来回抚|摸,渐渐往下,引得景宫眉身子微微发颤,竟不知不觉打了个冷颤。
“三少,莫非你想在这洞房花烛?”她冷声问道。
宇庆宁离了她身,双手枕在脑后躺在一边揶揄,“若是娘子想要,庆宁委屈下亦可。”
景宫眉因为他的骤然离开,只觉得少了一丝温暖,心中竟莫名有些惆怅,她偏头看到他透亮的双眸望着黑魆魆的马车顶,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戏谑的情绪,她坏笑一声,翻身压住了宇庆宁,随即低头双唇用力吮住了他白皙的颈项。
宇庆宁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被尚未过门的媳妇给调戏了,他呆了半响,只觉颈项上传来酥麻的强烈感觉,他身子一僵,竟来不及抗拒。景宫眉一招得手立刻退到了安全距离外,靠在了马车壁上,她压抑着自己的笑意道,“今晚成亲时,不晓得宾客看到你颈上的痕迹,会作何感想?”
宇庆宁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双眼内卷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苗,手一伸刚好压在了她身侧,摸到了一块东西。他靠近她,温热的呼吸细细萦绕在她颈项处。
“娘子可听过引火烧身?”他挑逗似地吻上了她的耳垂。
景宫眉却突然高声喊道,“来人!有野猫啊!”
宇庆宁一顿,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不晓得宾客会怎么看待没有红盖头的新娘子?”他一说完立刻掀开帘子快速跃了出去。
景宫眉闻言立刻摸向了凤冠旁,那块锦绣百花的红盖头不翼而飞。
天杀的!
十里景同 清风凉月 04洞房花烛夜
第三日的傍晚,景宫眉于宇家别庄坐上了去宇家的八人花轿。
花轿前,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皆穿着红色的短打与襦裙,喜庆的鼓乐声响彻了越州的街头巷尾。越州的老老少少都好奇地站在路边,看着那仪仗盛大的队伍,互相交头接耳。
景宫眉头上的红盖头是临时找来的红色布块,紫俏拿了些五色丝线给她,她花了一日时间才重新绣了一幅鸳鸯戏水图。紫俏几次看着她欲言又止,怕是想问那红盖头的去向,景宫眉却装作看不懂,只顾着自己绣着,心中暗自臭骂顺手牵羊的宇庆宁。
到了宇家门前,花轿落下,只听到那热闹纷繁的各种闹声中,喜娘的声音尤为响亮。景宫眉端正地坐在轿内,等着宇庆宁来踢轿门。
宇庆宁此时青丝高挽,头戴金玉冠,身穿暗红的喜服,脚蹬一双褐色云纹马靴立在了轿门前,他身后站着一个七八岁年纪的小童,手上捧着个红漆喜盘,上头搁着海棠红彩球绸带。
宇庆宁看着那紧闭的花轿,又想到了那画舫上一脸狡黠的女子,不禁轻轻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他黑漆漆的眼眸瞥了周遭的宾客一眼,将喜服的前袍刷得一掀,随即脚底暗暗运气,一脚踢向了那轿门中央,他用力很精准亦很有技巧,在别人尚未来得及看清时,那轿门中间就破了一个洞。
“哎呀。”不晓得谁在旁边惊呼了一声。
景宫眉原安安静静坐着,冷不丁眼前的轿门陡然伸进了一只脚,那脚还在她眼前嚣张地晃了晃方伸了出去,她深呼一口气,脸上仍旧洋溢着微淡的笑意。谁都知道,这踢轿门不过是成亲的一个小环节,寓意在于男方给女方立威,希冀新娘往后要百依百顺,嫁鸡随鸡。宇庆宁这番作为莫非是为了震夫纲?
轿门一开,小童便将彩球绸带送到了新郎同新娘手上。宇庆宁抓着那绸带,眼神却一直在景宫眉身上打转,他瞅着她头上的鸳鸯戏水红盖头,略略撇撇嘴,随即轻不可闻道,“这盖头一点都不配你这身衣裳。”
景宫眉挨着他被牵着走,自然听到了这句话,她微微蹙眉,想着等两人独处时再找他理论。
捧龙凤花烛的童男童女在前头带路,新郎与新娘一道到了前厅,宇华恒看着那身形如此相配的新人,坐在上首满脸喜气,胡子也微微得意地翘了起来。陈氏穿金戴银,在一边和蔼可掬地坐着,眼神看向新人时,飞快闪过几缕不明的神色,心中暗自念叨这么好的媳妇儿竟落不到庆岩屋里。宇庆宁的祖父宇天禄却躲在房中呼呼大睡,嫌拜堂之礼麻烦透顶。
行跪拜之礼时,新人前面搁着的是柔软的大红布绒团子,喜娘高声喊着吉话,景宫眉抢先跪在了前头。宇庆宁一愣,跪下时便借着力稍稍将布绒团子给往前挪了挪,瞧见比景宫眉的团子要前,眉梢挑了挑,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这抢跪前头说来也是有点讲究,据说新郎新娘谁跪得稍前一点,往后便能管住后者。景宫眉盖头的脸狡黠一笑,喜娘那声二拜高堂还在嘴里,她便也往前挪了挪,宇庆宁没料到她当真也会和他较劲,待想再往前,喜娘却道:“夫妻交拜。”
宇庆宁颇有些不高兴,抢先拂袖站了起来,身姿歪歪扭扭地同景宫眉对拜了一下,又暗自觉得有些好笑,朝天轻疏一口气,随即在送入洞房的高声宣告下,牵着那头的人往新房走去。
两人在众人簇拥下到了新房前,早有丫鬟将新房门打开了,满脸喜气地立在一旁。
新房内的红漆圆桌上摆着四色糕点与干果,还有一壶贴了红纸的白瓷酒壶与两盏酒杯搁在一边,当中的龙凤花烛燃得正旺。
景宫眉坐到了床沿边上,不禁有些紧张,她双手绞着那攒了金丝的袖口,深深吐了一口气,方将那股紧张给压了下去点。
“请新郎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喜娘笑嘻嘻喊道。
宇庆宁捋了捋自己的衣袖,细长白净的手指拿起红漆喜盘内的秤杆,然后钩住那喜帕的一角,轻轻一掀,喜帕便轻轻落在了床上,露出了景宫眉精致小巧的一张脸来。肤色白腻,娇腮如玉,一双清澄的眼水灵灵的,眉间自然晕着一股灵气,比那日在西湖相见更美上几分。宾客们见状莫不是羡慕起了宇家三少爷,开口闭口都在夸赞,景宫眉虽减缓了紧张,听闻那些夸赞的话语,脸颊早已爬上了一丝粉色,使得那温婉秀气的脸愈加多了几分颜色。宇庆宁心中原本准备了一肚子刺她的话,此刻硬生生给忘到了九霄云外。他黑漆漆的眸子定定看着自己的新娘,直到景宫眉冲他挑了挑眉,他才轻咳一声,心内恼自己竟被美色所惑。
两人各怀心思在众人面前饮了合卺酒,待喜娘拿了剪子各剪了新人的一缕头发放进了一个荷包内,成亲之礼算是完毕了。
依照越州的风俗,新娘子要待在屋内,新郎则要出去应酬宾客。于是宇庆宁揽了宇庆岩的肩膀,双双往厅堂那走去,一众宾客也谈笑着回厅堂落座喝酒,新房内便只剩了紫俏紫环与景宫眉三人。
“小姐,是不是饿了?”紫俏淡笑着问,将那搁着酒的红漆喜盘交给了门外守着的丫鬟,紫环则拿了双筷子递到了景宫眉手里。
“唔。好饿。”景宫眉轻叹一口气,捏了筷子夹起了一块红豆酥糕塞进了嘴巴,一脸都是心满意足的表情。
紫环在旁边却是嘟着嘴,眉宇之间似乎仍有些怨气。
景宫眉托腮看着她,边吃边看,却不说话。紫环被看得红了脸,忙不迭叫饶,“小姐,你莫要看紫环了。紫环都快气死了。”
“是谁把我家紫环气成了这样?一张脸都皱成了苦瓜样了。”景宫眉笑道,紫俏在一边只笑不语。
紫环嗔怒地绞了绞手中的帕子,随即将床下脚踏上的一双绣花鞋拿了过来,低声道,“小姐。这鞋子是宇家丫鬟送来的,原本礼成送鞋,也不过是换新鞋就新范的讲究,大抵离不了往后要按宇家规矩行事的道理。可这鞋子却是小姑所制,小姑乃是闺阁女子,以后定是要出这宇家门的,这立规矩的事哪里轮得到她来做。更何况这绣花鞋的尺寸小了那么多,小姐穿上岂不是寸步难行么!”
景宫眉微微打量了那鞋子一眼,眉间微蹙,却笑道:“那明日我不穿便是。她这规矩立得没有道理,我也没必要委屈自己。再来,再不济她也得喊我一声侄媳妇不是。”
紫环闻言,立刻眉开眼笑,“小姐说的有道理。紫环这便将那鞋子给收起来。”
“紫环,收得仔细些,免得日后人家寻了这个由头来闹事,咱还能拿出个凭据来。”紫俏在一边说道。
“是是。紫俏最细心了。”紫环笑道。
主仆三人聊了许久,龙凤花烛也烧了一半,宇庆宁才有些蹒跚着摸进了新房。
紫环与紫俏见状,立刻将他扶了过去,擦脸洗手悉数弄全了,方关了房门离了那新房。
景宫眉微微皱眉看着旁边有着几分醉意的男子,直觉想坐的远一点。哪晓得宇庆宁长臂一捞,将她抱了个实在。
“相公好歇息了。”景宫眉双手推拒,试图将宇庆宁推到在床上。
宇庆宁略微迷蒙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嘴角一扯,扯出了一个颇为无赖的笑,“娘子好没道理,今日可是为夫小登科之夜,洞房花烛一刻千金,早早歇息不是正理。”他说着,双唇便嘟着朝她亲了过去。
景宫眉左手往床上一抓,一大把莲子红枣塞进了宇庆宁口中。
宇庆宁没料到她有这一手,有几颗枣子囫囵吞了下去,他呛了一大口赶紧起身喝了一大口茶,也不管自己故意装作醉酒的姿态被识破,只是一径瞪圆了眼瞅着自己的小媳妇。
“娘子,你方才可是谋杀亲夫啊。”他气鼓鼓地坐在了床边,冲她眨眨眼。
景宫眉笑着,“相公身手如此敏捷,宫眉哪怕真想做些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倒也是。你手无缚鸡之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想杀我下辈子也是不可能的。”宇庆宁讪笑。
“那相公早点歇息吧。今日一天,想必是极累了。”
“娘子说的是。为夫的确累得要命,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做的。”他凑近了她,好笑地看到她红了脸,趁着她分神时,细长的手指一挑,就将景宫眉的腰带给解开了。
景宫眉一惊,一脚踹向了宇庆宁的胸口。宇庆宁顺势大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脚,刷刷几下便将那鞋袜脱了个干净。景宫眉纤细白|嫩的玉足转眼便露了出来,宇庆宁看得眼都直了。
景宫眉怒,另一只脚迅速踹去,将分心的某人一脚踹倒在了床上。
“娘子,你好急哦。”宇庆宁倒在床上,被那些莲子红枣磕得生疼,瞧见景宫眉羞红的脸,他坏笑一声,扣着她脚的手一拉,便将她也扯倒在了床上,紧接着一个鲤鱼?br /